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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章 —高傲少女与学院长的请托—

即便有着音乐学院的头衔,而且还是为了培育魔法使而成立的教育机构坎达托丽丝音乐学院,在课程安排里当然还是有体育课。

那种出现在电玩里——因RPG而瞬间普及的魔法使的形象,就是体力很低,缺乏力量,防御力低落,于队伍中总是属于后卫……大概就是这样吧。

但是对于现代的魔法使来说,体能反而是个重要因素。

魔法使得在受到强烈照明照射的灼热舞台上载歌载舞,并且还要战斗。

即使只是普通地唱歌或跳舞,也会消耗相当的热量,而在还要再加上战斗要素的来武中,每次演出体重都会削减将近五公斤更是司空见惯的事。

因此坎达托丽丝音乐学院与其他一般学校相较之下,体育课的时数反而较多。

对于加强体能,学校甚至投注心力,造了具有完备的最先进训练设施的体育馆。

虽然如此,若问到是否所有学生都会认真上体育课,答案当然不可能是如此。

「我啊,一直在想,运动测验这件事其实还满色的吧?」

为了避免运动伤害,我正在努力拉筋,而在我身旁的迈尔斯正在嘀咕着。

「你上一般课程时明明很认真,但唯有体育课会失控啊。」

「那当然,既然整个操场充满着运动短裤,一般来说都会失控吧。」

「才不会咧!一般人的精神构造才没有脆弱到会被区区一件运动短裤左右!」

干嘛一派自然地说出「一般来说都会失控吧」这种话啊!

「哎,我个性宽大,所以就把你的主张也纳入意见之一吧。应该说,现在这种事情怎样都好。难得上体育课,你何不跟我一起尽情谈论运动测验的情色之处呢?」

蕴含热情的视线朝我望过来,他看起来好像无论如何都想论述一番。一旦变成这样,迈尔斯就一步也不会退让。

没办法,我就奉陪一下吧。对于迈尔斯即将讲游的运动测验的情色之处,我也并非全无兴趣。

倒不如说,我其实对此相当有兴趣。毕竟我是健康的高中生,保有对于未知世界的探索心果然还是很重要呢,这就是青春期嘛。

「然后呢,运动测验哪里色了?」

我饶富兴味地问。

「你是傻到在明知故问吗?我哪有可能会基于那么狭隘的意思说出情色一词啊?哎,硬要说的话就是全部吧。可以说无论旧测验项目还是新测验项目,都各自潜藏着难分轩轾的至极情色感。不过的确是这样呢,若不对你这个外行人一一仔细说明,你就无法理解呢。」

迈尔斯一脸得意莫名地这么说。

顺带一提,运动测验在1999年后有过大幅修改,实施项目曾经过变更。

当然,我知道的只有修改过后的新测验内容,但迈尔斯似乎也对旧测验的内容很熟悉。

「喂——明日香妹妹,花穗妹妹,能帮个忙吗?」

迈尔斯一招手,明日香跟花穗就带着悠哉的神情走近。

「有什么事吗?」

「要怎么帮忙?」

「嗯~这个嘛,今天就从简单易懂的旧测验项目开始好了。不好意思,明日香妹妹,能麻烦你在健面前做一下立姿体前弯吗?」

「咦?为什么?」

这是个理所当然的疑问。突然被要求做立姿体前弯,没有人会照做吧。

「健说他想看。」

「嗯,我明白了。既然哥哥想看,那也没办法呢。」

妹妹爽快点头了。

喂,这样你就答应了吗,姬咲明日香!日本引以为傲的宝石歌姬!

怎么说呢,你该多加怀疑一些,例如询问为什么我想看立姿体前弯之类的,或是做出其他反应才对啊?

当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明日香就已经在我眼前弯下腰。

她的身体柔软地弯曲。

哦哦——好厉害——

明日香的身体真柔软啊。明明是在膝盖伸直的状态下前屈,掌心却紧贴住地面。

她形成了漂亮的倒V字形。

「我做罗,然后呢?」

「好的,请维持这样的姿势,把脸抬起来。」

我跟明日香的视线正面相交。她与正好抱膝坐着的我脸部位于同样高度。

她现在往前弯腰,因此腰的位置当然比脸遗高。

也就是说,体育服的领子受到重力拉扯,露出比平时更大的空隙。

从中露出的是健康的锁骨,以及再差一点就能窥见的胸部。

将露未露、游走于边缘的若隐若现感,以及运动测验项目带来的健康印象,出色地结合起来了!

「如何?」

「啊——嗯,我非常明白你想表达的事情了。」

「对吧?真不愧是我的挚友!我总是认为你一定能理解我!」

你干嘛在这时候爽朗地露出满脸喜悦的表情啊?虽然我明白自己的兴趣能得到他人理解很开心啦。

「咦?你们在说什么?」

「是明日香不用在意的事。」

「喔,我明白了。」

所以说,你从刚才开始就太听话啦!

你听话过头的话,不就会害我涌现罪恶感吗?

「再加上藉由改变视角,立姿体前弯还有另一种享受方式,不过这就等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不然对现在的你来说刺激太强烈了。明日香妹妹,谢谢你,已经可以了。那么,接着换花穗妹妹来俯卧弓身——」

就在我们谈论这种蠢话的时候——

「那边那些人,请认真上课。」

一道盖住我们的对话、宛如经过研磨的风一般锐利冰冷的声音从天而降。

我转向声音的方向,看到一个有着美丽微卷银发的女孩,正一脸不耐地瞪着我们。

呃,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张面孔,她是谁啊?

「体育课并不是玩游戏,你们在那边打闹会让人很困扰。如果无心上课的话,请你们到别的地方去。」

冰冷的视线。

她一手叉腰,挺起了胸膛。

真是神态凛然。她的身体明明就像小学生一样娇小——应该说,或许她实际上就是小学生左右的年纪,视觉可辨认范围内的成长状况也符合这个推论。

哎,不过坎达托丽丝音乐学院的特色就是只要具有歌姬的能力,不论年龄大小皆能入学,所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身型明明稚嫩得像小学生一样,那个女孩散发出的威慑力却相当强大。

她带着宛如富家千金的傲然气质。我彷佛遭到这股气场吞噬一样,乖乖低头道歉。

「抱歉,我们有点太怠惰了,等一下我们会好好上课。」

「哼。这没什么,你懂了就好。以后请注意自己的言行。」

少女只留下这句话,便走回操场的方向。

总觉得这个女孩真了不起啊。就算跟身为宝石歌姬的明日香相较,她拥有的气场似乎也不会逊色。

她肯定是个优秀的孩子吧,况且她散发出感觉起来相当认真的气息。

老实讲,虽然我对潜藏于俯卧弓身中的情色之谜并菲全然不在意,但就照那个女孩所说,今天的嬉闹就到此为止吧。

关于俯卧弓身,之后再好好询问就行了。

「不过那个女孩遗真是成熟啊。她肯定是小学生左右的年纪吧?跟我小学的时候根本无法相提——」

我不经意地对迈尔斯这么说的瞬间,突然觉得周围气温好像下降了。

虽然不太清楚状况,不过有股寒气耶。

我的背部暴露在像※镰鼬一样尖锐、彷佛光靠这样就能将我千刀万剐的锐利视线下了,这是怎么回事?(译注:日本妖怪,会乘着旋风出现,以镰刀般的爪子割伤人。)

「——请问你刚才说了什么?神凪健先生?」

接着传来的是让人联想到绝对零度的声音。

冷静的声音之中唯有句尾稍带抖音,这让人觉得有点恐怖。

我看向迈尔斯,发现他明显摆出「我是无关人士喔」的表情,把头撇到一旁。这个混蛋。

「我在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当我因这道明显蕴含怒气的声音缓缓转头,就看到刚才的女孩依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

明明面无表情,却明显看得出她的不悦。

「我再问一次。请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呃、嗯,不过那个女孩——」

「更后面。」

她瞬间打断我的话语。

「还真是成熟——」

「再更后面。」

机械化的口吻更令人害怕。

「肯定是小学生左右的——」

空气倏然凝固。少女的眼睛慢慢越眯越细。

她的嘴唇痉挛般地抖个不停。

「哦、哦~?你、你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呢。竟、竟、竟然说我像个小学生啊,呵、呵~?」

呃、咦?我按到什么不该按的开关了吗?

当我为了求救而转头望向背后,就看到迈尔斯依然如故,连明日香跟花穗也别过了头。

花穗甚至还「咻——咻——」地吹着超级拙劣的口哨。

「请问你为何左顾右盼?你现在正在跟我谈话对吧?难道你小时候没有学过跟人交谈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吗?」

那道声音朝我逼近。我们在极近的距离下四目相对。

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或者像是被勇者大人一行人包围住的史莱姆一样,我的身体动弹不得。

「敢、敢问我哪里像是小学生了?」

此、此时的回答似乎相当重要啊。

我得好好挑选词汇,在为自己犯下的过错道歉的同时回答这女孩的询问,并不着痕迹她称赞她的容貌,让她心情转好。

我让大脑左半球全速运转,慢慢吐出话语:

「哪、哪里喔,嗯,外表吧?不、不过我说你像小学生并没有贬意,反而是出于相反的意思,你明明娇小却很成熟,这让我很佩服喔。而且我觉得身材娇小这点很有女孩子的味道,感觉很可爱,而且你那蓬松的发型也很适合你喔。跟那双大眼睛结合起来,你看起来就好像法国洋娃娃一样。你那纤细的肩膀也让人想守护你,而且胸前也一片平坦——啊!」

「嗄?」

空气滑出少女的口中,而我也注意到自己的失言。直到中途感觉都很不错,却在形容胸部时选错词汇了,

「…………」

凝视我的脸几秒之后,少女点头般地歪过头,视线缓缓移向自己的胸部。

——啪、啪。

之后她确认似地用自己的手拍打胸部。

——啪、啪。

「…………」

接着是沉默。漫长的沉默。宛如众人默哀般的沉默。

——啪、啪。

在如此的寂静之中,只有敲打坚硬表面般的枯燥声音数度回响。

「哈、哈哈。」

少女的肩膀不住颤动,并发出漏气般的抽筋笑声,抬起脸后……

「呵呵。」

她摆出灿烂的笑容。

这是她第一次向我露出笑容,但是我不想看到这种笑法!

