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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四章 天孙降临

「小☆斋频道」的空间开始龟裂。

从裂痕处发出的光芒瞬间笼罩整个空间。

回过神来,一树、一羽学姊和神邑三个人都回到原来的地方,站在黄泉比良坂上。

「……我们赶紧离开吧,那些家伙闻到活人的味道会追过来。」

神邑如此说著,开始走下坡。

她的话让人感到不安,一树和一羽学姊也赶紧跟她走。

无需追问,两人马上就知道她那句话的含意了。

从身后传来让人不舒服的气息,他们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只见身后遥远的彼岸空间扭曲起来,从里头浮现人的形状。

身后的空间里,一个老婆婆呱呱坠地。数量远不只一个,无数个老婆婆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这些老婆婆看向斜坡,往三人的方向全力疾走!

「那是黄泉丑女,是统率住在黄泉比良坂的邪鬼的老婆婆。」

神邑头也不回地拚命一边往前跑一边解说。

身后的空间继续扭曲,从里头冒出来的不只有老婆婆,也开始蠕动冒出类似小鬼之类的生物。

「那是黄泉战,是负责巡逻黄泉比良坂的邪鬼。」

黑暗中光芒闪烁,冒出八块迸著火花的巨大光玉。这些光玉也紧追在三人后头。

「那是八色雷公。黄泉这个地方虽然欢迎来这里的人事物,却不允许离开。他们会到处追你,企图把人拉回黄泉。一旦被他们抓住,就跟陷入严重的魔力醉一样,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听完神邑的话,两人惊恐慌张起来。那些邪鬼里,全力奔跑的老婆婆尤为恐怖。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现世的人想到异次元世界本来就需要支付相应的代价,八咫乌连这点都没跟你们解释,就把你们带来这里,真是不好意思。」

一树等人开始全力跑下黄泉比良坂。

……但不管怎么说,还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自从来到天岩户就有类似的感觉……和陷入魔力醉在歪界仿徨那时相比,在这里的身体感觉真实多了。奔跑在黄泉比良坂上,简直就像用肉身在奔跑一样。

一树穿著来的时候的衣服,腰上也还带著刀,似乎可以直接转身对付那些家伙。

「话说回来,现在我们的肉体怎么样了?我们在里头应该待了一段时间吧?肉体就这么丢在正殿地板下不是很危险吗?」

「你们现在的状态,可不是单纯地肉体和精神分离而已……好喘!」

神邑跑得哥德萝莉短裙都飘起来,还一边回答。

「现在的状态,跟陷入魔力醉那种精神体飘荡在歪界里,是完全不同的状态。黄泉比良坂是连结世界与世界的通道,是把你们认为『存于现实之存在』分解成为『存于歪界之存在』的通道。也就是说比只把精神拉进歪界还要复杂一些……好喘!你们不用担心自我分裂这种事,因为现在在这里的你们,就是平时活生生的你们。懂、懂了吗?」

一树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黄泉比良坂是可以让整个肉体进入精神世界『歪界』的入口吗?」

「你的理解没错喔。所谓的歪界,就是凝聚庞大的扭曲现实之力,形成一股巨大漩涡的世界。神话定义了歪界,并产生这样的入口,只是日本神话里头有可以开关这个入口的神魔……好喘!不要逼我在全力奔跑时,还要做这么复杂的说明好吗?我跟你们不同,不是什么肉体派的……」

一树和一羽学姊两人大气也不喘一下,进行繁琐说明的神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一树从旁轻轻公主抱地捧起她。

「抱歉,我太不机伶了。」

「咦?谢、谢谢。」神邑瞪大眼睛。

然后慢了半拍才开始慌张起来。

「我、我可不是故意喊累然后要你干什么喔!」

「我也没这么想啊。」

「没、没什么特别的道理需要你对我这么亲切吧?唔……静不下来。还、还好吗?你累不累?我重不重?」

神邑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困惑地说著。

「你超轻的,轻到我捧著都还担心呢。」

「后面追过来的那些家伙,身手厉害吗?」

一羽学姊从旁问神邑。

「比一般的魔兽稍微强一点点而已,但最麻烦的是会无限涌出来这件事。放心吧,你们的脚程绝对比他们快多了,继续跑下去,他们绝对追不上我们,只会越来越拉开距离。」

「不过这是没有其他人妨碍的情况下吧。」

一树开口打断神邑那乐观的预测……而那推测果然太乐观,因为一树已经察觉到坡道底下有别人的气息。

「说的也是,依照现在事态的发展,没有埋伏才奇怪呢。」

「一树……这个气息是……」

一羽学姊似乎也发现了对方的气息。

继续往下坡跑──目的地方向上浮现三个人的轮廓。

「身为素盏鸣尊之王的我感受到啰!看来你已经继承天照大神的权能了,林崎流的剑士!这下我们两个就更是成了命运的存在!争夺最强剑士称号的两人,也是争夺日本神话真王位置的两人!」

爱洲移香斋!然后站在她身后待命的是成了神挂的高杉兄弟!

「嗄啊啊啊啊啊!」

高杉兄弟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从坡道下传来的这声咆哮,简直有如地狱亡者的喊叫──两位兄弟喊叫的轮廓也突然扭曲。

两人的轮廓渐渐丧失人形,有如泥巴一般崩毁。

那到底是什么?远远感受到那未知的现象,一树和一羽学姊不禁停下脚步,但身后的黄泉大军直直逼近,正所谓前有虎后有狼,进退维谷。

神邑轻快地从一树手臂上跳到地面。

「后面就交给我了,林、林崎,你负责打倒素盏鸣尊。」

她叫人名时显得有点紧张。

「那么多敌兵,你一个人应付没问题吗?」

「反正我有对人恐慌症,那种敌人还比较轻松呢。再说我好歹也能使用天照大神的力量……多少可以战斗。」

面对逼迫而来的黄泉大军,她开始进行歪界接续。

「升至高天原的恩惠极光啊!汝之名为『天照大神』!避开争夺尘嚣的慈爱之光,现在到吾之手,化为劈开闪光的弓箭!」

神邑的哥德萝莉洋装被光芒包围后分解重组成魔导礼装。

这套服装,把工作模式的天照大神那庄严的古代服装,直接简化为战斗用款式。

她会怎么战斗呢?虽然一树很有兴趣见识一下,但现在无暇顾及他人。

一树面向挡住去路的三个人。

「啊啊啊啊!」高杉兄弟现在也还在大叫。

失去人形,化为一团烂肉的两人,这回从整团肉里生出东西似地噗哧膨胀起来。两人膨胀的轮廓重叠,变成一团巨大的肉球。

那绝非可用「神挂」来解释的现象,若依八咫乌的解释来看,神挂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一个人崩坏到那种地步。

