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们要再多把我们当成一起战斗的同伴,再多重视我们一点,要不然我们会很困扰耶。我们可是想去帮忙制止失控的德国,结果你们见死不救,害得我们有同伴还在魔力醉,拖人下水也不是这种拖法吧。而且没人来道谢,也没人来道歉,感觉你们的心思都放在那几个德国人身上耶。」
魔女之馆来了位稀客。
那个人在客厅里霸占了最看得清楚魔光幻灯机的正面位置,边大啖端出来的饼乾和红茶,一边却不停发牢骚和挖苦人。
「唔……这个饼乾!先前虽然跟山形大叔耍任性,吃到了各式各样感觉很高级的东西,但是到目前为止,最好吃的就是这个饼乾……整体虽然朴素,但是那种细致的制作手法非常赞,有妈妈的味道。再来一盘!」
那个人厚颜无耻地把空盘递给了「服务生」。
「谢谢赞赏。」
一树接过盘子,放上了新的饼乾,泡红茶的是美樱,不过饼乾是他烤的……只是听到妈妈之类的字词,仍是会有五味杂陈的感受。
「──那明明是弟弟为我们烤的饼乾……被突然上门的访客害得少了大概一人份……」
辉夜学姊突然趴到了桌上。
稀客指的是梁山泊的吕尚香。她今天身穿便服,狂野的外套和丹宁裤中露出晒得黝黑的健康皮肤,很像出身南方的她会有的特质。
她虽然野性十足,但直觉敏锐,莫名擅长谈判交涉,给人一种不能轻忽的印象。
「尚香小姐,为什么你的行动都没受到限制?」
她本应是个不能太过放任的人物,虽然友好于日本,但毕竟是和王他们相同,都是来自海外,而且也都是能够以一挡千的强者。如果没被国家监视,还真是反常。
「你不用担心,我的同伴还在日本骑士团的单位里住院喔。」
尚香耸耸肩后回答。
「我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啦。因为我是千拜托万拜托山形大叔让我出来玩,当时跟他说,如果我惹出什么事情,到那时候可以杀了西瑞拉特。这可是种逆向思考喔。」
把同伴押为人质,让自己可以自由活动──这才不是什么逆向思考,那么不要脸的道理最好说得通。但是山形连队长也无法强硬回绝她吧。
先前辉夜学姊因为德国的失控而陷入险境,当时西瑞拉特出手相助,所以才会在那场战斗里陷入魔力醉,因此她们完全是善意的被害人。
若将失控的的德国视为共通敌人,此次应该是日本与梁山泊深化关系的大好机会。
但是以一树来说──并不想把德国当作敌人。
他想了解为何贝亚特丽克斯会做出那般失控的事情。
当时西瑞拉特虽说是协助我方,但毫无闻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不客气地夺走艾莲奥诺拉的魔力,而且还想进一步加害……她这样的行动怎么有办法让人感谢。
因此在贝亚特丽克斯等人清醒之前,日本对待梁山泊的态度都会是模棱两可。
梁山泊应该是一同对抗中华道国的同伴,但日本却更为偏向德国,就是这种姿态惹得尚香不满。
「话说,可以自由活动的尚香小姐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因为等等是山形大叔的重要场面,我想像这样和大家一起收看。快看,要开始了喔……哇,场面真壮观。」
尚香边啃著饼乾,边开心地指了魔光幻灯机。
『骑士厅参谋本部副部长山形小弥太突然召开紧急记者会,说明东西战争突然签订停战协定一事。记者将从骑士团朝霞驻扎地进行实况转播,为您提供第一手消息。』
伴随著主播带有紧张感的刚硬声音,镜头转到了朝霞驻扎地,画面里挤满已列好队的骑士们。他们背后浮现著所罗门72柱的虚像,那些虚像也都排列整齐。尚香刚才所说的壮观,比起骑士,应该是在说这些神魔吧。
在其中央,可看到身穿正式服装,表情认真的山形连队长。
不对,是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
为了让还未拥有魔光幻灯机的家庭也能收看,因此画面采电视用的平面影像,看来当局的考量是一定要将内容传达给全体国民。
「蕾梅,这些72柱的虚像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蕾梅正以与尚香不相上下的气势啃著饼乾,一树这么询问了她。
「那是故意安排的。能够提高对于国民的说服力吧?因为这个国家的人非常喜欢72柱。」
日本并未强制人民信仰神魔,因此72柱受到的喜爱反而比较像是偶像那一类。
接下来的发言72柱也有背书──若能凸显如此的背景,国民接收讯息的方式也会大幅改变。
「但是为什么是山形大叔开记者会?一般来说这种场合不都是由官阶最高的家伙……以这个国家来说,应该要骑士厅的大臣出来才合理吧?」
尚香以略带嘲弄的口吻说完话后,斜眼瞥看了一下一树,像是希望他能有所回应。一树感受到她是刻意这么问,想试探他的想法,于是回答说:
「这应该也是故意安排的。毕竟从战场相关人员的嘴里,说出今天要发表的事情,比较有说服力。」
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原本是东西战争最前线的静冈连队连队长,和一树并肩作战,近来升官进阶了。
由于媒体并未报导一树的活跃,因此在普罗大众之间,征战大和的功绩全算在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身上了。当然他本人并不希望事情是这个样子……
在一般认知中,他才是英雄。
『……就如已经报导的内容,东西战争之所以突然停战,契机是其他魔法先进国居中调停。此次是基于神话国家伦理的调停。』
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以庄重的语调进行开场。
『他们的理论是,我国应该要无视我们拥有的历史正当性,让具备神话正当性的王──来统治这座日本列岛。因此我国与大和之间的纷争已从战争,转变成双方谁先收集满王之象徵,也就是三种神器。针对此事,从我国的价值观来看,已经发展成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想必各位国民也感到非常不安,但是这样做只是为了获取国际认同的措施。』
为了获取国际认同的措施──意即不是具有绝对效力的措施。
日本为获得他国认同所以会去收集三种神器,但是即使在这里输了,也不代表就会打算乖乖退出。
如果事态演变至攸关国家存续,我国政府将不甩什么国际认同──他只是兜了一大圈在讲这件事情。
『接著我在此告知各位,日本与大和两阵营宣告这场三神器争夺战已经结束。』
近逼至讲者附近的记者们一阵哗然。
『我国取得「天丛云剑」,大和则寻得「八咫镜」和「八尺琼勾玉」,因此寻找三神器一事已经结束。』
记者们的吵嚷声变得更大,宛如地鸣。
『这样不是一比二吗?』『接下来会怎样?』『也有勾玉重要度低的传说喔。』『相关单位要怎么负责?』『如果国家都没了,还要谈什么责任……』
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环顾在场记者后,不慌不忙地出声告知。
『由于三神器分散在双方阵营,因此日本与大和将会堵上自己的神器,派出各自拥护为王的人物,进行一对一决斗。』
现场吵杂声升到了最高峰……一树也不禁屏息以对。
『我们的王是谁啊!』某人这么喊道。朝霞驻扎地顿时不安地静悄无声。
『我们的王──是一位名叫林崎一树的十五岁高中生。』
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说了。
「喔!终于讲出来了啊!」
尚香以指尖指著电视,并用看好戏的眼神望向一树。
「弟弟,你没事吧……?」
辉夜学姊感觉很担心地询问。一树摇摇头说:「压力大也没关系。」
「应该要向这要对外讲清楚说明白,毕竟现在已经和妈妈那个时代不同了,人和神魔的连结已经很强了。没有必要和妈妈一样,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肩扛起,独自奋战。」
「但是还是会对战斗产生影响吧~~?如果你因为紧张输掉导致这个国家灭亡的话是要怎么办~~?你应该会很痛苦吧。这样公告天下只会变成额外的沉重压力。」
尚香搧风点火似的笑著。
「肯定会有很大的压力,但是我认为不应该在谁都不知道的密室中,打一场会左右这个国家未来的战斗。我应该要在国民的面前战斗,因为这次这场仗不是为了要保护我肉眼可及范围内的人们,而是为了要守护全国人民。」
「哦……?」尚香止住笑容,眯起了眼睛。
『林崎一树这位少年……』
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像是一字一句地在伐除众人不安的沉默,强而有力地继续说。
『肯定是这个国家中最强的圣痕魔法使。见过日本所有骑士的我,能够如此断言。』
『但是他还是个少年吧……?』『而且是个男的……?』
『他自小就持续钻研古流派剑术,长大后还与特别的神魔──统御所罗门72柱的神魔之王订立了契约。他修成一身剑术高手的本领,或许还可以使用所罗门72柱所有的召唤魔法,目前已经学会数十种魔法和特殊能力了。他岂止是骑士团中最强的人,即使对手是骑士团一整个连队,他也打得赢……这名少年虽然是人类,但已获得宛如最终兵器的力量,而这就是王。』
铿锵有力的话语中,有著不只限于当下的信念。
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秉持信念,赞扬名为林崎一树的少年,他如此的身影已经不是骑士团的干部,而是「林崎一树跟随者」了。
世人视为英雄的他,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
『各位质疑能不能把这件事情交给他,还为此感到不安,其实大错特错。我会这么说是因为要不是他在奋战,这个国家早就被大和侵略消灭了。这就是那场争夺战的真相。』
此时在场众记者团的不安,逐渐转变为对于一位全新英雄的期待。同时开始飘散出宗教国家祭祀场合般的肃穆氛围,已经不像是民主国家的记者会了。眼下一名记者用胆怯的声音询问。
『这场仗如果赢了……这个国家会变成那名少年的吗……?』
『不会。』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这么断言。
『我认识的他比谁都还要强大,然后也是个本性比谁都还要正直的人。这名少年绝对不会因为私欲,去改变自己所爱的事物。而且他如果做了那一类的事情,就会失去身为王的力量……就是这么一回事。』
──之后,他发表完明日举行决斗,便结束了记者会。
这个发表虽然临时,但双方阵营讨论已经讨论过,也已告知一树。
决战地点在关之原。
「真的是太高估我了。」
一树坐著边喝红茶边不由得这么说后,美樱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子,来到正旁边抱住他的脖子,害得红茶差点就要撒出来。
「电视上说的都是事实啊!真不愧是我们的一树哥!让人自豪的一树哥!」
辉夜学姊也顺势站了起来。
「真不愧是弟弟!这位弟弟可是我们培养出来的!」
她说完像是农村大叔会说的话后,从另一头搂住了一树。
这时一树还坐在椅子上,他的脸就被夹在站起来拥抱他的两人胸部之间。
一树边扭曲表情掩饰羞涩,边继续喝著红茶。
尚香看见他的模样后,也一面「呼嗯……」地嘀咕,一面喝了红茶。
午茶时间结束,一树就让尚香回去了。
之后他在清洗茶具时,身穿运动服的神邑,踏著碎步来到了厨房。难得看见她像这样主动活动起来。
「神邑,你是来帮我忙的吗?」
「绝对没那种事,本人不想劳动。」
面对斩钉截铁地回答的神邑,一树忍不住面露苦笑。
不禁让人觉得,这种值得照顾的小妹妹还真是可爱。
神邑一屁股坐到了附近的地板上,抬头看著劳动中的一树。
「一树……抱歉。我好像把日本神话的王硬推给你当了……」
「不好的是弃守岗位的天照大神啦。」
一树随便搭腔后,天照大神也在一旁浮现出了虚像,对他喊了声『喂,你讲那什么话』。
然而现在想想,所罗门之王也只是自然而然身兼起日本神话之王而已。
「但是一树……总觉得你从富士山回来后,整个人的感觉有点变了。」
「是喔?我自己没发现就是了。」
「该怎么说……就是很有吨位。」
一树不禁歪过了头,心想她是要说我变胖了吗?