人类就是这样呢!怒气破表后,肯定会转变成笑容呢!不由得会笑出来呢!

「——你说胸前也怎样?」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我、我什么也没说!」

「哦~你什么也没说呀?可是在我耳里听起来,你好像说了胸前也一片平坦啊——之类的喔?『一片平坦啊』是新词汇吗?是新单位吗?那个单位是用来计算什么的啊?该不会是胸围吧?还是说,是我听错了吗?」

她依然带着僵硬的笑容勃然大怒。

由于她的胸围太过骇人,我暴露在危险之中了!

这、这个走向不太妙。为了不让她更加火大,我得努力补救才行。

没问题,我已经回想起以前从迈尔斯口中听到的情报了。

一定能成功补救的。

刚听到的时候,我心想「这真是个毫无用处的无聊情报啊」,谁知道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我一边在心里感谢迈尔斯,一边注意着这次不要失误,慎重地自圆其说:

「你、你先冷静下来。呃,确实是我失言了。但、但是你想想嘛,胸部小并非只有坏的一面喔。虽然这是我从迈尔斯口中听到的,不过听说正因为一片平坦,正因为没有起伏,许多绅士才会受到那种魅力吸引,尤其在日本,这种人的比例好像多得惊人。还、还有,据说胸部愈大,肩膀酸痛的问题也更严重呢。肩膀酸痛会很鸡受吧?可以的话,肩膀不会酸痛比较好吧?而且每当尺寸变大就得买新内衣,所以经济上也会受到压迫。你知道吗?如果没有穿与自己的尺寸吻合的内衣,胸部就会长期处于不断摇晃的状态,支撑胸部的乳房悬韧带这个组织就会松弛,结果将会面临胸部下垂这个可怕的事实。韧带松弛真的很恐怖喔。不过在这一方面,一片平坦的人打从一开始胸部就不会摇晃,韧带也不会松弛,所以也没有形状歪掉的困扰——」

「…………」

「所以说,欸、呃——嗯——」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呃、咦?

迈尔斯?对方完全没有感受到你以前叙述的贫乳之美喔?状况反而恶化罗?

背上流淌的冷汗宛如瀑布。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的干笑重叠了。接着一秒过后。

「……真想把你碎尸万段。」

轻声吐出彷佛就连地狱看门犬都会被吓得忘记职责逃跑的诅咒后,少女从我眼前离去。

「呼……」

全身失去力气。我有种体力与精力都被一口气带走的感觉。当我顺势瘫倒在地,旁观至今的迈尔斯等人朝我靠过来。

「我还以为会死咧。」

「毕竟她的杀气超可怕啊。不过我想刚才明显是健不对喔。」

「是呀,那种状况就连我都没办法帮健先生说话。」

「因为你根本是在坟墓里继续自掘坟墓呢,不愧是哥哥。」

三人朝我抛来各自不同的无奈视线。

「不是啦,因为我严重激怒了她,本来是想试着努力补救的。是说,迈尔斯,你以前热烈谈论的贫乳特有的优点,根本只有造成反效果嘛。」

事情往反方面发展的速度有如火上浇油。

「那是理所当然的啊?那是从我们这些热爱贫乳的绅士角度所主张的优点,这对有自卑情结的女孩当然是反效果嘛。不过你做得很好!」

「我哪里做得好了?」

「哎呀,因为刚才那样不是很萌吗?那模样真是可爱得要命耶,被说胸前一片平坦后,她就火冒三丈了。然后啊,她一定会在夜里偷偷做丰胸操喔。这不是萌死人了吗?」

「就算你向我征求同意也没用啊。」

这反而会让我在脑内重播刚才她面无表情地拍打胸部的场面,不禁背脊发寒啊。

「啊——这样啊,我记得健真要说的话是巨乳派吧?」

「我对于大小并没有那么坚——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啊?」

「「咦?」」

当我看向明日香跟花穗,就发现那两人不知为何都把双手放在胸部上。

「哪、哪有什么,我们在暖身啊?」

「是、是啊,我们在温暖胸部并且使之升级啊。」

「哦哦,说得好!」

明日香不知道为什么发出听起来像是佩服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她是在佩服些什么,不过算了。

「对了,迈尔斯,你认识那个女生吗?」

「你不认识啊?是个相当有名的人喔。她是歌姬学系二年级的希薇·玛索,也就是法国的宝石歌姬——玛莉·玛索的妹妹。」

「哦—原来那位『电子翠玉』的妹妹就读这间学校啊。」

「你啊,真的是对花穗妹妹以外的歌姬研习生们毫无兴趣耶。一般来说,由于任何一个学院生都可能成为搭档候补对象,所以应该会更仔细研究才对。」

「是这样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确实不太认识在学院里就读的歌姬研习生呢。

当然同班女生的脸我好歹还认得,但是更进一步的事情我就几乎不清楚。至于其他年级的人,不管是长相还是名字我都完全不知道。

「不过我对花穗没有任何不满,也没有打算跟其他歌姬研习生组成搭档——喂,明日香,好痛!你踩到我的脚了!很痛啊!」

「嗯哼。」

在不悦地眯着眼踩住我的脚的明日香身旁,花穗满脸得意地挺起胸膛。

「喂,蠢丫头!干嘛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啊!」

「我并没有志得意满呀?」

「啊——可恶,这种态度令人火大!超级令人火大啦!不过你能得意的也只有现在了!」

「不不不,我从今以后都会是这种态度唷!」

两人发出「吼呜!」声,互瞪对方。

真是的,这两人一有空档就吵架。

「好了,吵吵闹闹的话,又会被希薇学姊骂喔。」

我的视线不禁追着那副娇小的身体跑。希薇学姊正在操场边缘独自拉筋。

「什么呀,哥哥,你很在意那位希薇学姊吗?」

「与其说是在意,应该说我好奇她好像一直独来独往哪。」

看起来跟希薇学姊同为二年级的学生们,好像也跟希薇学姊保持着距离。

「哎,因为她的性格相当难相处。」

「她面对任何人都是像刚才那样吗?」

「不,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希薇学姊像刚才那样发飘喔。平常她冷酷到会让人怀疑她该不会没有感情的地步……与其说是冷酷,更该说是冰冷吧。感觉就好像总是排拒着他人,我会说她难以相处是这方面的意思,所以刚才那模样真的让我吓了一跳,想说原来希薇学姊也会像那个样子发脾气啊。」

「原来如此,排拒他人啊。」

「哎,我想她吃了许多苦头吧,毕竟姊姊是宝石歌姬,这也会让她变得神经质吧。而且老实说,希薇学姊的能力并不高喔。从入学以来的连败纪录是你们略胜一筹,但若说到败战数,希薇学姊在学院内是遥遥领先的第一名。再加上她的性格又很倔强对吧?所以,听说现在没几个奏士想担任她的搭档。」

这样啊,所以我才会在意她吗?

因为简单来说,她的遭遇就跟我一样嘛。

我很能体会她一直暴露在来自周遭众人什么样的视线之下。

也很了解她主动跟旁人保持距离的想法,以及扼杀情感的心情。

虽然我突然激怒了她,她对我的印象八成糟糕到极点,不过我想跟她当朋友。

因为孤零零一个人肯定很痛苦。

若要独自烦恼这么多问题,精神上八成会撑不下去吧。

而且我还是想好好向她道歉。这次惹怒她完全是我的错。

一旦慌了手脚,脑袋就会往奇怪的方面乱想,这是我的坏习惯呢。

当我思考起这些事情时——

「呃、好痛!好痛啊,明日香!为什么要拉我脸颊啊?」

「当然是因为哥哥用猥亵的眼神凝视着希薇学姊身穿运动短裤的模样啊。这么想看运动短裤的话,看我这件妹妹运动短裤不就行了!」

「不,就是在这种时候才要轮到搭档运动短裤出场喔。」

「不不,你们有根本性的误会!我并没有在凝视运动短裤!」

希望她们别继续在运动短裤前加上奇怪的字首,也别给我套上奇怪的属性了。

「希薇·玛索啊。她的存在相当危险呢,得趁早处理才行。」

虽然我不知道她哪里危险,不过明日香,我觉得你现在的表情还比较危险喔。

◇◇◇

「我在——请进。」

敲敲学院长室的厚重门扉后,从中传出坎达托丽丝音乐学院院长——东云诗乃的声音。

「我是神凪健,打扰了。」

我开门入内。在房间里,学院长正坐在桌前处理着大量的文件。

「欢迎。啊,你就在那边随便坐吧。」

「是。」

在她的催促之下,我坐到椅子上。

哦哦,真是松软的椅子啊,坐起来的感觉跟教室的椅子差太多了。真不愧是学院长室的椅子。

「那么,请问您有什么事呢?怎么会突然用广播把我叫过来?」

「因为我想姑且该跟你报告一声。」

带着认真的表情翻阅着文件,学院长一脸为难似地开口说:

