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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咨询4「麻烦的邻居」

高一  村上绘美

隔壁社办的超自然研究会很爱给人找麻烦。在隔壁放可疑的音乐、燃烧气味诡异的香氛,有时还会听到怪声。

艺术活动非常纤细,精神状态对作品有很大的影响。在这种环境下实在创作不出什么像样的作品。

其他社员似乎也不愿在这种环境下创作,导致原本人就不多的美术社,社员变得更少了,现在只差一步就会废社。

虽然我们也不断在抗议,但对方是个奇怪的家伙,完全没有效果。去抗议的山本和武田在那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怎么样才能让对方停止捣乱行为呢?

Answer's

梨乃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对方社办里放能够吸引乌鸦的声音装置。

人类最大的武器是语言,透过对话来解决吧。

郁美

给她心窝痛彻心扉的一拳。

「采用郁美同学的,去揍她吧。」

绘美立刻回答,作势要冲出社办。

「请等一下,别冲动!」

文连忙阻止绘美。

「为什么?好事不宜迟,上去就一拳,不是吗?」

……那是哪一国的格言?

「我们的咨询规则是由三人各自提出意见,然后在讨论中引导出结论。先讨论出更好的结论吧。」

「哎,就是这么回事。」

在郁美的安抚下,绘美老老实实地回到位子上。不管怎么样,这下总算能开始讨论了。

「那么,先问文的意见吧。」

在我的催促下,文开始说明自己的意见。

「不能使用暴力。因为是人,应该先对话。暴力是最后的手段,好好坐下来谈才是优先选项。」

文像在劝告郁美似地说。郁美认真地听着,一边「嗯嗯」点头,不过……

「也就是说,文和我只是顺序相反罗?」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文是先对话吧?我是先朝心窝来一拳,然后再对话。」

「都动手了还打算对话吗!?」

「这样对方也比较听得进去吧?」

「完全不对!那已经是暴力的延伸了。」

文生气地抗议。要是在平常,这时应该是文占优势才对。

「所谓的交流,本身时常是暴力……原来如此。」

绘美迳自思考起郁美的话。

「绘美同学,请别当真。郁美同学只是嫌对话麻烦而已。」

「我才没有!小绘美和我都很有深度哦!」

「真敢说……这样反而有深度……吗?」

「没错,所谓的人类啊,是叽哩咕噜、巴拉巴拉的喔。」

郁美……你拚命展现有深度的一面,只可惜假面具已经破破烂烂得快剥落了哦。如果『所谓的人类啊……』后面就想不出来的话,还是不要说了更有深度。已经连原来在说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在对话也没用这一点上,郁美的意见也有道理。」

梨乃加入呈现胶着状态的讨论。

「对吧?对吧?果然还是要给她肚子一拳吧?」

「我当然不是赞成揍人。就算和那种家伙对话,也永远不可能互相理解,何况一点逻辑性也没有。」

对了,梨乃最讨厌超自然了。以前在相信算命的女生来咨询时,也以苛刻的言辞大肆批评了一番。

梨乃似乎还没说够,接着说:

「她就是那种相信不可能的事情,没有逻辑性的人,所以不管找们怎么好好说都没用。她没发现自己的愚蠢,逃到对自己有利的世界,没发现那个矛盾。这不叫愚蠢叫什么?」

她整个人亢奋起来了。还是老样子,一讲到超自然就热衷地批评。

「梨乃同学没必要那么坚持己见吧?」

文安抚着,但是梨乃依然无法压抑怒火。

「客观事实可不是我单方面认定的!没有幽灵、没有前世、算命不准,也根本没有什么预言者。※欧帕兹是假货,UMA要是存在的话我倒是有点高兴。」(译注:从古老地层中掘出的、已如动植物化石般的疑似人造物品,意即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土的加工物。UMA为未确认生物体。)

「UMA就可以吗!?」

「我只是觉得高兴而已,不过就算恐龙没有生存下来,世界上还是有未知的生命存在,还有超越人类想像的、拥有奇妙生态的生物。例如深海鱼类太平洋桶眼鱼,它的头部是透明的,能直接看到脑部。至于为什么是这种形状,是为了防止受到背后的袭击……」

