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次的『死亡回归』现象,对昴来说是第三次的轮回现象。
第一次是被召唤来的第一天,跟偷徽章事件有关的路线。
第二次是在罗兹瓦尔宅邸,以魔兽骚动为主的路线。
「这次是第三次……可是都死了两次了还啥都不知道,我到底在干嘛!?」
至今的路线中,昴都是透过『死亡回归』并整理从中获取的情报,才能在走投无路的事态中开辟出新的局面。
可是这一次,昴却是胡里胡涂地迎接两次『死亡』。
就连导致轮回的『死亡』全貌都一无所知。
不过,即使是在如此无可救药的循环里,也靠『死亡回归』得到唯一确切的情报。
「贝特鲁吉乌斯・罗曼尼康帝……!」
他是魔女教高阶干部,率领一个异常者团体,同时也是在村庄和宅邸引发惨剧的一切元凶。
抹杀那个可恨的狂人,是昴现在所有行动力的泉源。
为了脱离轮回,有必要捞光散落在记忆湖底的所有碎片。
——同时朝憎恨里添加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死亡,好培育杀意之炎。
「首先最重要的,是我被允许干涉的确切时间限制。」
宅邸和村庄被魔女教攻击,都是在昴抵达村庄的半天前。
很讽刺的是,昴抵达村庄的时间,在两次的死亡循环中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倒推来算,时间被控制在五天……不对,四天半吧?」
说出口,就为这少得可怜的时间咬牙。
考虑到从王都移动到宅邸的时间,实际上的可用时间不到两天。可是却要在有限的时间内阻止魔女教——扼杀贝特鲁吉乌斯。
「感叹留待之后。……先考虑怎么突破轮回,这是这次的胜利条件。」
绝对要避免宅邸和村庄发生惨剧。原因出在魔女教,这次命运丢给昴的难题,其标准解答是——
「杀了贝特鲁吉乌斯。」
只要杀了狂人、诸恶的根源、卑鄙恶毒的杀人犯,就能拯救一切。
而要完成这项简单的条件,答案也很简单——亦即力量。
要对抗贝特鲁吉乌斯率领的魔女教,那自己这边也必须以团体挑战。
一想到这边,就觉得爱蜜莉雅阵营里的战力实在非常贫乏。话说回来,昴从未看过领主罗兹瓦尔率领私人军队过。
可能是因为他本人强到爆炸,所以才不需要守护领地的战力吧。
「仔细想想,罗兹瓦尔在魔女教进攻时,跑到哪里去了呢……?」
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的循环,昴都没有见到罗兹瓦尔的身影。
他是个不管外观还是战斗方法都很华丽的魔法使者,若认真应战的话,一定会在宅邸周边留下战斗痕迹。可是却都没有看到过。
「魔女教是趁罗兹瓦尔不在的时候进攻的?不是的话,就是罗兹瓦尔突然被暗杀或是遭遇奇袭导致无法应战?」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魔女教的准备可说是万分周全,前者的话就只能叹息罗兹瓦尔很会挑时间。
「……还有第二次的最后,破坏宅邸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也还是不得而知。」
回想起『死亡』之际——拥有让人错看成宅邸的巨躯四足兽。
野兽的吐息足以冰冻世界,昴就是被那股冷气给冻死的吧。假如那个怪物也是魔女教的战力的话……
「这样看来,战力远远不够啊。」
魔女教徒,贝特鲁吉乌斯,还有可能留在最后才动用的吹雪怪物。
果然战力压倒性的不足。就算要搁置不理也有必要充实战力。
——应该要从哪寻求战力,昴已经了然于心。
2
结束顺路去王都中层、商店和露天摊贩绵延成行的商业大道之行后,昴和雷姆回到库珥修宅邸,是在夕阳照耀的时分。
「两位回来了。」
在变成朱红色的天空底下,于宅邸正门迎接手牵着手的两人的是威尔海姆。穿着黑色礼服的老管家,眯起蓝色瞳孔看着挨近的两人。
「昴殿下,虽然有人说花心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但我个人不太赞同这样的行为。」
「你在说什么啊,威尔海姆先生。这是为了防止我迷路,雷姆才会握着我的手啦。对吧,雷姆。」
「是的,当然是如此。因为昴的注意力散漫,要是眼睛和手离开的话就会害雷姆非常担心。所以即使在屋子里也不可疏忽大意。」
「不,我觉得这样讲太过份了哟。」
威尔海姆半开玩笑,昴和雷姆也俏皮地回应,只不过雷姆的回答带着认真。昴边苦笑边瞥向宅邸门前。
「好像又有谁来会见库珥修小姐啦?」
会这么问,是因为在铁制正门旁边停靠着一辆龙车。
车体的装饰欠缺奢华却带有纤细,仿佛表现出龙车车主的品格。连拉客车的红色地龙,覆盖鳞片的肌肤看起来都光泽饱满。
驾驶的礼服也很笔挺,除了以目致意外,完全不开口聊天。