「那个……我有了……」

「有什么啊!」

我只用了0·5秒就出言吐槽。这个人喔,进入正题前绝对都会整我一下。

「当然就是那个嘛。」

「我就是不知道您有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问。」

「我有关于之前德国宝石歌姬引发的音乐祭袭击事件的调查报告,以及歌姬评议会对于此事对策的整理资料了。刚才都用电子邮件寄过来罗。」

前阵子我跟学院长以音乐祭袭击事件当事人的身分,被请到位于英国伦敦西敏区的歌姬评议会本部。

我们在那里被问及事件的梗概,不过由于这件事的性质敏感,评议会陷入纠纷。

再加上德国政府在音乐祭之后一直没有采取具体行动,因此该如何应对的问题就变成延期再议。

「毕竟你也是当事人,想必会希望知道这件事吧?」

「我当然想知道,不过能否请您停止在谈重要问题之前至少要玩弄我一次的习惯呢?」

「才不要,这就跟叫我不要到处搜购BL书刊是一样的意思。我哪有可能放弃这种我视为人生最大乐趣的事情呀。」

你人生中最大的乐趣就是搜购BL书刊跟玩弄我吗,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我一面在心里吐槽,一面催促她往下说,因为我再继续说下去八成也没用。

「那么,请问评议会采取了什么样的应对方式?」

「从结论说起的话,就是非常温吞的应对方式喔。他们的决定仅只是针对妨碍坎达托丽丝音乐学院主办的音乐祭的行为,透过评议会向德国提出警告。」

「只针对妨碍音乐祭的行为吗?」

「没错。他们做出的结论似乎是『那起事件单纯是对于举办音乐祭的妨碍行为』。」

「开什么玩笑啊,那明显是由歌姬发起的攻击行为啊,不是吗?」

那股杀意——朝我们射来的纯粹恨意实在是太为露骨。这不该是能以「针对一个活动的妨碍行为」作结的事情。

「这种应对方式没问题吗?说不定还会发生同样的事件啊。」

「评议会也许握有今后暂时不会发生这类事件的确切证据——不对,应该是保证吧。对好几个评议会加盟国的大人物们来说,应该就是如此,他们特别为了避免这次的事件扩大而四处奔走。」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评议会也并非一群死脑筋呀。魔法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也才十年左右,而战争终结、评议会成立至今才过了仅仅五年。对于魔法,会牵扯到形形色色的想法也是当然的吧?而且现在认为『人类好不容易得到魔法这个神秘力量,不该仅用于来武这种表演性质的活动,而是该当成新能源有效利用』的声音还是很大呢。」

的确,以此为由而未加盟评议会的国家虽然不多,但依然存在。

我也可以理解评议会绝非一群死脑筋。

「……但我还是无法接受啊。」

「关于无法接受这一点,我也是一样的啊。不过如果抽离情感来看,这次的应对方式也不能说必然是错误的。」

「为什么?」

「要是把事情闹大,引发为了避免真正战争发生而存在的来武战争,那不就太愚蠢了吗?到头来,以现状而言能做的顶多就是抗议跟警告啊。要是德国肯大规模向世界宣战,那事情就好办了,但是从现状来看,他们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呢。」

学院长接着又说:「要是变成那种状况,就算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她说的或许没错。正如学院长所说,若要说德国是否有公然做过什么事,答案就是没有。

由于操作情报的结果,那个事件并没有公开。要是公诸于世,世界大概会变得更混乱,反过来说,就是因为没有公开,才会以这种温吞的应对方式作收。

「追根究柢,德国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袭击音乐祭?如果没有要采取行动,那次袭击本身不就是件毫无意义的事吗?」

「唔~嗯,虽然猜想得到的原因有好几个——」

煽动、密约,以及人偶的首度公开亮相。究竟有多少心怀不轨的国家其实已经在暗中活跃,只是没被抓到辫子而已?音乐祭会场这个可使用魔法的特别指定区域,作为公开表演的地点可说是个理想的场所。

学院长轻声嘀咕了些什么,然后轻轻吐气。

「不过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我无法下任何定论。可供判断的情报太少了。因此,报告就到此为止。虽然有很多无法接受的部分,但音乐祭的事件就从此忘了它吧。」

「怎么这样,就算您要我忘记,我也忘不了啊!」

「说真的,你目前的身分只是一介学生,除此之外做不到任何事情。」

面对不肯罢休的我,学院长马上晓以正论。她的论点确实很正确,可是……

「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啊,我总觉得德国将歌姬当作兵器的事实被严重轻匆了。要是一个闪失,学院长或明日香说不定——」

说不定早就死了啊!感觉就好像连这个可能性都遭到嫌弃一样,我无法接受。

「魔法并非用来伤害人的力量。我总觉得魔法应该是讴歌希望的歌,又或者是——」

无法顺利找出词汇让我焦躁不已,紧紧握住拳头。学院长看到我的反应,柔和地露出微笑。

「魔法是为了讴歌希望而存在的歌?这就是你期盼魔法要成为的形态吧。」

「是的。所以虽然政治、算计等等艰深的问题我完全不懂,可是这次评议会的应对方式让我很不甘心。」

「那就快点成为优秀的奏士,到达可以在国际歌姬委员会主办的大会中获取分数的地位吧。这样一来,你就会拥有一定的发言权。」

「您说的是。」

根据在ICC每月主办的来武大会中的胜败所得到的分数,歌姬们会被赋予排名。

这个排名等级,在对所属国的外交情势造成庞大影响的同时,也会以【特别提案权】的形式为歌姬们本身带来某种程度的发言权。

看来她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想改变无法接受的事情,就要先加强自己的力量,爬到有能力发言的领域。这是很正确的论调,而且也简单易懂。

「不过在演习中连一胜都还未取得的你们,若想成为神乐特区的代表,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就是了。」

「这正如我所愿,我绝对会在近期内让您看见成果!」

当目标明确时,我也感到更加有干劲。

「嗯,你露出了很棒的表情呢。我很期待喔。然后呢,对于干劲十足的你,我有个请托。」

「请托吗?」

「是呀,我有个为了让你在奏士方面有所成长的秘藏提案喔。」

哦,这才是我被找来的最大理由啊。该说被她高明地诱导了吗,我依然被学院长玩弄在股掌间。

「请问是什么?」

当我警戒地这么问,学院长就苦笑着说「别那么警戒嘛」。

「唔,歌姬学系二年级有个叫希薇·玛索的女孩,你认识吗?」

「咕哈!」

空气不小心从肺部走漏了。

「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反应呀?」

「呃,其实刚才发生了一点小事故。」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听到希薇学姊的名字。

当我简单交代过刚才发生的事件,学院长捧腹大笑后,接着说了句「你果然能胜任」。

「您说胜任,是指什么事?」

「我希望你能多多关照她……也可以说是希望你当她的朋友吧?你有听说过她现在处于孤立状态吧?」

「有。」

点头的同时,我回想起刚才希薇学姊在操场一角孤零零地拉筋的身影。

「她呀,现在精神上正背负着庞大的问题喔。」

「庞大的问题?」

「对。无法融入周遭而陷入孤立的状况也是个问题,但现在有个比这更严重的问题发生了。」

「您的意思是?」

「意思是说,她或许会被迫离开学校。」

说完,学院长端正坐姿。

「无论对哪个国家来说,培育歌姬都是件拥有莫大意义的课题,这件事你也明白吧?所以就读这所学校的学生们的学费以及其他各种生活费,有很多都是由国家以补助金的名义筹措出来的。」

「不过歌姬跟奏士的就职地点是可以自己决定的吧?」

「原则上是这样,不过在祖国以外的国家就职的学生真的很少见,反过来说,提出补助金也有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考量,就像是契约金的订金的感觉。」

的确,绝大多数的学生从学校毕业后,都会回到祖国吧。

「就像这样,由于从国家预算中拨出了颇具份量的金额,对于没有交出好成绩的学生就会仿出毫不留情的处置。这是个实力主义的社会,所以也可以说是件无可奈何的事。」

「难道说,您的意思是提供给希薇学姊的补助金即将终止吗?」

「要是再提不出好成绩的话,就会落得如此罗。这个通知应该已经从国家传到她手上了。要是补助金终止,以她的状况来看,大概会就此离开学校吧。」

「怎么会……」

「她对于歌姬的执着似乎相当强烈,所以格外焦躁呢。而这份焦躁使她的心失去了从容。就跟你也知道的一样,歌姬的魔法会大幅受到精神状态影响,而希薇现在正逐渐被逼得走投无路,已经严重到无法自行控制精神的程度了。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变得无法使用魔法喔。如果单纯是变得使不出魔法,那还算小事——」

「还算小事?」

「但也无法否定这个结果会对精神造成更加庞大影响的可能性。这才是或许会毁坏她心灵的关键。」

因为对歌姬来说,魔法可以说是一种以心灵为基础的存在——她用严肃的声音说。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有必要在发展成这种状况之前调养她的精神状态吧。」

「没错。来自周遭的压力与批评,以及对无法回应期待的自己感到窝囊的情绪,会从中滋生精神压力、不安、焦躁、自信丧失等等问题,接着便会责备自己,开始钻牛角尖,不断逞强,在没有正确答案的迷宫中迷路。孤单这玩意儿啊,就是会让人陷进这种精神上的恶性循环中喔。」

我相当清楚那种感觉。这是不管是谁都有可能一不小心陷进去的负面螺旋。

尤其在家人之中有个身为宝石歌姬的厉害人物的话,更是如此。

「不过这也是可以透过旁人的理解来缓和的问题。调养歌姬的精神是奏士的重要工作喔,即便她不是自己的搭档也一样。能受到奏士的关怀是比什么都还令人开心的事,对歌姬来说,奏士就是这样的存在,是比任何人都更为认可自己这个歌姬的人物。所以我要以一个歌姬的身分拜托你,请你以一个奏士的身分关怀希薇·玛索,跟她当好朋友。」

被学院长带着认真的眼神这样拜托,我除了点头以外没有其他选择。

哎,不过在她这么说之前,我就已经想跟妯当朋友了。可是……

「为什么要选我?」

当我抛出理所当然的疑问,学院长就泛起有些淘气的神情。

「因为你拒绝了姬咲明日香的邀请,继续担任山边花穗的搭档啊。」

「咦?这为什么会成为理由?」

「哪有什么为什么,因为在奏士之中,会做出这种傻气选择的顶多只有你了。」

「什么叫做傻气的选择啊。」

我跟花穗自从入学以来一直合作至今,我觉得继续担任花穗的搭档才是正确的选择啊?

