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到达鲁费乌斯的隔天,使者于他们吃完早餐的时间现身了。
「一大早就打扰各位,真是不好意思。」
一位将近五十岁的男性以使者的立场到访,他与身后看似骑士的两名男性一起低头致意。
「不会不会。那么,请问有什么事呢?」
「详情记载于这份文件里,不过吾主表示希望亲自与各位见面,所以请容我确认各位的行程是否方便。」
使者将国王的亲笔信递出去后,又低了一次头并慎重确认日本人们的行程。达也对其态度感到讶异,同时将视线移往其他成员身上。
宏确认了亲笔信的内容,并悄悄检查过书信并非伪造品后,对达也点了点头。
「这个嘛,我们目前还没有什么行程,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过去也没问题。应该说,现在立即动身,我们也便于决定其他的行程,您觉得如何?」
「我明白了。那么,我现在就向吾主进行确认,可以请各位稍候吗?」
使者看到达也点头后,就走到众人听不到其声音的地方,以通讯器向人取得连系。他讲完两三句话后,便走回原来的位置低了一下头。
「吾主也表示已经做好欢迎各位的准备了。这么突然是很不好意思,不过可以等各位准备好后就出发吗?」
「好的,没有问题。」
达也回覆后,使者又低了一次头。使者这样的态度让宏一行人感到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他们还是为了做好出门准备而走回房间。使者看到他们回房后,便在餐厅点了最贵的茶,兼作为了占用场地而致歉。
☆
「感谢各位回应我们突如其来的传唤,我是罗连的国王阿列克谢。」
场地是鲁费乌斯学院的贵宾室,在里头等待的年轻男性在宏等人就坐后,便立刻低头致意。坐在他旁边、看起来像是学院长的老人也仿效男人低头。
「守门人大姊已经知会过我们,我们也以此为前提而做了准备,所以是没有什么问题啦……」
虽说贵宾室里没有其他人,但宏对于向自己一行人低头的男人,不禁以困惑的口气说话。如果亲笔信的内容无误,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位年轻男性。就算不是,也肯定属于国家的高层,这样的人物向他们这种来历不明的集团低头应该不太好吧?
「不好意思,您如果真的是国王陛下的话,应该不能随便对我们低头吧?」
男性轻易地低下头来,让宏不由得说出多余的话。
「我是国王一事固然是事实,但在他人面前是否如此暂且不谈,在这次的状况下,遵从礼节向各位低头,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以一般情况而言,是这样没错啦……」
面对宏说出口的多余话语,国王非常认真地回答。这位尚嫌不够稳重的国王陛下,让宏一行人因不惯于对应而感到困扰。
西部三大国的国王都是个性强烈而难以应付的人物,不过在他们以国王的身分面对宏一行人时,皆有著与地位相符的稳重感。
可能即位后的时间不长这点也有所影响,在这位罗连王的身上就感受不到那种氛围。
「哎、哎呀,这就算了。」
达也虽然在许多方面一样不太能接受,但也觉得拘泥于这点会让话题进展不下去,便对宏使了个眼色,自己把话接下去后,决定先来谈正事。讨论国王是否该轻易向人低头,并非事情的重点。
「可以请教传唤我们至此的理由吗?」
「……嗯,说得也是。」
国王被达也询问后,便谈起事情的主题。
「这次会邀请各位,是为了罗连的发展,有事请求各位。」
「如果要叫我们专属于罗连,请容我们拒绝。我们正在寻找回国的手段,无法长久居于一处;就算不是如此,我们的立场也很难专属于特定国家。」
「我们不会做出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我自己也不想与西部三大国家为敌。」
听到达也的叮嘱,国王露出苦笑如此回答。罗连纵使是大陆中央最大的大国,但国力并没有强盛到足以与西部三大国家为敌。
尽管粮食自给率十分足够,但罗连并不像法连,拥有只要有心就能让一切资源在国内得以自给自足的生产能力与技术。
罗连从法连进口了不少物品,许多资源也仰赖著达尔与佛雷。