神邑站起身,从劳动中的一树背后紧紧抓住了衬衫的下襬。
「就是觉得你比之前还更值得依靠……尼特族的直觉告诉我,寄生在这个人身边,对方就会养我,不必做事情也能活下去,有种很厉害的感觉。」
『我懂。』尼特神天照大神也点了点头。
「但是我好像……让你背负了一样很沉重的东西。」
「没有那种事情啦。」
说不定自己面对事情的确变得不为所动,过去感觉沉重无比的那种压力,如今也觉得没那么沉重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件事和神邑没什么关系。
那是因为了解到母亲真的是打从心底爱著自己,然后真的理解母亲已经离开人世了。
其实原因就只是这样而已。
†
一树回到房间后,看见门上夹著一张信纸。
他拿起来一瞧,发现那是张浅粉红色的可爱信纸,还用心形贴纸对折封住,上头的正中央则以凛然笔触写著「挑战书」三个字。
同一张信纸上毫不矛盾地展现出表述爱意和挑战书两种概念,拥有如此品味的人究竟是谁?一树确认寄信人的名字后,心想果然是鼎。
信中写著,今晚十点,剑技科血洗池前见。
话说……血洗池在哪里啊?
专程准备可爱的信纸,还挑了一个对方不会知道的场所作为碰面地点──这实在很像粗心的鼎会犯的失误。一树打电话向一羽学姊请教了大致的位置,在收拾好晚餐后,于十点整来到了碰面地点。
夜晚的剑技科一如往常地昏暗,虽然一树过去曾提议增设照明,但遭到婉拒。至于「血洗池」这个骇人听闻的称呼,听说是因为这里常有学生决斗而得名。池子前方是一处广场,本来的明明是用来观赏风光明媚的池子美景,却开始被血气方刚的学生们拿来当作决斗空间。
鼎背对著池子,在那边等候。夜空没有半片云朵,十分澄澈,并且还映照著与黑猫极为相衬的月光。
「你来了啊,兄长。」
「我之前不知道血洗池是什么地方,所以来之前还折腾了一番喔。」
鼎发出「咦!」的声音后才首次发现自己的失策,一开始就遭受挫折的打击,让她惊慌失措到可悲的地步。
「对对对对、对不起,兄长。」
「你这个粗心鬼。话说那个挑战书是怎么一回事?」
一树换了话题后,鼎咳咳咳地清了清喉咙。
「就是字面的意思……请在现在这个场所和我比试。」
鼎顺畅抽出了黑刀「道影」……那是很久以前鼎使用过的爱刀。
不过,最近她明明一直都是小太刀二刀流。
她很在意自己力量不足,所以才换为小太刀二刀流,现在之所以更换招式……也许是有了什么突破。这应该就是突然要决斗的原因所在。
「神域」──鼎在大魔境里施展的招式,连一树也不知道的剑技。
当时一树未能清楚看出那是种怎样的技能。
「好。」一树没问理由,也直接拔出了剑。
「从这种距离开始打可以吗?」
鼎这么询问。此时双方相隔三公尺左右,毕竟在黑暗中交谈会自然地缩短距离。这已进到剑士的攻击范围,不利于咏唱咒文。
「我不是魔法使,所以你可以在你喜欢的距离、喜欢的时间点开始出招。」
「兄长由于明天还有决斗……所以我们点到为止就好。」
决斗就在明日,虽然透过睡眠多少能恢复魔力,但不可过度使用。
「太好了。」
「那么开始了。」黑猫的身影融入了黑暗。
一树不仅仰赖视力,还用魔力的知觉预先判读鼎的动作──在背后。
魔力的流动传来太刀横砍的轨迹。
这招无法躲避。一树在回头的姿势下,打直天丛云剑挡下了鼎的攻势。现场响起钢铁相互撞击的声响,黑暗中火花四溅。
接下来刀刃与刀刃柔软纠缠,都想瓦解对方的剑路。
然而双方在瓦解攻势上势均力敌,经确认为难以实现后,立即同时退往后方,重新拉开了距离。
这时鼎的身影像是跳走似的消失了。她和强化后的贝亚特丽克斯及移香斋一样,使出了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眼下只能靠魔力的徵兆判读她的行动。
今夜鼎的动作比平时还要犀利。
此时斜后方袭来一记突刺。一树用剑尖将之扫落至一旁后,打算顺势架开。但是鼎的刀刃如蛇头般扭动,想钻出架开的态势。双方的刀刃再次纠缠,进入抗衡状态。但是不能将所有精神全都集中在剑与剑的战斗上。
若无法咏唱召唤魔法,一树只能不断防守,毕竟对方的速度在他之上。
然而反过来说,若能维持咒文的咏唱,即使被砍中一两刀也无妨。
但是……所谓的神域究竟是什么?