梨乃热切说起深海鱼类的不可思议之处。原本是在进行隔壁社团找麻烦的咨询啊。梨乃一旦离题,等她回来就太晚了。这脱轨发生的频繁程度,如果放到真正的铁路意外事故上,铁路局长早就得下台了。

绘美直勾勾地盯着就这么保持脱轨状态、全速前进的梨乃。

「这个人和超自然研究会的人一模一样。」

绘美小声嘀咕道。

「谁一模一样啊!我是和超自然完全相反的存在,有如水和油,镁和其他硷土金属。」

虽然梨乃满脸通红地抗议,但是绘美一副完全搞不懂她为什么生气的表情。

「说的内容不一样,但是内心深处一模一样。」

「哪里一……把相似性的例子举出来给我看看啊……」

梨乃气得火冒三丈。

不过,绘美根本没把梨乃的怒气放在眼里。外表看起来那么文静老实,话也不多,却总是不经意地做出问题发言,她似乎是这种麻烦的类型。

话是这么说,她再这样继续激怒梨乃,说不定会被绑起来,然后往脑袋里插电极。

得设法让她冷静下来。

「好了好了,梨乃也别那么生气。」

在我介入之前,郁美便站到梨乃和绘美之间,看上去很得意的样子,一副在袒护仰慕自己的学妹的态度。

「她可是把我和超自然研究会的社员混为一谈哦?」

「好啦,不要生气。所谓的人类啊,是叽哩咕噜个什么的哦。」

梨乃只忿忿不平地瞪着郁美,但是却说不出下一句话来。说不定是因为听不懂郁美在说什么,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哎,就吵到这里为止,回到正题上吧。要怎么做才能让超自然社停止找麻烦,请用暴力以外的办法。」

我看准时机拉回话题。现阶段的成果很糟糕,她们提出的都是一些诉诸暴力的方法。

「不能用暴力吗……嗯——」

郁美夸张地抱起双臂陷入思考,不过八成什么都想不出来吧。我渐渐明白,郁美陷入沉思时的姿势,基本上就是什么都想不出来的姿势。只能指望其他人了。

「果然还是要适才适所吧。」

出声打破沉默的是文,她清清嗓子,端正姿势,接着开口道:

「从现在回溯到约一千八百年前,中国的三国时代,曹操麾下有一位名唤丁斐的武将。这个人非常荒唐,他以勒索贿赂而出名,还曾因为自己的牛瘦弱多病,就私底下和公家的好牛交换。但是,曹操平时对于不端行为不留情面,却怎么也不肯惩罚他。曹操说道:『常有人要我严惩丁斐,我也很清楚他为官不清廉,但是丁斐是我优秀的看门狗。虽然多少会被侵吞一些积蓄,但是能为我保护重要的财产。』就这样,曹操多次放过丁斐的贪赃枉法……(中略)……不久,西凉的马超起兵,潼关之战开打……(中略)……曹操受到号称锦马超的勇猛武将·马超的猛攻,陷入山穷水尽之地……(中略)……马超……(中略)……马……(中略)……在那时,救了曹操的就是丁斐。他竟然在战场里放出牛马,让敌人陷入混乱,拯救曹操于九死一生,丁斐也因此能报答恩义。」

文就像在说自己的事一样,自豪地讲违曹操在识人方面的慧眼和适才适所……但是太长了!连咨询者绘美都彻底没了兴趣,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输给重力的脑袋有规律地点着,眼看就要睡着了。至于郁美……已经躺到地上了!两手夹在膝盖之间缩成一团,然后翻了个身韩向墙壁。已经摆出专注于睡眠的姿势。

「喂,郁美同学!为什么睡着了?」

「我没睡……只是躺一下……咕……呼噜——」

「请起来,人家很认真在说话耶!」

「太长了嘛,文那个几国志的故事……」

郁美被硬拉着手起来,但或许是败给了睡意,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是三,三国志,至少记住数字吧。」

