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完早餐以后。
餐桌上弥漫着一股令人不愉快的气氛。
「要我去?」
最近露西亚很难得以这种无比困扰的语调回答伊尔克。
这种声音跟她刚认识伊尔克时,那种充满戒心的口气非常类似。
「唔、嗯。我觉得那样比较好」
「真的比较好吗」
说完后,露西亚的嘴角显露出不悦的神色
维莉叶只能满怀歉意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事情的起因,是从吃完早餐、收拾好餐桌后伊尔克的发言开始的。
『面具怪人姑且称之为梅迪可吧,我想收集关于那家伙的情报。如果那家伙是从北方城镇佛利欧一路追踪而来的话,想必会留下不少线索吧。』
想收集关于那家伙的情报露西亚觉得这句话有点模棱两可,经过追问之后,才知道原来伊尔克想要拜托自己单独前去调查这件事。
「虽然维莉叶的血已经止住了,体力也恢复到可以吃普通的食物,但毕竟还是不能放任她在镇上走动。我希望她可以继续待在家里休息这样就算有危险也顶多只是集中在这间房子里而已,而且我也比较方便陪着她可是这样要怎么调查梅迪可呢?所以只好拜托露西亚了」
伊尔克面有难色地说出他的理由。
「真抱歉,露西亚。」
露西亚觉得他摆出这种哀求的表情很狡猾。
「嗯我明白了。」
「谢谢妳,露西亚。等事情全部结束后我会好好答谢妳的。」
对着点头的露西亚,维莉叶以感激的口吻说道。
维莉叶也好狡猾。
当自己点头答应的一瞬间,维莉叶脸上原本抱歉的神色,确确实实地松了一大口气。
自己当然知道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帮助过去的同事自己也是毫无怨言。
但自己就是觉得不满、就是觉得心中有哪里不畅快。
2
不知道是多云的缘故,还是不到中午的关系,日照并不怎么强烈。此外还伴随着些许微风吹来。跟昨天的天气比起来算是大相径庭,除了阴沉的天空让人感觉沉重之外,整体来说比昨天还要舒服。
也许,会觉得天空沉重也是少女自己的心理因素吧。
露西亚榭克拉特坐在长凳上,对着街景发呆。她身旁还有几份读完后随意弃置的报纸。
从路上卖报小贩手中买来的报纸上,关于昨天维莉叶的事只字未提。
那条岔路上又发生了什么事诸如此类的报导也完全没有。而与怪人梅迪可相关的叙述自然也是一行都找不到。当然也看不见维莉叶或伊尔克的名字。
此时此刻,露西亚被托付的任务几乎可说是结束了。
报纸应该是最迅速、消息也还算正确的一种媒体。如果连报纸上面都没写的话,其它地方大概也找不到了吧!即使去警察那边问,他们也不会对自己这个普通老百姓透露什么风声。
如果前往车站所在的街道那里询问站员,或是在大马路上向往来行人打探消息,也许有很低的机率可以得知一点情报。但那就像坐在这条长凳上偶然与梅迪可相遇的机率一样,只能说是大海捞针罢了。
自己既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也不知道对方的确实长相。
那家伙使用了变声装置,混杂噪音的说话声隐藏了性别与年龄。
脸部亦被医生的面具遮掩住,所以最有效的外表数据也一无所知。
从头到脚覆盖住身体的外套,也把除了身高之外的体型情报消去了。
结论就是,除了身高以外的讯息都不清楚。更何况对方的身高也不算特别高或矮,一点辨识力都没有。年龄与性别亦无从猜起。就算能猜到对方不是小孩或是老人,这种程度的想象依旧发挥不了太大的功效。
「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露西亚深深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站起身。
她心里盘算着。
本来能帮伊尔克的忙应该很高兴,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不舒服。
在出门之前还不怎么想去,但现在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又莫名地觉得自己很不想踏入家门。
想要自己独处一下。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露西亚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石砖道上原本的间隙被沙子填满了,她踏在上头,体会不到鞋底传来的触感,只觉得立足点很滑、有种难受的不安定感。
马路上的行人林林总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面无表情的人、满脸开心的人,心事重重的人。就算服装风格接近,也没有两个戚觉完全相同的人物。
当她通过镇公所前方时,从那里走出来的两人无意问吸引住露西亚的目光。一位不知姓名、穿着便服的少女,与另一位身穿体面西装的青年一起踏出大门。镇公所设有洽询窗口,或许那两人是为了办事而来的吧。这么说来,穿西装的青年可能是镇公所的人也说不定。那两人平静地交谈了一会儿。青年会对年幼的少女如此亲切,应该也不是他闲着没事干的缘故吧!
这座城镇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还来得便利看到镇公所的青年对有所请求的少女如此和气时,露西亚不禁这么觉得。
古老大时钟塔的门锁虽然尚未修复,但也做了至少不让时间紊乱的暂时处置。而音乐堂崩毁后马上赶来的救难队,一定也是干净利落地迅速完成了任务。地面的沙子顶多把石砖道间的空隙填满,并没有整个埋起来,这应该也是有人每天负责打扫的结果。
尽自己的本分。
让自己成为有用的人。
如果能因此让他人方便,或是生活得更好、更安心,就是一件快乐的事。
自己会一直从事女佣工作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不就是想与他人的幸福产生关联吗?
