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水门都市朴利斯提拉与魔女教发生激战。
虽然获胜,相对地却留下许多伤痕。结束战斗后,菜月•昴一行人便风尘仆仆地前往露格尼卡王国极东之地,大有问题的奥吉拉沙丘。
不但是无数魔兽的栖息地,连「剑圣」莱因哈鲁特都没能挑战成功的沙海。阻挡挑战者的沙风与凶猛的魔兽交错袭来,与同伴失散、陷入九死一生的绝境,跨越重重苦难后,昴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被称为全知全能的「贤者」夏乌拉所居住的普莱迪斯监视塔。
一切都是为了水门都市里引颈期盼救援到来的众人。为了获得拯救失去「记忆」、「名字」,甚至连自身样貌都失去的人们的方法──
「明明是这样,可是那眼神是怎样啦!我吗?是我的错吗!?我可没错喔!我没有错──!!」
「昴,不要让我太幻灭。」
「是有少许优点,但毛终究是毛。」
背负重大使命,好不容易进入监视塔,但昴的惨叫却响荡塔内。
可是死命的控诉空虚无比,同伴们投向昴的是冰冷目光与严厉评语──这也难怪,毕竟和同伴们分开后终于会合的昴就这样沉沉睡去,这一觉就睡了两晚。
当然,同伴都很担心他的状况。只是才想著他终于清醒了,就看到他正跟一名半裸的女性纠缠不清。于是安心被灰心给超越,甚至转为轻视也不奇怪。
由里乌斯和拉姆会冷眼旁观也是再正常不过。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放开啦……!这什么怪力啊!?」
「才──不──要──咧──!!」
沐浴在轻蔑之中,当事人拚命想剥开紧抓自己不放的半裸美女──可能是夏乌拉的人。虽然面对一直想见到的「贤者」,这种态度很粗鲁;但对方本身就没有礼貌了,因此昴也毫不留情。
「可恶,剥不开……!喂,不要光是看,你们也来帮忙啊!」
「一脸好色样,下流毛。」
「谁好色啊!我才不下流!不要讲得我像是下体的毛!爱蜜莉雅酱很痛耶!拉头发没什么用吧!?」
「啊,抱歉。我并没有想要帮你的。」
「是在对这个道歉!?」
夏乌拉固执地不肯放手,爱蜜莉雅绷著扑克脸在拉扯昴的头发。而碧翠丝被夹在昴跟夏乌拉中间,双眼转圈圈、面颊涨红,快要被挤扁了。
「总•而•言•之!大家都冷静!我也冷静!──好好说话!」
2
每个人姑且都乖乖遵从了扯开刚睡醒的喉咙,企图收拾事态的昴。
大家当场围成一圈坐在地上,准备开始讨论。只不过夏乌拉依然不肯放开昴的手臂,就连现在都还在用脸颊磨蹭他。
「嗯~师父师父~」
「淫秽。」
「你有看到刚刚的惨状吗?我的右手看起来是我希望这样子吗?骨头一直卡啦卡啦响,再这样下去迟早缺氧坏死。」
在拉姆轻蔑的视线下叹气,昴看著被自己当成牺牲品的右臂。
被半裸美女紧紧抱住。如果单看字面意思会觉得赚到了,但被转到极限以及掐到极致的关节与肌肉,痛到根本无暇感受美女柔软的身体。右手都快被扭断了。
「我想在手被扭断之前让事情有所进展……首先,大家都平安无事,真的是万幸。看到安娜塔西亚小姐和梅莉,我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菜月才是,幸好有醒来咧。要是你就这样一睡不起,伦家会觉得要负一点责任。」
「虽然不吉利,但也不是不可能呢……。梅莉,也害你担心了?」
话题拋向比较慢露面的两人,安娜塔西亚和蔼地表露放心,相对地,梅莉则是撇过头去。
「我?担心大哥哥?别讲了。我可不想那么做,害得自己被佩特拉酱和碧翠丝酱瞪咧。」
「讲那什么话!?碧翠子和佩特拉才没那么心胸狭隘咧!?对吧?」
昴用手指戳了戳摆脱被挤来挤去的状态、现在坐在他大腿上的碧翠丝的脸颊。幼女特有的红润脸颊原本气鼓鼓的,在他的触碰下逐渐消气。
「那当然。贝蒂才不会因为这样就闹情绪。只要有按照顺序,梅莉也是可以尽情担心昴的。」
「看,碧翠丝都这么说了。好啦,尽情地担心我吧!」
「大哥哥和碧翠丝酱在失散的期间,脑袋变差啦?」
「讲那什么失礼的话!」
梅莉毫无温情的话,激起碧翠丝面红耳赤的反驳。
撇开女孩之间令人会心一笑的拌嘴不谈,昴环视在场的人的面孔。大家都平安无事。
只不过──
「用不著担心,全员都到齐了。话虽如此,你会不安很正常。待会再带你去看雷姆小姐和你的爱龙,你再好好和她们说说话吧。」
「你是读了我的心吗……不,抱歉。谢谢你担心我。」
察觉到昴的视线,先开口的是由里乌斯。昴对他这番话点了点头,用下巴比向后方的龙车和地龙──一同横跨沙海的伙伴。
「因为就在那边,所以我知道约瑟夫没事。可是没看到帕特拉修……而且雷姆也不在龙车里。她们呢?」
「在上面。详细状况之后再说明,基本上就是……在治疗中。」
「治疗……难道说!」
从由里乌斯口中听到意想不到的话,昴忍不住扑了过去。
「雷姆在接受治疗!?可以治疗……可以醒过来的意思吗!?」
「──冷静,毛。别心急误会了。」
「……啊。」
昴整个人往前倾,可是拉姆却泼他冷水。在厉目下只能屏息,抬起的屁股又坐回地面。
「……抱歉。是我用字遣词不够精准。」
「那个,昴。我们跟你们会合时,帕特拉修酱受了重伤,所以现在才在上面治疗。只是刚好雷姆也在同个房间……」
「──。哦,嗯,我知道了。没事,爱蜜莉雅酱,谢谢。由里乌斯也不要那么沮丧。单纯是我太心急了。」
深呼吸后,昴反省自己。接著划开变得有些沉重的气氛,抬头往上看。
广大得惊人的圆筒状空间一直朝上延伸,彷佛没有尽头。上楼的方式很原始,就是走沿著塔的内墙成螺旋状向上的阶梯。巨大的螺旋楼梯长达几千公尺,是唯一可以到楼上的手段。
「雷姆和帕特拉修在上面。……这个没错吧?」
「……待会就带你去她们那。确实看到她们以后你也会比较放心吧。毕竟这次的事让大家胆颤心惊。」
「被人狙击而在一片混乱之际,天空突然破裂,然后就那个……」
回顾在沙海跟大家分开的经过,昴和由里乌斯苦著脸互看一眼。坐在昴左边的爱蜜莉雅也点头道。
「真的呢。被破掉的天空吞进去,我们也吓到了……可是偏偏是昴跟拉姆还有安娜塔西亚小姐失散,你们都是不擅长战斗的人,所以我们非~常担心。」
「大姊姊整个人乱了方寸,闹得不可开交。碧翠丝酱也哭得很惨,搞得我也很紧张。」
「啊,梅莉又在乱说话了。我确实很慌张失措,但碧翠丝可没嚎啕大哭。顶多哭出来而已,对吧?」
「要体贴就体贴到最后啦,这个天然呆……!」
「──?」
差点哭出来的事曝光使得碧翠丝闹别扭,但爱蜜莉雅毫无所觉。这样的互动令人微笑,昴朝由里乌斯耸肩。
