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永劫回归的潘多拉 第五章 Amadeus的遗产

Wenn man zwei Stunden lang mit einem Mädchen zusammensitzt,

meint man, es wäre eine Minute.

Sitzt man jedoch eine Minute auf einem heißen Ofen,

meint man, es wärenzwei Stunden. Das ist Relativität.

(如果你在一个漂亮的姑娘身旁坐两个小时,你只觉得坐了一分钟;反之,你如果坐在一个热火炉上,片刻就像两个小时.这就是相对论。)

――Albert Einstein

「欢迎回来喵,我的主人♪」

一走进女仆咖啡厅” Mayqueen+喵喵”,在店里工作的女仆们就以非常有活力的声音迎接了伦太郎他们。

以黑色为基调的雅致女仆服以及大大的猫耳打扮是这里的特色——这里是在秋叶原一带的女仆咖啡粉丝中备受好评的老店铺之一。

虽说是休息日,不过此时还是午餐时间前的时间段,因此在这间平时总是热闹无比的人气店铺中空位子十分醒目。

「欢迎回来喵♪凶真——冈伦♪」

即使在美女云集的女仆中也十分惹人注目的猫耳美少女——菲丽丝•喵喵,也就是秋叶留未穗看见伦太郎后,哒哒哒……地靠近过来。

「呀,菲丽丝,」说着,伦太郎环视店内,

「今天真由理不在?」

「真由氏的话,是傍晚开始的喵。」

「诶,是吗?」

真由理也在这家店中进行兼职。作为女仆的名字叫真由氏•喵喵,平时总是留着齐肩黑发的她戴上金色长发以及猫耳之后,给人的感觉焕然一新,常常不经意间让人心中一跳。

「是桶子叫我来的。他到了吗?」

「嗯,在老位子上。」

向着店内一角内侧靠窗的位子望去,逆光中能看见一个庞大的身影坐着。

「另外,今天有熟人让我带她逛逛秋叶原。因为没什么来女仆咖啡的经验,在我和桶子谈话结束前你能关照她一会吗?」

「喵喵?熟人?是谁喵?」

「喂~比屋定同学,这边。」

「呜喵!?凶——冈伦竟然带着可爱的女生喵!?」

「呃、不用那么惊讶吧?」

「不敢相信。明明有了菲丽丝了——还去寻找新欢喵!」

「不不,不是这样的。她是为了研究才从美国的大学——」

「这只能在圆桌会议时进行审判了。」

「所以你听我说啊……」

「请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终于走进店里的真帆,微微倾着头看着菲丽丝。

顺便说一句,真帆今天穿着像是去年美国棒球优胜队伍一样的仿制球衣和马夹,以及尺寸完全不合身松松垮垮的卫衣。从卫衣的下摆可以窥见明显是童装的牛仔裙,隐约能看见上面印着什么动画人物。

挂在腰间的腰包怎么看都像是中年女性的款式。对于由年轻女性使用来说,设计上略显老土这一点也非常令人在意。

可是她本人却对于这种中和(Coordinate)的效果——主要是价格上的考虑——非常的中意,直到刚才为止都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炫耀着。这个就在酒店附近的大型超市前进行推车贩卖,似乎是她好不容易才以780日元的价格买下的。

「欢迎回来喵,大小姐♪」

「……?」

「在本店不是说『欢迎光临』而是说『欢迎回来喵』的喵。」

「啊啊,原来如此。」

「我叫菲丽丝•喵喵。大小姐怎么称呼?」

「比屋定真帆。」

「Hiyajo……这么说,是冲绳来的大小姐喵?」

「哎呀?」

真帆有些吃惊的看着菲丽丝的脸。

「真亏你知道啊。明明“比屋定”这个姓老是被弄错啊或者又反问一遍呢。你竟然连那是冲绳的人名都了解。」

「当然了喵。菲丽丝在三世前可是在琉球王国的彼方守护理想乡南波照间岛的精灵喵。」

「……什么?」

「对……那时候,我们精灵的声音通过祝女传递给人们,引导者王国走向正确的道路喵。可是,残暴的海神们向南波照间岛发起侵攻,最终我们……呜呜……」

「不、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个人在说什么?」

真帆在冈伦耳边困惑地问道。

「啊~该怎么说呢……这就像是在这一带通用的特别语言一样的东西吧。」

「是、这样?」

「嗯嗯,想太多的话反而脑子会坏掉哦。」

「已经感觉快坏了诶……」

「总之,先等我一会。我得和坐在那边的朋友说点事情。」

「好。」

真帆看向伦太郎所说的那个坐在窗边的巨大人影。

接着,不知为何,瞬间皱了下眉头。

「嗯?怎么了?」

「啊,嗯没事。只是觉得块头真大啊。」

「之后再向你介绍吧。希望你能劝他减减肥呢。」

「——那么~真帆喵?我带你去别的位子喵♪」

确认到其他女仆将桌面擦干净之后,菲丽丝对她说道。

「真、真帆喵?」

「可爱吧喵?」

「可以的话,希望能用更普通的叫法呐……」

「这很普通的喵。来,这边请吧,真帆喵♪」

「…………」

真帆有些无语的被领到离桶子那个座位稍微有点距离的位子上。

而伦太郎则是熟门熟路的走到平时那个靠窗的位子,并点了一杯咖啡。

「我看错你了冈伦。现充爆炸吧。」

一上来就听到桶子的怨念。

「别跟菲丽丝说一样的话啊。你搞错了。」

「还能搞错什么。那种合法Loli妹子。」

他唔哼~的深叹一口气,不停碎碎念着。

「而且,明明长得超可爱的却不知为何那么土,那种残念的感觉实在让人欲罢不能。区区的冈伦,太嚣张了。唔哼。」

不露痕迹的看向真帆的方向,发现她正被菲丽丝的中二系发言逼得不禁绷起脸,对着菜单干瞪眼。

「她是为了参加ATF而来日本的脑科学研究所的研究员——」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问题是,冈伦把我冷落一旁,带着可爱的妹子到处逛这件事啊。」