「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假设山边花穗不是你的搭档,而希薇·玛索请你成为她的搭档,你会怎么做?」

「唔~我不太清楚希薇学姊的为人跟音乐风格,所以我会先了解这些事情后再考虑吧。」

「那么,假如不只是希薇,连法国的宝石歌姬,也就是她的姊姊玛莉·玛索也拜托你担任她的搭档,这次你会怎么做?」

「那也一样啊。我想我也会先了解玛莉小姐这个人,然后选择一起演奏时,我能为对方发挥更多力量的那个人。当然,我也会把感觉能让我自己更开心的那一方纳入考量。」

「嗯,你果然会做出傻气的选择,所以你才能胜任啊。」

学院长笑得很开心。她又说这是傻气的选择了。

由于要选的是自己的搭档,我觉得一般来说都会先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再做选择,这种做法哪里傻了?

「还有,我觉得你肯定很清楚希薇的心情吧?因为你们都一样,家人里有人当上了宝石歌姬。」

「的确是这样。」

我想在学院之中,最能了解希薇学姊心情的应该是我。

我也明白这种状况有多么难受。

「所以就是这样,拜托你罗。我想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学院长说着笑了起来,并露出了宛如在旁守护孩子的母亲般温暖眼神。

「哦~想不到学院长还挺替学生着想的嘛?」

「当然呀,毕竟我总是希望能将学生引导到正途。」

「不过您对待我的方式一直很糟糕耶?」

「当然呀,毕竟我总是希望能将你引导到糜烂的道路上呀。」

学院长给我的回答依旧糟透了。

◇◇◇

『呃——就如同各位也知道的一样,歌姬咏唱的魔法有着各式各样的属性。成为一切基本的是被称为基础四元素的火、水、风、土这四个属性。』

现在是午后的魔法概论课。在讲师缺乏抑扬顿挫、引人入睡的声音中,我思考着与希薇学姊交朋友的方法。

『会被称为基础自有其原因,因为歌姬中的97%都属于这四大元素的其中一个。』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愈想就愈觉得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漫漫长路。

(……毕竟我给她的第一印象根本是差劲透顶啊。)

而且我跟蒂薇学姊的年级也不一样。年级不同,碰面的机会也必然很少。若要说确实能见到面的时间,顶多就是全年级共同举行的来武演习时间和体育课。

『魔法跟歌姬的精神有着紧密连结,因此也可以说擅长的魔法属性会强烈受到该位歌姬的性格影响。』

而且我根本就不清楚希薇学姊是怎么样的人。

目前我心中的情报就是她身材娇小,拥有贵族般的气质,生起气来相当吓人,还有面无表情,有着总是与他人保持距离的冷淡性格。

不对,那是刚才的状况造成的。

总觉得真正的希薇学姊的感情会更加丰富,虽然这是我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啦。

『例如说个性积极、行动派的人擅长火属性,而个性稳重温和的人擅长水属性。而歌姬创作的幻创曲自然就会引起与其属性,也就是其性格相符的现象。』

(咦?)

听起来能成为提示的话语从意料外之处降临,我差点就不小心喊出声。

这样啊。歌姬的魔法根源是其精神,也是其愿望。

那是无可掩饰也无可隐瞒的本质。那并非表面的事物,而是反映着内心。

只要调查清楚这一点,是不是就能了解希薇学姊是怎么样的人呢?

啊——要是至今有多看看其他歌姬研习生们的来武演习就好了,不过就算我后悔地这么想,也已于事无补。

好。总之就先从收集情报开始吧。

要跟一个人交朋友,首先对那个人产生兴趣,进而认识那个人是最快的捷径。

『在魔法的分类上,在属性之外也有被称作系统的分类法,也就是被称为放射系、强化系、变化系、召唤/操作系等等的这几种。根据其效果,系统被分类成七个范畴——』

听着宏亮响起的声音,我开始拟定之后的行动方案。

◇◇◇

「这是怎么回事?」

花穗托着腮,语带不满地这么说。

「为什么健先生会对希薇学姊所使用的魔法感兴趣?」

放学后,我们待在夕阳的艳红光线从窗户照进来的教室中。

「为什么喔,其实是——」

我向她说明学院长要我多加关照希薇学姊的请托。

而为了增进跟她的关系,我觉得先了解她使用的是什么样的魔法或许是条捷径。

「唔~~~~~~」

花穗还在怀疑似地发出低吟声。

「真的没有除此之外的意图对吧?没有特别的意图对吧?」

「嗯,没有喔。」

虽然不太明白花穗在意的是什么,不过我并没有特别的意图,所以点了头。

「我明白了,我相信健先生。不过作为告诉你希薇学姊情报的交换,请健先生也回答我的问题。」

「花穗的问题?如果是我回答得出来的事情就行。」

听我如此回答,花穗看起来很满意地点了两次头,「咳嗯」一声清了一下喉咙后,开口说:

「呃,希薇学姊的魔法属性是水跟风,感觉这两种属性似乎是在她身上融合为一。这一点跟她的姊姊玛莉小姐一样。」

「哦哦,多重元素魔法使不是挺厉害的吗?」

「是的,不过关于魔法的威力,她无论哪一种属性都是最低等级喔,所以在来武中鲜少得胜。」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就算能使用复数元素的魔法,若各自的威力太低就无法取胜。

就是所谓的多而不精啊。总觉得希薇学姊确实有这种气息。

「还有这仅只是我个人的感想,不过希薇学姊的歌好像有点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是指什么?」

「唔~嗯,我不太会表达,不过听的时候,我总是会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呢。或者该说会有种疙瘩?」

「是因为在音乐理论方面有问题吗?还是和弦进行不自然,或是节奏不稳定?」

「不是,歌曲本身相当精致。她写出来的都是足以收录在课本中的精致歌曲喔。由于是姊妹,她创作了许多跟姊姊玛莉小姐风格酷似的曲子,似说到歌曲的完成度,我认为并不会显得逊色。」

「哦~不比玛莉小姐逊色啊。」

这不就表示她其实很厉害吗?竟然能创作出跟法国的宝石歌姬玛莉小姐完成度相同的歌曲。不过,既然如此……

「你说格格不入是指哪方面的问题?」

「我就是不明白这点呀。歌曲的完成度很高,歌也唱得很好,舞台表演也很精湛,但就是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明明很流畅,感觉却有某些生硬之处。」

花穗一边困惑地歪着头,一边组织话语。

唔—或许我得自己听看看或者是看看乐谱,不然无法明白吧。

况且印象应该也会随着听的人而改变。

「那么,下个问题。她主要使用的魔法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想她的基本类型是放射型,例如运用风属性真空波使出的攻击魔法、制造出水属性冰壁的防御魔法,还有她也很常用浮游魔法等等。」

我从中得到的印象就是毫不稀奇的魔法,看来无法从中找到具有特征的愿望。

不过仔细想想,就算以结果来说出现了真空波这个现象,作为其根基的愿望也会因人而异。

想从中研究出她的性格,或许相当困难。

「你还知道什么情报吗?」

「不,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毕竟希薇学姊的比赛就跟我们一样,大多数都是一下子就输了。」

这点也让我感觉到一种奇妙的亲近感。不对,这种亲近感一点也不好。

「那么,这次可以换我来问问题了吗?」

花穗带着认真的神情开口。

我一点头,她就清了一下喉咙,然后问:

「健先生有恋妹癖吗?」

「才没有!」

为什么我得突然回答这种问题啊!吓死人了——

「可是你喜欢明日香小姐对吧?」

「她是我妹妹,我当然喜欢她啊。我很重视她,也觉得她很可爱。」

「但你却说自己没有恋妹癖。」

这就是你的说法吗?——她的目光正如此询问。

「我认为我没有就是了。是说,在什么样的范围内是恋妹癖,在什么样的范围内不是恋妹癖,我不明白之间的界线啊。」

「这样说也有道理呢。」

花穗点头,环抱起双臂。总觉得她的表情看起来比讲述希薇学姊的资料时更加认真,是我的错觉吗?

「我明白了。刚才的问题范围很抽象,内容却又太直接,有失体贴呢。为了让健先生更容易作答,我会改变发问方式。」

「嗯,你能这么做的话,就帮大忙了。」

不过我从没想到在自己的人生中,竟然会有被同年级女生询问有没有恋妹癖的一天到来。

「那么,唔唔,徤先生会因明日香小姐而欲火焚身吗?」

「才不会!」

问题反而恶化了!直接过头了!这几乎是故意投向头部的触身球了!