「那么,你也吓到了吧。没能看到你当时的表情真是遗憾。」
「我当然受到很大的震惊。先不说你,安娜塔西亚大人和拉姆小姐都是柔弱女性,我铁青著脸左看右看都不见她们的踪影,现在总算能沉下心来。」
「明明就是惊慌失措,怎么还能讲得那么优雅?」
由里乌斯习惯性地摸著浏海这么说,听得昴是面露不悦。不管怎样,大家状况都不错,值得高兴。
再来是──
「──那眼神是怎样?少用那令人不快的眼神盯著人。」
正前方是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的拉姆,对昴的注视予以针砭。
白里透红的肌肤,浅红色双眼。用不著特地夸奖的明眸皓齿与动人美貌,宛若生长在楚楚可怜与优美之间的妖艳果实。怎么看都是平常的拉姆。
「这已经不行了呢。」
「我什么都没说耶!?算了,彼此都没事是再好不过。我们本来在地底吧?……最后被你保护这个我还记得。」
「……浪费时间罢了。」
「我是在跟你道谢耶!?」
掠过脑海的,是在地底快要昏过去之前的事──拉姆挡在异形怪物半人马面前,用伤痕累累的身躯保护昴。
明明浑身是伤,毫无胜算却挺身面对强敌的瘦弱背影。她那凛然的模样高尚无比,但也让人难以忘却当时即将失去她的恐惧。
「明明是这样,但还真是让人很难跟你道谢耶,大姊……」
「别担心,昴。拉姆只是有点害臊而已。一定是因为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昴紧紧抱住所以觉得尴尬。很可爱吧。」
「爱蜜莉雅大人!」
爱蜜莉雅含笑的这番话惹来拉姆的猛烈反应。可是方才的发言不会因此消失。细细推量意思的话──
「这么说来,我在龙车醒过来时,发现躺著的地方有空出一个空间……还以为是碧翠丝,难道说其实是……」
「──快忘了。」
回想起方才的状况时,拉姆用冷冽得超乎以往的口气阻止昴。
「不,可是……」
「快•点•忘•掉。」
「我、我忘记了,忘记了。对,我忘记了。」
「那就好。废柴……不对,爱蜜莉雅大人也请注意。」
「废柴……怎么会讲错成这样?完全不像啊……」
爱蜜莉雅感到不解,但拉姆佯装不知不理不睬。
看样子,拉姆并不想谈在地底发生的事。因此,要推展话题,自然就会延伸到同在地底挣扎的最后一人身上。
「拉姆现在这样没什么好讲的。安娜塔西亚小姐还记得什么吗?」
「啊,伦家也可以说咩?还以为存在被忘记咧。」
「以熟人为优先,不好意思。那,怎么样?在那个魔兽被打败之前我姑且还有记忆,但后面就……」
「这个嘛,在一片漆黑中很可怕咧。菜月和拉姆小姐都昏过去了,能跟『贤者』小姐谈判的就只有伦家啰。」
「跟『贤者』谈判……跟这个?」
听了她的话,昴指向一直刻意忽视的右臂──直到现在还在用脸颊磨蹭他的夏乌拉。
「实在让人联想不到谈判这种高尚的词汇耶。」
「很俏皮的说法。不过,伦家也很困惑。先前不管怎样交流都几乎不说话的人,竟然会对菜月这么著迷。」
「沉默寡言?这个?」
「哎哟哎哟!怎么从刚刚就一直叫人家『这个』……我是夏乌拉啦,师父~」
昴回应苦笑著的安娜塔西亚,结果夏乌拉不开心地瞪著昴。
长长的睫毛,端正的五官,凹凸有致的身材。她无疑齐备了美女的条件,本来被亲近磨蹭应该是只有好处的。
「突然被人用爆表的好感度黏上,就算对方是美女,但我的好感度也是零,已经不只是感到疑惑这种程度而已了……」
「──!你刚刚,说我是美女吗!?」
「喂!不要只听自己想听的部份啊!」
见夏乌拉双眼发亮更加逼近,昴想用左手剥开她。可是不管他多用力,就是没法逃离夏乌拉的怪力。
结果依然失去右臂的支配权,昴只能叹息。
「没办法,就以右手当牺牲品,以推动现状为优先吧。你,可以好好说人话吧。」
「可以可以──!只要师父说可以就可以~」
「太好了,肯配合真是帮了大忙。那么请问一下,您是隐居在这个普莱迪斯监视塔的『贤者』……对吧?」
「不理~」
「回答啊!刚刚不是才说会好好讲话嘛!」
想说她方才才笑著答应,没想到马上就不甩由里乌斯的提问。昴痛斥她的态度,结果夏乌拉鼓起腮帮子。
「哼~什么嘛──。而且大致上,这是师父的吩咐耶。说不管是谁问什么,都不可以回应,或者乾脆直接刺死对方算了。人家只是严格遵守而已!」
「你师父有够过份的耶。」
「对啊。师父是超级过份的人。人家想要师父深深的反省和道歉。」
夏乌拉边说边用头磨蹭昴的脖子。面对这像狗狗的亲昵之举,昴闭上一只眼睛弹她额头。
「好痛……其实不痛,但这是虐待!?是虐待!师父对我使用暴力!我们法庭上见!」
「你在哪学会这种措辞的。……总而言之,也跟我以外的人好好说话吧。假如你把我当师父,那就听我的话。」
「……可以吗?」
「──?可以啊。应该说我推荐。因为我希望让事情有进展。」
听到昴的回答,夏乌拉目瞪口呆。接著她的表情逐渐变化,依序分别是惊讶、理解、接受、感激──
「哦耶──!太赞啦~!师父发出许可令~!这代表没必要继续坚持神秘美女人设了~!万岁──!」
「你根本就欠缺那些要素啦!」
夏乌拉开怀大笑且欢天喜地,马尾在激动下被大幅甩动,鞭打著昴的脸和头。
昴用左手防御马尾,同时说:
「不管了。总之,你是传说中的『贤者』吗?」
直接切入主题,也就是一行人访问普莱迪斯监视塔的理由。
对此,夏乌拉一脸像是吃到酸梅的表情。
「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耶。」
「很难?这又是为什么?」
「师父你在找的假如是夏乌拉的话,那就是我。这样就是相亲相爱。可是,假如找的是『贤者』夏乌拉的话,那我也不清楚。」
嘴角往下撇的她,开始正经地与人对话。话虽如此,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就已是让人不安的内容。
夏乌拉对于「贤者」这绰号毫无自觉。这意味著──
「可以请教一下吗,夏乌拉大人?」
同样对答案感到担忧的由里乌斯,举手呼唤她的名字。
「讲『大人』人家会害羞。我不习惯,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讲什么夏乌拉大人……欸嘿嘿。」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夏乌拉小姐。──时至今日,『贤者』夏乌拉的功绩仍被世人传颂。那说的是你本人吗?」