「嗯,正是如此。自从参与王选之事公开后,要求拜见库珥修大人的人士就源源不绝。虽说也有库珥修大人亲自召见的人。」
「还有来对未来可能成为国王的人逢迎谄媚一下的人吧。唉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还真是辛苦呀。」
直截了当道出事实的昴,让威尔海姆忍不住苦笑。
接着,老人收敛表情。蓝色的瞳孔仿佛在探索,紧紧凝视昴的双眼。
「昴殿下。您私底下有了什么心境上的变化吗?」
「唉哟?怎么突然讲这个。才过两、三个钟头我就变成型男啦?」
「您的眼中有修罗蛰伏,而且货真价实。」
这句话,让原本不正经响应的表情转变。
掩护用的笑容,转为『货真价实』的笑容。
「讨厌耶,威尔海姆先生。讲得好像我有什么奇怪的变化呢。」
「很难说是微小的变化吧。眼中会有那样微暗的光芒,需要相当的理由和契机。——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点头的威尔海姆的眼中,昴看到了至今未曾察觉的光芒。
威尔海姆也有个无法原谅、让他杀意沸腾的人物。因此才会觉察到昴的憎恨之炎吧。
「你会疏远我吗?」
「不。昴殿下就请做您想做的事。跟方才离宅的您相比,现在的您更令我欣赏。」
互换黑暗微笑的两人,交情已到不需表白心意,只凭表面即能理解。
「昴,表情不好看。」
「欸欸欸……我说好痛好痛好痛!等一下,雷姆小姐!会被扯掉啦!」
耳朵被拉扯的痛楚,强制中断阴沉过火的谈话。
「请不要让雷姆不安。」
「喂喂,这个超稀有的雷姆要求太笼统了吧。不过,放你一百二十个心,雷姆。因为一切我都会好好处理的。」
跟不上话题而不安的雷姆,得到昴灌注最大限度的和蔼笑容。
在知道应做之事后,现在的昴没有任何不安要素。
——只要杀了必须杀的对象就行,多么轻松啊。
但为什么,雷姆会露出如此不安的表情呢?
就在眼露困惑的雷姆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看来,客人似乎要回去了。」
如威尔海姆所言,穿过宅邸玄关的男性正走向这边。
这人身材高,留着一头色泽黯淡的金发。身上穿着质地优良的礼服,佩带着不至流于庸俗的装饰品。年龄约三十左右。容姿散发出精明能干的氛围。
男性悠哉地沐浴在三人的视线中走到门前,抚摸整齐的山羊胡。
「唉呀呀呀。有生面孔来迎接我呢。」
柔和的微笑和沉稳的语气,以及自然溜入心里的低沉美声。男性亲密地看过来,但不记得看过昴吧,所以眉头自然地皱起。
「这真是失礼了。敝人是拉赛尔・费罗。以后我们就认识了。——菜月・昴殿下。」
「……你太客气了。能顺便请教一下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吗?我以没个性为卖点,要是名声太响亮会害羞到不敢在外头走的。」
「我有一点门路。在王选会场里,自称是候补者爱蜜莉雅大人的骑士的人可是很出名的。只不过,我还知道该名人物目前正在库珥修大人的宅邸里头疗养。」
面对警戒的昴,拉赛尔毫不矫情地回应。
但是,那样的回答反而让昴更加警戒。意图让人提防的话术,给人的印象是没法喜欢这个人。
「拉赛尔殿下,您和库珥修大人的对谈进行得顺利吗?」
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中,威尔海姆从旁打岔。
拉赛尔耸肩摇头。
「不,很遗憾。库珥修大人很严格。那位大人对我等的视线锐利,意见尖锐。以前就这样了,不可能轻易过关吧。」
「这样啊。真遗憾。若是您不让步,其他人也很难同意。」
「拥有公爵家的地位和威尔海姆殿下,这样的条件叫人觉得其他的候补人选很可怜。……您现在的称呼是威尔海姆・托利亚斯吧。」
拉塞尔的一席话让威尔海姆收下颚,低垂皱纹深刻的脸。
「如今的我冠上妻子的家族姓氏,实属过于狂妄。」
「您也是还是这么严格。就没法活得那样的我来说是耀眼无比。不过还是要请您让我声援了。」
结束局外人听不懂的对话后,拉赛尔走近门前的龙车。然后在上车前他又转过身来,说:
「要是库珥修大人这次的目标达成的话,对我等来说是可喜可贺。对威尔海姆殿下来说就成了悲愿吧。就先期待着啰。」
留下这番话后,拉塞尔坐进龙车。沉默的驾驶行礼后就驾驶车辆离去,与操纵者一样不亲切的地龙跑起来安静得叫人吃惊。
「威尔海姆先生,刚刚那人是?」
目送远去的龙车,昴向威尔海姆询问方才的人的身份。
「拉赛尔・费罗。掌握王都商业工会的财务长。头衔虽然不过是一家商店的老板,不过却精明能干到能够牵动王都财富在表面和私底下的动向。除了名字,昴殿下最好认为您其余的情报也被掌握住比较好喔。」
「呜恶——。又不是女生,被那样的大叔了解我可雀跃不起来。」
「呼嗯,这我有同感。那么——」
轻松响应觉得扫兴的昴后,威尔海姆重新面向他们。
