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ssenschaft ohne Religion ist lahm, Religion ohne Wissenschaft ist blind."(Einstein)
爱因施坦:没有宗教的科学是瘫子。没有科学的宗教是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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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lab……)
伦太郎慢慢地四周环视了一下。
还是那个沙发,那个廉价的冰箱,那个桶子的电脑桌,那个又薄又脏用来将实验室和房间分开的拉帘。从那窄旧窗框里映过来的是见惯的秋叶原的冬天的夜景。
从垃圾回收站捡来的钟正挂在墙上,时针指在差一点下午六点的位置。
看向日历,2010年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是2011年的1月。
面前的真由理还是一副呆呵呵的样子张着小口站在那,盘踞在电脑桌旁的桶子也一副不可思议的转过身来。
而且还有一人。窝在沙发里带着一脸难懂的表情翻着杂志的铃羽,她也因为伦太郎那意义不明的话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差异的神色。
看来,现在lab是里只有这三个人的样子。
顺便一提,铃羽手中杂志的表纸上"你也有危险!?新型脑膜炎袭向世界!"这由于煽动过火导致表达的意义不明的醒目标题映在上面。
【冈伦,怎么了?有点奇怪呀?】
【不,那是因为——】
伦太郎正要说出他的RS发动了的事——但是,正在要开口的时候突然打住了。
要是知道俄罗斯已经无谋的启动了时间机实验,铃羽会怎么样呢?
最近,听说在关于要改变世界线的问题上,她好像在烦恼着,不过和伦太郎的原因不同。这么说的话,还是先和桶子他们商量一下,然后在转告给她会比较好——伦太郎就是这么想的。
【——最近喝的精神安定剂效果有点强,就是因为这个,有点兴奋】
伦太郎一边这么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了电话,若无其事的快速的敲着按键。
连上网络后,在浏览器上输入了关键词。
虽说关键词输什么都行,总之先打上了"戈尔巴乔夫"搜索试试。
浏览器的页面上立刻就排满了搜索结果。
"苏联经济改革""俄罗斯总统""柏林墙事件"等等,伦太郎所期待的关键词显示出了在那。
苏维埃联邦也在二十世纪末期解体,已经不复存在。
【呼……】
松了一口气后,瘫坐在了旁边的圆椅上。
又从脸色依旧奇怪的真由理手上接过了Dr.pepper,一口气喝干了。终于有种又活过来了的感觉。
【有点兴奋这没办法,但是一上来就说戈尔巴乔夫什么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呀】
【嘛由氏,课上学过的哦。就是做了那个熟练紧急凯歌的大总统哦】
【是苏联经济改革】
抬头仰望天花板,那里还吊着圣诞party时用的装饰。那笨拙的吊发,一看就是自己亲手装饰的。
(这样啊。变回来了啊……)
从那噩梦般的战争爆发的世界,可能又变回到原来的世界线了。
正在我要被带进美军的车里的时候,到底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真相已是不得而知了,但是因时间机实验被改变的过去,又被俄罗斯的科学家——或者是其他的人给再修复了,一定是这样。
因为这个,世界线又再次构成了"现在"。
【嗯?啊,阿勒,也该撤了吧!】
顺着伦太郎的视线看向天花板的桶子说道。
【party中冈伦和吹雪氏突然倒了,吓了我们一跳,之后就这样一直放在那了】
【我和中濑,倒了?】
【…….?】
【啊,没什么,那个时候让你们担心了啊】
伦太郎慌忙的改口道。虽然伦太郎没有那段记忆,但这不能让铃羽察觉到。
【那么,中濑同学现在身体怎么样了,真由理?】
【嗯,怎么说呢……小吹雪自己已经说没什么了……但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就是退不了院】
【退不了院?】
(就是说现在是在住院。有那么严重?)
而且这时间也太长了。从圣诞节算起的话,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近来,除了很严重的病之外,很少有听说住那么长时间院的。
【好像被怀疑得了这个】
铃羽冷不防的插话进来。这正是她刚才读的杂志社所刊载的,铃羽让伦太郎看了一下杂志。
就是表纸上作为大事件刊载的特辑报道——
(新型脑炎……)
在海外已显症状的发病者已发现近百人,在日本,现在也有十名左右在入院检查中——上面这么写到。
那里有一人大概就是吹雪吧。
【呐,冈伦?】
【嗯?】
【我说呀……那个……冈伦也是,还是……去医院检查一次比较好吧】
真由理弯下腰来用认真的表情看着伦太郎。
【那个时候,冈伦比小吹雪看起来还要严重哦……】
【说过了吧?我那是药的副作用,那时候正好碰上药劲上来了】
【但是……】
【总之什么事都没有,不用担心的】
看见真由理一副明显没有心安的样子,伦太郎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虽然发质还是那么硬,但是指尖有了点顺滑感,这可能就是坚持用由季所教的护法方法的关系吧。
一边摸着真由理的头,伦太郎一边在脑中过了一遍刚才在杂志上看到的内容。
"国内外陆续发现的奇妙的脑病症状""原因不详""与周围人的记忆有偏差""时间感觉缺欠""梦和现实无法区分,有时会看见白日梦"等等,罗列着这样的文字。
那个怎么说呢,简直就像。
(这不就是和RS一样吗)——
听说你会做很现实的梦?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做白日梦……就是那种现实和梦境区分不开的情况,是这样吗?——
其实,有件很奇妙的事情……有人和中濑小姐做过一样的白日梦。而且,好像不只是一两人。
叫山下的中央情报保全队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在伦太郎的脑中回响着。
那个时候伦太郎就在想了。吹雪可能比一般人保有着更强的RS?
(这么说的话,在圣诞夜里,她倒下也是因为……)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新型脑炎,和伦太郎一样,肯定也是因为意想不到的RS发动才倒下的。
然而,她现在正被当做患者受诊,正接受着不必要的检查和错误的治疗的可能性很高。诊断不当的话,错误治疗,说不定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
伦太郎又抬头看了一下时间。
算上到医院的距离,这个时间去的话,应该还有足够的探病时间。
问题是,不引起铃羽怀疑的探病方法……。
【嗯……】
考虑了一会后伦太郎想到了一个方法,打开了手机。
给琉华打了封短信。一向认真,神社的工作上绝不偷懒的琉华这个时间应该会在家。
但是,这个时候。
注意力集中在打信息上的伦太郎并没注意到。
铃羽那昏暗的眼神一直在盯着伦太郎的脸。
◇◆◇◆◇◆
吹雪住的是医学部附属的综合医院,离秋叶原非常近,在御茶ノ水车站。
说起御茶ノ水,也是离真由理的琉华的学校最近的车站。
医院离未来发明研究所也不远,徒步的话大概十五分钟的距离,建在沿河的第一等土地上,就像在炫示医学最高学府的权势一样的辉宏的建筑物屹立在那。
【那么,冈伦真的没有生病吗……?】
【啊。但是,刚才所说的话绝对要保密。这可说好了】
【唔,嗯。嘛由喜,和谁都不会说的哦】
沿路走来时,真由理一直都在挂念着伦太郎的身体。然后终于忍不住的说到,【好不容易来医院了,想让冈伦检查一下】用急的快要哭了出来的气势恳求了起来。
刚开始伦太郎只用暧昧的话适当地颓唐一下,但是由于真由理太过于认真,不说实情已经于心不忍了。面对如此为自己担心地青梅竹马,他已经做不到让她如此不安了。
于是,用相当模棱两可的表发方式把RS解释了一下给真由理听。
当然α世界线那些不讲理的事情——真由理无法回避的死亡呀,最后为了真由理牺牲了红莉栖的那些事情并没有说。只有真由理,这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知道的。
结果,"和这个世界不同的世界有很多,RS是能看见它们并能感受到它们的能力"
"就是因为那个能力,记忆经常会混乱,像看见梦境一样"就这样,虽然是像哄弄小孩的话一样的解释,即使如此真由理看起来也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的话,小吹雪也是因为那个"立定斯坦故修奈他"的原因才倒下了的喽?】
【——是reading steiner。大概就是因为那个……打算这就去确认一下。】
【嗯】
终于愁眉舒展的真由理大大的点了下头。
【冈部桑,真由理酱】
【嗯?】
【啊,琉华君!】
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个在大学医院的正门前像我们挥手的身影。
【阿勒?由季桑,枫酱?】
离近一看,果然是阿万音由季和来嶋枫这对女大学生组合。
【晚上好,真由理酱,冈部桑】
由季温柔的微笑着说道。
这个挂着微笑的面庞,和一直缠绕着带刺的气场的铃羽,看起来是很像,但印象截然不同。可以说看上去就觉得被治愈了一样。
【我们也来探望吹雪酱了。到门口的时候看见琉华君这在门口等着,说在等真由理酱,所以就——】
【机会难得所以就等你们来准备一起去】
枫接着由季的话说道。
【那个,我,擅自做了这个决定……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说回来,抱歉呐,琉华子,突然拜托你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伦太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琉华的脸一下红了,
【不,不,能帮上冈部桑的话,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最后声音含含糊糊的越说越小。
伦太郎刚才是先给琉华发了封信息。
内容是说过三十分钟左右给真由理打个电话,想去看望吹雪邀真由理同行。
这比起伦太郎突然说探病要自然的多,【真由理去的话,我还是跟着……】就变成这样的流程,那样的话看起来应该就不会觉得奇怪了。不出所料,铃羽并没有说些什么。
【那我们走吧】
由季在前面先进入医院内。
看起来这间医院有相当的历史。充满时代感的白亚的建筑内,虽然和最新的医院比有些考旧,但是宏伟威严。
在前台领取探病证后,按照指示坐电梯上到病房的七楼。
通过指示图可以看到病房的布局正好是英文字母的"H"形,而吹雪的病房好像是在最东边。上面也写了,探病的时间到晚上8点为止。
离探病结束还剩一个小时左右,所以在走廊中还能看见稀稀散散的来探病的人。
突然……位于电梯正对面的的护士值班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一个快五十岁身穿灰色运动服的妇女在与医生和护士吵着。
【差不多可以了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所以说呀,要在必要的检查和治疗之后才行】
【说是治疗,不是什么都没做吗!而且,就是检查一下的话,用得上一个月吗!?我的工作怎么办,你们能负责吗?】
【请冷静一下。这个病未知的地方太多了。不经过严密的检查和慎重的治疗是很危险的】
【骗人!电视里都说了,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可以放心!】
【所以说,那是以确切的检查和正确的治疗为前提的。刚才也是,听护士说突然又引发不适症状了】
【那个,只是晚饭太迟了,饿得有点贫血仅此而已!我很精神!快点让我退院!】
妇女向医生抓去。几名女护士奋力将她压了下来,不久就一边劝着,一边不知带到哪里去了。
【啊,非常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
看见伦太郎他们吃惊的样子,从护士值班室里出来一名面相可亲的年轻的女护士,窥色着他们的神情道。
【请问是来探望哪位?】
【诶,是中濑女士】
【啊,是中濑克美桑吧。应该是在那边绿色的走廊?一直走到头,最里面的房间就是了】
【啊,好的。谢了】
护士所指的走廊,与到这里所走的通路和候诊厅的氛围稍稍有些不同。