站在一旁的移香斋平淡地说:

「肯定是他们太想要力量,所以除了让他们变成神挂的武御雷和建御名方神以外,还招来了更恐怖的存在。那就在日本神话中最让人恐惧,最带来灾祸的『神话中的扭曲之物』。大家看好了,你们肯定也曾听过吧!这就是……八歧大蛇!」

「啊啊啊啊啊!」

丧失眼耳口鼻的巨大肉块,没有嘴巴还是大叫起来。

巨大的肉块缓缓伸出八条长长的头部和一条尾巴。肉团分裂成八条长长生长、扭曲,表面变成发出黑光的鳞片──成为一条八头相互交缠的大蛇,完全塞住坡道,有如一栋大楼高的怪物耸立在道路上。

在八歧大蛇的巨身顶点摇晃的八个头用血色的眼睛瞪过来,看起来根本毫无人性,高杉兄弟已经完全消失了。

「八歧大蛇不是被素盏鸣尊打退的怪物吗?他们有可能合作吗?」

比一树懂日本神话的巫女一羽学姊喃喃道。

背靠著背的斋王神邑回答她的疑问。

「现在的素盏鸣尊并非神话里转述的『平定国土之神』,而变成了『捣乱治安之神』。素盏鸣尊本来就带有作乱的『暴风雨』属性,因此跟自然灾害的巨大化身──八歧大蛇之间,本来就有相通之处。」

「原来如此。」一羽学姊点头后往前踏出一步。

「一树,我来负责那家伙。我想变更强,我一直都想变强,但是……那种做法真是太要不得了。」

一羽学姊看著怪物,用悲伤的语气说著。

明明是拥有同样渴望的人,为何会走偏了呢?遇到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法理解的难过感受涌上心头。一树看著香耶时也有同样的感觉。

「啊哈哈哈,虽然我根本不想同情这种家伙,但我也有同感喔!所谓的强悍,是要为了自己而完全掌握的力量!是为了贯彻自我与美学而使用的力量!像这种东西……啊哈哈哈!真是可悲的两个家伙啊!」

爱洲移香斋高声嘲笑这两个为追求强悍而沦落为怪物的前同伴。

……不,所谓的强悍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守护重要的人。

「一羽学姊……那个怪物就麻烦你了。我要和那家伙……一决高下!」

一树瞪了移香斋,移香斋也呼应一树的态度似地,全身开始被歪界接续的光辉包围。

「我会从一开始就使出全力,剑士的家家酒已经结束了。从天而降的狂乱神啊!在此掀起波澜,成就破天荒的乱象!汝之名为『须佐之男命』!寄宿吾身,随激情狂乱发作!」

爱洲移香斋那艳丽的和服分解成根源粒子,变成漆黑的筒袖与裤裙──以古代倭国服装为基础变化而成的魔导礼装。本来那像妓女的气质也完全变调。

暴风雨化身般的勇士──素盏鸣尊,以及和他签下契约的魔法剑士。

「好了,拘泥于剑术的第一幕已经落幕了!让我们揭开闪耀圣痕的第二幕吧!」

爱洲移香斋轻快抽出刀来,把刀尖对著一树。

爱洲移香斋根本一点也不在乎一羽的存在。

所以一羽也一口气冲下坡,穿过移香斋的身旁。

移香斋全神贯注在和一树的对决上,让一羽可以自由发挥。

一羽冲向高杉兄弟──不,应该说是八歧大蛇。

战场被切割成三个区块,后方是神邑斋与黄泉大军、坡道中央是林崎一树对爱洲移香斋,然后坡底是冢原一羽对八歧大蛇,呈现三分对峙的状态。

不能让这个怪物干扰一树!

一羽用力踏了一下坡道飞翔起来,然后在空中产生念动魔法的能量,并对空踢了一下使出二段跳、三段跳。

移香斋的天楼阶梯……就是类似那样的招式。一羽凌空跳跃的同时心想「这招或许还真是颇便利的」。要是登上刚才那栋高楼大厦时,就先想到这种点子,那也就不用让一树公主抱上去了。

一羽腾空飞过八歧大蛇,大蛇的八条头用鲜红的双眼追捕猎物的身影,而最靠近一羽的那条头张开大嘴就准备咬上去。

可以生吞活剥整个人的巨大下颚逼近一羽,一羽抽出腰间的刀,用力朝大颚挥砍。刀与大颚彼此碰撞,一羽利用那股反作用力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然后直接在空中回转一圈,飞跃八歧大蛇的头顶,在坡道底下著地。

八歧大蛇折腾痛苦地转身,八条头依序转向刚才落到自己身后的一羽。

巨大的头部爆冲似地使出「头锤」攻击一羽,一羽闪身避开,巨大的压力无处发泄只好任由力量失去平衡倒地。

这时第二条头飞了过来。无法完全闪避,马上就要直接吃一记头锤了。

「抵抗」──虽然不到音无辉夜那么厉害,但一羽还是用优异的魔法技术,中和了对方的魔法攻击后,从坡道上滚落下去。

八歧大蛇的巨身有如庞大海啸般乘势追来。

「很好!」一羽一边翻滚一边盘算。

把战场拉到离一树他们更远的地方了。

这家伙……就由我一个人应付给你们看!

一羽气势如虹地跳起来迎击巨大怪物。

以剑士的身分来打近身战。

比一羽还粗上好几倍的八条头不断依序使出头锤或咬过来,一羽闪过第一个攻过来的头之后,身子回转半圈用刀砍了过去。

刀刃发出锐利的金属声,被怪物的鳞片弹开,正所谓「刀『刃』不入」。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头同时集中火力攻击而来。

「天羽火造的风锤!」

一羽用手心冒出的火焰与冲击波一口气打飞三条头。

可是八歧大蛇总共有八条头,第五条、第六条和第七条头依然逼近一羽。

「呜!」

一羽拚命想预测他们连续攻击的路径,但八歧大蛇的八条头简直就像不同的生物一样,每一个都独立地移动……还真亏他们不会缠在一起耶。

简直就像八个人同时攻击过来一样,无法完全看透每一个人的动作和想法。

最后蓄势待发的第八条头狠狠瞪著拚命乱窜的一羽。

它张开大嘴,露出如石榴般血红的口腔。

从它的喉咙深处喷出高温的气息。

「吾为剑之巫女。盘裂、根裂、咎予经津,快将那破邪灵剑予我!拔刀,经津御魂!」

一羽手中冒出斩魔神剑,挥下那喷过来的灼热蒸汽。神剑虽然斩断那由魔力产生的热量,但无法完全消散的热气包围住一羽。一羽毫不畏惧地使用「抵抗」在热气中迈进,接著用「经津御魂」刺进那张口喷出蒸汽的口腔。