「那你也去做不就好了,约会啥的。」

「竟然还挖苦我。长本事了啊冈伦。」

「才不是什么挖苦。去试试邀请由季小姐怎么样?」

「唔……」

桶子不禁无言了。

「该不是完全没有进展吧?」

「随便啦。我决定要直奔“魔法师”了。」

「喂喂」冈伦说道「那就麻烦了吧。铃羽不就没办法出生了。」

所谓的“魔法师”,指的是对年过三十还依然保持DT(童贞)的男性的隐性称呼。以前虽然是嘲讽性的语言,最近演变为自虐式的发言比较多。

「呜呜……被你这么说就没辙啦……」

「你也不讨厌由季小姐吧?」

「毕竟是相当漂亮的人啊,光看着大腿或者颈部之类的就哈啊哈啊地硬了……」

「快住手啊变态!」

「才不是变态啊。是变态绅士来的。」

「是什么都一样。我指的是,恋爱上的意思。」

「嗯…?」

桶子弯下腰,嗞嗞的用吸管吸着放在桌上的冰茶。

「那种事,我不太懂诶。」

「你,还是小鬼吗!」

「这话轮得到你说嘛。」

「…………」

两人对视着。

确实,伦太郎关于恋爱上的事情也没有立场说别人。

「嘛,算了。我也不是为了这些事才叫你出来的。」

「确实,赶紧进入正题吧。」

「嗯,其实想谈的事情有两件——」

说到这,桶子停下来环视了一下四周。

店里的客人现在还不多,并且在菲丽丝的有意安排下附近的位子基本都空着。

这样的话,只要不发出什么大声音就不用担心会被偷听到了吧。

「先说第一件事吧。希望你能对真由氏保密……其实是想找个人。」

「对真由理保密?」

「嗯。」

「那又是为啥?」

「啊,等下哦。」

「……?」

「冈伦你啊,跟真由理是青梅竹马对吧?从小时候到现在,有没有一个叫『辉璃』之类的孩子出现在真由理身边啊?」

「辉璃?」

伦太郎侧着头想着。是个完全没印象的名字。

「在我所知道的范围内是没有……」

「那么,名字先不提,真由氏有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女性朋友之类的?」

「嗯,我想想——」

确实在小学到中学的那段时间,有个经常一起玩的小圈子。于是就将那些人的名字跟桶子说了。

至于高中以后的就不需要多提了,就是Cosplay社团的吹雪跟枫,还有菲丽丝这边的Mayqueen+喵喵的妹子们,以及,虽然这不是妹子,她跟琉华应该也能称得上是关系亲密的朋友吧。

「——我能举出来的差不多就这些了。跟桶子你知道的差不多吧。抱歉了。」

「不,这样就够了哦。帮大忙了。」

桶子拿出平板电脑,将伦太郎所说的全都记录下来了。

「为什么不能直接去问真由理?我觉得应该那样更容易解决吧」

「唔——嗯……」

「话说,那个叫『辉璃』的?你找她做什么?」

「…………」

桶子在无意识间叩叩叩地敲着桌面。

似乎是在思考该用什么顺序进行说明。

「其实不是我在找……而是铃羽呐。」

「铃羽?」

「对。」

「为什么她要找真由理的熟人——」

说到这,伦太郎忽然想通了。他将脸靠向桶子,压低声音问道。

「也就是说,她跟未来的真由理有关系是吗。所以没法对她说?」

「……是这样。」

桶子微微点点头。

「那孩子的名字啊,叫『椎名辉璃』来的。」

「椎名……?」

「嗯。」

「是真由理的什么亲戚吗?」

「不是……啊,也不算不是吧。」

「……?」

「是真由理的“女儿”啊。」

「哦哦——」

因为说得太过轻描淡写了,所以伦太郎一瞬间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

(女儿……真由理的……女儿……?)

先是如同鹦鹉学舌一样重复了几遍之后,伦太郎终于回过神来。

「真由理的女——!?」

「嘘!太大声了」

伦太郎拼命将已经跳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这、这是真的吗?」

「嗯,不过,好像不是亲生女儿的样子。貌似是说领养了战争孤儿什么的。」

「战争孤儿……」

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才会变成那样的——未来的事情实在不可预测。

不过,总觉得这种事也很有真由理的风格。

「可是……这不是有些奇怪吗。为什么真由理的女儿会在这个时代?」

「她好像和铃羽一起,从2036年逃出来了。」

「诶?」

「不过啊,为了完成任务,去1998年的时候——好像在秋叶原走散了。铃羽虽然拼命找了,不过还是没能找到她……」

而且放在广播会馆屋顶上的时间机器,好像被当时的大厦管理者发现了,无奈之下只好撇下辉璃进行跳跃了。

那之后铃羽以几个月为单位不断重复着移动,一边找她一边到了2000年……可是直到燃料快见底了都没能发现她。

如果再继续找下去的话,关键的任务——也就是带伦太郎回到过去的跳跃就比较勉强了。这么判断之下,铃羽只好暂时中断搜索,独自一人来到2010年。

「不过,铃羽现在也没有放弃,还依然在寻找着啊。」

「是吗……」

真由理未来的孩子,说不定在这个时代——这件事,稍微令伦太郎有些受到冲击。

不过同时又感觉似乎触碰到了他心中的什么温暖柔和的部分。

面对这被视为最糟糕的世界线的未来世界之中,至少真由理获得了“养育子女”这一种身为女性的喜悦——明白了这件事后,伦太郎似乎获得了某种救赎。

根据铃羽所说的,在2036年时伦太郎早就不在人世了,无法见证真由理接下去的命运。不过他一直期望着即使自己不在了,她也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呐,红莉栖?那个真由理竟然有孩子了啊。到底能不能好好管教好呢?真想看看啊。)

也希望将这件事传达给为了拯救真由理而牺牲的挚爱之人。

不过,红莉栖本人早已不在这世上了,只留下以数据形式保存的一份记忆存在而已。

「也就是说,冈伦?能麻烦你不露声色的向真由理打听一下吗?」

「嗯……?」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神的伦太郎,听见桶子的声音回过神来。

「差不多十年前。有没有遇到过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之类的。」

「啊……嗯好,我知道了。我会小心问问看的。」

这时伦太郎点的咖啡摆在可爱的碟子上被端上来。

小呷了一口后,香醇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终于令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就在这时,从真帆的位子方向传来热闹的声音。

「那现在我就来施加让薄烤饼变好吃的魔法喵♪」

「魔、魔法?」

听见菲丽丝的话,真帆不禁有些吃惊。

「来,真帆喵也一起说♪“世界陷入危机了喵,是阴谋喵~~♪”」

「………能让我普普通通的吃么?」

伦太郎和桶子,稍微看了一阵那两人的对话。

「第一件事我知道了。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由伦太郎主动推动了谈话。

「……嗯。这件事,是不是应该问冈伦,说实话我有点犹豫呐……」

「怎么了,这么见外。」

「………………」

果然还是别说了吧,桶子低语道。

接着,垂下眼看着脚边,总是难以启齿。

「总之先说来听听。如果回答不了我会说『※但是我拒绝』的,呐?」

(译者注:※だが断る!不多解释了)

「唔、嗯……」

桶子看向伦太郎后,点开了平板电脑的记事本应用不知在输入什么。

「……?」

『接下来是一些关于隐秘兼职的事情。所以用这个哦K?』

「隐秘兼职是指——」

「嘘!」

桶子打断了伦太郎的话,咚咚的敲着平板电脑。看来是要他在这打字的样子。

『虽然不太了解,就是你擅长的那些黑客活吧?』

『嘛,就是这么回事。虽然这么说,也不全是非法工作吧。还有为一些生产商啊银行之类的设计网上系统之类的,搭建、管理服务器什么的普通的工作。还有,解析病毒制作安保程序,恢复重要数据和开发新型暗号化技术之类的。姑且算是业界名人吧,是个接受全世界发来的委托的团体来的。』

『真行啊。不过,我想这类型的工作我应该帮不上忙吧?』

伦太郎输入这些话,将平板电脑还给桶子。

接着桶子的手指奔走在画面上。

不过,总是犹豫着不拿给伦太郎看。

「嗯?怎么了桶子」

「啊,嗯……」

「怎么回事啊,这不是让人很在意吗?」

「……」

「赶紧的,拿来看看。」

桶子被催促着,将液晶画面朝向伦太郎。

在画面上——

『冈伦你,跟牧濑红莉栖很亲密吧?』

这么写着。

「……什么?」

他感到有些不解,死死地盯着画面。

为什么桶子会突然拿出红莉栖的话题——其中的缘由完全没有头绪。

「怎么回事?」

『希望向你征求一些关于牧濑氏的建议』

桶子的手指,有些犹豫的输入了这些文字。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负责的一件工作有些束手无策啦。』

(桶子负责的工作……?)