「今天的来访者,方才的拉赛尔殿下应该是最后一位了。我想差不多该进屋子里头……不过昴殿下似乎有话想说?」
威尔海姆刻意备好开场白,让昴尴尬地抓抓头。
不过,想到能早点起头,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好意思,今天的最后来访者是我。我有话想和库珥修小姐说。——议题是:能否助我方一臂之力。」
3
「今天最后的来访者是你,真有意思啊。」
毫不介意行程被打乱的库珥修,心情似乎很好,说完还笑了。
背靠会客室的椅子而坐,男装库珥修优雅地交迭双腿。她抚摸着深绿色长发,琥珀色的瞳孔眯起像在窥探昴的内心。
其眼光之锐利,若是以前的自己肯定会狼狈不堪吧。昴心想。但现在和雷姆两人并肩而立、正面与她对峙的昴却不觉不安。
站在库珥修背后,摇动猫耳朵的菲莉丝不满地瞪着昴。
「很幸运的,离晚餐还有点时间。在那之前都不成问题,就陪陪你吧。」
「事前什么也没说,突然就占用别人的时间喵。昴啾应该要五体投地到陷进地面,才能感谢库珥修大人的宽大胸怀。」
「别担心。我不会要求你感谢或是陷进地面的。」
「讨厌,库珥修大人的大丈夫气概令人神往,叫人家打心底着迷……」
菲莉丝恶言相向,库珥修出言告诫,主仆俩上演平常的滑稽戏码。
「瞎扯闲聊只是浪费时间,库珥修小姐似乎也不喜欢那样。」
带进话题需要慎重,但绕个弯子说话的话库珥修会不高兴吧。
「既然是你要求面谈,那就由你来起头吧。——你想要什么?」
真的是话说得很直接的人。
舔湿干掉的嘴唇,昴深呼吸后说:
「魔女教的不肖之辈企图袭击罗兹瓦尔领地。为了击溃他们,我想借用库珥修小姐的力量。」
昴单刀直入地坦承为达目的所需的条件。
为了对抗魔女教的战力——既然不能期待罗兹瓦尔,那就只能从别处拉来。而昴知道库珥修符合这项条件。
「原来如此。魔女教啊。」
室内的每个人都对昴说的话做出反应,而当事人库珥修是点头以对。嫣然一笑中富含魅力,昴为她新的面貌感到微微惊讶。
这样的反应和昴的设想不同。不过,至少揭开了序幕。
抚慰快速跳动的心脏,昴等待库珥修的下一个反应。
「怎么了?我应该说过,场子由你主持喔。」
面对严正以待的昴,库珥修微笑着歪头。这样的反应在预料外,昴显得有些狼狈。
「没有啦,我的话……刚刚说完了。」
「你不会是觉得丢出要求就结束了吧?你做出这要求的理由是?请求后要怎样?响应你的要求,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不说明这些就称不上谈判。」
凝视出不了声的昴,库珥修闭上一只眼,像是感到无聊。
光这个动作,就让昴认知到自己的大意。
「说的对。对不起,是我失礼了。因为,就是呢,我也没有这种正式谈判的经验,所以有点手足无措。」
「理解自己的不成熟也是必要的。用不着在意。但是,面谈只到晚餐为止。——这点,你可别忘了。」
展现自身宽大的同时又提醒还有时间限制,这糖果和鞭子使用得恰到好处。
「首先,想要借用战力的理由,就是……单纯战力不足。对上魔女教徒的数量,我方的人数完全不够。结果就是无法对抗其来袭。」
「确实很单纯。但是,只要有梅札斯卿不就足以弥补了吗?他单人歼灭集团的能力在露格尼卡是首屈一指。魔女教的人数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若对方是聚在一起就没话说,可是却不是如此。罗兹瓦尔只有一个,两个地方同时遇袭的话就分不开身了。」
至少,魔女教会攻击村庄和宅邸这两处是肯定的。
也记得听到过好几次『赶人』的字眼。他们很有可能攻击所有通过的龙车和商人。
「原来如此。倒不是不能理解。可是,那样就是梅札斯卿这位领主失职了吧?为了守护领地,维持武力是领主的义务。假如过于相信自己的力量而疏忽了这点,就不得不调降边境伯的评价。」
「这方面只能如你所言。总而言之,基于上述的理由,我方没法对抗魔女教的攻击。战力上需要人数弥补就是这个原因。」
不但战力不足,还潜藏有罗兹瓦尔不在的可能性。昴继续协商。
瞥了一眼威尔海姆。如果要求如愿,威尔海姆是说什么也想借用的战力之一。
察觉到昴的视线,库珥修吐气似在深思。
「不过,魔女教啊。果然出动了呢。」
「是啊。唉呀,身为半妖精的爱蜜莉雅大人身份浮上台面的时候,就可以预料到会有这种事了。」
库珥修低喃,菲莉丝同意,互相点头的主仆令昴皱眉。
但比起质问这件事,昴的意识先被拉向隔壁。坐在旁边默不作声抿着嘴唇的雷姆散发出剧烈的感情余波。
意图排除感情的侧脸,反而证明了她内心的愤怒。
雷姆厌恶至极的魔女教,对现在的昴而言是最大的敌人。昴的眼光一定也跟她一样危险吧。
「事情我了解了。接下来是选择我们为协助者的理由……及根据。」
「选择库珥修小姐作为协助者,坦白说是就现状而言成功的可能性最高。一方面这么关照我和雷姆,关系上又比其他候补者更容易连手。」