露西亚踏入平常很少造访的西边街道。因为她的步伐刻意避开熟悉地点,所以自然而然来到这里。这附近是密集住宅区,没有事情的人是不会拜访的。
虽说是密集住宅区,但与东边的高级住宅街又不太一样。东边的气氛非常沉静或许要说是沉重,但此处就截然不同了。有些家庭很早就开始准备午饭,还可以闻到飘散出来的奶油烩饭香味。
从家家敞开的窗户中,不只传来了食物的味道,还有实际的生活感。
笑声或说话声露西亚听得并不太清楚,只知道有声音传人了自己的耳中。
或许要以喧闹声来形容也无妨吧!
「我该回去了。」
露西亚心想,光是喧闹声听起来都奸幸福,一定是因为自己累了的关系。
所以促使她回家的并非喧闹,而是她想听见亲切的话语。
「我还以为会对教会产生兴趣的,只有伊尔克先生而已呢!」
露西亚转过身来,首先看到了芙兰姆的身影,接着才发现她是从某栋建筑物的窗口探出头,最后才注意到那栋建筑物就是教会。
建筑物外观有着模仿羽毛的雕饰。
「欢迎来到玛多尔教会,我现在就下楼去。」
「啊」不用了啦露西亚还来不及开口,芙兰姆已经从二楼的窗口中缩回去了。
露西亚还没考虑好该怎么办的时候,入口的门已经打开了。
「午安呀。妳来得刚刚好,我现在比较有空。」
很难得芙兰姆会显露出些许疲惫的表情。
「啊对了,妳在做什么呢?」
趁对方问自己之前,先找点话题吧。
露西亚这么想,便一边猜测对方的响应一边问着。
「上次我不是说要迎接玛多尔教的重要人物吗?结果除了迎接之外,还要一直在旁边伺候呢!」
「一直?」
「主人所说的重要人物就是里亚诺欧法。跟欧法大人一起来到教会后,主人就一直有所吩咐。」芙兰姆稍微偏着头。「另外还有协会的关系人士,一共五个人。听说负责风知舞的音女受伤了,所以他们得马上去找可以替代的人」
「稍微等一下。妳说一直?一整天都要在旁边吗?」
芙兰姆梢梢睁大眼睛,将手掩住嘴角说道。
「也不是都没有休息啦。」她的两眼充满笑意。「不过因为晚上也住在教会里,所以几乎可说是一直在工作状态。」
「那齐鲁雪呢?」
「她已经先回去进行原本的事务了。要她一直在旁边『安静不动』实在有点难度。」
「她又不是狗」
如果要说她像小狗的话,或许露西亚还比较可以接受呢。
「总之,我为了要帮主人照顾身边的大小事得先留在这里。我跟主人不同,因为没有捐钱给教会,所以没办法参加他们的讨论。幸好跟在家里的时候相比,这边的工作量算少,还蛮清闲的所以看到露西亚来这里我很高兴呢。」
芙兰姆露出真诚而喜悦的表情,但露西亚却很不自在地说:
「唔、嗯」
「啊,对了,妳午餐的准备工作没问题吧?」
「啊,嗯弄点简单的东西就可以了。」
「原来是这样。」
芙兰姆稍微瞇着眼睛。
「对了,露西亚,妳应该有镜子吧?」
「咦?我有呀」
「那有带在身上吗?手镜之类的?」
「没有耶,我没带出来。」
「女孩子没有那样的本性可是不行的唷。我找个可以照出全身的大镜子给妳看吧,请进来。」
「咦?怎么了?我的样子很怪吗!?」
露西亚赶忙检查自己身上,但芙兰姆却以担心的语调对她道:
「露西亚现在的表情跟动作,跟还在库鲁奎尔家的时候很像呢!」
3
这时候的伊尔克已经被缠住了。
「拥有翅膀的使者,会导引正直的死者灵魂,并让他们最后能重新转世为人约定好来世能过着更幸福的人生后,就让他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这就是玛多尔教的基本思想。」
「就是『轮回转世』类型的教义嘛,这我知道。」
「你太单纯了。你对宗教的了解都是从书本上读来的表面知识而已吧?事实上并非如此,让我告诉你这种宗教的真实面貌吧。」说完后维莉叶用食指按住自己的嘴唇,并闭上一侧的眼眸。
送走露西亚后,维莉叶便回到了客房。当时,看到维莉叶依旧步履蹒跚的伊尔克因为放不下心,所以就趁有空的时候进来探望她。
结果,他就因此被缠住了。
或许维莉叶走路不太方便只是伊尔克的错觉吧,因为她的气色看起来非常好。虽说能恢复元气是件好事,但伊尔克心想,也不能马上就变成过动儿啊。
「我知道妳现在很无聊,但可以稍微保持安静一阵子吗?」
跟今早之前的表现也差太远了吧,伊尔克不禁抱怨着。
「那是我,这也是我呀。」维莉叶的手指迅速飞舞。「其实现在的我比较接近原本的样子,之前的我或许是假装吧。」
「假装?难道妳在演戏吗!?」
「也不是啦,只是比较没精神而已。如果我平常就是那样子的话,应该会随时昏迷不醒吧!」
维莉叶愉快地笑着。伊尔克心想,她说得也没错。
「所以说,妳那时是因为失血太多、没有体力,才会表现出那种态度的,是吗?」
「怎么觉得你话中带刺呀?」
「不好意思,那是我的真心话。」
「真心话!?」
维莉叶大笑到眼角泛出了泪光。
伊尔克觉得这女孩还真难对付。
她比露西亚的开朗程度还强了好几倍。虽然自己并不讨厌,但觉得好像很容易被对方耍得团团转,也会不小心说出一些平常不会说的话。
如果她失去元气且无精打采的话也不好,但现在这种情况更难应付。
「不好意思。」
「啊,对了。」
维莉叶完全不在意对自己点头道歉的伊尔克,她接着说道:
「伊尔克,以后称呼我可以不要加小姐两个字吗?」
「咦?」
「就是把敬称省略,这样可以吗?」
「我没什么意见啦,不过为什么呢?」
「我呀」维莉叶用手指指着自己。「现在是被伊尔克所保护的人,简单地说就是受你管辖。如果你因为我年纪大就对我用敬称,感觉不太对吧?」
「啊原来如此。」
「其实应该是我对你用敬称才对,不过我想你也不喜欢那样对吧?」
维莉叶笑着问伊尔克,他一下子思考冻结住。
我被她彻底看穿了?这样一来,她没要我省略敬称这件事,不就已经是一种让步了吗?