伦太郎越来越理不出头绪,陷入了沉默。

(桶子的工作……跟红莉栖有什么关系?)

不管这么想,都找不出两个人的接点。

另一方面,桶子则是将这沉默理解成另一种意思,想着果然还是太早了一点吧,而有些自责。

在别的世界线上伦太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虽然不太清楚细节……不过总有种失手揭开那个伤口的感觉。

「抱歉,还是算了吧。」

说着,桶子正打算将平板电脑收起来。

却被伦太郎按住了手。

「……不,说来听听。」

「可是……」

「没事的。应该说现在收手了反而会在意得睡不着。」

「……」

「被别人太过体贴的关照的话,反而会觉得难受啊。总之快说吧。」

桶子将打算收起来的平板电脑抽出来,说着「我明白了噢」开始输入事情的起因经过来。

『就在最近,兼职的地方突然来了台笔记本和移动硬盘。两个都上了相当强力的全盘加密,处于如果不输入正确的密码就没办法启动的状态,当然将里面的硬盘取出来连接到其他机子上也试过了,没办法进行解密。』

「嗯。」

『委托人好像已经找了很多公司了,不过不管哪里都是束手无策。所以就被介绍到我这来了。』

伦太郎也在平板电脑上回复道。

『那么强力的加密方式?听说就算是全盘加密,说到底在那方面的专业人士面前还是能够被破解的啊。』

『关于这家伙是绝对无解的。要说为啥的话,这个加密软件就是我们开发的啊。』

桶子自信满满的码字道。

「啥?如果是你们自己做的,那——」

差点全说出来了,接着在平板电脑上重新输入。感觉相当费事啊。

『如果是你们编写的程序,那应该自己就能想办法搞定了吧?』

『如果我们能够想办法搞定的话,也就是说跟我们同样水平的黑客也能够想办法搞定了吧?那样子完全不行吧,常考。』

「啊,是哦……」

『关于加密方式,我就是怀着制作没有解药的猛毒考虑的哦。』

「呼姆,我明白了,不过——」

『不过,那和红莉栖有什么关系?』

将想说的话在平板上继续输入道。

桶子一瞬间有些迷惘着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据实说了出来。

『那个笔记本跟硬盘的主人,就是牧濑红莉栖氏。』

「什、么?」

伦太郎脸色一变。

(竟然是红莉栖的笔记本电脑?)

正打算问「那是真的吗!?」时,桶子继续输入道。

『因为对有些委托人有些不放心的因素,所以就登录了PC生产商的用户登记信息看了一眼(关于怎么登录的是秘密)。然后就发现登记者是牧濑氏咯。住所什么的也确认过了。肯定是本人。』

『那个委托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红莉栖的PC?』

『抱歉,关于这个我不能说。』

「………………」

伦太郎从平板电脑上抬起眼。

正好看见真帆满嘴塞着薄烤饼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啊啊,真帆喵。滴下来了滴下来了。」

「诶?」

菲丽丝拿着湿纸巾慌忙走过去。

就像是小孩子一样,有几滴蜂蜜从真帆的嘴角滴落到上衣的胸口处了。

「哈唔……」

「唔真是的,像小宝宝一样喵~」

「小、小宝宝……?」

菲丽丝交替用着湿纸巾和餐巾,轻拍擦拭着沾上蜂蜜的斑点。

「没、没关系啦,反正、我又不在乎。」

「不行喵。作为女生就得保持清洁~」

「…………」

「嗯?不过等下喵。这种“残念娘”似乎也有相当的市场需求喵……」

(※残念娘:令人遗憾的妹子;这么直白的写太不时髦了,因此…)

菲丽丝停下手,将双手抱在胸前。

「残念娘?市场需求……?」

「所以,真帆喵♪要不要来我们店里兼职啊喵?我想肯定会大有人气的喵♪」

「虽然我完全没高明白什么『所以』,不过我拒绝。」

桌面被叩叩地敲了两声,被真帆和菲丽丝吸引了注意力的伦太郎,在桶子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啊、啊啊,抱歉——然后,要我做什么?」

『嗯。只要作为参考的程度就行了,希望能提供一些提示啊。』

「提示?」

『你知道什么牧濑氏可能会用做密码的单词吗?』

桶子在拿起的平板电脑上这么写道。

『强行进行解密是不行的。那么,就只好试试挖地道了。』

「原来如此……还真是让人不着头脑的话啊。」

(红莉栖可能会用在密码上的单词……吗?)

『关于牧濑氏的纪念日之类的,以及住所和电话号码全都调查过了哦。嘛、虽然也不觉得她会用这么简单的密码就是了。其他的还有脑科学经常用到的单词、发表的论文中经常用的词语、这一类的资料全都搜集好了。现在就是在搜集一些关于比较私人一点的资料了吧。所以就想问问冈伦。』

「呼姆……」

伦太郎将视线看向天花板陷入了思考。

虽然共同经历的时光十分的短暂,不过伦太郎觉得自己见到了许多红莉栖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现过的真实表情。可以说是自负,也可以说这是种自我陶醉吧。

不过,有关私人性的并且还有可能用于密码的单词——说到这个的话,就没什么头绪了。

(该不会是跟@Channel上用的ID名有关的吧……)

大概在这个世界线上红莉栖也隐瞒着自己是@Channeler这件事吧。不过也想不出有关于@Channel相关又可能被用于密码的词汇。

(不然就是……那家伙想要的东西之类的?)

——现在我最想要的是“My Fork”。

——啥?

——没、这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啦。

——你想要My Fork吗?

——因为我有My Spoon。喂,别深究这个啊。

过去经历过的对话,还鲜明的留在脑海里。

(不过“My Fork”这种词,能被用来当密码么?)

如果是红莉栖的话,应该更加极端的使用科学性的、或者符合Sweet(笑)的她那种思维的像诗一样的词汇吧……总觉得很有可能用这类型的东西。

(或者,该不会是……)

老实说,虽然不太愿意这么想……可能和她父亲有关也说不定。

红莉栖她,面对着那么憎恨着自己的父亲,直到临死之前都相信着他,爱着他、

也有可能用上和那个父亲有关的什么回忆作为密码吧,不过关于这个伦太郎并没有线索。

「……抱歉,能给我点时间吗?一时间想不出什么。」

「嗯,了解了。下次再说就行。」

桶子将平板电脑放在桌面上,对着正好擦完真帆衣服的菲丽丝说道。

「可以点单吗,菲丽丝炭。」

「呜喵?来了喵~♪」

菲丽丝迈着非常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姿势也十分的端正,能像这样驾驭着模特儿一样的走路方式真是令人佩服。

「追加一份蛋包饭。」

「明白了喵♪」

「冈伦也点些什么吧,今天我请哦。」

「嗯,那就麻烦再给我一杯咖啡吧。」

「啊啊,还有,给冈伦带来的那妹子一杯巧克力圣代。」

桶子看着真帆,做作的说道。

「希望能对她说“这是那边那位客人请你的”。」

「……桶子喵。为什么这种事对着由季喵就做不出来呢喵?」

「呃啊。连菲丽丝炭都!?」

「虽然嘴上不说,我觉得铃喵肯定也很担心喵。」

「呜呜……」

看着陷入苦恼中的挚友,伦太郎才终于从紧张感之中得到解放,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这、这里……简直是“Paradise”……」