这方面的问话,有部分答案是早准备好的。
不过要说真心话的话,有比库珥修更好商量的对象。但以现状的接触难易度以及昴自身的心情为优先的话,其结果就是现在的场面。
「我很好说话啊。」
「嗯,是的。所以说,才找库珥修小姐……」
「菜月・昴,容我订正一件事。」
接受昴的回答,库珥修竖起手指同时露出意有所指的笑容。
「把你们当客人对待似乎招致了误会。这点我道歉。」
「……误会?什么意思?」
「我没有把你们当敌人对待。但是,爱蜜莉雅对我来说已经是政敌。懂吗?我跟爱蜜莉雅已经是敌对状态。」
「可是,你不是像这样迎接我们进屋子……」
「那是因为订了契约,里头包含对你们的待遇,所以才会招待你们进屋子。但在外头,互相竞争的立场没有改变。」
在第一轮的世界里,库珥修对撕毁契约的昴做出清晰的敌对宣言。那可以说是诚实,也可以说是毫不通融。
「也就是说,不可能连手合作,是这样吗?」
「这跟那无关。我应该说过,菜月・昴。既然要交涉,就要揭示双方都能接受和同意的好处。但从刚刚到现在我只确认到理由和前提条件,却没有听到根据以及我方出借战力能得到的利益。不过——」
说到这库珥修中断话语,手靠在扶手上撑着脸颊。
「根据的话,可说是没必要说明。在爱蜜莉雅的身份被百姓得知时,就能预想到魔女教会出动。不管是可靠的情报来源,还是假想的产物,全都是接近确证。」
魔女教出动,这个交涉前提条件库珥修毫不怀疑。
那应该是这个世界特有的常识,对昴来说很有利。
「如此一来,谈判的焦点就在于双方的利益。你们的情况,借用我们的力量可以排除掉魔女教的威胁。那我们呢?还请让我听听。」
「就、就单纯助人……」
「若只因为这样就能动员他人,可说是某种理想呢。」
视昴的答案为痴人妄想,库珥修趁势用锐利的视线瞄准致命伤。在被猎杀之前,昴拼命地运转脑袋。
「啊——还有呢。例如这次帮忙我们脱离险境,就能让我们欠下很大一笔人情……」
「——接受这个提案的话,就意味着爱蜜莉雅脱离王选,你是理解到这点才做出这发言吗?」
「咦?」
插过来的尖锐针砭,让昴目瞪口呆。
「当然的吧?把自己领地的危机整个丢给别的领主处理,其问题大到超越有没有成王的器量。无法用法理和武力守护领民,那又要怎么肩负一个国家呢?菜月・昴,我还要订正一个谬误。」
立起手指,库珥修指向哑口无言的昴,像是刺他一刀。
「你是背负着爱蜜莉雅的命运在进行交涉。你的发言全都牵涉到她,你的发言就是爱蜜莉雅的发言。下判断不应轻率,说出口的话不容翻转。」
「……啊…呜。」
「了解的话,我再问一次。——要是因这次事件欠下人情,就意味着爱蜜莉雅阵营败退。这样真的好吗?」
事到如今,昴才开始理解到自己置身之处的真正意义。
昴并非在不需负任何责任的轻松讨论会,而是在一句发言就牵连到许多人的立场、左右王国趋势的大舞台上。
「可是,就算那样……」
迟来的自觉在双肩挂上名为责任的重担。但是,昴咬紧牙根。
就如库珥修说的,要是以现在的条件借用她的力量,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失态——爱蜜莉雅的王选将在此告终。
可是,要是不借助库珥修的力量,那等着的就是魔女教狂热信徒的蹂躏和惨剧。
天平摇摆不定,痛楚和不协调不断地造访昴的大脑。
用力搔抓头发的昴烦恼、痛苦,最后做出答案。
「——就算是那样,我也希望你帮我们。」
「……那意味着脱离王选喔。」
「留得青山在才有意义吧。要是死了,就全都没了。」
垂下肩膀,对自己的软弱无力感到灰心和失望的昴响应。
要是死了,就结束了。
村子的惨状,身旁的雷姆惨死的样貌。自己没有勇气再看一次。
低下头,忍受屈辱,只要这样就能保住一命的话那就该这么做。
「明白了。——既然如此,卡尔斯腾家不会出借任何战力给你。」
4
——有一瞬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昴整个人冻结在原地。
「——啊?」
尽管声音透露疑问,但那只是离理解太过遥远、不带有意义的单纯杂音。不过库珥修接受,交迭修长的双腿。
「重复一次。你的要求,帮助梅札斯领地——进一步来说,出借战力给爱蜜莉雅的提案被我否决。」
库珥修再度做出简单易懂的发言,好让昴理解。
有条不紊的内容,反而让人感觉被瞧不起,这使得昴激动起来。
「开什么……!为什么会变这样……!?」
「第一,你所揭示的好处,苦恼到最后接受爱蜜莉雅脱离王选的条件……在这场交涉中并不构成好牌。懂吗?」
「为、为什么?劲敌减少了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很大的回报……」
「我都说了你还没察觉吗?不管我有没有出手,爱蜜莉雅都会退出王选。」
「你在说……」
你在说什么呀,本来想这么说的昴终于察觉。
「如你所言,没有人帮忙爱蜜莉雅就没法守护梅札斯领地。要是放着不管,爱蜜莉雅就会脱离王选,与我的干涉无关。」
