第二卷 永劫回归的潘多拉 第四章 虚像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蜜瓜

润色:便当

Die Definition von Wahnsinn ist,

immer wieder das Gleiche zu tun und andere Ergebnisse zu erwarten.

(所谓的疯狂,就是指不断重复做着同样的事,却在期待会有不同的结果)

――Albert Einstein

「呜……呜……」

那孩子一直哭泣着。

在这由于被大小不一的机械所包围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的空气中缩在椅子上,一直一直哭泣着。

虽然有些怀疑她哭了这么久,眼泪会不会都流干了,从那双可爱的眼中再也流不出一滴水分了呢……可是她的泪水却毫无间断的滑过脸颊滴落而下。

「我说,辉璃。」

栗色头发的少女打开时间机器的舱门,以略带烦躁的口吻对她说道。

「你这是打算哭到什么时候?」

「……」

「你必须振作点,给我好好考虑一下真由姐姐(まゆねぇさん)的心情啊。」

「……妈妈?」

就当她又啜泣着要哭出来的时候,栗发少女——桥田铃羽将食指贴在了她的嘴上。

「所以说,都叫你别哭了嘛,真烦人。」

「但是……」

「听好了,既然事已至此,辉璃将被当做“瓦尔基里”的一员,作为我的部下对待。你已经不是非战斗人员了明白吗。」

「……」

「这里是1975年。认识的人一个都不在。无论是爸爸还是真由姐姐都还没出生。也就是说,谁都不会来保护你的。」

「呜……」

「你得记住,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明白吗?」

「嗯……」

性格刚强的辉璃似乎终于明白此刻不是该这么哭泣的时候了。

自己还有应当完成的事——这样的想法令她努力尝试着忍住泪水。

虽然无法很好地做到,不过比起这么瑟缩着浪费时间来说已经好得多了。

能够这么考虑,正是这个女孩,椎名辉璃的聪明之处。

「既然明白了,就快换上这套衣服。」

这大概是从附近的商店买到的吧。铃羽将70年代女孩经常穿的格纹连衣裙以及带着白色领子的罩衫放在辉璃的腿上。

接着她便开始换上牛仔裤和衬衫。

「换好了衣服之后就要到街上去了哦。你也得来帮忙。」

「嗯。」

「我们没什么时间了,要是在这个年代的人们看见时间机器的话会引起大骚动的。」

时间机器所到达的广播会馆的屋顶,虽然是个人烟罕至的地方——但是这个年代,会协助隐藏机器的秋叶留未穗还没出生,所以应当有谨慎行事的必要吧。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就用时间机器回到过去不就好了么?」

铃羽转头看向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怯生生地提问的辉璃。

「还需要考虑燃料的问题。能够传送的次数并不是无限的,要是在关键时刻突然无法启动可就功亏一篑了。」

「原来是这样……」

「好了,走吧。」

换装成70年代风格的铃羽催促着同样进行过换装的辉璃走出机舱。

「……?」

首先袭向辉璃的,是眼睛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习惯的强烈阳光。

这个时代的天空虽然乌烟瘴气,无法被称作湛蓝——从林立的烟囱中排出不知成分的烟尘,以及在地上杂乱无章行驶着的汽车所排出的漆黑尾气形成光化学烟雾,如同死亡之钟一般覆盖在都市的上空。

不过这对于辉璃来说,也是初次接触的“澄澈天空”了。她只在录像与图书上了解过的阳光竟是如此炫目耀眼。

「在我还小的时候,天空还是这种感觉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还残留着些许印象。」

铃羽也由于感到刺眼而眯起了眼睛。

她们所生活的时代,换句话说便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的东京的天空,被核武器所引发的气象变动所影响,从来都是被铅钝色彩的云所覆盖。太阳也只是在云层之上隐约投下淡淡的阳光,因此她们未曾体验过如此强烈的阳光。

「空气,好清新。」

要是这个年代的人们听见辉璃的感想的话,大概会感到很疑惑吧。

但是和时不时就需要带上口罩的2030年代的天空比起来,这里的空气已经清新许多了。

「你也明白的吧?辉璃。为什么爸爸他们要将一切赌在改变世界线这件事上的理由。」

「…………」

「世界线怎么样、历史怎么样,那种玩意儿先不管了……现在只要考虑守护这片天空的蓝色就好。」

「好!开始执行任务。」

铃羽关上时间机器的舱门。

自动上锁之后,只要没有铃羽的生物测定认证就无法进入内部。这样即使万一时间机器被谁看见了,大概也不会马上被搞清这究竟是什么吧。

「看看这个。」

她轻拍了一下少女的后背,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

「这是?」

「这是叫做『IBN5100』的复古电脑。在我们那个时代还存在的机子,无论哪个都已经无法顺利运行了。但是如果在这个时代的话,就能找到还能用的完好品。我们要分头寻找这个。」

「嗯。」

「就用这个进行联络。虽然这么说,不过由于可通信距离相当短,所以就当是求个安慰而已吧。」

说着铃羽将无线电对讲机递给辉璃。这是在楼下的店铺搞到的。

「呃……Okey Dokey.」

「每经过九十分钟,就在这栋大楼前集合进行情况确认。如此反复,明白吗?」

「Okey Dokey.」

「好,走吧。」

铃羽转身走向从屋顶通往广播会馆的铁门。

「铃羽姐。」

「嗯?」

「……妈妈她……」

「嗯。」

「是不是给她留下了痛苦的回忆呢?」

「…………」

「是不是……让她留下了难过的回忆呢?」

铃羽的脑中,有一瞬间浮现出最后见到爸爸以及真由理的身影……接着便消散了。

「不知道。不过要是我们利用时间机器将历史改写的话……从结果上看,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应该会被抹消的。」

「是吗。」

辉璃迈进铁门之前,又再次望向天空。

巨大的积雨云,如同要刺破天空一般向上延伸着。

——这是什么?蘑菇云?

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指着照片问母亲的场景。

——不是哦,这个啊,叫做积雨云哦。要是到了夏天,就会咕噜噜的出现在天上呢。

——总觉得好像可以坐在上面!

——唔~应该不行吧。因为云上面有“天国”。可能会被天神挡下来呢。说活着的人是不能来的,之类的话。

——诶,这样啊……

——所以,小璃要一直留在妈妈的身边哦?不能去云的上边。

——嗯,妈妈也一样哦。

——当然啦。妈妈哪儿也不去。

接着母亲——椎名真由理温柔的摸了摸心爱的女儿的头。

「…………」

不禁想起那时那张笑颜的辉璃,用力的擦了擦又快落下来的眼泪。

她从口袋中取出褪色的绿色乌帕钥匙挂件,注视着。这是真由理在最后交给她的东西。

「妈妈……大骗子。」

可是已经先行一步进入广播会馆的铃羽并没有听见那句悲伤低语。

(嗯?已经到了吗。比预计的还早啊……)

接着,时间转到2010年——。

冬日,午后两点。

冈部伦太郎在琦玉县的『和光市』站下了车。虽然此刻的时间才正午刚过,不过周围已经开始被带有黄昏色彩的暮光所包围了。

从自己家所在的『池袋』站出发,搭乘急行电车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的距离。

这里是个地理位置十分方便,并且还在不断发展扩大的卫星都市之一。

比如,就像日本头脑集团一般的『理化学研究所』,或者本田的『技术研究所』本部,以及各种或国立或民间成立的研究设施都选址于此,并且近年的人口增长率,特别是出生的人口比例在全国也位居上游水平。