在昏暗狭小的店内,真帆全身笼罩着一股狂热的气氛,三两步走近陈列柜。

那边摆着许多塑料箱子,其中放着大大小小各种款式的袋装零件。

那是从被废弃的PC或者家电中取出的东西,不管哪个都留着陈旧而显眼的污痕。基本上都沾满灰尘。

「这个究竟是什么的底座呢?简直就像美术品一样美丽的式样。而且还是氧化铝制底座……」

「啊啊,嗯……?」

「哈?竟然是“IFX008”的图像传感器?不敢相信。这就算摆在博物馆里也不奇怪的东西,为什么会被随意堆在这种地方啊?」

「o、哦……?」

看着一脸沉醉表情的她,就算是伦太郎都不禁有些受不了了。

这里是为了收集未来道具开发时使用的零件而经常过来的店铺,像是这么陶醉并且爱抚着商品的人类,至今为止伦太郎只见过一个。

那个人指的当然就是桶子了。

「秋叶原……真是个比传闻中更加美妙的地方啊。」

「那、那真是太好了……」

好不容易将冲着零件发痴的真帆从店里拉出来的伦太郎不禁有些无语,穿过小巷子打算返回车站。

休息天的午后,秋叶原站的周边不管哪个角落都是一片混杂,要是稍微一不注意,像真帆这种身材娇小的人感觉好像会被卷入踩踏事件中。为了不和她走散,伦太郎配合着跟在身后的她的脚步,以相当慢的速度行走着。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被称为“萌街”了,不过只要留心找一下就还能找到很多那种样子的店铺哦。」

「总感觉像是在寻宝一样,很有趣呢。」

「你还真是喜欢那种零件啊。」

「比起说是零件,不如说是喜欢组装东西吧。小时候经常组装一些日本产的“Plastic model”」

「难道你也组装过矿石收音机吗?」

「烙铁的时候经常被烫伤呢。」

「哈哈,我也是。」

又走了一阵子之后到了大路上。接下来就是一直线走到站前了。

沿着人行道一整条街过去都是些摆着萌系插图的店铺或者游戏中心。

「啊……」

「嗯?怎么了。」

真帆在这些店铺中的一家相对来说比较大的游戏中心前停住了脚步。

「……」

她一直看着的是摆在店门口的抓娃娃机。

那里边放着各种诞生自@Channel的角色被商品化之后的玩偶。差不多就手掌大小。

(怎么了?难道说她也跟红莉栖一样是隐藏@Channeler吗?)

毕竟是关系亲密的前辈跟后辈,伦太郎认为这非常有个可能。

于是就在真帆的耳边悄悄的念了段咒文试试。

「Nurupo……」

(译者注:※2Ch上的默契,当有人说出「ぬるぽ」时,其他人要回以「が」。此处的梗请回忆当初凶真挑逗助手的片段)

「什么?」

搞错了。还吓了她一跳。

「那是什么,Nuru……什么的?」

「没什么,忘了吧。」

「哈……?」

「说来,你想要那个玩偶吗?」

「嗯。不是很可爱吗?」

「总觉得有些意外啊。」

「是吗。我觉得就我的外貌看起来,比起那些零件啊、底盘之类的,玩偶这种要符合得多吧?」

「那个嘛,倒也是……」

「真是没礼貌啊你。」

「这不你自己说的么!」

「这种时候应该说『没有这回事哦』来安慰别人吧?」

真帆啪嗒啪嗒的走近娃娃机,窥视着里边。

然后忽然温柔的笑了。

「其实——那个玩偶,红莉栖在美国的那个家的卧室中也有一个。」

「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还藏着不让我看呢。不过,有一次那个被我发现了——问她到底那是什么角色啊?的时候,她都不告诉我。然后我就一直很在意了。」

「原来是这样……」

大概红莉栖通过什么网购买了@Channel的周边了吧。

但是她肯定是为了隐瞒自己是@Channeler,所以没办法对真帆说明这到底是什么角色。

「我稍微挑战看看。」

真帆从怀中掏出钱包,投了个百元硬币下去。

「呃?只要左右和前后操作这个爪子,抓住那个玩偶就行了是吧?」

「莫非你是第一次玩?」

「毕竟在美国就光是些竞速类游戏了嘛。」

说着她按下操作按钮,完美地将爪子停在想要的玩偶正上方后稍微有些得意的龇牙笑了。

「还真在是简单啊。然后只要把爪子放下去就会自动抓上来了吧?」

「啊,不,虽然一般来说是这样……」

「怎么讲……?」

结果——停在玩偶正上方的爪子,在途中突然微微偏离了角度,抓到其他位置上去了。当然也就没抓住玩偶了。

「真、真是可惜了。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增加难易度,所以这机器上弄了这种加工啦。」

「啧,小手段……」

真帆将嘴抿成へ的形状,再度投了一百日元进去。

在比刚刚稍前的位置上停住,放下爪子。

接着「哼哼」的嗤笑着。

可是——

「“Damn it!”」

她吊起眼,带着不满大呼一声。

虽然这次爪子直直地朝着目标伸过去,闪着光的爪尖确实抓住了猎物——虽然如此。

不过,在微微提起玩偶的时候,马上就软绵绵的失去了抓力,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任务。

「真、真是不敢相信。这不是欺诈吗?!」

「别这么认真啦,这类游戏都是这样的。」

「才没认什么真。只是对这种不合理的系统感到愤怒而已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明显就认真起来的真帆,眉头整个都竖了起来。

「这种时候,不管再怎么瞄准本体都是没用的。看见没,玩偶上有个商品标签在吧?只能用爪子勾住那地方,然后提起来。」

「要瞄准那么小的标签吗?用这机器?」

「嘛,这就是这类游戏的精髓所在了。」

「这是何等“Monomaniac”并且“Masochistic”的游戏啊」

口中碎碎念的抱怨着,真帆大声踏着步子走向兑换机边掏出一张一千日元。

「我说,还是别继续了……这个被设定得相当高难度啊。」

「闭嘴看着。我 肯定要抓到那个玩偶」

「不过,那个……你连买内衣的钱都得省着吧?」

「管他内衣呢、怎么样都好!」

(相当不好吧!)

伦太郎急忙走向正打算按下兑换机按钮的真帆。

「所以说,你只要投个五百日元就好了。还能多赠送你一次。」

「是、是吗?」

「看好了。」

真帆毫不犹豫的按下兑换按钮,将一千日元全换成百元硬币了。

接着在短暂的五分钟后。

虽然没有没有气得跺脚,不过站在抓娃娃机前的她表情变得像鬼一样。

「被、被坑走了七百日元……」

「所以跟你说过了吧?这个设定得很难的。」

「那你怎么不在中间拦着我!」

「拦了你好几次了吧?」

「…………」

她口中「唔唔」的哼着,瞪视了一眼游戏中心里面。

接着握住仅存的三百日元,快步走到里面去了。

「啊,喂……?」

可以看见她走过去的方向上放着台红白交织的F1机体。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以真实环状跑道为舞台,在仿真CG环境下享受竞速乐趣的游戏。