一树此时开始咏唱菲尼克斯的等级5魔法「归化于灰烬的绯色之翼」,这是种一发动就无从躲避的大规模攻击魔法。
话虽如此,但是维持这个咏唱的同时,实在难以靠剑术和鼎打到平分秋色。一树咏唱期间,在双剑交锋上一点一点地陷入劣势。
一树已有觉悟身体会失去重心,而且会被砍中。但是相对地,将能跨过咒文咏唱的关键时刻。他已将意识的齿轮从剑切换至咏唱,全神贯注在其之上。
「从黄昏向著拂晓飞翔的不死鸟啊,将汝之希望之翼授予吾之后背……」
「就是现在!」此时鼎大喊──她判读出一树的盘算了。
鼎的动作显得更为俐落,加快了速度,描绘出毫无冗余的轨迹。
对她而言,那是专属那个招式的动作。接下来的时间点,正好就是一树咏唱的关键时刻。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齿轮咬合了。
「神域!」
鼎拖著长长的残影,边窜入一树怀中,边斜斜地挥下手上的黑刀。所有的动作总合起来就像是一阵风,斩砍的冲击力道袭向了一树。
「将为了再生的……」
这绝非是沉重的一击。
一树脑中交织著咏唱,但防卫魔力闪耀出蓝色光芒,其反作用力在咏唱最关键的部分,「啪兹」地碰撞出火花。
这时咏唱从一树的脑中自动消失──就像被一阵风吹灭了。
「……这就是神域啊!」
一树不禁大喊,并往后退去,不过鼎的速度较快,已预先判读出他会逃脱,因而发动了追击。一树无法闪躲,但是微小的伤害根本无关紧要。
神域的真面目是破坏咏唱的技巧。这招不需强大的力量,只要将极其犀利的一击,准确地顺畅侵入咏唱最核心的关键部位。
然而人类的动作有办法使出如此犀利的一击吗?这个动作是鼎的肌肉、骨骼等所有要素导出的最佳解答,而她肯定还把它加以实现了。
让终极的犀利刀锋,在终极的时间点上顺畅侵入,无疑是招奇迹剑技。
一树心里一惊,感到不寒而栗。圣痕魔法使在此技面前,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话虽如此,这也绝非一招必会成功的技能。
刚刚那是等级5……如果用更容易咏唱的魔法……
一树重新调整好姿势,再次和鼎刀刃交锋,至于接下来要咏唱何种魔法,他有非常多的选择。
此时他的脑中浮现出了好几种应对方式,这些魔法只要一发动,就能让鼎的神域派不上用场。最后,一树从中选取了感觉最为牢靠的一种。
「大气的流向啊!收束到吾身……」
这是巴力的等级3防御魔法。由于一口气调降等级,再加上防御魔法是以自己为目标,不须进行座标指定(Targeting),因此容易咏唱。
这种魔法会在全身裹覆风之铠甲,而且施术者能随心所欲地操控那道风,也就是说可藉由风扰乱鼎那种细腻的刀法。只要透过无法预估的风向,打乱完美的动作,错开攻击的时间点,光是如此她就无法施展神域了。
鼎好像从魔力波感应到一树打算咏唱的魔法为何种性质而吓了一跳,还变得更为聚精会神。
「成为拒绝仇敌的风暴……!」
「……神域!」
她以瞬间移动般的速度冲到一树的眼前。又是那种完美的动作。
神域再次破坏了一树的咏唱。
「居然连等级3的防御魔法都用不出来!」
一树惊叹不已,毕竟这代表他大半的魔法都用不出来了。
一树惊险地挡下鼎的追击,然而却无余裕发动攻势。
只能用次级对策了──施展咏唱更为简易的魔法,应该能让神域被迫瓦解吧。
「无双能手啊!从梦想彼岸反还再现吧……」
这是经津主神等级2的魔法「剑鬼转生」。
能够唤出刀剑历史上往昔的名剑士幻影,并让其战斗。鼎和幻影剑士打斗的同时,便无法使出神域。只要在她收拾幻影剑士的那段期间,咏唱出「风神结界」或「归化于灰烬的绯色之翼」之类的魔法即可。
「与炼成火焰一起……」
看你要如何应对。一心一意只顾舞剑的鼎,和边挡下攻势边咏唱的一树,两人的视线相互交错。
结果一树感到不寒而栗。此时鼎双眼浮现在夜晚的黑暗之中,她的双眼闪耀著魔力光辉,她为了要感应一树的魔力而让强大的魔力栖宿其中。
蓝色的魔力光芒密度渐增后转为绿色──接著又再变成了金黄色。
一树从未见过那般的现象,感觉有股看见骇人之物时的寒意窜过了身体。
鼎不见踪影了。这个瞬间,一树感受到齿轮箱互咬合了。完了,魔法又要被破坏了,一树整个人呈现半放弃状态。
「解放那受银镜封印的记……………………」
「……神域!」
鼎扯开嗓子嘶吼的声音,还有弹飞四散的魔力。连等级2的魔法都遭到破坏……
再次一级的对策……等级1的魔法几乎都是单纯的攻击魔法,根本打不中她。
召唤魔法全部遭到封锁。
若纯粹比划剑术的话……
此时一树却表情一沉。鼎的剑术已经比数个月前精进数阶。
反而自己在这几个月里,全是埋头于魔法特训。
硬是把鼎放在和自己的水准上检视后,才发现她原来这么强。
如今已经没有再次一级的对策了。鼎的专注力持续到何时,就能连续对一树的魔法成功使出神域到何时,情况就仅是如此罢了。
不久,两人感到适度的疲劳后,便躺卧在草皮上,青草的味道相当清爽。
一树在那之后以低等级挑战三次,但鼎将其全部粉碎了。
不过本来就是在点到为止的约定下开始这场比试,毕竟如果出尽全力,将会影响到明日的决斗。一树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以所罗门之印瞬间发动魔法,分出了胜负。
他用降低威力的魔法轻轻击中鼎,以此结束了战斗。
也就是说身为魔法剑士的一树输给了鼎,但身为王的一树却赢得了胜利。
当然,比起自己打赢战斗的充实感,想要称赞鼎的意念其实较为强烈。
「我把这个招式取名为林崎流梦想剑之贰,神域。」
一起躺卧的鼎像在歌唱似的说。
林崎流中有被称为梦想剑的招式,这是种宛如幻想、难以实现的困难技能。养父曾创出名为「叠合」的招式,并传授给了一树和鼎。
「……『叠合』由于在难以实际施展,因此叫作梦想剑,但是你这招不一样吧,毕竟都已经像这样应用在实战中了。」
这正是值得赞许的地方。一树也懂剑理,但是她这回即使对上低等级魔法,还是能成功地持续使出神域,令人难以置信。这岂止是神技,根本堪称变态技。实在是太厉害,比起称赞,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话说回来,那对金黄色的双眼到底是……
「才没有,实战中绝对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因为今晚的对手是兄长,所以我才能发挥到这种地步。」
「什么意思?」
「兄长牌禁药的关系,喵!」
一树完全摸不著头绪,将头翻往鼎的方向,要求她说明。
「……今晚想让兄长看见我厉害的地方,所以发挥了超越极限的专注力。没想到居然会像那样连续成功,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之后即使想对其他对手做出相同的攻势,我也绝对做不到。如果不是跟兄长有关的事情,我就没办法全力发挥。」
鼎也翻过头将脸朝向一树,嘴唇微开地回以一个猫咪般的笑容。
「……如果事关自己性命,或是事关世界命运呢?」
「假使兄长不在场,我一定没办法狂热到这种地步。今晚,就在刚才,我用了人生中只能用一次的最强专注力。」
一树不知如何反应,抬头看戏了天空。
「今晚下定决心决不退缩,与兄长两人交锋过招的这段时间……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是梦想中的舞台。所以这个招式,仍旧还是梦想剑。」
一树边仰望月亮,边忍不住叹了气,心想才刚觉得她学会惊人神技而变成强到像怪物的剑士,现在却又马上变回平常那个妹妹。
「你说因为对手是我,你才有办法发挥超乎平时的全力……但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啊?那种力量应该要更……该怎么说才好,就是要用于维护世界和平啦。」
「我现在这样就好。我和兄长不同……因为比起世上的一切,我只爱兄长而已。」
这是平时那个──愚蠢又是最亲爱的妹妹。
「所以……呵呵,兄长,如何啊,姊姊强不强?」
「还是和我以前憧憬你的时候一样喔。比起我或是移香斋……鼎姊姊,你才是最强的剑士。」
「但是兄长肯定能把那招式发挥得更淋漓尽致喔。你至今应该都还在持续追求自己理想中的动作吧。」
或许就如她所说,毕竟比起创造,模仿要来的简单多了。
「如有个能急遽专注、得天独厚的瞬间……如果大量分泌脑内啡的话……」
必备的是,瞬间辨别的专注力。这个招式应该大幅取决于当下的精神状态吧。
看来鼎今晚专注到了极限。
「我则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在今晚展现这个招式给兄长看。」
一树算是了解鼎为何要在今晚,寻求改变两人的关系……
近来数日,林崎一树这个人的性质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兄长已经不是林崎流的继承人了,但是有我在,所以请放心。」
鼎无论如何就是想在决斗前说出这件事情吧。
「……看来你有自信了。」
「是的,所以请兄长登上别的舞台,而我会成为最强的剑士。」
她如果能抬头挺胸这么说,林崎家就不再需要收养来的孩子(一树)了。
不需要了。所以……
「所以兄长,你也不再是兄长了。只是个类似兄长的存在。」
「你干嘛突然讲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出来啊?」
「你不再是兄长……只是类似兄长的存在……只是我最喜欢的男人。」
鼎像猫一般快速地移动了。
一树在腹部一带突然感受到重量。鼎这时在他仰躺的身躯上,呈现跨坐的姿势,接著往前倾倒,往脸部靠了过去。
