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你的实力究竟到哪个程度啊?」
我有点好奇地向琉喀士问道。既然我先前老实地回答了琉喀士的问题,那他现在也该礼尚往来,回答我的疑问吧?如果他只是比山萨强一点的话,我应该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就能拿下这场胜利。
「我其实原本是巨龙级的剑士。大概只有艾蒙德等少数几位门徒比我强吧。」
「喂,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就像今天也是这样,举办试炼的时候并不一定所有人都能到齐。有一回上位排名者碰巧全都不在,于是我只好作为临时的首席出场代打。没想到用这个身分作为掩护还挺方便的,久而久之,我就一直赖在这个位子上不走了。」
毕竟我们这里全凭实力说话,其他人对此也不敢有什么意见──琉喀士说着说着,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应该还远远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吧?就让本人【无双】琉喀士•黑达,亲自见识一下你的真正本事吧!」
琉喀士这番装模作样的宣言,再次让全场观众沸腾了起来。既然他被冠上「无双」这个头衔,那就是意味着他的强大无人能出其右的意思啰?
「怎么了啊?你看起来情绪不太高昂呢。」
被人赶鸭子上架似的扔进剑圣的试炼就不说了,原以为能轻松解决的对手还都很不好对付,在这种情况下,我有什么理由感到兴奋啊?
「让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百人斩挑战成功是个大坑。你如果能赢过这场比试,几乎可以拿走所有人的赌金。不错吧?」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呐。嗯,我确实很需要钱。到时候就用这笔钱给居留地的兽人们买些伴手礼吧。大家如果知道我打败了剑圣的孙子,肯定都会感到非常开心的。
好,我就尽最大努力追求胜利吧。搞不好琉喀士会被魔法轻易打倒啊。在稍微休息过后,我的肚子也平静了下来。这样就能彻底放开手脚活动了。
「好,来打吧。」
听我这么一说,琉喀士也点了点头,于是我连架势也没摆开,就这样开始了魔法咏唱。
虽然琉喀士也马上动了起来,但还是因为我的出其不意而慢了半拍──高速咏唱的【空气槌】立即朝他射去,可是被琉喀士一剑劈成了两半。啧,果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得手。
不过,我占了先发制人的优势,可以顺势发动下一波攻击。我紧接着继续咏唱,射出了第二发【空气槌】,同样被琉喀士一剑劈开。
琉喀士劈开【空气槌】之余,也没忘记闪避我朝他砍去的一剑,但我不屈不挠地再次发动了【空气槌】。
面对一波接一波的攻势,琉喀士终于不得不举盾招架,就这么连人带盾被打飞了出去……不对,他是自己主动向后跳了过去。
然而,琉喀士这下把距离拉得太开,而且整个人还一时失去了平衡。我立刻咏唱【空气槌(强)】──琉喀士似乎知道自己来不及打断咏唱,索性在原地摆出守株待兔的架势──发动!
「喝!」
伴随着一声大喝,【空气槌】再次被劈了开来。我趁势一口气冲上前去,倾尽全力挥出了一剑,却被琉喀士以惊人的速度回剑格挡,我们两人就这么进入交锷状态。
「你这不是挺能打的吗?」
出其不意的【空气槌】没能发挥奇效,倾尽全力的一击也被这家伙完全挡下,即便进入交锷状态也能和我旗鼓相当。琉喀士的力气真的不得了呐。即便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撼动他分毫。
「该说真不愧是鲍克特的弟子吗?连不动的法门都已经灵活掌握了啊。」
不动?啊,他是把庇护的力量理解成这个了吧。这么说起来,军曹大人就是使用了【不动剑】,才能和我们这些拥有庇护之力的人平等对打吧。
「话说『不动』和『不动剑』有什么不一样啊?」
「什么啊,你居然不知道吗?」
「军曹大人完全没教我们这些东西。」
「是吗?那我就好心教教你吧。你可要仔细看好啰?」
琉喀士说着便从正面一剑劈了过来,因此我也连忙举起剑格挡……
好重。我的剑立即被压了下来。琉喀士继续挥出第二剑和第三剑,剑势之沉重逼得我不得不向后退好几步。他却在这时候停下了连击,主动退回了原本的位置。
「所谓的不动乃解放体内蕴含之力,而运用此一法门的剑技就是【不动剑】。」
威力之所以和普莉姬特的截然不同,显然是修练程度的差异。用形象一点的例子来说,差不多就是【不动剑】等级1和等级5的差距吧。
相较于普莉姬特方才使出的【不动剑】,琉喀士的【不动剑】完全是另一层次的剑技,剑势沉重到连我的骨头都不由得咯吱作响。它的出招架势是这么摆的吗?