她一副无处泄愤的表情坐进机器的座椅中。

好像因为动作太暴躁碰到了哪里,还听见了一声「好痛」传来。

「……结果,果然是有其前辈,必有其后辈的感觉啊。」

伦太郎不禁失笑,看向刚才真帆不断奋斗着的那台娃娃机。

将口袋里的零钱拿出来确认了一下。

「好吧,那就久违的试试手好了。」

虽然这么说,伦太郎其实对这类游戏不是很在行。

而且,这种难易度的话,就连能不能用爪子勾住标签都不知道——

「请问?」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

回过头看见穿着游戏中心华丽制服的女性站在那边,正在从腰间的钥匙串中摘下娃娃机的钥匙。

「因为看见一同光临的那位小姐,好像玩了很多回……」

看来似乎是一直看着这边的样子。

嘛,毕竟都发出那么吵闹的声音了嘛。

「哈~嘛……不过最后还是没能抓到就是了。」

「那我就稍微调整一下玩偶的位置吧,接下来哥哥也打算挑战的吧?」

「哥、哥哥?」

不不,我们不是兄妹。话说,你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小心吃官司啊!……虽然想这么否定掉的,不过打开盖子将头伸进去的店员完全没有听见的样子。

「这样如何?为了妹妹,请务必加油。」

「所以说,那不是我妹妹……」

「啊,那还真是失礼了。那么,为了可爱的女友加油吧~」

「那也不对……」

看向看向娃娃机之后——玩偶被摆得有一半以上都已经快掉到洞里了。这样的话看来也就不需费事,直接从上面用爪子压下来就行了。

女性店员一边露出微笑将盖子锁上。

「那么请将这个作为女友的礼物吧~」

就这么保持着误会转到其他工作上去了。

「……真没辙啊。」

不过,还是感谢误解了的店员,多亏如此伦太郎只用了一百日元就将目标拿到手了。

从取物口拿出玩偶之后,拿了个挂在店里的奖品用袋子将它放进去。

(嗯,然后比屋定同学……还在玩竞速游戏吗?)

向着真帆在玩的机体走过去后,不知道为什么那四周围了一圈人在看着。

隐约听见「那妹子超强」「大概可以一条命直接玩到决赛吧」「那不可能吧?」之类的低语声。

(噢噢!确实很厉害……!)

伦太郎也不禁睁大了眼。

真帆在玩的游戏,是在规定时间内不以一定排位以上到达终点就直接游戏结束的规则,而且还是每经过一战难易度就渐渐提升的那种形式。

结果她竟然以蝉联首位的成绩压倒性的胜利,并且还一直在刷新着地图最高分。

接着,在伦太郎和观众的赞叹,或者说是一片震惊中,真帆终于到最终赛道完成为止全都保持遥遥领先的首位结束游戏。

真帆站在“Congratulations!”的文字跃动着的华丽片尾画面前「呼~」的呼了口气,不过在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聚了一群观众时不禁吓了一跳。

虽然在座谈会之类的为雷斯基宁做助理时还能忍得住,不过她基本上算是很不擅长在大众面前太过受关注。

「恭喜你~!这是本店的最佳成绩!」

刚才误会了的女店员,偏偏又不知好歹的跑过来,为了炒热店里的气氛似的开始鼓掌。

「诶?啊、唔?」

真帆从头到手足全都变得通红,只能发出不知意味的声音。

伦太郎不禁再度失笑,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走吧。」

「啊,好。」

简直就和平时判若两人的顺从,真帆紧紧跟在伦太郎身后走出店铺。在一片拥挤中走了好一会,那家店终于从视线中消失之后真帆深深地呼了口气。

「……真是大意了。」

「什么?」

「因为不喜欢被关注,所以在人多的时候都会稍微放点水玩的。不过今天被那娃娃机整的,一不注意……」

「啊啊,是因为这个啊。」

伦太郎将手中提着的战利品袋子递给她。

「什么?」

真帆刷拉拉的拉开袋子将玩偶抓了出来。

「这个……!」

「运气好顺利弄到手了。送你吧。」

「可是……」

「行了,我拿着也没用。」

「是、是吗?那我不客气了。」

接着——这是伦太郎见到她以来初次看见的表情——她带着一脸就像是小女孩一样纯洁无垢的表情,紧紧地抱住了玩偶。

「红莉栖她,那个……死了之后吧,我从她妈妈那里得到了很多遗物。不过因为和这个一样的玩偶,红莉栖生前非常的喜欢,所以她妈妈就将那个摆在自己的卧室里了。」

只要不知道这是@Channel的角色周边的话,从造型上看还是相当可爱的。作为纪念女儿的物件来摆设确实也不奇怪。

「不过,红莉栖的家啊 ,遇到了那种事……我想这个玩偶大概也被烧掉了吧。」

「…………」

「所以,我能把这个送给在美国的妈妈么?」

「当然了。如果她能感到开心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谢谢。」

真帆坦率的低下了头。

「那么,接下来做什么呢。就算带你去一些动漫游戏店你大概也没兴趣吧……」

中古PC或者怀旧PC的店铺一开始就已经去转过了。

女仆咖的话,刚刚去够菲丽丝的店里所以够了吧。

「如果说想去的地方的话,还有一个。」

伦太郎在脑中做着各种打算的时候,真帆手中抱着玩偶说道。

「嗯?哪里?」

「就是那里啊,你明白的吧?」

「啊……」

「你明白的吧?」

真帆再次重复了一遍。

(果然,还是提出来了吗。)

本来伦太郎还有些淡淡的期待着,说不定她反而不想去那个地方的——

但是,比屋定真帆,是个相当坚强的人。

「带我去广播会馆。」

广播会馆自发生那个事件的那天以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耸立在热闹非凡的秋叶原站前。

从美国来的天才留学生被盗窃集团杀害了的新闻,虽然在刚进入夏天的时候还是人们时常提起的话题,不过随着季节变迁,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化为过去的“情报”一样的存在了。

总之在当今的这个时代,从发生某个事件起一直到那个事件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

「……」

应真帆的要求来到广播会馆之后,伦太郎终于还是来到了会馆七楼。

穿过了对于秋叶原住民来说非常熟悉的那些店铺之后,眼前已经是当时的那个“扭蛋机”了。

伦太郎想起了那天,自己替真由理投入一百日元之后,漂亮地获得了稀有角色商品那件事。

「……这里?」

「不……发生事件的是,这上面的楼层——我听说。」

发生事件那天,于外界的认知中伦太郎并不在现场。并且对当天一起同行的真由理也已经进行过封口了。不过最关键的 是伦太郎自己,因为生来就是不擅长隐瞒事情的性格,因此总是一不小心就容易说漏嘴。

「这上面是什么地方?」

「有些活动会场以及仓库吧。」

「呒——-嗯?能去看看吗。」

看了一下,平时总是拉起的绳索并不在,并且还传来一些热闹的声响。

看来因为是休息日,所以这里正举行什么活动吧。

「似乎没问题吧……」

真帆走在前面,快步上了楼梯。

伦太郎也跟在她身后。

(……上次到这来的时候,是在那天……吗。)

这么想着,伦太郎就不禁感到脚步非常沉重。

就像是穿着灌了铅的鞋子一样,每登上一级台阶都感到非常吃力。好不容易看见标着八层的牌子,不过仅仅是这样就感到有种不快感在背后游走。

「没事吧?」

抬起头,看见真帆站在八楼向下看着。

「你不用勉强自己上来也行的。在那等着吗?」

「不,没事。走吧。」

伦太郎打起精神走到了八层的大堂。

向四周看去发现人还挺多的,看来是在举办什么大型活动吧。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大概是,卡片游戏的交流会吧?」