更关键的是,如果罗连停止对西部出口,国内将会产生大量失业者。三大国家当然也会受到损害,但这三个国家的产品无论到哪都卖得掉。若只是其中一国就算了,但要同时对付三个大国的话,显然是罗连较为不利。
因此,绝对不能做出像是踩老虎尾巴的危险行为。
「罗连的冀望分别是希望贵工房也在鲁费乌斯设置工房,以及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好,能让贵工房的员工或是相关人士到鲁费乌斯学院通学。」
「关于工房,我们一开始就预定要设置来作为据点,所以没有问题;不过到学校通学就很难判断了。除了费用的问题之外,我们还是难以长时间被拘束在同一个地方;员工也是一样,目前人手已经很吃紧了,不太有余力派人到学校上学。」
「费用就以国库负担吧。至于工房,我们已经确保了几栋物件,请各位从中选择喜欢的便可。要立刻设置传送阵也可以。」
「您提出的条件似乎非常优渥……」
「这也代表我国目前就是这么地困扰。」
达也听了国王的回答后皱起眉头,并判断差不多该论及事情的核心了。
「那么……差不多该把话说开了,您真正想在我们身上求的是什么?」
「我们希望能以东工房持有的技术,协助鲁费乌斯学院的几项研究。」
「也就是说,将我们的技术卖给你们吗?」
「……会被解释成这样啊……」
这次轮到国王因为达也的追问而露出苦涩的表情。学院长见状便向国王说道:
「陛下,接著就由身为当事者的老夫来说明吧。」
「……说得也是,拜托你了。」
国王判断由自己来说明的话,总是会变成不太好听的主张,便老实地交给学院长。学院长听了国王的话后,便开口说明道:
「老夫是鲁费乌斯学院的学院长,名叫约翰•艾西莫夫。严格来说,我们所想要的并非各位的技术,而是各位在过去于思维上呈现的柔软性。」
「柔软性,是吗?」
学院长说的话,让达也以意想不到的口气回覆。他认为以宏和春菜而言,与其说柔软性,不如说只是忠于自己的欲望而已。
「这五年来,鲁费乌斯学院都没有发表新的论文,所有研究分野上都呈现停滞。在技术已不再进步的现况下,组织整体与内部人员的思维都变得僵固死板。」
「我们是不太清楚,但要在基础研究的领域上获得成果,应该得花上五十年、一百年的时间吧……?」
「是的,您说得自然没错,可是前提是要持续不断地尝试错误并再三进行新的挑战。现在的鲁费乌斯学院就缺少了这种精神。」
「那么,现在的研究都是在做什么呢?」
「只是在重复进行已证明出结果的实验罢了。学院里的人们看似非常不希望由于从事新的实验,而让自己的研究成果遭到否定。」
学院长边叹气边说明出的学院现状,达也则毫不隐瞒地露出「又碰到麻烦事了」的表情。
「我已经大致猜到您之后要说什么了。一定是现在的教授们排挤有实验精神的年轻新手与中坚分子,让他们无法拿出成果对吧?」
「您果然料得到啊。」
「否则应该不会在五年之内都没有推出任何新论文。」
达也直截了当地指出问题,让学院长深深地叹气。这时宏为了询问自己想到的事情而插嘴道:
「可是,这样的状况下就算我们插手,应该也没什么意义吧?」
「如果那些有实验精神的年轻新手与中坚分子从此变得视野狭窄,您也会说一样的话吗?」
「啊……」
看来在富有实验精神者受到妨碍的过程中,组织整体都变得僵固了。实在是件难以处理的事。
「所以我们希望能在学院里展示各位的高度技术与优秀能力,让教授们醒悟过来。」
「对方是这么说的。那么,阿宏,你怎么看?」
「我是不太想与这类权力斗争扯上关系……」
「我们知道这很为难,但还是要拜托各位。」
「伤脑筋耶……大家的意见如何?」
宏看了一直低头请求的学院长后,便把话题转给所有成员。他同时也想要避免以一己之见决定此事。
「我觉得可以帮助他们。」春菜说道。
「我反对。如果是达尔与佛雷那样的委托就算了,但这次的请求内容与权力斗争离得太近。」真琴也说道。
「虽然听对方讲了很多……但我弃权。情报尚不足以作出判断,不管帮不帮忙都会有很大的风险。」
「我也和达哥一样弃权。就交给师父。」
赞成与反对各一票,弃权两票。被迫担起责任的宏思考了一会儿后……
「老实说,目前情报太少,就算我们回去商量想必也是同样的结论。如果听闻事情详情后再花些时间讨论,大概也还是决定不了吧,但我自行决定也挺可怕的,所以这种情况下就来问骰子神好了。」