「为什么我所遇到的女性,都能那么容易看穿我呢?」
「一定是因为你很单纯。」
「这我自己知道,请不要再说了。」
应该是自己不习惯沟通的后遗症吧,伊尔克不禁垂头丧气。
「好啦好啦,那我们聊点别的话题好了,聊玛多尔教的话题应该没意见吧!玛多尔教的基本教义就如同刚才我所说的但如果死后要成为正直的死者灵魂」
「等一下。」
「首先要做的就是」
「等一下啦!」
「锻炼自己的灵魂至于锻炼的方法」
「我明白了,我听妳说就是了。」
妳讲话也稍微换口气嘛,吓死人了。
「这样才对。」
其实呀维莉叶温柔地继续说道:
「肉体或精神所受的伤害,会让人的灵魂更加闪耀。不过当然不是要自己伤害自己。举例来说吧,把大家的床铺整理好、清洗毛毯与被单、帮教会擦玻璃、拔庭院的杂草、为花朵浇水」
「我怎么觉得好像都是女佣的工作。」
「因为我以前在佛利欧教会时就是做这些事。」维莉叶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都是没有酬劳的。虽然心中有一点点不满,有时候也会感到疲倦,但为了锻炼自己的灵魂,所以不忍耐不行,还是得继续做下去。」
「妳真是教徒的典范啊。」
「嘿嘿忍耐这件事,也是姊姊告诉我的。」
「姊姊?维莉叶还有姊姊啊?」
「有啊,不过感觉上她更像我的母亲。她叫赛莉亚迪欧德,是姓迪欧德的人里面,最值得信赖的大美女。」
维莉叶满脸通红地看着伊尔克。
「其实我很憧憬她。」
伊尔克点点头,但双眉却纠结在一起。
「所谓姓迪欧德的人是指?」
「我之前没说过吗?其实我是个孤儿。」
果然我的眼光还是太浅薄了伊尔克心想。
「我还是婴儿时就被遗弃在玛多尔教会前,被教徒们捡了回去。」
伊尔克脸上显露出抱歉的神情,但维莉叶却继续说道:
「教会也有经营孤儿院之类的机构。维莉叶就是教徒们帮我取的名字。迪欧德的姓氏也是一样。你不知道吗?那是一种花的名字。」
迪欧德花。
「这种花有六枚花办。其中三枚是普通花办,另外三枚就像喇叭花那样是筒状的,交错排列。筒里有雄蕊以及雌蕊。因为颜色跟外观都与普通的花办不同,所以非常漂亮。是种四季常绿、到处都能生存的植物。」
「嗯这种花我正好没听过。」
「没关系啦,看你一脸茫然的样子。」
真是一针见血的批评。不过因为是无法反驳的事实,所以伊尔克也只能投以暧昧的微笑。
「不过我以前好像看过,当夜晚的时候,迪欧德花会发出淡淡的光芒。」
「发光的花?那还真罕见啊。」
「因为它的花粉会储光呀,所以能在夜晚发光。发出磷光的花朵非常美丽,就连始祖玛多尔来到佛利欧时都因为这种花而看得入神。」
玛多尔教的始祖玛多尔。
伊尔克知道她是女性,云游各地,最后来到北方城镇佛利欧。她造访佛利欧时,关于她的外貌已经非常有名了。
「始祖玛多尔吗?」
伊尔克不禁仔细端详起维莉叶的外貌。
因为血迹无法洗干净,所以她原本的旧衣服只留下手套与长靴而已,其它都扔掉了。现在维莉叶身上穿的是露西亚的衣服。
因为觉得穿便服不太好,所以维莉叶选了一套女佣的工作服。或许她自己也很喜欢这种深蓝色的连身裙吧。女佣工作服有着朴素的长袖,裙子长度及踝。此外,她现在依然戴着手套,穿着高高绑起的长靴。
这是为了将黄铜四肢隐藏起来的缘故。
「是呀你应该知道。」维莉叶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始祖玛多尔,聆听了神的启示后,得知这个世界的组成原理。她被拥有翅膀的使者带到天上,又被拥有翅膀的使者带回人间。神由于轮回转世的缘故,所以没有固定的名字。因此神允许始祖以自己的名字来为宗教命名。」
维莉叶故意省略了重要的部分关于玛多尔的外观。
「因为她的关系,所以才会出现『受伤害可使来世更加幸福』的教义。」
「是呀,玛多尔也失去了双手双脚。」
伊尔克喃喃道着,维莉叶也点头赞同。
「因为要拯救人们、因为被他人袭击、因为要赶跑怪物、因为被卷入灾害之故在旅行途中,始祖因着各种理由而失去了四肢。这些事正暗示了这个世界的组成原理。」
这四件事,分别代表善意、恶意、必然,以及偶然。
「即便失去四肢,依旧与信徒一同继续旅行的玛多尔,终于在佛利欧目睹了神。」
玛多尔教的教义锻炼灵魂必须依靠『受伤害』,也是因此而来的。
「这或许这也是在锻炼我吧。」
维莉叶的目光垂向自己的双脚。
叽哩,义肢又发出了声响。
伊尔克不自觉摸着她那紧握住的手。
既坚硬,又感觉不到生命力的手。
「遭遇了这些痛苦的事,想必之后一定会苦尽甘来对吧?没问题的。」
「但是我今生就很渴望幸福。」
维莉叶低声说着,她慌忙甩开伊尔克的手。
「真抱歉。」
伊尔克戚到很不好意思,但他并不觉得维莉叶是因为手被摸到而生气的。
她的目光并没有朝向自己。