「呒~嗯。真厉害啊。」

真帆似乎觉得很有趣地看了一会在聊着游戏话题的人们,终于悄声说了一句「……然后?」

就这么简短的一个词,伦太郎就明白了。

「就在这前面——吧。那边有仓库。」

「是吗。」

接着两人一路无话,并肩走了过去。

(就是那里,吗……)

在通到尽头可以看见“那个房间”。

虽然当时那里还有警察贴上的禁止入内的胶布,不过现在也已经撤走,和以前一样被作为仓库使用了。

明明那是全身染血的红莉栖倒下的命运之地——可是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十分平常地继续被使用着,而伦太郎也是,明明最重要的人死了,却在这种地方一脸平静地走着——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真是让人不耐烦。」

「诶?」

将陷入沉思中的伦太郎拉回现实的是真帆的一句低语。

「因为我不是物理学的研究者,所以对于相对论的了解不太详细……不过既然时间和空间是同一种等级的话,那么为什么空间上的移动能够这么轻易做到,而时间却无法实现呢?」

「…………」

「现在,从我们所处的空间上来看,可是和“红莉栖的死”相同的吧。可是关于时间,却丝毫不容插手。」

「…………」

「说起来,你之前问了“Amadeus”很有趣的问题呢。问能否制造时间机器?」

「……嗯。」

「还希望你务必要试着眼就看看。我可以率先作为载人实验样本。」

不知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说着这些话的真帆, 有些寂寞的笑了。

(时间机器吗……那个其实……)

存在。并且就在我们正上方。

如果这么说了,真帆会有什么反应呢。

会责骂伦太郎放弃去拯救红莉栖,而提出自己要回到过去吗?

「就是这……」

站在门口。

和当时不同,如今果然是上了锁了,不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如果进去里面说不定还能隐约看见那摊血的痕迹。

「是吗……就在这种地方……」

真帆轻轻抬起手,触摸着门。

不知是因为冰冷的触感,还是带着静电——或者说感受到了别的什么呢——那纤细的指尖猛地缩了一下。

伦太郎则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背过身去,看着堆放着装满资料的纸箱的墙壁。

(红莉栖……)

是了。那时候,她就靠在这面墙上等着自己亲爱的父亲。脸上带着伦太郎从未见过的,少女的温柔微笑。

可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却事与愿违。

——你在听吗,爸爸?

——那是什么?

——因为听说爸爸要举办有关时间机器的发布会,所以我也试着考虑了一下。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制造出时间机器,请看一下吧,我想听听爸爸的意见。

——谁叫你写这种东西了。

当脑中响起过去的回忆时,伦太郎耳边出现了幻听。以及见到了幻象。就像是在重播那天的胶卷一样。

——爸爸久违七年地联系我时,那件事成为了契机哦。收集了一些论文之后,总觉得说不定真的能够实现。如果这片论文能够被承认的话,说不定能为被学会放逐的爸爸一雪前耻。

——我不是被放逐的!因为那群家伙只懂得嫉妒着我才能的高度。所以我对那群人感到厌烦,自己主动离开的。

——别、别那么凶地吼啊。

自尊心比谁都高,从不屈服任何人的红莉栖……只是好像感到很悲伤的看着父亲的脸色。

而比起任何事都令伦太郎无法忍受的是。

——哼,内容还不错吧。

——真的吗!?我觉得这篇论文就算跟爸爸共同署名发表也可以。

——别在学会中发表。

——诶?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不明白吗!?就是跟你说,不过是被区区的『Science』那种低端杂志刊载了论文而已,别给我太嚣张的意思!

——爸爸?

大概由于那毫不留情的刻薄语言而大受打击吧……红莉栖的脸色变得苍白,接着又由于对这蛮不讲理感到无从发泄的愤怒而变得通红。

——怎么?用这种表情对着自己的父亲算什么!

怒吼着的中钵,竟然将红莉栖的论文收进了自己的怀中。

——回去。

——诶?

——赶紧给我滚回美国去。什么共同署名!其实心里根本就没有半点这种打算吧!是在可怜我吗!?还是说在看不起我啊!?就凭你个女儿的身份!

——你、你在说什么?冷静点啊爸爸!

——别拿手指着我!想要这篇论文的意见对不对!?想要的话我就说给你听!这篇论文会用我的名字去发表。就这样。

——难、难道说爸爸……?你想剽窃吗?

这句话非常的致命。

在下一瞬间,怒发冲冠的父亲取出小刀——向着对自己而言应当是最重要的女儿毫不留情的刀刃相向。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同时也是一切的结局。

(……红莉栖……)

面对一波接一波不断涌上来的悲伤,伦太郎拼命忍耐着。

因为这件事,本应逐渐好转的精神再度被疼痛刺伤,感觉就像是逐渐愈合的的伤口再次流出脓水一样。

可是——

「……?」

同时,总觉得因为来到这里,察觉到了至今为止从未想到过的——或者应该说,无意识间抗拒着不愿去想的某个什么 ,他想着眼前有点脏的墙壁伸出手去。

(刚刚,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脑中一闪而过。

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拼图中的某个非常棘手的碎片。

虽然颜色和形状毫不起眼,实际上却是无比重要的,为了完成整幅拼图不可缺少的那个。明明就已经摆在眼前了,却无法察觉到的什么东西。

(我,忽略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发生惨剧的时候,他就躲在仓库中窥视着走廊。

接着,在他眼前,牧濑父女开始了争执,接着——

——这篇论文会用我的名字去发表。

——难、难道说爸爸……?你想剽窃吗?

(是了,看着那个,我想到了。)

『难道说,红莉栖写的那篇论文,不会就是“中钵论文”吧……』

关于时间机器所写的文章。

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原因。

并且因此导致五十七亿人死去的,那篇梦魇般的奇迹论文。

伦太郎觉得,正因如此,拯救红莉栖这件事才能成为令世界线变动率发生巨大变化的要因。

但是,结果红莉栖还是被杀了,论文也被夺走——现在和中钵一起呆在俄罗斯。

铃羽说,围绕着那篇论文,激烈的谍报战早已拉开序幕……

(……谍报战?)

——在脑科学研究所发生了奇怪的事。

最近听见的各种话语开始在脑中苏醒。

——当地的警察,还有一个说是日本刑警的人一起过来了。声称要调查红莉栖的事件。不过,大学去询问之后,却说没有什么刑警从日本过来。那些人全都是假的。

——刚刚红莉栖的妈妈打来电话。说是家里被纵火了。

在红莉栖死后,专程前往维克多•肯多尼亚大学过来调查红莉栖相关事件的男人们。

然后,红莉栖的家里甚至被纵火, 一切化为灰烬的迷之事件。

——在红莉栖死后,从她妈妈那里拿到了很多遗物。

——兼职的地方突然来了台笔记本和移动硬盘。两个都上了相当强力的全盘加密,处于如果不输入正确的密码就没办法启动的状态。

——笔记本电脑和硬盘的主人,是牧濑红莉栖氏。

「啊!」

伦太郎下意识的大声喊了出来。

站在门前的真帆,有些讶异的转过头来。

「怎么了?」

「啊,不,那个……」

额头渗出没法含糊蒙混过去的汗水。

如果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话,那究竟至今忽略了何等可怕的事情呢——他终于寻找到了那件事的真相。

红莉栖的“那篇论文”——作为中钵论文的原型,甚至该成为『牧濑红莉栖论文』的那个,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写出来的。

中钵从红莉栖手中夺走的那个,明显是打印出来的东西。

也就是说,红莉栖肯定是在PC上完成那篇论文的。

接着,那篇论文——应该还原原本本的留在红莉栖的PC里。

「比屋定同学……!」

「什么?」

「你、你——」

(你如果真的拿到了“那个”,那就太危险了!)