「这个嘛,谁知道呢?毕竟我一直没离开过塔。莫名其妙地名字被人传得很远喔?还叫我什么『贤者』。」
夏乌拉手贴嘴唇,困惑地回答。
「啊,当然。假如师父帮我以外的女人取名叫夏乌拉,然后那个人做了像是『贤者』的事的话就另当别论。……有吗?」
「别看著我说。不管哪一种我都很冤枉。」
「师父看来似乎没有头绪,那果然叫夏乌拉的就只有我了。这是师父给的,我专属的名字……没有其他的夏乌拉了。」
「原来如此。──作恶多端的人物呢。」
「不准、看著我、说!冤枉啊!我是无罪的!」
中场的闹剧姑且不论,夏乌拉的言行不带虚假。这样一来,最糟的状况就是传言有误。听著对话的安娜塔西亚,从钱包里头掏出硬币。
「突然要算帐……不是吧?」
「是伦家的兴趣,听著零钱响叮当,想事情比较快……不过现在不是要这样做。来,看看王国的硬币就会知道咧。」
说完,安娜塔西亚把手中的硬币扔给昴。昴连忙接住。她扔过来的是铜币、银币、金币和圣金币共四枚。
「你不会是想要贿赂夏乌拉吧……」
「如果有效的话倒也没差。吶,硬币上有刻图案呗?货币和国家的历史是不可分割滴。也就是说,硬币上会刻有该国历史。」
听了安娜塔西亚的话,昴盯著硬币上的图案看。至今都不太有机会观察货币,现在仔细看,确实每一种硬币上的图案都不一样。
「圣金币上的是『神龙』,金币的是『初代剑圣』,银币是『贤者』,铜币是『露格尼卡王城』。你不知道吗?」
「咦,爱蜜莉雅酱一副博学多闻的样子……!」
「知道这种常识很正常吧。昴你买东西的时候都没注意吗?」
爱蜜莉雅的追问一针见血,昴吹口哨装傻。硬币上的图案确实就如方才所说:圣金币是龙,金币是眼神锐利的男子,铜币是王城城堡。而银币上刻的是──
「年轻帅气的小哥。跟夏乌拉有点像又不太像。」
「可是,世人以为的夏乌拉是这图上的人喔。」
银币上镌刻的是外貌精悍的长发美男子。当然,就算换个角度来看,也没法看成半裸美女。
「嘿~这画得很棒呢。跟师父一个样。」
「哪里像!?啊,不对。假如上头的『贤者』是你的师父,那意思是很像你记忆中的师父啰?」
「讨厌~说什么啊。人家的师父就只有在这里的师父呀。」
「那重说一遍。哪里像!?」
从旁盯著银币的夏乌拉发出失礼的言论,脸上不带恶意。不过昴的反应欠佳,于是她不开心地说:
「呃~~就我所看,特徵都有掌握到啊。有头发,还有两只眼睛跟耳朵,也有鼻子和嘴巴。」
「就这样!?一般人都有这些配件吧!」
「我也觉得银币上的人,跟昴不像……」
简直是幼稚园儿童掌握人脸特徵的方法。昴不用说,爱蜜莉雅也判定不像。应该说,除了夏乌拉以外的人全都给予苦笑。
「哼──反正人家就是不擅长比较人脸啦。顶多分得出男生女生,再来不都差不多吗?……啊,还有大小也有差。」
「这家伙,刚刚是看到贝蒂后才补充的。」
「碧翠丝娇小可爱,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所以没关系。倒是你,审美观那么随便还好意思说我是师父!你根本搞错人了!」
趁著夏乌拉辩解,昴连忙返还一直被贴上的不名誉标签。这样一来就能知道没有共同点,但并不能因此安心。
「啊。我能发现师父不是靠外表,所以喏普拉奔~」
「不是靠外表,那不然是靠什么?气场?」
「臭味。散发又黑又呛让人鼻子要歪掉的气味却又还没事的人,除了师父没有其他人了。」
「我第一次被伤到这种地步!是怎样,我有那么臭吗!?」
当「臭味」这个关键字一出来,昴有一瞬做好了觉悟。然而夏乌拉后面所说的话却一击粉碎他的觉悟。
「为什么生气?啊,因为我说很呛?放心啦!师父的臭味真的很重,但不是那种作恶想吐,是会让人想再闻的诡异气味!」
「女孩子家讲什么作恶想吐!还有,这个补充根本没屁用!」
昴用手掌掩面,丢脸到差点当场泪崩。
「什么跟什么……原本以为快要习惯被人讲难听话了,但被侮辱到这种地步实在太过分了。我做了什么……」
「没、没事的啦,昴。我懂。待会好好洗个澡吧?」
「你根本就不懂啦!」
昴哭成泪人儿闹别扭,爱蜜莉雅好言安慰,对此感到不耐烦的拉姆介入。
「总而言之,既然有毛的许可,那就老实回答问题。──你是夏乌拉,但不是『贤者』。既然如此,你知道『剑圣』和『神龙』吗?」
「剑圣和神龙?」
「名字分别是雷伊德和波尔卡尼卡。」
「呜恶!」
听到拉姆的话,夏乌拉一脸不痛快地吐舌头。
「你知道?」
「岂止知道。我跟『挥棒的』雷伊德和讽刺家波尔卡尼卡是老相识。自从分开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们过得好吗?」
「雷伊德死了。很久以前。」
「真的假的!?那个杀不死的家伙真的死了!?怎么死的!?是捡了奇怪的东西吃吗!?」
「是寿命到了。天命无人可违抗吧。」
「寿命……啊啊,对喔。也是啦。雷伊德毕竟是人类。」
得知知己已死,夏乌拉落寞地垂下眼帘。不知是否多心,感觉连马尾都有气无力,垂头丧气的她感觉十分寂寞。
「那么,波尔卡尼卡还好吗?」
「祂可是龙啊。」
「这样啊。虽然波尔卡尼卡比雷伊德更该死。要是它先死的话就好了~」
「讲得很过份耶,喂。」
不过寂寥只有一瞬间,她立刻切换意识,把另一名知己讲得一文不值。
说完还一派清爽,这使得拉姆若有所思,闭上一只眼睛。
「重新问一遍。──本该在此的『贤者』,也就是你的师父,究竟是何许人也?」
「──?奇怪的问题呢。你们明明跟本人在一起,却不知道吗?」
「非常遗憾,你的师父因为撞到厕所的便盆,所以脑子不灵光了。」
「限定于厕所的意义何在?」
「师父,你又这样啦……」
「又这样!?」
被夏乌拉投以同情的目光,昴品尝到不必要的屈辱。不过夏乌拉似乎接受这个答案,整个人一跃而起。
「那么,就由我亲口公布。师父的名字……没错,他也是名号响亮的大贤人!假如这世界有人可以被尊称为『贤者』,那就只有师父匹配!」
「开场白就免了!」
「机会难得耶~。不过,师父就是这样。」
做出夸张举动吊人胃口的夏乌拉,听了昴的要求后吐吐舌头。接著她手戳自己脸颊,继续做出幼稚的举动。
师父的名字是──
「──富鲁盖尔。」
「……啊?」
「师父名叫富鲁盖尔。大贤者富鲁盖尔,就是夏乌拉的师父。」
挺著丰满胸部的夏乌拉在念出名字时,口气盈满亲昵。
里头充满纯粹的尊敬与感激,因此实在不觉得她在撒谎。也因为这样,大家的反应各有不同。
大家对那个名字有印象。毕竟,那是──
「……种树的人的名字。」
是之前命运交错过一次的伟人之名。
3
「呜喔!好可怕!好高!没有扶手,走得很胆颤心惊耶!」
「慢著,不可以喔,昴!走到边边很危险的!」