「————」
「不如说,我随便出手,导致被其他候补人选视为我与爱蜜莉雅的退选有关才是问题。如你所知,以现状来说在王选里头立场最有利的就是我。此时若做出踢出其他候补者的举动,不可避免会被其他阵营一齐视为眼中钉。」
静静地作壁上观,库珥修就能毫发无伤地得到昴所揭示的好处。
所以没有必要特地冒着风险去做出火中取栗的行为。
但是,那样的话——
「你要眼睁睁地看魔女教攻击罗兹瓦尔的领地……让他们屠杀那个村庄吗!?」
昴大叫。但是库珥修用冰冷的视线贯穿他。
「容我订正一个错误。还有,不要改变话题,菜月・昴。」
「呃……!」
「没有力量守护领地的是爱蜜莉雅,因无能而失去百姓的也是爱蜜莉雅。不是拒绝你的我。」
没有力量,无能——残酷的字眼造成昴有种被痛殴的错觉。
得反驳库珥修的主张才行。然而浮现脑海的就只有幼稚的情感论,而不是对抗她的正论的力量。
「看样子,你想说的已经没了。」
库珥修看向会客室的门上方、闪耀着鲜黄的魔刻结晶,确认时间后说:
「马上就要地之刻了。晚餐时间到了。就如一开始说的。」
库珥修准备起身离去的态度,让昴在焦躁感的催逼下冲动出口。
「慢、慢着!」
伸出手制止要为话题划下休止符的库珥修,昴死命地鞭笞脑袋试图继续交涉。
「你、你真的要舍弃他们?村子里的人没有任何罪过,也没有被杀死的理由啊!」
可是,昴道出口的终究只是动之以情的柔弱攻势。
听到这幼稚拙劣的感情论,库珥修的眼眸浮现微微失望。
「我应该说过。力量不足的不是我……」
「明明知道却还丢着不管!这不就是罪恶吗!?既然有力量,能救的人为什么不救!?救人有什么错!因为是别人的领地就事不关己吗!?」
「人家只是默默听着你就……」
「菲莉丝,没关系。」
「可是,库珥修大人!他刚刚说的太超过了。」
「若不回应他露骨的气概,有违我的宗旨。」
虽然菲莉丝不服气地碎碎念,但还是遵从库珥修的命令安静地退下。
用眼角余光确认的库珥修重新坐回椅子上。
「置之不理,眼睁睁看着屠杀发生是罪恶,是吗?」
深深吐气的库珥修玩味昴的发言。
「没错!你想当国王吧!?要背负整个国家吧?既然如此,舍弃一个村庄算什么国王!」
「我要纠正你一个想法。」
仿佛要责难思虑浅薄的昴,立起手指的库珥修以视线射穿他。
「驳斥你的提案时,我应该说了第一个理由。而另一个理由应该就能洗刷你的疑问了。」
库珥修不采纳昴的提案的理由。舍弃爱蜜莉雅的理由。那是……
「那就是——你的话里没有让我动用人手的可信度。」
足以翻转方才的交涉与其前提的发言穿透昴。
「什…么?」
「魔女教啊。原来如此,他们有可能出动。从他们的教义和以前的行动来看,只要想想推测就能成立。但是,问题在后头。」
「后头……?」
「很简单。为什么你可以锁定他们接下来要攻击的场所和日期呢?」
竖起的手指直刺向昴,库珥修用宛如刀刃的声音和视线问。
「他们的来历不明彻底到叫人无法理解。至今他们造成莫大伤害,可是却没能被铲除还存续几百年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你,为什么会知道他们下一次的暴行?」
「这是……是说你刚刚怎么不提?」
「只是感觉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但是,如果这样你还是不能接受,那就说出能让我们心服口服的根据。但要是办不到的话就有个可能性。」
库珥修代替沉默以对的昴,缓缓道来。
「若你也是魔女教的人的话,会知道就很正常吧?」
「别开玩——!」
这次,没法压抑的激情化为呐喊冲出喉咙。
但却在喊完之前就停止。不过跟昴的自制无关。
「————」
原因出在始终沉默看着昴和库珥修的互动的少女。
雷姆默默地散发出浓密至极的逼人鬼气。
「库珥修大人,开玩笑请适可而止。」
雷姆的声音与平常无异,恭敬地朝库珥修鞠躬。
「说昴是魔女教徒,那是不可能的。」
「是吗?可是回顾菜月・昴的发言,假如他不能说出知情的理由就别无第二种可能。你难道不曾这么想吗?」
「——没有。」
但那刹那的犹豫,还是被库珥修察觉到了吧。
能从昴身上感受到魔女气味的人只有雷姆,感觉库珥修刚刚无心地从她身上套出话来,令昴咂嘴。
「不管是不是,那样的理由欠缺可信度,因此我不能出借人手给爱蜜莉雅。——说起来,你也没有被赋予谈判的权限吧?」
「呜……」
「方才有胁迫你把爱蜜莉雅的去留重担放在肩膀上,但现实情况就如我刚问的。其实此时此地的你,根本就没有背负任何东西。」
——任意奔跑,随便就想守护,然后自顾自地栽跟头。
库珥修的话语冷静透彻,挖掘昴赤裸裸的私心并剖开。
「……现在的你没有能力策动我,只能乖乖地在这里接受保护。」
「唔——!!」
那是被重复无数遍的话。
迫使昴认知到自身的无力、无知以及没有价值,还有嘲笑自己有勇无谋、肤浅又胡来的不象样。多么腐败噁心的同情心。