但这一击被发出高亢的声音被弹开。连口腔内部都刀刃不入。

经津御魂虽然可以斩断魔力,但单论物理性质,并不算强。

在反击失败的一羽面前,一条巨大的尾巴用力卷上来。

一羽恍然大悟……大意了……八歧大蛇可不是躲掉八条头就能应付的对手,他底下还有一条──比头还粗的巨大尾巴。

砰!尾巴用力甩下,压溃一羽娇小的身躯。

数吨的质量,可谓以致命的加速度挥舞落下──若这世界上没有「抵抗」和防卫魔力这种东西的话,一羽现在应该早就破裂化为泡沫了吧。

但是蓝色的魔力光辉守护了一羽。

尾巴再次卷起,像是要压烂没能完全压碎的东西似地高高抬起。

趁再次被压扁之前,一羽迅速逃了出去。

一羽想到……为什么我要和这种庞然大物打近身战呢?我是傻子吗?

若是以前的自己,不管经津主神怎么碎念,肯定会说著什么……「我是剑士,所以绝不逃!我要打近身战互砍!」之类的话反驳。

但现在不同了,一羽已经克服了心结,不会再因为莫名的坚持拘泥小节,反而忘了自己真正重要的目的。

……我和那家伙一样都是魔法剑士。

一羽从八歧大蛇身边逃开,拉开距离后再转身。

然后从远距离释放攻击魔法。

「天空拔刀莲华炮!」

一羽周围卷起火焰爆炸,从中生出无数刀型的神器,这些无名的众多神器,分别各自带有火焰、冰块或闪电等不同属性。

「上吧!」

那些神器有如导弹,听从一羽的号令,飞向八歧大蛇。

Hit and Away攻击──一羽在射击的同时开始窜逃。

狭窄集中飞行的神器一个接一个射中八歧大蛇。虽然大蛇的头部不断伸展企图咬碎神器,但一羽使出「天羽火造的风锤」反击回去。

接著是逃命。一羽边逃边询问经津主神:

「笨蛋经津主神……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呀,一羽?』

脑中响起精神感应传来的回覆。

「那个……高杉兄弟可以恢复原状吗?难道卸下它所有的魔力,把它打到魔力醉的状态,也没有办法像神挂那样复原到正常的状态吗?」

『都已经乱来到变成那种地步了,就算耗尽魔力,也不会变回原形,只会因反作用力猝死吧?』

猝死──毫不留情的字眼,深深刺痛一羽的心。

『不过,不断消耗它的魔力,到只剩最后一点时,再用经津御魂给它最后一击,或许就有办法喔。在对方陷入毫无防御的濒死状态之下,应该有办法直接斩断变化本身吧。』

这让一羽在内心又涌现希望。虽说那两人走上了偏路,但根本的原因是他们「想要变强的渴望」,这点一羽也感同身受。如果有任何可以拯救他们的方法,一羽不计一切都想拯救他们。

问题是经津主神的魔法并不怎么适合用来消灭怪物。

「天羽火造的风锤」或「天空拔刀莲华炮」这种间接攻击,就算命中标的也无法造成决定性的伤害,而「经津御魂」的斩击就近身战来说又显得力道太弱了。

『确实,我和人类打才比较起劲……要我消灭那种怪物有点困难呀……』

『既然如此,那边那位小姐,要不要试试老子呀?』

……两个相似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让一羽陷入混乱。

最后那句话不是经津主神说的,而是很像经津主神的大叔声,重叠追加上来回荡在脑海内的声音。一羽慢了半拍才理解到这点。

……到底是谁?

窜逃的一羽身旁浮出一个神魔虚像。

那是长得很像经津主神,带有古代剑模样的神魔。

上头有个眼神比经津主神还凶狠,蓄著一大把戳胡子的人脸。

『哇哈哈哈!老子是「武御雷」!是变成荒神附身在高杉兄弟的……呃、呃……我搞不清楚啦……总之是附在他们其中一人身上的神魔!』

「附身在人家身上还搞不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还真是随便的神魔啊。」

『因为八歧大蛇这种超级无敌巨大的东西跑了进去,我才会被挤出来的!不过也因为被挤出来才恢复正常的状态!哇哈哈哈!』

『哦~~这不是武御雷吗?终于恢复神智了呀!』

经津主神用心电感应和他对话。

这两柱神魔的对话在一羽的脑海中回荡,进行下去。

『好久不见呀,经津!你的契约者心地真的很善良!居然如此积极地想帮助那种搞邪魔歪道的两兄弟,非常好!』

『对吧?对吧!是我引以为傲的女生呀!』

『哇哈哈哈!』『呀哈哈哈!』

在脑海里来回回响的大叔声让一羽头痛。

『我喜欢!我欣赏你呀!冢原一羽!也和老子缔结契约,自由使用吧!』

一羽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大叔在讲话而感到混乱。

想了一下才发现是武御雷说的,从而惊慌失措。

「我已经和经津主神订契约了!不会跟其他神魔签约!」

『那只要和老子还有经津主神都签约就好了吧?这样一来就是二刀流啰!』

双重契约!这有可能吗?一羽从未听过这种事。

……不,不可能办到吧?圣痕会和契约者的人格复杂交融,要是在原本的圣痕之上再刻一个圣痕……精神绝对会崩坏!

『不是双重契约,是让我和经津主神同化。』

在自己精神领域里让两个神魔同化……?这听起来才更扯吧……

『没这回事,办得到。应该说这才是最自然的作法,因为经津主神和武御雷本来就是同样的存在啊。』

『没错。』经津主神也同意对方的说法:『我们本来就是同样的东西,只不过因为古事记和日本书纪里的解释不同,才导致我们分裂,趁现在变回统一的剑神也没什么不好。』

原本就是同样的存在。即使如此,一羽还是感到相当不安。

「真的办得到吗?对我来说负担不会太重了吗?」

『我们即使合体,也不会让你背负两倍的负担,顶多只会是一点三倍左右。一羽跟一般的圣痕魔法使相比,本来就有高于一点三倍的能力,所以放心吧。』

『以你现在的能力应该可以保有自我吧。』

就在两人交涉的同时,大蛇的头继续用更凶猛的气势攻击过来。

一羽得一面拚命躲开它的猛攻,还得一面进行重要的决定。

想把那个怪物从「对力量的执著」中拯救出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好了,快咏唱浮现在你脑海里的咒语,也和老子连结吧!』

「汝为落雷降临出云者……闪瞬雷光化为刀刃之天剑,汝之名为『武御雷』!耀辉刀刃之神啊,展现汝之威光!」

下一秒,沉沉的冲击落在一羽的脑中。

就好像已经塞满经津主神的狭窄空间里,同样大小的武御雷又硬是侵入进来的感觉!