「是多少无所谓啦,等一下告诉我哪边赢就好。」

感觉就像是对待体育快讯一样的态度。

「结果并不重要。我想说的是,只要注意适才适所,问题就解决了。你听好,曹操他……请别躺下!」

郁美在「曹操」这个词出现的瞬间立刻准备入睡。对郁美来说,三国志的例子似乎只有摇篮曲的功能。

「虽然有点拐弯抹角,不过你想说的我理解了。那和这次的咨询又有什么关系?」

唯一把话听到最后的是梨乃。连她都是一边强忍着呵欠,一边问的。

「我是说,遇上这种麻烦的事件,就该派出麻烦的人上场。」

「我不懂你的意思。」

「哎呀,这可不像我军的丁斐的发言。」

「是我吗!?我可不会去换牛哦。」

「不是叫你去换牛。就算你平时有点麻烦,根据使用方法也会有出色表现。」

「我平时很麻烦吗!?」

梨乃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别人如此评价,一双大眼睁得更大了。

「是的,虽然梨乃同学有点麻烦,但是个好人。」

文笃定地说,露出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恶意的开朗笑容。她加上一句「好人」,让梨乃想气也气不起来。

「我又没那么麻烦……」

「怎么会呢,你可是真的很麻烦!」

「我并不是在谦虚!」

「不要紧,梨乃同学既麻烦,又可爱。」

「没……才不可爱,也不麻烦……」

一被说可爱,梨乃就突然低下头,开始忸忸怩怩起来。还是一样不擅长这种话题。

「来,为了拯救美术社,尽情发挥你那麻烦的才能。请用理论驳倒超自然研究会。」

「嗯……什么可爱……才没有……」

害羞的梨乃忸怩着踏向战场——超自然研究会的社办。这种状况没问题吗?能好好说服对方吗?虽然我觉得那腼腆的样子很可爱,心中还是有一抹不安。

另一边,郁美真的睡熟了。

我们把绘美留在美术社社办,前往超自然研究会的社办。

超自然研究会的社办就在美术社的隔壁,在社办集中的社团大楼的最角落位置。

就像咨询所说的,现在里面也正传来一股没闻过的气味。很像薰香,又像药的可疑香味。

我们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里面的情况,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敲了敲门也没有回应。

是不是没人啊……就在「回去吧」这句话到了喉咙的时候——

门发出咿呀的一声,微微打开了。

一只大眼睛从门缝里往外窥视。

我好不容易才压下尖叫的冲动。

「我觉得进来也没关系。」

从门缝里窥视的眼睛这么说。我觉得?意思是允许我们进去吗……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郁美果断地踏进屋内。

「真是不得了的房间啊……」

也难怪文会惊讶得叫出声。

窗户不仅用瓦楞纸贴起,还盖上黑布,完全阻绝了外面的光线。

陈旧的木桌上有根大蜡烛。在烛火照耀下,室内显得昏暗不清。巨大的水晶球反射蜡烛的火光,摇曳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好厉害,好厉害,很正式嘛。好像生日一样。」

郁美看到房间的情况也瞪大了眼睛……可惜这不像生日,比较像古老的中世纪宅邸,或者算命店之类的地方。

「梨乃同学、文同学、郁美同学,还有赤松同学,幸会,我是黑川真理。」

房间中央有一套非常陈旧的古董桌椅。

有个女生动也不动地独自坐在那里,她就是黑川真理。头上别着一个不知道从哪买来的骷髅发夹,的确给人超自然研究会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名字……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

也难怪郁美兴奋地频频喊着「好厉害」。我们又还没有自我介绍,这确实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算她认识在学校里很出风头的郁美,但她连我的名字都知道,真厉害。

