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新来的水龙舰,是什么样的人在掌管?』
「米丽安?」
『旗帜的颜色不对,我看不是。』
「还是赛丽梅尔?」
『更不可能吧?我不认为一位女王会夸张到丢下国家跑来这种地方。』
我们骑在小漆背上,飞往悬挂黄旗的新一艘水龙舰。
因为它的航向显然是往狮鬃星号而来。
对方使用旗号请求与我们友好接触,但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平常不用去担心这种事,但我们才刚被水龙舰袭击,无法完全信任对方。
黄旗水龙舰是敌是友?
为了确认这点,我们才会再次飞离船上。
『说不定会再打一场,不要大意了。』
「嗯!」
「嗷!」
我们略略放慢速度以免刺激到对方,靠近水龙舰。
凑近一看,这艘船果然也跟米丽安的水龙舰如出一辙。其实从船舰前方就能感觉到水龙的凶猛魔力了。
错不了,正是水龙舰。
船员们手持武器仰望着我们,但没有急着要动手的迹象。
目前我们与对方,都在互相观望情势。
『船员的铠甲上有锡德兰的徽章。』
(那就是正式军队了。)
『应该吧……』
假如蓝旗水龙舰的主子果真是苏亚雷斯,锡德兰海国想必会派兵追捕。然后,既然要对付的是水龙舰,派水龙舰出动合情合理。
毕竟对手是海上的最强存在。
派出一般舰队,只会反遭击退。
唯有水龙舰能对抗水龙舰。
『嗯?那是……?』
(师父,怎么了?)
『船员当中有个人很眼熟。』
(在哪里?)
『中央桅杆的下面附近。不是有唯一一个穿着绿色铠甲,看似战士的男人吗?』
男人头发剃短,身高约一百八十公分,给人忠厚老实的印象。再加上一身红铜色皮肤,看起来简直像个健美先生。
(……看到了。可是,他是谁?)
芙兰似乎不记得了。
我也只是勉强有点印象,怪不得她。
『他叫拜克,是米丽安的一名副官。』
「拜克?」
天啊,名字都说了还是想不起来吗?
『哎哟!在锡德兰不是有见过他吗!米丽安的副官卡拉,不是有个存在感有点薄弱的男性同僚吗!』
「?」
『我们还一起对付过敌人不是吗!』
「??」
『……好吧,算了。不过,麻烦你尽量假装记得对方是谁。』
「好。」
芙兰点个头答应我。没想到她竟然忘得这么彻底。还以为至少会想起米丽安有这么一个男性部下。
『总之,既然拜克也在,这艘水龙舰应该是属于锡德兰海国没错。』
不晓得对方记不记得我们?不,我想应该记得。
毋宁说芙兰当时那样大显身手,外观又很有特色,这样还能忘记的话最好怀疑是不是得了失忆症。
『那就保持戒备,慢慢下去吧。』
也不忘做好准备,以备有个万一时可以用念动与障壁保护自己。
「嗯。小漆。」
「嗷!」
小漆顺着螺旋状轨迹飞行,慢慢降低高度。
我们准备降落在甲板的靠中央位置。就在拜克的所在位置前面。
一如我所料,船员没有攻击我们。
从拜克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敌意。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芙兰。
『啊,他在跟我们挥手。芙兰,挥手回应一下。』
「嗯。」
大概是看出我们注意到他了,拜克脸上浮现笑容。
小漆就这样降落在甲板上,拜克当先走过来。
「芙兰!好久不见了!」
「拜克(?)也是。」
「喔喔!你还记得我啊!」
「嗯。」
抱歉。谢谢你这样笑脸迎人,但芙兰是骗你的。
只是幸好芙兰一副扑克脸,谎话没穿帮。真幸运。
就维持这种友好的气氛继续谈话吧。
「拜克在这里做什么?」
「追捕罪犯。」
「苏亚雷斯?」
「你果然知道啊。没错。」
「那么,那艘船真的是苏亚雷斯的水龙舰?」
「是啊……那家伙在逃狱之际,把船抢走了。」
拜克神情苦涩地点头。
毕竟对锡德兰来说,这种状况有损国家的威信。
「大概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
拜克跟我们简单说明。
他说半个月前,恶贯满盈被关进大牢的苏亚雷斯,由手下引路成功逃狱。
当时苏亚雷斯的部下们也同样落网,但有几人由于证据不足而只是软禁处分。结果这些人暗地里唤回外派国外的苏亚雷斯派军人,袭击了监狱与军港等处。
「那个笨国王有这么多部下?」
「毕竟原本是国王嘛……」
再怎么蠢也是王族就对了。似乎还是拥有一定程度的人马。
「除了他们之外,一些不愿听从女性命令的保守派,或是赛丽梅尔即位后失了要职的前国王跟班,似乎也在暗地里提供支援。」
赛丽梅尔她们应该也有在提防,无奈革命造成的混乱尚未平息。他说尤其是人才不足的问题格外严重,每个部门都处于鞭长莫及的状况。
这次的逃狱,应该就是犯人趁乱逮到了机会。
「芙兰你飞来的那艘船,之前似乎看你们在跟苏亚雷斯的水龙舰交战,我没看错吧?」
「嗯。」
「似乎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们忽然逃走了。」
「想必是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吧。」
单论水龙舰之间战力的话不相上下。但是,还有我们在。即使水龙不至于被打倒,也有可能在战斗中被登船。我看应该是对此有所戒备,才会选择撤退。
「拜克是船长?」
「岂敢!我只是副手!水龙只会听从王族成员的命令。」
对喔,之前说过。
也就是说,这艘船上有锡德兰海国的王族?
「本艘水龙舰威西卡的主人,是第三公主玛珥殿下。」
「玛珥?那是谁?」
芙兰低声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周围船员们顿时吵嚷起来。
眼神中含藏着略为危险的氛围。
「竟然直呼玛珥殿下的名号……」
「那女孩当自己是谁了……」
看来是对芙兰直呼王族的名讳很有意见。
可以说他们够忠心,但也许会有点麻烦?
「还是老样子啊……」
然而,最有可能发怒的拜克却只是苦笑带过。
大概是芙兰当初就直呼赛丽梅尔与米丽安的名讳,觉得没必要现在才来计较吧。
「喂,你们听好。这个女孩是冒险者,跟赛丽梅尔陛下以及米丽安殿下交情笃厚。千万不要失礼了。」
「咦?拜克大哥,这是真的吗?」
「真的。而且她也是革命的影子功臣。」
拜克此话一出的瞬间,几名船员叫了起来。
「对耶!我好像有看过她!」
「我、我也是!记得她当时跟公主殿下她们一起行动!」
「啊啊!我也想起来了!这头狼那时也在!」
看来有不少船员在锡德兰发生革命时,曾经作为士兵跟赛丽梅尔她们一起奋战。
而且也有少数几人,还记得芙兰与小漆当时待在还是公主的赛丽梅尔身边当保镳。
「唔?那么这个女孩,就是王姊提过的冒险者芙兰吗?」
「谁?」
芙兰转过头去,看到一名娇小的少女。年龄还有身高,应该都跟芙兰相差无几。
借由气息察觉技能,我早就知道有人正在上来甲板,但没想到是个少女。
她有着锡德兰民族特有的红铜色肌肤,以及疏于修剪的黑色长发。虽然是个美少女,但有种莫名的气度。脸上浮现一丝浅笑,不知为何让我联想到凶猛的肉食动物。金色的大眼睛,彷佛也带点猛兽的味道。
而且身上的服装十分显眼,就是所谓的军服。
黑色立领配上带檐帽。没挂勋章,但胸前绣有锡德兰海国纹章。印象中电影里的潜舰舰长好像就是穿这种制服。以我贫乏的想像力,只能提供这样的感想。
不过,她穿起来意外地好看。
动画里常常可以看到一些萝莉角色穿着尺寸过大的军服,但这个女孩给人一身英挺军服的印象。至少不会显得配不上这件制服。
腰际的佩剑怎么看都只像是仪式用剑,会用来战斗吗?
「我叫玛珥•阿玛烈洛•锡德兰,是这艘水龙舰的主人。」
「我是冒险者芙兰。你是赛丽梅尔她们的妹妹?」
「还真的对谁都是这种态度啊。」
「嗯?」
「不,赛丽梅尔王姊已经允许的事,我再来责难也说不过去。就准你叫我玛珥吧。」
讲话简直像个军人。
就像米丽安明明是个公主,穿着与讲话却像个战士;这个少女也半斤八两。
难道锡德兰海国专出怪怪公主吗?