「重点在于关节部位。不同于普通的剑技,【不动剑】在出招的时候必须固定关节。就像这样。」
琉喀士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再次为我示范动作。原来如此,在即将命中目标的瞬间要把剑固定在手上,而不是像普通的剑技那样将剑刃甩出去……
我依样画葫芦地使出了一记【不动剑】,从正面接下这一剑的琉喀士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尽管这是个可乘之机,不过这种时候当然不该趁人之危。
「你能立即施展出来,就代表你已经掌握了基本功,很快就能学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么说起来,不动和庇护的【肉体强化】是同一回事吗?还是说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如果是不同的东西的话,只要我能成功掌握不动的法门,理论上就能透过庇护和不动的相乘效果取得更强的力量……只是我的身体承受得住吗?
「你怎么对我这么亲切啊?」
这场比试可是有赌局的耶,这样好吗?
「反正你马上就要成为我们的弟子了嘛。」
这样说也没错啦。
「接下来就示范流水给你瞧瞧。你尽管攻过来吧。」
自己随时都能取胜──琉喀士的从容不迫显然是来自这种笃定。虽然我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但看琉喀士这副态度,应该不至于马上剁了我。
我带着练习的目的使出了【不动剑】,这一剑却宛如石沉大海一般轻易遭到化解。
紧接着的连续几剑,也全都被琉喀士四两拨千斤地架开。
「若不动乃刚强之剑,则流水为柔弱之剑。至于这一招则名为月下──」
啊,糟了。
「──镜水。」
我情急之下举起的长剑,很幸运地正好格挡了琉喀士的剑刃。我明明有用【察觉动静术】追踪他的动作,却还是有一瞬间跟丢了他的剑刃。真是有够惊险的。
「真亏你能挡下来呢。」
「多亏你亲切地告知你要出什么招。」
而且这一招我已经见识过一次。虽然跟丢了剑刃的轨迹,所幸我还记得出剑时机。不然我多半会像刚才莎蒂那样,连防御都来不及,就硬生生地中剑。
「即便知道也躲不开,才是这招的精髓所在嘛……那么,下一招要来啰。」
话音方落,琉喀士动作陡然一变,冲上前来,向我发动一波狂风暴雨般的快剑攻势。他已经施展过不动和流水了,接下来多半会是烈火或雷光。而我在山萨一战中已经见识过烈火了,所以琉喀士这次很可能会选择施展雷光。
我承受着琉喀士的快剑,同时尝试做出反击。就在这个时候,琉喀士果然摆出了雷光的架势。
──我立刻瞄准了琉喀士的前臂一带。【雷光剑】一经成功施展,想阻止它便难如登天。在【雷光剑】面前,防守只能听天由命。虽然能从架势判断剑的来处,但它有可能从上段到下段的任一位置攻过来,等看到再应对肯定已经来不及了。既然如此,就只能在出招前打断──
「你连【雷光剑】都能挡下来啊?」
我在双方的中间位置拦住了琉喀士的长剑。原本应该要在更前面的位置拦住它的,但琉喀士的剑速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雷光比流水或不动都来得危险啊。幸好我有抢先采取应对行动。
「接下来是烈火吗?」
「烈火你已经见识过了吧?」
如果和山萨施展的一样,结果大概也相差无几吧。
而且烈火多半是需要蓄力的招式,如此一来就会被我的战法克得死死的,等于成了【空气槌】的绝佳活靶。
「那么,指导就到此为止。观众也差不多要感到不耐烦了。」
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琉喀士,突然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杀气。
这下该怎么办?剑技方面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空气槌】对他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在敌人面前犹豫不决。假如我现在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魔物),犹豫不决会直接导致死亡的命运。我得当机立断才行。
在我咏唱魔法的同一时间,琉喀士也理所当然地冲上前来。虽说他完全有能力一剑劈开压缩气团,但还是有可能跟山萨一样败给高威力的【空气槌】。因此不让我击发魔法才是最佳的应对手段。
我中断魔法咏唱,举剑挡下琉喀士的攻击,随即再次咏唱魔法,同时朝他挥剑。