维莉叶以不自然的细瘦手腕按住自己的胸口,一动也不动。
她是在感受自己的心跳吗?
即使已经失去触觉的她,理当戚受不到自己的心脏跳动才是。
「哈哈,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维莉叶紧紧握住拳头笑了。
那是个既悲惨又勉强的笑容。
「伊尔克刚才说的明明没错。受愈多的伤害愈能锻炼灵魂,受愈多的伤害来世就能变得更幸福。」
「我并不觉得维莉叶的想法有什么奇怪之处啊。」
「但如果是从玛多尔教徒,又是第五梯位的玛多尔教徒口中说出来,就很奇怪了。」
「我还是不太懂。」
「人类最高可以到第九梯位,这样说你就应该懂了吧?」
「我不是指那个。」
伊尔克摇摇头。
「一个人为何非得要否定自己的感受不可?我不太懂。」
「那是因为,」
维莉叶注视着伊尔克。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软弱。
「伊尔克还是个孩子的缘故。」
他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却无法对此作出反驳。
面对这种眼神,又能够说些什么呢?
对方的眼眸中透出湿润。
「原来如此。」
「是呀。」
维莉叶重新在床上安稳地坐好。她的义足发出喀喳的声响。
伊尔克心想,失去四肢的玛多尔,不知道是否也是这个模样。
或许不是吧。她应该装上了坚硬的木制义足,此外还有勤快的信徒们充当她的双腕。再怎么样,都不会是这组卡蒂娜特制的义肢。毕竟当时的金属加工技术还不是很进步,也没有魔术这种东西存在,所以根本造不出这种义肢。
有了现今的技术,以及卡蒂娜的能力,才会生产出这种东西
「啊。」
「什么事?怎么了吗?」
维莉叶以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伊尔克。伊尔克则稍稍移开了视线。
「啊没有,我是要说关于义肢的事。」她眨了两、三次眼说:「你想要稍微研究一下吗?」
「对、对啊!」
维莉叶从床上站起身,并用力抓住伊尔克的肩膀。
「好痛等一下,妳太急了啦!」
「伊尔克也知道关于魔式机构的事吧?虽然不像卡蒂娜那么深入,但既然现在没有办法见到她,也就不得不求助于他人所以,没错!我也想要让伊尔克检查一下义肢!」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请妳先冷静一点吧」
伊尔克让维莉叶再度坐回床上,他咧嘴而笑。
「那,妳想要检查什么方面呢?」
「原因。」
「原因?」
「我会遭人袭击的原因。虽然你说是因为义肢特殊的关系,但那种说法太简略了,我无法了解也无法接受。」
「这种道理不用检查也知道吧?」
第一,上头刻的图纹与普通的魔式机构不同。
第二,魔式机构的素材是现代物品。
大体来说就是这两点。
这两者让卡蒂娜制造的魔式机构变得极为特殊。
「哼,用推论来掩饰,还真像是学者的作风呀。」
「对我挑衅也没有用啊。」
「就算伊尔克懂好了,我还是不懂啊。光用嘴巴讲我是无法接受的。」
「嗯」
她的心情伊尔克也不是不能理解。
伊尔克自己也不讨厌研究,甚至应该说非常想进行。
但他认为,应该要等一切事件都告一段落之后再开始,会比较好
「我知道了,那现在就来检查看看吧。」
「呵呵谢谢你,伊尔克。那就快点来吧。」
维莉叶依序摘掉手套,并露出黄铜制的手掌。
义肢可以做出如同真手指般细密的动作,维莉叶拆掉长靴鞋带的样子也很灵巧。就算把两脚的鞋带都解开,也没有花掉她太多的时间。
维莉叶褪去手套与长靴后,马上又将手栘向背部。她的手腕抖动着,等到伊尔克搞清楚她的目的并转过身时,已经是维莉叶将连身裙脱掉之后的事了。
「妳在干嘛啊」伊尔克明知故问。
「不脱衣服的话怎么看得见手脚呢?」
「卷起来不就好了吗!」
「那样会皱掉的。而且这是向露西亚借来的衣服,我可不能作出那么失礼的事。」
「在我面前脱衣服就不失礼吗!」
「不得已嘛。而且这跟失不失礼也不太一样。」
伊尔克的耳中听到维莉叶的说话声以及衣服的摩擦声。
他觉得该捣住自己的眼睛与耳朵,但又不想捣住自己的眼睛与耳朵。
他的心情每秒钟都在犹疑不定。伊尔克采取转过身去的妥协方式,持续地想说服维莉叶。
「而且我说妳就不会感到害羞吗?」
我可是害羞到了极点啊。
「难道你一点都不高兴吗?」
「别问我那种事啦!而且怎么听都是维莉叶妳的说话语调比较高兴!」
伊尔克不自觉地提高音量,但这对维莉叶好像一点效果都没有。
「怎么说呢,我觉得就好像在医生面前脱衣服一样呀。」不理会伊尔克顽强的抵抗,维莉叶继续开心地说着。「我还在佛利欧的时候大概是因为身体变成这样的缘故吧?我的体力很差。给医生检查后,他也说原因是出在这样的四肢上。」