话虽如此,至少对方确实对芙兰有所体谅,还出言让步。
『芙兰,跟人家说声谢谢。』
「?谢谢?」
「无妨。别说这个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我们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对方愿意主动提出正合我意。
「可以。」
「你们的船之前似乎在跟烂人的瓦禄沙交战,有从中得知些什么吗?」
「烂人?瓦禄沙?」
「你应该知道我那蠢王兄苏亚雷斯的事吧。不叫那家伙烂人,还有谁堪称烂人?」
「有道理。」
「那个烂人,竟敢与我敬爱的赛丽梅尔王姊作对!分明是个除了自尊心之外没一样强过王姊的蠢货,还敢劳烦王姊费心!他就算是跑到地狱底层我也会逮到他,让他为了自己的无礼行径遭受报应!」
大概是越说越激动了,她乱挥小手对苏亚雷斯口吐恶言。
看来她对前国王可说厌恶透顶,一副真的恨得牙痒痒的表情。
相反地,她对赛丽梅尔则似乎是一片赤胆忠心。
「咳哼……我有点太激动了。」
玛珥好像立刻注意到自己出丑了,红着脸干咳一声。
「抱歉。」
「没关系。」
「瓦禄沙是他的水龙。顺便一提,我的水龙叫威西卡。你且等一下。」
玛珥如此说完,往前走出一步。然后大声叫道:
「威西卡!跟客人打招呼!」
「咕噜噜!」
彷佛回应玛珥的声音,巨大身影突破海面现身。
确实是水龙。跟以前看过的米丽安那头阿裘斯长得很像。
只是即使说是同种魔兽,还是有个体差距。
相较于米丽安的阿裘斯是深蓝色、苏亚雷斯的瓦禄沙鳞色群青,威西卡则是蓝紫色彩。至于体格或其他细节,我没仔细端详过另外两头所以无从比较。
威西卡没有瞪着我们或是做出威吓动作,只是眼神平静地注视我们。
从中感觉得到明确的知性,以及对玛珥的亲密感情。
之前听说王族是以契约支配它们,但看来水龙们也绝非不情不愿地从命。
「如何?相貌是不是很精悍?」
与其说精悍,不如说很有震撼力。毕竟是龙。
只是,从这话中可以听出玛珥对水龙的珍惜。
米丽安也是这种感觉,大概对锡德兰王族来说水龙就是如此特别吧。
「嗯,很帅。」
几乎有着一颗少年心的芙兰,发自内心赞美水龙。她两眼闪闪发亮,仰望着威西卡。
「是吧?你还满有眼光的嘛!」
「它叫威西卡?」
「咕噜噜!」
「请多指教。」
「咕噜噜噜噜。」
水龙扭转脖子,把脸凑向芙兰。
似乎在用它那双大眼睛观察芙兰。
即使面对这样的水龙,芙兰依然毫无惧色。反倒还主动靠近威西卡,摸它的鼻尖。
「嗯,果然很帅。」
「嗷呼嗷呼!」
芙兰正在称赞威西卡时,小漆过来她脚边纠缠。
还用身体在芙兰的腿上磨蹭,好像在主张些什么。
「小漆?」
「嗷呼呼!」
芙兰低头看着小漆偏偏头,只见小漆一副莫名有神的表情坐下。
然后还做出趴下动作,或是只用后脚颤巍巍地站起来给她看。
「嗷呼……」
看来是想声称自己也很帅。
我看是在吃威西卡的醋吧。
「哦?这头狼毛皮挺漂亮的嘛。好吧,虽然似乎有点傻气,但这也是一种魅力吧。」
这算是褒还是贬?
不,看来是在称赞它。看玛珥喜笑颜开的模样就知道了。
虽然讲话还是很有军人派头,但似乎很喜欢可爱的东西。这种地方好像跟同年纪的孩子没啥不同。
「有点离题了,刚才说到那个烂人。关于那家伙,你知道些什么吗?」
「比方说?」
「什么都可以。老巢地点也好,手下人数也好,什么都行。」
说是玛珥他们才刚抵达这片海域,还没获得详细情报。
「想不到还没正式开始搜索,就差点跟他撞上。」
「你们怎么会来这片海域?」
「是根据我国商人提供的消息。说是有船速快得吓人的海盗船,在这片海域出没。」
虽然没听说有水龙舰出没,但能够让锡德兰船夫形容成快过头的船可不多。
他们循着这项传闻来一探究竟,结果真猜对了。
竟然一到现场就发现目标,运气会不会太好了?
不过因此得救的我们或许运气也不错。
「你搭乘的那艘船,是兽人国直属的商船吧?」
「嗯。」
「唔嗯……我有意与你搭乘的那艘船的负责人安排一场会谈,你能帮我居中协调吗?」
(师父?)
『我觉得可以。』
真要说起来,对方不但是王族,还是水龙舰之主。拒绝恐怕不是上策。
如果跟她这艘船达成共识,说不定还能请他们护卫船只。
「好,那我先回去跟杰洛姆说。」
「有劳了。」
为了替玛珥带话给杰洛姆,我们踏上归程返回狮鬃星号。
由于威西卡之前虽然放慢速度但继续航行的关系,距离已经靠得很近。
「芙兰小妹妹!你没事吧!」
「怎么这么久?情况怎么样?」
由于没有开战的迹象,芙兰上了对方的船又迟迟未归,似乎让这边相当替她担心。
「一切都没事。」
「这我看了就知道,但……」
「船长是玛珥。」
「玛珥?」
「嗯。」
「所以……」
啊,这下糟了。刚才发生那么多事,我不认为芙兰能解释清楚。
『芙兰,照我说的讲一遍。』
(好。)
于是由我设法提词,芙兰才描述了在水龙舰威西卡的遭遇。
先解释玛珥是谁,然后说明那艘船属于锡德兰海国。接着说到他们正在追捕待罪之身的前国王。然后又告诉杰洛姆,玛珥公主希望跟他进行会谈。
「你说公主殿下?真的假的啊……不,既然只有王族能与水龙缔结契约,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啦。」
「船长,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能拒绝吗?」
「也是,拒绝了可能会引发各种问题。」
杰洛姆跟船副商量此事,看样子的确是没得拒绝。
对方是在这附近海域呼风唤雨的海洋国家的公主,更是国内的最强战力。当然无从拒绝了。
「小妹妹,对方的态度还算友好,对吧?」
「嗯。」
「这样啊……锡德兰的船啊……」
对方是锡德兰,会有什么问题吗?
这让我想起来,杰洛姆之前说过兽人国与锡德兰海国水火不容……
「有什么问题?」
「锡德兰海国与兽人国的关系,称不上良好。」
兽人国的前任国王,透过奴隶买卖这一层关系与对岸的雷铎斯王国交好。
锡德兰海国正好夹在兽人国与雷铎斯王国之间,长年遭受两国施加压力。无论是外交还是军事方面,可以说都处于紧张关系。
他说站在锡德兰海国的立场,兽人国就像是非常棘手的假想敌国。
与对方关系如此,让他无法不提高戒心。
「不过,现在事态紧急,不能计较这些无聊小事……好吧,我答应进行会谈,由我去对方的船上吧。不好意思,可以再请你来回跑一趟吗?」
「好。」
后来,芙兰、小漆还有我可是相当卖力。我们在狮鬃星号与水龙舰威西卡之间来来回回,替双方传话。唉──真是不容易。
什么?我不就只是黏在芙兰背上而已?