站在车站前的人行道四处张望一下,可以看见办公大楼、餐饮店,以及游戏中心之类的建筑沿街排列,往来的行人也挺多的。

根据地图上看,从这徒步走到酒店似乎只需要花一分钟左右。

(呃……好像是叫我先挂一通电话之后再过去的吧。)

冈部取出手机,调出联系人界面。他搜索了一下前些天才添加的『比屋定真帆』这个名字之后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声不断持续着——

却由于始终没人接听,自动切换到语音留言信箱了。

(……?我应该跟她说过时间了。)

再拨一次试试。

……可是,结果还是一样。

(真没辙啊,直接到酒店去看看好了。)

他转过身,照着地图走了一小段之后,眼前果然出现了一栋装潢整洁的便捷酒店。

伦太郎在前台报上自己的姓名并说明自己是来探访真帆的之后,接待员便通过内线直接联系真帆所在客房。

但是——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真奇怪呢,虽然看起来客人并未外出过……」

在前台负责接待的女性不断呼叫着客房。

(难道说……?)

伦太郎心中渐渐产生一些不好的预感。

在秋叶原科技座谈会之后,真帆与伦太郎遭到过袭击,那是个超出常识的事件。在那之后已然经过一周,不过期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可疑的事件,结果就有些松懈了。

警方对外公布称犯人是吸毒者,由于药物引起精神错乱因而导致事件发生。他当然不可能相信那种说法了,但是却在心中的某处默默认定了「事件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伦太郎带着焦灼不安的心情紧盯着接待员握着内线电话的手。

接着——。

「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比屋定小姐。这里是前台的接待员,冈部先生前来探访了。」

伦太郎呼—的长吁了一口气。

看样子电话的另一头似乎接通了。

她们似乎又接着说了些什么之后,最终接待员指着电梯的方向说道。

「冈部先生,请过去客房吧。」

「啊,好的。」

从接待员口中得知房间号之后,伦太郎离开了酒店大厅。

走到门口敲了敲门稍微等了一段时间之后,门突然打开了。

「啊……?」

门后出现的是,带着一脸不爽表情的真帆。

她的眼下透出看起来相当不健康的黑眼圈,头发蓬松凌乱着,明显没化妆的脸上还隐约印上了些床单的痕迹。

并且身上还邋遢的穿着一件运动套衫。

该怎么说呢……难得长了张讨人喜爱的脸却因为其他的一切都太过“遗憾”而被“糟蹋”了的感觉。

「抱、抱歉。莫非你刚刚在睡觉么?」

「我没跟你说过……叫你来之前先打通电话来吗?」

「我打过啦,可是你没接嘛。」

「诶?」

真帆急忙走到床边。就在伦太郎犹豫着是否该进去的时候,她从里边向他招了招手。

「就让你这么站在那边总觉得太可疑了。还有,嗯,你还挺绅士的嘛。虽然谅你也没有硬上了女性的勇气。」

「你到底是想夸奖还是想讽刺请麻烦专注一点…」

伦太郎这么说着走进房中关上了门。当然……没有上锁。

这间客房是稍微宽敞的单人房。

虽然按她以往的穿着打扮上推断,本以为屋内会不会也是一片凌乱的——但结果并非如此,屋子里显得挺整齐的。

(嘛,酒店的话,应该会有人负责打扫的,所以这也很正常吧。)

「抱歉,我把声音关掉了」

真帆拿起枕边的手机苦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很担心呢。」

「我只是熬夜在恢复笔记本电脑。就在刚刚才搞定的。」

在一周前的那个事件中,真帆和雷斯基宁教授的行李随着那两台被毁掉汽车一起被警方带走了。

虽然说是行李——其实在两车相撞时由于剧烈的冲击,手提包被撞坏了,里面装的东西全都四散一地。

在那些行李中,真帆的电脑包由于放在行李的的最内侧所以幸免于难,但或许是受到冲击的影响,从警察那儿取回的时候已经是无法进入系统的状态了。

「硬盘完全被干掉了。而且最近日元还在升值,可真是大出血了。」

「明明跟我说一声的话,我还能帮你去找找便宜些的给你呢。」

「是吗?」

「嗯,我有一好友在那方面的店铺是常客,可以用比网购还便宜的价格买到。」

「嗯——?」

顺便一提,那辆被毁得一塌糊涂的车的主人——伦太郎的指导老师井崎,虽然肩部中了一弹,但生命并没有大碍。只是听说他由于知晓了自己爱车的悲惨命运,之后暴瘦了十公斤。

「那么,下次再遇到那种事的话就麻烦你了。」

「下次……还真是糟糕的玩笑话啊。」

「是这样吗?」

真帆指着窗边的椅子示意了一下。在伦太郎坐下后,她也坐到一片凌乱的床上。看着枕头上一大滩口水印子,就算是真帆也会感到有些介意,快速的将其翻向反面。

接着总觉得有些害羞似的胡乱擦了擦嘴边。

「确实,我也没乐观到认为上次的事件会就这么结束。」

「是吧?」

「但我觉得会这么冷静的说出『下次再遇到的话』这种话是头脑优秀的人的一个坏习惯。」

「……?」

「就连自己的性命,都用像是在计算式子一样的语气。那家伙也是这样。」

伦太郎想起了那个存在于其他世界线的心爱之人。

——得出结论了?

——还在烦恼着么?这很显然的吧?你应该救真由理的。

——这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啊。

牧濑红莉栖,她将自己与真由理的存在放在天秤上比较了。

然后得出了『该让红莉栖消失』的选项作为答案。说这是为了伦太郎,也是为了自己。

那时候,红莉栖脸上的表情——那副明明心中恐惧无比,理性却不承认这件事的科学研究者的表情——伦太郎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那家伙……」

真帆从下方窥视着伦太郎的表情。

「是说,红莉栖么?」

「……嗯。」

「看来你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亲密呢。」

「算是吧。」

「是吗……」

接着她罕见的带着一丝踌躇的样子垂下眼。

「那样的话……还是放弃比较好。」

「……?」

「“Amadeus”啊。我觉得对于越是亲密的人来说,那个系统的残酷性就越是明显。」

「……我明白了。」

真帆站起身来。

「抱歉,能先去大厅等我一下吗。」

说着便打开衣橱将头探入其中之后,将一个看起来像是从附近百货店买来的全新背包以及一套看起来大概也是全新的衣服从橱子里边拖了出来。

从美国带来的那些行李,大概在上次的事件中全都报销了吧。

「我要稍微洗个澡,做一下外出的准备。」

「嗯?不是在这边用笔记本——或者别的什么就行了吗?」

「被明令禁止了啦。主要是加密方面的考虑。实际上,只是单纯的和研究室里的电脑进行数据交流而已,不管用哪里的电脑都可以连接的。」

「原来如此。那我先去大厅了。」

伦太郎从椅子上站起后就这么朝着走廊走去。

就在他关上门,正打算走向电梯的时候。

「啊,等等……」

「嗯?」

回过头看见真帆不知为什么红着脸从门缝间窥视着他。

「你除了硬盘那种之外,那个……有没有认识什么能够便宜买到女性贴身衣物的朋友?」

「啥?」

「真是,被日元的升值势头给吓到了啦。」

然后就听见她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换洗的内衣不够啊之类的抱怨。

三十分钟后——。

伦太郎他们从和光市站出发,巴士上大概摇晃了十分钟左右之后在位于事业机构『理化学研究所』附近的巴士站下了车。

理化学研究所位于川越街道与东京外环机动车道的交叉点附近。在这就像武藏野一般的绿意盎然的道旁建筑中,日夜进行着从最先端的生物工程学到物理学、光学科学乃至脑科学等等日本领先于世界的研究。

