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希拉吉斯国境上,布鲁姆达路要塞的神殿,眼前的景象只能以「满目荒凉」来形容。
由于缺乏打理的关系,整座神殿都布满了尘埃。礼拜堂只有稀稀落落的参拜者在祈祷。周围隐约可以听到婴儿的哭声,是从诊疗所那里传过来的吗?我没有看到半个神官的身影。
在处理完冒险者公会的事情后,我──修女安琪拉,和伊丽、莉莉亚、缇莉卡一起造访了当地的神殿,却看到这幅景象……
「请您行行好……请您行行好……」
一名参拜者注意到我们的存在,踩著蹒跚的步伐走了过来,直接跪倒在我们面前。
这名老人的状况看起来非常糟糕,而且衣衫褴褛……他肯定没有钱接受治疗吧。即使是神殿,也很少提供免费治疗的义诊服务。一来是治愈术师的人数相当有限,二来是神官也有养家糊口的压力。
不过,神官在魔力还有余裕时,当然也不会吝于提供免费治疗,而现在的我拥有许多这样的余力。话说回来,最近这阵子我都免费提供服务呢。
「您好一些了吗?」
我立刻就向这名老人施展了一次【疗愈】。
「噢噢,太感恩了、太感恩了。感谢神官大人和诸神的恩惠。」
看来是治好了。其他参拜者看到这一幕,也纷纷向我围拢过来。
「神官大人!」
「请您也治疗我吧!」
聚集在这里的参拜者,身上似乎都是相对轻度的疾病和单纯的轻伤,基本上还保有行动能力。
「喂喂,你们别一次全涌上来啊。我们会按照顺序帮你们治疗的。」
「我看还是一次解决好了。」
「说的也是。毕竟我们没什么时间呢。」
听到我这么说,伊丽也点了点头。毕竟我们后天就要从要塞动身出发了,再加上大家都很在意胜那边的情况,我的神殿访问行程不能占用太多时间。
「请大家都过来排在这里。」
话说回来,礼拜堂里为什么聚集了那么多的患者呢?不管怎么说,这里的神殿都不可能没有设置治疗院吧?而且这里的神官都上去哪了啊?
我暂且将疑问搁在一旁,开始咏唱起【范围疗愈】,光芒顿时盈满了整座礼拜堂──【净化】──咦?刚才那个【净化】是怎么回事?但总之【范围疗愈】成功发动了。
「我看这里到处都是尘埃,想说稍微帮忙清理一下。这下子变得清洁溜溜了呢!」
「谢谢你,伊丽!」
尽管我不太明白伊丽为什么要和我同时咏唱,而且还做得有些偷偷摸摸的,不过我马上向她道谢。她愿意主动帮忙,让我十分感谢。
而且【净化】的效果十分惊人。在伊丽强大魔力的支援之下,不仅原本脏兮兮的礼拜堂焕然一新,就连患者的衣服和身体也变得乾净亮丽。当然治疗的部分也顺利完成了。
患者纷纷向我送上感谢的话语,其中也有人掏出钱要给我。
他们不是冲著免费的治疗来的……?
刚才闲著没事的莉莉亚,一直在礼拜堂里四处乱晃。只见她朝著我们招了招手,要我们过去礼拜堂旁边像是出入口的地方。
「你们看。」
我顺著莉莉亚的手指望去,只见庭院里有许多或坐或卧的身影。
「他们全是病人吗?」
难道是病人的数量多到只能被搁置在户外?位于我们正面的这栋建筑物,应该就是治疗院了吧。有一大堆人聚集在建筑物的大门周围。
「看起来是呢。这里的神官究竟上哪儿去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抱著哭泣婴儿的女子走过来向我搭话。
「请您救救这孩子……」
女子怀中的那名婴儿面无血色,哭声也非常微弱。
「几天之前,这孩子突然不舒服,虽然已经请神官大人治疗过一次了,但是没有什么明显效果,后来就变得愈来愈虚弱……」
视疾病的种类而定,某些重症必须动用高等级别的治愈魔法。普通的治愈魔法具有恢复体力的效果,因此有时候也能期待患者自行痊愈,但是这次显然不适用于这名婴儿。
我询问女子这里的神官上哪儿去了,她告诉我早上的诊疗时段已经结束了,大家是在等待下午的诊疗时段开始,诊疗所目前是大门深锁的状态。
「【疗愈】。」
总之我先为这名婴儿做了治疗,结果他立刻停下哭泣,状况看起来好转了不少。
「我们来为大家进行治疗吧。」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伊丽向我如此说道。诊疗所始终大门深锁,尽管莉莉亚拍打呼叫了好一会儿,里头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咦,可是……」
虽然我在礼拜堂忍不住出手帮忙,但我还是不太敢无视这里的神官,擅自治疗这么多的病患。
「反正到最后也是由我们来负责治疗吧?特地去把这里的神官找过来,纯粹只是在浪费时间嘛。」
这话说的也没错。
「我们马上就会为各位进行治疗,请大家再稍微忍耐一下就好。伊丽,能请你们像刚才那样,帮我把大家集合在一起吗?」
在伊丽和莉莉亚的引导之下,还能行动的人就自己走过来,不能行动的人就由别人帮助搀扶,最后全都集合到我面前。
我开始咏唱【范围疗愈】──
用回复魔法来治疗疾病时,必须注入相当大量的魔力才行。然而,尽管我才刚施展过一次【范围疗愈】,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魔力有减少迹象。
「【净化】。」
「【范围疗愈】。」
又来了。
「在治疗时顺便进行清洁,这样子效率也会比较好吧?」
「嗯,谢谢你,伊丽。」
