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活着才有雪耻的机会啊,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说,我要走。没胜算的仗我不奉陪。』
这不是谎言。
投身进胜算低的战斗,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愚蠢行径。
虽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聪明,但正因为不聪明,才该慎重地判断。贤者可以一瞬间想到的结论,愚者要花很长的时间才会想到。
这是没有智慧的人的战斗方法。陶德•方克深知这点。
不打没胜算的仗。可是,反过来说的话就是──
「──有胜算的仗就奉陪,虽然这话没说错啦。」
在右眼前方微握拳头,透过拳眼远望对面。
应用了缩小能见范围,就可以看得更远的原始手法。眯起眼睛就能看到远处的陶德,再怎样也没法看见混乱的市政厅里头。
就算那里变得很通风也一样。
「喂,市政厅屋顶都没了耶!发生什么事了!」
身旁情绪高涨、干劲十足的狰狞猛汉一直吵个不停。
吵到自己都没法集中观察了,于是挥手要他安静。马上就安静了。他意外老实。
「『九神将』闯进去了,应该是这样没错。」
不然的话,留在落入敌手的城郭都市里就没意义了。
如前所述,在都市市政厅被敌方用计攻陷时,陶德本来想舍弃都市逃走。他没打算乖乖解除武装,更不打算投降。
说起来,只要敌方的智囊是战争之子──自称为夏美•舒瓦兹的他的话,应该会优先排除掉陶德和贾马尔这类危险因子。
对投降的俘虏动用私刑,即便是佛拉基亚也不时兴这套,所以他应该会罗织个好听的理由,处决掉两人。因此,自己才会一开始就选择逃亡。
之所以推翻这个选择留下来,是因为确认到「增援」出现在都市里。
「不会错的。她是两年前随军移动时看过的女人……是『贰』,亚拉基亚一将。」
看到轻松飞越紧闭的大正门,悠然闯进都市、身穿薄布的女人后,贾马尔鼻子用力喷气,如此断言。
贾马尔这个男人,可说是穿着衣服走动的野性本能。若是生物强度高过他,或是触动了他鉴别雌性的雄性特质,他就不会忘记那个人。
也就是说,帝国最强的「九神将」之一现身镇压叛乱。──这符合了在陶德的判断下原本消失的「胜算」。
「是要乘机还是抗拒呢,是个值得烦恼的胜算。」
完全不需要跟「九神将」合作。
只要比被收押而无法工作的市政厅士兵更能帮上一将的忙就行。看是要捆绑或讯问敌人,只要能得到一点指挥权,就能让一将记住自己吧。
如此一来或许就能被往上提拔,早日开拓出回帝都的路。
「好,回去吧,贾马尔。我们也要帮忙抢回都市市政厅。」
「哦?哦哦,是吗!喀哈哈,那就好。逃跑这行为不合我的性格,我才觉得浑身难为情呢。让一将抢去功劳那还得了!」
「少蠢了。我们是要去沾一将的光。」
方针转成奔赴死地后,贾马尔欣喜若狂。陶德为此叹气,返回市内后,从远方观察市政厅,好看准可以毛遂自荐的最佳时刻。
彻头彻尾遵从自己的信念,谨慎再谨慎,然后──
「──杀了他,亚拉基亚。」
市政厅的屋顶被狂风掀翻,从中窥见一将正在蹂躏。
远眺銀发褐色肌肤的「贰」,只是挥舞看起来像从路边捡到的树枝,却有如掌握了世界法则一般到处肆虐。
并未区分貅德拉格和帝国军,每个人都在这场肆虐中倒地。
在这种状况下,挺身保护蓝发少女、挡住亚拉基亚的不是别人,正是夏美•舒瓦兹。
看到那一幕的当下,陶德脑中浮现的想法并非「竟然蠢到挡在一将面前」或「这样还能活下去可了不得」这类事不关己的想法。
反而是绷紧警戒心到最高程度,在内心高声大叫。
──在这里确切地杀死那个男的,亚拉基亚!