你是要接下这一剑,还是要打断咏唱?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无论是剑技还是魔法,都有可能重创对方。
其实在挥剑进攻的情况下很难发动攻击魔法,但琉喀士应该不晓得魔法剑士的这种难处,他要是任由我完成咏唱,就如同等着挨【空气槌】,因此哪怕只是假动作,他也非得应对不可。
可真要说起来,我这边也是一样的情况。姑且不说【不动剑】,琉喀士一旦使出【月下镜水】或【雷光剑】,都会让我陷入绝境。只要他有使出这些招式的迹象,我就必须第一时间打断他出招才行。
仗着这种魔法上的心理战优势,我勉强在近距离的激烈交锋中支撑了下来。实际交手几轮之后,我觉得我们的剑速和力量并没有太大的差距,可是我却已经不知不觉落入下风。果然是剑技上存在着相当的差距。
照理说我早就该败下阵来了,但琉喀士为了避免重蹈山萨的覆辙,似乎一直小心警戒着我的魔法,以致于放过了许多能拿下胜利的机会。然而,对于大病初愈的我来说,如此激烈的贴身肉搏无疑是对体力的严酷考验,僵时的持间一拉长,我很有可能扛不住。
「打得真不尽兴哪。」
琉喀士暂时拉开距离,嘴里如此嘀咕。我也同意他的看法。在贴身肉搏的情况下,许多招式都难以施展。我擅长的是能争取到咏唱时间的中长距离战斗,但琉喀士完全不给我这样的机会。而且即便是琉喀士自己也因此被限制了打法,我们两人都有种无法发挥最大火力的憋屈感。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能用的战法都已经用上了。照现在这样下去,我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规则上并没有限制攻击魔法的种类,只要动用火魔法应该就能拿下胜利。哪怕是威力最弱的【火箭】也能一发打倒半兽人。无论击中对手身体的哪个部位,恐怕都能造成相当严重的致命伤。
从道具箱里唤出大岩石作为掩护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这样就能争取到足够的咏唱时间,用魔法收拾对手。或者干脆用大岩石从头顶压扁对手,上次的半兽人王就是被我用这一招干掉的。
可是就算规则没有限制,做得太超过还是不行吧。毕竟琉喀士可是剑圣的孙子,而我还要拜托剑圣指导我剑术修行。如果是比试中的意外事故也就罢了,摆明要取人性命的打法肯定会引发严重后果。
「怎么啦?没招了是吗?」
还真的是没招了呢。不仅剑技比不过人家,连拿手的【空气槌】也被封死了。召唤石魔出来帮忙显然不可行,我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亮出【传送剑】……等一下,我还有没试过的招式嘛。
【月下镜水】应该是一种至少并用了两种技法的剑技。简单来说就是阻绝对手的视线,让人抓不到出招的时机。
阻绝视线并不难,只要用身体遮挡住剑刃就行了。不过【月下镜水】并没有完全藏起剑刃,而是用若隐若现的方式把对手的视线诱导到错误的方向。至于那难以捉摸的出招时机,则是无拍子剑法的衍生技吧。
虽然我既无法施展无拍子剑法,也无法重现【月下镜水】的出招动作,但如果只是依样画葫芦的话……
我飞身上前,做出了左摇右晃的假动作。随即发动【隐密术】和【忍足术】,施展出有样学样的【月下镜水】。只要我看起来不是要施展魔法,琉喀士通常都会大方地让出先攻权。他对自己的剑技就是有着如此绝对的自信,但这样的自信也是他最大的致命伤。
假如我真的使出了【月下镜水】,那他要挡下这一招可就难如登天了。果不其然,琉喀士立即攻了过来,试图打断我的出招动作。
然而,我的真正目的是让琉喀士进入我的攻击范围,趁机使出倾尽浑身之力的【不动剑】。琉喀士被【月下镜水】的假动作迷惑,只能硬生生地正面接下我的【不动剑】,整个人登时一阵踉跄,我马上又奋力补上一记【雷光剑】。
可是,这堪称天衣无缝的一剑,居然还是被琉喀士用剑挡了下来。
「你连【雷光剑】都会用啊。真是教我大吃一惊呢。」
琉喀士与我拉开一段距离后这么说道。该大吃一惊的人是我才对好不好?面对这记近乎避无可避的【雷光剑】,琉喀士在脚步不稳的情况下,无论是防御或闪避都不可能来得及才对。
「就如【不动剑】只是不动法门的一种应用,雷光其实也是一种解放沉睡力量的法门,能够瞬间加速整个身体的动作。」
居然能把雷光运用于防御……
难怪他会被冠上「无双」这个头衔。面对拥有这般逆天技能的对手,我要怎么做才有可能战胜他啊?
「你也用不着这么绝望啦。像刚才那样强行催动身体,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因此这一招是无法多次使用的。」
琉喀士先前一直没使出这一招,就是考虑到搞坏身体的风险吧?不对,应该说他没必要冒着风险使出这一招吧?