武御雷强硬地想钻进一羽这个容器里,然后以一羽为媒介,经津主神和武御雷彼此混合,迸出魔力的火花。

融合的冲击与火花让一羽的精神严重动摇。

一种内心的一切都颤栗起来的感觉!

……不过这仅仅是一瞬间的事,这种感觉马上就停下来了。

两个巨大的精神体立刻恢复他们本来统一的姿态。

一羽感受到自己体内新生的力量──在魔导礼装上也产生了变化。

红白巫女服上多了黄金的光辉,火焰中染著雷光。

若说经津主神是锻炼的火焰,武御雷就是黄金雷光的神魔。

就像资料自动下载似地,一羽渐渐理解自己目前的能力可以使用的武御雷的固有魔法,同时有几个经津主神的固有魔法也跟著消失,重新构成十种固有魔法。

……这些魔法应该也会共享到一树身上,让他也能使用吧。

因为我变强,所以他也跟著变强。这点让一羽内心偷偷有种喜悦的感觉。

接著立刻咏唱。

「因神怒降落的御雷啊!聚集到淌流迦具土血液的刀锷上,化作一闪的刀刃!电光石火的天鼓雷音,『瓮布都御魂』!」

一羽左手握著经津御魂,高举起徒手的右手。

一道闪电打在她的右手上化为刀刃。

是一把向后弯曲,孔武有力形状的巨刀,厚实的刀刃散发金黄色的光芒。

大蛇的头又袭击过来。

一羽用左手的经津御魂挡下之后反转身体,四两拨千斤。

绕到它的头部侧面时,也用右手的瓮布都御魂砍向它的首级。

雷鸣轰隆作响。

并非刚才的斩击带有雷属性的力量,而是巨大的物理能量产生有如落雷一般的爆炸声,挥落的速度也可说是电光石火一般迅速。

为何古人传承剑神的故事时,会说成是雷神呢──肯定是看到这种惊人的破坏力,古代人也只能用闪电来比喻吧。

这就是身为剑神的同时却有雷电之名,武御雷的由来。

巨大的刀刃砰地用蛮力斩断到底,是种与洗练相去甚远的触感。

大蛇的头被斩成两半,一边喷出漆黑的血浆,一边痛苦地蠕动。为了避免神圣的魔导礼装被污染,一羽使用念动魔法弹开四溅的血液。

『哇哈哈哈!虽然一羽的能力还不够,但可说拿到好货了呀!武御雷!』

『呀哈哈哈!一点也没错!你这么说老子会害羞呀~~经津!』

大叔们的声音回荡起来。明明已经同化了,这两个家伙的人格和声音却还是分开的。虽然诡异……但一羽却觉得有点安心。

毕竟要是以前的经津主神不见了,那还真让人有点难过。

八歧大蛇因疼痛蜷曲起来,剩下的七条头用愤怒的眼神望著底下的一羽,同时一起攻击过来。

它们一个接一个使出头锤、咬、高热蒸汽攻击,一羽都一一跃身华丽地避开攻击,并用左手的经津御魂斩断高热的蒸汽,再用右手挥下一击必杀的瓮布都御魂。手上传来「碰!碰!碰!」的震撼感触,大蛇的头一个个被斩断。

现在的自己就能与这个怪物打近身战!

『上吧!冢原一羽!用老子的瓮布都御魂削弱那家伙的魔力!』

『最后一击就交给我的经津御魂,袪除那家伙的魔障!』

音响般的大叔声提振著士气,一羽的剑路变得更轻盈,四处斩击八歧大蛇巨大的身体。

刀刃每到之处都冒出血烟,大蛇痛苦地扭动。

藏在一羽心底深处的劣等感已经完全消失,就跟一场幻觉一样。现在的自己,毫无疑问,是强悍的。

现在一羽已经获得即使站在一树旁边,也绝对不会感到羞愧的强悍力量。

爱洲移香斋一边轻快拔刀一边和一树搭话道:

「剑术被魔法逼迫到现在这种立场,素盏鸣尊因天照的侵略才被迫让出王位。其实在远古,日本的支配者是素盏鸣尊,日本的中心在出云,但因天照侵略出云,才有了倭国的历史。明明握有最强剑术,却被人驱离、遗忘的流派,身为这种流派的继承人,我相当明白远古时代的悲叹。」

出云王(素盏鸣尊派)、倭国王(天照大神派),胜利者才会成为真正的王者。被卷入神话的命运里,站在坡道上的一树也无言拔刀。

林崎流以拔刀的居合术为大宗,主要考量是为了带著刀在魔法攻击交错的战场上奔驰,若对方希望互砍,那也会跟著一开始就拔刀。

「我一路修行剑术,就是为了不输给圣痕魔法使,结果人的缘份也真是奇妙,我被素盏鸣尊选中成了圣痕魔法使。既然这样,我就是最强的。我要用我的『最强』取回剑术的时代与出云的时代。我不承认所罗门72柱支配的日本,也不承认天照,素盏鸣尊和最强的我才是日本列岛的统治者……!」

一步、两步──移香斋爬上斜坡。

她的脚步,每一步都溢满将与强敌对战的喜悦。

「我很高兴能和你对战,不管是作为古流剑术的剑士,还是同为拥有王者之力的圣痕魔法使。我们必须赌上身为剑士与王的骄傲,打倒对方才行。对你来说,我应该也不是完全无关的他人吧?」

确实如此。这个敌人──对我来说也是特别的存在。

移香斋的脚步充满力量……要来了!