最糟的情况下,有没有占到功劳根本无所谓。自己想要的,是那男人真的死透。
而那──
「……喂喂,开玩笑的吧。」
亚拉基亚要杀害夏美的瞬间,不愿漏看那决定性一幕而专注观察时,才想着视野的上半部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接着陶德的迫切希望就被打碎。
闪耀的红色光彩,介入夏美与亚拉基亚之间。
而且直接与亚拉基亚面对面,以绝对强者之姿将夏美纳入身后的保护范围内。看到那一幕,陶德心中的天平整个倾斜。
「刚刚从空中掉下来的是什么!?飞龙吗!?哪里的飞龙!?」
「──」
「陶德,怎么办!不是应该掩护亚拉基亚一将吗!喂,听我说……」
「──闭嘴,贾马尔。」
状况有变使得贾马尔大声起来,但又因为陶德这句话而屏息。
看都不看贾马尔一眼,陶德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市政厅的光景。身穿红色礼服的女子突然出现,并与亚拉基亚正面对峙。
一看就知道──那个女人也是「拥有」超乎常人所有的人。
而且还痛切感受到:在深信必死无疑的状况下捡回一命的夏美,也是以其他形式「拥有」战斗力和运动能力的人。
「陶德……!」
「不要动,贾马尔。──动了也无济于事。」
本该有的胜算消失,在陶德看着的期间,状况越趋恶化。
他知道凑过来的贾马尔很生气,不过现在出面只会白白送死。
毕竟──
「就在刚刚,亚拉基亚一将被撂倒了。」
被红衣女子的剑刃砍到背部,亚拉基亚毫无抵抗倒地不起。
倾斜的天平崩毁,已经不会再倒向另一边了。
2
「──」
亚拉基亚倒地,市政厅的状况解除。
这次真正可以说是城郭都市瓜拉尔彻彻底底地陷入敌手。
没有任何可以由此挽回局面的方法。天平整个倒向另一边,剩下的只有战败的处理方法而已。
「该怎么办,好呢?」
躲在建筑物阴影处看完市政厅的下场,陶德冷静思索。
老实说,愤怒与不甘这些感情正沸腾,但吐出来也没意义。既然回来的理由消失,快快撤退才是明智之举,不过──
「喂,陶德……你该不会要丢人现眼地逃跑吧?」
没错,不知道要如何说服额冒青筋的贾马尔。
市政厅的旗子被烧毁,都市刚被攻陷时,为了说服贾马尔已经很心力交瘁了。
不过那个时候,贾马尔的情绪还处在容易被诱导的状态下。所以才能让他收起出鞘的剑,不情不愿地跟着自己离开。
但是再度出鞘的剑,这次可不会再轻易收起。事实上,要是此时讲错话,拔出的刀刃甚至可能会危害自己。
若演变成那样,那不能杀他的理由就会消失。──因为他是将来的大舅子,可以的话,自己并不想杀他。
会平安带他回去──这跟婚约对象所做的约定也将无法遵守。
「用这条线试试看吧。」
「啊~?」
「……你的心情我懂。可是,冷静点。亚拉基亚一将被打倒的现在,我们就算冲进去也毫无胜算。要是平白浪费生命,会害妹妹伤心喔?」
「──」
拿亲情当盾牌怀柔贾马尔,试图说服他。
这招奏效,让他露出复杂表情后,衣领被他伸过来的手给一把揪住。接着贾马尔将脸凑过来,单眼的他龇牙咧嘴。
「王八蛋,要是以为只要讲到卡楚雅我就会退缩,就大错特错了。」
「这样啊。……真遗憾。」
缓缓摇头,告知自己发自内心的失望。
要是被揍个两、三拳就能让他气消的话,那被揍也无妨。但是边咂嘴边推开陶德的贾马尔似乎没打算那么做。
虽然没有必要直接痛下杀手,但也没有方法可以阻止他。
所幸,在寻找敌人可以入侵的漏洞时,已经掌握了城镇的地理环境。在亚拉基亚刚肆虐完的现在,很容易就能逃脱吧。贾马尔大闹的话也会吸引敌方注意。
「贾马尔,不好意思我要走了。说了也没用,但你会死得一文不值。就算冲进去,也没法杀光那些家伙……」
「白痴!谁要去做那种不可能的事!我是要去救出亚拉基亚一将。」
「……什么?」
明知无意义但还是道出的伤感,引出了意想不到的一句话。
陶德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头,贾马尔不开心地看着他。
「干嘛?你该不会以为我要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冲进去吧?」
「嗯,我以为是这样。还以为白白送死是你的期望。」