「如果是将生命献给剑道的武痴,哪怕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也会继续使用这一招吧。」
那么,琉喀士会是这样的武痴吗?他看起来不会就算搞坏身体也要一再使出这招,从言谈举止来看也像个颇有常识的正常人。
我一边思索着这些事情,一边改用双手握住长剑,摆出了大上段的架势,也就是山萨多次示范给我看的【烈火剑】架势。这是我的最后一搏了。
「你该不会连【烈火剑】也使得出来吧?只不过……」
没错。由于【烈火剑】是需要蓄力的招式,因此我只能采取守株待兔的战法。琉喀士如果不主动进攻,我一样会陷入无计可施的状态。
山萨在对手不攻过来的时候会怎么做?我猜他多半会直接上前,一剑劈下去,至于我的话嘛──咏唱开始──
琉喀士的脸色不禁一变。如果放任我完成咏唱,他将被迫面对威力惊人的魔法。可是想要阻止我施展魔法,就必须主动踏入【烈火剑】的攻击范围内。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施展【烈火剑】,但如果庇护带来的力量提升和这些秘剑是相同性质的东西……
琉喀士向我冲了过来。
我尽可能地诱使他接近我,并且将力量蓄积到极限状态。唯有抱着两败俱伤的决心才能确保击中琉喀士。防御什么的就别管了。反正这一剑若是失手,我也没有其他招式可以用了。
「「……」」
琉喀士在离我咫尺之处停下了动作。那是能够一击必杀的极近间距。这家伙似乎也打着敌不动我不动的主意。而我也已经停止了咏唱。
我该不顾一切地一剑朝他劈去吗?不行。我完全不觉得这一剑能砍中他。这背水一战的最后一击若是被躲开,那我就真的玩完了。
然而,琉喀士这个时候突然微微动了一下,让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反应。
蓄满庇护之力的大上段攻击──伪【烈火剑】朝着琉克士当头劈去,但他只是将长剑轻轻一挑,就将我的剑势带偏了。可恶,我居然被这么简单的假动作骗过去。
而我整个人也被偏离的剑势往旁边一带。与此同时──
琉喀士的长剑忽然消失了。【月下镜水】要来了。
现在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想躲开也不可能。咏唱魔法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既然如此──
我护住头部向前迈出一步。如果主动上前承受攻击,多少可以减轻一些伤害。只要头部没有遭到直击、意识还能保持清醒的话──
身体传来一阵冲击。但我不理会这些事情,只是不顾一切地挥出长剑。
这一剑干净俐落,而且有砍中东西的感觉。
剧烈的疼痛让我一步也动不了,我整个人差点当场晕厥过去,但我最后还是强撑着摆出迎战的架势。
咏唱开始──只要能够成功发动回复魔法,我就还有一线胜利的生机──
「该死,膝盖整个碎了。」
只见琉喀士缓缓地跪了下去──【疗愈(小)】发动。
好不容易发动的【疗愈(小)】没能彻底平息剧痛。我赶紧再次咏唱──假如琉喀士只剩一只脚也要继续打,现在的我恐怕做不出什么像样的抵抗……
「原来你也是脑袋有问题的武痴啊。」
琉喀士看着持剑警戒的我这么说道。
真失礼呢。我纯粹是仗着有回复魔法才敢这么乱来──
【疗愈】发动。总算感觉轻松多了。
「算我服了你。是我输了。」
琉喀士扔下长剑如此宣布道,全场观众顿时发出不知是欢呼还是哀号的喧哗声。从观众席上飘落的无数纸片,应该都是杠龟的彩票吧。有些观众甚至气得破口大骂起来,但我现在根本顾不得别人怎么说。连续两发【疗愈】仍未能消除疼痛,看来我真的伤得非常严重──【极致疗愈】。
这下子痛楚总算缓解了,但这次换成脑袋有种缺血的感觉。大概是贫血吧。毕竟我刚大病初愈就这么折腾自己。
而且或许是肚子挨了一剑的关系,我现在有股很想吐的冲动。
「这下子试炼就结束了吧?」
就算琉喀士跟我说还没完,我今天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可恶,为什么我每次都搞得这么狼狈啊?难道是因为我的实力不上不下的关系吗?如果我更弱一些的话……不对,这样子我大概就死在上次的半兽人王手里了吧?
「嗯。像你这样的逸才,肯定和师父很合得来吧。」
为什么我愈是努力,就愈像在挖坑给自己跳啊?
我只是个想要度过平凡安逸生活的小人物,得到剑圣的赏识,我一点都不感到高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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