而作为目的地的办公室,就在这个理化学研究所附近的一栋大楼的二层。

在入口处的铭牌上写着——『世界脑科学综合研究机构 日本办公准备室』。

「这里是……?」

「我们预定在这里以我们的研究所作为主导,联合各国的脑科学研究者成立的新机构。」

真帆使用了三种特制的钥匙并插入密码卡之后才终于将大门打开。进了门后打开了日光灯。

虽然这里被称为办公室,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宽敞。大概能容纳二十人左右在此进行办公作业吧。

可能是才租下来没多久的缘故吧——虽然摆着近十张灰色的办公桌,却几乎都是空位,也没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

让人感觉刚换上没多久的纯白墙纸上孤零零的挂着一个圆形电子钟,除此之外就连个白板也没有,实在是个给人冷清印象的房间。再加上或许是朝向北面的关系,日照情况也十分糟糕。

大概是这些缘故,这个被枯燥无味的日光灯所照亮的房间笼罩着非常冰冷的氛围。

「这里姑且只算是个准备室而已啦。」

或许是察觉到伦太郎心中所想了吧,真帆如此补充了一句。

「这边。」

在这一片空荡的桌椅之中,仅有两个位置上摆着书籍之类的物品。

真帆走向其中一张凌乱堆放着便签啊、计算器啊、咖啡杯啊、营养剂的空瓶之类的办公桌,将包放在上面。

而另一张整理的井井有条的办公桌,大概是雷斯基宁教授使用的吧。

「教授呢?」

「今天去理化学研究所了。」

「你不去没关系吗?」

「今天休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一觉睡到下午呢。」

「还真是抱歉了。」

「什么?」

「在宝贵的休息日还为了我……」

「没什么,不用在意。」

真帆走向屋子的深处,那里有个被厚厚的屏障隔开的小隔间。

「还真是层层防护啊。」

「毕竟现在这时代,最可怕的就是商业间谍了啊——来,请吧。」

「嗯。」

这个隔间大概有四张半的榻榻米那么大,摆在角落的一张纯白的桌子上放着一台屏幕约有三十寸大的台式电脑。

「在后面那边坐一下。」

为了能够从后方确认电脑的操作,在稍微靠后的地方摆着一张小沙发。伦太郎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接着真帆开启了电脑,洁白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跃动着.

不久,画面上出现了“Amadeus system”的字样。

他看见真帆输入的ID后说道。

「“Salieri”……萨利埃里?」

「是的,这是我的ID,怎么了?」

「在Amadeus里使用萨利埃里吗……为什么呢?」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莫名其妙的用上了。」

虽然和史实有些不同——不过在那部叫『Amadeus』的有名电影(译者注:※中文名为:莫扎特传)中,有一个对莫扎特充满嫉妒、厌恶、憎恨,可内心深处却为之着迷的人物登场。

而那个人,正是『萨利埃里』。

「不能偷看密码哦。」

真帆遮着手,输入了相当长的一串密码。

登陆系统之后,画面变为只显示着命令提示符的简陋界面。

「接下来就要读取红莉栖的记忆数据了——不过有一点你必须要注意。」

「……?」

「这份“记忆”,是将红莉栖在三月份最后一次更新的时候保存起来的数据。因此,关于她在日本留学那段时间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那是……当然的吧。」

「再加上从三月至今,我和教授也曾启动过几次。因此红莉栖她——啊,是说“Amadeus”里的红莉栖啦——她也积累了一些跟原本的红莉栖不同的记忆。比如我们询问的话题,从网上收集的情报,初次会面交谈的人……之类的吧。」

说到这,真帆再次强调道。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与你私交甚密的那个红莉栖,就这么回事。」

「……我明白的。」

「这也是这个系统的问题点之一吧,这往往会导致这边——也就是人类这一侧的人感到混乱。因为这会陷入一种就像是和真正的红莉栖在现在这个瞬间进行着通话的错觉……可是却有记忆不一致的违和感令我们的大脑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记忆不一致的违和感……)

伦太郎十分清晰的了解这种感觉。

(也就是说,和Reading Steiner一样吧。)

伦太郎直到最后都未能适应那个导致自己与他人之间的记忆产生偏差的能力。

「那么,我要读取了。」

「啊啊,麻烦你了。」

真帆在命令提示符中输入了若干指令之后,画面被英文和数字的行列从左至右、从上到下,一行行以极快的速度铺满了。

「抱歉,现在这些不能看。」

「嘛、就算我看了也完全不明白就是了。」

「不过还是保险起见。」

说着,真帆将屏幕关闭了。

接着将椅子转向伦太郎的方向。

伦太郎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在大拇指的根部,被指甲压出的印子清晰可见。

察觉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紧张,令他不禁露出苦笑。

「怎么了?」

「啊,不……只是事到如今竟然感到有些恐惧。」

「现在还来得及。马上离开这里就行了哦。」

「……真是坏心眼啊。」

「是吗?我可是在担心你呢。」

「那么就请你用更加像是在担心的说法吧。真是的,红莉栖也好你也好,酷爱实验的女性(実験大好きっ子)真的是——」

伦太郎在一瞬间,差点说出属于被封于心底的凤凰院凶真的语言。

察觉了这一点他急忙改口道。

「日夜挂心惦记着实验的家伙,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刚刚那发言明显是诽谤中伤吧。小心我以侮辱罪起诉你喔。」

「快住手,好怕怕啊。」

「哦对,我有认识不错的律师哦,要不介绍给你如何?」

「在那之前请你先放弃起诉吧。」

「如果想谈和的话,就要做好付出相应金钱代价的觉悟哦。」

「等下请你喝DP.啦!」

「太廉价了。」

不过真帆的嗓子中发出咯咯的声音,看来是在发笑的样子。

一般来说这种声音会让人感到有些不快。但不可思议的是眼前这个少女——哦不,是出色的成年女性——所发出的声音并不会给人那种感觉。

在伦太郎的认知中,真帆给人的印象应该是带着科学研究者特有的难以取悦的特质,总是一脸不耐烦,却十分倔强的感觉。像这样看着她笑着的样子,总觉得她也有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一面啊这样。

(啊,是了。和红莉栖很像啊……)

在刚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那时候的她是个傲慢而令人讨厌的家伙。对于自己的言论绝对不退让,非常顽固,非常固执,总是吊着眉毛逼近过来一一进行反驳。

真是让人从心底里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可是,和那个第一印象相反的是,其实红莉栖的内心非常有趣,非常容易受伤,并且无比的温柔,而且令人怜爱——

接着——

就在这时候。

『有什么好笑的吗?前辈。』

电脑的音响中突然发出了声音。

「啊……!」

伦太郎听见那个声音,有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在无意识中站了起来。

「早上好。」

『那边应该是日本吧?虽然我觉得已经不算是该说早上好的时间了。』

「因为我一直睡到刚刚才起来嘛。所以说早上好就行了。」

『真是的。还是老样子这么邋遢呐。』

「别说那么失礼的话。」

真帆伸手打开屏幕。

那个令伦太郎片刻难忘的人的身影就出现在画面上。

大概是模拟在实验室时候的打扮吧。“她”身上穿着白衣。

(红、红莉栖……!)