看来好像是女性专用的病房,走廊是益于视力的清一绿色。地面和墙壁也清扫得非常干净。感觉不到一般病房里那种阴沉沉的空气。
位于那样的走廊的最深处,在一间四人房间入口处找到了"中濑克美样"的字样,往里偷偷一看。
【呜咕呜……哈aaa……】
【……?】
从被帐帘隔着的吹雪的床上传出了些声音过来。
悄悄地潜入一看,品行很差的盘着腿坐在床上的那个人,正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哭。
那个人虽然扎起了头发头上像打着吊针,但那个其实不是吊针,而是什么装置。从那里延出了几根线和腰上的腰带连着。脑电波一直显示在显示器上。
【小吹雪】
真由理隔着帐帘打了声招呼,【呋哇?】她也扬起奇妙的叫声回了一下。
自己的名字突然被叫了出来,正好放在嘴里的巧克力甜点好像也卡在了喉咙里,吹雪开始剧烈的咳了起来。
【呀,小吹雪要死了!护、护、护士呼叫机!】
由季阻止了慌慌张张正要按下护士传唤按钮的真由理,一面在吹雪的背后啪啪的拍了拍,吹雪发出着无品的声音,将点心吐到了纸巾里。
【呼呼呼……】
【没事吧?】
【没事了……谢谢由季桑……】
【小吹雪,要死啦~!】
【没,死不了……话说,差点杀了我的可是嘛有喜你呀……】
【诶诶诶?】
同屋的入院女性患者们从各自的帐帘里探出了头,确认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头上和吹雪一样挂着像吊针状的器具。
被正好路过的护士用【安静一点】的手势警告了一下后,他们都低着低着头认了错,然后都钻进用帐帘隔开的吹雪的私人空间里了。
【这个人数,稍稍有些挤呀!】
【确实是呀……那嘛由喜,上我床上来吧?】
吹雪盘着腿在身旁的床上拍了拍。
【听吹雪酱这么说,总像有种奇怪的意义呀】
【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
被枫这么一说,吹雪鼓起了脸颊道。
【小吹雪,抱歉呀。大家这么逗着玩】
真由理脱下鞋子,按吹雪说的那样坐在了床上。
【没什么,我挺喜欢这样的。不过……诶,冈伦桑也来了,这个有点没想到】
吹雪好像是因为着什么一直盯视着伦太郎。
【因为也像我一样倒了,有些在意呀。身体怎么样了?】
【完全没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退不了院,真是不明白。每天每天除了检查根本没别的事情可做。非常非常无聊。而且,病房里还不能用电话。想发短信都不得不去大厅,而且晚上九点还强制熄灯,这样根本连深夜动画都看不了……啊,真是无法置信】
说起来,病床的周围堆的都是便携游戏机,杂志,小型DVD播放器之类的……总之就是堆满了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
而且零食吃后的空盒散的到处都是,根本就想象不到是电视里说的那样的重病入院患者的病房。
【冈伦桑没事吗?】
【嗯?啊,真由理也这么说了,就这样什么事都没有】
【是嘛。太好了】
她心里好像放下了什么似的说道,然后,又盯起了伦太郎的脸。
【……?】
这样子好像有些奇怪,果然第一个注意到的是她的最近的闺蜜,枫。
虽然枫的脸上是一副挂满了问号的表情,但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战栗了起来。
以前,真由理说过【冈伦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难,难道说,冈伦桑和吹雪酱!?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么说来,听真由理的口气,她是注意到了吧!?然而,为了朋友一面任忍着一面又要以开朗的样子包容这一切……这是多么……多么好的孩子呀,真由理酱)
枫现在正进行着这要是让他们本人知道后会摔倒的脑内风暴。
【……?】
【怎么了?】
看着眼睛里噙满泪水,马上就要热泪盈眶的枫,真由理和吹雪问道。
【诶?】
【突然间眼圈这么红,发生什么事了……?】由季担心地问道。
【啊……那个,厕所的话,出门左转走到头就是】
完全误会了的琉华说道。
【不,不是的。那个,那个,怎么说呢……】
在全员的注视下枫扭扭捏捏的很困扰,实在没办法了,在吹雪的耳旁把自己想的这个"惊人的事实"偷偷地问了下试试。
【啊!?】
被这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一惊,吹雪一下翻到在床上了。因为真由理正好坐在身旁,正好变成了像是推到了真由理的样子。
【呋哇!?】
难得的机会,吹雪顺势抱住贴紧了童颜巨乳的真由理,享受了一会甜甜的香气软软的触感后,从下面看像是已经满足了的样子抬起了头说到。
【大家注目,听一下啊。这位来嶋枫同学在怀疑,我和冈伦桑在瞒着大家偷偷的交往】
【——!?】
除吹雪外的所有人差点就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为了不让同室的患者和护士像刚才那样生气,勉强的遏制住了声音。但是全员的口型像发出【诶诶诶诶——!?】的声音已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说,说什么傻话呢?】
伦太郎也好不容易压住了声音抗议道。
如果他现在还是"凤凰院凶真"的话,是会不顾及周围患者,绝对会高声质问【来嶋枫,不,是甜(笑)脑女大学生呦!你这家伙,是在戏弄我疯狂科学家吗!】
【但,但是,听琉华君话的意思是,今天,组织大家来看病的是冈伦桑吧?】
【嘛,算是吧】
【而且,吹雪酱也是,一直用很心爱的目光看着冈伦桑】
【才不是用什么心爱的目光看着的】
【是这样吗?】
【是这样。那个,不是那样了,那个……】
吹雪终于放开了真由理坐起了身来,在女生后辈中有压倒性人气的美型外表——指像男性——的脸庞,浮出了苦笑。
【……稍微做了一个非常现实的梦】
【现实的梦…….?】
伦太郎的脸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这正是他来这想确认的事情。
【嗯。今天傍晚左右,吧。稍微有些不是很清楚。也没事做闲的太厉害了。就那样,怎么说呢……虽然记得不是太详细……好像梦见了我和冈伦桑还有由季桑被可怕的人赶上了车,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去】
【也梦见我了?】
由季好像很感兴趣的探出身问道。
【嗯。那个,希望你听了不要生气……由季桑是桶子桑的女朋友】
【女朋友?这一点都不现实呀,吹雪酱】
说这话的并不是由季本人,而是枫。
而由季则是涨红了脸,好像念叨着,【没,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呀…….】之类的。
而伦太郎则是透过帐帘的缝隙窥探了下病房内的情况,确认了医院的工作人员并不在后,小声的说到。
【真由理,琉华子,由季桑,来嶋桑……有事想拜托你们一下】
【诶?】
【随便说些什么都行,总之你们先闲聊一下】
【…….?】
【闲聊,是吗?】
【说些什么好呢?】
【对了,有啦……难得出来的话题,就接着聊由季桑和桶子的话题怎么样?】
【诶?】由季睁大了眼睛。
【听桶子说了哦,由季桑。他不是要约由季桑你去看电影吗】
【啊,诶,那,那是……】
【啊,由季桑脸红了。好可爱呀】
【讨,讨厌啦。别戏弄我啦!】
【然后呢,去了吗,电影?】
【……还,没有】
【诶,为什么!?】
虽然不知道伦太郎的意图是什么,但就像他说的那样,真由理他们开始围绕由季和桶子的话题开始聊了起来。确认了这个后,伦太郎转向吹雪,声音更降低一格说道。
【中濑桑?关于那个梦,难道说地点是在冲绳吗?】
【诶?嗯,我想……大概是在冲绳。在车上的时候,看见路牌好像是这么写的】
【冲绳高速?冲绳南国道?】
【对,就是这个】
伦太郎点点头接着说到。
【我们是乘车往东去,出我们之外还有司机和一个个子比较矮的自卫队的男的。问了你俄罗斯总统的事】
【嗯】
【然后,我们被带到了美军基地。你和由季桑分别乘上了不同的由女军人驾驶的车】
【冈,冈伦桑…….?】
所有的事情都被说中了,吹雪不由得抬起了头睁大了双眼。
(——错不了了)
伦太郎由猜测变为了确信。
果然吹雪比起正常人,持有更强的RS,别的世界线的事情以清晰的"梦"的形式被记了下来。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轮到了吹雪认真的回问了过来。
【在梦里,那个自卫队的人确实这么说了……冈伦桑和我一样能记住"别的世界"的事情】
【是啊】
【那么说,这些都是真的了?】
【……。是的】
虽然一瞬犹豫了一下,但最后,就像告诉真由理的那样,伦太郎将关于RS的事简单的转告给了吹雪。这样就不用担心是病可以安心一下吧。
但是,在这之后吹雪小声念叨了些伦太郎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么说的话,还有其他人……没生病的】
【诶?】
【因为很闲呀,大家没事经常聊聊天,聊些自己的梦。一聊就发现了,大家的梦都惊人的相似】
【…………】
【就在刚才呀,邻屋住院的小学生也说了。在这结识的关系慢慢变得很好的……明明一次都没去过冲绳,却梦见冲绳的梦了。是东京因为战争被烧了,在自卫队的帮助下逃到了冲绳的梦……】
【这样啊】
(怎么会这样……)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就不只是吹雪,其他的患者中也有不是因为脑炎而被强制长期无意义的住院的人在啊。
【把这事和医生说一下试试呀,冈伦桑?】
【不,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估计医生是不会相信的。何止不信,反而会被诊断成妄想加重了】
【嗯,是这样啊】
【这件事最好也不要告诉其他人。引要是起骚乱就不好了】
【嗯……】
看着挽着胳膊想起刚才在护士值班室引起的骚乱的伦太郎和一脸困惑的吹雪,聊得热火朝天的由季她们也渐渐地静了下来,四周被一股奇妙的安静笼罩着。
【中濑桑?会面的时间结束喽!】
不知不觉中护士进了病房,静静地拉开帐帘,探过头来说道。
【诶?啊,还真到时间了!】
真由理看了一下她视为至宝的怀表"怀酱"后,慌忙地从床上下来,穿上了鞋子。因为在病房内切断了手机电源,所以没注意到,确实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了。
【啊啊昂,嘛有喜不要走~】
【但是,会惹护士生气的】
【不用管那个啦~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嘛~】
吹雪又变回了往常的样子,紧紧拉着真由理的手。
【喂喂好了好了】枫一边苦笑着,一边来开了吹雪的手。
【我们尽量下回还会来的,别再耍小孩子脾气啦】
【不要尽量。明天还有后天放学要过来呀。我都快无聊死了】
【好好。那么我们走啦】
真由理和由季也【好孩子好孩子】的摸着头安慰着,然后,留下了带有像被留在狗窝看家的小狗一样的眼神的吹雪,在大家最后面离开了。
最后伦太郎向坐在床上一直望过来的吹雪轻轻地点下头。
(没关系,你没有生病,不用担心)
意图好像传达到了,吹雪也点头回应了。
探病时间过后的病房的走廊,又恢复一片寂静。
偶尔会听见冈啷冈啷的声音,那个大概是护士们推着装有注射器和点滴的推车所发出的。应该是有在就寝前需要注射的患者吧。
对像吹雪她们来说,明明健康上什么问题都没有,却在这样的地方强制住院这么长时间,确实挺郁闷的。
【……嗯?】
接通手机电源后立刻收到了一封邮件。看时间,好像是大约一个多小时前发送的——
发信人"桥田铃羽"
铃羽会主动给伦太郎发信息可是非常罕见的。边这么想着边大看了短信,看了一眼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啊,冈伦?】
【……?】
【铃羽有些事要对我说】
【嘛由喜也去不行吗?】
【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信息非常的短,[有话想单独谈一下。等你回信]只写了这些。
【……和桥田桑吵架了吗?】
由季担心地问道。
另一方面,依旧八卦的枫说道。
【难道是,想向冈伦桑告白吗!?】
这是在说什么傻话,怎么看这色气为零的信息都扯不到那去。
倒不如说,被这短短的文字引起了紧张感,伦太郎有种不好的预感。
(铃羽那家伙……到底……?)
到了御茶ノ水车站和真由理她们分别后,连打开手机的电话本找铃羽的电话号码的时间都省了,直接在短息上选了回拨发信人。
刚回拨完,虽然一瞬间觉得【先跟桶子商量一下比较好吧!?】,但已经迟了,铃羽那边立刻接通了电话。
从话筒的另一边传来的是低沉的声音。
[冈伦叔叔?]
【啊,是我……】
[邮件,看了吗?]
【嗯】
[有几句话要说,能见一面吗?]