一切都不按照想法走,羞愧的想法支配了昴。
到底是搞错了什么?自己只是想要做正确的事情而已。觉得是对的,相信会得到帮助,所以请托他人和祈求,如此而已。
「魔女教真的会来!那些家伙会杀光村里的人……!」
灌注几乎要撕裂喉咙的愤怒与悲伤,昴如此要求。
那是亲眼所见的光景,曾经触及过的死亡。
熟悉的人们,重要的存在,世界的一切,全都结冻变成白色结晶。
那是会确实发生的事。放着不管就一定会发生的残酷现实。
为什么他们都不了解呢?
为什么不肯帮忙阻止悲剧呢?
没人愿意帮昴阻止凶猛袭来的悲惨命运,没有人。
「杀了他……杀光他们就行!一个都不剩,把魔女教的人全部杀光就好了!这样一来一切就能圆满落幕!懂吗!?那些家伙根本不配活着!我要杀了他们!借我力量吧!」
昴当场下跪,趴在地上恳求。
如果额头摩擦地面哀求请愿就能获得同情,那自己愿意化为丑角。
如果被嘲笑轻视就能借得力量,那不管要磕头几次都没关系。
不管是要学狗还是任人宰割都可以,只要能够实现这股杀意——
「——你的行动来源是这个吗。」
但是,昴毫不迟疑暴露丑态的恳求只换得这句。
「憎恨魔女教。那就是你亲近爱蜜莉雅的真正理由吗。」
——没能让不会将私情掺入判断的权势者产生一丝怜悯。
5
被冰冷的声音和视线撕裂,昴无声地颤抖肩膀。
是出自于愤怒还是悲伤?被两者交织的感情洪流吞噬的昴已经分不清了。
「不是……我是为了大家……」
库珥修的断言太不中肯了。
什么因为憎恨魔女教才有的行动,这一语道破的话根本是错洞百出。
昴的想法开头,不论何时都是为了某个人才对。
然而自己为何没法再接下去呢。
「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谎言没法欺瞒他人。现在,你眼中的光芒除了疯狂与杀意外还能叫什么。你有注意到吗,菜月・昴。」
库珥修的眼里除了严厉,还有怜悯。
「从你回来这屋子后就一直是那种眼神。」
干巴巴的指正,令昴产生戏剧性反应。
他不自觉地触碰眼角,确认看不见的东西。
在做出这举动的同时,也就证明了他无法否定库珥修的话。
「是不知道你执着魔女教的理由。被魔女教扭曲人生的人很多,你可能也是其中一人。或许你的愤怒和憎恨是正当的,但是,那与这次的谈判毫不相干。」
「就算——就算我恨魔女教,那又怎样。对,那些家伙是这世界的害虫。应该要一个不剩地全部杀光。我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不能作为中止谈判的理由,舍弃无辜之人的理由吧……!」
「不要又偏离话题,菜月・昴。怀疑你的行动根源,确实与谈判无关。不过,这点却大大关系到你是否适任谈判人员。因为会让人怀疑谈判内容的正当性。」
「适不适任……什么意思?」
咬牙切齿到冒血的地步,昴紧咬不放持续发问。
对话结束就意味着谈判结束。这份恐怖催逼着他。
「假设你的行动源自于憎恨魔女教,就会让人认为你一开始接近爱蜜莉雅不过是为了将她作为报复的踏脚石。」
「我接近她是为了把她当踏脚石……?」
「参与王选的爱蜜莉雅身份公开的话,以教义为行动依据的魔女教自然会有所行动。想要逮着无法以常理判断其活动的他们,这个方案的机率最高。」
「你是说!我以爱蜜莉雅为诱饵好来报复他们吗!?」
拳头敲击眼前的桌子,为这不可理喻的找碴扯开喉咙。
「依你现在的行为,就算高喊不对也毫无说服力。你的眼中透露憎恨,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杀意。不管哪个都已根深蒂固,别说剥除或淡化,连忘记都不可能。」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库珥修的发言根本没掌握到昴的本质。
「我的憎恨和他们的邪恶无关!他们!就是不该活着!所以要杀光他们!这样大家就会得救!就能帮上大家!这样就没人会死,因为他们才是该死的!!」
「我应该说过,菜月・昴。连自己都骗不了的谎言无法欺瞒他人。」
反驳眼睛充血、呼吸急促的昴的声音十分冰冷。
维持坐姿的库珥修眯起眼睛,仰视喘气的昴,说:
「因为嫌恶、杀意、憎恨魔女教而责备我不行动的发言,毫无说服力。」
「为…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
昴嘶哑的声音,让库珥修的双眸有着十分明显的怜悯。
但是,不明白库珥修言下之意的昴只是皱眉,看到这样的反应她难掩失望和灰心,低垂眼帘。
然后说:
「——你一次都没说想要救爱蜜莉雅。」
「……啊?」
「你口口声声用想要救人、想要保护别人的口号来粉饰表面,内部却是暗沉的情感在沸腾。至少,跟我在王选会场看见的你搭不起来。」
无法吞咽她话里的含义,昴虚无的视线泅游不定。
——昴没想过要救爱蜜莉雅?