在碧翠丝的慌张制止下,昴从螺旋阶梯的边缘往下看。
底下是在塔的最底层待机的约瑟夫与龙车,看起来就跟豆子一样小。在塔的内侧以顺时钟往上的螺旋楼梯才走了一半,高度却已经让人恐惧。
「从楼下到楼上大概几十公尺……但因为这座规模大得吓人的旋转楼梯,双腿走的路就要几千公尺,很不方便耶。这座塔的建筑师在想什么啊?」
「从刚刚的话听来,是富鲁盖尔先生盖的吧?毕竟是四百年前的人,可能想法跟现在相去甚远。」
「就算是世代落差也有限度吧。而且说起来……」
昴和碧翠丝手牵手,回答走在后头的爱蜜莉雅之后,视线朝向更后方、一行人的最末端。在那边的是──
「讨厌~裸体姊姊,可以不要那么晃吗?」
「欸欸~坐在别人背上还一副很伟大的样子。」
「毕竟要来回上下走几百道阶梯,很累耶。」
「就说了,在人的背上叽叽叫,很痒耶……啊!不准拉我头发!」
说完,夏乌拉朝背著的梅莉嘟起嘴巴。不过在这互动中不觉得有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人意外很合得来。
──现在,一行人正利用螺旋楼梯,从最底层走上楼。
前头是由里乌斯和安娜塔西亚带路,后面依序是拉姆、昴和碧翠丝、爱蜜莉雅,最后是前面提到的梅莉•夏乌拉的组合。
队伍末端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组合,是因为梅莉累到不想爬楼梯而闹脾气的时候,夏乌拉主动提出要背她。可是──
「好像也不是只要是小孩就喜欢的样子……」
「昴也是,累了的话尽管说。有什么万一,我也是可以背你的喔。」
「没有那种万一。因为我是男生。」
爱蜜莉雅提出令人心动的提议,但身为男性,昴郑重拒绝。与其发生那种有损男儿颜面的事,还不如欠由里乌斯人情。
不管怎样──
「哎哟?怎么了,师父?用那么热情的眼神看我……该不会,隔了四百年终于注意到我的魅力了!?」
「也太久了!啊,在你用马尾跟梅莉玩的时候很过意不去……」
「不是马尾。是天蝎尾。」
「嗯?」
「天蝎尾。」
「哦。知道了知道了。所以说……」
「天蝎尾……」
「就说知道了!是在坚持什么啦!一直讲天蝎尾!天蝎尾天蝎尾天尾……没法缩短啦!」
因为她格外强调,昴尊重她的同时继续讲正事。主题当然就是跟爱蜜莉雅的对话中出现的名字──
「虽然在下面就谈过了,不过你的师父真的是富鲁盖尔吗?」
「当然。明明是自己的名字还一直问个不停,师父你也差不多一点吧?……啊!莫非是故意让我一直讲一直讲,好吸引我注意?」
两眼发光的夏乌拉扭扭捏捏地偷瞄昴。
「用不著这样,人家的心一直都是师父的。我的专情都是for you,请收下!」
「呸!」
「怎么丢掉了!?」
夏乌拉比出手势拋出爱慕,昴直接扔下楼然后咳嗽清嗓。要是一直被夏乌拉的步调牵著走,那话题永远不会结束。
「话说回来,富鲁盖尔先生,是种下『富鲁盖尔大树』的人吧?」
「那是什么?大树是指很大的树木吗?」
夏乌拉因为心意被拋弃而难过时,她背上的梅莉发问。昴点头回应。
「鲁法斯平原上长著一棵高耸入云的树。那棵树被称为富鲁盖尔大树。看著那棵树,会让我的男儿心蠢蠢欲动。」
「嘿~这样啊。有那么高的话,我也想看~」
「抱歉。被我砍倒了。」
「大哥哥好坏!」
立刻把梅莉的愿望当场砍断而被当成过份之人的昴苦笑。
──富鲁盖尔大树。
大约一年前,在昴参与过的「白鲸讨伐战」中,那棵树成了王牌。
与三大魔兽之一的白鲸作战,为了给予巨兽致命一击而砍倒大树。直冲云霄的巨木把「雾」之魔兽压在底下,阻止它移动。最后由花了十四年追讨这只魔兽的「剑鬼」亲手了结了它。
「没想到会在这里又听到种下那棵树的富鲁盖尔先生的名字……。这么说来,是有听过他被称为『贤者』。」
「可是,却是不知道做过啥事的『贤者』。……因为种树而被当成『贤者』,听起来就觉得好笑。」
「单论功绩来考量,逊于『贤者』这称谓是事实。是很懂得宣传自己的功绩吗……像毛那样。」
「我几时夸大过自己的功绩啦!」
意外的评价让昴颇为不悦。但下评断的拉姆一派清凉。
走在前头听著对话的安娜塔西亚点头称是。被由里乌斯牵著手的她转过头来。
「从这感觉来看,是那个呗。夏乌拉小姐和富鲁盖尔先生,两人的功绩被后世颠倒了……正确来讲,像是转嫁?」
「意思是富鲁盖尔先生把自己做过的事,宣传成是夏乌拉做的吗?」
听到安娜塔西亚的推测,爱蜜莉雅瞪大眼睛吃惊不已。对此安娜塔西亚点头,重新看向夏乌拉。
「伦家猜是这样咧,不过你的师父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咩?」
「嗯~老实说,师父的想法我大多都不太懂。可是,师父不喜欢引人注目,把麻烦的传闻和闲言闲语转到我身上然后自己逃跑,很像师父会做的事。」
彼此都是推测,不过夏乌拉对安娜塔西亚的推论表达肯定。只是听了之后,昴百思不得其解。
「假如真的想隐瞒,那怎么还会被后人传颂为『贤者』?」
「我想想,之前读过的书上写到……富鲁盖尔先生的名字之所以会广为流传,原因在于他在大树上刻了『富鲁盖尔到此一游』这些字。」
「这什么逸话!?又不是毕业旅行的学生!」
别说隐藏,根本就是自我表现欲爆发。昴不禁大叫。
「的确,当我也想做类似的事的时候,被雷姆制止了……假如真的做了,那富鲁盖尔先生也是个大白痴。」
「其名踽踽独行,『贤者』富鲁盖尔成了被世人传颂的神秘伟人。但时光飞移,时至今日才从其他『贤者』口中听到他才是真正的伟人……呼嗯。能够身在填补历史空缺的现场,心头不禁有些雀跃。」
「不要讲那种历史宅才会说的话啦……」
得知数百年前的历史内幕,由里乌斯大表感慨。
在魔法方面的见识颇深,说明起来时话会很多的由里乌斯,说不定其实是个知识宅。
「有听说很多学者都是怪人,这家伙也可能有学者特质……」
「抱歉在你思考时打断,麻烦留意一下脚边。──到楼上了。」
「哦?」
被提醒而抬头,发现螺旋阶梯的终点刚好来到眼前。
由里乌斯和安娜塔西亚先一步抵达楼上,昴他们也尾随其后。面前是有别于楼下的另一个开阔空间。
在这里,第一眼看到的是──
「呜喔,有够大的门……」
耸立在眼前,横和高都超过十公尺的巨大门板,令昴忍不住赞叹。材质是看起来像石头的神秘物质,可能跟塔的墙壁一样吧。
「这是进出塔用的正式大门。虽然大而无当,但贝蒂一行人进来时有好好打开关上。」
「原来如此,你们是从这里进出的啊。……嗯,慢著?」
听到大家是用这门出入监视塔,昴感到不对劲。周围的宽敞空间找不到螺旋阶梯以外的路可以通往楼下。