「秘仪──苍色夜叉!」

移香斋用爆发性的加速度冲上斜坡──同时发动召唤魔法。

「在此供奉的是如暴风花散之舞!呼唤暴风雨的神明啊!将汝之吐息,赐予在下界舞蹈的吾辈身后!风迅剑舞!」

移香斋身后传来阵阵顺风,她的头发往前飘起来。

──是藉由风力加速她一举一动的强化魔法。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

有如瞬间移动出现在一树眼前的移香斋,往上斜砍她的刀刃。

这是光靠人类反射神经无法完全避开的一击,但一树早就预先看穿她的剑路,可就在他企图挡下这刀时──移香斋的刀刃扭曲改变轨道。

秘剑──白刃蜃楼。

专门用来应付近身战的召唤魔法,搭配活用一般魔法的魔剑一起出招!

虽然一树误判了对方的剑路,但还是想办法用自己的刀硬碰硬挡下对方出其不意的攻击。

发出「锵!」的一声之后,两人以刀锷格挡,但刚才的失误让一树的力量失去控制,移香斋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她配合力量的方向立刻拨开一树的刀刃。

被人拨开刀刃的一树身体失去平衡。

移香斋马上反转刀刃方向横砍过来。

「武人的庇佑啊,令缠绕吾身的神威倍增!驱人踏向无限战场的神之意志加于此身!……缠绕的神威之带!」

不过一树也跟著发动召唤魔法──强化肉体的魔法。

用强化的身体力硬是拉正失去平衡的姿势,勉强扭开上半身。

总算避开……

就在一树这么想的时候,移香斋的白刃蜃楼又伸展了过来。

横砍的一击正中一树的胸膛,胸口散发蓝色的魔力火花。

一树用强化的跳跃力赶紧拉开距离。

移香斋没有追击,只是歪嘴笑了一下。

看到她的表情,一树感到火大。

「……你该不会又要说『你已经死一次了』这种话了吧?」

「当然不会。虽然不说……但至少这证明我的剑术实力比你还强吧?你想使出远距离魔法攻击也行,反正让你到处窜逃,我再像猎兔一样把你逼到绝境再一口气打飞你的战法,也比较适合素盏鸣尊呢。」

移香斋大大张开双手,扬起嘲笑,得意地宣示胜利。

「现在就得意也太早了吧?」

一树重新架好刀。

白刃蜃楼──这个招式不只是让刀刃扭曲,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难缠感……至于这个难缠的理由是……

不只是白刃蜃楼,天楼阶梯也有同样难缠的感觉。

虽然一羽学姊刚才模仿了这两招给一树看,但应该不是完美仿效成功的招式,与本人直接对峙的一树不认为事情有那么单纯。

里头还藏有尚未揭露的秘密,所以才无法完全看穿对手会怎么出招。

不过这种难以应付的感觉,以前似乎曾经体验过──有种既视感。

所以再来试一次吧。

一树摆出放松的青眼架势,移香斋更放松地把刀摆到下段,然后再用自然的姿势──超快速地拉近距离!

一树企图弹开她再次使出的神速一击。

就在刀刃互相碰撞前一刻,移香斋的刀刃再次扭曲。

一树这次不会再被迷惑──用更缜密的预测判断对方的动作加刀身的扭曲,然后把刀架过去,这次终于两相抗衡地使出刀锷格挡。

移香斋吃惊地吞了一口气,两人正面格挡的力道不相上下,这已经不证自明,所以移香斋立刻使出别招。

「秘剑──天楼阶梯!」

移香斋的身影随著「砰!」的爆炸声消失。

砰!砰!砰!爆炸声不断响著──

移香斋马上就会不知从哪里砍过来!

但一树毫不犹豫转身面对右斜后方。

正打算从那边偷袭的移香斋吸了一口气。

一树虽然没看到她人在哪里,但却感到了她吸气的动静。

「你这家伙,闭上眼睛了吗!」

一树顺利闪过移香斋出奇的斩击之后,快速张开眼睛。移香斋的刀身传来动摇的感觉,这次换一树抓住良机,使用刀锷格挡直接压迫过去,打乱移香斋的平衡,然后反转刀刃方向由上而下斜砍。

移香斋的胸口散发防卫魔力的光芒,她慌张地往后拉开距离。

「这样一来我终于也杀了你一次,是吗?」这回换一树故意这么说。

「你看穿我的招式了吗?」

「看穿了。白刃蜃楼和天楼阶梯的精髓就在于……往对手的死角扭曲刀刃还有跳到对手的死角。」

虽然一羽学姊刚才单纯地扭曲刀刃,还有凌空跳跃秀给一树看,但只是因为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才会觉得是这么简单的招式吧。可是一树刚才却对这些招式,感到有些无法理解的地方。