「————」
怎么可能!昴不论何时、打从掉进这个世界第一次被她救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为了爱蜜莉雅才活到现在。
不管是在王选会场,还是练兵场那件事,以及现在都是如此。若是放着眼前的状况不管,就会失去她和村子。为了救他们才要采取行动。
自己绝对、绝对没有被憎恨夺去心智——
「不得再往前一步。」
那声音唐突地打破沉默投向昴。
意识被摇回现实的瞬间,昴的面前是站得笔挺的威尔海姆。老人隔着桌子站在库珥修身旁,皱纹深沉的脸上浮现怜悯。
那充满怜悯、俯瞰的视线,现在看起来莫名惹人恼火。
「——昴。」
袖子突然被拉扯。雷姆眼泛悲伤,捏着昴的袖子。
「请冷静。在这里大闹解决不了问题。就算动手,雷姆也绝对敌不过威尔海姆大人。」
「……大闹?你在说什么?我哪有要动手还怎样……」
「慢着慢着。既然如此,那你茶匙握得那么紧是要干嘛喵?家教不好就算了,可是那握法有问题喔喵?」
被菲莉丝指责,昴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握着汤匙。而且还是倒握在手,简直就像是要拿来刺什么的粗鲁握法。
——自己是什么时候这么做的?
「就是被人说中了才会想动手啦喵。只是就算你在这乱来,人家牵制雷姆酱的期间你就被威廉爷给劈成两半了。」
「而且我并不想这么命令。一同度过数日的交情,却还发生政治上的问题。而且这里的地毯是父亲赠与的礼物,我不想弄脏。」
外人在面前表现无礼之举,但库珥修看着昴的态度却依旧游刃有余。
仿佛在彰显自己的器量,更像是嘲笑昴无力到只能把怒气寄托在这么小的金属上。
这些全都惹人火大。
所以说,脱口而出的不是谢罪而是固执己见。
「……反正不管怎样,你都不帮忙就是了?」
「嗯。你的发言可信度低,就算帮忙我能得到的好处魅力也过低。——因此,我决定静观其变。」
「魔女教会来。届时,屠杀那个村庄的人就是你。是明明知道却什么都不做的你的『怠惰』毁了那个村子。」
说出应当唾弃的狂人的代名词,昴瞪着库珥修。
「真傲慢的说法。不然,我这边再给你一个理由。」
承受昴混浊的视线,站起来的库珥修直视昴的眼睛。
「我大致能看穿我面前的人有没有在说谎。我以从前到现在的交涉谈判中没被他人欺骗的经验为傲。」
库珥修突然娓娓道来。
昴的表情转为诧异,她则是继续盯着他的瞳孔深处,说:
「就我的经验来说,你并没有『说谎』。」
「对、对啊……!」
「你不认为自己在说谎,顽固地深信妄言为真实。——那已经是疯狂的行径,可说是狂人才有喔,菜月・昴。」
到这一刻,昴才明白这场谈判彻底决裂。
「唔——」
持续紧咬的嘴唇嘴角被咬破,血液沿着昴的下巴流下。
那可怜悲惨的样子令库珥修眯起眼睛。
「菲莉丝,帮他治疗。」
「不用!」
菲莉丝还没动昴就先拒绝,还猛力站起到像是踹了椅子一脚。
「接下来就是晚餐时间,你不出席吗?」
「跟狂人坐同一张桌子很可怕吧?是不知道你是多风雅还是多标新立异,不过邀请狂人共进晚餐有点过头了。」
面对挖苦就用讽刺响应,昴的手伸向会客室大门。追在昴身后的雷姆端正仪容,礼貌地向库珥修他们行礼。
「时间虽短,但给各位添麻烦了。雷姆代替主人致谢。」
「那是你……不,是梅札斯卿的回答吗?」
「是的。因为主人吩咐要全盘尊重昴的意志。」
意义不明的对话,不过从昴的角度看不见库珥修的脸。
但是,库珥修对告别的雷姆说的话,声音里头带着少许遗憾。
有别于对昴的绝情,因此也刺激到昴的焦躁。
「雷姆,走了。」
对快步跟过来的雷姆这么说,昴打开门。
「有其他落脚处吗?」
「你就努力当个好国王吧。舍弃弱者的独裁之王。」
朝着背后吐出最后的话当作回答后,昴粗鲁地关上门。
——就这样,谈判在惨澹的模样下落幕。
6
谈判决裂、冲到贵族街上是在傍晚以后。
太阳早已下沉西方,夜晚的气息缓缓地逼近世界。结晶灯照明照耀马路,昴背靠铁栅栏骂着脏话。
「混帐。每个家伙都这样……」
掠过脑海的是与库珥修的对话,以及被驳倒的屈辱。