「我还知道你们所为何来,是美术社的绘美同学派来的吧。」

真理仍坐在古董椅上,一动也不动地说话。她垂下头,长长的浏海遮住脸,连表情的变化都看不到。我们彷佛在和一具精巧的人偶说话。

「梨乃,对方是魔法师欸!」

郁美一说完,就像要采取强攻一样摆出架势,但梨乃倒是不怎么吃惊。

「没必要那么紧张。」

梨乃迳自走向前,把耳朵贴到和美术社相邻的墙壁上。

「果然,只不过是因为墙壁很薄,隔壁的对话能听得一清二楚而已嘛。再说美术社原本就因为噪音而困扰,墙壁很薄是必然的。」

郁美连忙学梨乃把耳朵贴到墙上。

「真的!听得到绘美在哼歌。」

郁美一副「你骗人」的样子瞪着真理,不过真理看都没看郁美那表情。

「或许你们得这样竖起耳朵听,可是人们认为我不需要。不用那么做,灵的声音和魂的声音也会告诉我。」

真理完全没有表现出动摇。

「那我的出生年月日是?我在养的宠物名字是?我母亲的旧姓是?」

梨乃连续问出就像忘记密码时,提示个人隐私一样的问题。

「我所知道的,只有你关上了自己的心房这件事。要从关闭心房的人那里读出什么,就和去读一本合上的书是一样的道理。」

「简直就是骗子的口头禅不是吗?」

「无论关闭心房的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反而觉得那人很可怜。」

「在二十一世纪还跟原始人一样迷信的人少说大话。」

「我知道,以为用科学可以解释一切的人才更不科学。」

真理没和任何人对上目光,宛如自言自语一般地说。

「相信超自然的人开口闭口就是这种话,那发言本身就没有理解科学!」

「如果我不懂科学的话,梨乃同学就是对科学以外的事一无所知。人类不是全知全能的,理解这一点至关重要。」

「不要把逻辑性思考和相信奇怪的迷信相提并论!」

这就是麻烦之人和麻烦之人的狭路相逢,双方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毫不相让。这样下去这争论就没完没了了……

「这样下去啊,也不会有交集啊,一口气决定哪边比较强吧。」

郁美大概不耐烦了,打断二人的对话,加入其中。

「什么强,你又乱说……」

本该是队友的郁美表示不满,让梨乃感到很困惑。

「这样下去没有交集啦,没——交——集!」

郁美伸直了两臂来表达平行线的感觉,不过那更像是梯形……先不管梯形,就算继续这样争论下去,两人肯定一辈子也无法互相理解。

「欸欸,超自然人,做些什么啊。如果梨乃看出破绽的话就是梨乃赢,看不出来的话就是超自然人赢不行吗?」

郁美发表非常模棱两可的规则。

「正合我意,但她会说对怎么也不相信的人就……」

「我想那没有关系,既然梨乃同学讲不听,就请她直接当实验对象吧。」

「你想做什么?」

或许没想到真理会接受挑战,梨乃有些不安。

「我觉得催眠术不错。我要向梨乃同学施加催眠术。」

「还真是卑鄙的手段……催眠术是从医疗行为中发展出来的技术。虽然不能说是科学,但也不能判断为完全超自然。哎,反正对我没用……」

催眠术啊。跟摆明了是超自然的黑魔术比起来,感觉还是有点可信度。不过话说回来,有那么简单就被催眠吗?