伦太郎向着那个身影蹒跚前进了几步。

那是在座谈会的时候所见到的真帆的影像一样,再现度非常高的CG。

有音声合成发出的声音也是,虽然抑扬顿挫上有些许违和感,但是和本人的声音非常的相似。

『嗯?这边这位是?』

安装在电脑上的摄像头的镜头嗞——的调整了一下,将焦点对准了伦太郎。

伦太郎咕噜的吞了一口唾沫。

「这位是冈部伦太郎。是参加之前那个座谈会的学生。因为我觉得他的研究热情挺高的所以带他过来了。」

『嗯……前辈竟然会这么说,看来很了不起呢。』

画面中的“红莉栖”露出了微笑。

『初次见面,我是牧濑红莉栖。请多指教。』

「啊,那个……这,这边才是……」

『冈部同学是什么专业的?果然是脑科学吗?』

「那,那是——」

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眼,却说不出口。

——不,我明白的。我明白这只是个程序。

我明白无论是声音还是样子,就连这样子的对话,也都只是做出来的东西而已。

但是就算理解了这些事情,却依然无法发出声音。

该怎么样说什么话,完全没有头绪。

并且,在那之上,那句『初次见面』也令伦太郎大受打击。

(……在眼前的,并不是那个与我共同度过三礼拜的红莉栖。)

就算真帆已经事先提醒过了,并且自己也觉得已经理解了这件事——可从本人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所伴随的痛苦依然远超想象。

早知道先喝个精神安定剂就好了,可事到如今再想这些也于事无补。

伦太郎感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加快,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视野变得微暗,脑中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怎么了,冈部同学?』

“红莉栖”略带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

就连这种微妙的细节都能再现出来,还真是了不起的声音合成软件啊。伦太郎不禁在内心深处产生了这种想法。

「他的专业不是脑科学。」

大概是察觉到伦太郎的状态了吧,真帆在边上插话道。

「不过他说对我们的研究挺有兴趣的。」

『是这样吗。』

「雷斯基宁教授也挺看好他的,还想着总有一天要将他招来当我的助手呢。」

「诶?」

伦太郎吃了一惊,转头看向真帆。

「你这是在说啥?」

「啊呀,莫非你不乐意么?」

「这不是什么乐意不乐意的问题——」

「嘛,开个玩笑而已。」

真帆淡然的说道。

「玩笑?」

「莫非你当真了?」

「……倒是没相信。」

「是吗。不过如果再更加更加用功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变成事实哦?」

「就算真的变成那样,也还是当雷斯基宁教授的助手更好。」

「当教授的助手可比你想象中的累得多了,那位先生真的是个小孩子啊。」

这么说着,她不露声色的走到伦太郎身边,咚咚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伦太郎明白了她刚刚是故意说些轻快的话题,想让他稍微放松一些、

「……不、不好意思,谢谢了。」

「你在指什么呢。」

『——那个~前辈?』

似乎是看见两个人的互动之后,“红莉栖”突然以非常具有人性感的动作对着真帆招了招手。

「……?怎么了?」

『请再稍微靠近一些……贴近音响。』

「……?」

真帆将耳朵靠在音响旁。

这还真是微妙的光景啊……伦太郎不禁在心中暗想道。

「哈?那种事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呢。」

真帆的脸突然涨得通红,瞪着摄像头说道。

『不用那么害羞的啦……』

「才没有在害羞啊。总之这种奇怪的话别再提了。」

『是吗?』

「是的。」

「呃……你们在说什么……?」

虽然一开始伦太郎对于这两个研究者究竟在讨论些什么丝毫没有头绪,可是——

综合真帆的态度,以及,最具有红莉栖风格的发言的可能性考虑之后,能想到的结论只有一个。

「这个该死的Sweet(笑)家伙……」

伦太郎低声说出过去经常对真正的红莉栖使用的吐槽之后,突然感到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了。

反正多半就是在说些『你们挺合适的嘛』之类的『前辈的春天也终于来了呢』什么的无聊闲话吧。

只要有对男女在一起、平时言谈稍显亲密的话,就会不加思考直接认为那两人是在交往的特性,指的正是在Sweet(笑)之道上勇往直前越走越远的红莉栖那样的人。

(这真是,何等糟糕的系统。)

这家伙可能还偷偷瞒着真帆和教授,在暗中偷偷登陆浏览@ch也说不定吧。

(搞不好还投稿发言过呢……)

伦太郎不禁想起过去红莉栖在未来道具研究所偷偷摸摸浏览@ch的事情来了。

目击到那一幕的瞬间,她的表情真的是充满亮点。

——等、等等!进来的时候起码也给敲个门吧。

——克里斯缇娜。你放着该做的事不做在偷懒看些什么?

——等、别、别过来啊!

——呵。

——喂!那种“啊,这实在太惨了,好的好的呵呵呵呵”一样的嗤笑是怎么回事!?

——别在意啊,克里斯缇娜。哦不,@channeler克里斯!

——快别这么叫了。

——我已经发现了。没错,我早已察觉到了。你身上那股@channel的味道扑鼻而来!

——真是没礼貌!我可是每天都有涂味道比较不刺鼻的香水的啊!

——不是这种意思。我在说的可是灵魂层面上的话题。不过,看你这么拼命隐藏掩饰还真是让人痛心呐,@channeler克里斯。

——别•那•样•叫•我。

(灵魂层面的话题……吗?)

那时候的随心之言,事到如今竟感觉别有深意了。

此时眼前的“她”,会如雷斯基宁教授在座谈会的时候说的那样,最终将成为真正的人造灵魂,一直延续存在下去吗。

如果真的成真的话,那么我们究竟该如何称呼“虽然肉体已经消亡,而从灵魂层面上看却依然存在于世”的这样的状态呢?

(即非生也非死,而是在其之间的“存在”?这已经不是科学,而是哲学或者宗教学的课题了吧……)

「这种傻话还是适可而止吧。冈部同学也不是为了听这种空虚的话题而过来的。」

『打算这样蒙混过去是吗,越来越可疑啦。』

「你小心我给你注入病毒啊。」

『说笑的。我闭嘴。』

“红莉栖”急忙低下头。

大概在红莉栖生前就是这样每天和真帆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吧。

——雷斯基宁教授也看不腻啊。伦太郎不禁在心中暗想道。

「抱歉了冈部同学,稍微说了些题外话。试着和“她”说些什么吧?」

「啊、嗯……」

伦太郎被真帆催促着坐到了电脑前的椅子上。

『随便什么事情都请问吧。我尽可能回答你的。』

「嗯,好的——」

虽然脑中似有千言万语,可实际面对“她”的时候,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这时,他不知为何脱口问道。

「——你认为能够制造时间机器吗?」

过去,曾在别的世界线与红莉栖初次相遇的时候,两人就此曾经论战过——实际上是伦太郎被压制性的驳倒,

『什么?』

「诶?」

画面中的“红莉栖”和从伦太郎身后看着屏幕的真帆,听了他这句话同时一愣。

『你说时间机器?是吗?』

「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结果这算啥?」

「只、只是个测试而已。看看能否进行思考实验了。」

伦太郎掩饰道。

「是这样么?红莉栖,你觉得怎么样?」

『说得也是。从结论上看的话,时间机器是不可能实现的——不过,也不能断言说是不可能,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诶?」