「请把我当作一个女人看待……而不是妹妹。」
一树用单手轻轻地托住了她靠过来的脸。
「……我从很久之就就一直把你当异性看待喔。」
一树打从青春期开始,无时无刻都是拿出所有理性,嘴上说著玩笑话,但内心都是拚命抗拒鼎的诱惑。然而现在抗拒诱惑的理由消失了。
「我已经注意到兄长对我的一举一动其实会感到怦然心动。毕竟我还没有厚脸皮到就算觉得你真的对我退避三舍,还能像那样跟你撒娇。」
「你真是个坏女孩耶。」
一树虽然还嘴硬,但却接受了鼎把脸越靠越近。
即使在黑暗中,她的嘴唇看起来仍旧格外地红润。
「……嗯。」
那对嘴唇就像草莓牛奶般,感觉分外地香甜。
刚刚只是轻轻触碰,接著便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兄长……我好开心……」
此事胜负已定。
「呵呵呵……这样再久一点……今晚……请就这样一直吻我。」
鼎再次战战兢兢地把嘴唇靠了过来,一树则是一把紧抱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身。
†
决斗地位在关之原。
无论是以至今的局势变迁、现在的日本与大河的地理条件,还是以关之原具有的历史意义来看,没有比此处还更适合一决雌雄的地方了。
回顾往昔,因中国闯入插手导致日本与大和中断战争的地点,也是关之原。当时停止的时间,可说是又开始流动了。
德川和丰臣于此爆发战争是在久远的古代,不过现今的关之原仍是一片宽阔的原野。上头虽有道路切分或农田环绕,但并无遮蔽周遭远眺景致之物,依旧开阔空旷。放眼望去看见远方连绵的群山后,便能理解到此处为地势低洼的盆地区域。
晌午的天空湛蓝无比,一树和移香斋面对面站在草原中央,也能说是东军和西军的日本与大和,则是在距离他们数十公尺的地方各据一方。
虽说约定是一对一的决斗,但观战人数众多。
东侧最前排站著魔女之馆的大家,然后还有山形参谋本部副部长领军的骑士团干部,作为护卫的骑士则有十人左右,当中也可见到花音学姊和茜学姊的身影。
梁山泊的尚香也不知为何牵著爱马,以骑兵打扮前来此处。或许是她没能坐上骑士团的车,因此自行骑马前来。
「一树,Boma ye(干掉她)♪一树,Boma ye♪」
神邑和天照大神唱著莫名的加油歌曲。
为了避免干扰,因此已请媒体不要到场,但是应该会有人用长镜头进行拍摄吧,毕竟周遭毫无遮蔽之物。
大和阵营则在东侧摆出阵仗,包含洛基和其亲信的非法魔法使们。没看赫尔的身影,是因为她身受重伤吧。另位应该还有仍处于荒神状态的「素盏呜尊派」日本神魔,不过倒是未见巫女的踪影。
也没看到中华道国皇帝直属部队的骑兵,一树为此松了一口气。
相较之下,甚至是日本目前的战力较多。
即使对方不服决斗的结果,应该也不会在此处闹事。
另外,亚瑟、蕾吉娜和伊莉亚艾丽雅三人就像裁判,位在东西界线之上。
和一树对峙中的移香斋,打扮依旧是和服配上一把刀,左手腕上卷绕著八尺琼勾玉,八咫镜则像是盾牌一样拿在手上。
她未露出从容的笑容,也未露出憔悴模样,只是宛如能面具般面无表情。
身穿制服的一树,仅仅手拿取代爱刀的天丛云剑。
他也不觉得紧张。
「你和我之间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吧。」
移香斋以平静的语调这么说。这场战斗虽然已有人帮准备至这种地步,但并未设有什么规则,随时都可开打。
「我也和你打到腻了。」
「现在只需分出胜负。」
「我也这么觉得。」
这几句话成了开战的讯号。
移香斋朝一树顶出了手持的八咫镜。
一树则是在胸口出现的所罗门之印当中灌注魔力。
「照耀四海万国,『八咫镜』!封镜解魂,阳火一闪!」
八咫镜瞬间从青铜色磨亮至全白,绽放出如同太阳的强光。
「睿智礼装!」
一树穿上普罗米修斯流线型的白银礼装,瞬间发动了他的力量。
「迎击兵器!」
他装备上高速移动的推进装置,瞬间躲开了镜子射出的高温光线,虽然稍微损及防卫魔力,不过马上冲出光线的照射范围,反转绕至移香斋的背后。
移香斋并未施展强化魔法,和穿上迎击兵器的一树之间,存在著即使预先判读也闪避不及的速度落差。一树直接乘著高速,挥下了天丛云剑。
但是移香斋以最小的动作迎击了他的攻击。
「映照万象,『八咫镜』!封镜解魂──水镜之盾!」
她将结束发光的镜子,朝向自己的死角,光是如此就完成了迎击准备。
眼下八咫镜变得巨大,成了一面镜之盾。
镜盾中映照出一树的身影,于此同时盾牌自动移位,弹开了天丛云剑的一击。
那是自动防御。那只盾牌能全面自动防御镜子映照出的攻击。
之前在富士树海战斗时,那面盾也曾发挥过那种牢不可破的防御功能。
……但是这家伙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将神器之力运用自如到这种地步?
一树目前还未能驾驭天丛云剑的所有力量。
「开放界线,『八尺琼勾玉』!开绳解魂──神渡之门!」
卷绕在移香斋左手的八尺琼勾玉自然松脱,边变大边浮上了空中。
勾玉巨大的绳子内侧,成了漆黑的异度空间,将移香斋吸了进去。
八尺琼勾玉接著在空中逐渐缩小后,消失无踪。霎时间,一树的对手不见了。
「是救走赫尔的那种传送能力吗?」
一树强化知觉能力,注意著周遭变化。
移香斋的魔力完全消逝。
对一树而言,敌人再快速的动作,他都能预先判读。
但是面对并非快速而是传送而来的敌人时又是如何?
一树背后魔力喷飞,在毫无闪躲时间下遭到斩砍了。
他向前倾斜承受碎魔冲击的同时,以回头的姿势将天丛云剑横扫而出。
然而此时八尺琼勾玉已经浮上空中,移香斋的身体则被吸进通往异度空间的入口,消失无踪。
八尺琼勾玉本身也逐渐缩小、消逝,天丛云剑挥了个空。
移香斋再度消失了。
那家伙现在位于异度空间,完全无法预先判读她下次会现身何处。
无法感应异度空间中的魔力!
「人类历史上蓄积的睿智啊,幻化为覆盖其身之层层装甲!沉重、厚实,抵挡一切的蛮横之举吧!辉钢之机动装甲!」
一树为了不知何时会来的攻击做好准备,施展了防御魔法,将魔力灌注至所罗门之印,于全身穿上了厚实的装甲。
然而装甲立刻破碎,他的背后承受了无法预先判读的一击。
回过头时,移香斋已经消失。
无论是要闪躲还是反击都完全来不及。
……现在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判别后反应,即使快上一瞬间也好。
一树集中精神,准备对付不知何时会现踪的魔力。
──这时背后魔力再现!
一树立即想躲避斩击。
但却在不顾前后扭动身体的难看姿势下,被移香斋砍倒。
……根本来不及躲,她从现身到出手攻击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哈哈哈,再多跑一些啊!悲哀的鼠辈!」
移香斋边嘲笑,边再次消失在异度空间。
「……这就是那家伙手上神器的力量啊。」
必须要在更短的瞬间做出反应,要不然根本逃不掉。
如果没办法越过这道阻碍,就无法好好战斗。
不对,即使闪过第一击并成功反击,她还有「水镜之盾」的自动防御。
也必须得跨过这道阻碍,要不然攻击会完全无效。
传送和自动防御,如果无法同时越过这两道阻碍……
此时冷汗从太阳穴上滑落。
「三神器分别代表攻击、防御和移动,这三种力量!」
移香斋又从背后出现,砍了一树。「辉钢之机动装甲」支离破碎,消失殆尽。
她边留下吶喊声,边消失匿迹。
「八咫镜代表防御,八尺琼勾玉代表移动!代表攻击的虽是天丛云剑……但是在防御和移动上都是完美的话,对方什么都办不到,只能被我彻底封锁!」
一树无计可施地承受伤害,同时询问了消失的移香斋。
「为什么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神器运用自如到这种地步?」
移香斋再次出现在一树背后,标用刀具砍杀边做出了回答。
「……那是因为我现在几乎已经等同是素盏呜尊了!素盏呜尊怎么可能没办法将这三样神器运用自如!所罗门王……我已经让日本神话之王的力量觉醒了!」
一树无能为力地遭砍。
不能说她卑鄙,毕竟打带跑是种能完全封锁敌方的完美战术。
「而且,我的攻击也并非是不完全!现在我的部分肉体已经是素盏呜尊了!是天下无双的强大神祇!」
婀娜的和服女子移香斋,其单手以变为强健结实的巨人胳膊。刚刚的那一刀确实沉重。
「……看来你已经不是移香斋,什么人也不是了。」
「还在那边不肯认输!我可是能彻底运用手上神器的所有力量!」
她的存在变得宛如幻影,不停地出现又不停地消失,只在现实中留下了真实的斩击。
「向吾之身降下闪电,赐予吾雷意神速……唤醒沉睡的狮子!电神瞬身(Ride the Lightning)!」
一树在任由劈砍的同时,在「这么做应该不会无济于事」的心态下,发动了强化魔法,以电击强化了身体能力。虽然现下完全派不上用场。
「……汝之愤怒为战巫女的喜悦!回应招魂神乐舞,卷起喊叫的暴风雨,分裂云朵从中降临,让怪力乱神寄宿吾身!超力招来!」
移香斋也施展了强化魔法。看来是边穿越异度空间前来攻击,边咏唱了魔法。
「你已经撑不久了!」
这一击更加沉重了。移香斋马上又冲进了异世界。
一树心想,反过来说,如今她也感受不到这边的魔力。
要想办法解决这种局面才行……假使移香斋只发现一种致胜模式就大感放心,那么突破现状就会直接成为逆转机会。
她就是有这种地方──讨厌去怀疑是否真的会胜利。
反观自己,即使被逼到无路可退,但还是能使用无数的魔法,在如此多样的选择中,必定有解决问题的答案。纵使现况对自己在怎么不利,仍旧可以相信还有获胜的可能。
而你,在异世界的那一头,还有在继续思考吗……?