「好、好,催眠梨乃,让她在操场上裸奔吧!」

「郁美同学,梨乃同学会被退学哦,可是没问题吗?真理同学,催眠术不会有危险吗?」

文担心地问。

「催眠术没有危险,只要好好实行觉醒方法,我想催眠后的催眠状态是不会残留的。」

「那么,比赛规则怎么定?你的目的该不会就是造成让人分不清楚是被催眠,还是没被催眠的模棱两可的结果吧?」

「那么,我就问出梨乃同学的所有秘密。要是做不到,美术社的所有抱怨我都会接受。」

「那不错嘛。那、那、那就问问梨乃喜欢的人吧!做得到吗?做得到吗?」

郁美很High,High过头了,还在原地蹦蹦跳跳起来。

「当然是可能的。」

「你做得到啦!那要是告诉我们梨乃喜欢谁的话,就是真理赢,问不出来就算梨乃赢。OK?」

「我绝对不会说……再说喜欢的人……我……那个……」

梨乃吞吞吐吐地解释,但是传达不到郁美的耳里。

「那就决定了!要怎么做?要把梨乃放在哪里?」

梨乃没被催眠才是我们的胜利,但郁美反而更希望梨乃被催眠。完全站到真理那边去了。

「梨乃同学坐在这里。」

真理指向摆在社办一角的单人沙发。深茶色的皮革、古董风的设计,确实很有超自然的感一觉。

「我想最后也是白费工夫,不过你就尽量试吧。」

梨乃毫不畏惧地坐到沙发上。

「有容易受催眠的类型,也有不容易的类型。猜疑心强的类型很难施加暗示。我想必须先做一些准备,把身体调整到能接受催眠术的状态。」

说完,真理开始向梨乃解说类似热身的程序。让梨乃双手握拳,向上笔直举起,保持那个姿势一段时间后,再一口气放松让手垂下。如此反覆多次。

「噗,梨乃,你连准备体操也做不好?」

就像郁美调侃的那样,运动神经是零的梨乃,连举个手再放松的热身运动都做得笨手笨脚,感觉就像是有人从远处用线操纵的木偶一样。那副争强好胜,却连热身都做不好的模样是有些可爱……

「我知道你对我有防备,但我想还是希望你放松一下。催眠术过去是梅斯梅尔使用动物磁力的概念进行的治疗方法,曾经是医疗行为。原本就是梨乃同学喜欢的理组技术。」

「呵呵,这么快就在找失败时的藉口了吗?如果是理组技术,还请你别找些什么有人容易被催眠,有人不容易被催眠这样的藉口。」

真理没把梨乃那带有恶意的发言放在心上,从口袋拿出挂着水晶的坠饰,提到梨乃眼前。链子部分被抓住的坠饰微微摇晃.在梨乃眼前慢慢摇摆。

看来她要把那个当成钟摆来用。钟摆的振幅愈来愈大。

「接下来我会数到五,等我数完之后,你会陷入深深的睡眠。放松下来,舒舒服服地睡着。」

「呵呵呵,真是老套的手法。我可不觉得在二十一世纪还有人会栽在这一手上,呵呵呵。」

梨乃没有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确实,在眼前摇晃钟摆,然后说「睡着~吧」也太古典了。不过真理就算被笑也毫不在意,继续在梨乃的鼻子前摆动钟摆。

「五……四……」

「呵呵呵……呼……呼……」

「梨乃同学这不是睡着了吗!?」

「好快!到四就睡着了哦!」

文和郁美惊讶得大叫。看起来确实是睡着了。梨乃的头败给了重力,倒向沙发的靠背。长发盖到脸上,看上去睡得非常舒服。

「呵呵呵,这种老套的手法……呼……赢了……呼噜呼噜。」

她脑中似乎浮现出一幅非常快乐的光景,不停地咯咯笑着。幸福的笑容,看来似乎是梦见了催眠术完全不管用而大获全胜……可惜那是梦。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这么容易被催眠的人,连催眠她的我都搞不清楚了。」

真理一边摇晃着钟摆,一边自言自语地嘀咕。这和梨乃的头脑完全无关,似乎是非常容易被催眠的体质……

「你睡得很香,心里愈来愈高兴了。对,在这里不管什么样的梦想都会实现,实现你心底深藏的愿望。」

「愿望,呵呵、呵呵呵呵……鹑鹑……好厉害,还会做这种事呢,居然能载着我飞起来,原来你这么有力气。」

似乎是做着骑在鹑鹑上飞的梦……

「梨乃在骑着鹌鹑飞哦。」

「梦想意外地孩子气呢。」

郁美和文彼此说着悄悄话。

「我可不想骑鹌鹑飞啊。」

「她骑在什么地方呢?很不稳呢。」

梨乃不知道自己的梦正被二人指指点点,露出平时见不到的、非常开朗的表情。

「喔喔,鹑鹑,数量增加了啊。可以像单细胞生物一样分裂呢。你还有这种特技,真厉害啊……啊啊,软呼呼,被鹑鹑包围软呼呼、软呼呼……太棒了,简直太棒了……鹑鹑,这是给我的吗?这不是蒙布朗?和赤松去的那间店的……谢谢,你去帮我买的呢。」

「鹌鹑买了蒙布朗蛋糕哦!赤松,那家店会卖蛋糕给鹌鹑吗?」

「哎,那只是梨乃梦中的世界嘛。」

话说回来,真孩子气。没想到梨乃的内心深处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还露出这么高兴的表情,到底有多开心啊?有点羡慕。