决定将命运交给上天来决定。
「您说骰子神?」
「这是我们国家里很冷门的信仰,请别介意。」
(插图006)
从未听闻的神明名讳,让学院长露出疑惑的表情。宏非常随便地说明过后,就取出两颗六面骰子展示给众人看。
附带一提,这两颗骰子是宏为了打发时间而与大富翁一起做出来的。为了掷出去时不产生偏移,细心地调整过重心与空气阻力等要素,是花费无谓工夫做出的精品。
「总之,就请国王陛下与学院长各掷一颗骰子,掷出的合计点数有七点以上的话,我们就帮忙。」
宏说明过后,交给国王与学院长各一个骰子。两颗骰子的合计点数有三十六种组合,其中七点以上的组合有二十一种,东工房一行人答应帮忙的机率稍高。
国王与学院长接过骰子后,就露出求神般的认真神色,掷出了骰子。他们都是立于智慧之国顶点的人物,虽然已经察觉到两颗六面骰子的合计点数为七以上的机率,但也十分明白自己并非绝对有利。
于是掷出的点数为──一与六。不多不少,正好七点。
「刚好七点,那我们就出手帮忙吧。」
「……这样啊,感激不尽。」
宏说的话,让国王安心地吐了一口气后表示谢意。由于一切都视自己掷出的点数而定,他在刚才似乎感受到非常大的压力。由于学院长快了几拍掷出的点数为一,在六以外就出局的险恶条件下,不可能感受不到压力。
「那么就是这样,可以吗?」
「哎,骰子神的神谕难违啰。」
唯一投下反对票的真琴,轻松地回答宏的询问。本来以为她会抱怨这种草率的决定方法,结果却很轻易地接受了。看来真琴也对骰子神有著一份信仰心。
「话说回来,刚刚好等于期待值。」
「哎,毕竟是骰子神嘛。」
宏与澪对于掷出的骰子点数发出感叹。虽说是期待值,但特地以炒热气氛的方式让合计点数刚好凑成七点,从这点来看可以说真不愧是骰子神。
「那么,要我们帮忙是可以,但先让我们看看工房吧。」
「说得也是,等各位确认过工房后,再来商量我们希望各位提供的协助,以及各位能以什么形式协助我们吧。」
众人决定好方针后,便立刻开始行动。
到了第四个国家后,东工房终于在一开始就有国家作后盾的情况下活动了。
☆
「该怎么说,你们准备的工房不但气派,立地条件也非常好呢……」
宏确认完所有的工房预定地而回到学院后,以既像是佩服又像是傻眼的声音如此说道。
「是我们硬要你们帮忙,当然得尽可能准备优渥的条件不是吗?」
学院长以认真的神情这般告知宏。罗连所准备的三处工房都是立地非常良好的建筑物,不但面向大马路,离学院和冒险者协会也很近,而且远比乌鲁斯的初期工房来得宽阔又气派。不过再怎么气派,与乌鲁斯现今扩充又扩充的工房相较,其规模自然是比较小的。
「那么,您要挑哪里呢?如果您希望的话,全部都给贵工房使用也可以哦?」
「目前有一处就够了。另外还需要一位可以信任的人员来担当我们不在时的管理人,差不多就这样吧。」
宏边说边在地图上指著一开始有人带他过去的工房。这间工房与其他两间比起来是稍微小了一点,但相对地,离城门、巿场,以及闹区的中心地带都很近。不过先不论两名成人,对于其他三位学生而言,离闹区是远是近其实都无关紧要就是了。
「我会在明天就快速改装完毕,剩下的问题就是要让谁去学院上课吧。」
「说得也是。先问一下,是以学生的身分去上课没错吧?」
宏提起就某种意义而言最为重要的事项。春菜闻言,向学院长进行确认。
「是的,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贵工房的成员能以学生的身分到学院去,不过也并非一定得是学生的身分就是了。」
这项颇为重要的条件确认,让学院长阐明学院方的希望。
宏听了之后,又想到了几项确认事项。
「有年龄限制之类的吗?」
「没有。可以的话,是希望至少十岁以上的人学,但我们处于强求各位的立场,所以就算没有到达我们希望的年龄,我们也是能够接受的。」
「那人数又如何呢?有『几个人以上就不太方便』,或反过来说『至少需要几个人』的要求吗?」
「这个嘛……我们是希望一定要有一人入学,更多的人数就看各位方便了。」
「以学生的身分而言,需要在学校里待多久?」
「基本上,讲授课程是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左右,之后则是在研究室里做研究,时间就很难说了。」