不不,替芙兰当口译可是件苦差事哩。
要不是有我在,来回的次数可能会多出五倍。
就这样,芙兰开始来回奔波后过了半小时。
狮鬃星号与威西卡已经靠近到快要可以接舷的距离。
本来是预定稍微离远一点,用小船等载具往返。
听说当双方并非完全属于同一阵营时,这是一般作法。这样有所防范也很合理,不然万一对方毁约损失就大了。两船接近会进入大炮的射程距离,也能把战斗人员送到对方船上。
只是,这次情况有点不同。
因为双方立场相差悬殊。
无论是身分或武力都是如此。尤其是就武力而论,水龙舰压倒性居上。
「我们速度与远距离攻击力都输对方,稍稍拉开那么点距离也不能怎样。既然这样,不如配合对方的提议算了。」
这是杰洛姆的说法。
也可以说是豁出去了。
似乎是觉得反正一旦对方毁约就只能被打沉,那么如果落入最糟的状况,不如靠近到能报一箭之仇的距离还好一点。
于是,两船彼此接近,船边相接。双方距离恐怕不超过一公尺。
这时,船上的舵手神情焦虑地大叫:
「船、船长!舵轮不受控制!」
「维持现况就好。那只是对方的水龙在操纵海流以免两艘船相撞罢了。」
「遵、遵命。」
正是如此。对方并非发挥出神入化的操船技术让船接近,只不过是让水龙操纵海流使得两船保持不会相撞的距离罢了。
我想这也是水龙的强项之一。因为如果能操控敌船的航向,打海战会占尽优势。
「准备架桥!」
「好!」
水龙舰放下了舷梯,杰洛姆表情充满决心地踩了上去。
虽然彼此都是大型舰,但狮鬃星号要稍微大一点。大概是货船与战舰的差别吧。
杰洛姆光明磊落地走下舷梯,踏上水龙舰。
玛珥出来迎接。
起初拜克不是很愿意让玛珥带头迎客。因为还不能确定对方百分之一百友善。
有戒心是当然的。
她擅自出现在芙兰面前,似乎已经被拜克训了一顿。
即使如此,为了对杰洛姆等人表达诚意,玛珥仍然站在最前头。
我方人员是杰洛姆、芙兰与莫德雷德这支队伍。
以白刃战力而论,必然是狮鬃星号略胜一筹。
就某种意味来说,双方算是取得了平衡。
「我是这艘船的主人,锡德兰海国第三公主玛珥•阿玛烈洛•锡德兰。」
「我是兽人国公认武装商船船长,名叫杰洛姆。」
玛珥与杰洛姆大胆无畏地笑着握手。
两人似乎都在估量对手的斤两。
十分钟后。
「你这人挺明理的嘛!我欣赏你!」
「玛珥殿下也是,当公主真是糟蹋您这大人物了!」
玛珥跟杰洛姆已经完全意气相投了。
看来玛珥似乎相当欣赏标准海上男子汉气质的杰洛姆。
杰洛姆好像也认同没有公主架子的玛珥是个人物。
玛珥一边既没公主样也不像小孩地「呼哈哈哈哈」放声大笑,一边连连拍打杰洛姆的腿。
要是两人的身高再相近一点,可能已经开始勾肩搭背了吧?个头小的玛珥与人高马大的杰洛姆就实在没办法了。
这两人此时,正在商量今后的航海计画。
「那么,您是希望我们助您击毁那艘水龙舰了?」
「没错。虽然我有自信只凭本舰成事,但若能借助你们的力量,要收拾掉那艘船更是十拿九稳。」
「哦?您可是有什么作战计画?」
「有。」
玛珥向我们说明作战计画。
她说水龙舰威西卡与水龙舰瓦禄沙,一旦开打会是威西卡占优势。
瓦禄沙一方面是被我打伤还没痊愈,再说船身整备也不够完善。而且威西卡还配备了专门对付水龙舰的秘密武器。
大概就是对这些都清楚,瓦禄沙才会选择逃跑吧。
「最起码在两舰之间的远距离战,会是我方有利。」
然而,一旦讲到逮捕罪犯,就又是一个难题了。
苏亚雷斯的船上有他以及其他逃亡战士,打起肉搏战的话玛珥这方会吃亏。
「最糟的情况下,我也会考虑击沉敌舰除掉瓦禄沙。」
「水龙舰是你们的命根子,弄沉了无所谓吗?」
「这也是出于无奈。放着那个不管,会严重扰乱海上秩序。这不只牵涉到吾王的面子问题,也会对许多船员造成困扰。说什么都得阻止不可。」
「说得是。」
「但若是能得到你们相助,事情就不同了。」
玛珥说着露出大胆笑容,眼睛对着芙兰与莫德雷德。
由于对王族使用鉴定可能惹祸上身,我没能正确掌握玛珥的实力。
但是,看得出来她相当有本事。由于感觉得到强大魔力,她应该会使用魔术,但以战士而论也本领高强。至少实力似乎高到感觉得出芙兰与莫德雷德的力量。
「不只是芙兰,你们还拥有B级冒险者这样的战力,若能得到你们帮助,想用白刃战决胜负不是问题。搜索就交给我们!」
玛珥的理想计画,应该是由威西卡封住瓦禄沙的动作,芙兰他们再趁机登上敌船逮住苏亚雷斯。
然而杰洛姆一听,顿时面有难色。
「唔……」
水龙舰瓦禄沙确实是个威胁,但如今已经远去。大概站在杰洛姆的立场,会觉得直接走人平安抵达兽人国就行了吧。
特地主动寻找水龙舰挑起战端的风险太大,他应该不想积极参与这种行动。
更何况芙兰与莫德雷德只是受雇的护卫,不是他的部下。
如果现在正遭受水龙舰袭击的话还另当别论,以目前这种状况,很难说他有那权限参与玛珥的作战。
就好比一个冒险者只是承接从这个城镇前往下个城镇的护卫委托,对方却忽然说现在要去捣毁盗贼山寨,要求他帮忙一样。冒险者不可能点头答应,想也知道会以超出契约范围为由退出。
芙兰等人与莫德雷德人在海上,所以不至于借故退出。但那样又是另一个问题。万一冒险者们开始反抗,搞不好会弄到船只被占领。就算不至于那样,这件事若是日后被拿来追究,也可能导致公会与国家的关系恶化。
这些事情,玛珥似乎也都明白。
「当然,我不会要求你们无条件帮忙。」
「哦?比方说呢?」
「如果我说愿意安排会谈讨论我国与兽人国的正式通商事宜,你觉得如何?」
「什……!」
「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有大臣阶级以上的官员与会。」
「……您当场做出这种约定,不会出问题吗?」
「唔嗯,没有问题。这都是为了逮捕罪犯嘛。」
两国之间虽有邦交,但目前关系险恶。
而且,原因可说出在兽人国这方。
这时对方却忽然主动让步,杰洛姆不吃惊才怪。
感觉或许就像一个以前遇过霸凌的人,跑来跟以前霸凌他的人说「只要你协助我处理这次的案子,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吧」这样?
就算对方怀疑其中有诈也无可奈何。
但在我看来,杰洛姆的内心似乎大受动摇。
我对政治不是很懂,但是与锡德兰海国的关系,应该会对所有海事造成影响。
杰洛姆虽是船夫但也是兽人国的官吏,而且受托管理这么大的船,官阶想必不低。在听到这种提议时,似乎有足够的权限可以让他犹豫不决。
杰洛姆好像没发现,其实锡德兰海国这边也应该想和兽人国恢复友好邦交。
目前锡德兰已完全与雷铎斯王国断交,加深与克兰泽尔王国的关系。兽人国与克兰泽尔王国是友邦,又地处锡德兰的背后位置,与该国的关系在外交与国防上想必都占有重要地位。
若是能和兽人国建立友好关系,锡德兰将能够倾注全力专心对付雷铎斯王国。
「如何?我想这对贵国来说,也不是个吃亏的提议吧。」
玛珥丝毫不把这些心思表现出来,对杰洛姆乘胜追击。
不愧是王族,这方面的心理战术着实巧妙。水龙舰与兽人国船籍的狮鬃星号已经一度交战。若是把这点想成弱点,暴露出更多弱点也许会陷入外交上的不利。
想必是因为这样,玛珥才会刻意表现强势吧。
相较之下杰洛姆虽是个优秀的船员,但并非政治或经商的专家。想深入揣测玛珥的意图对他来说可能很难。
「是、是这样没错,但是……」
「船长,请对方让我们私下讨论吧。」
看来船副听出了玛珥的心思。他悄悄对杰洛姆耳语。
玛珥见状,咧嘴露出得意的笑脸,开口接着说:
「你们不知道那个烂人的水龙舰现在的下落,与我们共同行动对你们不是比较有利吗?」
「呣……」
船副苦着脸沉吟。
正是如此。
下次再碰上水龙舰,光靠狮鬃星号不见得绝对能赢。
我们提议的作战,也不能保证绝对会成功。
想到这点,船副似乎也无法摆出强硬态度。
一旦惹恼对方,接下来的航海就只能靠自己。不,应该说甚至还怕现在就得跟这艘水龙舰开打。
「好吧,毕竟兹事体大,你们想私下讨论的话无妨。」
「谢殿下。」
船副代替杰洛姆低头致谢。也许是基于长年的经验,杰洛姆很自然地就把谈判的工作交给了船副。
「我代替船长感谢您。」
「让我明言一句,你们就算现在拒绝我的提议,我们也不会与你们为敌。因为芙兰算是王姊的恩人。」
这话让杰洛姆做出安心的反应。想必是因为他明白玛珥不是会说谎的类型。最起码这下就不会被两艘水龙舰夹击了。
然而,玛珥的话还没说完。
「但是如果决定如此,我们就会在这里与贵船分道扬镳。因为搜捕那个烂人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这点请贵船留意。」
杰洛姆显而易见地变得很失望。想必是因为这下就没了借由谈判,让对方答应送我们抵达海港的机会。
船副见状叹了口气。因为亏自己特地维持扑克脸,杰洛姆的反应却让玛珥彻底看穿了他们的打算。
「……那么,容我们先回船上商议此事。」
「你们去吧。」
「好了,船长,先回去吧。」
「好、好啦。」
最后是船副拖着杰洛姆,才离开水龙舰。
回到狮鬃星号的甲板上后,众人在船副主持下商议今后的决定。
「船长,您对刚才的提议有何看法?」
「作为一个船员,我觉得太危险……但身为兽人国国民又不能置之不理。」
「您说得是。如果可以,我觉得应该答应合作。」
「可是,这问题很难……老实讲,我也很想答应……」
「我同意您的想法。」
两人一面说着,视线一面转向站在一起的芙兰与莫德雷德。
他们果然也知道,关键在两人身上。
然而,杰洛姆这人就是耍不了复杂的小花招。结果,他似乎还是决定直接开口拜托。
「芙兰、莫德雷德。我很想答应对方的提议,你们能不能帮这个忙?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拜托!」
他注视着两人的眼睛,诚心诚意地拜托。
随后,船副也开口说道:
「当然,我们会多付报酬。」
杰洛姆属于追求浪漫梦想的类型,船副则是作风实际的典型办事员。真是对好搭档。
船副提出的金额相当可观。
好吧,其实不需要这笔钱,芙兰早就干劲十足了。
(师父,可以吗?)