「欸,不能让她做些高兴以外的事吗?」

郁美对真理耳语道。

「当然可以,要让她感到难过吗?」

真理用手轻轻触碰梨乃的大腿,耳语道: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乐园将遭到破坏,灾厄正步步逼近你的乐园。灾难缓慢,而又确实地接近中。」

梨乃的表情陡然一变,痛苦得像是直到刚才为止的明朗表情都是假的一样。

「呜呜……」

「是的,灾难降临在你的乐园,乐园会被破坏。」

「啊啊……住手,快住手!不准吃鹑鹑,郁美。」

「为什么灾难是我啊!?我又不吃鹌鹑!」

「郁美,住手……不要烧掉珍贵的蒙布朗蛋糕。」

「又吃鹌鹑,又烧蒙布朗蛋糕吗!?梦中的我太奇怪了吧!梨乃,快醒过来!」

郁美作势扑上催眠中的梨乃。我连忙反剪她的双臂。

「那是梦,冷静下来!」

「因为!人家又不会烧蒙布朗蛋糕!这表示梨乃是那么看我的吧!?」

「这一点梨乃她也知道,只有梦中是那样。」

「是呀,那只是梦。」

虽然文也在想办法安抚郁美,不过……

「不对,不只是梦,这是梨乃同学藉由梦的形式表现出的深层心理。对梨乃同学来说,这比现实还要真实。」

真理淡然地做出在郁美伤口上撒盐一样的发言。

「果然!她讨厌我吧!觉得我是吃鹌鹑的怪兽对吧!?既然这样……我就去烧了,把蒙布朗蛋糕给烧了!」

「郁美同学,请冷静一下。烧蒙布朗蛋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哦。重要的是继续正题吧。梨乃现在被催眠了,我们可是处于劣势哦。」

文说的没错,并不是为了知道梨乃对郁美有什么想法才进行催眠。重要的是梨乃的秘密……是为了让她坦白喜欢谁。

「那么,差不多该到压轴节目了。我要让梨乃同学坦白她喜欢的人。」

「怎么做?」

郁美兴致勃勃地问。

「造访心灵的最深处,彻底卸下梨乃同学的心灵防壁,唤醒沉睡的坦率之心。」

说着,真理在梨乃跟前啪地打了个响指。

「梨乃同学……你进入了更深、更深的催眠状态。你现在非常放松,脱去所有外壳,变回最纯粹的自己。」

真理不停晃动着钟摆,推动梨乃进入更深层的催眠状态。

「呵呵呵……呜呼……」

闭着眼睛,梨乃高兴得咯咯笑个不停。在沙发上左右摇摆身体,像是在听愉快的音乐。

「对,再坦率一些。老实顺从沉睡在纯粹心灵深处的冲动,那是感觉非常美妙的事。」

或许是真理的话语传进耳里,梨乃在沙发上开始晃起脚来,彷佛雀跃的孩子一般。

「……梨乃,你还好吗?」

就在郁美为梨乃雀跃的模样感到担心,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

「郁美~~」

梨乃睁开眼睛,从沙发上支起上半身,紧紧抓住郁美的手。

「你干嘛!?」

郁美慌慌张张地想后退,可梨乃就是不放手。

「郁美~~喜欢我吗?」

「怎么说呢……」

或许是因为自己被当成灾厄了,郁美有些吞吞吐吐。

「讨厌吗?郁美讨厌我吗?」

梨乃以哀求的目光凝视郁美。

「没那回事哦,我喜欢你哦。」

「那不会吃鹑鹑?」

「根本没吃过!」

「太好了,那……摸摸我的头。」

梨乃以撒娇的表情盯着郁美。

「摸头……这样?」

郁美轻轻摸了梨乃的头,梨乃露出非常高兴的表情。

「说我很乖。」

「……真是好孩子呢。好乖,好乖。」

「我想,梨乃同学的内心深处,沉睡着爱撒娇的心。」

就像真理所解说的,梨乃完全就像个小孩子般对着郁美撒娇。

没想到梨乃还有这一面……平时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肃气氛,现在却像猫一样撒娇着。