宏大致问完后,稍微思索了起来。
「从这情况来看,应该是需要持续在这里通学,但岱雷丝她们大概没这个空闲吧……」
「应该是没有。」
春菜同意宏说的话。在工房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无论怎么想,都难以减少一人。
「但就算这样,若我们要来这里当学生的话,最长顶多只能待两个月。」
「顺便说件理所当然的事,我们所有人要是都被拘束在学院里的话,也会很麻烦哦?」达也说道。
「哎,这的确是理所当然啦……」
学院方的希望与自己人的行程难以两全的问题,让宏稍微头疼了起来。
「总之啊,先在鲁费乌斯学院里确认过有什么课程、授课形态为何之类的,再来详细规划会比较好吧?」
为了解决陆续浮出的问题,真琴提议先作个调查。
「说得也是,没有实际看过,也很难弄清整个状况。」宏说道。
「没错没错。再说呢,如果工房人手增加,岱雷丝她们能挪出时间的话,请她们每几年轮流来这里上课也行。」
「考虑到将来,是会变成那样吧。」
决定好当下的方针后,讨论的内容转变成多少具有未来发展性的话题。在没有直接确认过讲课内容、授业形态等其他诸多制度之前还难以断定,不过大致上的方向似乎可以决定了。
「所以就是这样,我们想实际去上课看看,有我们这样的外行人突然插进来也可以的课程吗?」宏问道。
「这个嘛,若是中途编入生的课程,应该就没问题了。」
「那我们就先去上过这门课,之后再来问课程制度或学分如何计算等详情。」
「明白了。」
就这样,在决定好今后要做的事并准备开始行动时,澪插嘴道:
「欸,师父。」
「嗯?怎样?」
「鲁费乌斯学院若是全住宿制,会不会有很多麻烦的地方?」
「啊~对哦,这可是个重要的问题。」
宏听了澪的指点后,将视线移至学院长身上,学院长就立刻答道:
「我们的学院的确有学生宿舍,不过并非一定要入住。」
「那就好。」
听到学院长的回答,宏摸著胸口松了一口气。
「那把话题拉回来吧,能不能现在就去上课?」
「现在就要上课的话,会有困难。已经开始在讲课了,而这门课上完,今天的课程就结束了。而且中途编入生的课程在不同的时期里,每一名学生都各别需要讲师。」
「那这部分就等到学院准备好再说,先确认比较细部的制度吧。」
「也好,老夫现在就发资料给各位,再配合资料来说明。」
宏展现出今天之内能做的事想一口气全部做完的态度,于是学院长准备继续往下说明。
另外之所以会谈到现在的阶段还没发资料,单纯只是因为他们突然讲起这件事,而错过了发资料的时机。
「师父,我肚子饿了。在听取说明之前,差不多该吃饭了。」
「啊,对哦。」
澪的主张,让宏想起自己一伙人还没吃中饭。今天最后的课程已经开始上课,就代表过了午休时间。
「说得也是,老夫也忘了。不好意思,现在就立刻准备。」
澪的主张让学院长感到惶恐,而急忙安排午饭。
学院长的随从似乎预料到众人的商谈将会拖长而早有准备,发出连络后不到五分钟,以烤鸭肉与炖兔肉为主菜的豪华午餐便送了进来。
☆
「采用学分制,并由自己选择课程去上课是吧。基本上和我们世界里的大学差不多呢。」真琴说道。
「是吗?」宏问道。
「嗯,若要举出差别的话,就是只要在这间学院拿到包含必修课程在内的最低学分后,要何时毕业都可以吧。」
「没有规定期限呀。」
「好像是。只要有缴交学费,就算一生都待在学院里学习也可以的样子。」
这一天的傍晚,日本人一行人听完说明、收下资料,并且处理完几项手续后,就在贤者之钟亭边喝茶边讨论。
「总之,幸好有短期集中课程。」宏说道。
「是啊,也有比较适合我们的单月课程,就挑一个人去上吧。」
真琴的这句话,让宏等人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真琴小姐正好适合去上单月课程,你们觉得如何?」
「是啊,真琴小姐基本上都很有空。」
春菜直率地同意宏说的话。真琴闻言,便慌忙站起来准备反驳,但是……
「真琴姊,你若再这样下去,就是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道直直迈进。」
「不用你管啦!」
澪毫不留情的一句话,让真琴的攻势转向她身上。