『对手可是水龙舰耶?太危险了。这样你还是想帮忙?』
(我不想落荒而逃。)
『哎,也是啦。得对那些家伙还以颜色才行。』
(嗯!)
其实我巴不得能开溜,但在海上有困难。
也不知道小漆能不能不眠不休地抵达陆地。
听到芙兰宣布参战,莫德雷德略为睁大双眼。然后耸耸肩的同时举手发言。
「那我们也加入。」
看来他本来就打算如果芙兰要加入,他们也就跟着参一脚。因为这么一来,作战成功率将会大幅上升。
没看到他跟伙伴讨论,但队员们似乎都没有意见。想必是完全信任莫德雷德的决定吧。
「可、可以吗?」
「嗯。」
「可以啦,反正有黑雷姬在就有胜算。如果只有我们几个,我已经拒绝了。」
「是因为我?」
「是啊,一旦你下船,护卫的水准也会下降。我不能冒那个险。」
听起来,莫德雷德有把芙兰离开狮鬃星号的危险性列入考量。看过小漆的空中跳跃,会这样担心不难理解。
因为他们不知道,实际上小漆并不能移动太长的距离。
「谢谢两位的帮助。那么,我再去问问其他护卫人员的意愿。」
「如果其他冒险者反对的话呢?」
「那也只能回绝对方的提议了。」
「没关系吗?」
「没办法。虽然与锡德兰海国的关系很重要,但也不能怠慢了冒险者公会那边。」
然而,船副似乎很有把握,略有自信地微笑着。
实际上,被请来讨论的其他冒险者,也都二话不说就接下这份新任务。
临时拜芙兰为师的水晶守护三人组说「老师做什么决定我们都跟」爽快答应。
赤红大地的三兄弟更好说话。一听到会追加报酬,立刻欢天喜地地嚷着要参加。
船副可能早就料到这种状况了。
再说,在还没与威西卡接触前,原本就预计登上水龙舰似乎也有影响。大家只当作是进一步的计画,听到对手是水龙舰好像也没因此打退堂鼓。
「你们几个听好了!对手虽然是水龙舰,但这次我们也有水龙舰跟着!没什么好怕的!」
「「「没错!」」」
「水龙舰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啊!」」」
「绝对要赢──!」
「「「哦哦哦喔喔喔──!」」」
受到杰洛姆怒吼般的激励,冒险者与船员们粗着嗓子回应。光看这一幕,还以为自己搭的是海盗船咧。不过比起被吓坏,还是这样比较好。
「唔喔~」
而且芙兰也跟着握拳朝天,看起来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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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亚雷斯大人,龙力强化器已整备完毕。」
「太慢了!」
「非常抱歉。」
「哼,修好了吗?」
「是的,毕竟船上没有技师……」
「又来这一套!没有技师又怎样,让那些魔术师去修就好啦!」
「办不到。魔术师最多只能整备与维修魔法阵。」
「想办法修好就对了。」
「怎么修?」
「我说修就修,就像以前技师们做的一样!」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弄到无法复原也没关系的话,那我就命令魔术师们试试看。」
「该死!尽是些没用的废物!」
「还有,巴亟斯与沃鲁亟正在发脾气。」
「什么?我不是已经给了他们几个海盗吗?」
「这几天似乎消耗得特别快。似乎是为了压抑烦躁感,而超乎必要地杀了更多人。」
「啧!再给他们找几个人。」
「这艘船上已经没有海盗了,您能谅解吗?」
「不是有从国内跟来的一些士兵吗?」
「这样好吗?」
「能有什么问题?」
「会影响到士气。」
「反正都是些饭桶。只会浪费宝贵粮食的废物可以拿性命来帮助我,应该死而无憾了吧。」
「那么,属下这边会安排。」
「把事情办妥。总比那对兄弟开始胡闹来得好。」
「那两个疯子虽然不定期看到鲜血就会失去理智,但毕竟身手了得。想用武力控制住他们,恐怕会造成不少的死伤。」
「毕竟怎么说也是巴鲁札的传人啊。」
「还有,大人觉得今后该往何处航行?」
「不能回岛上吗?」
「这就难说了……只要威西卡还在附近,这么做恐怕太危险。」
「你认为他们有配备感测器吗?」
「无庸置疑。」
「该死!但是,潜水航行对瓦禄沙造成了很大负担。必须让它休息,否则航行不了太长距离!」
「那么,虽然有风险,是否应该前往那座岛?」
「噢,那里啊。好吧,只要让瓦禄沙撑一下应该可行。」
「是,我也认为可行。」
「虽然会让瓦禄沙恢复得慢,但也莫可奈何。那就航向克拉肯的巢穴吧。于该处暂时停泊后,再前往雷铎斯王国!」
「既然已经在此地败露行迹,为了掩饰原本的目的地而特地南下也变成白跑一趟了。」
「真是可恶透顶!那群篡位者!等着瞧!我绝对让你们后悔莫及!」
✽
「全体人员听令!玛珥殿下将开始说明作战计画!」
狮鬃星号的相关人士再次回到水龙舰后,众人即刻准备进行作战行动。
虽然借由魔道具已经掌握到瓦禄沙的大致位置,但听说离得太远就会失去反应,因此最好能立即展开行动。
「作战内容很简单。但是成败取决于诸位的奋斗。」
听到介绍得知玛珥是水龙舰的负责人时,冒险者们看她年方十四五岁,似乎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但他们早就看过比她更年幼的芙兰大显身手,似乎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意外地很快就接受事实了。
后来大家也没表现出什么轻视对方的态度,都听命行事。
作战本身就像玛珥说的一样,十分单纯。
首先第一步,先用水龙威西卡的能力与反水龙舰魔道具,封住瓦禄沙的动作。待狮鬃星号与敌舰接舷,冒险者再跳过去,逮住苏亚雷斯。
本来以为只要芙兰等人坐上威西卡,封锁动作或强袭做起来都会更顺利,结果说是很难。
要让魔道具发挥效用封住瓦禄沙的动作,好像必须隔开一点距离才行。因此如果接舷,有可能导致瓦禄沙失控发怒。为了预防这种状况发生,狮鬃星号的协助不可或缺。
「好,作战开始!」
「「「上啊──!」」」
「我亲爱的精兵猛将们!对手同样也是水龙舰!够资格当我们的对手!展现你们平日的锻炼成果吧!」