【……。知道了】
从她的语调中伦太郎清楚的知道了。
那个"几句话",对他而言,对她而言,绝不是什么愉快的内容。
◇◆◇◆◇◆——
秋叶原是日新月异不断发展的街道。
不久前还是挤满破旧的出租公寓的区域,一转眼间就披上了铁皮和脚手架,被巨大强而有力的重型设备破坏殆尽。
然后正当觉得都市中心出现了一块寸草不生的空地时,马上又被钢筋混凝土的根桩深插入地底,在那上面又建起了雄伟的高楼大厦。
那就是自太平洋战争的黑暗期后发展起来的,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日本代表性的街道之一,秋叶原现在的样子。
【抱歉了,冈伦叔叔。把你叫到这种地方来】
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那样的,还在施工中的工地之一。
在被脚手架围着里面看不清的区域的一角,有两个影子坐在那。
可以看出今天的工事已经结束,四周已是漆黑一片,只有周围大厦的霓虹灯那微弱的光辉照射进来。
铃羽坐在滚到在地上的角钢上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另一方面,说起伦太郎的样子。他坐在用途不明的很凝土建材上,不知不觉间发出的摇晃声,本人一点都没发现。他现在就紧张到了这种程度。
【不怕因步伐入侵被抓了吗?】
【这,好像是留未姐的公司的用地……真到了紧急的时候会有办法】
【啊,这么回事】
留未姐就是秋叶留未穗。通称菲利斯喵喵。
她的实家是这一带的大地主,持有者秋叶原开发的最大权限。
【——然后?想说什么?】
持续了一会沉默后,忍耐不住的伦太郎首先开口道。
【诶?嗯……】
但是铃羽却很不像她的风格地犹豫了起来,于是又陷入了沉默。
【铃羽?】
【我吧,怎么说呢,挺不擅长做些话引铺垫,话里代话套情报之类的…….】
【我知道啊。我也这样】
【…….】
【那就单刀直入的说。如果是以前的你的话,大概会这样的的吧?】
【……是呀】
【难道是,在意我的情况?】
【……】
【这样啊。……谢了】
【不用,其实又——】
铃羽虽然想辩解的回下嘴,结果,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其实吧,我最初稍微有点被打击到了。你,和我们熟知的铃羽——我们喜欢的铃羽,一点也不同……】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生长在的世界线完全不一样】
【啊。但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铃羽果然还是铃羽】
【……】
她站了起来,和伦太郎正面相对。终于在霓虹灯的余晖下看清了她的脸色。
【不,我是不同的】
【诶?】
【我不是冈伦叔叔所熟悉的阿万音铃羽】
那秀美的面庞上,刻着严峻的神色。
【铃羽……】
【今天,我尾行跟踪冈伦叔叔了】
【跟踪?】
【是的。包括医院里面,一直】
【!?】
为什么,怎么会……?
不。那种事情知道的很清楚,连问的必要都没有。
现在,铃羽做那种事的理由,只有一种。
【关于RS的事情吗?】
【我一直在怀疑那个圣诞夜是不是就发动了】
【…………】
【不。大概不只是那个晚上。世界线已经变了。不对吗?】
可能是难以抑制焦躁吧,她的声音很罕见地颤抖着。
【回答我】
【就算知道了,有什么打算?】
【别说别的,回答我】
那是紧紧咬着压根,从喉咙的深处挤出的恫吓声。
方才伦太郎所说的是,就在最近,和桶子由季真由理他们接触后的铃羽,本来的铃羽——实际已经开始展示出那温柔惹人怜爱的真实面孔了。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言行也能联想到那个α世界线整天骑着自行车无忧无虑转来转去的她了。
但是,现在的她,和在β世界线初次见面的她一样——变回了那个忠实于任务的自己——
而且,有种拼死的觉悟。
【这是命令,冈部伦太郎】
【……!?】
看见了她从怀里拔出了泛着钝光的手枪,伦太郎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最近经常和桶子开玩笑似的说道【下回,再说这么没品的话,就用这个崩你】
但是现在的铃羽已经拨开了安全装置,是动真格的眼神。
那个枪口瞄准的是,伦太郎的眉间。
【开玩笑,的吧?】
【玩笑的话不会做到这份上】
在这氛围的紧逼下,伦太郎连站起身都做不到,于是仅稍稍直起了一下身子。
现在,要是被击中的话,会满身是血的翻倒下来吧。就像,在这不久之前所漂流到的世界线的战场上,抱憾冤死的人们那样吧。
不,还是说,是像亲手结果的最爱的那个人那样。
【唔咕……】
自己想象的样子和那些重合的瞬间,感觉有什么从胃腔里挤上来了,要烧伤食道的痛觉在朝着口腔扩散。胃液逆流而上,一边刺激伤害着粘膜,一边不断向上涌出。
按压住嘴边,忍耐着这呕吐感。
但是,一方面,那个想着自己死的样子的自己——生死边缘其实就是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纸,谁都可能简简单单地来造访,想着这个的自己——有些不可思议。这说不定就是被战争卷进去的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造成的。
【再问一次。世界线变了吗?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世界线了吗?】
面向面部扭曲的伦太郎,铃羽继续冷酷的询问道。
但是,很明显,在她的心中萌生的那剪不断理还乱的葛藤还在掀起着漩涡。两只手紧紧扣住的枪,在微微地颤抖着。要是去年夏天刚到这个是带来的铃羽,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是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愤恨耻辱吧。她紧紧地咬着牙关,好像还要到了嘴唇,嘴角处一丝鲜红的血痕流向下颚,滴了下来。
伦太郎看着那条血痕说到。
【没问题的。我们还是在以前的那条世界线……】
【真的?】
【啊。虽然变到过一次到别的世界线,但是有变回来了……应该】
【……】
【是俄罗斯?】
【……我觉得是】
【就是说已经开始时间机的实验了】
【…….】
伦太郎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么,一刻也不能犹豫了。那些人继续实验的话,马上就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通向命运石之门的道路说不定就闭上了】
那些,比起是说给伦太郎听,更像是针对自己的独白。
【我真是笨蛋。现在可不是什么烦恼的时候。劝说已经结束了】
【准备怎么办?】
【服从我的命令。即使动手也要把你一起带到过去】
【我要是拒绝呢?】
【不会让你拒绝】
【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这个世界线将变成"没发生过"——】
伦太郎所说的话,正刺激到了铃羽现在内心中不能触碰的部分。
当!的一声脆响,伦太郎耳边的空气尖锐的震动着。
【……!】
伴随着金属感不快的耳鸣,激烈的疼痛袭向耳膜。
火药那独特的气味,稍稍来迟的飘过面旁。
【下回就不是警告,是真打】
开了枪的铃羽,现在用快哭了的眼神盯视着伦太郎。
伦太郎也站了起来,用一样的眼神看着铃羽。
无言的两个人,就那么默默地相对着,一直只是在进行着视线的交换。
【铃羽!冈伦!在做什么啊你们!?】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声音突然淋向两个人。
【啊……?】
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叹后,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巨大的身影正要从工地的围栏中强行挤过来。
但是,那个狭缝对于他的巨大的身躯实在是过于狭窄,而且好像还被横向探出来的铁丝之类的挂住了,在那慌手慌脚地挣扎着。
【好疼疼疼疼……】
【桶子!?】
【父亲!】
【稍,稍微抱歉了。铃羽,来帮个忙……】
铃羽没有隐藏,带着犹豫不决的脸色朝桶子的所在走了过去,帮他强行从栅栏里挣脱了出来。
【……父亲。为什么?】
【从嘛由氏和阿万音氏那收到邮件了。好像,因为听说铃羽把冈伦叫出来了。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出来找了】
终于进到工地施工现场的桶子,边拍打着身上衣服脏了的地方,边挤进了伦太郎和铃羽之间的位置站着。
【还有,收到了一封发信人不详的邮件,关于这个,一会事后要查一下】
【发信人不明?】
【还附带着这个场所的地图的URL。准备抱着试一下的态度过来看看的,突然间就听见枪声响了,吓死我了】
桶子看了看铃羽,又看了看伦太郎,然后视线又回到了铃羽身上。
【该我问了,铃羽,准备对冈伦做什么?】
【啊,不,她什么都没——】
【要是什么都没做,怎么会开枪常考】
桶子打断了伦太郎的话,盯视着爱女的脸。
【好了。说说看吧,为什么?】
【……。父亲你,明明是知道的】
【什么啊?】
【世界线已经变了的这件事呀。俄罗斯已经开始进行时间机的实验了】
【这个是真的吗?】
【所以我才这么着急呀】
在桶子脸的正下方抬起头来,用严肃的面庞盯了回去。
【这样下去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必定到达不了命运石之门。第三次世界大战也无法避免——很多的人将会死去,母亲也会死,所有的一切将无法避免。】
【这可为难了啊】
【是吧!?】
【但是,即使是这样……怎么说呢,这种威胁似的强行把冈伦拽过去,真能解决问题到达命运石之门吗?】
【诶?】
桶子一转平时那温吞的表情,变得非常认真的神色。
说起来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桶子现在变得和未来的父亲很相似的面庞,铃羽的心里突然紧了一下。
【我呀,自时间机器,世界线的研究开始以来,多多少少的有些懂了。就像冈伦所说的一样,用普通的方法无论做多少次也救不了牧濑氏的性命】
【连,连父亲都这么说,怎么会这样…….】
【世界线的规则和因果律要是能那么简单就能改变的话,那个……别的世界线应该能就嘛由氏的性命】
【那么,那么,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呀?】
【所以啦,那个就是该我研究的不是吗?】
桶子握紧拳头在胸前扣了一下。然后,用伦太郎听不到的声音在铃羽的耳边轻声地说道。
【所以说了,冈伦将来肯定也会和我们一起……不,不准确。是我相信冈伦以后肯定会站在前头带领我们的。有冈伦在才有未来发明研究所在,不是吗】
桶子一直看着铃羽说了适才的这番话,仅仅在最后,视线向伦太郎瞟了一下。
【到那时候,即使铃羽不说,大概冈伦也会主动要求登上时间机的。】
【但……但是……,时间已经!】
【没关系,交给我。绝对会想办法解决给你看】
【…………】
【偶尔也该乖乖的听下父亲的话呀】
桶子用平时根本想象不到是他那又威风又温柔的方式说着,慢慢地从铃羽手中取下了枪。
铃羽虽然有一瞬想要摆脱,结果,最后还是没有抵抗,松开了手。
【好啦,比起枪什么的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不要忘了哦。尤其是像今儿这么冷的天,才更该用的啊】
桶子从口袋里取出一件东西,代替了枪慢慢地塞回到铃羽的手里。
刚一看见了这个,从铃羽的眼中缓缓地溢出了泪珠。
【……w,我……我……】
【嗯?】
【到底该怎么办呀,不知道……我不知道了……】
【嗯】
【救救我,父亲……帮帮我……拜托…….】
铃羽的肩膀颤抖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这个样子,明明知道不应该很失态,但是怎么都止不住。
双手紧紧地握着宝贝——看着在圣诞节从由季那得来的手织手套,只是只是从脸颊旁滴着软弱的见证,她自身已经不知所措了。
【……果然……是变了呢,姐姐…….】
就在这同一时刻。
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正好能俯视这个工地的大厦上。
她穿着全身紧身的摩托车服,带着护目镜观察了一会儿三人,看好后,随着高亢的长筒靴的声音离开了。
不久她出现在了大厦的后面,跨上了一辆停在那里的摩托,取出了看似用了相当长时间的就是电话,拨通了不知是哪里的号码。
没过一小会……好像接通了对方的电话留言。动着嘴唇单方面的小声说了些什么后,切断了电话,放进了口袋里。
然后她点开引擎,发出着轰鸣声扬长而去。
(转镜)
【呋……呋呃……?哇!】
比屋定真帆从趴伏在的桌子上,慌慌张张的弹了起来。
由于动作过大,装了咖啡牛奶的杯子差点掉落到地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用双手接住了杯子。如果这要是刚沏好的话,大概会被烫伤吧,幸运的是,杯子里的咖啡牛奶已经彻底凉下来了。
【好,好危险啊……差点又要被说了】
一边嘴里絮絮的说着,一边把剩下的三分之一一口气都喝干了。
好不容易沏的提神的浓咖啡,却加了满满的糖甜化,有用加热后的牛奶尽兴的稀释了一边——就做成了这个喝下去反有催眠作用的产物。
顺便一提她过去有三回,把地毯蹭得都是咖啡苏打,被这个负责研究所员专用公寓的管理员给训斥了。当然干洗费是从她每月的生活补助里扣的。
(呜嗯……是什么时候不小心睡着的啊?)