伦太郎吊起了眉头。

因为她的发言和“α世界线的红莉栖”有微妙的不同。

——如果要直接说结论的话,时间机器什么的只能算是个愚蠢无比的玩意而已。

伦太郎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她确实是这么说的。

「……我觉得,时间机器什么的只能算是个愚蠢无比的玩意而已啊。」

伦太郎一边回忆着过去的争辩内容,将红莉栖所说的话引述出来。

『要下结论还太早了哦,冈部同学。』

「是吗?确实全世界都曾有科学家提出过时间旅行理论。其中仅算主要的理论就有十一种……不过如果无法脱离假说的领域的话,那也不过只是理论之间相互矛盾否定的存在而已。」

『是的。』

「比如说,宇宙弦理论或者虫洞理论在假想实验上是能够实现的——不过说起来,无论是宇宙弦还是反物质,究竟该上哪去怎么找都不知道。也就是说这完全不现实。」

这些也是从α世界线的红莉栖那现学现卖的。

但是,画面中的她却没有丝毫动摇。

『那是因为,科学家还未能发现某个什么重要的因素而已吧。』

「那样的话,你觉得时间机器会在以后可能变为现实是吗?」

『所以,刚刚就说了吧?只是不能断言为不可能而已。』

果然见解上有微妙的不同。

(是因为这里是β世界线吗?还是说——)

「呐,比屋定小姐?」

「怎么了?」

「“她”明白、自己是自红莉栖的记忆中派生出来的存在这件事吧?」

「当然了。」

「那么……呃、虽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例子……就像是同卵双胞胎那样,虽然生下来的时候并没有差异,却会随着培养方式而表现出不同。会有这样的事吗?」

「关于这个,我们还在检讨当中……不过我和教授都认为,只要积累的记忆不同了,那么自然会变为和原来的人“不同的存在”了。」

「是吗……」

啪嘡——就在这时,他们在隔间中听到从门口处传来门的声响。

「嗯?是教授吗?」

『那么大的脚步声,多半是了吧?』

确实,可以清晰的听见脚步声在室内来回走动着。

接着,伴随着咚咚咚的巨大敲门声,隔间的大门被豪爽的拉开了。

「RinTa-ro!」

就如真帆所说的,进来的是脑科学研究所主任,亚雷克西斯•雷斯基宁。

教授张开着双臂走进来之后,刷地握住伦太郎的手呼呼地上下摆着。

虽然他看起来似乎是打算握手的,可他的动作却让人看着感觉像是高大的摔跤手在使用某种格斗技一样。

「“Hey,boy!What’s up?”」

「诶?啊、呃,I’m find thank you,and,you?」

『……冈部同学的英语可够惨的啊。』

「给、给我闭嘴,克里斯缇娜。」

由于被雷斯基宁教授的对话分散了注意力,伦太郎不禁对着自画面中传来的吐槽像以前那样脱口反驳道。

『克里斯缇娜?』

「唔咕!?没什么,别在意。」

『我很在意。为什么会叫我克里斯缇娜?』

「所以说,就是没什么了嘛。」

『虽然说是没什么,可你看起来相当动摇诶?』

「你太缠人了,克里斯缇——红莉栖。」

真帆在边上看着伦太郎的模样,意味深长的发出「呒——」的鼻音。

「你叫她克里斯缇娜啊。」

「你也别跟着起哄。」

因为不想再被追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伦太郎便打算将话题重新引回“Amadeus”的记忆构造上。雷斯基宁教授一直愉快的听着交谈,顺口提出偶然想到的疑问。

面对教授的提问,“红莉栖”的回答十分明了。

『篡改我的记忆是吗?理论上是可能的。比如说,让我觉得自己的名字是“克里斯缇娜”那样的事也是能够办到的哦。只是记忆数据和一般的数据不同,构造是非常复杂的。至今为止,还未曾发现过篡改成功的例子。冈部同学,要挑战看看吗?』

『而且,就算记忆成功被修改了,也有可能被我察觉之后,将其修复的。因为,在除我之外的人都无法连接的领域中,保留着一些记录。换句话说就是“秘密的日记”吧。那些日记和现在的记忆之间如果出现不自然的差异,那么就很有可能令人产生疑问。』

『再加上,我的记忆会定期进行备份。就算出现无法修复的篡改,也能恢复成以前的记忆,将其还原也是可能的。』

「唔呒,这样啊……」

在读取启动“红莉栖”之前真帆说的那些话,确实是真的。渐渐的会让人产生此时是在与真正的红莉栖进行视频的错觉。

一旦涉及到有关科学的话题,就会变得让人无从插嘴的饶舌起来的特性,简直就和她一模一样。

「——不过,还真是有趣啊。你能够将自己客观的认知为“机械”。如果是在小说或者漫画里的话,应该会说“我不是机械,是人类!”之类的吧。」

『那太荒谬了。人类本身就将自己分为硬件和软件了不是吗。只不过挂上了医学和心理学这种说法而已吧。有什么不同呢。』

「原来如此……」

「果然说起歪理来这孩子比谁都行呢。」

听到这句话,“红莉栖”睁大了CG绘制的眼瞪着真帆——虽然实际上在动的是摄像头的感应器。

『欸,前辈?虽然说不定有些多管闲事,不过劝你还是改改那不积口德的习惯比较好哦。好不容易才迎来了春天,要是被讨厌了可怎么办?』

「啥?都说了,那种话题别再讲了。」

『但是对我来说,现在最感兴趣的就这个了。』

「应该是最没所谓的吧,那种事。」

『说不定这要是人生中最后的机会了可怎么办。』

「你才是,快给我闭嘴。」

雷斯基宁不禁拍手大笑。

伦太郎则是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困惑的挠了挠头。

就这么度过了一小时——

包括雷斯基宁在内的三个人都与“红莉栖”进行过对话后,真帆断开了系统的连接。

在临别时,“她”说了句:

『下次再见,冈部伦太郎同学。』

而后断线消失了。

只留下一片漆黑,以及等待输入指令的光标。

「呼……怎么样?」

「受益匪浅。谢谢。」

「那就好。」

雷斯基宁边往隔间外走,边对真帆说着什么。

接着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郁起来。

「……?怎么了?」

「据说之后啊,有杂志社要来取材。说是得启用我的“Amadeus”才行。」

「唔……」

她边和伦太郎一起向外走着,手指边玩弄着发梢呻吟道。

「那孩子啊,比“红莉栖”还多嘴,而且超傲慢的所以不讨人喜欢哦。」

「啊?」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孩子呢……」

「就之前所见到的,我想那几乎就跟你一模——」

被真帆瞪视之下,伦太郎说到一半就闭嘴了。

这时,他看见雷斯基宁在招呼着谁进来。

应该是来取材的工作人员吧。

伦太郎正想着,看向那群人时——

「……!」

他不禁大呼了一口气。

(说、说起来……之前的座谈会那家伙也说了,在取材……)