「「「好──!」」」
「感谢协助我们的各位兄弟!就让对方好好见识一下冒险者的勇猛善战!以及兽人国水手的火爆脾气!」
「「「唔喔──!」」」
玛珥的一番激励,让齐聚一堂的所有人发出呐喊。好像刚刚才看过同样的场面。
也许他们这些海上男儿,就是必须懂得跟着起哄吧。
「唔喔──」
「唔喔──!老师也很有干劲呢!」
「老师,我们也会加油的!」
「一定要打赢!」
原来冒险者也差不多。芙兰与临时徒弟们即使不太了解这种概念,也愉快地握拳朝天。
行动开始后过了约两小时。
目前狮鬃星号正由威西卡牵引,在克拉肯的巢穴前进。
这片海域正如其名,栖息着满坑满谷的大型魔兽克拉肯,但水龙舰能够正常航行。想必是因为水龙的游泳速度远远快过克拉肯,才能这样硬闯吧。
「看到了!是水龙舰!错不了!」
「哪里?」
「就在那里!」
(插图008)
往杰洛姆指出的方向一看,前方确实有个豆大的船影。
我还是一样看不太出来,但船夫们似乎能够清楚辨识。
「它想开溜。不过,速度好像提升不太起来。」
「为什么?」
「天晓得?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样肯定追得上!」
「让大家准备战斗。」
「好!小子们!要开始啦!」
在狮鬃星号的甲板上,冒险者及船员们急忙开始备战。有人检查防具,也有人与伙伴互相打气,各有各的反应。
但是,没有一个人在害怕。反而都充满干劲。
看来是不用担心谁临阵退缩了,反倒需要担心有人会鲁莽突击。
其间,我方与瓦禄沙的距离越来越近。
「老师,就快开始了呢。」
「马上就有机会试试学到的东西啦!」
「我们一定会逮住敌方指挥官的!」
「不要逞强,要爱惜生命。」
「「「谢谢老师。」」」
芙兰这个老师当得还不错嘛。
希望这几个家伙能活下来。否则芙兰一定会难过。
「黑雷姬,指挥交给我,你就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莫德雷德,谢谢你。」
狮鬃星号这边的战斗人员决定由莫德雷德来负责指挥,而这也是杰洛姆的提议。
大概是尽管认识不久,也已经知道芙兰毁灭性地缺乏指挥适性了吧。
不过我们也因此才能自由行动,没有怨言就是了。
「再过几分钟就要与敌船接触了!」
「嗯!」
的确,已经接近到肉眼都能看清的距离了。
「水龙舰威西卡传来了信号!」
好像是玛珥他们成功封住了瓦禄沙的动作。
然而,这下威西卡就不能移动了。而且拘束效果似乎无法维持太久,行动必须迅速。
一旦双方都取回行动自由,将会演变成水龙对上水龙。万一被卷入战斗,没人能幸免于难。再说,长时间停止不动也有被克拉肯袭击的危险。就算做好了防范克拉肯的对策,也不是万无一失。行动还是必须讲求效率。
「敌人也在严阵以待。」
莫德雷德说得没错,瓦禄沙的甲板上满是全副武装的船员。
还有人搭箭上弦,可见对方已经做好应战准备。
芙兰或莫德雷德或许还好,其他人遇到这状况恐怕死伤惨重。
我是说如果从正面冲锋的话。
「黑雷姬!拜托你了!」
「嗯!」
我以芙兰变出的风裹身,发动空间之门。
芙兰笔直伸出的手掌前方,出现一个家门大小的黑色洞口。而出现在洞口里的甲板并不属于狮鬃星号,而是另一艘船。
「成功了吗?」
「嗯。」
「好!先从弓兵收拾起!」
要冲进这种莫名其妙的洞口,一般来说应该会迟疑不前,但只能说不愧是以鲁莽为卖点的冒险者。由莫德雷德带头,战斗人员纷纷涌入次元洞口。
传送门的另一头很快就传出海盗们的惨叫。敌人人数应该不少,但有莫德雷德在不会那么容易落败。
「我们也过去。」
『好!』
「嗷!」
穿过传送门的瞬间,就看到海盗们惊慌失措的模样。急着逃离莫德雷德等人的弓兵与剑士们你推我挤,场面混乱不堪。
这也难怪,本来料定敌人会从靠近接舷的狮鬃星号上跳过来,谁知却背后冷不防被偷袭。
芙兰毫不留情地攻向这些海盗。
「喝啊啊!」
「又出现敌人了!」
「哇啊啊!」
芙兰一剑砍掉两颗脑袋,被踢开的海盗撞上其他海盗一起弹飞。
芙兰继续往混战的人群里跑,见一个砍一个。
由于怕波及到冒险者所以不能使用魔术,但在窄小的船上用剑就够了。
每当芙兰奔跑钻过海盗之间,就惨叫四起、血花四溅。
敌兵的数量好像也所剩无几了?
『芙兰,差不多该冲进船舱了。』
(嗯。)
『希望能随便抓个人,问出苏亚雷斯躲在哪里。船这么大,没线索找不到人。』
(好。)
于是,芙兰盯上一个像是甲板指挥官的男人。因为那人的装备明显地比较奢华。应该是苏亚雷斯的直属骑士吧。
芙兰冲向那个独自站在远处,神色惊慌的男人。
「什──呜啊!」
虽说是指挥官,能力也就只比海盗像样一点。芙兰动作太快让他反应不及,只能对出现在眼前的她发出惊叫。
芙兰左手抓住男人的喉咙,直接把他压倒在甲板上。男人喉咙受到压迫苦不堪言,加上背部遭受猛烈撞击而呛得连连咳嗽,但芙兰不会手下留情。她抡起拳头,殴打男人的脸孔。然后继续再赏他几拳。
「啊啊啊!猪、猪手啊!」
平常的话会再花点工夫慢慢盘问,但这次没那时间。
芙兰似乎决定从一开始就给他点苦头吃。
「喂。」
「噫咿!」
男人莫名其妙挨揍,流着鼻血害怕地哀叫。芙兰用附加了威慑技能的恐吓语气逼问男人。
「苏亚雷斯在哪里?不说我就杀了你。」
「你、你这──噫咿咿!」
「恢复术。再多一句废话我也会杀了你。求我饶命也得死。苏亚雷斯在哪里?」
「啊,啊啊啊嗄……呜啊啊啊啊!」
看来过度的恐惧与疼痛,让这人失去语言能力了。芙兰随手一握,就把这男人的手给捏烂。乍看之下只是轻轻握个手,但芙兰只要认真起来连铁块都能捏扁。废掉一个人的手易如反掌。
「恢复术。苏亚雷斯在哪里?想解脱的话就快说。」
「在、在、在指挥室!就、就在船舱里!」
「是吗?那就让你解脱吧。」
「咦──?」
男人以为会被放过一马而显得松了口气,但芙兰一剑砍下他的脑袋。
她不可能会放海盗的指挥官一条生路。
「老师好狠喔!」
「冷酷无情的个性也好迷人!」
「我们也得向老师看齐才行。」
这样好像有点教坏新人?不,同情匪贼只会害死自己。既然如此,他们能借此学到如何发狠应该是好事。应该是吧?