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座钟。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稍过。
昏暗灯光下的室内,只有在书桌上被台灯照亮的一块明亮的地方。
还是一如既往丝毫不整理的书桌上,相对性理论,量子论,最新的朝弦理论,更有虫洞理论呀,克尔黑洞理论呀……从现实的唯物到非现实的唯心的专业书籍在这个狭小的桌面上堆散着,其中有一部分褶皱的很严重,更有甚者,她手写书满公式的报告用纸上也渗得到处都是墨水。
口边手边,和身穿的在日本超市买的廉价的衬衫的袖子上,也蹭得都是口水,而且由于口水侵入了墨水,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糟了。不小心又睡着了……)
边用手搔了搔因睡姿不好被压得乱舞着七翘八翘的头发,边打开了室内灯,在衣橱的镜子前照了照。
映在那里的是,不仅口边一团漆黑,脸颊上也倒印这墨水写的文字,不忍直视的少女——虽然年龄上已经是标准的成年女性了——拉拉踏踏的站在那——
啊~,前辈真是的!不要在用我的靠垫当枕头啊,都说了那么多次了!
以前,在脑科研究所的研究室也是,一直研究到深夜,然后在桌上直接就睡了。那个时候,回过神来时,就已经把红莉栖放在椅子上的靠垫当枕头用了,因为这个没少被她批——
真是的!口水沾得哪都是!——
真,真失礼。没沾上啊——
沾上了。这个印子是上次,这里是上上次,这里和这里是上上上次——
执念还真是深啊……怎么记得这么清……——
总之,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么把这个毛病好好改改,要么就不要在用我的靠垫当枕头了,到底是哪个好好选选——
知,知道了啊。不用这么生气吧——
这是拜谁所赐,不生气就不明白。
那样的对话交谈,已经是离现在久远的回忆了。
稍微舒了舒气,真帆走向盥洗室哗啦哗啦的洗起脸来。冰冷的水一下子就把睡意吹跑了。
再次对着盥洗室的镜子看了看,双眼下有很严重的黑眼圈。最近一直睡眠不足,脸色比较差。
【呼……】
回到了起居室,望了望桌子周围。
虽说真帆不擅长收拾屋子……但这个情况下,面对这种屋子也只能勉强自己进行苦战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只是桌子上,连地板上沙发上也到处散着各种和时间和空间相关的论文和参考书的复印稿,那上面都有她写满的各种记号和下划线——在其中还混杂着写了些"Impossible.Time travel is impossible.(这怎么可能!时间旅行是绝对不可能的!)""God,tell me what is going on?(神呀,说明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I don`t understand,it`s weird,crazy,stupid!(无法理解!奇怪!太疯狂了!愚蠢透顶!)"这样的泄气话和责难。
真帆自数月前从日本回来后,就像被附体了一样,一头钻进了时间机的研究。
当然这个是不能公开的研究,本来手头的研究项目也不能出差错,必然的,正常的工作时间后大多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地进行研究。
导致的结果,就是她陷入了每日和专门外的物理学进行搏斗的困境,睡眠不足和疲劳已经到了快撑不住的程度了。
支撑着这样的真帆的信念只有一个——"在这个研究的方向上,能找到救红莉栖的办法也说不定"这种疯狂的渴望。
其实,虽然很想亲眼看看在秋叶原的某处存在的时间机的样子,和时间旅行者能聊上几句…….但是由于上次的那个袭击事件,没有空闲的时间,和莱斯利教授一起在美国驻日领事馆被保护了起来,当天就被护送回国了。
而且,共同进行时间机的秘密研究的桥田至也说了——,
[不行啊,关于铃——时间旅行者,虽然之前劝过了,但果然还是不同意。不让我们碰时间机,也拒绝和真帆氏谈话]
【这里真的不能想些办法么。不管怎么说我都需要一个突破口啊】
[但是拒绝。我宝贵的生命会有危险呀]
【是那么危险的人物吗?】
[比起危险,应该说恐怖,可怕?哇!能一点声音气息都没有的就站在你身后,根本不是人类能用的技术!很对不起,饶过我吧]
然后,像一直那样噗嗤的一下切断了电话或聊天室。
那之后,虽然通话的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从那时间旅行者的谨慎就可见一斑。那迷之旅行者为了防止时间悖论发生,别说不让接触时间机了,就连对话都无法承诺。
最后,眼前的难题只能靠我们自己找到"解"了。
【但是…….还真是有点累了啊……】
从冈部伦太郎那斩钉截铁的终告,【不要考虑用时间机去救红莉栖】。可见时间不是人类所能够触碰的区域,曾染指的他那绝壮的体验也听他说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真帆也被自己的执念所驱使,就算要打破和伦太郎的约定,也要继续从事时间机的研究。
但是越是深入研究,越是发现要超越这名为天理的理论是多么困难,而对那个撰写出能将这个化为可能的梦幻般的论文"赖牧红莉栖论文"的后辈的态度,
(果然她才是天才,我不是的……)
出现这种扭曲想法的苗头的情况,最近也变得多了起来。
【……红莉栖…….我,果然赶不上你呀……】
明明是"珍贵的,喜爱的,无可替代的朋友"——那种"嫉妒,悔恨,不甘"的双面情绪,时不时的要涌进真帆的心头。
【…….!?不、不好。振作起来,比屋定真帆!】
左右摇了摇头,发出声音来训斥了一下自己。
【看来是累了啊。所以啊,心情才消极了起来】
真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还是再来一杯咖啡吧,于是走向了厨房。
虽然叫是厨房,由于是单身者用的公寓,实际上并不是什么正规的厨房。只是在起居室的深处,有个稍微能做些料理的水槽和电灶,还有一个放置小冰箱,电磁炉和烤炉的架子的程度的空间。
往平底壶中加入水后坐在了电灶上,在大号的杯子里加了大量的速溶咖啡粉。
水烧开后,开始温母奶,然后和大把的糖一起灌入杯子里,完成。
【嗯?啊啦?】
真帆眯眼望去。
厨房正好在眼睛的高度处有个小窗,可以看见在路灯下美丽的草坪庭院。维克多空多利亚大学的大学园里也是很有人气的地方,午休的时候,可以看见很多学生和教员带着午餐盒来到这里。
在那个庭院的对面点点的排着些大学附属的研究所,真帆所在的三层白色建筑——"脑科学研究所"也能清楚的看见。
她看见了二层最里面的那个房间的灯还亮着。
那个就是真帆的恩师艾利克斯.莱斯利教授的办公室。
【教授,又工作到了这个时间?】
虽然自己也这个情况不太好说他人,莱斯利教授最近也是工作量好像很大。他的办公室偶尔会像今晚这样,一直亮到很晚,真帆是知道的。
【真是的,身体累坏了该怎么办呀?真是没办法啊……】
自己也熬夜工作这事当做没看见,撒娇的哼了一下。
因为平底壶里的水烧开了,关了电灶后,开始翻找不知放在某处了的保温瓶。
◇◆◇◆◇◆
【嗯?啊,真帆呀。怎么了,这么晚?】
莱斯利被突然的敲门声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向门望去。
办公室的门上虽然是磨砂玻璃,但看那个人影也立刻知道了是真帆。
【莱斯利教授?能进来吗?】
【啊,当然没问题了。走廊很冷吧?】
【打扰了】
用门卡打开了门后,空调那舒适的暖气包裹住了真帆。
再怎么说她也不会穿着衬衫去见教授,她披着的法兰绒罩衫下穿着起满毛球的毛衣,下面换上了牛仔裤。右手挎着呢绒大衣,左手提着水壶那么大的保温瓶。
【嗯,这可不行呦,真帆。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该醒着的时间了】
【这句话,还请原封不动的还给您】
【哈哈哈……】
【因为从我的房间看见您这还亮着灯——请尝尝】
放在莱斯利的书桌上的杯子正好还空着,从保温瓶里倒出咖啡注入。这可不是那甜得要命的咖啡牛奶,而是配合着教授的喜好冲的黑咖啡。
伴随着冉冉的热气,咖啡的香味飘飘地扩散开来。
【这可真没想到,真帆会过来给我添咖啡】
【什么嘛,那是?就算是我,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
【不是,你不是不喜欢这样吗?还记得,好像是你刚来研究所的那天——喜欢照顾人的研究员梅丽在给大家派发早安提神咖啡时,你是这么说的吧……】
【…………】
【[你是为了冲咖啡而来这工作的吗?有那个时间的话,早点开始进行研究怎么样啊?]。呵呵,真是来了个厉害的孩子呀,当时还是吓了一跳的】
【都,都那么久的话了,现在可以别提了吧。那个时候,怎么说呢……可能被叫做天才少女有点傲慢了,也可能是有点自大了……其实就是一个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我已经反省了】
真帆以前那很羞耻的事情被抖了出来,不高兴的鼓起了脸颊。
【教授真是坏心眼,决定了,下回不会再带咖啡来了】
【哈哈哈,不是什么使坏心眼了。那时的真帆很和我的口味。想事非常合理也非常COOL,而且还非常有意思。所以才让你当我的助手啊】
【…………】
【当然现在这会关心人的你也不讨厌啦】
然后莱斯利真的露出了像孩子一样的笑脸。
【谢谢。开喝啦】
享受着真帆的厚意,慢慢地品着温咖啡。
[那个~,教授?请不要欺负前辈]
正在想着吐槽些什么把教授的话顶回去的时候,面前的台式机突然发出了声音,吓了真帆一跳。
【啊,啊啊,吓了我一跳。难道说是"红莉栖"?】
[是我呀]
【哈哈,抱歉呐吓到你了。现在正在检查一下她的程序】
走到能看见显示器的地方后,在那里显示的确实是已经完全见惯了的"Amadeus"的红莉栖的CG。
[晚上好,前辈]
【呃,嗯——都到这个时间了,真是辛苦了】
虽然对方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电脑上的程序,但是下意识的还是说出了那些话。
【说是检查,那在做些什么呢?】
【啊。现在正在总结的论文的那个】
喝光咖啡的莱斯利,又从壶里倒了一杯咖啡。然后用手指按摩了一下,捏了捏两边的眉头。看起来是相当的疲劳。
【在解析"Amadeus"的说谎的机构吗?】
【啊。那部分程序要是解开的话,人类说谎时的过程原理就能理解了】
[女人的谎言,经常含有重大的意义。准备把那个布公,可真不值得称赞,教授]
画面中的"红莉栖"用很认真的表情说道。
【又不是准备把你的谎言曝光,只是想知道一下说谎时的"思考过程"罢了】
[嘛,无所谓。反正要是到了暴露的时候,肯定会先从前辈隐藏的桃色小秘密开始说的]
【等下。能不要说奇怪的话吗。桃色的小秘密是什么?】
[呋呋呋…….]
"红莉栖"现在的表情,变成了被伦太郎说过很多次的[sweets(笑)]的表情。
[在日本的电玩中心里他给你抓了个娃娃的那件事……以为我注意不到吗?]
【……啊?】
大概,说的是来日的时候和伦太郎一起在秋叶原入手玩偶的那件事吧。
【那又怎么了?】
[那个一直放在前辈的床头上呢吧?]
【说,说什么傻话呢!?】
真帆不由自主冒出了日语。因为莱斯利教授日语还是能听懂的,所以这个做法没什么意义,但是这个话题实在太害臊了,下意识地回避了英语。
【那个才不是。那个是给红莉栖妈妈带的纪念品】
[那么为什么会在前辈的房间里?]