「你说你不会对吧?你是这么断言的吧?」

「对,我是这么断言的。就算现在被你用那种多疑的目光盯着看,我也不会因此欲火焚身。」

要是我会因妹妹而欲火焚身,这样我不就纯粹是个变态吗?

「但是,山边花穗看到了!」

她用彷佛在说《※女佣看到了!》的语气继续说:(译注:日本知名悬疑连续剧。)

「六月去集训的时候,健先生偷看明日香小姐淋浴,结果全身僵住了!」

她说的集训,就是音乐祭前跟花穗一起进行的那个吧。那时候明日香好像真的有淋浴过。

那已经是超过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于是我就以彷佛往回翻过一本文库本分量的页数般的感觉追溯起记忆——

「好痛痛痛!为什么我要被花穗拉扯脸颊!?」

「不必进入无谓的回忆镜头。那时候健先生确实在看到明日香小姐的裸体后僵住了,我记得一清二楚!」

「不管是谁,在开门时妹妹的裸体就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话,当然会显得很僵硬吧?」

那是身为一个人理所当然会有的反应。

「你在各种意义上都硬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各种意义上』指的是什么,但我并没有在各种意义上硬了!」

我觉得!肯定没有这回事!我想如此相信!

「原来如此。所以健先生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因明日香小姐而欲火焚身对吧?」

「呃、嗯,不会喔。」

「你能向神发誓吗?」

「我发誓、我发誓。」

不过,我更想先问神的是,为什么我会在放学后的教室中,被迫为这种事情发誓呢?

「我知道了。今天我就先相信健先生的说法。」

此时花穗总算一脸满意地点头,而我满心困感。

花穗的问题究竟有什么含意啊?

而且我应该没有因妹妹而欲火焚身吧?

◇◇◇

告别花穗后,我再度前往学院长室。

「等、等等!要进来房间的时候至少敲个门啦!」

一打开门就目击到学院长正要脱掉上衣的场面,我立刻捣住眼睛。

我头痛了起来。

「我有好好敲门对吧!您也说了『请进』!所以我才会走进来!但是为什么您要装得好像正好在换衣服一样,故意准备脱掉上衣啊!」

竟然还说什么「至少敲个门啦」,把自己塑造成装可爱的好胜傲娇角色。

「咦?你的意思是,从下半身开始脱比较好?」

「才不是——!」

受不了,面对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

「老实说,我已经对※吐槽学院长感到疲倦了。」

「哎呀,真是爽快的※性骚扰呀。而且我的身体似乎在无意中让你感到厌倦了。」(译注:日文中吐槽与「插入」同音。)

要是此时作出「我说的吐槽不是那个意思!」的反应,很明显会导致离题更远,所以我选择刻意无视。

「我有个问题,请问学院长有就读这所学院的歌姬研习生的幻创曲乐谱吗?」

我强行修正话题的轨道,学院长露出苦笑后便点头说:

「有啊,不过当然是影本就是了。」

「呃,既然如此,虽然这样或许会违规,但能不能请您让我看看希薇学姊的乐谱呢?」

「希薇的乐谱?怎么回事?」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认为幻创曲应该是由歌姬的各种想法串连而成的。既然如此,如果能看到乐谱,或许就能看见希薇学姊不加掩饰的感情。所以我在想,要是能看看乐谱,说不定能制造出跟她当朋友的契机。」

「原来如此啊,也就是说你想偷看毫无防备的纯情少女的妄想呢,你这色狼。」

「请不要用这种讨厌的说法啦。我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嘉奖的做法,所以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技照道理,跟希薇学姊本人借才是正确做法,但是希薇学姊不可能老老实实借我吧。

所以由于这种做法毕竟近似于犯规,我顶多抱着「要是借得到就太走运了」的想法。

但是学院长干脆地点头说「没什么问题啊」。

「咦?没问题吗?」

「对呀。基本上能让奏士看到乐谱,对歌姬来说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唷,因为这表示对方对自己的歌曲感兴趣。无论是谁,都会因自己的创作受到他人肯定而欣喜吧?哎,不过我不确定希薇是否会因为被你看到乐谱而高兴就是罗?」

「毕竟你说她一片平坦嘛。」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从我口中听到的事情,她咯咯笑着这么说。

这件事有好一阵子会挂在她嘴边吧。我感到一阵泄气。

「你等一下喔,我现在就找给你。」

学院长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钥匙后,打开书柜的玻璃门,从中取出厚重的档案夹。

「希薇、希薇——啊,找到了。就是这个吧。来,这是希薇的幻创曲乐谱,还有我亲手制作的歌姬基本能力资料。不过那份资料完全是出于我的主观看法。」

我稍加查看她交给我的文件。

除了姓名、年级、出身地以外,魔法属性、类型,此外还有魔法能力与咏唱速度等等的每个项目都有被赋予评价。

「让我看这种东西没问题吗?」

「没问题呀。那完全是以我个人的主观看法形成的资料,况且也不是在学院中的成绩。不过这些依然是贵重资料,所以别轻易拿给别人看喔。」

「是!我当然不会这么做。非常感谢您!」

不过,她该不会做了所有学院生的份吧?

若要给每个人整理出这么齐全的资料,若非对学生们十分注意,是做不出来的。关于这一点,不管她再怎么腐败依然是个学院长。虽然她真的是个腐女就是了。

「另外顺带一提,还有其他资料喔,你想看吗?是更加机密的资料喔。」

「您说的机密资料是什么?」

「是相簿唷。充满了※神明——你的照片。」(编注:日文中「神」(かみ)和「你(きみ)音近」。)

「刚才好像出现了严重的口误啊!就算您若无其事地改口,我也有注意到!话说,为什么我会受到崇敬啊!?」

「没办法嘛,因为神明跟你这两个词中,有一半的文字是相同的。只要是日本人,这是每个月都会发生一次的口误喔。」

「才不会有这种口误!」

被那么频繁地敬拜还得了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就承认吧。这并不是口误。其实从以前开始,我心中总是把你当成神来崇敬。」

她用宛如发烧、有些陶醉的眼眸凝视着我。

咦?真的假的?我真的受到她崇敬吗?为什么?

「我一直想,你真是个值得让人发挥妄想力的神明啊。」

「您的说法让我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我就不问是什么样的妄想了!」

「在我的想像中,你有隐性的无能属性,而且一直是个诱受喔。」

「我都说过我不问了!」

虽然我听不太懂诱受这个词的意思,但是无论如何都只感觉到不祥的预感。

由于判断继续进行这个话题对我的精神卫生有害,为了改变话题流向而望向相簿后,我感到更加震惊。

映在照片中的是模样窝囊至极的我。

有在来武演习中落败并被弹飞的姿态,也有整个人趴在土地上的姿态。

此外还有许许多多希望尽可能不要被记下的污点纪录。

「为、为、为什么您有这种照片啊——!」

「哪有什么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以此为根据尽情展开妄想呀。」

「我并不是在询问用途!是说您的用途也太肮脏了,不过重点是您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就算学院长在学院内拍摄照片,也不会有任何人加以责备吧?而且不管别人说了什么,我只要说这是为了制作资料所需的照片就行啦?」

「我要没收。」

「不、不行啦!那些照片是宝贝中的宝贝,是我耗费一番苦心才拍到的啊。」

「不行。我要没收。」

我从相簿中抽出照片,塞进制服口袋里。

「啊啊——真是的,你真是坏心眼。哎,反正要加洗多少张都没问题,所以也没差就是了。」

「请把原始档也交给我。」

「才不要。如果你要说这种任性的话,就要麻烦你把那份乐谱跟资料还回来了。」

「呜咕。」

卑鄙。明明是学院长,竟然用这种卑鄙手段。

「……我知道了。请您绝对不要用于不良目的喔。」

「当然不会。目前确定会做的,顶多就是用于明年的学院手册而已。」

「您对我到底有什么样的怨恨啊!」

「而且要跨页,做得超有魄力。就是『砰——』昀感觉,跨页『砰——』的感觉。」

「这除了欺负人以外没有其他好说的了!」

「这一定会让新入学的歌姬研习生们哇哇大叫喔。」

「不过是负面方向的哇哇大叫就是了!」

「哎,这全都是说笑啦。反正已经达成玩弄你的目的了,我也会确实消除档案喔。」

唉,真希望她把这份无谓的劳力活用在其他地方。

而且我根本看不出她有几分认真,几分是开玩笑。

「那么,我就借用希薇学姊的资料跟乐谱了。」

当我将资料好好收进书包,准备要离开学院长室时……

「啊——你等一下。」

我从背后被叫住。

「有什么事吗?」

「我就再送你一个能让你跟希薇增进感情的秘密道具吧。」

快步走近站在门口附近的我身边,学院长递给我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秘密。你回家之后再看吧。这是机密中的机密资料,所以绝对不可以在外头看喔。只要看过这个,你肯定也会留意到希薇不为人知的魅力。」

她说希薇学姊的魅力,难道这是更加详细的资料吗?

不过笑得诡异的学院长让我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究竟是不是错觉呢?

看到这抹微笑后,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吧。

◇◇◇

——我这个预感在数分钟后成为现实。

「「啊!」」

当我离开学院长室,为了回家而穿过走廊时,我弯过转角,接着身体从正面感觉到一股冲击。

这股冲击使我的身体倒向后方,而眼前有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滑向与我相反的方向。简单来说,我在走廊转角迎面撞上了一个女孩。

若在恋爱喜剧漫画中,这是个看起来会发展出恋爱的老套情境。

但是这个世界才不会发生那种好事。

(希薇学姊!?)