「该什么玩笑!是因为你都在想些小聪明我才顺便凑一脚的,可是我也是有脑袋会思考的!至少可以区别哪些事能做,哪些不能做。」
这发言只让陶德感到意外。贾马尔真的吓到陶德了。
虽然他有战斗能力这点可看之处,但除此之外就是直肠子且素行十分不良,让人不知道他的脑袋是长来干嘛用的。
「既然你是个没用的胆小鬼的话,那我也没辙。是卡楚雅没有看男人的眼光。我就算一个人也要救出一将。因为她是有美臀的女人。」
「──慢着,我也去。」
「啊~!?卡楚雅的屁股是没法满足你吗……」
「我没打算陪你自杀。但如果不是去送死,事情就另当别论。」
不睬他怀疑自己出轨一事,陶德伸掌堵住贾马尔嘴巴。强行让他闭嘴后,陶德在脑内顺着转换的方案重新拟定行动方针。
原本,临机应变推动事情进展就不合陶德的性格。但很悲哀的是,越是跟贾马尔一同行动,这种即兴经验值就会不断增加。
若贾马尔是为了夺回都市市政厅而要一个人去送死的话,那就打算扔下他不管。不过若行动目标是抢回亚拉基亚的话,状况就不一样了。
只要原本紧绷的敌人松懈,我方就有可趁之机。
「闯进去制造骚动,然后趁隙救出一将……」
「刚刚的佩服都打水漂去了。……必须提防两个人。绝对不能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引发事端。什么,用不着担心啦。」
安抚冲动的贾马尔,用拳缝望着远处的陶德翘起嘴角。他用舌尖顶着嘴唇底下的白色犬齿,微笑。
视线尽头,是受了重伤被带出市政厅的亚拉基亚。
既然没变成尸体,那就有说什么都要带走她的手段。
3
这是原本当作据点的建筑物,因此要潜入市政厅非常简单。
只要去过一次,就要掌握该处的地理环境和格局配置。这是他的习惯。因为若没法确切知晓有哪些路可以逃跑、哪些地方可以躲藏,他就没法安心地长待在那儿。
因此他熟知──在哪里杀死人类,藏在哪里就不会给人看到。
「呃。」
潜入市政厅里头后,一一击溃守卫监视的眼线。
这些站步哨的人是自警团卫兵。原本协助帝国军,但在都市沦陷后就立刻投诚的不安分子──已经沦为「反叛军」的墙头草。
「对你们没必要留情面啦。」
双手抓住哨兵的脑袋并反折,贾马尔不爽地说。
他既是帝国贵族,也以帝国军人的身分为傲。因此对这些背叛帝国、协助叛军的卫兵怒不可遏。
「唉呀,是我没有的想法呢。」
有必要杀就杀,没必要杀就不杀。
迅速见风转舵的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所以跟随强者,根本没必要责备他们。当然,判断错误的话,就得用性命支付代价。
就这样,跟贾马尔一同排除碍事的卫兵,前往目的地。
市政厅的地底有牢房,以前是用来关押等待市长裁量罪行的罪人。被俘虏的亚拉基亚,很有可能就被关在这牢里。
「──找到了,是一将。」
往下走,地底的空间里,牢房分别配置在左右两侧。被关在越前面的是罪行越轻的人,因此最坚固的牢房在最里头。
想当然耳,关押亚拉基亚的牢房被严密看守。
负责站岗的不是卫兵,而是头发染成黄色的貅德拉格女人。块头大又手持长矛的她,一看就知道本事跟卫兵不是同个层次。
「闪避就没法过去。偷偷摸摸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你,为什么很高兴的样子啊?」
前有无法回避的强敌,贾马尔却喜不自禁。陶德无法理解。
八成是要走更危险的路、做流更多血的事、展示自己对帝国的忠诚吧。都是陶德不会有的想法。
「那还用说。像个帝国军人战斗,取得胜果!只有那样做,我才能挺着胸膛说自己是帝国军人。」
「……把我想像得到的话几乎全说出来了,吓到我觉得好笑。」
言行一致到这种程度的人,十分罕见。
贾马尔对这回答面露不快,陶德没理他,而是观察女守卫。
站岗的女子身材宽厚,手脚都被许多肉给保护。考量到貅德拉格的运动能力,陶德的斧头恐怕是没法一次就要掉她的手脚。
也因此,目标必然是她的脑袋或脖子。还有砍破她的脸的选项──
「──这种时候,就轮到我出马啦。」
说完豪迈一笑的贾马尔直接往前走。
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叫住他,但最后陶德什么也没说。事实上,推开贾马尔吸引对方注意力,是即兴计划第一名。