恐怕,比真帆想象中的任何事都更加危险。

「怎、怎么了?」

「……」

(该怎么说才好!?)

之前也曾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况。

在ATF结束后的交流会上——就在作为会场的酒店走廊。

那时候就曾犹豫过是否该向真帆坦白关于时间机器的那些事情,结果没能得出结论。

因为就算向她坦白了,也不觉得她会相信这些。

(不过现在的话,时间机器就在边上。只要让她看到那个的话……!)

不过,伦太郎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算可以让她相信这些,说不定她会说出『我要搭上时间机器去拯救红莉栖』这样的话。

(对了,桶子!不是对她,而是对桶子说的话!)

现在,红莉栖的电脑正好就放在他的好友手中。并且还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让他停手别再破解密码——然后将数据全都毁掉就行了!

这么想着,就感到看见了些许希望之光。

「比屋定同学。我突然有些要事。很抱歉,今天就到这——」

「呃,诶?」

真帆一时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愣在那里。

「秋叶原站就在眼前了,你懂得怎么走吧?我先撤了!」

就算一秒也好,得赶紧和桶子联系。

要是桶子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向那最糟糕的危险品出手,等发生了什么就来不及了。

伦太郎转过身,也不理睬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明一下!」的真帆,径直跑了出去。

(啊啊,得赶紧起来了。不能这么一直躺着。)

现在,几点了?

将脚伸出毯子感受了一下刚光的温度,估计了一下大概已经是午后了。

不过,就算想睁开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还渴望着睡眠的缘故,眼皮总是睁不开。

「唔、唔嗯……」

呻吟着翻了个身。

感觉到毯子滑落到地上了。

「啊~……」

随着这个声音,可以察觉到有谁从桶子平时在玩电脑的那张桌子前站了起来。

那个人来到铃羽身边,为她重新盖好了毛毯。

(是真由姐姐的味道。)

虽然她并没有涂什么香水,不过真由理身上却不可思议的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像是带着丝丝的甜味,颜色非常柔和的花一样的香味。

那是,在遥远的未来中失去挚爱的母亲的那一夜,一整晚抱着幼小的铃羽时所闻到的香味。

(真由、姐……)

不知不觉间,铃羽的精神从一名战士渐渐化为年幼的孩子。在毯子中缩起脚,像是胎儿一样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妈妈她,是不是留下了痛苦的回忆呢?

——是不是,让她留下了难过的回忆呢?

过去辉璃曾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心头。

(那是当然的吧?没有不感到痛苦的死亡。也没有能够不感到难受的死亡。)

可是,辉璃的妈妈——未来的真由理,在分别的时候微笑了。

就像是,为了保护女儿而全身浴血,却依然保持着微笑的铃羽的妈妈那样。

(我其实……我其实,也真的很想去救他们啊。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啊。你知道吗,辉璃……?)

那由于不停哭泣而红肿的年幼双眼,在铃羽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嗯?啊~抱歉哦,小铃。把你吵醒了?」

看见铃羽动了一下身子,真由理似乎很抱歉的说道。

「没什么,刚才就醒了。」

「吃点东西吗?」

「嗯……」

因为自己用这种坦率的声音回答了她之后,才突然发现。

果然自己的心灵变得软弱了 ——对此感到愕然的铃羽,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硬是想坐起来。

虽然脑袋里一片昏沉,身子像是随时会倒下,不过扶着沙发的靠背还是勉强双脚站立起来了。

「啊啊,这样不行啦!不能这么着急地起来!」

「已经没事了。给你添麻烦了呢,真由姐姐。」

「才没有添什么麻烦哦?」

真由理说着走到厨房,将炖锅放到炉子上点火加热。

随着扑哧扑哧的声音,料理的香味在Lab.中蔓延开来。

真由理一边拿着圆勺搅拌着,试了一下味道。

「哦~太成功了~♪」

「这是真由姐姐做的?」

「嗯,多亏了由季姐,真由氏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嗯哼的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爸……哥哥呢?」

突然想起由季在边上,于是马上改口了。

「去工作咯?说是今天会晚点。」

「是吗。」

「啊,不过还不行哦?现在病才刚好,晚上还不能出门。」

「都说没问题啦。」

「才不会没问题。不然我就让由季姐来管教你了。」

「诶?」

「——嗯?我怎么了?」

浴室里挂着的帘子被拉开,身上的肌肤泛着微红的由季从里边走出来。

「小铃她啊,不肯乖乖躺着哦。」

「嘛。不能这样哟,铃羽。」

「呜……」

「再多休息一天吧。听到了吗?」

「唔……嗯……」

铃羽模糊不清的回应着,最终输给了由季一脸认真的表情,乖乖的坐回沙发上。

「嗯,就这么躺下吧。」

「……我知道了啦。」

像是在闹别扭一样咚地倒下身体,缩到毯子里。

虽然铃羽对“真由姐姐”反而能明确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面对着由季却是无论如何都强硬不起来。