没错,跟我正面相撞的人竟然是希薇学姊。

对方也露出有些讶异的神情。在彼此都一屁股坐倒在地的状态下,我们四目相交。

希薇学姊马上收敛起惊讶的表情,取而代之地,她送来一道冰冷锐利到彷佛可以瞬间冷冻一切事物的视线。

没必要敌视我到这个地步吧。

虽然我希望从今以后能跟她打好关系,但得到的却是这个反应。看来果然前途多舛啊。

至此为止的思考时间大约两秒。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注意到原本握在自己手中的信封不见了。

当我将视线移向上方,就在前方发现两张迎风摇曳的纸。一张是从学院长那里拿到的信封,另一张肯定是本来装在信封里的东西吧。

一定是刚才撞到的时候脱手飞了出去,装在里面的东西就顺势掉出来了。

那东西飘啊飘、飘啊飘地落下。

(装在里面的是照片?照的好像是一个女生,那是谁啊?地点是操场?她好像穿着运动服。那个人的身材娇小,头发是看起来很柔顺的偏银卷——呃。)

当视线缓缓下移,我就看到看起来大概跟照片里的女生相同的脸。

她的目光凝视着正在飘然落下的照片。

嗯、呃……会觉得希薇学姊的表情变得愈来愈严峻,肯定是我的错觉吧?

紧抿的唇角正在微幅痉挛,这是我的错觉对吧?

我有不祥的预感。应该说,我除了不祥的预感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我得确认照片上拍到的是什么才行。

我抱着有如不绑绳子从清水舞台高空弹跳的坚定决心,再度将视线转回照片上。

「呃啊!」

她、她给我这是什么鬼照片啊,那个学院长!

要是照片上只是拍摄了希薇学姊,那还有办法找藉口。

但是这没办法!绝对没办法!唯有这张照片绝对无法过关!

照片中的希薇学姊不知道是不是在体育课跌倒了,她以往前栽倒的状态翘着臀部,形成类似所谓母豹姿势(?)般的动作。

而且运动服还稍微卷起,露出肤色的部分,而她用两肘支撑身体试图挺起上半身的动作,就结果而言变成了彷佛以上臂内侧夹住胸部的感觉,营造出一副会被运用在性感写真中的气氛。

然而尽管如此,她的胸部却挤不出也托不起。

明明很努力却毫无效果——这张照片洋溢着如此丰沛的哀愁感!

现在不是说什么「洋溢着如此丰沛的哀愁感!」的时候啦!

我该怎么度过这个穷途末路的状况才好?

轻盈飞舞的照片正面朝上,落到恰好位于我跟希薇学姊中间点之处。

「「…………」」

沉默支配了整个世界。

「哈、哈哈……」

接着从希薇学姊半开的口中,发出了枯燥的笑声。

我的心脏缩成一团。

「不、不、不是那样不是那样!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指的是哪样?」

她平静的声音更加增幅了我的恐惧。

「所、所以说呢,那、那张照片就是那个,怎么说呢?」

「嗯,请问你要怎么说呢?」

快、快想想啊。我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学院长肯定也是有一些想法,才会把这张照片交给我。

快回想起来啊。把这张照片交给我时,学院长说了什么?

我得动用起整颗脑袋唤醒记忆,把我持有这张照片的理由正确传达给希薇学姊。

我记得好像是——

「那、那个,我是为了领悟希薇学姊的魅力,才会带着这张这片——」

「嗄?」

「所、所以说,我打算看着这张照片,再次领会希薇学姊不为人知的魅力——」

呃、咦?这好像造成反效果了!?

「哦——是这样啊——」

语气平板的这句话毫不留情地钉入我的心脏。

「用、用这张!本、本小姐我的!令、令人遗憾的胸部受到强调的照片来领会吗?你、你这个人!是想领会我哪一种不为人知的魅力啊!?」

「那、那个,所以说,这张照片是、呃……」

我想好好说明,但是脑实在是一片混乱,使我无法好好说话,思考一个劲地空转。

「这、这是那个吗?我在体育课对你提出警告的报复吗?竟、竟然还特地拍下这种照片!」

希薇学姊一脸不甘地紧咬着唇。

娇小的身体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不甘心而颤抖着。

「不是的,不是这样!」

「看不起我……你也这样看不起我!你跟大家一样看不起我!」

宛如要盖过我的声音一般,希薇学姊出声打断了我的辩白。

恶狠狠地瞪过来的眼眸中泛着悲哀的色彩,折磨着我的心。

我明明完全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也无意伤害她。

明明想跟她交朋友,但是为什么状况会朝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呢?

「你就继续这样一直看不起我也没关系啊!去死!死个三十几遍!」

希薇学姊在痛骂我的同时捡起照片,瞬间将之揉成一团,然后就这样跑掉了。

我根本无暇对那个背影开口辩解。

「唉~」

我不由得发出叹息。第二次接触同样糟糕透顶,出乎意料的发展导向了最糟的结果。

反过来说,这真的算是奇迹般的发展。

看这个情况,我跟希薇学姊真的能变成朋友吗?

总觉得愈是碰面,好感度就下降得愈严重。

坏印象都还来不及发酵,炸弹就在碰面的瞬间爆发了。

是我们八字不合,还是时机太糟糕,或者纯粹是我不走运?

「……不过学院长为什么要交给我那种照片啊?」

就算她说那张照片「肯定会让人留意到希薇不为人知的魅力」,这也太乱来了。

看到那个散发出认真气质的希薇学姊看起来有点迷糊的照片,确实会让我心生亲近感。

那让我觉得她有点可爱是事实,而我至今抱持的对希薇学姊的印象改变了也是事实。

学院长是设想到这点才把那张照片交给我吗,或者纯粹是出于恶作剧的念头呢?

无论如何——现在该怎么办呢?

经过这次的事件,今后我肯定会遭到希薇学姊躲避吧。在碰面的瞬间,她拔腿就跑的可能性也不低。

如果无法谈话,就不可能跟她打好关系。

但我还是想跟她交朋友。虽然一方面是受到学院长的要求,但以我个人的情感来说,我也希望能跟希薇学姊变成朋友。

一旦看到刚才那双栖宿着悲伤色彩的眼眸。

以及听到她说我跟大家一样看不起她——

我就无法放着她不管。

我想确实解开误会,为我该道款的事情道歉,然后跟她成为朋友。

我们应该也有许多共通之处。

因为我跟希薇学姊至今肯定都经历过同样的日子。

「好!」

我稍微鼓起干劲。

以好感度来说,现在应该已经位于谷底了,所以此后只会往上升。倒不如说,好感度跌到谷底反而让人觉得干脆。我如此激励自己。若不这么做,我可能会一蹶不振。

「……可恶,我会恨您喔,学院长。」

竟然在这种时机将那种被诅咒的道具交给我。

不过无论是没有马上收进书包里,还是在走廊上跟希薇学姊正面相撞,都是因自己不够小心而造成的,所以有一半是迁怒就是了。

想到这里,我又再度发出叹息。

◇◇◇

(希薇视角)

「竟然瞧不起我、竟然瞧不起我、竟然瞧不起我。竟然瞧不起我竟然瞧不起我竟然瞧不起我竟然瞧不起我竟然瞧不起我!」

一面诅咒般地念个不停,希薇一面在学校走廊上行走。

她的脸红通通的,这并非从窗户照进来的夕阳所造成,而是从内部涌上来的怒气所致。

「什、什么嘛,我又不是自愿长成这种乾瘪的身体!而且之后继续成长的可能性也……!」

在希薇俯视之处,是一片毫无起伏的广阔平原。

「继续成长的可能性也……!」

何止脚尖,连膝盖都能清楚地一览无遗,中间一个障碍物也没有,视野良好得出奇。

「这、这太奇怪了吧!这种设定明显有问题呀!人类应该是种更加凹凸有致的生物吧!」

砰、砰,希薇当场用力跺地。

要是认识平时的她的人,看到这个与他素来认真、冷淡又严肃的形象定会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吧。

希薇就是生气到这个地步。

「没、没什么关系啦!现在这样又不是最终形态!我还留有多达两次的变身额度。」

虽然那种名字像冰箱的外星人之流的设定其实并不存在,但是她就是平到忍不住寄望于这种幻想的设定。

「哼、哼,我、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而且又不是只有胸部才能代表女性魅力。那个男的是白痴吗——」

虽然说到这个地步,希薇还是思考,「不过……」

她开始思考:「不过,为什么我会焦躁成这样?」

对于自己稚气的身形,她至今曾被说过一堆坏话以及遭到中伤。

但是她不曾像这次一样火大。

以往她明明都能抱着「你们爱怎么看不起就看不起啊」的想法。

希薇满心郁闷,又开始跺脚。她口中发出「呜~~~~」的可爱闷哼。

「这、这都是因为那家伙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失礼了!」

彷佛想掩饰心中的烦闷,希薇下了这个结论。

竟然特地拍下那种胸部特写的照片来要人!

而且竟然还说出什么『想再次领会她不为人知的魅力』这种嘲弄人的藉口!

在挖苦人吗!是在挖苦人吗!

嗯、咦?

希薇歪过头。

「假如说,这只是假设啦……」

假设那家伙真的是想再次领会她的魅力而拍下那张照片。

不知为何,她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不禁东张西望地确认起周遭。

「神凪健……该不会喜欢贫乳吧?」

———扑通。

咦?怎么搞的?刚才心脏扑通跳了一下,是怎么搞的?

希薇混乱了。她陷入混乱。

让心脏扑通乱跳的契机怪怪的吧?因为这种契机而小鹿乱撞,这好像有点悲哀吧?