【那,那是。红莉栖的妈妈,说是正在找新家,现在住的是暂时的公寓,现在把布偶送过去的话,搬家的时候会成多余的行李,感觉不大好……】
说到最后的时候开始变成小声的自语了。
[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再说了,那个布偶对我来说就是对红莉栖非常重要的回忆。即使抱着睡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
[啊-,果然前辈是把那个摆在床头啦!而且,还抱着睡!?务必请详细地告诉我!]
【咕!】
这,这家伙!只不过是个区区的程序却傲慢地套口风——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真帆满脸通红的瞪着眼。
莱斯利还是像以前那样,愉快地观察着两者,开心地找着乐子。
【唔嗯,这回看来是"红莉栖"赢了】
【才和赢了输了的没关系!真是的,我去睡觉了,晚安!】
真帆一脸分慢的样子正准备从莱斯利教授的办公室里出去,但是,怎么也顺部下这口气,又转向"红莉栖"说到。
【听好了"红莉栖"?说回来,那个……冈部同学,在我回到这来,几乎没有联络过呦。现在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个确实是事实。
现在,真帆每天用邮件,聊天室联系的人,不是冈部伦太郎,而是他的友人桥田至。就像前面说的那样,因为是在进行时间机理论的共同研究者。
而且,现在桶子和真帆正在实验性的进行着"某样东西"的组装。
(这件事要是让冈部同学知道的话大概会发怒吧,说不定还可能会被迫中止……)
这么考虑的真帆,决定尽量不和他取得联系。
【诶诶?是那样吗?】
意外的是说出这句话的不是"红莉栖",而是莱斯利教授。
【是这样的。所以说了,我和他之间没有一点那样的关系】
【不,在你的恋爱上不准备说三道四——但他确实是很不错很少见的青年呀,联络就这么断了可真有点可惜】
【所以说了,和恋爱一点关系都没有。被这么误解会很困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莱斯利苦笑着,摆着用手托着下巴的姿势陷入了思考。
【最近,有个共同研究被日本那边邀请过去一趟。到时候,看看和他联络一下】
【诶!?】
这个,真帆完全是初次听说。
要是莱斯利的日程计划的话,通过研究多内的局域网自己事先应该就能知道这个情报。
【去日本,是吗?】
【啊】
【那样的话请务必带上我!】
【抱歉啊,这个办不到】
莱斯利有点于心不安的说到。
【为、为什么?】
【你在日本也被各种各样的时间卷进去了吧?脑科学研究所做出的决定,好像是暂时不出席海外的学会了】
【怎,怎么会……】
【有红莉栖的死摆在那,理事们认为不能再让优秀的人才遇到那种危险了】
【我的话不会有事的!】
真帆那小小的身体,像扑倒莱斯利那巨大的躯体上说到。
【现在看,我不是没事好好的吗!】
【不行。除非研究所和理事会答应,还是好好地留下来看家吧。而且你在这里手边的工作也多成山了吧?】
【那,个也,确实是……】
【OK?】
【…………】
【这个,可不是什么请求。而是作为指导教授的命令哦】
【…………。我,知道了】
她抓着莱斯利教授的双手的力道卸了下来,肩膀也静静地沉下去了。
然后慢慢地离开了点距离,像悔恨得要哭出来的样子说道。
【是真的吧……只有一段时间?大概要过多久才能再到海外去啊?】
但是莱斯利没有回答,仅仅只是左右摇了摇头。
【是这样啊……】
[嗯?放弃的还真是快呀,前辈?]
就像是要打破这沉重的空气,"红莉栖"的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就像是在苛责的声音。
【诶……?】
[这个时候,要是平常的前辈的话,会更加愤怒,会气愤地冲进理事会评论啊]
【啊?我,不记得做过那样的事】
[是那样吗?那真是太遗憾了。至少要是我的话——是红莉栖的话,大概会那么做?]
【…………】
确实——要是红利期的话,分情况可能会做到这个程度。
当然我也不认为这么做会让理事会取消这个决定。但是……至少,是不会立刻放弃的孩子。
【喂喂,"红莉栖"?能不能不要鼓动真帆啊】
莱斯利有些愕然地说到。
[但是呀,教授。据统计远距离恋爱分手的几率是很高的呦?即使是一回也好,不制造机会让他们多见一面的话……]
【什!所以说了,为什么总是把话往那个方向拐,你呀!?】
真帆好像忘了自己还在陷入郁闷中,对着PC的麦克大声的喊道。
看到这个样子,画面中的"挚友"张着口大笑着。
【真是的……】
大概"红莉栖"是在用她的方式给真帆打气吧。
能做到和本人如此一致的言行,就像上面说的那样,一不留神就忘了这只是叫做"Amadeus"的程序。
(……好像,真的红莉栖就在那里一样……)
然后,脑中徘徊期了最近一直考虑有一直抑制的想法。
(和这个"红莉栖"商量一下关于时间机的事情看看怎么样啊?)
红莉栖本人是什么时候完成的时间机理论的论文,这个虽然已经无法确定了,但是说不定,"Amadeus"的"红莉栖"的记忆里,还有关于那个的麟角也说不定。
但是,为了知道那个,当然,就不得不向"红莉栖"透露些实情。
从冈部伦太郎那听来的种种实情。那些自身体验过的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更重要的是,在秋叶原时间机是现实存在的这一事实。
结果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作为记忆数据留在"Amadeus"上,这真的好吗,真帆最近一直这么考虑的。
当然,作为系统的开发人员,在理论上,从"Amadeus"上是不可能漏出情报的。更何况这是"红莉栖",只要是为了真帆,会保密到底的吧。
但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有着挥之不去的不安。
【那个……时间差不多了,教授。因为明天不能迟到,我该回房睡觉了。】
【多少迟到一点,我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上午要赶出一本报告,必须要做收工工作】
【这样啊。别太勉强自己了】
【彼此彼此。那么晚安——咖啡就放在这了】
真帆点头问安后,披上那件肥大的呢绒外套,来到了研究所的走廊。
真帆真准备就这么走回宿舍时,背后,莱斯利教授的声音追了过来。
【啊,对了,真帆!?】
【嗯,怎么了?】
转过身去,看见莱斯利从办公室的门里探出头来。
【最近,"Amadeus"的记忆数据一点没更新吧】
【……?】
【就是"Amadeus"的"真帆"用的数据呀。大概,去日本前采取的那次是最后一次吧?】
【诶?啊——,那是……】
真帆正好被戳到痛处了,一时词穷。
【那个……发生了很多恐怖的事,有点担心给"Amadeus"留下不好的记忆】
【虽然心情我理解,但这样下去的话是做不了比较试验的】
所谓的比较试验,就是将体验或学习前的记忆和之后的记忆载到"Amadeus"上,来观察言语行为上的出入的测试。
就是探索体验或学习的有无给脑带来的影响,由于红莉栖的去世,现在已全权交给真帆了。
【现在的你和"Amadeus"的"真帆",记忆相差实在太多了,可以说就像两个人一样】
【是,是这样子……】
【这样下去的话,可能会把你从这个项目里分出去,找其他的人来代替也说不定哦】
【那……】
真帆的脸色阴下来了。
【不要总是对着"红莉栖"。偶尔也照顾一下"我"呀。一定是寂寞了吧】
【…………】
【明天,一定要记得把记忆更新啊,记住了吗?】
【……我知道了】
真帆又转向莱斯利教授进行了一次晚安的问候后,离开了那里。在研究所昏暗的走廊里边啪嗒啪嗒地走着,边搔着小脑瓜。
(怎么办呢?)
其实她一直犹豫着没去更新"Amadeus",是有很重要的理由的。
一个就是犹豫要不要和"红莉栖"商量的理由一样。也就是说,真烦现在的脑中,有太多关于时间机和冈部伦太郎他们那不能布公的事情。
虽然关于时间旅行者的情报还没有被告知,但至少,时间机在广播馆的屋顶这件事已经听桶子说了个大概了。
将这些情报数据化保存在研究所的电脑里再怎么说也会觉得不安,怎么也鼓起不起勇气。
然后第二个理由就是。
(我真是的,那天晚上都做了什么啊?肯定是哪里不正常了…….)
每次回忆起来,脸颊就像在喷火一样热。
那是重度的恐惧引起的一时意乱情迷——对,除此之外,绝对不可能有别的原因。不,也不允许有别的原因。
(转镜)
那是数个月前的夜里。
在东京秋叶原,围绕着红莉栖的遗物的硬盘的争夺战之后,好不容易逃回到未来发明研究所的伦太郎,桶子,还有真帆三人,在昏暗中一直隐藏着。
那时,真帆的内心一直被不知道何时会有袭击者突入进来的恐惧和没能保护好红莉栖的遗物的悔恨所苛责着。
就在那时,送来及时雨的是菲利斯喵喵,也就是秋叶留未穗。
【这铃羽回来前我要留在这】坚定地说了这话的桶子留了下来,伦太郎和真帆就先藏身到了菲利斯的公寓。
她住的公寓是秋叶原这一带安保设施最严格的,而且还是最上层,没有比这更能安心的场所了。住进安全的客房的真帆,紧张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一头栽倒了床上。
【啊-,不好喵,真帆喵。睡前要把身子洗洗啊——全身,都沾满了喵】
听这么一说真帆看看身上,确实是很脏。
毕竟是经过了拼死的逃命,有时还要匍匐前进,身上溅的都是不知名的袭击者的血沫。从头顶到脚尖沾满了整体不明的污迹,即使是真帆也觉得这有些难以忍受了。
【抱、抱歉。那么,就借浴室用一下了啊】
【浴池的水烧好了,好好在里面泡一泡喵】
【谢谢。……啊,但是,还是让冈部同学先吧】
【没关系。凶真——冈伦现在在别的浴室里洗着呢】
菲利斯家好像有专为客人准备的浴室。真不愧是高级公寓的最上层。
【替换可以先用菲利斯的。新的内衣也准备好了】
【照顾的怎么周到反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啊……】
【但是现在穿的衣服不好好干洗一下,不能穿喵?】
【那个……】
【不用太在意喵。桶子喵和冈伦的朋友,也是菲利斯的朋友喵】
菲利斯像真的小猫一样可爱的笑着说道。
【顺便说一下小裤裤是应广大要求的秋叶原的经典道具"粉色的条纹小裤裤"。绝对适合真帆喵呢,喵嘿嘿……】
【是,是么……虽然不太懂是什么,不过谢谢了……】
真帆非常非常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虽然本人是准备普普通通地站起来的,但全身的关节和肌肉都在苦叫着,不得不慢慢地动。
【那么,我去洗了啊】
【浴室在这边】
菲利斯看似很担心的过来帮忙搀扶,真帆也随着她走向了浴室,缓慢地把衣服全部脱掉后,温暖的淋雨冲在头上。
全身的血气终于能正常运转了,非常舒适。
【呼……】
用香味怡人的沐浴露和洗发露洗好后,慢慢地沁入了浴池中。像石头一样的身体仿佛都要被温暖的水温溶开了一样。真可以说是有种"起死回生"的舒心感。
但是在这之后,真帆的现实状态让她知道了,她刚才经历的恐慌是自己想象以上的。
从浴池中出来擦干了身上的水,正准备换上菲利斯准备好的内衣(和告知的一样是粉色条纹的)的时候——突然,手开始抖了起来,怎么也无法像想象中一样动。
何止是这样,脚和腰也开始脱力了,滑座在换衣室动弹不得。
(在极度的紧张后,又突然的放松,所以才引起了很严重的筋松弛吧)
自己虽然还能清醒的做着分析,但是完全无法做任何动作。就像泡晕了一样慢慢地横倒在地。
这样只要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自然恢复了……正当这么想的时候,恰巧这是菲利斯探进头来,往里偷偷的瞄了一眼说到。
【真帆喵?水温怎么——呜喵!?】
看见真帆倒在地上一丝不挂那白皙的酮体,扬起了悲鸣。
【没,那个,菲利斯小姐。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真帆现在的声音像蚊子一样虚弱,根本没传到菲利斯的耳朵里,菲利斯飞奔进换衣室,抱起了全裸的真帆——往上一抱,漂亮的手滑了。
【唔喵喵!!抱、抱、抱歉喵!】
这不成体统的样子摔倒在换衣室的真帆,慢慢地恢复了点力气,自己正一点点准备站起来,
【所以说了,菲利斯小姐…….这个马上就会恢复的……】
虽然真帆这么说了,但菲利斯还是想上去搭把手,帮她站起来,于是走到了背后,双手架在她的腋下,往上拉着。
然后,就在这时——这时间点踩得是多么的不好呀,刚洗完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伦太郎突然听见了菲利斯的悲鸣,血冲中来,想都没想地赶了过去。
【怎么了,菲利——!】
【呀!?】
在两腋被从背后架住上抬的姿势下,即使想遮掩但什么都做不到的事实,真帆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地意识到了。
【抱、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诶、唔,已经没事了。怎么说呢,那个……是不可抗拒的事故吧】
真帆由于穿着菲利斯的可爱的睡衣——飘飘的粉色圆点印花的,原以为和自己一生无缘的睡衣,羞涩不安的回答道。
【…………】
原来男性的胳膊是这么生硬啊,从没想过被抱着是这么不舒服的事。而且,好像摇得很厉害。
不,那肯定是伦太郎完全不习惯这种行为,就是所谓的公主抱,所以手法才这么差。但无奈的是,真帆没有过和男性接触的经验,所以伦太郎抱的手法的好坏,根本评价不出来。
所以没有办法,只好蜷着身子,任由他摆布。
【呼咻~都怪菲利斯大呼小叫的不好喵~】
【唔嗯,没事了。倒不如说之前吓到你了,真的抱歉呢】
【身体没关系吗?不用去医院吗?】