省去这功夫且当事人有干劲的话,就没必要刻意削减。
「呣呣!什么人~!?」
「有必要回答妳吗?你们玷污了佛拉基亚帝国的剑狼。先前战场上是因为没有本大爷,可别以为是你们赢了!」
「有奇怪的家伙出现了~!」
紧盯踏进大空间的贾马尔,貅德拉格女人架起长矛。而与她对峙的贾马尔则是拔出双剑,睁大双眼飞扑向前。
行动经常在各方面都有问题的贾马尔,其实力是挂保证的。至少,对手只是一名貅德拉格,不用担心输给对方。
「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
「──唔!这家伙好强~!」
用吵死人的嗓音狂吠,同时挥舞双剑不断砍向貅德拉格。貅德拉格用长矛格挡巧妙躲过,但只能一味防御。
为了监视亚拉基亚,才配置了有实力的人当守卫吧。但是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现身要劫囚。
因此只能暴露在贾马尔的猛攻下,没法阻止后面才冲出来的陶德。
「啊!有同伴……呀呜!」
「还有空看旁边吗?啊~!?」
在贾马尔难得察言观色的帮助下,陶德挥斧用力敲向牢房锁头。
没空找钥匙,又没法破坏牢房,但应该可以破坏门锁。
一声钝响和坚硬的手感,斧刃凹损严重,但相对地,大锁被破坏,牢门发出吱嘎声打开。陶德立刻跑进去。
「亚拉基亚一将!」
牢房里只有一张简易睡床,一名少女就趴在上头。
失去意识的亚拉基亚之所以趴睡,是因为背部遭受斩击。光滑肌肤上的严重伤口,简直就像刻上去的烙印。
因为被砍杀的同时伤口也被火烧,留下了凄惨伤痕。──若不是被滚烫的刀刃所伤,是不会留下这种伤口的吧。
「那个红衣女人,做了什么……」
那女人不是普通人,连同手上握着的宝剑,力量也超脱常轨。
手边没有更多情报,亚拉基亚也对呼唤没有回应。因此陶德没办法,只能抱起她,就这样冲出牢房。
「救到人了!贾马尔,走啰!」
「哪能让你……啊呜!?」
「都说了!对上本大爷!是没有空!看别的地方啦──!!」
亚拉基亚被抢,使得貅德拉格女人分心了一下。
贾马尔趁机攻击,女人立刻用长矛防御,但在冲击下武器被夺,毫无防备的身子吃了贾马尔一记后踢。
惨叫弹开的女子,身体用力撞上地牢的墙壁。头部遭受痛击,女子瘫软倒地,一动也不动。
看着这一切,陶德正想命令贾马尔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上头吵起来了。是发现卫兵的尸体了吗?」
「呿,没法磨蹭了。一将呢?」
「晕过去了,但没死。这样就够了吧。」
偏颇回答贾马尔的问题后,陶德就往地牢外跑。贾马尔轻松追过他,跑在前头负责开路。
「到底是谁……咕喔!?」
「让开让开,你们这些蠢蛋!」
往地下室看的卫兵被砍飞出去,追着贾马尔的背影,陶德穿越拉高警戒等级的市政厅。
很抱歉,根本没有余裕去关心亚拉基亚的身体。既然身为「九神将」之一,那身体应该也很健壮吧。只能相信其耐久力并一路狂奔。
「出来了!要往哪跑!」
「正门关着。──跟我来。」
都市变得闹哄哄的。乘着暗夜,陶德领着贾马尔冲进巷弄里,然后走小路和旁门左道,混淆追击的敌人目光。
战斗刚结束,混乱尚未冷却的战区,再加上有相同打扮的帝国兵在都市至少就有三百人,根本难以区分。
还有──
「──呃!」
听到风切声的瞬间,刀刃在陶德身后挥舞。
回过头,刺在脚边的一支粗箭矢映入眼帘。被砍下的箭矢瞄准陶德,只不过被贾马尔处理掉了。
这一击,正确无误地瞄准了在都市里头逃遁的陶德两人。
不会错的,射手就是几天前射中陶德身体的人。
──被看到了。
这样一来,就不能随便移动。
一旦出了巷弄就会被当成靶子,带着亚拉基亚的陶德难以敏捷行动。就算想杀射手,以角度来看,敌人位在市政厅──没有第三次折返的选项。
那么,舍弃亚拉基亚逃跑吗?这是最有可能捡回一命的选择,但若真这么做就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冒这个险救人了。
鉴于现状,寻找可以采用的方案,收获最多的是──
「──贾马尔,知道我们被锁定了吧?」
「知道,麻烦的家伙。太远了所以没法杀过去。这样下去,会被单方面狙击。怎么办?」
「……只有一个方法。」