『那、那就去找苏亚雷斯吧?』
「嗯。」
『你知道指挥室在哪里吗?』
「不知道。」
『那就由我来带路吧。』
所幸水龙舰的内部构造都一样,玛珥提供的威西卡舰内构造图我已经背起来了。
「小漆也来帮忙找苏亚雷斯。」
「嗷!」
不知道他人还在不在指挥室。这时最好分头寻找。
狮鬃星号的人员应该都认识小漆,我想不至于在船内被自己人攻击。反过来说如果遭到攻击,对方就是敌人。
『我们从船首找起。小漆从船尾那头冲进去。』
「嗷。」
『可以直接抓人没关系,但如果有困难就回来找我们,知道吗?』
「嗷嗷!」
「那,我要走了。」
芙兰与小漆兵分二路,从船首附近的入口进入船内。
船内也有守卫士兵等人员,但芙兰一路秒杀他们不断前进。
我们就这样在船内搜索了一会儿,忽然从前方感觉到激烈的斗气。
似乎有人在那里战斗。
『芙兰!』
「嗯!」
芙兰奔往感觉到斗气的方向,踢破特别大的一扇门闯进去。看来是一间空仓库。
几名冒险者与海盗们,在仓库中央僵持不下。他们当中看起来特别有本事的两个用武器对着对方,气氛一触即发。
一个是莫德雷德。而与莫德雷德互相爆发斗气的男人,正是我们在找的苏亚雷斯。
我是第一次靠这么近仔细观察,发现他还满强的。
而且拥有斧圣术,作为战士的本领相当了得。
「一群蠢蛋。以为跳到船上来就能赢得了我?」
「水龙舰再怎么无敌,逮住开船的人就好解决。」
「哇哈哈哈!真会说笑话!看我先把你们玩得比平常那些猎物更惨,再丢到海里喂鱼!」
也就是说,他凌虐玩弄俘虏成习惯了?等一下,这家伙从逃狱开始干海盗到现在,应该还没过多少时日吧?这么短的期间,他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正在寻思时,莫德雷德与苏亚雷斯同时有了动作。
「哦呀啊啊!」
「呼!」
苏亚雷斯的战斧直往莫德雷德的脑门劈来。速度相当快。以冒险者来说,实力应该到C级以上。
不过,我们完全没在担心。
「真慢。」
「啧,卖弄小花招!」
莫德雷德的长枪敲击苏亚雷斯的斧头侧面。斧头被弹开,苏亚雷斯的姿势大幅歪倒。但他仍然及时踏稳脚步用斧头反砍回来,很有一套。换成一般冒险者恐怕抵挡不了。
然而,莫德雷德并非一般人物。
苏亚雷斯施展出的凌厉武技,全被他云淡风轻地架开。
苏亚雷斯确实是相当于C级冒险者的高手,但莫德雷德可是正牌的B级冒险者。而且还是战斗特化型。论武术技能或能力值,都大幅胜过苏亚雷斯。一对一单挑的话不可能吃亏。
「可恶的东西!」
也许是无法承认实力不如人,苏亚雷斯再次冲杀过来。
乍看之下像是有勇无谋的突击。然而,苏亚雷斯假装要砍向莫德雷德,却倏然改变了前进方向。
高举砍来的斧头,对准了莫德雷德的一名部下。那人是术师类型,近战能力劣于苏亚雷斯。
「哼哈哈哈!」
苏亚雷斯的脸孔下流地扭曲。
这家伙似乎是在盘算,攻击如果得逞可以打倒莫德雷德的一名部下,若是莫德雷德硬要转身保护部下,耍弄重量级斧头的自己也比较有利。
「卑鄙小人!」
「哇哈哈哈!自暴自弃了吗!」
看到莫德雷德做出的行动,苏亚雷斯像是憋不住般大笑起来。
大概是乍看之下,以为莫德雷德只是自觉无法挡下攻击部下的斧头,索性以命相搏伸手来挡而已吧。
莫德雷德的右手,伸到斧头劈砍的方向上。
但是,他当然不是想以命相搏。
「──冶金术。」
「这、这怎么搞的!」
「你的斧头已经落入我的控制了。」
本来以为将会让莫德雷德断手的巨大战斧,竟在碰到他那只手的瞬间软绵绵地弯曲变形。钢铁锻造的战斧看起来简直变得像黏土一样。
而且还不只如此。黏稠化的战斧简直像有生命似的,开始软绵地蠢动。
「唔啊啊啊!是魔术吗!」
「被你自己的武器绑住吧。」
莫德雷德以熔铁魔术操纵斧头,捆住苏亚雷斯的身体。
这正是熔铁魔术的真本领。亦即控制金属,加以操纵的能力。
「可恶啊啊啊嗄嗄嗄嗄!」
苏亚雷斯疯狂挣扎想把缠到身上的金属摆脱掉,但是具备史莱姆般黏性的斧头没人能甩得掉。而且反而好像越缠越紧了。
战斧就这样滴水不漏地包住他的上半身与下半身,顺着莫德雷德的意志变回坚硬钢铁。钢铁拘束具就此完成。
纵然是以蛮力自豪的苏亚雷斯,也无法逃脱。战斧不只是熔化变形,还用熔铁魔术进行了强化。
「唔喔喔喔喔!快把我放了!」
「省省吧,就凭你是摆脱不掉的。」
这样就捕获完成了。
「苏、苏亚雷斯大人!」
「可恶,快放了老大!」
看到苏亚雷斯轻易就被逮住滚倒在地,部下们开始叫骂──
「碍事。」
「哇啊啊!」
「呜嗄啊!」
但被挡在他前面的芙兰三两下全数砍倒。
「果然厉害。」
「你才是。都不需要我出手。」
「是因为一开始奇袭成功。好吧,晚点再来互相恭维,现在先让这家伙阻止水龙要紧。」
「嗯。」
被芙兰与莫德雷德低头看着,苏亚雷斯脸孔有些抽搐,但仍用不失斗志的神情回瞪二人。
「喂,立刻把我放了!」
「为什么?」
「这些低贱的冒险者!你、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不就是一帮卑劣海盗的头头吗?」
「活着只会给人找麻烦的坏蛋?」
「我可是锡德兰之王!傲慢无礼的东西!」
「哼。」
「你干什么!」
哦哦,莫德雷德很会喔。他把鬼叫的苏亚雷斯的头踩在脚底,作熄菸式扭动。芙兰也学他,一起踩上去扭一扭脚。
「喂!闹够了没有!你们现在立刻跟我磕头求饶,本大爷就收你们当家臣!」
啥?没发疯吧?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咧,收他们当家臣?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然而,苏亚雷斯的表情却没在开玩笑。
「我是锡德兰的王族,还是水龙的主人!你们应该乖乖舔我的鞋子才对!」
我觉得这已经不是有沟通障碍或是识不识相的问题了。真佩服他这样还能活到今天。不,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赶下王位吧。
这种威胁伎俩,用来对付海盗或许还管用。毕竟这家伙虽然有点智障,但实力确实很强,而且还能操纵水龙舰。就算有些人觉得跟随他可以捡便宜也不奇怪。不过我想也没离谱到会在这种被逮的状态下跟海盗谈条件吧。
「你退位了。现在的国王是赛丽梅尔。」
「胡说八道!我才是国王!」
「不是。」
「就是!我才是!只有本大爷才够资格当锡德兰的王!赛丽梅尔还不就是个下贱又卑鄙的篡位者!」
个头虽然大,鬼吼鬼叫的模样却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不,也许内在真的没长大。大概是作为嫡子娇生惯养,从来没机会矫正扭曲的性情吧。
「够了。」
「是啊,问这家伙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芙兰他们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苏亚雷斯说什么都不予理会。他们把每句话都当耳边风,开始讲话威胁苏亚雷斯。
「喂,快让水龙停止抵抗。」
芙兰提出要求,莫德雷德则负责以技能施加压力。
其实我觉得反过来也可以,不过莫德雷德把主导权让给了芙兰。
「哼!」
不知是出于王族的自尊心,还是战士的傲气?不,我看只是不识相吧。苏亚雷斯把脸扭向一旁,就像在说他绝对不会开口。
「唔嗯。」
「呜啊!痛痛痛痛!」
芙兰再次伸脚践踏苏亚雷斯的脸孔,这次扭转得比刚才大力了点。
「臭丫头,还不快给我住手!」
喂喂,这可是会让部分人士感激涕零的芙兰脚底拧转踩踏耶。不过对于没有那方面癖好的族群来说,就只是奇耻大辱罢了。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让水龙安静下来。」
芙兰用令人寒澈心肺的表情俯看苏亚雷斯,并进一步对他暴露出杀气吓唬他。同时遭到芙兰与莫德雷德两名高级冒险者威慑,换成正常人,早就吓得乖乖听话了。
但苏亚雷斯却反瞪芙兰,回嘴呛道:
「废话少说,快把我放了!」
真是个蠢蛋。
「我知道了。」
「明白了吗?那就快把这个──」
「我知道你不打算开口了。」
「呃啊啊啊!」
苏亚雷斯被她用剑尖挖穿腿肚,龇牙咧嘴地发出惨叫。
「恢复术。再来换脚──」
「住、住手!快给我住手──!」
「要说『求求你住手』。」
「你、你这家伙──」
「唔嗯。」
「呜呃啊啊啊!」
芙兰反覆用剑刺他,然后用恢复术治好。苏亚雷斯本来还不太听话,但重复这种状况整整五遍后,似乎终于明白眼前的少女不是自己靠权力或威胁能应付的对手。
「快快、快住手啊~!」
开始满脸恐惧地求饶了。可是我们想听的不是这句话耶。
「让水龙安静下来。我们已经知道可以从船内下命令了。」
「知道了!我会让它安静下来!所以不要再这么狠毒──」
一戳。
「哎噫咿咿咿!」
「恢复术。」
「啊啊啊!快住手!」
「闭嘴照我们说的做。」
「我做就是了!」
苏亚雷斯敌不过剧痛,脸色惨白地点头。
「以、以我,契约者,苏亚雷斯•亚述•锡德兰之名──」
「哇啊啊!」
「呣。」
苏亚雷斯总算开始唱诵类似咒语的文字,但一阵惨叫打断了他。
并不是芙兰再次动手折磨苏亚雷斯。
惨叫来自莫德雷德的一名部下。
往那边一看,只见一名冒险者被一把剑从下方刺穿腹部,无力地倒下。
刺出那剑的人,是一个原本倒在地板上的敌方士兵。
「喂喂,我说国王陛下啊。受到这点拷问就哀哀叫,也未免太没用了吧?」
「巴、巴亟斯!原来你在那里啊!」
「我稍微作了一下壁上观。」
「沃鲁亟到哪里去了?算了,无所谓!快把这几个家伙收拾掉!」
苏亚雷斯的态度霎时强硬起来。刚才还哭丧着一张脸,这会儿又换上耀武扬威的嘴脸了。不过,他这份自信似乎也不完全是错的。
「是是是。」
来者似乎是苏亚雷斯的部下,但散发异样气息。
此人前一刻,分明还只是个昏迷不醒的喽啰士兵。我没对所有人使用鉴定,所以并未确认过能力值。但看步法、气息以及整个人的气质,都毫无半点强者的特征。
然而,现在起身迎战的模样又是如何?