一树无意中又被砍了。
但是遭砍的同时,他都在思考。
「……潜藏于心海中的欲念啊,越过罪恶深重的肉体伸出那只手!蹂躏的具现啊,纵欲缠绕!黑触手(Desire Tentacles)!」
一树静静地咏唱了他认为应该必须施展的魔法。这种魔法会从地底生成触手,施术者能加以自由操控──但一树并未让生成的触手穿土而出,只是要它们在地底待命。
位在异世界的移香斋,应该没有察觉他咏唱了触手魔法,就如同他无法感应到移香斋的魔力一样。
一树打算在移香斋现身这个世界的瞬间,以攻其不备的触手捕捉她。
……不过还不能出招,还少了一些条件,毕竟自己都还无法躲过移香斋的攻击。由于本身的反应太慢,让触手现身时,她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吧。
又被砍了。虽然正在集中精神思考,但移香斋下手也不轻,魔力根本是大量减损,剩余的时间已经越缩越短。
思考吧。目前必要的是更为敏锐的感应手段。
能够察觉对手出现的感应手段。但是一树不会这类的魔法,而且至今的战斗中都不曾使用,因此移香斋应该也知道他没这种能耐。
但是,只要换个角度重新审视既有的魔法……
「不死鸟礼装!」
一树换穿上菲尼克斯的礼装,他的魔导礼装从白银套装变为火焰铠甲。
「将接触的东西全部烧尽……无从靠近的否定灼热!炎势铠!」
他将原本不是必要的大量魔力灌进了所罗门之印,发动了低等级魔法。
此时燃起一阵烈焰包覆一树全身,普通「炎势铠」的火焰完全无法与其比拟。
他随心所欲地操控著这阵绰有余裕的大量火焰,让其像张网子,全方位延伸至自己的四周。
所谓的随心所欲操控,意思就是内含一树的精神。这阵火焰近乎有神经经过的身体一部分。
实在难以在空无一物的空中感应魔力,并且立即做出反应,无论如何就会太慢。
但是如果先做好预备动作,当有什么碰触到身体时,瞬间便能立刻反应。
然而,为了要跨越那两道阻碍──还需要再走一步棋。
思考吧。
这时移香斋出现在火焰网的正中央。
就在那里!一树就像被人直接拍打身体,立刻做出了反应。
「这是什么?」移香斋突然陷入烈焰之中,发出了惊呼。
但是火焰延展地又薄又广,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她毫不在意地挥刀而来。
然而一树立即做出的反应,却不是进行回避。
他完全不闪躲,头也不回地发动了触手。
大量触手伴随穿破地面的轰隆巨响冒了出来,五花大绑地束缚了浮在空中的移香斋。
「唔!」移香斋发出了动摇的声音。
一树边回头,边挥下了剑刃。
然而目标不是移香斋──而是自己的左手腕。
此时他已解除左手的防卫魔力,回过头的同时,也让鲜血飞喷而出。
这是为了跨越两道障碍的最后一步棋。
一树将喷出血液的手朝向了移香斋,移香斋手持的水镜之盾映照出了四溅的鲜血。此时水镜之盾为了在喷散的鲜血中保护移香斋,因而自行拉扯她的手臂执行了自动防御。
挡下来了,水镜之盾挡下了所有的血液。
但是盾也被弄脏了──移香斋在这个瞬间尚未注意到这个事实。
「这种程度的触手!」
她正打算用已成巨人样貌的右臂全力扯断触手,再以重获自由的右臂挥刀斩除触手,心想反正这些都只是等级2魔法的触手,在素盏呜尊强大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一树在千钧一发之际窜入天丛云剑,挡下了移香斋的刀,进入刀刃抗衡的状态,形成不让她斩除触手的守势。
移香斋察觉到水镜之盾没有反应后,首度露出焦躁的神情,接著才注意到──被血弄脏的镜子已经映照不出任何事物了。
「在此供奉的是如暴风花散之舞!呼唤暴风雨的神明啊!将您的吐息,赐与在下界舞蹈的吾辈身后!风迅剑舞!」
移香斋边刀刃交锋,边发动了强化魔法。那种魔法能自在操纵风势,藉此加快自己的一举一动。
但是她的目的并非加速,而是想靠风刮落玷污水镜之盾的鲜血。
「大气的流向啊!收束到吾身,成为拒绝仇敌的风暴!台风眼正是我的王位!风阵结界!」
然而一树已预先判读出移香斋应会这么行动,因此先展开咏唱,并与她同时发动了魔法。那种魔法能随心所欲地控制风势,抵挡对手的攻击。
不过他的目的并非防御。一树让风从完全相反的方向,撞击了移香斋操控的风,打算藉此抵销掉那股想要清除鲜血的风,让血液继续留在盾的镜面之上。
眼下已经变成双重的抗衡状态──两人的刀刃相互纠缠,都想瓦解对方的剑势;两人的风势都想让对方阴沟里翻船,弯曲成各种方向,相互交错。
不能让她切断触手、不能让她清掉盾上的鲜血。
两人露出决一死战的表情,相互操控著手上的武器和风势。然而这个瞬间就是一树翘首期盼的时刻。
「……虚假的日本神话之王(素盏呜尊)!胜出的是所罗门王的力量!我的羁绊之力早就已经觉醒了!」
有这一瞬间就可以了。一树倾注魔力至所罗门之印,瞬间发动魔法。
「反覆于生死间之不死鸟啊!解放最终火焰,化为地上之太阳……!终止符之日轮!」
那是透过与美樱的羁绊施展出的等级8魔法。一树和移香斋目前正处于双重抗衡状态,这时从两人之间浮现了不死鸟的虚像,其释放出全身的火焰后,化为类似小型太阳的存在。该存在的光与热能量具有方向性,朝移香斋进逼而去。
水镜之盾没有映照出任何事物。
「唔喔喔……!」移香斋连同触手一起被庞大的热能猛烈燃烧,防卫魔力不断地碎裂。而且在血液的水分蒸发之下,水镜之盾的脏污黏附得更紧实了。
移香斋在烈火焚身的同时,终于逃进了八尺琼勾玉的入口。
一树则是继续维持火焰的感应手段,将其张设在自身周围。
移香斋为了逃出那个范围,因而大幅远离剑的攻击范围后才现身。
「为素盏呜尊恩泽之『稻之配偶』啊,展现翻天覆地、荒暴粉碎之力……平定万雷!」
她现身的同时,发动了大规模攻击魔法。
由于已和素盏呜尊凭依同化,因此咏唱速度极快。
原是湛蓝天空的头顶上,转眼间乌云密布,雷云和雷云相互碰撞,降下了雷雨。这是种魔法即使先判读也毫无逃跑的余地。但是──
「移香斋,你舍弃剑士的身分了啊!那一样无济于事!拔刀解魂──草剃剑!」
一树以天丛云剑横向砍劈了倾盆雷雨。
剑一挥下,一道宛如无声强风的无形利刃,一刀劈开了所有的雷与雷云,让其消失无踪。面对终于显露威力的天丛云剑,移香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急忙打算逃进异世界中。
「人鱼礼装!」
但是一树抢在前头──瞬间切换所罗门之印,将火焰铠甲换成了水之羽衣,同时把魔力灌注至所罗门之印。
「时间画出圆周,历史必然重复,唤起被忘却的时代……一切在梦中消逝。回到冰河时代……绝对冰界!」
此时移香斋正要逃进浮在空中的八尺琼勾玉,却连同空间一起被瞬间冷冻,防卫魔力霎时碎裂四散,肌肉转眼变得僵硬。
一树冲了过去,剎那间缩短距离,朝冻结的空间挥下了天丛云剑。
「使奥秘栖宿于刀纹,『天丛云剑』!拔刀解魂──都牟刈之太刀!」
遍布整个空间的寒气,就这么被压缩进了天丛云剑的剑刃。
栖宿著压缩后寒气的利刃,在结冻的移香斋身上斜斜斩下。
移香斋勉强移动素盏呜尊的右臂,用刀挡下了这一击。
眼下产生了惊人的冲击力道。
──而且那不是只是刀刃相互碰撞,一树还打算藉由刃部瞬间传导超级低温的效果,脆化金属结晶构造,进而粉碎对方的刀刃。
不过在魔法特性上,移香斋延伸至刀刃的防卫魔力,打算抵销这种冷却粉碎现象,结果导致她的防卫魔力瞬间大量碎裂。
在其反作用力──庞大的碎魔冲击力道下,原已一脚踏入异度空间的移香斋,整个人弹飞出去。一树心想,就这样继续进攻,像对战赫尔那时一样,一口气结束这场战斗。
「天楼阶梯!」
原以为会摔瘫在地上的移香斋,彷佛有个看不见的弹簧将她弹起,整个人站起身子,摆出了反击架式。
那是移香斋本来的魔法技能!杀得原要上前追击的一树措手不及。
面对突发状况时的思考瞬间爆发力──移香斋果然是位优秀的剑士。
然而于此同时,她的姿容起了变化。
「素盏呜尊,给我更多力量!相对的……你可夺走我更多部位也没关系!」
移香斋正字标记的和服分解为根源粒子,化为了完全迥异的漆黑装束,和素盏呜尊身上的穿著如出一辙。
素盏呜尊的存在原只抑制在移香斋的右臂中,如今流窜至全身,可以感觉到巨大的魔力在她的皮肤内失控狂暴。
移香斋将此股魔力以魔法的形式释放了出来。
「风暴的贵公子啊,将你所有的激情与此释放!」
那是强化魔法──而且等级之高前所未见。
一树虽已预先判读出即将发动的魔法为何──但身体早已展开追击。
无法止步了。
一树边以「迎击兵器」和「电神瞬身」加速,边刺出了将「绝对冰界」寒气压缩至剑刃的天丛云剑。
虽然移香斋重新调整好应战姿态出乎意料之外,但是这一剑应是无懈可击了。
「栖宿吾身,重演高天原之惨剧!」
移香斋边咏唱强化魔法,边把八咫镜丢到一旁,挥出了左拳。
原本右手持握的刀,在方才的冲突中已遭弹飞。
她只是迫不得已地挥舞左臂──就是如此的左直拳而已。
但是当剑刃和拳头碰撞的瞬间,移香斋那个不明的强化魔法发动了。
那是种终极的强化魔法。
「暴虐武神!」
瞬间,让人误以为她的左拳变大了。
魔力和魔力相互猛烈撞击下出现闪光──一树整个人弹飞了出去。一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没想到居然比输了力气。
移香斋更进一步地进逼被弹飞的一树,大地「咚隆」地摇晃了。这次她高举起紧握刀具的右臂──接著挥下。
做不出任何闪避和防御动作。
未曾体验过的斩击宛如惨剧般,从肩头斜斜地往下扭进身躯。
「迎击兵器」爆裂四散得无影无踪。
防卫魔力大量喷出,一树整个人在关之原上被砍飞了好几公尺。
一树倒卧在地上得同时,不禁心想……没事,还活著。
刚刚那一击让他有一瞬间,变得无法相信防卫魔力会守护自己。
那股力量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就是素盏呜尊的威力!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出声的并非是被砍飞的一树,而是移香斋感觉极为痛苦地发出叫声。
她彷佛无法抑制住体内的某种东西,因而不停地颤抖。
但是颤抖的同时还使劲往地上一蹬,朝倒在地上的一树飞奔而去。
她再次用那股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威力十足地挥起剑来。
……连续被那种破坏力击中肯定完蛋。
不对,连再被击中一次都不行!