「话说回来,塔嘉小姐也有提到妳在医务室之类的事。」
伊尔克为了将被奇妙诱惑驱使的精神安定下来,只好这么回答。
「嗯,是一个叫科马由萨的人帮我看诊的。他是一位守口如瓶又让人信赖的好医生。虽然说他也是男的,可是几乎都没在意脱衣服这些事。果然是位称职的医生。」
「唔」
「所以你就转过身来嘛。」
「可是」
「你不转过来的话,我就走到你前面啰?」
「真没办法」
伊尔克深深吐出一口气。他对卡蒂娜制作的魔式机构当然不可能没兴趣。
对知识的好奇心浮出台面,这使他下定了决心。
好不容易转过身来的伊尔克,差点想将『妳骗人』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妳为什么在脸红啊?」
「因为伊尔克毕竟不是医生嘛。」
维莉叶的脸颊到额头部分都染上了红晕,但依旧保持满脸的笑意。
看来她对捉弄伊尔克的结果戚到非常满意。
「好吧,随便怎么样都行了。」
「要仔细帮我检查唷。」
「我明白了。」
伊尔克「呼」地一声叹了口气,用手握起维莉叶的手腕。
义肢的根部,与其说是手肘不如说是靠近肩膀之处。与肉体接合的部位虽然还不算天衣无缝,但乍看之下想要拆解也不太可能。即使伊尔克重新检查一次,也无法确认出魔式机构的特征图纹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但是,不刻上图纹的魔式机构是无法发挥功效的。因此,图纹要不就刻在义肢的内侧,要不就是以某种魔术将图纹隐藏起来了。
恐怕后者的可能性要来得高一些。
倘若将图纹刻在内侧,义肢制作完成后,如果形状有缺损的话也难以察觉。一旦图纹的形状有问题,就无法发挥功效了。这样一来会很危险。
如果要严守秘密,也就是想把图纹隐藏起来的话,还是藉助魔术的手段比较迅速,也比较确实。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喀喳的声音。
「这,如果不用透视之类的魔术恐怕没有办法啊。」
「你们在说什么?」
「嗯,被隐藏起来了,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伊尔克迅速转过头去,发现露西亚正以冰冷的表情看着他们两人。
被露西亚打开的客房大门,又被露西亚给关了上去。
那个声音大到让伊尔克吓了一跳,幸好,客房的门并没有因此被弄坏。
4
「我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其实,我也没有很生气呀。」
晚开饭的午餐途中,露西亚诚实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对其实自己也不是生气。
只是心情意外地恶劣而已。
「对不起,露西亚,我太轻率了。」
「妳明明知道还这样做。」
露西亚喃喃说着,但马上又后悔了。
我怎么会用这么讨人厌的方式说话呢。
「嗯是呀,我只是想捉弄他一下而已。真的,很对不起。」
「不,其实我也有错。只要我彻底拒绝的话就没事了。」
「不是伊尔克的错,是我的错。一切起因都是出自我的行动。」
「但转过身去看是我的错啊。只要我不去看维莉叶的身体就没事了。」
「伊尔克、维莉叶。」
两人的目光都朝向了露西亚。
「可以不用再说了好吗?我会这么在意,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露西亚的脸上终于显现出笑容。
「那就赶快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冷掉啰?」
「那我就先开动了。」
「对不起。那我也开动了。」
两人一脸抱歉地将手伸向午餐,露西亚看见后,才总算觉得松了一口气。
其实其实她并没有办法看得这么开。
她很想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两人已经互相把敬称都给省略掉了。
可是他们这种抢着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令自己感到相当地厌恶。
就跟她撞见伊尔克与只穿内衣的维莉叶在一起时,那种厌恶的心情一样。
所以,她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了。
而且她这么在意这种事情,真的非常没有道理。
伊尔克是她的主人,他要做什么,身为女佣的自己根本管不着。
想要对主人抱怨这个举动,本身就非常奇怪了。
非常奇怪
真的,是这样吗?