原本明明是个褐发红铜肤色、个头中等的不起眼男子,如今却散发出吓人的存在感。区区苏亚雷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光看这种变化就知道,这个名唤巴亟斯的男人绝非泛泛之辈。一身绝技足以完美伪装自己的实力。
「好吧,是不知道能打到什么程度,但如果死在这里也挺不错的,是吧?」
看到此人举剑邪笑的模样,我感到似曾相识。
这男人散发的氛围我有印象。
芙兰似乎也有相同想法。
她不由得低喃某个男人的名字。
「巴鲁札?」
那是在锡德兰海国,与芙兰展开过一场激斗的男人的名字。
那人是锡德兰海国最强的战士,也是个战斗狂。当时他的武艺与经验,厉害到只差一步就要击败芙兰。不,若不是那家伙持有的魔剑•吸魂者的特殊能力导致我失控,孰胜孰败很难说。那人就是如此高强的战士。
我想经过与他的激战,应该让芙兰又往巅峰踏上了一个阶段。
「哦?你该不会就是打倒了师傅的那个丫头吧?」
「你是巴鲁札的徒弟?」
「算是吧。这下有意思了。听说师傅死在小丫头手里时我还觉得很失望,但如果是败在你手里就没办法了。」
「说这么多废话干嘛!还不快救我!」
对于苏亚雷斯的命令,巴亟思只是回以冷笑。看来虽是部下,但并非对他心悦诚服。
「真是不知趣耶。我正趁着厮杀之前,跟人家愉快聊天的说。」
「并不愉快。」
「别这么说嘛。跟接下来准备杀害的对手闲聊两句,可是人生一大乐事呢。你说是不是?」
巴亟斯面带微笑这么说,眼神混浊到反而有种美感。这家伙的师傅巴鲁札是个战斗狂,但这家伙的嗜好似乎黑暗面更深。可以感觉到一种阴暗的虐待嗜好,以及对杀人的强烈亢奋等等,诸如此类的深重业障。
『芙兰,快救莫德雷德的部下,否则他会没命的。』
「嗯……莫德雷德。」
「好。」
「喂喂,不跟我单挑啊?」
「现在没空跟你玩。」
「噢,担心这家伙啊?拿去吧。」
「呜啊!」
巴亟斯一脚把莫德雷德倒地的部下踢过来。
这一脚踢得部下血花四溅。但芙兰毫不介意,抱住男子之后即刻施展回复魔术。然而,男子的脸色依然很糟。看样子是受到了剧毒侵蚀。芙兰同样也用解毒法术消除毒素。
「哇喔~连回复魔术都会用啊。」
「黑雷姬,谢谢你的帮助。」
「嗯。不过,必须让他暂时休息一下。」
「好。」
莫德雷德他们向芙兰道谢,但男子中毒加上失血消耗了大量体力。恐怕暂时无法成为战力。
「有一套喔。只差一点这些家伙就多个同伴了,真可惜啊。」
巴亟斯低声说完之后,他的脚边随即出现多个魔法阵。
众多形影从中匍匐而出。
「「「嘎嗄嗄啊啊嗄……」」」
是死灵魔术。
形影是成群的僵尸士兵。这种怪物具有一般战士水准的体能,以及僵尸特有的耐力。虽然一只不怎么强,但数量一多会比较麻烦。
这个叫做巴亟斯的男人不只武术,死灵魔术方面也有两下子。等级达到7级,已经称得上是中级魔术师了。这招魔术也是在倒卧地板时就先咏唱好,然后延迟到现在才发动。
虽然近战能力劣于巴鲁札,但如果同时也擅长魔术的话或许有点棘手。
不过巴鲁札那时持有能吸收对手魔力的魔剑,因此魔术无法成为决胜关键。这么一来,就必须靠纯粹的近战能力分出胜负,巴亟斯应该是因为这样才赢不过巴鲁札吧。
『与莫德雷德联手出击,尽快打倒这家伙吧。不管怎样,时间都有限。』
看到芙兰他们再次举起武器,巴亟斯露出觉得无趣的表情。
「我不是把那家伙还给你们了吗?怎么还是不肯跟我两人对打?」
「我没答应过你。」
「就是这么回事。」
「叽嘻嘻,真是遗憾。不过,这样好吗?我弟弟沃鲁亟应该已经抵达你们那艘战舰了吧。你们俩其中一个可能得过去,否则怕应付不来喔。」
「你说什么?」
莫德雷德似乎怀疑这人在说谎,想分散芙兰与他们。然而谎言真理告诉我,这些话句句属实。看来这家伙的什么弟弟是真的行动了。
「搞不好现在正在开心地把公主殿下切成生鱼片哩~」
该分散战力吗?还是火速打倒这家伙,再一起回去?
我们一时有点犹豫,这时莫德雷德开口了:
「黑雷姬,你去吧。」
「可以吗?」
「毕竟我们没办法自行前往水龙舰啊。」
「好吧。」
「再说──」
莫德雷德话讲到一半,带着愤怒表情瞪视巴亟斯。
迎面承受这股杀气,巴亟斯好像喜不自胜地嗤笑起来。跟巴鲁札准备与芙兰开打时露出的笑脸一模一样。
「叽嘻嘻嘻嘻嘻嘻!你也不错!」
「部下都被打伤了,我得讨回这笔帐才行。」
『芙兰,莫德雷德没那么容易输给这家伙。我们还是回威西卡舰上吧。』
「嗯。这边就交给你。」
「好,放心交给我吧。」
✽
「走远了吗?」
黑雷姬跑出房间之后,我正面迎向狂人巴亟斯。
这种人我看多了。很多人打仗回来就变成这样。
原因很多,主要是不慎尝到了沉溺鲜血、玩弄人命的快感。而且一路沉沦,最后就连自己的性命也变成了玩具。
这种人一旦拥有力量,会变成毁灭自己与身边其他人的祸害。
「嘿嘿嘿,你也挺不错的!震得我浑身发麻。」
巴亟斯一举起剑,周围那些僵尸也同时举起武器。
「不是说要一对一吗?」
「这些家伙是我用法术操纵的,也能算是一对一吧?」
搞了半天这家伙所谓的一对一,其实不过是他自说自话。
「大、大哥……」
「你们专心看好苏亚雷斯,那男的我来对付。」
「是!」
看见我对部下做出指示,巴亟斯开始有了动作。
「嘿嘿嘿。那我要上啦──!」
他举起形状奇妙的剑,摆出刺向眼前的姿势。
基本上是把曲刀,但刀背与刀刃部分有一些分支的细刺。即使能躲掉曲刀挥砍,这些细刃也能伤到对手。就是设计成用剑上毒药解决对手。
「唏──吓!」
对手使用的剑术独树一格,是甩动手臂来挥剑。沿着不规则轨迹刺出的剑刃,移动方式让人非常难以闪躲。
「叽咿咿嘿!」
「但是,还太嫩了!」
的确是诡计多端,但不至于看不清楚。就算一边还得应付周围其他僵尸的斩击,防守也没被突破。
我一边抵御他们的攻击,一边咏唱咒语。
「──冶金术。」
「这样激烈对打,竟然还能完成咏唱,真教我吃惊!但你还太嫩了!这句话还你!」
「啧!」
巴亟斯的剑似乎是一种魔剑。我的魔术被弹开了。
「我看到你熔化苏亚雷斯大人的斧头了。你似乎是熔铁魔术师,但没用的!来啊来啊!再用你那不起眼的熔铁魔术对付我啊!」
火魔术与土魔术在这种场地不好用。因为火势延烧到周围可能会波及我们,这里又没有土地可以操纵,土魔术的效果会明显减弱。
不过,他说熔铁魔术不起眼?真是个外行人。
「──」
「喂喂,学不乖还要用魔术啊?看你一边战斗还能用出多强的法术!」
「──」
「僵尸们!干掉他!」
「!」
巴亟斯命令自己的僵尸属下群起围攻我。这些僵尸不顾防御直冲过来,目的不外乎是想困住我。
「呀~哈~!」
僵尸抓住我的长枪不放,巴亟斯从他们背后拔剑一挥,不分敌我一并砍杀。
他这时机抓得太好,我无从闪避。
「到手啦──!」
由于武艺高强,他似乎把自己的剑法,与我闪避的极限范围都看得很清楚。
而且,想必也确定自己挥出的利刃,绝对能把我剁成两半。
但是,现在就耀武扬威太早了吧?