如今形势逆转,换一树被逼入险境。移香斋以怒涛速度进逼而来。
此时他的思绪发挥了瞬间爆发力──一树在那个剎那,庆幸起自己现在身穿「人鱼礼装」,心想先前如果没和小雪约会,今天肯定会被杀死。
「银盘大舞蹈!」
一树靠瞬间判断,得出了「只能出这招了」的最佳解答。
他让蓝色羽衣发出光芒,冻结了周遭的地面。
移香斋不曾见过这个魔法。一树发动魔法实在太快,因此难以预先判读出战况会如此演变,而且移香斋也丧失了平常心。眼下移香斋边挥起刀子边用力踩在地面,这时她的脚打滑了,那股力量也全部挥空。
「怎么会这样!」
移香斋即使已往地上跌去,仍硬是挥下了手上的刀,但在刀子落下的前一刻由于先跌倒在地,因此刀锋并未碰触到一树。
「怎么会……给我砍到啊!白刃阳炎!」
正当以为砍不到的瞬间,移香斋以其秘术延长了刀的长度。
不过这次一树并未被震慑,也已回想起这名对手是能拿出这种本领的剑士。他准确地后退半步,以及分毫之隔目送稍稍延长的刀锋。
然后往前踏出一步,进行反击。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两人同时嘶吼。
一树像是捞起跌倒在地的移香斋,向上挥舞了浓缩著寒气的天丛云剑。
双方的攻击力都急速膨胀。在这一击之下,此次换移香斋被砍飞。
「天、天楼阶梯!」被砍飞的移香斋整个人弹了回来。
但是一树还未把剑挥到底,因此立刻拉回剑刃,准备好随时能挥出第二刀。已被预先判读出来的天楼阶梯,根本就和自动送上门的沙包没有两样。
移香斋在出手反击前,一树先挥下了第二刀,粉碎了她的防卫魔力。她这次未再使用天楼阶梯,而是翻了个筋斗后倒在了地上。
不能让她有反击的机会,要不断攻击!一树继续拿著栖宿寒气的天丛云剑,往移香斋进逼。
「素盏呜尊!」移香斋吶喊。
「素盏呜尊,再给我多一点!再给我多一点力量!」
「住手,移香斋!你这样真的会失去自我喔!」
移香斋已到达自身能控制的极限了,再继续将素盏呜尊招入自身内部的话……后果可不堪设想!
「唔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素盏呜尊尊尊尊尊!」
倒地的移香斋像是全身血流沸腾,放任整个身躯胡乱弹动。漆黑魔力从已化为素盏呜尊之物的右臂溢出,不断侵蚀移香斋的身体,转瞬间她皮肤的颜色和感觉都产生变化,身体正渐渐转换成完全迥异的骨骼及肌肉,整个人就要变成一个皮肤浅黑、完整无缺的男性神祇。
她完全无法控制。
移香斋见到自身脖子以下的肉体变化,自己都「唔!」地发出了恐惧的呼气声。
然而宿主一旦将肉体奉给神魔,之后即使害怕退缩,神魔也不会停手了。移香斋突然恐惧起败北,转而仰赖素盏呜尊,但现在已无抗衡他的精神力了。
她会在这个状态下消灭。
连同押上人生一切锻炼而成的剑技也将全部陪葬。
「移香斋,住手,不要失去自我!」
一树忍不住大喊。
他深爱剑术,尊敬努力精进剑术的人。
一树……发觉自己承认移香斋是个好对手,尊敬她的本领,在某种意义上非常欣赏她。
对移香斋追求强大的执著很有共鸣,也十分敬爱她这种意念。
但是那样的她,却为了变强的渴望,打算舍弃自我,我绝对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出尽守护的力量吧!
一树在那瞬间绷紧,集中了精神。
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移动,以毫无一丝多余的动作,往前踏出一步。
……就用鼎创造的那个技能!
素盏呜尊的魔力终究侵蚀掉脖子以下的所有部位,完全覆盖了移香斋浮现恐惧的脸庞。当移香斋这个存在的最后关隘也遭攻陷时,她整个人将变为愤怒之神。
此刻是素盏呜尊侵蚀的关键时机。
一树以犀利的动作挥下了天丛云剑。
那是他自身肉体所能做出的终极动作,然而又不同于林崎鼎,这是专属于他的最佳解答。而且,他成功触及完美的时机,最后齿轮咬合了。
这一击崩解了所有的魔法现象。
好像有什么东西自移香斋的肉体「咚!」地弹飞──消逝无踪。看来是侵蚀她的漆黑魔力遭到剥离、瓦解,不断地往歪界撤退。
「刚刚……那个是……什么技能……?」
身为剑术钻研者的移香斋,虽然倒卧在地,但开口第一句话就先询问此事。
胜负已决。一树缓缓地将剑锋指向她,同时做出回答。
「这是林崎流梦想剑之贰,神域。是我妹妹创造出的日本剑术巅峰……无论是身为大和之王的你,还是剑士的你,都认输吧,移香斋。」
†
……话说回来,手腕好痛。
一树事到如今才皱起眉头面对左手不断流出的鲜血。
「清洁转生之火啊!燃烧生命的外表,在内部萌起重生之芽……生命循环之火(Anting-Aging)!」
他发动了魔法,藉此加速新陈代谢,恢复肉体的伤势。
他不是魔力发生什么问题,而是险些出血过多而死。
「……我不认输。」移香斋倒卧在地上挤出了声音。
「不管几次……我都会再爬起来……挑战你。」
「你如果想那么做就那么做吧。反正我绝对没办法取走你的性命,所以随你的便了。」
一树此时觉得这种感觉完全不同于魔女之馆成员之间的那种羁绊,而是种剑士和剑士的惺惺相惜,因而微微露出笑容。
虽然开打前曾不客气地说已经和她打到腻了。
「但是我会照约定,把三神器全部拿走喔。你如果还要来挑战我,可会是两手空空,要再多磨练精进才行。」
一树从移香斋完全无力的手上夺走八尺琼勾玉,捡起被她丢在一旁的八咫镜。而她只能任人宰割,同时低声嘀咕了句:「可恶……」
「我和你谁胜谁负就随你定义……但是日本与大和已经分出高下了。」
这时一声号令响彻了关之原。
「冲啊!」
宛如涂黑现场氛围的马嘶声响应了那个号令。
哒哒哒,从西边传来地鸣般的声响。
一树发觉是马蹄声越来越近,因而回过头察看。
中华道国皇帝直属部队的漆黑骑兵们不知从何而来,如今一同往一树和移香斋的所在位置狂奔而去。
发号施令的是洛基的声音。
「你要干嘛!」面对骤然过头的突发状况,一树大吼。
数量有十个骑兵左右吧……那些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决斗前明明已确认过,那些家伙当初应该不在这里。
是埋伏……?但是周遭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那些马匹身上都带著已达人马一体境界的魔力,它们正以飞快的速度进逼而来。
亚瑟大感惊慌的同时,为了保护刚结束决斗的一树和移香斋,因而冲向了两人。
「赶快停下来!不停下来的话……!」
亚瑟吶喊,但那群骑兵完全没有勒马。
然而他并未因此乱了阵脚,也没有丝毫犹疑。
「你们不停下来的话……我就要拔剑了!」
这时亚瑟那支绝不离手的手杖散发出魔力光芒,幻化为一把缀饰著黄金的优美骑士剑。那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神器──石中剑。
「壮扬兵马!」「杀啊!杀啊!」
马背上的骑兵们喊出散发粗暴氛围的声音后,宛如在胡乱击发骑兵步枪似的,好几道低等攻击魔法便一同乱飞过来。
一树见状,也握好了天丛云剑。
「石中剑!」
「草剃剑!」
一树和亚瑟并肩站立,朝著袭来的火焰、雷电、寒冰魔法弹,同时挥下了象徵王者的宝剑。一条横向的闪光,让飞来的魔法弹像烟雾般消散尽净。
不过那只是牵制用的攻击魔法,那群骑兵又再缩短了距离。
然而让一树感到不寒而栗的是,移香斋明明还倒卧在自己身旁,那些骑兵居然还胡乱发射攻击魔法。
发号施令的是洛基,出动袭击的是中国士兵,这些家伙这么做,根本就代表没在管大和的死活。