「这样说来,约瑟夫和龙车是怎么到最底层的?楼梯的宽度没法让龙车通过吧……」
「啊,龙车和地龙是夏乌拉搬运的。她就咻地举起来扛到下面去了。」
「……Pardon?」
以为自己听错,但搭配可爱手势回答的爱蜜莉雅淡然自若。其他同伴也没打算纠正。
见状,夏乌拉自豪地挺起丰满胸部,鼻子喷气。
「她没说错,搬运的人是我。唉呀~那种程度轻轻松松啦。」
「比起感谢,退避三舍的心情还比较重。就算是莱因哈鲁特也办不到吧。」
在昴心中,最偏离人类范畴的人无疑是莱因哈鲁特,但就算是他也没法轻松扛起龙车吧。虽然可以靠剑压划开世界,在水上行走,还死而复活一次,但要发挥这等怪力的话──
「唉呀,会办不到吗?有点不安。那家伙算不算人类啊。」
对朋友的感想姑且不论,现在知道龙车在最底层的原因了。所以说,要开关眼前巨大的门,是要靠夏乌拉的怪力,也就是人力啰。
「至少,我推了门也是纹风不动。也因为这样,失散后我们进入塔里,就没法再去寻找你跟安娜塔西亚大人了。」
「原来如此,重量就跟外表一样啊。在这方面像极了古老文明的遗迹,让人忍不住兴奋……」
昴并不讨厌这种充满奇幻感的建筑物,但遗憾的是现在却没时间可以停下脚步品头论足。
看著门的期间,舌头上开始有微微的沙粒感。因为是通往外头的门吧。仔细一看,周围有黄沙飞舞。
「虽然沙风很强,但沙子会乘风飞进来,可得注意。要是一个不留神太小看这里的沙子,对身体可不好咧。」
「因为沙丘的沙夹带著瘴气。虽然微量,但不要小觑才聪明吧。」
「是啊,我也赞同。可是──」
认同安娜塔西亚和由里乌斯的话,昴点头后抬头仰望。
从最底层走了漫长的阶梯才好不容易抵达这个楼层,但普莱迪斯监视塔的高耸墙壁还在往上攀升。
至少,螺旋阶梯还继续往上一层楼延伸。
「看到还有楼梯就觉得心累……不过总算是有真实感了。」
「真实感?」
「嗯。──就是『这里是我们的目的地普莱迪斯监视塔』的真实感。」
昴静静地说,以身边的爱蜜莉雅为首,所有同伴都纷纷点头。
没错,正是如此。即便抵达了目的地,却没找到大家正等著昴一行人带回去的救助手段。不过,第一道关卡确定被突破了。
因为大家确实抵达了前人未到之地、奥吉拉沙丘的尽头,普莱迪斯监视塔。
「呿、呿、呿。容我订正,师父。」
可是夏乌拉却竖起手指摇晃,要昴别那么快感慨。昴回头看她,结果看到她一脸贼笑。
「照这理解度,只能说得了九十九分。」
「几乎满分了不是吗!」
「关键的地方不够!还有,分数那么高是因为我用对师父的爱灌水!」
夏乌拉拍自己的额头,反省自己给分太松散。她一样背著梅莉,走到大家前面,然后夸张转身。
接著摊开双手,背对巨门说:
「所谓的普莱迪斯监视塔,只是暂时的名字,也只有暂时的职责。既然师父回来了,那这里就要恢复原本的职责。」
「原本的职责……?」
「对。──想知道的事,想发现的事,任何事物都能找到的大图书馆。」
「──!」
夏乌拉的说明,让昴大感震撼。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昴他们──不,那是昴渴求的答案。能够救赎无知的,唯有全知。为了得到全知,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而全知的答案名为──
「──大图书馆普莱迪斯,非非非非非~常欢迎师父归来!」
4
──抵达的目的地房间,房门被绿色藤蔓给覆盖。
「这是……」
面对诡异的门,昴不禁愕然失声。
自进入奥吉拉沙丘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像样的植物。饱含瘴气的沙风威胁到植被生长,因此在广大的沙海里除了沙子以外,没能看到任何可以被称作大自然的东西。
「唯一的例外是伪装成花的恶心魔兽……」
原本栖息在森林的花魁熊,在沙海中营造出不自然的花海景观。那可以说是这几天来少数目击的拥有其他颜色的自然物了。不过因为太过诡异,所以根本没能发挥拟态功能就是了──
「────」
昴因思考而驻足时,身旁滑出人影触碰满是藤蔓的门,而且毫不犹豫。顿时,藤蔓后方的门平滑地开启。
「不来吗,毛?」
「……我也要去。」
开门的拉姆试探性地问,昴踹飞不安往前行。跟著前头的细瘦身影,正大光明跨过藤蔓进入室内。
从外面就猜想得到,果然缠绕门的藤蔓也侵蚀了房间里头。原本是普通的石砌房间,放眼望去,天花板、地板和墙壁全都被绿色征服。感觉就是被弃置几百年的秘境遗迹。
「好夸张的丛林感。夏乌拉好像叫这里是『绿色房间』……」
这名字再适合不过了,昴这么想。接著不经意地回头,却吓了一跳。──因为入口被藤蔓封起来了。
「唔耶!?喂,拉姆!我们被关起来了耶!?」
「少大惊小怪。──这个房间似乎有限制进入的人数。是房间主人的规定。」
「房间主人是?」
「──精灵啦。」
简短地朝著警戒的昴说完,拉姆快步深入房内。昴只看了被关上的门一下,马上抓头追了上去。
踏过、穿越室内绵延无尽的藤蔓,在绿意支配的区域中前进。就这样,抵达位在深处的空间后──
「雷姆……还有帕特拉修。」
绿色房间最深处,有个跟杂乱无章的来时路气氛迥异的空间。那里有茂密绿草丛生交叠,还有处处开著小花的床。
雷姆就躺在被绿草小花彩绘的床上。
「────」
粉白脸颊依旧红润,睡脸没有丝毫变化。胸部在微弱呼吸下起伏,除了体温以外就只剩下这个能证明她还活著。
她被「睡美人」的症状侵袭的样貌,却让人安心到差点双膝跪地。
「真的平安无事呢……」
「就说了吧。还是拉姆会拿雷姆的事撒谎?」
「我又没那样讲,只是没亲眼看到就没法放心,所以没办法啊。……帕特拉修,幸好你也没事。」
微微苦笑回应拉姆的话,接著走向折起四肢坐在雷姆旁边的帕特拉修。身躯底下也垫著绿色的草,看起来就跟在龙厩一样没啥两样的它端庄地凝视昴。
「当时在地底,为了保护我,你又乱来了。你这家伙真是的。」
昴一用手掌摸它脖子,帕特拉修就用鼻尖蹭他胸膛。昴对这亲昵行为的表现感到放心,但却又疑心生暗鬼。
「我知道你的女角人设是与其被保护,宁可保护人,不过别让人太担心啦。这次我真的觉得会完蛋……痛痛痛痛!」
「──吼吼。」
在地底表现出勇敢一面的帕特拉修一被告诫,就用鳞片猛刮昴的脖子。
「为、为、为、为什么……」
「因为奥托不在,就由拉姆代为翻译。──毛才没资格说呢,就这样。拉姆也持同样看法。」
拉姆抱著手肘,对一人一龙的互动给予肆无忌惮的意见。