「事实上以现实情况而言,最有空闲的人的确就是真琴呢……」
「这点我承认,但你们是不是把麻烦事推到我身上啊?」
「我不否定,但我很有可能得一直待在大图书馆里。再讲下去的话,就会变成讨论去大图书馆或去学院读书,哪个比较麻烦啰?」
「……也对,的确是这样……」
达也对不想被交办麻烦事而反抗的真琴,道出更为麻烦的事。在鲁费乌斯里要做最多事情的人恐怕就是达也。
毕竟达也要调查的,包括为了推敲回到原来世界的手段,从过往日本人们的行动中寻找线索;与飘飘有关的神兽相关情报;以及在他能理解的范围内,找出能帮助宏的技术书与历史书。
弄个不好,很有可能在宏等人做完工作后,达也还得一直被关在大图书馆里。
「另外,我觉得真琴姊可以趁这个时候学习运用你那放著不用的魔力。」
「放著不用这点我是不否定,但也没多到可以随便拿出来用哦?」
「就算如此,能用的资源还是应该善加利用。」
澪的意见充满似有若无的说服力,让真琴以外的人都点了头。
真琴认为自己不像春菜一样灵巧,就算踏足魔法的领域也只会掩盖掉自己的强悍,但在增加属性攻击这一点上,并非毫无意义。一想到这里就难以全盘否定,正是她觉得难搞之处。
「这里的学校好像也满有趣的,可以的话,我也想去上课,不过……」
「以短期课程而言,都是春菜同学上了也没什么意义的……」
「就是说啊……」
春菜不讨厌读书,也愿意到鲁费乌斯学院上学,但很遗憾地,短期课程能获得的知识与技能全是她已经学过的。尽管不到宏与达也那样的程度,但总是能找得到事情做的春菜在行动上受限,并没有半点好处。
「是说真琴小姐,你那么讨厌读书吗?」宏问道。
「哎,我不喜欢读书是事实没错。」
真琴在求学方面属于多数派。对于自己的嗜好与感兴趣的事,要她花多少心力都可以,但她并不觉得读书是一件快乐的事。对于自认为绝对有其必要的学问,基于必要性,她会努力学好,但除此之外的领域则是随便应付。所以她上大学也几乎都在玩乐,读书只读到不会被当掉学分的程度。
「我明明不喜欢读书,到了现在却还要去上学,就觉得有点……」
真琴十分足以使人产生共鸣的主张,让众人不禁接受她的说法而沉默下来。并非书呆子但喜欢读书的春菜不太能理解真琴的感受,但她似乎还是明白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与真琴相同,因此没有对她的主张提出异议。
「既然如此,真琴姊,你就换个观点,这样想好了。」
「想什么?」
「鲁费乌斯学院里也有很多女生。」
「所以又怎样?」
「怎样的环境易于推广真琴姊的兴趣?」
「……哦,原来如此。」
真琴明白澪想说的话后,想著「原来还有这一招啊」。
若要推广她的兴趣,学校这样的环境的确很适合。真琴自己成为腐女子的契机,也是因为在高中时听了同学的传教。
「说得也是,也有这种观点。」
「真琴姊,你愿意上学了吗?」
「反正我刚画完一本,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就到学院去传教,顺便读一点书。」
真琴听信了澪的花言巧语,答应要去鲁费乌斯学院上学。
之后她将会对于轻易决定来上学而后悔莫及,其理由和以课程内容为首的学生本分,或同学间的人际关系等因素完全沾不上边,但人生大致上都是这样的。
「我们这边就这样决定了,但问题在于工房那边。」
「关于这点,我想到了一件事。」
「春菜同学,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也算不上什么主意啦,只是觉得若要实现学院长的愿景,就必须以长远的视野采取行动,既然如此,我想说是不是一开始便以这点为前提来挑出人选比较好。」
宏对于春菜想说的话没有半点头绪,而露出讶异的神情。以长远的视野来行动自是理所当然,但他不明白要如何凭藉这点来挑人选。
「具体来说呢?」
「我觉得可以让小莱姆去上学。你差不多打算教她纺织与级数外药水的做法了,对吧?」
「是没有错,但以莱姆的年龄与学力而言,这间学校的门槛未免太高了吧?」
「就请对方调整授课的内容,并视情况而定,为她开特别课程吧。再说以这个世界的平均水准来看,小莱姆的学力足以媲美一般成人了。」