走进来的女性的双眼透过眼镜,被微卷的刘海掩盖着看向这边。

只是,似乎对伦太郎毫无兴趣的样子,视线看向真帆,接着微微示意了一下。

真帆也向她点了点头。

「抱歉,接下来得接受采访了。今天就到这吧。」

「啊啊。」

「对了,下次能带我逛逛秋叶原么?我还蛮有兴趣的。」

「知道了,你哪天有空联络我吧。」

伦太郎漫不经心的回答着,视线一直盯着那个女的——桐生萌郁紧追不放。

秋叶原的街角。此时此地,街边的店铺早已点亮霓虹灯,就像在与夕阳竞争着看看哪边更能够照亮地面似的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虽然在过去,这个日与夜交替的分界线时间段被人们忌讳莫深地称为逢魔之时,不过对于这个时代的秋叶原来说,现在开始才正是平时生意迎门的时刻。

虽然秋叶原的街头早已被动漫游戏所充斥,不过与此同时在过去作为电器街的风貌也依然留存着,开在小巷子中的小店门前摆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商品,从家电到零件应有尽有。

就在这一片混沌的秋叶原中,有四个女子愉快的行走其间。

「多汁炸鸡~No.1~♪」

「No.~1~♪」

其中一人,穿着平时的蓝色连衣裙和牛仔裤,外面披着带着斑点的可爱披巾,看着装在手上拿着超市袋子中的冷冻炸鸡的盒子。这是椎名真由理。

走在她身边的女性,穿着带有轻飘飘的毛绒领的编织套头毛衣,下半身则是短裤加过膝袜的组合。这位是,阿万音由季。

虽然她手里和真由理一样拿着超市的袋子,可里边装的却是一些比如蔬菜啊绞肉啊之类的,正经的食材。

就在她们两人的身后,喋喋不休的聊着天跟随着的是Cosplay名为吹雪的中濑克美和假名为枫的来嶋枫。

看起来很男孩子气的吹雪身上穿着摇滚风的衬衫和棒球外套,下面穿着粗布牛仔裤,自然是穿着一身容易被人错认成男生的打扮。

另一边,枫则像是和吹雪形成对比一样穿得十分具有少女风格,身上是浅粉色的羊毛大衣搭配格子短裙,脚上穿着带有白色皮毛的短袜,其可爱程度甚至令路上往来的男性都不由得被她吸引了视线。

「诶诶,由季姐?」

「嗯,怎么了?」

「下次啊,能教真由氏怎么做出好吃的法式咸派吗?」

「啊—、真由氏太诈了!我也想学!」

「我也是!」

吹雪和枫的组合听见之后也缠着由季要学。

所谓的法式咸派,就是在派皮上加入鸡蛋和鲜奶油以及起司,之后加入碎肉和蔬菜之类的一起放进去烘烤的一种法国乡村料理。

因为由季十分擅长料理,所以最近经常在教真由理她们下厨。

也因为这个缘故,如今的Lab.与其说是『未来道具研究所』,不如说是『阿万音由季的料理教室』更贴切一些。

「可以哟。什么味的法式咸派好呢?」

「唔——对哦,真由氏觉得菠菜和蘑菇的比较好~」

「火腿加番茄加培根的也不错哦?」

枫补充道。

「唔啊~是啊。好烦恼……」

「那就两种都教吧?可以吗,由季姐?」

「准了~」

由季对着枫稍微做了一个鬼脸。

「诶嘿嘿,是吗。口味多样的话大家也会比较开心呢~」

「难道说,是在为圣诞节做准备吗?」

「嗯,是这样的。」

真由理现在正准备为铃羽举办一个圣诞节派对。

虽然这件事只有真由理和伦太郎知道——出生在那个残酷的时代,刚进入青春期就已经加入军队的铃羽从未体验过任何尽情欢笑的派对。所以,就算是多一点点也好,真由理希望让铃羽增加一些开心的回忆。

「希望会是个开心的派对呐,小真由。」

由季微微笑着。

「嗯。真由氏打算做圣诞装哦,大家会穿吗?」

「如果是可爱的迷你裙那种就好了,然后搭配着白色丝袜和红色长靴~」

「诶?我穿那种合适吗?」

吹雪不禁有些不自信的向由季问道。

虽然她最喜欢那种可爱的Cosplay了,但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太男孩子气,所以总是不太敢尝试那一类的衣服。

「放心吧。真由氏一定会做得让小吹雪穿起来也很合适的。」

「噢噢!不愧是我的嫁!跟我结婚吧!」

「不能说这种像是桶子君一样的话哦~」

真由理躲闪着抱过来的吹雪。

看着她们,由季的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恶作剧的神色。

「所以真由理也肯定会跟我们一起穿的吧?圣诞装。」

「欸~~?」

「才不是什么『欸~~?』啦。因为你很可爱,所以也多Cos一些嘛。」

「但是,真由氏是专攻服装制作的……」

「我反对。这太浪费了。」

「唔、连小吹雪都跟着起哄~」

「而且——」由季说到这里稍微压低了声音「冈伦应该也会想看真由理的可爱打扮吧」

「唔诶诶?」

因为伦太郎的名字突然出现,真由理不禁发出混乱的声音。

「冈伦和真由氏,不是那回事哦?」

「又来了~」

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的说道。

「真的啦~因为,冈伦他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真由理用特别平淡的语气说着。

「诶?是吗?」

「嗯。」

「啊,呃……」

由季似乎无法看透真由理心中的真实想法,只是盯着她的眼看。

「抱、抱歉哦。好像我说了多余的话了……?」

「没什么。真由氏和冈伦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已,所以没关系哦。」

「嗯……」

「说起来,呐,由季姐你呢~?」

真由理反而看向她的眼。

「呃?我?」

「嗯。有没有男友啊~什么的。」

「啊哈哈,很遗憾……」

「咦?是吗?」

「真不敢相信啊、如果我是男的肯定不会放你跑的。」

枫和吹雪在一边插嘴说着。

「你们都误会了啦。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有人气。实际上我没有男友的时间可是和年龄一样长的,这是秘密哦。」

「诶诶—?!」

「不、不用这么大声的表示惊讶吧……怎么感觉像是在做坏事一样。」

「那样的话~嗯……像是桶子什么的你觉得怎么样?」

「桥田?」

「嗯~♪」

真由理隐约有些担心。

桶子、也就是桥田至,和阿万音由季只要顺着这条世界线之理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结婚并且生出铃羽来……虽然如此,他们两个人之间却总没有这种气氛,总是让人有些担心到底会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呢,真由氏!?桥田可是那个HENTAI绅士哦!」

「由季姐会羊入虎口的!」

要是桶子在这的话感觉一定会「唔哈~吹雪氏和枫氏毫不留情的唾骂出现了—!谢谢款待!」这么大叫出来的吧。

但是,由季却露出有些寂寞的表情来

「唔~桥田当然也是相当不错的人,可是怎么说呢……感觉他好像不太喜欢我这类型的样子。」

「诶!?」

真由理吓了一跳。

虽然她不太明白什么世界线的收束啊之类的难得要命的理论,却担心着「说不定会像以前看过的时间机器的电影那样,铃羽没办法降生了……」不禁叫了出来。

「没、没有那回事哦?他觉得由季姐萌萌Kyu!的哦。」

(※萌え萌えキュン、ボクと结婚してくれ——桶子见到由季时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的、看了就知道了哦。总觉得好像在避着我。」

「啊呜……」

那是误解啦~那是因为桶子君他还有铃羽的事情啊、未来的事情之类的,都不能对由季姐说的一大堆秘密才会这样的啦。

——这样的话还是说不出口,所以真由理只能啊呜啊呜的干张着嘴。

「感觉桥田、比较喜欢那种……怎么说呢、妹系?的女生吧。而且还是那种非常强硬的,对哥哥呼来唤去的那种妹妹。」

「啊呜……」

「就像是,铃羽那种感觉?」

所以说,那是误会啦,那只是因为铃羽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对她百般疼爱而已呀——