事实上,以帕特拉修的眼神来看,拉姆的翻译应该几乎正确。
「可恶,你可以乱来,我就不行吗……」
「是幸存可能性的问题吧。不管怎么想,那头地龙的幸存机率都比毛还要高。毛根本就是风中残烛。」
「烛火在消失前的一瞬间会发出最亮的火光喔,你很啰唆耶。」
被拉姆和爱龙恶狠狠地瞪视,昴垂头丧气。接著确认帕特拉修的身体状况时,看到鳞片被挖开的伤口周围被温暖的淡光给包围。
「精灵的力量,好像能让治愈的效果加速。」
「你说房间的主人是精灵。……关键的精灵在哪里?」
「明明是精灵使者却不知道?这个房间就是精灵本身。」
听到拉姆的话,继续抚摸帕特拉修的昴倒抽一口气。
经她提醒才注意到,房间里头充斥浓密玛那──并给予这个绿色房间的植被巨大的影响。
就像置身在高压氧治疗舱,从体内被治愈的感觉。
「莫名能懂,这个确实是精灵。……他不会说话?」
「这里的精灵是变种……话虽如此,每个精灵都是独一无二的。爱蜜莉雅大人的大精灵大人,还有碧翠丝大人都是……这边的精灵特别的地方,在于似乎没有意志。就只是会治愈进来的生物的伤和病而已。」
拉姆边说边走到雷姆身边。像是顾虑照料妹妹的姊姊,藤蔓在拉姆后方蠢动,缠绕在一起,成为一张绿色椅子。
拉姆坐了上去,呈现一幅家人来探望住院病患的光景。
「有够厉害。」
「至少是目前见过的精灵当中,最绅士的。毛也稍微学习一下。学学这个精灵和骑士由里乌斯的言行。」
「两边都让我无法释怀啦。」
把被称为学习对象的两者都赶出脑子,昴边搔帕特拉修的脖子边要它好好休息,然后让它低头放松。
「我知道这里可以治疗帕特拉修的伤了,可是对雷姆没效……就跟在下面讲的一样?」
「既非伤也非病的东西没法治愈。精灵似乎是这么判断的。」
「……这样啊。」
在楼下品尝过的灰心,现在又再度品尝了一次。昴叹气。
可是,虽然不被当成治疗对象,但这房间的精灵仍然体贴沉睡的雷姆。方才对拉姆的应对,可以说是证据吧。
「结果,什么也没变呢。」
「……想改变的话,不完成来到塔的目的是不行的。」
「大图书馆普莱迪斯,是吗。」
站在拉姆旁边,俯视雷姆的睡脸,昴低语。
──大图书馆普莱迪斯。
这是普莱迪斯监视塔原本的名字,原本的功能。假如相信夏乌拉的话,那一行人追求的「答案」就在这里。
「得到答案,让雷姆清醒。──这个目的没有变。」
「……是吗。那就好。」
拉姆牵起雷姆的手,看都不看表明决心的昴一眼。虽然态度冷淡,但意味著可以放心地把雷姆交给她。
「是说,有给拉姆草椅,我就没有。这个性别歧视太明显啰?」
「动物本来就会对自己心中的对象分阶级。精灵也是。」
「我以前也被雷姆说了相同的话。」
在关系打好之前,雷姆曾经这样评断昴跟阿拉姆村的孩童之间的关系。如今回想起来令人怀念。自己也好久没去阿拉姆村露脸了。
「在怀念过去之前,有事要做。」
涌上的寂寥被昴吐个气打散,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好!……我要回去大家那儿。你呢?」
「没人看著雷姆的话,毛会放心不下吧?这个就由拉姆负责。原本就是为了这个才到这的。」
「这个,嗯……是啦。那雷姆就交给你了。」
「除了看,也没法做什么就是了。」
「你肯看著她,就有意义。」
拉姆难得贬低自己。昴安慰她后重新看向雷姆。睡脸称不上安稳或不适,表情如梦似幻的她仍在沉眠。
手伸向浏海盖住的额头,轻柔抚摸。
很庆幸可以这么做。然而,他知道自己想要更多。于是昴开口:
「那,我去去就回。」
「────」
当然没有回应。
拉姆也知道这话不是对她说的,所以没有不识趣地回话。对此感到满意的昴,走向「绿色房间」的门。
「听说你是个绅士。……雷姆和帕特拉修就拜托你了。」
出去前,他触碰墙壁上的藤蔓,向保护这房间的精灵这么说。虽然没法对话,但诚意说不定可以传达出去。当然还有感激。
就算只不过是自我满足,但还是传达出去,然后准备离开──
「话说回来,你刚说待在雷姆身边是你的职责,那为何还特地到楼下?」
「────」
「应该不是听到我醒了就急匆匆地冲下来吧?有什么理由的话先告诉我……」
「快点离开。」
「咦?不是啊,我是想说如果有什么在意的点,说不定会成为线索……」
「快滚。」
被强烈喷发的鬼气震慑,昴没再多说,只能沮丧地退离「绿色房间」。
5
「拉姆在想什么,我每次都猜不著,但最近特别摸不透。」
「嗯~我不这么认为。拉姆虽然是那样子,但意外地老实。她想藏住老实的部份,我认为很可爱。」
「难得会做出年长者的发言……事实上你确实比她年长呢。」
「对啊。我可是姊姊呢。年纪比在场的每个人大……不完全是。」
「哼哼~。贝蒂才是姊姊。这可是无人能够改变的不争事实。大家可以仰慕贝蒂喔。」
出了「绿色房间」,和等待自己的人会合后,诞生了这样的对话。
被抢走队伍里最年长者头衔的爱蜜莉雅感到遗憾,碧翠丝则骄傲地挺起胸膛。但老实说,两边都不像姊姊该有的态度。
而且谈论目前一行人里头谁最年长,是十分微妙的话题。
「嗯嗯?菜月,怎么咧?好像有话想跟伦家说?」
「没有。只是觉得我们这群人里有很多人的外表跟实际年龄不符。」
「会吗?伦家也经常被说比实际年龄还小。要开心是有点难,但小看偶的话可就容易阴沟翻船咧。」
表情掺杂著商业气息和开玩笑的安娜塔西亚笑道,但不知道她骨子里怎么想。
她外貌幼稚,确实跟实际年龄有差距,但昴想针对的不是肤浅表面,而是她的内在──围巾多娜。
既然围巾多娜的起源跟碧翠丝相同,那无疑是最年长种族的对手。更何况,要是随著这样的对话走向揭露出来,那就是有点过于沉重的秘密了。
「另外,最年长种族的话,这里有另一个有力候补。」
「哎哟?怎么了,师父?哈哈──原来是讨厌『绿色房间』的草味啊?我懂。我也不喜欢,很讨厌那个房间呢~」
「我哪可能对照顾雷姆和帕特拉修的精灵先生那样讲啊。你要是乱讲话,小心我把草塞进你鼻孔喔。」
远离用力吸气凑过来的夏乌拉,昴用手指戳她鼻梁。
「不说这了,讲讲大图书馆普莱迪斯吧。」
「嗯,好喔。虽然之前几乎都不说话,不过现在的夏乌拉应该可以说得更仔细了吧?」
「好呀~。既然师父要求,我就不可能拒绝。」
在昴和爱蜜莉雅的催促下,夏乌拉傻笑点头。接著用鞋尖轻敲地面,说:
「刚刚也说过,这个塔的真正名称是『大图书馆普莱迪斯』。入口位在第五层『柯莱耶诺』,楼梯下的第六层是『亚斯特洛佩』。然后这里是第四层『爱尔喜昂』,到这边跟得上吗?」
「还刻意帮每层楼取名字……目前还OK啦。」
昴对夏乌拉的说明点点头,稍微看了看周围。