【嗯。只是由于持续处在紧张状态,导致的反作用罢了。只要稍稍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复了…….】
真帆好像有些悔恨的看着不能如自己所愿的手脚说道。
【让你做这些事,真的非常抱歉啊。很重吧?】
【不,一点也不。倒不如说轻的让人觉得有些担心】
那个并不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说的假话,而是真的轻到了感觉不到负担的程度。
【…….那还好……但我,今天真是不像样啊】
【有什么不像样的。被卷入像今天一样的事件里的话,换谁都会害怕的。身体状况自然就会这样】
【你也,害怕吗?】
【当然】
【是么…….】
从浴室到卧室的距离明明就没有多远,但真帆的体感时间不知为何却那么长。
终于到了室内,伦太郎将她放到柔软的床上。
紧接着菲利斯就替她盖上了羽绒被。
【谢、谢谢】
【今天晚上就好好睡喵。那件事呀,今后怎么办呀,那些事等恢复了精神再想喵】
【是呀……那就这么做了啊】
真帆向两人静静地点了点头,再小声的道谢了一次。
然后就闭上了眼睛,过不久就听到了伦太郎悄悄出去的脚步声。
室内的灯光"啪"地消失后,剩下的就仅是墙壁上的长夜灯和街道上透过紧闭的窗帘渗过来的余晖。
【…………】
噗通,噗通,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那个声音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编织出了奇妙而不安的旋律。
是疲劳性的耳鸣吧,和心跳的声音混在一起发出了"滋"的噪声。就好像开始听见坏掉的电视发出的声音一样。于是,就开始很在意变得更加无法入睡了。
(说起来,冈部同学好像有在服用精神安定剂吧……)
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大好,但是只要真帆看到成分配方的话,什么药有什么作用还是知道的。看看配方,再向冈部同学分点药就好了吧?
如果还是不行的话,至少代替安眠药,找些抗维生素剂注入到能量饮料中也行呀。
真帆边这么想着,边在床上痛苦地翻身换着姿势。
【……小声点,我说的话好好听着,不然的话……要你的命】
烦心的耳鸣下,突然在耳边响起了这清晰地声音。
【……!?】
吃了一惊,掀起了盖着的被子弹了起来。
但是脚却有些不听使唤,无论走到哪耳边的声音都会跟到哪。非常执着,就像盯上了猎物的野兽一样。
【我杀一个人给你看看……怎么样?】
【不,住手!不要!不!】
全身,或者说部分的毛孔颤栗了,牙根都合不上。
但是真帆的恳求落空了,室内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嗙!!
【呀啊啊啊啊啊!】
真帆发出了绝叫。
【喂比屋定!喂!】
肩膀被剧烈的摇晃,真帆一下恢复了意识。
叹着急促的呼吸向四周望去,原来还在床上,一脸吃惊的伦太郎就站在身旁。
【怎么了!?】
【谁,刚才在这……】
【谁在这?没有人呀】
确实,被常夜灯淡淡地照亮的室内,除了伦太郎外连个像人影的东西都没有。当然指着真帆的枪口也不存在。
架子上放置的老式时钟,不知不觉间已指向一点刚过的地方。看来,应该是不注意的时候睡着了。
【……………】
【做噩梦了吗?】
【唔……嗯】
没注意自己刚才用了小孩子的语气回答的真帆,好像有些痛苦地呼了口气,额头满是汗水。
【流了好多汗呀。擦一下比较好吧】
伦太郎从盥洗室把毛巾拿了过来。
真帆把脸上胸口上和手脚的汗珠擦拭了一边,然后——
【啊,对了。抱歉】
伦太郎察觉到了,真帆在犹豫要不要擦拭睡衣里面,于是迅速地转过身去。
【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要是有什么是的话喊一声】
【啊?那个!】
【嗯?】
【那个,菲利斯小姐呢?】
【现在在浴室。一会洗完后会告诉她,让她来露个面的】
【是、是嘛……】
【那么晚安】
伦太郎正准备从床边离开。
但是,真帆——做出了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动作——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住了伦太郎的衣角。
【等、等一下……】
【……?】
【拜……拜托……一会儿就好……在这陪我,一会】
终于还是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出口了。
【比屋定前辈?】
【别,别让我一个人……留下……】
自己想都没想过会说出这种话。
但是,在这个像噩梦一样的夜晚里一个人被孤零零地留下,想想都觉得有些忍受不了。
伦太郎很好地体察了那样的真帆的心情。并没有笑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在菲利斯过来前就先在一起待着吧】
【…………。谢、谢谢。说了这么任性的话,真是抱歉了】
【不,没什么。反正我也,有些睡不着——好了,我转向后面去了,把汗好好擦一擦吧】
【嗯……】
在伦太郎再次转向门的方向的期间,真帆脱下了睡衣,擦拭着缠在全身如注的汗水。
然后再次穿上了睡衣——但是发现已经湿的快能拧出来水了,穿在身上觉得非常不适。
没有办法只好只穿着内衣钻到床上,把被子一直拉到快到脖子的位置。
【已,已经可以了】
【啊】
在常夜灯灰朦的微亮中,伦太郎把床边的椅子搬了过来,坐在了上面。
【在睡着前我在这守着,没什么好害怕的。这样能安心了吧。】
【………….】
【嗯?怎么了?】
【没,什么事都没有】
真帆感到自己因无法理解的感情染红了双颊,更加缩进了被子里,背向了伦太郎。
眼睛轻轻地闭上了。
伦太郎则是,身体倚向椅子的靠背,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像在考虑着什么。就那个样子一动不动了。
然后两人之间的对话消失了,房间里只能听见深夜里,漂浮着窗帘的摩纱声。
【…………】
【…………】
这个状态,到底过了多久呢……。
真帆终于平静下来了,正当要进入浅睡的时候……正当呼吸沉了下来时,伦太郎说道。
【……比屋定前辈……睡了吗…….?】
【诶?欸…….】
渐渐变远的意识一下子拉了回来,像自言自语的应道。
翻了一下身子慢慢地张开了眼睛,他正向着窗帘那边紧闭的窗户凝目直视。好像在望着那里的"某种光景"一样。
侧脸很英俊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那么想。
【………….】
【……怎么,了吗?】
伦太郎虽说是出声招呼一下,但迟迟没有准备开口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所以真帆催促道。
他的喉结上下大幅度的动了动。
【…….其实,一直准备说的……但是……总是提不起勇气……抱歉】
【什么事啊?】
【我……我……有一件……】
【有一件?】
【很……重要的事瞒着你……】
【……?】
真帆没顾胸口差点漏了出来,稍稍坐起身来。
【刚才在桶子打工的地方,说了些别的世界线的事情,和在那邂逅了红莉栖的事…….然后,又说了些关于时间机和时间跳跃的话……】
【是的】
【在广播馆……红莉栖和她父亲发生过的事情也……说了】
【是的……】
【那个时候……其实还有一件,不得不说的事。但是……怎么也……没说出口】
和他平时的声音比起来显得非常的细,就那样像失语了一样,陷入了沉默。
这回真帆没有催他,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说不定,可等已经不打算说了——经历了能让人这么想的漫长等待。
正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好像是通过的喷气式飞机渐渐远去的声音。那个声音莫名的停在了耳中。
【……这个……明明是绝对应该告诉你的事……】
他带着重来都没有见过的表情,终于开口说道。
像无尽的黑暗一样那深不见底的痛苦,悲伤,绝望,苦闷……虽然如此,对自己自身的力不从心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厌恶,从从目光中隐藏的情感就能看出来。
【冈部,同学……?】
真帆突然感到自己的胸口像被撕裂了一样疼痛。那份疼痛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所带来的——虽然她自己并不清楚,总之不希望看见他带着那副表情。
【…………那,天……在广播馆,将红莉栖……】
伦太郎的手边颤抖着,边做出了某个动作。
那个是——夺走了自己心爱之人的性命的动作——手里握着刀的动作。
【将红莉栖,杀,杀死的是……!】
【不要说了!!】
想都没想地叫了出声。然后,真帆忘了现在自己是什么打扮从被子里翻冲了出来,尽可能的用自己小小的手包住了伦太郎那颤抖的双手,像让它停下来。
【可以了!已经可以了!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
伦太郎不解的用目光询问道。真帆面向着他,拼命地摇着头。
【所以说了,那些话现在不需要!还真是不懂事啊!】
【比屋定前辈…….】
【我,我相信你啊。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以后到了需要的时候,即使你不想,也要说给我听。在那之前先不要说!】
真帆完全不理解为何自己在说的途中变成了哭音。但是,也竭尽全力将伦太郎的双手,那宛如被诅咒一样做出的动作强行解开。
伦太郎听从了真帆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两个人相互望着。
两个人都是不知道这是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
刚过不久,先打破场面的是真帆。
她注意到了,自己现在是近似全裸而且双手紧紧握住了伦太郎的手的样子。
【对、对、对、对不起!】
真帆脸颊瞬间泛起红潮逃进了被子里,伦太郎也急忙将头转到了别的地方去。
【……那、那个……转过来,也没事了】
视线转回后,看见真帆已经像团子一样蜷在被子中。
【…………我……我……要睡了啊……】
【是,是嘛。抱歉打扰到了】
【没有打扰到啊,但是今天的话就到此为了。知道了吗?】
【…………】
【知道了吗?】
真帆又追着问了一次,伦太郎慢慢地点了下头。
不,不是。并不是点头,而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谢谢,比屋定前辈】
【没有什么值得谢的啊——那么,晚安】
真帆快速地转过了身去,背向着伦太郎。
伦太郎也靠在了椅子上,屋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
然后过了没多久——从伦太郎那先发出了沉睡的呼吸声。
看来好像是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但是,那绝不是安详的睡眠声,听见的是透着痛苦的喘息声。
听着那个喘息声,真帆虽然陷入了长时间的迷惑中……。
但是不久就开始慢慢地转动着身子面向伦太郎的方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去,轻轻地摸了摸他的手背。
(红莉栖是怎么称呼他的呢?"冈部同学"?还是……"伦太郎"……)
虽然不知道……不过,算啦。
真帆这么想着,微微地张开了薄桃色的嘴唇,悄悄话般地学着红莉栖的语气叫道。我真是的,在模仿什么呀。要是被去世的本人听到,绝对会惹她生气了吧。
【振作起来啊,冈部伦太郎。你可是这个我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软弱的男人?】
不久,真帆感觉他那痛苦的喘息声好像缓解了些。
真帆放下了心似的轻轻笑了笑慢慢地从他的手背上缩回了自己的手。
但是——马上改变了主意,再次伸出手去,像之前一样抓住了他衣服的一角。
虽然这像小孩子一样的动作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么做的话,大概今晚就不会做噩梦了,真帆有这种感觉。
过了一会儿,真帆也像随着伦太郎的呼吸步调,开始了发出了静静地沉睡的呼吸声。
那个晚上做了一个久违的好梦,红莉栖带着微笑的出现在了那里。
(转镜)——
【——什、啊啊啊啊啊真是的!真不该回忆起来。那时的我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做了那样的事啊?】
她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脑科学研究室的走廊里蹲了下来。像是顺势将头扣在地面上一样。
即使现今已回到美国,每当回忆起在菲利斯的公寓发生的事情,种种的感情交错在一起感到由衷的懊恼。
所以,简单来说真帆不愿意更新"Amadeus"的"真帆"记忆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其实怎么说好呢——说好听点就是"纯真"的真帆,说难听点就是不想将【都是老大不小的科学家了,到底在说些什么?】这样丢人的事暴漏出去。
并且,真帆已经说服自己好几次了,"Amadeus"充其量只是自己的复制,绝不是双胞胎。所以,不论输入了什么记忆数据,"Amadeus"的"真帆"也绝对不会笑真帆本人,也不会口无遮拦滔滔不绝的和莱斯利教授说的……。
但是,即使这样果然——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抵抗感,让真帆陷入了踌躇。
(啊啊……我呀看来,还真是一个凡人呐…….)