如果只是那点程度,自己不可能被打成这样。

移香斋肯定是先判读一树的视线,然后计算他的死角之后再扭曲刀刃和腾空跳跃的。

「因为若不这么做,不管用多快的速度,都不可能完全隐藏身影。」

一树记得类似的感觉。

她的打法很像使出全力的鼎。

风神小猫──那家伙会用天生的高速度,配合野生动物般的直觉,感受对手的死角来行动,所以才会有种超越实际速度的难缠感。

就因为有这种经验,一树才会想到这点,只是差别在于──鼎是用野生动物般的直觉来行动,移香斋则运用更细致的判读技术。

「张开眼睛反而会被干扰,所以我才闭上眼睛。因为你会一边运用庞大的魔力一边移动,感受你的魔力来预测还比较轻松呢。让我再说一次……同样的招式对林崎流是没用的。」

听到一树摆出架势的台词,移香斋恨得咬牙切齿。

「现在就得意也太早了吧?」

「是啊。不过我现在超爽的。」

「哼……看来你也相当不服输呢。好吧……让我们揭开第三幕吧。」

移香斋踢了一下地面,这次一树也不等她,同时踢向地面迎击。

「……汝之愤怒为战巫女的喜悦!回应招魂神乐舞,卷起喊叫的暴风雨,分裂云朵从中降临,让怪力乱神寄宿吾身!超力招来!」

移香斋的身体里涌现一股有如暴风雨般的魔力,全部化为身体力强化的气场。

刚才的「风迅剑舞」帮她带加速度,这次的招式更给她力量。

不过一树也同时发动强化魔法。

原来两人刚才一边对话,却也都没有大意地咏唱著咒语。虽然说是「咏唱」咒语,但大部分都不是实际发声,而是用精神感应和神魔进行精神念话来实现的。

「……向吾之身降下闪电,赐予吾雷意神速……唤醒沉睡的狮子!电神瞬身!」

一树也用刚才透过「缠绕的神威之带」强化的力量,带上用「电神瞬身」获得的加速度来应战。

身上带著双重强化魔法的移香斋的剑和一树的剑,气势凌人地碰撞对方。

连残影都不见的攻防战──彼此用了太多强化能力,已经无法完全知觉对方和自己的动作了。

成了考验两人预测动静的「未来视」能力的攻防战。

「……吾愿投身光荣之战,迎接光荣之死,而后参列于下一场天上之战!赐予吾眼血红色的庇佑!红色武神之眼!」

一树不放过任何空隙,刻不容缓使出贝亚特丽克斯的魔法强化反射神经。

「秘仪──雷眼纹!」

移香斋的眼睛也放出蓝色的魔力光与火花。一树猜那应该是强化动态视力的招式。

两人的剑都在剎那之间不断碰撞、交缠,高速互相牵引。

但移香斋的反应却稍微开始慢了一点,由于焦急的心情,力量的控制也开始出现混乱。

一树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弹开移香斋的刀。

「呜……研磨天上玉纲的十束剑啊!释放穿透暴风的闪光!这正是蛇之麁正……分裂八歧降临而至,天羽羽斩!」

移香斋无法抗衡被弹开的力道,直接拋开刀,发动刚才互砍时咏唱的魔法──她的手里冒出有如八支刀的奇妙分裂剑。

她对追击而来一树挥舞那把刀。

刀刃挥舞过来瞬间,分裂成八道斩击。

不同于应有的重力一击印象,八方刀刃各自不同路径同时袭向一树。

面对未知的攻击,一树虽然感到震惊,但还是一口气挡下了四支刀,但剩下的四道攻击打在身上,让身体散出防卫魔力弹飞开来。

这回换移香斋追击被砍飞的一树。

「从黄昏向著拂晓飞翔的不死鸟啊,将汝之希望之翼授予吾之后背!将为了再生的破坏于此处……!归化于灰烬的绯色之翼!」

面对快速逼近的移香斋,一树也发动准备好的魔法。

一树背后生出巨大的火焰翅膀──对移香斋舞动。

不可能回避的巨大带状火焰逼近──

「八云显立,催生挡下一切灾祸的盔甲吧!布下安泰我方的『八重墙』……出云八重墙,水蒸气盔甲!」

移香斋的周围放出大量的水蒸气,变成薄薄的云壁。

薄云一边孕育空气,一边化为八层,吞噬火焰翅膀。

云与火焰彼此相克,削弱彼此的力量──完全保护了移香斋。

一树舞动火焰翅膀,飞上黄泉比良坂漆黑的夜空,移香斋使出「天楼阶梯」凌空追击一树。

移香斋挥舞奇妙的神器──一击就可把敌人劈成八段的蛇之麁正。

「秘剑──天津乱星!」

移香斋用强化过的超高速,从各种角度挥舞那一击就可孕育出八道斩击的刀,让流星雨般的无数斩击,逆放射状地集中到一树身上。

让人无路可逃,将敌人切碎成灰烬的刀刃暴风雨。

一树拋开手上的刀,咏唱生成神器的魔法与之对抗。

「经津御魂!」

一树在逼近过来的斩击里,看穿实际刀身的斩击与魔力产生出来的斩击的区别,然后用这把能够斩断魔力的神刀砍向实际的刀身。

虽然这个神器一砍可催生八道斩击,但有七道都是用魔力产生出来的东西,而魔力的来源就是神气本身,所以用「经津御魂」砍过去的话……!

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后,神刀消灭魔力产生的斩击。经津御魂消除魔力的力量,也因为跟武御雷合体而加强。

一树从八道剑路中看破虚实,用神刀挡下实体,在空中一下、两下、三下地连续互砍、交缠,消灭所有虚假的斩击。

在高速的攻防战中,移香斋的反应比一树稍嫌逊色一点,那并非她动作比较慢,而是她的判断能力比较慢。一树趁隙用刀缠住移香斋的神器,然后开始跟她用刀锷做力量的抗衡。

马上用刀锷格挡破坏移香斋身体的平衡,接著砍向移香斋的右手手腕。

「为什么!」

移香斋大喊起来,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速度比较慢。

一树以最快的速度挥下三刀。

「喔喔喔喔喔!」

林崎流梦想剑,重叠──瞄准上一刀在对手防御魔力上造成的裂痕,用完全一样的轨道重复砍击,可以贯穿防卫魔力的秘剑。

目标是移香斋的惯用手。移香斋察觉到一树的刀刃捕捉著自己防卫魔力的裂痕这件事,面对即将逼近的致命一击,脸上的表情因焦虑而扭曲。

移香斋像是把一切都赌在自己不断精进的招式上大喊:

「白刃蜃楼!」

移香斋在千钧一发之际,对一树的经津御魂,而非自己的刀使出这招。

透过知觉力强化魔法感受刀刃的根源粒子,再用念动魔法扭曲它。

那真的是一瞬的神技,神器经津御神稍微歪曲了!

一树瞄准那有如沧海一粒般的魔力裂痕的「重叠」招式,因扭曲的误差成了单纯的斩击,移香斋被砍中之后释放防卫魔力的光芒被打倒在地上。

「舞动之翼散落的火花!掀起螺旋之风,化作贯穿生命的子弹!振翅将其射穿吧!——螺旋华!」

一树用火焰子弹追击呈现大字型倒在地面的移香斋。

在那种姿势之下,移香斋本该无处可逃。

但随著「砰!」的爆炸声,移香斋在倒著的状态飞了起来,避开火焰子弹。

天楼阶梯──移香斋像是特技表演似地用平躺的姿势漂浮在空中,接著落回地面重新摆出应战的姿势。

一树的火焰翅膀的能量也同时消耗殆尽,落回地面。

「……你也差不多该用那『薄红般若』啥的了吧?」

听到一树的质问的瞬间,移香斋用力摇晃身体咳了咳,肺部一边痉孪一边慌张地吸取氧气,然后痛苦大叫:「薄、薄红般若……!」

人类透过氧气产生持久力,然后透过分解糖分产生爆发力。

「苍色夜叉」──藉由封闭体内血液的氧气循环,让身体全力专注在分解糖分而产生瞬间能量的魔法技术。

这只是牺牲持久力才获得的暂时性速度而已。

藉由使用相对魔法技术「薄红般若」,移香斋惨白铁青的肌肤开始渐渐恢复血色,但她的肉体现在应该已经累积无法完全恢复的疲劳才是。

「怎、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处于劣势……为什么……」

「爱洲移香斋……你有相信自己是最强的这种坚毅信念是很好,不过你肯定没有跟比自己强的家伙打过吧?这就是我们的差别。谁教你只顾著一个人闭关修行呢?」

移香斋用力睁开眼。

「你没有跟比自己速度快的人打过,在速度与自己旗鼓相当的攻防战中开始焦虑,判断的速度就跟著变差了,但我至今以来,可是跟比我快的人对打过无数次了呢。」

一树从小就不断跟鼎这个速度遥遥领先自己的剑士对战。

等进入魔技科就读之后,又遇到了贝亚特丽克斯这种速度更快、更强悍的魔法剑士,光是和她对打,就体验过无数次光要撑过去就耗尽所有力量的地狱战场。

这种经验的差别,在不容一丝错误的攻防战中成了决定性的关键。

「再说,你从没跟比自己强的人打过,所以对自己练成的技术深信不疑,但只要看穿你的秘剑的手法,就知道它们都只是效果减半的偷袭招式而已。但是在这种人人都能运用防卫魔力,难以一击必杀的时代里,使用诈欺师般的偷袭又有什么意义?」