目前,大家位在第四层──比大门所在的第五层又更上一层楼,而且一样是利用螺旋楼梯才能抵达。从「绿色房间」就能得知,塔自第四层开始,内装有著大幅变化。
最大的不同就是不再呈现整层楼看透透的型态。圆形的宽敞空间隔成好多个房间。楼梯是接到第四层的中央,因此要巡遍所有房间需要不少时间吧。
「第四层『爱尔喜昂』就像是我的住处。我东西都乱堆乱放,你们一直盯著看的话人家会害羞~」
「────」
「师父的眼神好认真。好可怕。啊~是那个吧!平常我都从那监视沙丘的状况。把想要靠近塔的人全部咻咻击倒!」
「那个亮光果然是你啊……」
原本半信半疑,不过本人都这么说了,不会错的。
在沙丘杀了昴两次,后来害队伍分散──那些从普莱迪斯监视塔射过来的白光,果然就是夏乌拉干的好事。
「都怪那个,害得我们惨兮兮的。那是什么?」
「不让害虫接近塔的地狱•狙击。」
「……你说什么?」
「地狱•狙击。」
听到英文招式名,昴绷起脸孔。
该怎么说呢,是很简单好懂的命名,但格调低俗。
「唉呀~不过幸好地狱•狙击没有命中师父。假如维度门(Dimension•Gate)
没有解除的话,在命中之前我的攻击都不会停呢。」
「慢著慢著,太多新出现的单字了!维度?」
「维度门。为了不让人接近塔所做的小手脚啦。」
从夏乌拉的口气来看,昴可以理解那个维度门就是混在「沙风」里扭曲沙海空间的机关。虽然最后破掉了──
「不过,多亏那个我才知道是师父,结果好一切都好。要是命中的话,就算是师父也会生我的气吧?」
「啊~嗯,不好说。光生气能解决吗。」
事实上命中了两次,当然都死了。与其说生气,比较多是不安。
与杀人犯面对面却不会涌现怒意的情况十分罕见。两起事故的责任全都在夏乌拉,但就算质问也没意义,所以心境比较接近死心放弃。
「可是,被那个射中的话,大哥哥也会死吧?到时候可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了。」
在昴死心和原谅的时候,梅莉戳戳夏乌拉的侧腹。听她那样讲,夏乌拉豪迈大笑。
「噗哈哈哈哈!说什么啊~。我的师父才不会因为那样就死掉咧。原本师父就是个让人分不清到底有死没死的人啊。」
「可是可是,要是被沙蚯蚓用力攻击的话,一定会死……」
「我是不知道什么蚯蚓还熊啦。反正我的师父不会死,这是重点。──假如死了,那他就不是师父。」
笑开怀的夏乌拉开心地盯著昴。
宛如孩童一样天真无邪又全面的信赖。她寄托在富鲁盖尔身上的东西,应该可以说是超乎他人想像、在她心中坚不可摧地打造而出的理想。
假如背叛了她的理想。──一想到就觉得发寒。
「……要是知道昴不是富鲁盖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喔。」
「不管是订正还是对她摊牌,都不太妙啊……」
察觉到昴内心所想,碧翠丝小声提醒。
事实上,夏乌拉之所以对一行人──不,是对昴友好,完全是因为她误把昴错认为师父。这是必须十分警戒的事态。
「假如与她变成敌对,只能算进爱蜜莉雅和由里乌斯,另外再加上贝蒂跟昴,全部一起上来压制她了。」
也就是说,夏乌拉是个会因某个引信而爆炸的爆裂物,其性质可说是非常危险。但──
「被她这样坦率接待,实在很难讨厌她……」
以现状来说,很难界定要怎么接待她。不过昴对她没有显著的负面情感。即便把两次的「死亡回归」算进去,但在地底确实为她所救。
不觉得她是敌人。雷古勒斯和贝特鲁吉乌斯更能轻松认定是敌人。
「……糟糕,一想起那两个家伙,心情就很差。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但就是有切身的厌恶感。」
「──?师父,怎么了?」
「没事。」
跟碧翠丝对话进而想起讨人厌的家伙们,昴不禁苦瓜脸。观察到这点的夏乌拉伸手关心,昴一把抓住她的手,跟她保持距离。
「我只想确认一件事,你会狙击以塔为目标的人是因为……」
「当然是师父的吩咐!这四百年来,我每天每~天都在监视沙海,过著可歌可泣哭光泪水的生活……!」
「好可怜……」
夏乌拉说得情感澎湃,容易起共鸣的爱蜜莉雅不禁为她一掬同情之泪。
爱蜜莉雅的E•M•T样先不说,夏乌拉看起来对自己的行为毫无疑问和罪恶感。那并不是因为感情缺陷──
「只是因为被命令这么做……质问道具被怎么使用,毫无意义。」
「没错没错!我是师父的道具!小不点,讲得好耶!」
碧翠丝的可怕见解,获得夏乌拉深得我心的同意与满面笑容。
转眼就变换的表情与心情,以及刚刚对自身存在价值的认知──夏乌拉的价值观恐怕跟常人迥异。对话会产生落差就是出于这个缘故吧。
「你的价值观有很多可议之处,不过之后再谈。话题岔开太远,该回到原本议题了。刚刚在讲解塔的构造……第六层到第四层都听过了。那再上面呢?」
「第三层『泰洁塔』开始是试验会场。──测试有无进入书库的权利。」
「……书库。」
听到这字眼,昴握紧拳头,表达正合我意的心情。
大图书馆普莱迪斯,假如名字不是骗人的话,当然会是累积知识的书库。那里正是一行人千里迢迢穿越沙海前来的目的。
「可是,试验会场听起来令人在意。还有进入书库的权力……」
「──是眼下对我们来说,最大的难关与障碍。」
昴在意不已,由里乌斯闭上一只眼睛耸肩,语气像是在谴责自己的不中用,他将视线投向天花板。
天花板──不对,是第三层,被称为「泰洁塔」的试验会场。
「这样啊。我睡著的期间,大家有挑战过啦。感觉如何?」
「被期待实在很过意不去,基本上毫无进展。在夏乌拉小姐的带领下,上到第三层本身没有问题。但……」
「但?」
「在那儿等著我们的是难解之谜。找不到任何解谜线索,就这样束手无策过了两天。」
由里乌斯本来就有谦逊甚至贬低自己的习惯,但从其他同伴的表情看来,状况不甚乐观。看来是真的没有任何成果。
「不过,即使接受试验失败也不会怎样。我们也进去过好几次,最后都没事。……就只是不合格而已。」
「原来如此。天杀的难题啊。……可是,试验,试验啊。」
「──?想到什么了吗?」
昴对试验在意有加,由里乌斯挑眉问道。可是昴的担心不是他所期待的东西。
「没事,只是想起之前因为『试炼』而被耍得团团转的讨厌回忆。因为两个字很像,所以忍不住联想在一起。」
「昴的心情我也懂。因为我也在想同样的事。」
昴和爱蜜莉雅产生共鸣。他们讲的当然是「圣域」里的坟墓「试炼」。设置关卡来测试挑战者,简直就是那个恶质魔女喜好的系统。
这样一想,昴突然觉得安娜塔西亚=围巾多娜很可疑。
「干嘛?伦家怎么咧?」