陶德说,贾马尔眯起剩下的眼睛。
这是要求策略的眼神,陶德深深吐出一口气后,闭上一只眼睛。
「敌人在狙杀我们。所以说,跑在前头的你负责砍掉箭矢。不会只有一支,对方会连续发射。然后,我会在不松手放掉一将的情况下全力奔驰。」
「哈!真不像你。这就是你的方法?不会是自暴自弃了吧?」
「毕竟,手牌用光了,只能这样硬干啦。不过,我运气还不错吧。」
「啊嗯?哪里不错?」
「就你啊。还有你这张很强的手牌。」
提出的战术,几乎把筹码都押在贾马尔的剑力上。
只要贾马尔没砍中任何一支箭矢,届时两人都会死。如此有勇无谋的赌命策略,以陶德的信念来说根本不正常。
可是他还是这么提议。论贾马尔的剑力,可能性不会是零。
「……卡楚雅果然没看人的眼光。还以为你是个更有脑袋的家伙。」
「别说我未婚妻的坏话啦,大舅子。」
贾马尔抓头,陶德歪脸这样回答。「呼。」听了之后贾马尔简短吐气,重新握牢双剑剑柄。
然后把健壮的背部面向陶德。
「好,我跟了。偶尔像笨蛋一样下注也不赖。」
「没有我,你行事根本就和赌博没两样吧。」
「少啰唆。──你就安静跟在我背后就对了!」
互相挖苦对方,郑重宣告后,贾马尔就冲出巷弄。
顿时,刮起豪风的一支箭矢直刺贾马尔。
「──哼!」
贾马尔以惊人的反射神经应付那支箭,使用双剑砍落。反作用力回传给贾马尔手腕,咬紧牙根的剑狼发笑。
血液燃烧,心脏搏动,生命沸腾,这些感觉支配了贾马尔。
「──喝啊啊!」
就这样,两人奔过接连降下的箭雨。
踩踏地面,像舞蹈般挥舞双剑砍断、打落箭矢。贾马尔•欧瑞黎跳出自己的独特剑舞。
猛然架开攻击的同时,他也感慨陶德的奋战。
在宛如致死风暴的密集箭雨中,陶德一声不吭紧随在后。他也知道只要贾马尔一分心,两人就会直接迈入死亡。
因此贾马尔不用顾及陶德,全心全意闪避「死亡」的接近。
直走,回避,打落,踏步,跳跃,拍开,切断。
然后──
「──可恶。」
通道尽头,有一队手持长矛的貅德拉格,贾马尔忍不住大骂。
在神射手的狙击下,要应付这么多貅德拉格实在很难,可以说是不可能。
「就算动小聪明跑来跑去,最后还是被运气放弃。……唉,真空虚。不过,不坏啦。」
品尝着双剑的触感,贾马尔朝身后的陶德吐露真心话。
自己很常被陶德的想法和行动给带着走,很多时候感到烦躁不耐。可是直到最后他也像个帝国军人,选择顽抗到性命结束。
「虽然对不起卡楚雅,但没办法。那家伙也是帝国的低阶贵族,应该有做好我跟你会这样的心理准备了吧。」
想起留在帝都的妹妹,贾马尔感到胸口微微作疼。不过那痛楚马上就被歼灭眼前敌人的战意给打消,血腥味覆盖过一切。
这样就松了一口气。──自己连到骨髓都是佛拉基亚帝国的剑狼。
「上啰,陶德。至少最后,让这些家伙亲眼见识吧──!」
身体前倾,贾马尔舔拭被眼罩遮住的右眼所流出的血。
然后为了展现帝国军人最后的威信,猛然地正面冲进敌阵。
致命攻击就像狂风暴雨倾注而下,但没什么好后悔的。
直到最后的最后都有遵照自我胡闹一通,对贾马尔来说是最荣誉的表彰。
4
「……到最后的最后,你都是个笨蛋呢。」
听着远处贾马尔的凶猛咆哮,钻过墙壁洞穴的陶德喃喃道。
穿过洞后立刻破坏洞穴,仔细销毁痕迹免得敌人追来。追兵好一阵子都只会注意贾马尔,所以应当还有时间逃跑。
真不像你。就像贾马尔说的。
把性命托付给自暴自弃的策略,陶德死也不干这种事。──不对,正因为不想死,所以绝对不做这种事。
「就由你负责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唉呀,虽然对不起卡楚雅……」
没能做到带大舅子回家的约定,未婚妻想必会心痛不已吧。
为了安慰她,想尽早回到帝都。所幸,虽然失去贾马尔,但却得到了回帝都的其他方法。
而且比起不知道能否晋升为三将的贾马尔,这张鬼牌更有可能让自己飞黄腾达。
「……公主、殿下。」
「唉呀唉呀,多天真浪漫的面孔。既然是九神将,杀敌数量没有一百也有两百吧。」
在陶德怀里,紧闭双眼的亚拉基亚淌出泪水。看那顺着脸颊滑下的泪珠,陶德心想怎么这次的伴又是个戴眼罩的。
想到这儿,他突然心生好奇。
「贾马尔那家伙,是哪只眼睛戴眼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