春菜的提议,就某种意义而言算是最为妥当,但就某种意义而言也非常莽撞,宏露出与其逊炮气质不相符的严肃表情思索起来。他的确预定让费姆与莱姆去上学,但要去的是位于乌鲁斯的初等学校,而非鲁费乌斯学院这种以拥有一定水准的知识与学力为前提、实施高等教育的学校。
当然了,如果当事人想去的话,宏不会反对,如果可以兼顾工作,他也打算让她们去乌鲁斯的高等学校上学。然而乌鲁斯的高等学校的教育水准,与鲁费乌斯学院相差太多了。莱姆只有在宏一行人的身边受过接近自学且方向偏颇的教育,她是否跟得上这里的教育内容还很难说。
而最可怕的是在部分范围中,自己一行人的教育与这间学校的教育会产生对立,然而学院长看似就是希望产生对立,这点正是令人头痛的地方。
「……就算对方会调整授课的内容,但他们会为了还不到六岁的小孩开特别课程吗?」
「我是觉得可以把这种情况作为从低年龄开始教育的测试案例,请对方教教看,你觉得如何?」
「这就还要再谈谈看呢。还有莱姆胆子挺大的,感觉她会为了主张我们教过的事,而遭到老师的白眼……」
宏说出他担心的事,让春菜微微露出苦笑。以春菜的角度而言,她认为如果这间学院会因为这样就将莱姆视为眼中钉,到时再找机会取消协助关系即可。实际施行虽然没有这么简单,不过说到底,这次讨论的就是要他们造成刺激。就算莱姆在这方面引发了问题,如果除了自己一行人之外,谁都不会坦护她,就没有东工房出手协助的意义,学院长冀望的改革恐怕也无法达成。
「我觉得担心这种事也没用,何况这次的目的就像是要诱发那样的冲突。」
「我担心的是莱姆会不会因为这样而讨厌起学校和读书。而且先不论费姆,如果莱姆讲错话了,她还不懂得克制自我,把事情敷衍过去。」
「反正她总有一天得在某种场合体会到这种经验,并学习这类工夫,我觉得就趁这个机会让她学学也好。」
「春菜同学,你其实还挺斯巴达的耶……」
「若是现在,我们和蕾拉小姐她们都还可以从旁协助不是吗?我觉得趁著我们能够协助时,让小莱姆体验各种事情,对于她自身的成长比较有帮助。」
宏与春菜突然开始对类似教育论的内容进行议论,让真琴与澪感到诧异;达也则是不知该如何插嘴,因为就某种意义而言,两边的意见都显得太极端。
「……哎,我是赞成让莱姆去学校上学啦,不过……」
达也作好心理准备后,插入宏与春菜的议论。两人现在还算冷静,但这类讨论一不小心就容易让人激动。如果因此让春菜与宏之间的关系变僵,可就不好了──主要是考虑到春菜的爱慕之情。
「要不要让她去鲁费乌斯学院上课,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吧?」
「……说得也是。」
「没错,如果没确认过教育内容,就还很难说。」
「就是这样。说到底,在目前阶段,对方是否会让莱姆去上课也还不确定吧?」
达也提醒两人谈论的是尚且过早之事后,双方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如果对方愿意让莱姆去上课的话,大哥你怎么想?」
「先试著上一个月就行了吧?让她和真琴上同样的课程,这样要是有个万一也比较好帮忙。」
「啊~原来如此。」
宏点头同意达也的实用意见。
「还有,既然学院是学分制,对于在籍年数也没有限制,那就调整时间,让岱雷丝她们也每天轮流在下午与莱姆一起上一堂课如何?」
「这样啊,原来还有这一招。明天就去确认一下对方是否允许这样的方法。」春菜回道。
「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后,再来就是搬迁到人家为我们准备好的工房,在此之前得做些准备。先来设置传送阵吧。」
达也的提议让行事方针得以确定,接著宏开始订定大致的行程。
就结论而言,学院方喜出望外地接受了宏一行人的所有提议,并为了设置同时实施初等教育的幼年特别班而立即开始行动,在宏一行人于鲁费乌斯的工房落脚时,他们会决定出暂定课程与讲师人选。就许多层面的意义而言,这些举动确切地表露出鲁费乌斯学院的危机感。
另外,「将课程调整为每三天有一天为下午上课」──采用这种上课方式的学生似乎并不罕见,这个要求便毫无问题地获得许可。以结果来说,东工房的所有元老成员都要去鲁费乌斯学院上课已成既定之事。
☆
「啊,老板,欢迎回来。」
「你是回来设置传送阵的吗?这次还挺早的呢。」