「……想说博学多闻的安娜塔西亚小姐也没法解开吗。毕竟,你累积了卡拉拉基四百年来的知识。」
「抱歉咧。伦家除了生意买卖以外一窍不通。所以说,伦家很期待菜月哟。」
「期待我?」
不能明说的疑惑被飒爽躲过,话题还被拋回来。在昴吃惊时,安娜塔西亚边点头边瞥向夏乌拉。
「没错没错。那女孩似乎非常亲菜月你,一起去的话,说不定会顺便透露试验内容哟?」
「……坐享其成啊。那问题这么难喔?」
「与其说难,不如说毫无线索。关于这点,用看的比用讲的还快。」
他想,试验问题应该真的很难吧。不过比起正面挑战,自己比较习惯寻找旁门左道,但这实在很难说是什么好倾向。
「我知道了。那就先看看试验吧。既然失败了也不会有惩罚,那仿徨犹豫也不是办法。」
「嗯,就是这样。我跟安娜塔西亚大人一样,都很期待你。」
以这样说的由里乌斯为前头,包含昴在内的所有人都决定向试验复仇。被期待很难为情,不过毕竟是爱蜜莉雅他们挑战了两天都没法找到突破口的难题。
眼前就是,能做的事就必须做到──
「喂,夏乌拉。借一步说话好吗?」
「──?昴?」
前往第三层的楼梯上,昴叫住夏乌拉,碧翠丝感到诧异。三人走在队伍的最尾端,音量压低到同伴听不见的地步。对这呼唤,夏乌拉晃著天蝎尾,毫无警戒地笑著问:「什么事、什么事?」
「只要是我说的,你都照做?」
「太色的事不行喔?」
「不要一开始就确认那个。想毁别人的梗啊。」
「这么说的师父才是专门破坏梗的人吧。彼此彼此啦。」
夏乌拉嘟起嘴巴,被搞乱步调的昴抓抓头。
大部分的人跟昴对话都会被扰乱步调,昴的作法便是趁机寻找破口,不过对上夏乌拉却没用。
「算了,只能单刀直入了。夏乌拉,我要拜托你。」
「什、什么事?那么认真,师父该不会是要我……」
「──请不要危害我跟同伴们。」
「────」
「师父的命令,是攻击接近塔的人……对吧?进入塔内的我们应该被排除在外了。所以说,没必要攻击我们。不准加害我们,绝对不可以。」
面对重复叮咛的昴,夏乌拉眯起眼睛。
近距离看她的眼睛,这才注意到她的瞳孔十分特殊。美丽的绿色虹膜上还有几个红色小光点,非常奇特。
色泽深沉得令人不禁被吸引,昴甚至忘了要呼吸──
「嗯,OK喔。师父的新命令,我已经记得一清二楚了~」
「……可以吗?」
「没什么可不可以。这是师父说的。非暴力不服从。」
「命令会照做不就是服从吗。」
「身体可以随心所欲,但别想连心灵也操纵!」
夏乌拉一脸正经,昴弹她额头让她退后。「啊呜~」泪眼婆娑的她拉开距离后,昴叹气。
刚刚的请托不知道能发挥多少效力,但至少先再三叮咛过了。
「再来就只能相信,只要我不背叛期待,她就会谨守约定。」
「那个就用不著担心啦。昴会背叛预料,但不会背叛期待。」
「很感谢你给这么高的评价,但现在这情况,我不知道该努力什么……」
昴不能背叛的,是夏乌拉对富鲁盖尔的期待。可是面对一个不认识的人,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饰演。
他只想得到,先做好一般的菜月•昴。
「对了,夏乌拉。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是什么~」
夏乌拉用慵懒的表情傻笑回应。昴闭上一只眼,若无其事地举起双手。
然后比出六根手指。
「麦雅、艾蕾克特拉、泰洁塔、爱尔喜昂、柯莱耶诺、亚斯特洛佩。」
不懂昴在讲什么的碧翠丝一脸困惑。昴朝她笑了一下,手指没有放下,对著夏乌拉说:
「这座普莱迪斯监视塔……原本的大图书馆普莱迪斯的楼层名称,从上到下……我有说对吗?」
「完全吻合喔~。第一层叫『麦雅』,第二层叫『艾蕾克特拉』。」
「果然啊。那么……」
看夏乌拉点头,原本竖起的六根手指,多加了一根。
确认她和碧翠丝都有看到第七根竖起的指头后,昴问。
「那么,梅罗佩在哪?」
「────」
面对昴的提问,夏乌拉再度沉默。不过这次的沉默跟方才的沉思不同,是被攻其不备的惊讶沉默。
见她微微倒抽一口气,昴知道自己触及到了核心。
「听不懂。昴,梅罗佩是?」
「七姊妹当中最后一人的名字。既然是普莱迪斯,没有凑齐七个就太奇怪了。」
一到六层都有取名,而且按照长幼的顺序。可是这名字取自于七姊妹──普莱迪斯七姊妹,是昴熟知的星星故事之一。
既然如此,应该就还藏著一个用最小的妹妹取名的楼层。
「第七层,或是第零层?总之应该要有。」
「第零层。因为是师父取名的,当然会知道。……可是那是在师父不在后才完成的地方,你应该不知道在哪里才对。」
夏乌拉肯定昴的推测,碧翠丝大吃一惊。但是昴完全没有找出隐藏事物的成就感,比较多的是理解。
「第零层是在第一层上面……不,你没说第六层是最底层。既然如此就不是上面,是地底……」
「──不行喔。」
确认位置时,被夏乌拉快嘴打断。口气之强硬令昴错愕,不过夏乌拉的表情没有变化。
依然是笑容和充满信赖的眼神。只是眼角略显寂寞。
「条件还没达成。师父在路上有回来见我,我就很满足了。所以说,第零层不可以。」
口气跟至今一样,取而代之的是可以感受到莫名强硬的隔阂。
在昴听来,危险得足以威胁到方才说好的口头约定。
「──。我懂了。我不会再多问。刚刚的约定,你一定要遵守。」
「这我了解~。我会遵守的~守得紧紧的~」
顿时,夏乌拉灿笑,开心雀跃得彷佛忘记了刚刚的互动。
听著身后热闹的嗓音,昴深吐一口气。
「昴,累了的话随时都可以说。」
「嗯,我没事。只是有很多事要想。」
碧翠丝担忧地说,昴浅浅一笑,温柔抚摸她的头。于是碧翠丝也就没说什么,不过这也是昴为了冷静而做的仪式。
跟夏乌拉的对话,以及从目前为止得到的情报中所浮现的富鲁盖尔的异常。
也没什么。他就跟昴一样。
昴、阿尔、合辛,还有富鲁盖尔。──拥有这世界理应不会有的知识,并将之流传到后世的人。答案毫无疑问只有一个。
──富鲁盖尔也跟昴一样,是来自同乡的异邦人。
「几百年前啊。」
思绪奔向久远的年代,昴粗鲁抓头。
富鲁盖尔在这个异世界想什么、思考什么、目标是什么、期望什么呢?
放弃「贤者」的名号后,他在这个世界怎么生活?昴忍不住想著这些问题。
而有人朝著他的侧脸──
「师父。」
「嗯?」
夏乌拉不客气地叫昴。因为她停下脚步,昴也跟著停下,然后回过头,结果和她的微笑撞个正著。
笑容腼腆,表情是真的有若怜惜般开心。
「重来一遍。欢迎回来,师父。──『贤人』富鲁盖尔的归来,我夏乌拉由衷盼望已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