呃,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只见恢复精神的患者纷纷涌上前。有患者表示要给我治疗费,所以我也老实地收了下来。毕竟神殿方面也是需要营运资金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听到这里的骚动声,总算有神殿人员过来查看情况。从对方的年纪和服装来看,应该是这座神殿的司祭大人。
「司祭大人,我是修女安琪拉。我发现有患者急需救治,就擅自出手治疗了。」
「噢噢,你该不会就是我们请求增派的支援人员吧!?」
太好了。我本来以为司祭大人会责备我几句,没想到他看起来喜不自胜。
「我们从事的是冒险者工作,只是偶然因为委托任务来到这座要塞……啊,不过我们可以帮忙治疗的工作!虽然我们后天就要离开了,但是我们会尽己所能地帮忙的。」
「后天就要离开了……这样啊。」
司祭大人一脸大失所望,但我也无能为力。
「话说回来,像你这样懂得使用【范围疗愈】的高阶神官,怎么会跑去当冒险者呢?」
「您可别小看了冒险者喔,司祭大人。正因为我们是云游四方的冒险者,才能在意想不到时帮上大忙。就像现在这样。」
「您所言甚是,精灵阁下。我必须感谢神明的安排。」
「正是如此。」
虽然神谕没有提到这件事情,但这难道也是神明的指引吗?
「哎~实不相瞒,我们这里昨天有两名神官累倒了。安琪拉修女,我知道你才刚施展完【范围疗愈】,可是如果你的魔力还有余裕的话……」
可是,不管这是不是神明的指引,我要做的事情都没有任何不同。
「我的魔力还有相当余裕。就有劳您带路了,司祭大人。」
在获得庇护加持的回复魔法面前,别说是重症患者,就连绝症患者或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患者,都在眨眼之间便痊愈如初。
司祭大人他们都感到大为震惊,就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仔细一想,在得到胜的庇护以后,我一直都是以冒险者的身分活动,完全没有参与治疗现场的相关工作。
「我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治愈术呢。」
我自己也是呀。更令人感到害怕的是,我完全不觉得我的魔力有减少。
「安琪拉修女,你的魔力状况如何……?」
「欸,那个,还是绰绰有余的状态……」
「如果安的魔力用完了,我也可以帮忙喔?」
伊丽的意思是,她可以帮我补充魔力吧。在我一个人的魔力已经用不完的情况下,若再加上伊丽的魔力,就绝对不可能用完了吧?更别说莉莉亚和缇莉卡也在这里,也就是足足有四人份的魔力。
就算把整座要塞的人治疗一遍,大概也还是会有剩余的魔力。
「请各位把需要治疗的病患都带来这里。」
胜为何会那么不愿意受人瞩目,我想我现在有点明白他的心情了。
这么多人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我手里。我当然不会动手杀死他们,然而,一旦我决定不对他们进行治疗……其中的大多数人很可能就此因病身亡。
我真的有决定他人生死的资格吗?下次找个机会和胜仔细聊聊这件事情吧。
我一边为大批的患者进行治疗,一边在脑海里琢磨著这些事。伊丽则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在我施展出【疗愈】的同时,她也会配合著施展出【净化】。
患者变得乾净固然是件好事,但是……
「涤除一切的疾病和污秽……简直就是圣女大人。」
「没错,这位神官大人,正是为希拉吉斯带来救赎的圣女大人啊!」
「听说她是从里修拉王国过来的。」
「里修拉的光之圣女大人!」
我实在很想大声告诉这些患者,在我身后贼笑的那位魔法师,才是帮你们清除身上污垢的人啦。
「只是顺便加上个【净化】而已,没想到效果还挺不错的嘛~」
「你这是哪门子的效果不错啊!」
「我从以前开始,就觉得大家应该要更加认可安的价值才对。」
「可是就算如此……」
「就算我什么也没做,结果肯定也和现在差不了多少喔!」
「真的吗?」
「真的喔。毕竟治疗工作全都是你做的,我只是稍微锦上添花了一下。」
每个结束治疗的患者,都被伊丽的强大【净化】弄得清洁溜溜,怎么看都已经超出了锦上添花的范围……反正结果和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差别啦。
能救一条命是一条命。我就是为此才成为神官的。
如今的我,已经拥有拯救成千上万生命的能力。在我从胜那里得到庇护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如此注定了吧。虽然我并没有为此感到后悔,但是面对如此重大的责任,还是让我忍不住想埋怨几句。
「这一切全是胜的错呢。」
「就是说啊~」
然而如此回答的伊丽,脸上却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
(插图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