移香斋瞪著一树的下眼睑微微颤抖。

爱洲影流是暗杀剑,但暗杀剑这种点子本身就已经落伍了。

虽然也有「重叠」或「浸透劲」这种无视对手魔力,不分由说硬干的暗杀技存在,但如果面对实力相当的对手,这种伎俩也根本不管用。

移香斋继承了代代相传的暗杀剑,一直瞧不起面对面、堂堂正正对打的剑术,把它们视为「运动性的游戏」,但在当今的时代里,真正符合实战的是……

「林崎流就会与对手正面交锋,看穿对手的本质,虽然没有你那种稀奇的魔剑,但反而让我重新确信我这个流派的正当性呢。」

「……看你还挺……多话又得意呢……」

移香斋气喘吁吁地瞪著一树。

「因为要是输给你,我应该会非常懊悔吧……但现在我感到超级安心,心情超级好。」

至今战斗过的对手之中,还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如此让一树有「棋逢敌手」的感觉,甚至让一树从全身上下爆发出一种「绝不想输」的执著。

「哼,因为我比你成熟,一点都不懊悔呢……这次就算我输好了。现在的我或许是实赢不了你吧。」

这种讲法听起来一点也不成熟吧。

「但我输也只是暂时的!只是暂时把最强的宝座让给你罢了。」

「……这世界上多的是比我们还强的家伙,不如下次让我把贝亚特丽克斯那个令人战栗的少女介绍给你认识好了。」

「我马上就会拿回最强剑士的宝座!日本神话主神的宝座也会马上夺回给素盏鸣尊!你给我记住!」

移香斋的魔导礼装随著光芒变回一般的和服。

她快速冲下坡道,下襬跟著飘荡。

坡道底下,只见一羽学姊早就打倒八歧大蛇,不知用什么方法让高杉兄弟变回原貌,并抓著失去意识的他们的脖子拖著走。

移香斋和一羽学姊擦身而过继续逃跑。

另一方面,坡道上……

「……照耀四海万国的尊光啊!化为清洁污秽的闪光……八咫镜,阳火一炮!」

天照大神的虚像跟随在神邑的身后,射出超粗的雷射光一口气蒸发掉黄泉大军。

神邑轻轻转过身看向一树这里。

「素盏鸣尊的出云王……你让她逃跑了呢。」

惨了──被这么一说一树才想到,或许不该让她逃跑,但对方已经认输逃跑之余还要继续缠斗……一树不习惯这种做法。

不过「成为真王的战斗」的胜利条件究竟为何?

该不会得杀死对方才行吧?

「放心吧。那个契约者认输这件事,已经深深伤害素盏鸣尊的神格了,天秤也因此往这里大幅倾斜了。想成为日本神话的真王必须让对方更加屈服才行,但我想现在大部分的荒神都已经恢复正常,想起以往顺从天照大神的心了。不过本来就站在出云那边的神魔应该还是一样吧。」

「屈服吗?只要打倒她很多次就好了吗?」

一树觉得反正就算不追上去,放著不管,那家伙也会自己现身吧。

「嗯。屈服……既然如此只要也攻略她就行了吧?」

一羽学姊一脸坏心地说完之后,一树面有难色。这也太乱来了……

「不管怎样,现在大和应该陷入了一片混乱,必须赶快出去报告。」

茜学姊说过作战成功之后要放狼烟,现在就是时候。

应该会以此为契机……展开「魔法战争之关之原」大战!

「我们也会帮忙打倒追兵,快趁现在走吧。」

神邑率先冲下坡道。

一鼓作气冲下黄泉比良坂之后,神邑从手心放出天照之光,撕裂黑暗,下一秒三个人都在心御柱所在的御正殿地板下睁开眼睛。

地板底下昏暗、充满灰尘,三人赶紧打开地板爬回御正殿。

一树和一羽学姊把高杉兄弟的肉体放在地板上。

神邑站在一旁低头望著地板上斑斑的黑色血迹。

「我的血……但现在我的身体在这里。」

神邑用一种也不像是感慨的口气呢喃。

明明是重获新生,却只像陈述事实般淡淡说著。

一树把手伸到神邑的两手腋下,轻轻抬起她。

「干、干嘛?」神邑惊讶瞪大眼睛看著一树。

「刚才在黄泉比良坂时我就这么想了……你体重也太轻了吧?虽然不是能够物理性去说明的感觉……但总之神邑你的存在感非常稀薄。」

就好像只捧起骨架般,没有实际扛起来的感觉。

记得刚才他们的说法是,只要和一树缔结羁绊,就可以供应所罗门神魔们的魔力,让她可以用更完美的形式维持肉体……

若一树不攻略她,她就只能继续像现在这样飘渺无根,有如风一吹就会消失的微小灯火般的存在。

「得让你多吃点好吃的,养胖一点才行……」

「一树,你搞错了吧?又不是在养小猪。」

一羽学姊傻眼地说著。

「不需要……不需要这么顾虑我啦。我不喜欢被人同情,也不想要活很久。」

「小☆斋频道」那时的高昂情绪完全消失无踪似的阴沉语气。

「神邑妹妹!我们找一天一起去游乐园玩吧!」

一羽学姊突然大喊,用力握住神邑的双手。

「因、因为同情带我去游乐园,肯定彼此都会不开心啦。」

「不先去怎么会知道开不开心呢!而且善意与同情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划出界线的,去玩也才能厘清这点啊!」

一羽学姊抓著神邑的双手挥舞,神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甩开,只好低著头发出「呜呜……」的呻吟声,脸颊却有点红。

「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这时一树注意到声音,把神邑轻放回地板上。

「既然也打倒了高杉兄弟,魔境应该也被解放变回伊势神宫本来的样子。即使如此,人潮聚集回这里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一羽说完之后,一群人走出御正殿。