真帆一边进行着自我厌恶,一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是谁?在那里的?!】
突然,一个女性严厉的苛责声响了起来。
真帆吓了一跳回过身来。
走廊的灯一下亮了起来,从与临栋相连的走廊上出现了数名男男女女的身影。
说起临栋,那里就是"神经生理学研究所"。
要说真帆她们的"脑科学研究所"是主要针对脑的机能进行研究,那么"精神生理学研究所"研究的就是根据脑的活动所带来的心理上的影响和疾病等等,是一个更偏向医学的领域。
【不,不好意思,我是比屋定真帆。是莱斯利教授的研究室的】
【啊啊,是你。是莱斯利那的小姑娘。真是吓了一跳啊】
对方知道真帆不是可以的人后,语气也缓下来了。真帆也是,看见对方是熟悉的女教授和她那的成员后也舒了一口气。
【雷耶斯教授。这都个时间了还在工作吗?】
【你也是?】
【是的,嘛……】
【看来我们彼此都是工作中毒患者呀】
朱迪.雷耶斯教授隐形眼镜下的眼睛眯眯着笑着说到。
她年龄大概是四十后半。虽然不及莱斯利,但从身高上看也想象不出是女性。虽然不算特别出众的美人,但有着南部出身的阳光的面庞,和闲暇时间经常和学生们一起打篮球的开放的性格,使得她在学园内很有人气。
【埃里克斯呢?还在自己的办公室吧?】
【是的。在进行"Amadeus"的研究。】
【这是够热心的。是不是和自己的亲生女儿搞混了】
雷耶斯这么说着,轻轻地眨了下眼穿过了真帆,向莱斯利的办公室走了过去。其他的研究员也陆陆续续的跟了过去。
真帆虽然稍稍的考虑了一下该怎么办好,最后,她还是快速的追了上去。
【那个?】
【嗯?】
【这个时间找教授的话是紧急会议吧?那样的话,请让我——】
【没有那个必要啊。我的研究稍稍出了点小问题,急需借助一下他的智慧。你在的话也没什么事可做啊……啊,别介意啊。但是,还是谢谢了】
即使是口无遮拦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也没有让人感到挖苦的感觉。就这样留下了真帆,雷耶斯向着莱斯利的办公室大踏步的走去。
(研究上的小问题……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啊?)
虽然很在意,但因为自己好像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抑制着好奇心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那样的话,今天晚上就再读写和黑洞有关的报告吧。
【…….?】
就在这时,真帆注意到了在与雷耶斯同行的成员里有面生的人。
虽然姑且和其他的研究所员们穿着一样的白大褂。但是,怎么说好呢——他,根本就不像学者。
研究者们经过日复一日的研究,身上都带着相同的或多或少能分辨的科学家们那特有的味道。但是,那个男人很明显散发着和周围不一样的气场,而且,对雷耶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要是她的研究所的人的话,是绝对不会那个样子的。
而且在研究内,大多数的研究员在白大褂下都穿着即使弄脏了也不怕的便与活动的衣服,但他里面却穿着直挺的西装。明明都是这个时间了。
真帆带着难以认同的表情回了几次头,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
(到底是谁来着?)
真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不安地来来回回地走着。
说起来,以前,红莉栖经常这么说到。【经常能看见像军队里派来的人在精神生理学研究所里进进出出】。
因此真帆甚至还怀疑过精神生理学研究所是否秘密计划着将"Amadeus"用于军事用途上。
(但是,莱斯利教授的话,应该没事的……)
透过窗子朝脑科学研究所的方向看去,他的办公室还是灯火通明。
莱斯利这个人,从好的意义上说或是从坏的意义上说都有十足的科学家气质,特别在"Amadeus"上投入的可不是一般的热情。那个研究应该不可能被用在军事上——真帆为了让自己安心,这么想道。
(早知道心里这么难以平静的话,即使是死缠硬泡也要跟着雷耶斯教授好了啊)
真帆最后也没心情看有关黑洞的报告,于是抱着笔记本电脑,非常没品地盘腿坐在了床上。
经由的不是研究所的终端,而是桶子推荐的,很可疑的国际厂商的wifi上以个人用户登陆来上网。然后,打开了特别的视频聊天室应用。
这个叫做"桶子.座.超级骇客"的软件是桥田至他们打工的地方做出来的,用桥田的话就是,这个可能是世界上安保措施最完善的聊天室。至于这是不是真的,由于是专门外,所以就不得而知了。
(今天,桥田同学去哪了?)
考虑倒时差,日本差不多是中午刚过。即使是昼夜颠倒的桥田至,这个时间也该起床了吧。
他平时登陆的地方,无非就是未来发明研究所呀,喵喵女仆咖啡呀,或是一些非常可疑的场所,最近真帆在睡前和桶子进行一些关于时间机的意见交换已成日常。
等了一会桶子的登陆后,突然,聊天室的对话窗口弹了出来。出现在那里的是一如既往的层次明显的双下巴,和那张丰满的大脸。
从画面的影像可以看出,他现在好像是在未来发明研究所。
[真帆糖,乙~]
【所以说,你啊。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真帆糖"——】
[其实只是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满意这个称呼的吧,我明白]
【从心里往外都不满意。……说回来,"那个"怎么样了?】
[呃,关于那个的事下回说行不?虽说有些抱歉,今天求pass啊]
【诶?这个没关系。发生什么了吗?】
[嗯,昨天晚上啊,有点。那么就下回说啦]
【……知道了】
[先不说这个,真帆糖?今天晚上要好好睡哦?脸色真的好差]
【这个不用操心,虽是想这么说了……但还是,谢谢了。你也多注意一下别弄坏了身体啊】
[嗷!!今天的真帆糖真是温柔得坦率。难道说,对我……?!]
【才没有。还有,下回再叫"真帆糖"我就要请律师喽】
[拜托了,求饶不要请!]
【……那么,回见了】
真帆正要关上聊天室。
就在那之前,在窗口的画面的边缘看到了一个像"他"的人影,点击关闭的手指就那么停住了。
他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沙发上。看起来睡得很沉。
[嗯?啊,原来刚才照到冈伦了。但是,还想让他在睡会呀,没法通话真是抱歉了]
【没……没什么好道歉的啊。反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说】
[要是有什么要事的话,我给传个话吧?]
【没有啊】
[是吗?那么回见,真帆氏]
【晚安】
然后桶子那边关上了聊天室,窗口里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呼……】
真帆直接连电脑也一起关了,然后顺势横在了床上。
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伸手去取了放在床上的学术书的复印件。
是关于最新的粒子时间机的报告,不过说实话,对于现在的真帆来说还是有些过于难了,虽然已经反反复复的读了好几次,但还是没有完全理解。
但是,那复印件的表纸上大量用红笔做的笔记映满了纸面。
"All right,Kurisu!?I will save you someday,so hang on!(听好了,红莉栖!?总有一天一定会救你。在那好好等着!)
(转镜)
【……桶子?铃羽呢?】
就在和远在美国的真帆视频通话结束之后。
趴在沙发上的伦太郎因强烈的阳光照射,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坐了起来。
虽说是正午稍过,但由于是深冬,太阳的位置已经开始偏了,黄色的日光照已到了lab的深处。
【嗯,啊啊。应该还在时间机里吧】
【…………】
【但是,已经没事了。今天早晨终于恢复平静了……应该不会乱来了】
【是这样啊】
昨晚,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铃羽一直在哭,桶子也一直在安慰着。
总之和伦太郎分开后,桶子考虑了很多,最后决定在广播馆的屋顶上……带上了毛被和铃羽一起在时间机里过了一夜。
桶子觉得在那里是对铃羽最好的。
另一方面,伦太郎也是很担心铃羽,并没有回到自己家,而是留在了lab一直在等着两个人。
【不,说回来——】
【嗯?】
【抱着哭累了睡着的美少女,居然连一根手指都没碰的我呀!】
【不,美少女什么的…….是你自己的女儿吧……】
伦太郎带着无语的表情望着喘着粗气的桶子。
【但是,昨晚铃羽的铃羽太危险了。实在太可爱了保持住父亲的底线真是太痛苦了】
【早点和由季学姐确立关系不就好了。那就什么时候都可以随便抱了】
【咕,区区一个冈伦说风凉话吗?】
桶子边说【要是能做到就不辛苦了】,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信。递给了伦太郎。
【——给】
【嗯?】
【铃羽说,想让我给你】
【给我……?】
接过信打开后,展现在眼前的是很短的,但可以看出是非常用心写的工工整整的字。
[冈伦叔叔。昨天晚上真是抱歉了]
在信上这么写道。
[昨天,我说了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才能让大家觉得幸福。确实,我现在也非常迷惑]
[但是,我会再努力看看。所以——冈伦叔叔求求你。千万千万要在好好地考虑一下]
[只要是好好考虑得出的结论,我是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她的信写到这里就结束了。
【…………】
【跟冈伦直接说不就好了吗?我虽然这么说了……但觉得见面有些尴尬】
【也是。我也一样】
伦太郎面向挚友笑着说道。
【帮忙跟铃羽说下[我知道了]】
之后再次打开了铃羽的信好好地读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到了胸前的口袋里。
【……但是呀,冈伦】
【嗯?】
【啊,不,没什么?说回来,一会去吃什么?ジロー咖喱还是ゴーゴー咖喱?】
桶子把说道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在他看来,这件事可能是不该告诉伦太郎的吧——
虽然说是再努力看看……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那要说到昨天晚上的事情了,由于哭累了终于取回了自我的铃羽,裹在毛巾被里断断续续的说道。
因为使用舱内的生命维持系统会额外损失电能,所以他们将舱门稍稍打开了些。从缝隙中潜进来的寒冷的夜风将他们的呼吸染成了白色。
【什么情况?俄罗斯的实验已经开始了?】
【虽然也有这个原因……】
铃羽的声音沉下去了。
【其实,这台时间机的控制电脑——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实用化的量子电脑——而且内藏电池的电量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诶?】
【那件事说过了吧?就是为了寻找真由姐的女儿——篝,从1998年以来使用了好多次时间机】
【嗯】
【但是在未来父亲的计划里,并没有那个预定。当然,使用控制时间机的电脑的回数也比父亲预计的要多得多……】
【所以电量就不断被消耗了?】
【是的。比起时间机自身的燃料问题,这方面的要更严重。将变得很难正确地控制时间机的跳跃了】
【要是电池的话,换一个或者充好电不久解决了吗】
【能使能那样就好了……】
【能让我稍稍看一下吗?】
【……嗯】
这是桶子第一次,在没激怒铃羽的情况下,获得了批准,调查了时间机中枢的一部分。
但是……
(这是,什么啊?)