「对了,我去试着调查梅迪可,但却什么成果也没有。」
露西亚明白自己的思考开始偏向奇怪的地方,所以赶紧将注意力转到其它事情之上。
「嗯这样啊。」伊尔克感激地说。「谢谢妳,辛苦妳了。」
「真抱歉,没能帮上忙。」
「没有收获本身,也算是一种收获了。」
「你的心情恢复啦。」露西亚显露出轻松的微笑。
「多亏了妳的帮忙不过,还是一筹莫展啊。」伊尔克伸手去拿色拉。「没有任何线索的话就没办法采取行动。但一直躲在这里也不行。我可不想乖乖地等着对手来袭击。」
既然知道迟早会被袭击,就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这种状况,任谁都不会觉得是高明的处理之道。
如果只考虑眼前安全的话,或许一直躲在这里就可以了。但假使由于害怕被袭击而不敢冒被袭击的风险,事情便不会有任何进展。即使有进展,也不会是自己预期中的结果。
被帝欧斯弄坏的音乐堂现在依旧被塑料布所覆盖着。
因为这个事件而受伤、目前还在医院休养的人数也不少。
虽说至少没有人死亡,但毕竟他们的人生旅途都因而横遭波折。
不想让其它人被卷入,也不想伤害任何人这里的三个人都如此希望着,但却不太容易。或许要说,这件事原本就是个大难题吧。
「还是我去当诱饵好了。」维莉叶说出其它人不想提出的建议。
「那样太危险了。我跟伊尔克的魔法都还不太灵光唷。」
「是吗?但伊尔克看起来还蛮厉害的呀。」
「他看起来会很有自信,是因为遭遇过一样的事,已经习惯了的缘故吧。妳大概也有这种错觉。」露西亚抚摸着怀表。「不过,要说他厉害,或许真的很厉害也说不定」
「妳讲得还真勉强?」
「该怎么形容呢应该要一击就成功吧?伊尔克的魔术使用次数很有限。」
「那不就代表他很厉害吗?」维莉叶偏着头说。」一击就有效果的话,使用次数少一点也没关系吧。」
「也不是。虽然命中后威力很强,但因为要使尽全力所以会很难控制,经常会让旁边的东西一起遭殃。」
「那还是千万不要用。」
「不会随便乱用啦。」
看着苦笑的维莉叶,方才一直闷着思考事情的伊尔克也露出暧昧的笑容。
「相反地」露西亚也跟着他们在嘴角显露笑意。「我因为还不习惯使用魔术,所以就算命中很多次也起不了太大的效果。」
「你们两位还真极端呀」
「如果维莉叶也能使用魔术的话就好了。理论上应该可行才是。」
说完后,露西亚将目光投向伊尔克。
「的确如此。但是现在开始学也太勉强了。虽说利用维莉叶的魔力便可使用魔术,但我认为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考虑这个方法比较好。」
「为什么?」维莉叶询问他。
露西亚则静静地看着维莉叶。
「驱动义肢的就是仰赖维莉叶的魔力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我想义肢上应该施有可以自由自在活动的魔术吧。不然以那种构造,要像真人手脚般运用自如根本是不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把魔力用掉的话,手脚就会动弹不得啰?」
「可能性非常高。不过还有件事,或许在吃饭时讨论有点不太妥当」
「?什么?」
「呃维莉叶是失去触觉的魔术师,因此,魔力的供给来源就是给予触觉的刺激,没错吧?」
所谓的魔术师,得仰赖刺激自身所失去的五感来积蓄魔力才行。
「所以,妳装上义肢后身体会变衰弱的原因也是出在这里。刚才检查的时候,我发现义肢根部与肉体结合的地方,连一根神经部分毫不差也就是说,如果不结合得如此紧密的话,就无法任意运用了。所以,为了要让使义肢自由活动的魔术可以随时发动,就得一直消耗掉妳的魔力才行。当然,过着普通的生活,是无法补充这些所需的魔力。」
维莉叶或许已经了解伊尔克这些话的用意了,她明显地紧绷着一张脸。
「我认为,在义肢与肉体结合的地方,应该设有什么机关吧。机关会一直使妳的肉体受伤,而这种痛苦便能不断转换为魔力。」
要能随时发动魔术,自然就得随时付出魔力。
因此魔力的补充也千万不能中断。
如果某种机关可以达成此一循环,那么装在四肢里便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这样经常使妳受伤的话,体力当然会愈来愈衰弱。」
「这话听了让我真不舒服」
维莉叶将戴着手套的手遮住眼前,握紧拳,又马上打开。
「所以你的意思是,像这样不要任意活动以节省体力会比较好啰?」
「那倒是没有关系。因为魔术是随时发动的,因此不管妳有没有活动,所消耗掉的魔力量都不会改变。」
「是吗?那就好。」
话还没说完,维莉叶便突然探出身子,越过餐桌去搔伊尔克的头发。
「做什么啊!?」伊尔克吃惊地看着维莉叶。
「因为你没叫我要整天待着不动,所以我很开心嘛!」
就算不做这种动作,看妳的表情也猜得到。
露西亚心里这么想着。喀锵她大声地敲响食器。
其它两人的视线都朝她望过来。
发出声音的目的就是要他们注意,但目光投来之后自己却一点也不高兴。
为什么会这样呢?