穿过围绕著御正殿的重重篱笆,走向本殿最外侧的大门。

走到这里之后,就看到爱洲移香斋在和谁争吵的背影。

「为什么你们来这里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

门前有个石阶,从这里看不见底下的情形,但石阶下似乎有人。发现一树等人接近,移香斋用气得满脸通红的表情偷瞄他们一眼之后,马上无视他们重新面向前方。

「分明说好的是会尽全力协助我成为日本神话的真王,我才跟你们联手的啊!就算是你们打倒林崎一树也没意义啊!」

这么对著石阶下的某人怒吼。

「要是你能当上王,当然是最好的,但反正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赢的是哥哥了。」

「你、你这家伙……打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我会赢吗!」

「说什么最强……呵呵呵……真是不害臊的家伙。我一直觉得哥哥比你强太多了。再说『出云王』拥有的『篡夺之力』……等你从『倭国王』或其他家伙手中夺取力量之后,马上就会翻盘对我们兵刃相向了吧?我早就知道了。哪个笨蛋相信拥有这么恐怖力量的家伙啊。」

一树从后面走到移香斋旁边看往石阶下面。

站在石阶下面的是十位身著黑衣的女子。她们全都披著黑色披风,戴著让人看不见长相的兜帽。

只有一个少女没有覆上兜帽──无需怀疑,就是香耶。

香耶无视移香斋似地朝一树挥手。

「我还没和林崎一树分出胜负!在我们分出胜负前,我不会让你出手!」

「啊哈哈哈!你在说啥?早就分出胜负了吧。反正哥哥肯定不会让我给你最后一击,但这样就要我等到你放弃?这玩笑也开太大了吧。自称什么最强,啊哈哈哈!超逊~~☆」

「居、居然愚弄我……看我杀了你!」

因愤怒全身发抖的移香斋就像是全身的毛都颤栗了起来。

「在我体内发狂作乱吧!素盏鸣尊!侵蚀我的一切……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移香斋的身影因浓密的魔力歪曲,看到她的模样,香耶也多少露出焦虑的表情,她肯定没有做好可能要和实体化的素盏鸣尊对战的觉悟。

移香斋的这个样子……要把自己的肉体献给契约神魔!

「快住手!移香斋!不要舍弃自我!你想拋弃至今累积的人生和招式吗?」

「呜……居然是由你来阻止我吗!」

「我不阻止谁来阻止?这样一来,暂留在我这里的『最强剑士的宝座』该怎么处理啊?只要现在把这些家伙赶走就好了吧?赶走之后才要来决定胜负呢。」

一树用手制止移香斋,跨过大门走了出去。

看来一树他们人还在天岩户里时,移香斋已经联络了大和政府。

虽然大和政府想要夺取一树的性命,但既然一树现在是倭国王的代理人,移香斋一定和他们做好约定,要他们在真王对决分出胜负前不得插手吧。

但香耶无视这个约定,把伙伴带到这里。

──到了最后的最后才被敌人包围,潜入作战失败,可是……

「看你装得一副没事的样子,香耶。你带的人可真少呢。」

一树挑衅似地说完之后,香耶露出稍微惊讶的表情。

「看来你无法自由调度大和的军队吧?日本骑士团在前线盯哨盯得满紧的,不管怎样,你也不能让一般士兵知道你是用欺骗日本神魔的方法,让他们加入大和阵营……所以你才没有把他们带来这里。会顺从你个人的决定,一起来这里的,肯定是那些本来就是你的伙伴中的一小撮人。瞧你平时表现得像独裁者一样,看来你也没有你表现得那么厉害嘛。」

要是大和的大军真的包围在这里,一树等人就回天乏术了。

不过在场的只有十个黑衣女子。

「这个嘛……你说的没错,不过能完美控制洛基力量的我加上九名违法魔法使……对上四个人会嫌少吗?」

……至少一树有自信可以逃跑。

不过那也要等至少再拖一点时间后再说。

现在大和的兵力因为日本神魔突然脱离战线,加上香耶等人又消失,肯定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只要趁现在通知我方作战顺利达成目的,让骑士团趁势突袭的话,大和的军力就会一口气溃散!

只是不知道放狼烟的瞬间,香耶她们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一树吞了一口水,这就是决定的瞬间,为了让作战明确成功,只能尽量把香耶他们拖在这里!

「大家快压制天照、素盏鸣尊和经津主神。」

香耶对旁边的九个违法魔法使下令。

「绝对不要大意,虽然他们只有三个人,但好歹也是日本神话里的三巨头!至于王就由交给我一个人处理。」

「大家不要太勉强,要是有万一,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大家逃离这里。」

「你说的『大家』应该不包含我吧?」

移香斋瞪了过来。

「看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一树放任他不管。

一羽学姊和神邑点了点头。

『一树,有个非常有意义的事实,必须让你先知道。』

一树脑海里响起蕾梅精神感应的声音。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状况下,有意义的事实,是什么啊?

『因为你和日本神话也有了羁绊,蕾梅又取回了一些力量,可以给你新的王者权能。』

是因为取回力量而成长了吗?声音好像变得比较成熟。

王者权能──一树最先是获得可感受缔结羁绊的女生的好感度,以及好感度变化的能力,接下来又获得了感知女生座标的能力。

在这些能力之外新增的能力……?

『我可以给你一个颇方便的权能啰。是把羁绊当做线路的长距离心电交谈,只要是好感度超过150的女生,无论在哪里都可以交谈喔。』

……好感度150这个条件颇难达成,但目前美樱应该符合条件。

既然如此……不用使用狼烟,就可以在不被眼前的香耶发现的情况下,发布要大家开始进行攻击的暗号了。一想到可以这么顺利地进行下去,一树的胸口反倒因为紧张,而有种闷闷的感觉。

『还有一个……就是继所罗门戒指的另一个新魔导礼装。』

到目前为止,一树的魔导礼装都只有一个小小的戒指。因为这个戒指并没有辅助咏唱的能力,所以一树的咏唱能力一直都比魔女之馆的其他人还弱。

一树的胸口发出光芒,一颗有如小星星般的光芒凝固起来,形成复杂的五角星形项炼,挂到一树的脖子上。

「那是……」

香耶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瞠目而视。

『你选择的道路没有错,尽管和与你有因缘的对象证明这点吧。这个项炼的名字叫作「所罗门之印(Zecolbeni)」……是弥补你的弱点的凭依礼装(Drive Un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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