费姆与诺拉看到理应前往鲁费乌斯的宏后,以很平常的态度向他打招呼。宏向她们举起手代替招呼,接著轻松俐落地设置好传送阵。
「老板的速度还是快到让人想像不到这是在设置长距离传送的传送阵。」
「还好啦,我也差不多弄习惯了。」
「如果习惯了就能轻松处理好这么困难的作业,世界上的附魔师与魔道具技师可就没有立场了。」
「我预定要让你们以后也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小事,可别这样就吃惊啊。」
宏以毋庸置疑的口气说出毫不客气的话,诺拉不禁斜眼瞪他。她很希望宏只对澪与春菜两人提出这种没有常识的要求。
「哎,你们在就刚好,去叫岱雷丝和莱姆到餐厅来吧,有些事情必须和你们说。」
「知道了,要顺便泡茶吗?」
「说得也是,麻烦啦。」
两人听了宏的指示后,诺拉便到厨房泡茶,费姆则去呼叫岱雷丝和莱姆。老板特地叫所有员工过来,看来是多少有些重要性的事。
「那么,所谓『必须和我们说』的是什么事呢?」
「那边的罗连国王拜托了我们一些事情啦。」
诺拉泡完茶后提出疑问,宏以理所当然的口气表示立场非同小可的人向他们发出请求。不过事到如今,宏一行人就算与某国的王室搭上线,也不会让这间工房的员工吃惊了。应该说如果这样就感到吃惊,实在没办法在这间各国王族常常跑来露脸的工房里工作。
「又有新的王室有事相求啊。」
「是啊,虽然是老样子了,但还是很麻烦。」
「我是已经习惯了,但我觉得会嫌麻烦的老板也挺怪的。」
「哎呀,就真的很麻烦啊。」
宏对于「一般而言,无法轻易见到一面的对象发出请求」一事,以肯定的语气表示麻烦。纵使岱雷丝已经习惯雇主的态度,但还是叹了一口气,很希望对方不要对自己这种乡下来的一介精灵提起这些大人物的委托。
「那么,请求的是怎样的内容?」
费姆认为放著不管的话,话题将会无法进展,于是问起内容。让年龄只有一位数的少女主导话题流向,令人对于东工房的前程感到不安。
「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我们已经决定让你们所有人到鲁费乌斯学院通学了。」
「啥?」
除了不瞭解事情重大程度的莱姆之外,宏扔下的炸弹让所有人都讶异地发出怪声。
「不过费姆与莱姆,还得问过蕾拉小姐的意见就是了。」
「问我吗……?」
「哎呀,总不能不问母亲的意见就擅自决定嘛。」
蕾拉闻言,便思索起来。让自己的孩子去鲁费乌斯学院上学,这对于拥有一定程度以上的资金能力与教育水准的家庭而言,是一种极为强力的履历。
她们一家曾有一段时期居住于贫民窟,即使是那之前,她也顶多只让女儿接受初等教育。蕾拉一想到自己这样的身分,就对于让女儿们去鲁费乌斯学院上学感到十分惶恐。
不过自从她担任了工房的管理人,基于需要而学习了许多知识之后,也能切身感受到正规教育的重要性。
她烦恼不已,经过了半晌后得出的结论……
「我交由费姆与莱姆自己决定。以母亲的立场而言,我是觉得她们应该要去上学,但强迫她们的话,她们恐怕什么也学不到。再说,如果我一开始硬逼她们去上学,而她们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可能就难以成为她们的避风港……」
是这样的内容。
「这样啊,瞭解啦。」
「老板~莱姆要去上学吗~?」
「是啊,你不喜欢吗?」
「莱姆想去!!」
就在岱雷丝等人还在发愣的时候,宏、蕾拉和莱姆已经于不知何时之间将事情谈好了。岱雷丝听了他们的对话内容后回过神来,并慌张地插嘴道:
「那、那个,老板!」
「什么事?」
「我们所有人都去上学的话,那工作要怎么办!?」
「关于这点,我已经想好了。」
语毕,宏就开始说明员工要轮流每三天选择上午或下午时段上一次课,并且顺便将资料交给所有人。资料上的一览表罗列出了所有符合这些时段的课程。
「如果每三天上一次课,而且只上半天的话,应该应付得过来吧?」
「……哎,是可以啦……」
「不过这阵子就会变得十分忙碌了。」
宏出声确认,岱雷丝不情不愿地同意,费姆则是说出她担心的事。飘飘在篮子里睡大觉的悠哉模样,今人感到莫名可恨。
「老板你们似乎已经和对方讲好了,所以诺拉会乖乖去上课,但不能请王室派遣新的后备员工过来,让我们教导他们工作内容到一定程度后,再去上课?」