虽然想着这些事情,心跳却愈来愈激烈。

她感觉到脸渐渐发烫。

「嗯、哎,他喜欢贫乳——的可能性就先放到一边,不过他想看我的程度已经到了特地拍下我的照片的地步……这点是不会有错的。」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希薇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这表示说……至少他对我感兴趣?」

自己的推测让她有一瞬间放松了脸颊。

差点心生期待时,希薇连忙摇头。

哪有可能。

不可能有这种事。

已经不会有任何人对我这种人产生兴趣了。

即便是父母也不肯把我当成独立的个体看待。我无论何时都不是希薇·玛索,而是玛莉·玛索的妹妹。

我的名字不会受到任何人呼唤,只是个法国至宝「电子翠玉」的拙穷赝品。

明白我是个废物后,大家就态度一转,无视我的存在。

这种状况彷佛在大肆宣扬道,没有身为歌姬的价值的希薇·玛索根本就没有存在价值。

所以事到如今,不可能会有人在意我这种人啊!

无意识问,希薇紧咬住下唇,静静藏起自己的心。

「不可以期待,因为我只是个废物。」

她将自己最脆弱柔软的心灵,关进坚固的牢狱深处。

「不可以期待,因为大家都对我毫无期待。」

她将表情冻住。

「不可以期待,因为这份期待一定会遭到背叛。」

彷佛在告诫自己般数度低语后,希薇静静在走廊上迈步。

她的表情已经像平时一样,没有浮现任何感情。

◇◇◇

◆人物基本资料

姓名     :希薇·玛索

年龄     :17岁

性别     :女

出生地    :法兰西共和国

身高     :143cm

体重     :36kg

专属奏士   :无

称号     :无

◆歌姬基本能力资料

属性     :水、风之多重属性

类型     :放射型

魔法能力   :C2

幻创重现能力 :C2

咏唱速度   :Cl

精神安定性  :C2

◆歌手基本能力资料

歌唱能力   :A

舞台表演   :B

作词/作曲能力:A

◆其他特别备注

姊姊为法国宝石歌姬玛莉·玛索。

有社交性方面的问题。

精神状态有些危险,有必要予以辅导。

「原来如此啊。」

回到公寓后,我坐在桌前阅览跟学院长借来的资料。

在资料上,每个项目都被简洁地统整成参数。

有汇整歌姬个人情报的人物基本资料、记载魔法使性能的歌姬基本能力资料,及评比表演者能力的歌手基本资料。

再加上特别备注——这四个项目组成了这份资料。

顺带一提,各个评价数值中C2最低,等级按照C1、B、A、S2、S1的顺序提高,平均能力是B,优秀的歌姬则是A,至于S级几乎不存在,宝石歌姬级别似乎就是S1。

「在这之中最应该注目的,果然是歌姬基本能力资料吧。」

我试着阅读各项目的简单注释。

呃,「魔法能力」是纯粹的魔法威力,也就是代表能使用多强大的魔法的指标吧。

而「幻创重现能力」似乎表示能多精密地体现倾注在幻创曲之魔法的表现能力。

把这当成能激发魔法基底愿望的能力就行了吧?

要是重现能力低落,其现象的精度——也就是威力便会变低。与魔法能力相同,这似乎也是个与魔法威力有很大关联的参数呢。

这或许就相当于——之前学院长提过的将愿望改写成幻创曲乐谱的能力。

『咏唱速度』就如字面所示,代表到发动魔法为止所需耍的歌唱时间吧。这在战斗上是非常重要的项目。

若是学院长的话,光咏唱一个小节就能发动相当精密的魔法。

但若是花穗的召唤系幻创曲,召唤前最少也需要能让人听得出主歌旋律的歌唱时间。

根据发动时的歌唱时间,召唤出的植物大小及强度会随之变化,因此咏唱的长短在战略上就变得很重要。

要是能唱完副歌再发动,就会形成相当强力的召唤魔法,但是在来武之中,在召唤前能唱到副歌的机会毕竟还是很少。

最近我们好不容易开始能成功实行一个作战——就是先让防御系的魔法发动,在那被破坏之前争取主力歌曲的歌唱时间,但是这以战略来说还不成熟,尚得继续进行种种研究。

而最后的「精神安定性」似乎是指能多安定地发动魔法的能力。

魔法会受到精神强烈影响,因此当歌姬精神不安定,魔法的发动率就会变低。

不管能使用多么强力的魔法,如果缺乏安定感,就会成为一个很难以驾驭的歌姬,毕竟无法发动魔法的情况就会被立即宣布落败。

一路看下来,果然如同迈尔斯跟花穗所说,希薇学姊在魔法方面的能力值似乎相当低。

相对于此,她作为表演者的评价十分高。

「感觉她的能力值真是不平衡呢。」

明明能力值很低,属性却是水与风的多重属性。

接着我也翻阅乐谱。

乐谱是用感觉纤细且一板一眼的笔迹写就。我一边稍微在脑中想像着旋律,目光一边扫视乐谱。但是我的视线马上停住了。

「唔~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禁困惑地歪头。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乐谱里得到这种印象。

怎么说呢,从希薇学姊的乐谱中,我感觉不到任何色彩与气味。

若是花穗的乐谱,我有时候光用看的,就能明白她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谱出那首曲子。

我能轻易想像她写乐谱时的表情,或是察觉到「啊,她在这个地方有些迷惘吧」、「这里应该是她最想呈现的部分」等等。

靠着一份乐谱,就能看得到这类作曲者的个性。

但是从希薇学姊的乐谱中,我完全感受不到这些身为作曲者的感情。

「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的盘谱吗?」

要是能更具体想像连贯的旋律,仔细追随着音符,或许就能看出希薇学姊的色彩也说不定。当我这么思考时,背后的浴室门被打开了。

「啊,哥哥,欢迎回来~你回来得真晚。」

看来明日香又把我家当自己家一样,在浴室里冲澡了。

令人困扰的是,自从转进坎达托丽丝学院以来,明日香就死缠烂打地霸占我家。

「我说,明日香,你究竟想在我家住到什么时候?」

「还问我到什么时候,当然是一直住下去呀。」

「所以啊,就像我之前所说,我家是只隔出一间独立厨房的小公寓,两人住太窄了——」

当我回过头,视野就被染上一整片肤色,我的话语打住了。

「哪里窄了?」

声音中带着恶作剧般的味道,摆出得意笑容的明日香,正呈现只裹着一条浴巾的无防备姿态。

「……等一下再说。你先穿上衣服。」

「才不要,很热耶。才刚洗好澡就要我穿上衣服,这太不合理了。」

「什么叫『很热耶』,年轻女孩以这副德行晃来晃去才不合理呢。我会对明日香的贞操观念产生疑虑喔。」

「没问题,我也会考量时间、地点跟场合。而且我也不是每次洗完澡都是这个模样。」

虽然我是她哥哥,但在一个差两岁的异性面前裹着一条浴巾跑来跑去,她竟然还有脸说自己会考量时间、地点跟场合,这让我还是很担心这个妹妹的贞操观。

「然后呢,你在做什么?又在看那个蠢丫头的乐谱吗?你真认真呢,哥哥。」

明日香快步接近我。

喂,所以说,不要用那种毫无防备的姿态靠近我!

「不过与其重看蠢丫头的乐谱好几遍,不如也看看我的嘛。」

明日香一黏到我身上,就轻巧地拿走我手上的乐谱。

洗发精的好闻香气以及抵在手臂上的柔软触感,弄乱了我心跳的节奏。

好像怪怪的喔?明日香是我妹妹,照理说我不会因为妹妹而感到心动啊?

「嗯,这是什么?」

「咦?」

「喂,哥,这是谁的乐谱喇?」

不知为何,明日香的表情很紧绷。

「你问谁喔,就是希薇学姊的啊……好痛好痛,明日香,不要没理由地用力掐我肩膀啦!」

「我才不是没理由呢!蠢丫头的乐谱就算了,竟然是希薇学姊的乐谱!」

明日香的眼睛控成倒三角,接着她猛然将脸凑向我,低声说道:

「哥,给我跪坐!」

「为、为什么啊!」

「闭嘴,快跪坐!」

明日香以不容分说的魄力怒吼。

我在毫无还嘴余地的情况下跪坐。

有时候我就是无法违逆明日香的命令,甚至想怀疑自己是不是遭到心灵操控了。做哥哥的威严荡然无存啊。

即便如此,我这个哥哥还是在裹着一条毛巾、岔开双腿站着的妹妹面前跪坐。

真是幅让人穷于说明的景象,我实在没脸让父母看到这个状况。订正,何止父母,我没脸让任何人看见。

「然后呢,怎么回事?为什么哥哥在看希薇学姊的乐谱?」

「你问为什么喔,因为我想跟希薇学姊打好关系呀。」

「啊?」

伴随着充满不悦之情的声音,明日香的右脚放在我维持跪坐姿势的大腿上。

与其说是放上,不如说是踩上来。

随着这个动作,明日香大腿一带的浴巾啪地猛然拉扯开。

「喂,明日香!以你这个模样,做出这种不像样的姿势的话,会演变成从各方面来说都很糟糕的状况啊!浴巾有滑落的危险啊!」

「罗嗦!现在哥哥只准在回答我的问题时发言,除此之外的发言一概不许可!」

暴君在此诞生了。我的大腿满痛的耶。话说,为什么明日香要生气成这样?

我明明不过是在看希薇学姊的乐谱啊。

「唔,我想想啊。虽然有许多想逼问你的问题,不过哥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这时候就先冷静进行谈话吧。」

既然说要冷静,那么我想先请她对于裹着一条浴巾、大开着腿踩住跪坐的哥哥大腿的这幅景象做出冷静的判断。

从没看过这样的兄妹啊——是说我也不想看啦!