我的武器可不只有长枪。
「──硬茧术。」
「唔喔?」
硬茧术能够将金属变化为丝状,并形塑出任何形状。金属茧具有高度防御力,能有效抵挡斩击与打击。虽然如果材质金属太软的话效果也会降低,但我一身铠甲就是为了这种法术而穿的。
与我的魔力完美融合的魔钢制铠甲,按照我的想法化作金属茧裹住我全身上下,挡下巴亟斯的攻击。
外观像是柔软的虫茧。但巴亟斯一剑砍来,却发出了惊呼。大概是跟他所想像的触感完全不同吧。
「熔铁魔术是不起眼没错,但让高手来用却比效果浮夸的魔术更强。」
「拔、拔不出来……!」
金属丝线缠住剑刃,使得巴亟斯难以把剑拔出。呈倒钩状的奇剑反而弄巧成拙了吧。
「叭啊啊!」
「哺噜啊!」
僵尸们也一拥而上挥剑砍我,但全都被金属茧挡住。
「讲那么多大话,结果还不就只是当个缩头乌龟!还是说,你打算躲在里面用长枪慢慢把我戳死~?」
「缩头乌龟?这种法术是很坚固耐打没错,但你若是以为不过如此,那可是大错特错。」
我没理会巴亟斯的叫嚣,再度咏唱咒文。
「──金铁之怒。」
对象是金属茧。
追加施展的熔铁魔术「金铁之怒」生效,变为金属茧状的魔钢铠再次开始蠢动变形。
金属茧的表面彷佛有生命般波动起伏──然后爆开。
「叽噫噫噫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啊!」
巴亟斯遭到疯狂乱窜的金属线贯穿全身,发出了刺耳的惨叫。
经过魔术强化的魔钢丝,轻易就能穿透人类的肉体。
同时,僵尸们也停止了动作。这是因为巴亟斯体内被含藏魔力的丝线搅成肉泥,用来操控他们的魔力回路已被破坏。
而且,这招法术还不只是如此。钢丝开始起浪蠕动,彷佛要钻进他的身体深处。
巴亟斯已然奄奄一息,但我对匪贼不会施予半点仁慈。
「噫叽!叽噫噫咿咿咿咿咿噫噫噫咿咿噫咿!」
体内遭受细如发丝的丝线蹂躏,痛得巴亟斯凄厉哭嚎。本身有点能耐,害得他既无法昏死过去,也没办法即刻死亡。
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在难以忍受的剧痛下扭动挣扎。
「尽管痛苦挣扎到咽气的那一刻吧。」
✽
把巴亟斯交给莫德雷德等铁神呼吸成员去对付,我们赶往甲板。
「嗷!」
「小漆。」
半途中,小漆在狭窄的船内空间高速跑来与我们会合。踢踹墙壁毫不减速地弯过转角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忍者。
大概是感觉到我们准备回甲板,就来请示下一步行动了吧。
『我们回水龙舰!这边交给莫德雷德处理就好。』
「嗷!」
「可是,他是怎么去到玛珥那边的?」
『可以划小船,也有可能用了魔术或技能。』
巴鲁札拥有水上步行技能。有了那项能力,要横渡海面跳上敌船不是问题。
万万没想到在被攻打的状况下,对方居然会以进攻为优先而不是保护苏亚雷斯。要怪必须怪我们太大意了。
上了甲板,就看到苏亚雷斯军的士兵们不是被打倒,就是已被逮捕捆绑。
没看到巴亟斯的弟弟沃鲁亟大开杀戒的痕迹。
『威西卡那边有没有任何异状……』
「不知道。」
「嗷呼。」
这就只能回去亲眼确认了。
「小漆。」
「嗷!」
小漆让芙兰骑在背上,快如子弹地飞冲出去。
虽说多少有点距离,但也不过一百公尺左右。我们转眼间就到了威西卡舰上。换言之,只要具有海上移动能力,敌人就能从瓦禄沙攻进威西卡。
「师父,有人倒在甲板上!」
『该死!拜托要赶上啊!』
然而,很快地我们就大吃一惊,没再继续往前跑。
因为当我们降落在威西卡的甲板上时,战斗早已收场了。
甲板上到处血迹斑斑,受伤的士兵们正受到照料。
而在甲板中央,有两个人面对面站立。
一个是这艘水龙舰的主人,玛珥公主。
她面无表情,只有圆睁的杏眼好战地散放强光。不用说也看得出来,她正在大发雷霆。
与玛珥对峙的人,是个与巴亟斯形貌相似的黑衣男子。不,其实只知道这人也有着褐发与红铜肤色,至于相貌五官由于已经原形尽失,无法看个清楚。
这人应该就是沃鲁亟了。但那副模样只能用悲惨二字形容。
「啊,啊啊……啊嗄啊啊啊……」
沃鲁亟双膝跪地,全身颤抖着发出细微呻吟。
下半身陷在一大块冰块中,向前伸出彷佛想抓住什么东西的双臂,肩膀以下也全都冻住了。
由于血液不循环导致全身发紫,实在不像个活人。
眼泪结冰似乎固定住了眼睑,导致眼睛闭不起来。暴露在外的眼球自内部结冻,表面开始迸出细小裂纹。
「啊啊啊……」
「哼,听你口气那么大还以为有多厉害……」
「杀……了偶……」
「还记得你刚才说什么吗?你好像说无论我如何求饶都不会杀我,要永远不断地凌虐我?噢,好像还说要在士兵面前侵犯我?」
「啊……偶……啊…………」
「喂,你是怎么了?刚才的狠劲到哪去了?欺凌我的部下时不是还很凶狠吗!」
「啊啊嗄……叽啊啊嗄嗄……」
沃鲁亟哀求玛珥让他解脱,但玛珥回以冷酷无情的话语。
大概是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绝望了,从他口中只听得见些许呻吟声。不,也许只是舌头结冻不能动了。大概连说话都办不到了吧。
「……哼。本来是想让你尝受比我的部下多出千倍的痛苦……但我没兴致了。那就如你所愿让你解脱吧。」
说时迟那时快,玛珥把手臂水平一挥。
慢了一拍之后,沃鲁亟的脑袋裂成两半,喷出大量鲜血。但那些血也随即冻结,变得像是一尊深红色的雕塑。从人类头部直直伸出血红雕塑的画面,彷佛某种前卫艺术。
与芙兰搭档的我没资格说这话,但以一个孩子来说这样杀人挺残忍的。
看来是部下被打伤,实在把她气得忍无可忍。
不过,当玛珥注意到芙兰而转过头来时,已经变回了与先前告别时并无不同的泰然态度。难以想像前一刻还把敌人玩弄于掌心。
「嗯?芙兰,你怎么来了?来报告作战结束吗?」
「因为我听说敌人登上威西卡了。」
「喔喔,你是来当救兵的啊。不过,你慢了一步。情况就如你所看到的。」
「玛珥,是你打倒他的?」
「唔嗯。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满有两下子的喔。」
看来是这样。
我似乎太低估玛珥的实力了。之前看她的身法,我擅自认定她是水准尚可的战士。事实上,她并不像一般魔术师携带魔杖,腰际又有佩剑,使得我错估了她的能耐。
结果她并不是战士,而是会某种程度武术的上级魔术师。
「那么,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苏亚雷斯落网了。目前莫德雷德应该正在打倒最后一个敌人。」
「是吗?那再好不过了。那么抱歉,可以请你再跑一趟,去确认状况吗?」
「这边不要紧了?」
「没问题。伤患也都已经得到救治了。」
我趁着沃鲁亟死前的最后一刻做了鉴定,发现他相当厉害。尽管剑术本领差了巴鲁札一步,体能却压倒性凌驾其上。看来这人跟巴亟斯不同,属于完全近身特化型,同时还拥有可与觉醒兽人比拟的敏捷能力。
被这样的对手偷袭,竟然能无人死亡就度过难关……而且玛珥还毫发无伤。
她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