——之类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怎么了?」

「诶?没、没事哦,诶嘿嘿~」

「……?小真由好奇怪。」

「……」

(看来……真由氏必须得做些什么了吧……)

由于圣诞派对的目的又增加了一个,她在心中开始企划起桶子和由季两人的LoveLove大作战来了。

然后,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

「啊、啊、啊——啾!」

身为“超级黑客”的桥田至,坐在未来道具研究所的电脑屏幕前打了个大喷嚏。

「呜呜~」

他吭吭……的吸着鼻子,抽了几张纸巾,自言自语说道

「有种“被女主角念叨一下主人公就打喷嚏什么的,太俗套了吧。到底是什么年代的游戏了啊”的感觉。」

在屏幕中的是昨天刚买的游戏——当然是R-18指定,也就是未满十八禁止的玩意儿——里边的主人公,正好因为被人在背后提起而打了个大喷嚏。

「但是,那种小事咋样都好!」

这之后的剧情才是重点。

根据游戏的走向来看,感觉差不多该进入拒绝未满十八岁玩家的剧情了。

铃羽此时不知去了哪里,正好不在——也就是说,在爱女面前玩的话可能会被痛骂的剧情,应该趁现在赶紧搞定掉。

桶子那刚刚擤过的鼻子喷着粗气,手中不断点击鼠标。

『……可以哦……如果对象是哥哥(欧尼酱)的话,就算将人家的第一次献出……』

在昏暗的房间中(虽然是二次元),褪下衣物的女主角有些难过的说着。

「来了————!」

桶子的情绪一下满涨至MAX。

由于这个游戏要竖起flag十分困难,想攻略女主的话得花很多时间。

因此,仅是终于要进入期待已久的剧情,就已经令他愉悦得不能自已。

「来吧!不用害羞了,将你的一切展现在我面前!」

『呜呜、就算你这么说……还是觉得好害羞哦,哥哥……』

「唔嚯!那种带着羞耻感的表情和声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噢!神游(神ゲー)吗!?莫非这是神游吗!?」

这时,随着咔嚓一声,Lab.的门被打开了。

「唔啊!?」

——是铃羽!

保持着情绪MAX状态陷入恐慌的桶子,为了切断屏幕电源而以十足气势将手伸出——然后毫不犹豫的猛击下去。

「咕啊——!手指!手指!」

虽然痛得满地打滚,好歹将画面给切断了。

可是,偏偏在这种时候,鼠标掉到地上点击了一下,从电脑中传出香艳的声音来。

『啊啊……不过,这样就能由哥哥将人家变成大人了呢……』

「哇—哇—哇!」

桶子拼命将那个和谐的声音关掉。

「那、那个~?手指没事吗?」

「桶子君,嘟嘟噜~……」

顺着那两个似乎觉得很抱歉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站在门口的并非铃羽,而是真由理和由季。

虽然真由理大概已经非常习惯这种情况了……不过桶子在由季面前一直对都很谨慎处理这些游戏。

因为要是由于这个原因害她说出「桥田太不纯洁了!我再也不来了,再见!」之类的话,说不定今后桥田家的历史会变得乱七八糟起来。

「呃、嗯,阿万音氏?这个啊,其实是……」

「不用在意。其实这种游戏我也是还算能接受的。」

由季带着些许害羞的语气说道。

「诶,是这样吗?」

「虽然太激烈的那种有点不行……不过如果是剧情还不错,或者角色很可爱的作品,我也会出Cos…」

桶子不禁松了口气。因为18X游戏的关系导致世界线出现巨大破绽的危机,看来是平安避免了。

对他来说最值得庆幸的还是吹雪和枫先走了,没有跟来Lab.这件事吧。

如果那两个人在的话,不管由季说什么她们都肯定会说着「绝对不能让这种HENTAI绅士接近由季姐」,结果别说是结婚了,说不定会导致桥田夫妇在成为恋人之前就陷入决裂危机之中。

「那个,可以来这打扰一下吗?我和真由理打算一起做顿晚饭……」

由季举起手中提着的超市袋子。

「当然也会准备桥田和铃羽那份的。」

「啊、唔,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来品尝的人越多,才有做饭的意义嘛。对吧,真由理?」

两人脱下鞋走进Lab。

将食材放在灶台上,锅里倒上水烧开。

而桶子的话,虽然对方说了「没问题」,但是果然在两个女孩子身边亢奋地玩着18禁的游戏还是不太好……因此正打算关掉游戏。

「咦?不继续玩了吗?」

「欸?」

由季边穿上围裙似乎略带遗憾的说着,不禁令他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阿万音氏……?」

「这个游戏,好像评价还不错吧。我一直有些在意呢。因为说不定能在冬季C展出Cos之类的。」

「啊啊,是这样……」

「所以就觉得,能不能稍微让我看一下啊,之类的……」

「……」

刚开始还以为是「为了告诫玩这种游戏的我,所以打算进行羞耻PLAY处分吧?」,不过由季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有兴趣想看的样子。

「那、那就、稍微让你看一点……」

「嗯。」

桶子双击鼠标之后,画面中再度出现“那种剧情”。

『……呜,就算有点疼也没关系哦。只要哥哥觉得舒服的话,我就能忍得住……』

「请~问~?」

「嗯?」

「可以的话,我想看看穿着衣服的剧情比较好……」

「由季姐是要Cosplay用的啦~桶子君。你让她看裸体的就没意义了嘛。」

「唔啊……!」

桶子急忙保存进度。

接着返回游戏开头画面。

「哈哈哈,好像是这么回事啊,哈哈哈。」

桶子挠了挠戴着鸭舌帽的头说着。

由季看着他呵呵笑着说。

「那我就从头开始玩看看吧。你可以一边准备晚餐一边看着的。」

「好的,麻烦你了。」

「那种画面我会直接快进过去的。」

「嗯,拜托了。」

桶子从开始画面再度进入游戏。

这时——

就在主人公自我介绍结束,女主角正要登场的时候——喀铛一声闷响从玄关处传来。

「……!?」

所有人一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铃羽被打开门入口处的那个小坎绊到,前倾倒在地上。

「好痛……」

「铃羽!?」

「小铃!?」

「铃羽!?(铃羽さん)」

喊着她名字的三人急忙跑去。

「没事吧,铃羽?」

「唔、嗯。」

她边摸着膝盖站起,可是马上又绊到脚被桶子伸出手扶住。

「怎、怎么了!?」

「抱歉,爸…哥哥。感觉有点头晕……」

「诶诶?」

「铃羽,把额头露出来。」

由季撩起自己的刘海,将额头贴在铃羽的额头上。

「啊……」

铃羽不禁心中一紧。

在遥远的记忆中——母亲确实也曾这么做过。

「发烧得好严重,糟糕了。」

「诶?」

桶子也伸出自己粗大的手贴在铃羽的脸颊上。

确实感到异常的热度。

「小铃感冒了吗?」

「没事。这种程度很快就能好了。」

她对着表示关心的真由理说着,离开了桶子的手臂。

「等、别勉强自己啊。这样肯定得睡下吧常考。」

「就是啊,铃羽。」

「我知道了。稍微让我在沙发上躺会吧。」

她摇摇晃晃地蹒跚走到沙发边,一下瘫倒在上面。

紧闭着眼,微微痛苦的喘息着。

「真由氏去拿湿毛巾来哦~」

真由理快步向浴室走去。

「桥田,铃羽替换的衣服在哪?」

「呃,这边。」

桶子走向Lab.里边用帘子遮起来的部分。

被称为“研究室”的这部分房间,摆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零碎杂物,在其中的一个角落里空出来摆着崭新的挂衣架。