「让消耗得差不多的林崎一树,和他的同伴全都死在这个地方!」
洛基这么吶喊。「伊莉亚艾丽雅!你也给我上!」
洛基和非法魔法使们也跟在骑兵之后,冲往了一树那边。
「马上就在那边乱使唤人了喔……等等,原来如此,是那样的盘算喔。你这个神魔真狡诈。」
与蕾吉娜并排站立的伊莉亚艾丽雅轻声嘟囔。
「蕾吉娜!你去对付伊莉亚艾丽雅!」
亚瑟边准备迎击骑兵队,边回头大喊。
「……呿!居然为了这种国家来命令我!但是伊莉亚艾丽雅,我早看不惯你了!」
「创器之火……剑化!」
「天破翼枪!」
伊莉亚艾丽雅将单臂化为白银之刃挥下,蕾吉娜边以厚实的抵抗挡下,边刺出手上的长枪。
「一树哥!」
原是来见证观战的魔女之馆成员,和保护干部们的侍卫骑士们也都一起冲过来,但是中国的骑兵应该会比较快抵达一树等人的所在位置。
「林崎,你带著移香斋赶快逃。」
亚瑟担心一树的耗损情况,因而这么说。
「一对十耶,你一个人也太勉强了吧。」
「你不用担心我,骑士在应当前进的道路上没有勉强两个字!」
他丢下这句话后,独自前去攻击进逼而至的骑兵队。真的假的……一树目送他走去。
「混帐洛基……」
移香斋被素盏呜尊从体内所伤了全身,此时辛苦地坐起了上半身。
「是打从一开始就认为我会输,所以卑鄙地布好了埋伏啊……!」
「应该不是,毕竟那家伙本来就是个随时都准备好见风转舵的神魔。」
那家伙毫不在意地舍弃了大和。
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守护的事物,所以才能像那样,说翻脸就翻脸。
这时从东边也传来一匹骑兵马的哒哒蹄声,往一树和移香斋靠了过来。
「那么王啊,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那是尚香的马匹。
「你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吧。」
尚香明明是来见证观战,但一开始就备好了战斗用的马儿。
她在马背上抿嘴而笑,俯视下方,就只有那个笑容宛如太阳般天真无邪。
「直属部队的那些家伙当中,有人会使用隐匿踪迹的隐蔽魔法,有效范围是十个骑兵,利用这种魔法进行埋伏是他们擅长的伎俩。没错,就像你说的,我早就料到了。」
「你明明有那种情报,干嘛不告诉我们?」
「我忘了讲。」
……这家伙。
「王啊,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你们就这样发生冲突……你的那些同伴可能会在你无法顾及的地方受到伤害喔。」
她用著平时那种令人不悦的语调说话,就像旁观者准备看好戏。
「撇开你不讲,我很早之前就觉得,如果和中国正面冲突时,你那些同伴中有几个人实在有点不够强。你看看那边。」
她从马背上指了眼看就要开战的亚瑟和十名骑兵。
在他们后方还有洛基和他的三个非法魔法使亲信,当中也能见到那位名为奈亚拉之子、皮肤黝黑的少女。
「那十名骑兵是中国精挑细选出来的,即使对手是亚瑟,他们十个人一起出手的话,应该是能凌驾在他之上喔。不过,亚瑟也因为不想亮出自己的手牌,所以没用尽全力吧。然后接下来你的同伴们就会赶到那边,洛基他们也会抵达。如果就这样打起来,你觉得结果会怎样呢?」
这番露骨又冗长的话,只是兜个圈子在煽起一树的不安。
不过一树确实害怕同伴在他不在的地方战斗。
「日本在这个打赢大和的时候,仍旧还是个弱小国家,但是你放心,我这个梁山泊尚香小姐,当然会出手帮帮你们!所以下一次……」
此时她重重地改变了说话口气。
「……下一次你一定要好好感谢我们的恩情,不是感谢德国,而是我们。」
尚香说完这句话后,前后拉动缰绳,前去驰援亚瑟了。
「……她那种担心是多余的喔。」
蕾梅在一树身旁化作了实体。
「我们所罗门72柱的契约者并不会劣于其他神话的契约者……而且一树,你也成了一位出色的王。因此蕾梅这些神魔不再测试你们了,会完全交付我们的力量。不仅是对你……连你的『宠姬』们也一样。」
「完全交付……?意思是你们至今都留一手?」
蕾梅没回答。这时美樱他们赶到了。
「一树哥!战斗由我们来,一树哥快逃……啊!」
「魔导礼装是怎么了……?」
当她们抵达时,美樱和小雪的魔导礼装发出了炫目的光辉,这两人的好感度都超过了150。此时菲尼克斯和威沛的虚像,装扬肃穆地浮现在她们俩的头顶上。
『该来的时候还是来了,如今这个国家已不再是等待成长的雏鸟。是时候解放该有的力量了。』
『王立于此处,而最受王宠爱的公主们也已诞生。我们也该毫无保留地,把自身的力量献给公主们了。』
菲尼克斯和威沛的虚像被吸入了美樱和小雪体内,两人仍感困惑,但魔导礼装依旧持续发光。
一树把脸转向蕾梅,像是在要求说明般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成了拥有王者资格的人。至今虽然都是所谓的『所罗门王测试期』,不过以此次战胜大和的战斗为契机,蕾梅这些神魔也正式认定你是这个国家的王了。从今以后日本和所罗门72柱,将会是真正彼此一条心的命运共同体。因此在支援你的那些同伴身上,解放了全新的力量。」
「全新的力量?这次不是要给我,而是要给大家的?」
「全新的力量……能将所罗门72柱至今广为分散的力量,暂时集中到特别的圣痕魔法使身上。这就是所谓的『宠姬魔法使』。你看……」
美樱和小雪的魔导礼装,忽然发出一阵强光,接著原本散发的光芒终于消散。
光芒消散后,两人的魔导礼装完成了「进化」──一眼就能看出那并非变化而是进化。神魔认定对方是与自己相衬的存在后,礼装上装饰的饰品也变得更加的庄严,就像是盛开的花瓣。
菲尼克斯是橙黄色,威沛是水蓝色,礼装的专属色彩仍与先前相同,不过质感很有深度,感觉是由更为浓密的魔力化为物质后构成。
「这是……菲尼克斯的魔力正透过圣痕传到我这边来……!菲尼克斯在赋予我魔力!」
美樱将单手抵在大大敞开的胸口,发出了惊叹声。
「神魔居然赋予我们魔力……?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吗?所谓的召唤魔法只是从神魔那边,领受『魔法的设计图』的行为而已吧?」
召唤魔法是透过圣痕领受,象徵该神魔神话的十种魔法设计图。相较自行混合魔力引发现象的普通魔法,召唤魔法远远复杂过它,而且能有效率地引发大规模的魔法。
但是最后还是只能靠自身魔力来发动魔法。
「没错,我们之前只是提供魔法现象的出处,但是所谓的神魔本来就是巨大的魔力聚合体。尽管如此,过去之所以没有分借那股魔力,是有其原因的……因为契约者人数太多的关系。比如在骑士团中属于菲尼克斯契约者的就多达数十人,根本无法把力量均等地分配给每一个契约者。」
为了对付出现在日本全国各地的非法魔法使和魔兽,所罗门72柱将力量分散给了众多的骑士。即使如此,圣痕魔法使甚至还是人手不足的状态。
「所谓的『宠姬魔法使』……就是把那股分散的力量,暂时集中至受你垂爱的圣痕魔法使身上。在直接连结神魔的状态下,咏唱速度会加快,也能借助神魔本身的魔力,发动更大规模的魔法……只是当天咲美樱变成宠姬魔法使的这段期间,其他菲尼克斯的契约者会变得完全无法使用召唤魔法。」
所罗门之印为王的王牌,而这个就是公主的王牌……
「……力量提升是好事,但是我觉得暴露程度可不用跟著提升啊。」
小雪不断地扭动身体,露出一副羞涩的模样,同时还瞥看了一树。
让人觉得她虽然害羞,但又间接地展现给一树欣赏。
小雪的礼装确实从至今的学校泳衣形式,转变为稍微大胆的剪裁,不过仍保留了原本那种可透出肌肤的透明感。