「要是那么做,到时我们就不晓得还在不在鲁费乌斯了。所以不好意思,可能会有点紧凑,但希望你们能在下周左右就去学校上课。」
「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但下周还挺赶的呢。」
「因为对方想做的事情中也有许多新的尝试,好像想趁著我们还在的时候抓出问题点。」
诺拉听到「新的尝试」后,察觉自己与同事其实是被抓去当白老鼠。她看向同事,便发现她们同样察觉到此一事实,散发出阴沉的氛围。
「然后呢,虽然你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授课内容,但莱姆也会去上同样的课,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将这点也纳入考量后再作决定。」
「这么说来,还没问过莱姆的上课方式是怎样呢。」
「她基本上是每天去上课。真琴小姐也会透过短期课程的形式上魔法学基础,所以莱姆会配合她,在上午时间上魔法学基础以及另一门科目。下午你们之中有人要上课时,莱姆就一起去上你们所选的科目;若下午没有人上课,那么她那一天的课程就结束了。目前是这样计划。」
诺拉听了宏有如恶魔般的课程规划后,脸上的神情不禁变得彷佛般若。她察觉到这个雇主的言外之意就是「考量到莱姆的体力,你们其中一人要选择上午的课程哦」。
「……没办法,诺拉就挑上午的课程吧……嗯,就选这个生物学初级Ⅰ好了。这个科目的是月之日与风之日的第一堂课,费姆和岱雷丝就挑这两天以外的日子吧。」
「这样的话,我就选水、土之日上午的数学初级Ⅰ啰。」
「既然如此,我选火和刻之日下午的附魔魔法初级Ⅰ吧?」
诺拉和岱雷丝判断要尽可能空出下午时段而选择上午课程,而费姆认为应该也需要一天下午的课程,而选了下午的第一堂课。
现在才讲这个已经太慢了,不过若要说明这个世界的一周有几个日子,则分为月、火、水、风、刻、土、太阳这七日。除了商店等事业之外,大致上都是将太阳日设定为休假日。与地球的历法没什么两样,只是称谓不同罢了。
「瞭解啦。另外如果课程中间的空档很尴尬的话,也可以去上其他的课哦。」
「的确,岱雷丝的时间会变得不上不下。」
岱雷丝被宏与诺拉这样一说后,就稍微思索起来。事实上,岱雷丝选的课程是从十点半上到正午十二点,如果要从早上开始工作到十点左右,时间的确很不上不下。
「……说得也是,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也去上『历史:西方地域』好了?」
「诺拉无所谓。相对地,希望你能在晚上告诉我们教了什么内容。」
「既然这样,就在每天吃完晚饭后,也当作复习当天课程,安排时间让去上课的人将课程内容教给其他人吧。」
「啊,这样或许不错。」
三人刚开始时由于会影响到工作而嘘声连连,然而一旦决定要去上学后,却意外展露出积极的学习态度。看来她们只是不喜欢工作变得忙碌,单纯去学校上课则是大大欢迎。
「这么说来,莱姆还少了一天上午的课,这要怎么办?」
「我去和对方商量一下,随便找通识课程之类的来填。另外,在你们不方便去上课时,我预定请学院派一位讲师过来教国语或算数等基础内容。有必要的话,你们也互相当一下家教。」
「好──」
诺拉等人接受了宏的说明。尽管工作会变得繁忙,但除此之外,她们很感谢这般无微不至的待遇。
宏瞥了三人一眼后,向重点人物莱姆确认道:
「莱姆你就上这些课好吗?」
「嗯!」
莱姆被宏一问,就精神饱满地回答。说到底,五岁儿童不可能会有自己想要学习的课程,光是能去学校读书就让她很开心了。
「那么,明天我就照这样的内容去和对方谈。」
宏得到所有人的同意后,这一天要谈的事情就解决了。
到了隔天,学院为了谨慎起见,特别在一天之内,于每节课安排了不同的预定讲授科目让所有人试听。结果包含莱姆在内,所有人都跟得上授课的内容,只有些许部分不懂,让学院方大为吃惊。到底是东工房的教育水准意外地高,还是鲁费乌斯学院要求的学力水准意外地低,则成了永远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