接着,这撒娇的孩子将目标转向文。

或许是催眠术的影响,她踩着不稳的步伐走向文,一头扑进她怀里。

「文~~我乖吗?」

「嗯,我觉得很乖哦。」

「太好了,那可以给我膝枕吗?」

摸头之后是膝枕吗……彻底变成爱撒娇的孩子了。

梨乃盯着文的脸不放,一副「膝枕还没好吗?」的表情。

「我、我知道了。」

或许是输给了撒娇孩子的神秘压力,尽管有些不知所措,文还是在地板上※鸭子坐。(译注:一种坐姿,将双腿向两侧分开,臀部着地,保持双小腿与大腿的贴合或略微展开。)

梨乃迫不及待地扑向文的大腿。

「真是舒服的膝枕。」

梨乃舒服地用脸颊磨蹭大腿,一边高兴地说。

「等……请别那样蹭来蹭去,裙子会……」

文按着要卷起来的裙子,害羞地红了脸颊。

不用梨乃说,感觉就是很不错的膝枕.,适度丰满,感觉很有弹力……再想到梨乃在那个姿势下的视野……我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马上彼催眠。

「讲故事,讲点故事来听嘛。」

在文腿上的梨乃这次开始缠着要听故事。

「故事吗?」

「我很乖,所以讲个故事嘛。」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一个老爷爷和一个老奶奶。老爷爷去山里砍柴,而老奶奶去河边洗衣服。老奶奶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一个大大的桃子从河流上游漂啊漂地……」

「是从果树园漂来的吗?还是野生的※杨梅呢?」(译注:桃:モモ,杨梅:ヤマモモ。)

「哪一种都无所谓。」

「不能无所谓。杨梅和桃子外形完全不同,桃子属于蔷薇科,而杨梅属于杨梅科。欸欸,是哪个?难道是※李子?」(注:李子:スモモ。)

撒娇模式的梨乃,在根本部分似乎还是没有改变。

「是一般的桃子。反正老奶奶把桃子带回去切开后,从里面蹦出了一个婴儿。」

「谁放进去的?」

「不是放进去的,是从桃子里出生的。」

「欸欸,在桃子的果实里长大,也就是说那是桃蛀果蛾的幼虫吧?」

「不是蛾。」

「是吗?一定是蛀果蛾啦。在损害扩大之前,还是用水泡或埋到土里比较好吧?长大的话会把其他桃子吃光光哦。」

「桃太郎才不会把桃子吃光光!」

「那是蛀果蛾啦。老奶奶发现的是蛀果蛾。对吧?对吧?」

「……一切开桃子,从里面蹦出来的是寄生在桃子里的害虫,蛀果蛾。」

文让步了,输给梨乃的死缠烂打。结果桃太郎没有出现,变成蛾的幼虫。

确认自己的意见通过,梨乃满足地露出笑容。

「老奶奶细心地养育蛀果蛾的幼虫,它日渐成长茁壮,最后变成出色的成虫蛾,把附近一带的桃树林啃食殆尽。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桃树林的主人是鬼,鬼破产了。」

有够牵强的故事……鬼只不过是在种桃树林而已就去退治,分明是过度防卫……

不管怎样,梨乃对文的故事和摸摸头感到很满足,着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她这么满足,就能从撒娇模式恢复理智……

梨乃直盯着我这边,下个目标是我吗……

「赤松……」

梨乃离开文的膝枕,开始往这边走来。或许是催眠术的关系,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梨乃不出所料地绊了一下,快要跌倒了。

「危险。」

我抱住梨乃的肩膀,她的脸很近。眼神里没有平时的迫力,反而有种昏昏欲睡的性感。

「赤松……我要抱抱。」

「抱抱!?」

「你讨厌我吗?不给我抱抱吗?」

梨乃的表情眼看着阴沉下去。泪眼蒙胧,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也不是……」

当然不讨厌,不过可以吗?而且还是在大家面前……梨乃不安地观察我的脸色,好像在担心「不给我抱抱吗?」。

「赤松!不快点给她抱抱,梨乃会哭哦,哭了很麻烦哦。」

郁美这家伙说得倒轻松。可以吗……既然是本人要求的,应该可以吧。

我下定决心,将手轻轻绕过梨乃的腰抱住。

隐约感觉得到她的体温。

「……不对。」

梨乃在我怀里不满地说。

「不是这样……」

梨乃说着,让我盘腿坐下,然后轻轻坐到我腿上。

这是和爸爸一起看电视的型态!