「嗯——那么问题一:哥哥刚才说想跟希薇学姊关系变得更好,这是为什么?请你三选一作答。」

「为什么我的回答选项要由明日香来准备啊!」

我的抗议被置之不理。

「A:我想补救今天体育课时的失言,所以想找到某些契机。B:因为我不禁觉得芜法放着看起来有孤立倾向的希薇学姊不管。C:我纯粹是对希薇学姊这个女性萌生兴——萌生自杀的欲望。好了,是哪一个?」

「最后的选项在你改口之后,变得很莫名其妙啊!明显看得出『不会让你选喔』的意图!」

「够了,快选。是A、B还是死亡结局?」

甚至连C选项都不是了。不过嘛……

「如果要从中选择的话,大概是B吧。」

虽然不能说没有A选项的成分,不过最强烈的果然还是B选项中「无法放着不管」的心情。

「哼~嗯,哎,考虑到哥哥的性格,这是个妥当的回答呢。那么问题二:对于希薇学姊个人,你有什么程度的兴趣?A:我对于她那不知道是背部还是胸部的乳房毫无兴趣。B:虽然几乎没有希望,但还是会期待她今后的成长,我的兴趣大概是这种程度。喏,我玩游戏时,也是个愈是碰到被人称作整人游戏或是受虐狂专用游戏,就愈会热血沸腾的重口味玩家嘛。C:其实我是个喜欢飞机场的变态,我以生为人感到羞耻,请你惩罚我。来,是哪一个?」

「为什么我对希薇学姊的兴趣被限定在胸部上啊!提问本身就有问题,我不予置评。」

说起来,明日香对希薇学姊的敌意明显过头了,好可怕。

「这样啊,那我改变选项吧。A:我想跟她变熟一点。B:我想跟她当朋友。C:我想跟她成为恋——有自杀的欲望。」

「你从刚才就设计成不让我选C对吧!」

「没必要多说废话。是A还是B,或者要做人生中最后的抵抗让故事主角换人,你选一个喜欢的吧?」

明日香以抬起一条腿(踩着我的大腿)的状态手叉着腰,用力将脸凑过来。

这让她的姿势往前倾,因此胸口附近的浴巾状况变得有点令人不安。不对,由于她的下半身就结果而言被往上带,所以更加令人不安。

一边冷汗直流地担心再这样下去浴巾会不会滑落,我一边回答:

「这题也是B吧。可能的话,我想跟她交朋友,毕竟我们难得认识了嘛。」

「哼~嗯。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这份乐谱是怎么拿到的?」

她朝我射来在至今的提问中所露出最锐利的视线。

「我跟学院长借的。追根究柢,这也是因为学院长拜托我跟希薇学姊打好关系。」

「咦?怎么回事?」

我将今天跟学院长谈的内容告诉面露讶异之色的明日香。

我告诉她希薇学姊的精神状态处于不太妙的状况。

学院长很担心她。

所以我被学院长请托,希望能以奏士的身分关怀希薇学姊。

将一切告诉她后,明日香一副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呀。」

看来她的怒火已经平息。

虽然她依旧踩着我的大腿就是了。

「我可以当作你已经厘清前因后果了吗?」

「是啊。真是的,诗乃那家伙一天到晚多管闲事。虽然如此,既然她心理方面出现问题,的确也不能放着不管,所以才会派哥哥上场啊。原来如此,就人选来说很正确呢。」

「我说,你要开始长考是没关系,但你能不能先不要踩我?还有,你好歹穿个内裤啦。」

不管是一直被妹妹踩着的哥哥,还是一直连内裤也没穿就踩着哥哥的妹妹,我觉得这两种状况都不太对劲。

「咦?什么什么?哥哥果然会以下流的目光注视妹妹的裸体吗?」

延烧至今的不悦情绪不知飞到哪去了,她在转瞬间改而发出挑逗的声音。

「我、我哪有可能用下流的目光看你啊?你是我妹耶!」

「嘿~哦~哼~嗯。既然如此,不穿内裤也没什么关系啊,而且我也不在意~」

「不对,你该在意啦!」

我这样的声音并没有传进明日香耳里,等到明日香乖乖换穿睡衣,已经是又过三十分钟后的事情。

当然,我并没有感到动摇喔。大概吧。

◇◇◇

(明日香视角)

「受不了,真的是个滥好人耶。」

明日香语带不满,伸指戳向在桌上趴睡的健的脸颊。

指尖陷如健温暖又柔软的脸颊。

戳了几次后,健好像觉得有点痒似地动了动嘴,这模样很有趣,因此明日香把健常玩儿玩了好一阵子。

「唉~明明以前一直都可以过着这样的日子。」

彷佛回想起遥远的过往,明日香叹了口气。

在健离开明日香身边之前,一天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兄妹俩都过着亲密无间的时光。

而今两人独处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喂,哥。我很想大声主张说,你应该为妹妹拨出更多时间喔。」

毕竟在长达一年之间,他都把妹妹丢着不管。就算要他还这笔帐,也不会遭天谴吧。

「因为哥哥不在的期间,我真的很寂寞呀。你要给妹妹更多关注作为补偿披——」

戳啊戳,戳啊戳,她用指尖抚弄着健的脸颊。

「你这个容易被卷进麻烦事的体质啊,一个大意就会被周遭众人牵着鼻子走。不过关于这次的委托,哥哥的确很能胜任。」

明日香再度重重叹气,好像觉得无可奈何一样。

「无论是什么样的歌姬——正确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对象,你这个哥哥都会自然而然地接纳吧。」

——虽然由自己来说有点怪怪的,不过姬咲明日香对于自己才能出众一事算是有些自觉。

顺带一提,她还是个美少女,身材比例也不坏。只是个性也许得被算到糟糕的那一区。

令她很可耻、非常可耻的是——她有过因这份才能而得意忘形的时期。

哎,毕竟周围的每个人都莫名爱夸奖她,也会无条件地吹捧她。受到大肆赞扬的时候很多,负面意见则是听都没听过。

一旦被放在那种环境下,精神状态还未成熟的我会显得飘飘然,也只能说是没办法的事吧——明日香找了个藉口。

另一方面,哥哥神凪健就只有平凡一词足以形容。无论是课业、运动还是外貌,一切都平凡得毫无出奇之处。

由于妈妈是日本的宝石歌姬姬咲日美子,而她从年幼时就展露出类拔萃的才能,挣得了神童的名号,旁人对哥哥当然也会有所期待。

但是一旦明白哥哥的才能不如妈妈跟她,周遭众人就转而看不起哥哥。他们会在背后中伤,或是公然在眼前嘲笑他。

众人擅自拿她跟哥哥做比较,将无谓的责难或不满加诸于他。每个人都随意批评。

假如她跟哥哥立场颠倒,她或许会敌视这样的天才家人吧——像是「要是没有哥哥,我就不用感受到这种悲惨的心情了!」之类的。至少他们不可能构筑如此亲密的兄妹关系。

不过就一个人来说,变成那样肯定是很正常的吧——明日香一直都这么想。

心境会敏感到受到责难就会心痛,而且在被迫体会到自己劣于他人时就会燃起妒意。就算是变得像希薇学姊那样堆砌起心墙、与周遭保持距离,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但是啊,她的哥哥,神凪健却没有被这样的环境击垮。

当然,她想哥哥也会受伤、消沉。他应该有许多她不知道的内心创伤;但是,他从孩提时期就不曾抱怨,对她既不躲闪也不敌视,而是接纳并珍惜着她。

「哎呀~明日香好厉害啊~完全赢不过你呢。真不愧是我自豪的妹妹!」

听到他不带挖苦之意、发自内心率直地这么说时,她反倒是忍不住萌生了自叹弗如的念头。

哥哥让她认知到,自己绝对无法像他这般谦虚。

所以那样的哥哥走出家门、首次表现出拒绝的时候,她悲伤到天天以泪洗面,也担忧、震惊到近乎心碎。

但是就连那样的阴影,他也靠自己的力量克服了,表面上虽然抱怨连连,却还是像现在这样待在她身边。

虽然他完全不肯屈服于她这个宝石歌姬兼美少女的诱惑,这让她有点恼怒,但是正因为如此,她也因他从以前开始就不曾改变的态度感到欣喜,少女心真是复杂。

这与她的天才资质、美丽外貌、歌姬身分或其他的种种无关,他总是愿意如实接纳身为姬咲明日香的自己——原本的自己。

他既不会利用她,也不会崇拜她,不会卑躬屈膝,也不会与她敌对,哥哥无论何时都是她普通的哥哥,所以她在哥哥面前也能恢复本性,继续当个有点过分溺爱哥哥的姬咲明日香这个普通的妹妹。

对于总是一天到晚被要求作为特殊存在的歌姬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舒适的事了。

所以,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也能拯救希薇学姊吧。

同为歌姬,明日香的确有着希望有人能拯救她的心情,所以她愿意认可由哥哥来帮助希薇。

「但是理性跟感情是两回事嘛—我会烦躁不已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明日香用~力拉扯着健的脸颊,微微放松了嘴角。

「哎,今天暂时就这样子饶过你吧,你这笨蛋哥哥。」

明日香的唇瓣「啾」地贴到睡得很沉的健的脸颊上。

这个瞬间,明日香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不争气地放松了。

因为不过是亲吻脸颊,她的心就会无可遏止地受到满足。

啊——现在的我肯定露出了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娇羞表情吧——想到这里,明日香莫名感到害羞,于是将放在桌上的桌镜啪的一声扣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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