虽然这内藏电池的大小正好有汽车电池那么大,但据他所知,那个电池的代替物别说见过了,连听都没听过。
别说是锂离子了,试着在网上收索了一下,无论和现在最新研发中的电池比,都有质的不同。可以说是黑盒子的未知技术,原理和构造根本找不到头绪,已先进的技术该如何充电——不,连这是不是可充电的都无法确定。
可能是那种用完就弃的"电池"也说不定。
【这样的话,就只能用现在的电池或者发电机改装一下了……】
桶子这么嘟囔道,可是铃羽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样的话,早就试着做了。但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诶?】
【我拜托过留未姐,帮忙准备些汽车电池。而留未姐准备的是用卡车运来的大家伙】
【嗯】
【听了不要吃惊哦。连上之后连一秒钟都没有挺住】
【真的!?】
即使事先已经别提醒过不要吃惊了,但果然还是惊人的数字呀。
【也尝试了汽油发电机……】
【那个也不行吗?】
【到底需要多少加仑汽油完全摸不到头绪。更何况那么多的汽油,时间机也装不下】
铃羽叹了一口气。
【确实有点太为难留未姐了。连最新的燃料电池都帮忙弄到手了】
说起来能弄到那个的菲利斯也真的很了不起……但最后还是没能起到作用。
【未来的技术确实厉害。这么小的东西里居然有这么大的电量?】
桶子边看着眼前这个未来的"电池",边衷心的发出赞叹道。
【像SF电影里那样是用生活垃圾转化的电能吗——那么,这个电池还能用多久呢】
【剩的电量大概只够跳一两回了】
【只剩那么点了吗?】
桶子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嗯。而且,即使是像现在这样停着,重力场和坐标点的测量装置也一直在运转……再过半年的话,就很危险了】
【…………】
【剩下的电量能保证正确跳跃,最多还有半年。能去救红莉栖所剩下的时间也只有那么多了……】
铃羽靠在桶子的胸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电池要是用尽了,时间机器失去控制的话……会变成怎样呢?克尔黑洞的控制将失效……可能会到"事象的地平面"的另一边,永远回不来吧?】
【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嗯,抱歉呐。但是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要是能像现在这样的平静的时间能永远的持续下去的话。那么……到那去,也不错嘛……】
说到这里铃羽的口已合上,静静地睡去了。
桶子边看着爱女那沾满泪痕的脸庞,边这么想到。
(……这样啊。到最后,在这个夏天结束时铃羽还是不要走啊……无论冈伦得出的是什么结论……)
【怎么了,桶子?】
【诶?】
因伦太郎的搭话从昨晚记忆中回过神来的桶子,看见已经穿好了鞋子的伦太郎,站在门口朝这边一直望着说道。
【不去吗?】
【嗯,去,去!在想这么偷懒好吗,只是稍微有点迷惑!】
桶子为了不让伦太郎看穿,故作开朗的说道,然后拉低了棒球帽盖住眼睛的位置。
这不知不觉间已经热泪盈眶的红目,是绝对不能让挚友看到的。
◇◆◇◆◇◆
……叽……叽……叽叽叽……
就在窗外,大概是麻雀吧,能听见它那断断续续的叫声。
那个叫声非常无力,非常纤细,可能是被乌鸦之类的猛禽袭击了才躲到公寓的房檐下避难的也说不定。
但是,从这白天也紧闭着厚实窗帘的室内,是看不到小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
【…………】
在那昏暗狭窄的六叠的和室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到处散乱着脱下的衣服,屋子里还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污物——吃到一半就那么装在袋子里的甜面包,半腐烂的袋装蔬菜,而且囤积着大量装满垃圾的便利店的塑料袋等等——杂乱无章的放着。
但是,比那更显眼的是靠着墙坐着的半裸女性周围散着的沾满了血和脓的绷带纱布等物品。
女人裸露着胸腹,虽然简单地绑着绷带,但也已经沾满了血迹。
腐臭味……是从腐烂的垃圾里传出来的,还是说从她身上传出来的,一直只留在这屋子里。
【咕……咳!】
在这之前一动不动仿佛像人偶一样的她,突然咳了起来。
从喉咙深处发出了讨厌的声音,呕吐物把做得位置也弄脏了。在呕吐物里还混杂着血。
【呼呼呼……】
桐生萌郁在一阵激烈的咳嗽后,擦了擦嘴边,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用手摸了一下腹部,刚才的咳嗽好像又使伤口裂开了,手上挂着鲜红的粘稠的血。
但她好像并不关心,用沾满污迹的绷带擦了一下后,伸手去取身旁桌子上的某样东西。
那就是手机。
颤抖的手指打开了收件的画面。
但还是一条新信息也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呀……?】
好像是这么说的吧,从她口中漏出的那极其含糊不清而且不含感情的声音。
【FB……为什么……?】
突然,萌郁的手指开始在手机的按键上飞似的动了起来。
"求求你FB失败的事情我道歉请给我个回信对我说些什么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拼命地打完了邮件后,按下了发信键。
然后就一直盯着电话。
【FB……求求你……FB……】
萌郁这徒劳的行为,从那天夜里就一直——那个夺取赖牧红莉栖电脑的任务失败,并遭到俄罗斯特种部队的袭击的夜里——持续了几个月。
虽然一瞬间察觉到了速死的危机并避开了,但是在特种部队的扫射下还是负了濒死的重伤,对这样的萌郁,那个被称做FB的人,却连一封问候的信息也没回过。
但即使这样,萌郁还是像发着骚扰信息一样,给这位敬爱的人不停地发着信息。数量已经过了数百封。
【…………】
不久她就将电话缓慢地放到了桌子上,靠着墙滑座了下去,就那样一动也不动了。
呼吸既浅也急促。
因为枪伤一直没有治好应经化脓,即使是已经过了数月的现今,也经常引起全身剧痛。高烧也一直没有退过,严重的时候超过39,40度的情况也不少见。
但是,比起这个,对她来说,是否被视为"存在理由"的FB所抛弃,这一精神上的不安,比身体上的痛苦大了数倍。
所以就这样,在那死了也不觉得奇怪的状态下,日复一日的等着电话的来信铃声响起,就是这个心愿在支持着她。
【唔……咕……】
大概是哪里开始激痛起来了吧。微微地漏出呻吟声得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咬着嘴唇拼命地忍耐着。
【……!?】
但是,下个瞬间——她的眼睛突然大大地睁开了。
从门外传来了,咔,一微小的声音。然后好像有谁进了室内。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萌郁,朝着门的方向一点点爬去。从身上渗出来的鲜血,在身后绘出了一条赤黑的轨迹。
【……FB?是FB吗?FB?】
萌郁朝着门口的那个人叫道——虽是这么打算的,但实际上能发出些痛苦的呼吸声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这样,萌郁好像也把自己还活着的事传达给了对方,门的把手被咔嚓的转动了。
【呜……!】
由于光线过于刺眼,视觉被一瞬间剥夺了。
对一直在黑暗中处于生死边缘的萌郁来说,正午的阳光就像在刺着她的伤口一样,非常的痛苦。
【M4。还活着吗】
听到了这个女人的声音,萌郁变得非常的失望。
保持着面朝下趴在地板上的姿势,垂下头去就不动了。
【不是……FB……】
萌郁其实并没有见过那个叫FB的人。只有心里想象出来的样子。
但是,从邮件上看,她应该是一个聪明温柔的人,萌郁自我满足的幻想出了"FB"的形象。
无论什么时候都充满了慈爱,人生经验丰富,一直为自己指点迷途,圣母般的存在,这就是"FB"。
但是,现站在玄关俯视自己的女性,虽因逆光看不清相貌,但声音听起来比"FB"年轻很多,说话也很傲慢,丝毫感觉不出半点母性。
事实也正是如此,她只不过是和萌郁一起参加了夺取赖牧红莉栖电脑的作战,充气量只不过是任务失败的rounder的一员。
【这是对救命恩人说话的口气吗。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死了】
女人单将肩上背着的背包,和手里的两个塑料袋扔在了萌郁身边。
背包中的是,没有医生处方的话,是绝对无法入手的药品,到底是怎么入手的呀——各种抗生素,强力消炎镇痛解热的镇定剂,注射用品,就是营养剂和维生素点滴,更有医用的缝合针线——更有甚者,还有医院严格管理的只有抑制激痛的时候才允许使用的违法药物也成箱的摆在那。
而塑料袋里装得满满的是,不容易变质的罐头和真空的速食品。
【要是不想活了吱一声就好,下回改带毒过来】
虽然听rounder的女人那么说了,但萌郁好像已经对她完全失去了兴趣,就那样无言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好像已经习惯萌郁的那种态度了——女人并没有在意,而是穿着鞋子吱嘎吱嘎的走进了室内。
然后,毫无顾忌的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电话。
虽然上面沾满了血和脓,但毫不介意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要,要干,什么…….?】
连物体都称不上像垃圾一样滚到在地的萌郁,突然发出了悲鸣——应该说是发出了嚎叫。
同时,不顾从全身的伤口上喷出的鲜血,强行的站了起来。拼命地伸出了只剩皮包骨的胳膊,准备抢回这比生命更重要的电话。
那宛如就像僵尸电影里那恐怖的场景一样。
【等一下。这是从"FB"那里接到的新命令哦】
萌郁的动作一下子停下来了。
只有从身上垂下来染满血的绷带,在脚边飘动着。
就像配合绷带的漂浮一样,血液滴到了地板上染出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新的痕迹。
【……FB…….的命令?】
【是的。接着】
女人从另外的口袋里取出了另一机种的电话。
并不是只能电话,而是折叠电话,比萌郁一直用的要小一些。
颜色是毫不起眼的金属银色。到处都能看见伤痕,可以看出并不是新品,只不过是从二手店里随便掏的。
【以前用的线路,已经被俄罗斯和美国的谍报部门窃取,不能用了。以后就用这个来传达指令】
看着递过来的电话,萌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
正当慢慢伸出手时,下一个瞬间,突然一下子抢了过来,然后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抱在了胸口。
【诶,这个……电话的话……FB…会给我,信息吗?】
【……大概,已经来了】
这一直所期盼的话语,捕获了萌郁的全身。
用小幅度不停颤抖的手打开了手机,操作着按键,打开了邮件画面。
从对什么事都毫无感情的她的双目中,热泪一下流了出来。
"M4,我可爱的女儿呀。很辛苦吧,我也非常的心痛。任务失败了虽然很遗憾,但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快点把伤治好,等着我的下一份信息。是的。还有机会。然后下次要好好完成任务啊,来取回我的信赖?我一直发自内心相信着你"
"给我非常非常重要的女儿——FB"
信息只有这些。
但是,对萌郁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一边从已经弱到连发出哭嚎声都做不到的身体里,发出着好像是干渴的呼吸声般的哭泣,一边拿起rounder的那个女人带来的背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地板上。
毫不在意的将身上卷着的绷带强硬地扯去,全裸着忍着激痛仔细地检查着身上的伤口。
是的——"快点把伤治好"。因为这就是FB的命令。
【嗯,这就对了M4。我还会再来的】
女人看到萌郁的状态觉得很满意,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被静静地关上了。
说起来,刚才还在窗边啼叫的小鸟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对现在的萌郁来说,虽然那已经是毫不关心的事情了,但还是说一下,小鸟已经在萌郁的房间旁——屋檐下的昏暗处,静静地气绝了。
( 第九章 眼泪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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