「对,就是这样。」

梨乃在我怀里满足地笑了。

手一绕过去,就变成从背后抱住梨乃的姿势。这个……比从前面抱贴得更紧……亲热度更高……

催眠术真是太美妙了。

但是,美妙的时光很快就结束了。

真理绕到把我当沙发放松着的梨乃正面。

然后再一次摇晃钟摆,对梨乃说:

「来,梨乃同学,你的精神已经完全解放,变成坦率的状态。那么请告诉我,你喜欢谁?」

「……我喜欢大家。」

「不是指那个……我希望你告诉我,对哪位男性抱有好感。」

钟摆摇得更加激烈。

「……不要!」

「为什么!?来,告诉我。」

「…………不要!」

之后,真理又问了好几次梨乃喜欢谁,可梨乃只不断重复说「不要!」,就是不肯坦白。

「就算把意识解放到这种程度,还是拒绝嚼……难道这个人不擅长恋爱到这种恐怖的地步?」

一直没有表露情绪的真理,头一次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正是如此,梨乃对恋爱的话题超不擅长,要她亲口说出自己喜欢谁更是死也不可能。

「是我输了。虽然第一次遇到这么容易被催眠的人,但这么不擅长恋爱的人也是第一次遇到。」

语毕,真理把当成钟摆的水晶坠饰放到桌上。

「耶!梨乃赢了。虽然很想知道她喜欢谁,不过这样绘美就是同伴了!可以安心了!」

郁美就像自己赢了一样跳起来,还摆出胜利姿势。基本上什么都没做的人,还真能那么高兴啊。

「梨乃,结束罗。」

我从梨乃背后告诉她结束了。

「不要……因为,要是在这里说的话……就会让本人听到了嘛。」

梨乃小声地说。

本人……这里只有我是男性……怎么可能……该不会……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的发言。

但是,听到梨乃声音的好像只有我。文和郁美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真理正在沮丧。

这是只有我听到的话语。我想跟真理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如果那发言是告白的话,就会变成我们输了。

看来只能把这件事埋在心底了。

催眠术比赛就此结束。

梨乃在真理的指示下伸展手脚,进行屈伸运动。这似乎是真理所说的、从催眠术里完全醒来的觉醒法。

令人惊讶的是,梨乃完全没有变成撒娇模式时的记忆。

她似乎坚信尽管自己睡着了,但还是成功抵抗了催眠术,没那么失态的样子。

这袤示她当然也不记得最后的发言……连本人也不记得,听到的就只有我,但我又听得不是很清楚……

这让我开始有种那是幻听的感觉。不,现在还是不要想这个了。

只要我和梨乃再亲近一点就好了,总有一天不靠催眠术也能谈到这个话题。

现在这样就够了……

回答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我们总算成功说服了超自然研究会的真理。

真理是催眠术高手。相反的,被视为对抗超自然最终兵器的梨乃,却是最容易被催眠的人。即使整个过程危机不断,最后还是靠梨乃强大的意志取得胜利,让研究会跟我们订下今后将以美术社环境为优先的约定。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文化祭的展示制作,要请你多多协助了!

◎最后是来自烦恼咨询专栏全员的——留言

「这样绘美就是同伴了!可以安心了!」

补充咨询

我参加柔道社团,不过每次比赛都会被对手用一种「跟这家伙打大概会赢」的态度小看。最近连后辈都表现出这种态度了,为什么?你们认为什么样的选手出场可以打赢他?

(镰田)

*Rino's Answer*

比赛中也戴着眼镜。

*Fumi's Answer*

柔道服的袖子长度过长。

*Ikumi's Answer*

只系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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