看着她的样子,真由理「诶嘿嘿」的笑了。

「怎么了?」

「就是觉得,小铃这样子真可爱啊。」

「啥……」

「现在这样子要是让桶子君看见了,说不定有点危险?」

「是啊。有的时候都会有他们真的是兄妹?这样的想法。」

「别、别说种恶心话了。」

铃羽又和上次一样,将毯子一直捂到嘴边。只不过眼神总是游离不定的。

「啊咧咧?莫非铃羽你害羞了吗?」

「才没害羞。」

「真的?」

「当然了。我有什么好羞的。」

「说着这种话的小铃,果然好可爱哈~」

「是萌点啊,萌点。」

「吵、吵死啦!」

铃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一下翻过身去对着另一侧。

真由理和由季见了,相视一笑。

「——那么,真由氏差不多得去兼职了。」

「MayQueen?」

「嗯。」

「不吃点炖锅吗?」

「兼职结束之后还打算过来一趟啦。想说等到时候再吃。」

「那我准备一些沙拉什么的。一起吃吗?」

「谢谢你,由季姐。我期待着哦。」

真由理对着铃羽又啰嗦了一句「要乖乖躺着哦!」,然后出发去了『MayQueen+喵喵』

留下来的由季,在真由理煮的炖锅里又进行了些调味之后,「嗯」地点了点头。

「啊,对了铃羽?来擦擦汗吧。在吃饭前,稍微先擦一下身子怎么样?」

「诶?随便啦,不用了。」

「就算不能冲澡,也得注意保持清洁。」

「没那个必要吧。反正放不管又不会死。就算过个一两周也没问题的……」

「一周……!?不可以这样!」

虽然对于被追捕的反政府组织成员的铃羽来说,这点事情根本不算什么——不过由季嘴里念着「不行不行」,跑进浴室去了。

「那、那个、我自己来就行了。」

「说这种话的人,每次都是拖到最后都不会做呢。」

「没这回事……」

由季将盛着热水的脸盆和毛巾拿过来之后,又说了一句「不行」。

在病倒那天似乎也有过类似经历,知道了就算反抗也没用的铃羽无奈之中磨磨蹭蹭地坐了起来。

然后,尽可能的不让身子被看见而缩起身体,将上半身的衣物全脱掉了。

「反正都是女的,不用这么害羞吧……」

「这又没关系。」

「背后就让我来帮你擦吧。」

「不用。又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做到的。」

「但是,总觉得没办法好好擦干净……」

「都说不用了嘛……」

铃羽语气稍微有些不好的说着,粗鲁地伸出单手。另一手则是掩着胸口一带,依然蜷缩着身子。

由季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接着将沾过热水的毛巾递了过去。

「抱、抱歉。也有些人不太喜欢被别人碰到的吧。」

「……不是,是我不好。那么大声……」

「热水我放桌上了——那我继续准备晚饭去了。」

由季由道歉了一次之后背向铃羽,走向厨房继续准备料理。

她熟练的用刀将苹果薄薄的削去一层皮。之前跟真由理约好了,看来是除了炖锅之外还打算用西红柿和去皮苹果做一道沙拉。

偷偷扭头瞥了一眼铃羽的方向,看见她多少还是有按照自己说的在擦身子。不过表情却非常僵硬,很明显是为了身体不让别人看见而保持着非常别扭的姿势。

那其实并不是感到害羞的态度,怎么说呢——就好像不愿对由季坦诚一切的感觉。

(搞砸了啊……)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然而实际上……

其实铃羽并没有那种意思。

她一边用毛巾擦拭着非常紧致毫无赘肉的身子——甚至可以说是连女性特有的圆润特征都不太明显的身体,一边看着自己身上零散分布着的新旧伤疤,以及可能已经无法恢复的烧伤痕迹,陷入了思考。

这些伤疤,都是她经历战斗存活下来的勋章一样的东西,无论让谁看见都不会在意。

可是唯独生下自己这具身体的——不,是将来会生下自己的“母亲”,无论如何都不愿让她看见。

特别是,在胸口附近的数道长出息肉的惨不忍睹的伤痕最为在意。

(妈妈……)

现在也清晰记得,那噩梦般的日子。

杀死母亲的无数子弹,贯穿了内脏之后,失去了势头埋入铃羽的皮肤。

——就这么混着母亲的血和肉。

接着,留下了或许一辈子也无法消失的创伤。

也就是说,对于铃羽来说那就与母亲的墓碑一样,

「……!」

她像是要驱散噩梦一样,猛地摇了摇头。

擦过上半身后接着脱去下半身的衣物,直到足尖都擦拭干净之后,铃羽走到Lab.内侧的帘子后面拿了内衣换上。

之后再穿上桶子网购来的连帽衫和裤子,终于感到舒爽了不少。

从里边出来之后,正好由季将装着沙拉的金属碗和炖锅端到桌上。

「…………………」

不经意对视之后,一阵的沉默蔓延开来。

「啊,嗯……做好了。」

由季耐不住沉默,先开了口。

「嗯,谢谢。」

「想吃多少?」

「啊,不用了。这点事我自己来。」

铃羽自己盛了炖煮和沙拉,顺便也帮由季盛了跟自己差不多的量放在桌上。

「啊,不好意思。」

「没什么,我才是,还麻烦你帮忙做饭,抱歉……」

「不是说了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用客气了嘛。吃完之后要记得好好吃药哦?」

「嗯。」

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开始吃炖煮和沙拉。

炖煮的味道非常有真由理的感觉,是种非常柔软温和的味道。

「小真由理的手艺变得非常棒了吧?这可不是仅仅热一下罐装食品的那种程度了哦?」

「真厉害呢。」

「那个,铃羽不来试试吗?我教你吧」

「我吗?我就不用了,不是那块料……」

「我觉得没有这回事哦。」

「嘛,有机会的话吧……」

「有机会的话——这么说的人,一般到最后都不做哦?」

「这个,怎么觉得刚刚好像听过类似的话。」

「是这样吗?」

「嗯。」

然后,谈话就终止了。

铃羽嗞噜嗞噜地吃相糟糕的喝着炖煮,考虑着话题。

这次轮到铃羽耐不住沉默了。或许是因为刚刚那不祥的追忆,总觉得与由季两人无言有些坐立不安。

「唔嗯……刚刚那首歌。那是什么的歌呢?」

「歌?」

「在浴室的时候,那首。」

「呃,诶诶?莫非、我不小心唱出来了?」

由季一脸「惨了」的表情用手捂住脸。

「呜哇,超害羞的。明明唱得那么烂但是因为喜欢唱歌所以总是不小心哼出来呐……」

「虽然我觉得,唱得好不好这个其实不用在意啦……不过就是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的歌啊。」

「哈哈……其实我也是。」

「嗯?」

「该说是只记得一点调调还是怎么的……感觉好像是小时候很流行的什么教育节目有关的吧?」

由季说着「诶嘿嘿,没帮上忙抱歉」像真由理那样笑了。

「铃羽是什么时候听到这首歌的?」

「我也是小时候吧。那个……妈妈经常唱给我听。」

「看起来是位很温柔的人呢,铃羽的妈妈。」

「嗯。」

因为很自然的说出来了,所以铃羽就这么很自然的回答了她。

接着才理解过来刚刚那些话的含义,凝视着自己的“母亲”。

「……?怎么了?」

「我、我的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么问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而由季则是有些奇怪

「说怎么回事……前一阵子见过她……」

「什么!?」

「就是,之前,她来这里了。」

「怎、怎么会……」

「……?妈妈来这边很奇怪吗?」

「因为——」

因为妈妈不就在我眼前吗——这种话,就是撕裂了嘴也说不出来。

铃羽就这么混乱着嘴巴一张一合的。

由季则是看着铃羽困惑的样子,不知道理解了什么,突然间「啊」的一脸醒悟过来的表情。

「对、对不起!」

「啊?」

「我、我都不知道……莫非是和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不……」

「难道说你是吵架了之后,出走了吗?」

「不是那样的……」

「现在想起来,确实挺奇怪的呢……因为说是妈妈,不过给桥田拿了换洗的衣服和一些慰问品,却没有给铃羽拿什么东西……」

「爸——哥哥的衣服?慰问品?」

「是的。」

「啊、啊啊,这样啊……」

终于明白了!由季说的是,桶子的母亲啊。

也就是对于铃羽来说,只在照片里见过的祖母的事。

只不过现在两人伪装成“兄妹”了,所以由季会这么误解也是正常的事情。

「怎、怎么了?」

「嗯,没什么……」

(爸爸真是的!有这种事的话,怎么不跟我说!)

虽然心里正想着之后要狠狠殴打他一顿,不过由季又自以为是的想象了铃羽的遭遇,并且好像还代入了感情。

「铃羽,你有什么事的话都可以找我谈心的哦!什么话题都可以跟我说的!」

这么哽咽地说着,握紧了她的手。

而且,总感觉好像连眼睛也都润湿了。

「啊、呃……谢谢……」

铃羽感到有些难办,并且心里有种痒痒的心情,挣脱不开由季的手,只好就被这么误解着了。

(……妈妈,真的好温柔……)

就跟她对桶子说的那样,这里实在太过舒适了,总有种这样的生活将会一直这么延续下去的错觉。

可让这幸福而“无比短暂的时间”埋葬在世界线的彼方这件事,明明就是她最重要的任务。

明明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这个世界早晚只会走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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