伊尔克对维莉叶省略掉了敬称,为什么会这样呢?
总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了。
「我想起一件事。」
由露西亚唇中所吐出的声音非常干硬。
「啊,嗯什么事呢?」
「我遇到芙兰姆了,在玛多尔教会前面。她看起来好像很困扰的样子。」
「很困扰?」
「嗯,对呀。茶会的时候她不是说过吗?有重要人物会来拜访的事。」
露西亚想说的内容,也不是非得现在告诉他们不可的事。
但对露西亚而言,现在非说不可。
「是啊她有提到,我想起来了。」伊尔克点头说道。
至于对面的维莉叶,则以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露西亚。
「她告诉我」露西亚戚觉到维莉叶的目光后,继续说道。「音女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受伤了。」
这句话让维莉叶比伊尔克还更快有反应。
看到她吃惊地脸色一变,露西亚就知道现在非得说出这件事情不可。
「她不能跳舞了吗!?」
「咦啊,嗯。」露西亚点点头。「重要人物们好像是为了寻找替代人选才来的,但似乎还没找到。」
「到现在都还没决定!?」
「啊」
原来如此,露西亚这才明白。接着,她便开始后悔了。
她听说音女受了伤,恐怕不能跳风知舞,听到这件事,玛多尔教徒应该会觉得很可惜才是。结果,教徒的反应竟然是
「我得过去那里一趟才行!」
维莉叶用力敲打桌子,发出如此的宣言。
伊尔克则无言地张开一只手制止她。
「不可「我不要!」
还没说完就被她拒绝了。
「我不要,绝对不要。对我来说,我的选项里没有不去一趟这一条。」
「妳应该很经明白我们要妳在家休息的理由了吧吗?」
「就是要避免被发现嘛,那种道理我怎么会不晓得。」
但是,维莉叶却瞪着伊尔克说。
「『被袭击的可能性』不论到哪里都存在吧?我不能因为这种理由,就放弃掉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呀。」
「那是妳的狡辩。虽然如同妳所说,到哪里都会有被袭击的可能,但其中依旧有高低的差别。而且要选音女的话,就得在众人的目光之前跳舞不是吗?那种事情,我绝对不能答应。」
「不是的。风知舞举办的时候现场人数很少,而且四周还会有严密的警戒。如果要讨论被袭击的可能性,我敢说跳舞的那一瞬间才是最小的。」
「但是」露西亚也插嘴了。「风知舞不是明天就要举行吗?现在才去练习跳舞。时间不会太赶了吗?」
「那也不对」维莉叶反驳她。「风知舞是一种被神接触、为了让神接触的舞蹈。音女只要任凭风传达来的讯息跳舞就可以了,并没有特别的舞步。」
也就是不需要舞蹈能力,任凭戚情驱使来跳舞就可以了。至于美不美丽则不在问题的考虑之内。
任何人都能办到。
所以,现在教会中应该还在为了人选而议论纷纷吧。
「即使如此,明天的状况还是很危险。妳想我会这样随便让妳去吗?」
「没问题的,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维莉叶从座位上站起身。
「我也不想让伊尔克与露西亚背负不必要的危险。我们在此干脆地道别或许还比较好也说不定呢。」
维莉叶交互注视着眼前的两人。她脸上又浮现出了温柔的微笑。
「谢谢你们,伊尔克、露西亚。」
伊尔克站了起来。
露西亚也跟着慌忙站起身。
先开口说话的是伊尔克。
「如果要道谢,那就等到事情全部都结束以后再说我还比较高兴。」
维莉叶混杂着些许莫可奈何的语气,她故作轻松地说道。
「真的很谢谢你们。」
「我就说等全部事情告一段落后妳再道谢嘛。」
5
「你们怎么了吗?三个人一起跑过来。」
教会护士塔嘉优亚在把门打开看见来访者之后,以不可思议的语调问着。
「发生了什么事吗?真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要紧事,所以可能帮不上你们的忙。啊,不过也不是要赶你们走啦,请进来吧。」
芙兰洁镇的玛多尔教会,并没有从镇上获得太多的资源。
但小归小,教会依然建设得美观而体面。屋内的长椅与长桌尽管是旧的,但依然有人在好奸整理。天使与恶魔,另外还有几幅以始祖玛多尔为主题的画挂在墙上当装饰。最后,有一幅以花窗玻璃拼成的画,被立在从入口走进来的正前方位置上。
此外这里虽然是一楼,但天花板的高度却非常高。应该有五公尺以上吧。或许要利用彩绘玻璃拼画装饰,就至少要有这种高度也说不定。
「虽然我是第一次进来,但觉得这里还真是庄严呀。」
露西亚目不暇给地四处张望,她似乎对这些绘画起了很大的兴趣。
芙兰洁镇的所有玛多尔教徒活动都归这所教会管理、推动。而且,教徒们的信仰非常虔诚,在教会中所飘荡的庄重气氛,应该也是他们散发出来的吧。
「这里一定有很多虔诚的人们在工作吧啊,那幅画真漂亮。」
那是一位背上伸展出纯白翅膀的威武天使,被发出淡淡光芒的球状或烟状物体所包围。天使的背后可以看见云海,因此想必背景是在很高的天空中。
「那是最近才完成的画喔。」维莉叶笑着指向那幅画。「那位天使看起来充满力量吧?其实以前都画得比较纤细一点。」
「那位天使是负责导引灵魂的吧,所以力气不大一点不行?」
「如果是纯洁的灵魂就会变轻。」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锻炼灵魂、将污秽去除的话,才能轻到让天使导引到天啰。」