「不通人情的家伙……为什么不了解我是对的呢……!」
席卷胸膛的感情近似憎恨,并针对妨碍自己的库珥修他们。
那起惨剧无情到残忍的地步,和狂人的狠心大笑。因为库珥修没亲眼看到,没亲耳听到,没用肌肤切身感受到,所以才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们才是没有存在价值的害虫。
「随便他们。先不管了。先忘了失败跟薄情寡义之人。现在要优先处理眼前的事……!」
与其悔恨过往而停下脚步,哪怕只有一点进展也要选择往前迈进。
对手牌很少的昴来说,连时间都是要珍惜的宝物。
「久等了,昴。」
穿过大门的雷姆,回到焦躁到抖脚的昴身旁。
她去打包留在库珥修宅邸里的行李并拿出来。破口大骂完就冲出门的昴,只能等待雷姆回收行李。
「……抱歉。行李给我吧。我也帮忙拿。」
「不用了,不会很重。而且昴才大病初愈。」
坚决辞退昴的帮忙,雷姆抱住行李。平常的话昴不会接受,但在思考的资源分割给其他事情的现在,就没那么坚持。
「话说回来,雷姆没有反对离开这里呢。」
「是的。因为这是昴的选择。」
「唉,都那样了,事到如今也没法悠哉地继续接受治疗。在代价方面,是很对不起爱蜜莉雅。」
爱蜜莉雅是交出某样东西才换来将昴治好的疗程。每次都害爱蜜莉雅的温情白费,使昴多少有些罪恶感。
但是没关系。只要昴从绝境中救出她就能和解,届时她一定会原谅自己。
也因此,贝特鲁吉乌斯非死不可。
「昴,关于与库珥修大人的谈判……」
「可信度还利益什么的,专门鸡蛋里挑骨头来误导人,根本就没人性。一副自以为很伟大的样子,谁要跟随她啊。」
打断想说什么的雷姆,口出恶言的昴为这话题打上休止符。读取到昴不想旧话重谈的心情吧,雷姆端出别的话题。
「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昴说的是真的,那一刻都不能犹豫。」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
「呃——既然一刻都不能犹豫,那要回罗兹瓦尔大人的宅邸吗?」
听到刺耳的话昴打岔,不过雷姆没有理睬。
雷姆之后问的,昴摇头以对。
「不。现在只有我们回去也帮不上忙。要就得带着可以对抗的战力回去。就算没有也要有替代方案,否则不行。」
只有昴和雷姆回去的话,只会重复之前的循环。
如果更早出发,或许可以在不遇到魔女教的情况下安然回到宅邸。但是,光凭宅邸内的战力要迎击魔女教恐怕是太过严峻。
「数量和战力都不够。罗兹瓦尔在干嘛啦……」
只要有他在,就有可能驱逐魔女教的战力。
但偏偏关键的时候,那个宫廷魔导师却不知道在哪干什么去了。
「昴,其实罗兹瓦尔大人……这几天不在宅邸的可能性非常高。」
「——!?你知道?罗兹瓦尔不在宅邸是早就决定好的吗?」
「罗兹瓦尔大人在嘉飞尔……他预定去拜访领地内的关系人士并逗留数日。」
「可恶,时间点太糟了!这就是没法应付袭击的原因吗!」
雷姆的回答印证了担忧,昴用力抓头后咒骂。
没法指望罗兹瓦尔这个最大战力的话,就如先前估算,战力压倒性不足。这点就算昴和雷姆提早赶回也一样。
「果然不带援军回去就成不了事。」
确信又回到最初的结论后,昴朝着凝视自己的雷姆点头。
方针已经决定了,而且没有犹豫的时间。要是想超越上次和上上次的轮回结果,那至少明天就得从王都出发。
有鉴于现在已经入夜,时限只剩下一天半。
「总而言之,只能找其他人帮忙了。雷姆,你熟悉王都的地理吗?」
「来过几次,这几天又跟昴一起绕过所以还算可以。……不过要找谁?」
「先找旅馆,之后再说。就算晚了也得在明天之内离开王都,否则赶不上。……总而言之,之后的事全都到那时再想。」
必须尽可能做足万全准备。昴一本正经地告知雷姆。
雷姆静静地接受这提案。斜视她的昴默默地仰望天空。
夜色从另一头逐渐逼近王都的天空——那迫近的黑暗象征着不吉利。
缓慢的移动令人毛骨悚然,简直就像在暗示昴的路上乌云罩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