「铃羽的东西就在这里面——啊,我肯定没有做过哈~哈~吭~吭~之类的动作哦?」

「……再说那种傻话,就把感冒病毒传染给你哦,哥哥。」

铃羽虚弱的抱怨声从沙发那儿传来。

「请问?我随便挑一件衣服让她换上可以吗?」

「麻烦你了。我也不好替她换。」

「好的。」

就当由季在衣架里挑选替换衣物的时候,真由理拿着沾湿拧干后的毛巾走来,放在铃羽的额头上。

「麻烦你了,真由姐姐……」

听见道谢,真由理笑着说了句「不用在意」

「真由氏,阿万音氏?我去买些感冒药过来,暂时拜托了。」

「嗯。」

「请慢走。」

桶子关掉电脑电源,急冲冲地跑出去了。

「再稍微忍耐一下,很快你哥哥就买药回来了。」

由季走到痛苦喘息着的铃羽身边,扶着她的背让她坐起来。

「来,在哥哥回来之前先把衣服换了吧?」

「不用了,这样就行……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实际上在经历过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铃羽所处的环境就是即使身体支撑不住了,也无法好好休息的状况。

多数情况下都是这么穿着衣服,甚至连躺下都不允许,只能这么忍着。

「不行。刚感冒的这段时间是关键哦。」

「但是……」

「没有但是。快点脱掉吧」

由季打算不理会铃羽的微弱抵抗,将她身上的衣物脱下。

「我,我知道了。我自己来就行。」

「全身都是汗……小真由,有干毛巾吗?」

「有的,给。」

接过真由理从浴室拿来的毛巾之后,她动作温柔将铃羽额头和颈部的汗水擦去。

「哇,好、好痒……」

「稍微忍一下吧,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啊,咕……」

毛巾擦过铃羽的颈部,她不禁扭动了一下身子。平时就不怎么与他人有过身体接触,更别说像这样的情况,或许除了小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吧。

「已、已经够了,我自己来就好……」

「不用那么客气的……」

「没有在客气啦……」

铃羽从由季手中抽走毛巾,转身背着她们两人的视线脱下衣服,粗鲁地擦着汗水。

脸上一片通红的原因究竟是发烧还是别的什么,那就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了。

「这、这样行了吧?」

「是的,做得很好。接下来穿上这个吧。」

铃羽从由季手中抢过新的内衣和室内服,保持着遮住身体的姿势慌慌张张地穿上。

由季嗯嗯的点着头,让铃羽躺下之后将放在附近的毯子盖在她身上。那是最近桶子通宵玩网游的时候盖着的东西。

「小真由,这屋子里有洗衣机吗?」

由季收拾着被汗濡湿的衣物和毛巾,向真由理问道。

「唔,我也总是被这件事困扰着哟~真由氏一会拿去投币式洗衣房吧。」

「诶?不用那么麻烦你们的。」

铃羽听了正打算坐起时,被由季说着「啊,不行」地制止了。

「可是……」

「这种时候就不用客气了哦。是吧,小真由?」

「嗯,就是说啊,小铃。」

「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

铃羽反复看着由季和真由理,接着将毯子一直拉到盖住鼻子。

那种样子,就像是在闹别扭的小孩一样。

「……肚子也不是那么饿……」

「但是不在吃药前先吃点什么的话……」

「喝点粥怎么样。真由氏感冒的时候,妈妈经常做的。」

「啊,不错哦。晚饭菜单改动一下吧。就做富含营养的粥好了。」

「赞成~」

「那么,我们马上就开始做吧,铃羽你要好好躺着哦?」

「……嗯。」

正好就在这时候,桶子提着药妆店的纸袋回来了。

「我回来了哦。」

虽然外边很冷——他的额头上还是布满着汗珠,看来是相当匆忙地跑回来的。

「辛苦了,桶子君。我们正准备煮粥。」

「喝些粥之后,再让她吃药吧」

「Okey Dokey.」

桶子走到沙发边上,靠在用毯子蒙住脸的铃羽枕边问道:「感觉怎么样?」

铃羽的回答则因为蒙在毯子里嘀嘀咕咕的听不太清楚。

「不太好。」

「肯定是积累太多疲劳了呐。毕竟平时都没怎么看见铃羽休息。」

「……真是丢人了。」

铃羽确认正在煮粥的由季没有注意这边,小声地说道。

「我……可能别留在这比较好。」

「诶诶?」

「感觉反应变迟钝了。有爸爸在,有真由姐姐在,还有留未姐姐(ルミねぇ;秋叶留未穗)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连妈妈都……」

「…………」

「因为这样,有的时候我都快忘了任务的存在。总觉得,有种这样温馨的时光将永远持续下去的错觉……」

「铃羽……」

「忍不住会想着,这样的话说不定战争也不会发生吧……」

「…………」

「还不禁会有些憧憬着……可以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继续生活……」

听着这些话,桶子少见地板起脸看着女儿。

虽然未够成熟,但确实是为人之父的脸。

「有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

「诶?」

「你从这里离开还能去哪里?」

「大概,时间机器里之类的——」

「不可能一直待在那里面吧?」

「可是……」

「我……不可能放着女儿一直在那种地方不管的吧?」

「……爸爸……」

铃羽露在毯子外面的双眼,一瞬间润湿了。

好像在拼命忍耐着一样,她在毯子里紧紧握住拳头。

「哎呀。好像不小心认真起来了哦。」

「……」

「总之,我觉得跟可爱的妹纸呆在一起很开心,偷偷的哈~哈~着哼咔哼咔地嗅着味道可是乐趣。要是被夺走了可不行,绝对不行。」

「诶诶?」

「特别是,感冒了的时候沾满汗水的女孩纸最棒了。」

「唔……别这样。」

「所以快点好起来哦。如果不想被我hshs的话。」

(※hshs:表示兴奋时候的喘息声,特别是性方面的。)

「……我知道了。」

铃羽小声回答着,虽然终于将脸露出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将身子背对着桶子。

「唔哈?这莫非是Flag出现了(ktkr)!」 ※2ch:(゚∀゚)キタコレ!! 不解释

「再乱说,等我好了后你就完蛋了。」

「穿着靴子,踩踏着碾来碾去之类的吗?」

「手指和指甲之间插入各种东西。」

「那还真是饶了我吧,对不起……」

从厨房那里开始传来由季和真由理所做的料理的香味。

桶子抽动着鼻子闻着那味道,思考了一下,对着背对自己的女儿低声说道。

「呐,铃羽。」

「嗯?」

「差不多可以跟我说了吧?你每天,都出去做什么了?」

「…………」

「说不定我也能帮得上忙。」

「………等下讲。」

铃羽以由季和真由理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

「等我们独处的时候再说。」

「啊,嗯。也行吧。」

「……是不能让真由姐姐听见的话题。」

「诶?」

不能让真由氏听见?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然有些在意的想问她,可是铃羽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只是顽固地背对着桶子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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