伊尔克觉得很有意思。他对为什么现在要把天使画得如此身强力壮也戚到很好奇。
不过,现在不是悠闲地讨论这些宗教知识的时候了。
塔嘉或许也戚受到伊尔克焦急的心情,她主动开口问道:
「那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呢?」
「我想要谒见上人。」维莉叶注视着塔嘉。「想讨论关于风知舞的事。」
「妳从哪里听来的?不算了。没问题,我帮妳转达吧。」
塔嘉看着伊尔克与露西亚,她的表情出现些许阴霾。
「不过你们两位必须在其它地方等。」
「不能一起过去吗?」
「这是关于玛多尔教的重要大事,非信徒是不能参与的。」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争了。伊尔克只好不情愿地点了头。
「我明白了。」
「啊,不过」塔嘉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点点头。「不会有事的,这里很安全,我也会陪在维莉叶旁边。」
一开始就没有反驳的余地。伊尔克只能对塔嘉回答「那就麻烦妳了。」
接着四人便一起往教会的二楼移动。
教会的内部有住宿所。二楼是执务室与会议室,另外还有好几间客房。
两人把维莉叶托付给塔嘉后,便被带到其中一间客房。
「原本以为教会的资金应该不是很充裕,但没想到里面的椅子这么好。」
伊尔克坐下后摸摸椅子,不可思议地喃喃说着。
客房里的桌椅与地毯,都不是随随便便的便宜货。壁纸则全部统一成鹅黄色,给人一种沉静的好印象。
「我也想看看其它房间。」
但事实上,这个房间就是教会里面最豪华的客房了。教徒里面也有人以火车车厢来开玩笑,称这个房间为一等车厢。当然其它还有二等与三等车厢。维莉叶被塔嘉带去的就是三等车厢。
由于教会在芙兰洁镇的影响力与发言权都还不大,所以首要工作就是增加众人的印象分数。因此,对外的窗口礼拜堂与客房,就得特别设计,这是玛多尔教在本地的活动方针。
「不能到外面随便乱跑喔。」
「这我明白啦。」
「我知道妳也很担心维莉叶」
露西亚垂下头,玩弄着挂在胸口前的怀表。
伊尔克觉得,她好像进到这个房间以后就很丧气。
不不对,露西亚从昨天开始就有点怪怪的了。
虽然不像是针对特定人,但她的态度变得严厉许多。言行举止也不能说是有明显的改变,可像这样抚摸怀表的次数也增加了。
跟刚认识她时的样子不太一样。那时露西亚的顽固态度代表她在拒绝自己,但现在的露西亚,却不像是在拒绝什么事物。
她这阵子的表现,比较像是有所不满吧。
王于不满的对象,不用想也可以猜测得到。
应该是对莫名其妙被卷进这个事件感到不满吧。
虽说维莉叶是她以前的同事,所以即便自己不说什么,露西亚也会帮助对方。而且这件事还跟卡蒂娜很有关联。但她之所以会不满,或许是因为自己在没跟她商量的情况下,就擅自处哩这件事。
由于露西亚本人的意见末受重视,她才会戚到心里不愉快。
「既然都已经是第二次遭遇了,本来以为妳会比较冷静一点,但看起来并非如此。」
如果我能让露西亚知道,我帮助维莉叶这件事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思,状况一定会比较好吧。
唉,真是个难题。
「到底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搞得很清楚了啊。」
「或许,」露西亚看着伊尔克说。「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弄懂的事吧。为了谁、要去做什么,想要一目了然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为了维莉叶我们可以做什么露西亚妳有想过吗?」
「我?我认为,现在这样就可以了。不过或许不要过度在意这件事会比较好,我是这么觉得。」
「妳觉得会变成负担吗?」
「如果自己没办法承受责任,反而会更讨厌自己或许你很难想象,但维莉叶就喜欢表现出一副大姊姊的模样。」
「大姊姊啊」
想到她说明玛多尔教时的热心模样,伊尔克便不禁苦笑。
「为了谁而想做些什么她对于这种事很坚持嘛。」
「嗯不过,我想伊尔克你自己其实更坚持吧。」
「我自己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伊尔克皱起眉头说道。「只不过觉得自己不能不做而已。」
「但是你现在戚受到了吧?」
「我不能放着不管,所以我才想帮维莉叶的忙。」
「伊尔克能真心诚意地这么想并实行,就是一大优点了。」
露西亚脸上露出轻柔的微笑。
「啊嗯,谢谢妳。」伊尔克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6
看到伊尔克害羞的笑容,露西亚觉得
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不对的事呢?
光是不把自己的真心诚意表现出来,就不是一件正确的事了。
但那也没有办法。有时候只懂得坦白也不好,偶尔还是要忍耐、暧昧地带过去,这都是不可或缺的。如果不这样的话,会把所有事情都给破坏掉。
因为,露西亚自己也已经察觉到了。
自己正在嫉妒维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