「我觉得很可爱喔……等等,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
眼下亚瑟和尚香正在那边与十名骑兵奋战,其后方还有洛基他们按兵不动。
「宠姬……一树哥是王,我们是公主!」
美樱感觉很开心地跳了跳后,像是公主般挺起胸膛命令了一树。
「一树哥,你退下!我们不能一直都让一树哥保护,也要保护好一树哥!就像最初约定好的那样!」
美樱她们往正在战斗的区域猛冲。
「我们也要赶快被弟弟攻略,变成跟她们俩一样才行。」
瞪大双眼见证一切的辉夜学姊也边这么说,边跟了上去。
……现在这种魔力不足的自己,去了也许真的会碍手碍脚。
做好准备,有任何状况都能立即反应之余,应该要撤退。
「移香斋,我们撤退。」移香斋无力瘫倒在地,一树拉起她的手。
「放手!我还没被异性拉过手耶!」
「……这种拉手又没有什么奇怪的意义,而且我怎么能让你逃掉,你可是俘虏喔。」
「喀……真是天大的耻辱……」
结果一树和移香斋的手相互拉扯了好一会儿,就像是在拔河。「啧,你很难搞耶!」一树急得发脾气后从腰部一把抱起了移香斋。
他以公主抱的姿势,直接奔往位于东侧的骑士团根据地。
「我~~被~~玷~~污~~啦~~!」
「抱一下就被玷污还得了啊!」
「英国之王也才这种程度而已喔!」
中华道国直属部队成员孙小龙,宛如野生猿猴在出声威吓似的,张牙舞爪地吠吼著。他手里还握著契约神魔齐天大圣所生成的如意棒。
另外还有六名骑兵,共计七只马匹将亚瑟团团围住。
「因为我不想对你们这些小卒使用召唤魔法。」
亚瑟就像啧啧两声摇动手指般,晃了晃石中剑。那顶多只是一把神器,亚瑟•瓦西雷翁还另外隐藏著真正仰赖的神魔之力。
感受得到洛基的视线。在这般状况下,实在不想揭开底牌。
「你还真敢讲!」
七名骑士完全不给他闪避的缝隙,通同一气袭向了他。如意棒、方天戟、蛇矛、月牙杖、狼牙棒……他们各自生成神器,打算以骑马的速度对亚瑟施展流星般的一击。他们是一群各个都擅长武器术的圣痕魔法使。
……等等,只靠一把剑实在无法突破重围。
亚瑟直率地认可对手,从灰色格纹西装的内里口袋,取出了一根小小的木枝,那是栖宿著德鲁依魔力的橡木小树枝。
其特徵在于保存魔力后可随身携带,而且能够用完即丢。
他面向前方,朝著对手,扔出了那根并不怎么珍惜的木枝。
当亚瑟的手一离开,树枝便解放魔力,在空中长成了巨大的树干。牢固的树干边分岔成好几条树枝边逐渐扩大,进而捆捉了七名骑兵。
骑兵的猛冲被阻断了,而且在打算逃离在持续伸长的木枝时,必杀的队形全都乱了。如此一来胜利就是我的了──用一把剑打肉搏战就足以各个击破。
亚瑟挥起石中剑,砍准紊乱队伍中的孙小龙后冲了过去。
……其实他如果拿出真本事,也是能一口气打飞七名骑兵。
但是之所以无法放手战到那种地步,不仅是因为洛基的视线。 由于很明显是毁约的大和有错,因此亚瑟像这样协助日本无可厚非。话虽如此,但是日本的骑士团,如果就这样把眼前的状况,丢给来自海外的势力处理,那又是件值得鄙视的事情了……
「王假使已经用尽力量,那么倒想见识一下亲信们的能耐啊,我就来看看……」
亚瑟回头瞥了一下背后的阵地,期待著日本骑士团奋勇杀敌。
「你还是老样子,真会逃!你总是爱卖弄小聪明。」
一名让人以为是关羽云长……其实她就是和「关圣帝君」订立契约的魁梧女子,边挥舞青龙刀边对尚香大喊。
其他还有两名骑兵追著尚香到处跑。
但是尚香的坐骑是已经变化为完全不同于马的生物,她藉由契约神魔「太公望」的魔法将其进化成魔法生物「四不像」,此生物具有不可思议的外观,像是多种生物混合在一起,而且明明没有翅膀,却像是悠游天际般飞著。
「你的攻击幅度一直都很大啊!我根本太习惯像这样对付你们,好争取时间了喔!」
乘著四不像的尚香转著远比骑兵还要小的弯迅速移动,还布下一大片紫色的魔法烟雾。
「但是,如果只会跑,是打不赢仗的!」
魁梧女子吶喊。尚香则是在内心嘲笑「这女的还是一样,都没在看状况」。
洛基虽然讲了些威吓林崎一树的话,但是早已达到目的,那家伙现在只是在等待撤退的契机。所以只要争取时间就够了。
尚香发觉了,洛基和非法魔法使他们是装作要加入战局,其实途中就停下脚步,隔著随时都逃得掉的距离,观察著她和亚瑟。
虽然已经布下烟幕……但是认真战斗只会被情搜,变成损失罢了。
跨坐在四不像上飞翔的尚香,像是柳枝般化解中国骑兵们猛烈的武术,四处逃窜。还对他们挥舞摆动双手,露出轻蔑的神情。
「哼,说什么打不赢仗啦!蠢蠢蠢蠢蠢蛋!你们的王是烂货!」
尚香心想什么会变成契机时,回头望向背后──这时看见了日本的圣痕魔法使,身穿进化后的魔导礼装冲了过来。
「自地底展翼四散,掀起螺旋之风,化作显现星之怒的子弹!羽翼攻击,撞击粉碎!熔岩螺旋华(Volcanic Pallet)!」
美樱瞬间咏唱后,地面崩裂浮出熔岩子弹,乘著菲尼克斯振翅发出的螺旋之风击发。
小雪同样也飞快地咏唱。
「不变之极限啊,以其冻结之风慰藉吾心。于排斥逐渐流逝的静谧中,宣告他生命之终结吧……北极风(Arctic Wind)!」
象徵没有生命存在的极寒风势,照著小雪的意念,送来了这个世界。
两者原本都是等级1的魔法,但其破坏力已经大大增幅了。
「呵……果然不会丢给我们不管,所幸我没看走眼!」
亚瑟认为这些同伴们应该是林崎一树的亲信,并对她们的攻击露出了笑容。
「喔喔,她们是提升力量了吗?那个会成为契机吗?」
一直四处逃窜,藉此争取时间的尚香松了一口气。
骑兵们一直都集中精神在对付亚瑟和尚香,美樱和小雪的魔法飞向他们,马匹的步伐在突袭之下变得更为紊乱。
「就是现在!会用剑的人,突击的时候到了!」
鼎对一羽这么说后,便挥刀砍向了内心动摇的骑兵们。
鼎没用召唤魔法就冲入敌阵,骑兵们小看了这样的她,一同射出低等级魔法,挥舞神器砍出像是彻底小看她的一击。
──这种攻击当然打不中鼎。她判读出所有的迎击攻势,窜入骑兵群中,在马匹之间四处冲刺,搅乱阵脚,还以错身式的一击让骑兵们更感动摇。
……鼎心里其实觉得焦虑,撇开一对一单挑不说,像在这种混战中,根本无法使用神域。结果这还不是个称得上能运用在实战里的招式。
她亲眼看见天咲美樱和冰灯小雪两人提升力量后,再次认为决定战况的果然还是召唤魔法。
那两个年纪比自己轻的圣痕魔法使,如今应该变得和音无辉夜差不多强了吧。
而且今后的未来中,音无辉夜应该也会和两人一样提升力量。
等一下,「竞争对手」们这么轻易就提升力量的话,本人会很困扰。
没错,她们是竞争对手。
自己彻底追求剑士之道,这份决心毫无动摇。但是……想要兄长喜欢自己更胜于那些人的意念,就像是把魔性之火在心中燃烧。
自己至今表面上虽会显露嫉妒之意,不过内心都只是冷处理,想说自己是自己,她们是她们,毕竟觉得自己根本没站在竞争的起跑线上。但是自己终于和兄长接吻,而且兄长也把自己当作异性看待了。
如此一来,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冷处理了。而且那个吻……
「喵~~~~~~~~~~~~!」
鼎脑中不禁浮现乱七八糟的画面,害得她涨红脸,出声吠鸣。华丽的步法也顿时大乱,快速挥舞著手上的道影。
鼎自己胡乱想些怪事而心生动摇,这时骑兵们的神器和攻击魔法纷纷朝她飞来。
……糟糕,疏于观察和欠缺专注力是林崎流最不可犯的大忌。
「一切触碰之物皆会燃烧殆尽……无依无靠的火焰拥抱!火翼拥抱(Salfe Burning Embrace)!」
千钧一发之际,鼎的周遭卷起火焰漩涡,接著形态变成不死鸟折下燃烧中的羽翼,藉此保护包覆其内的鼎,不会受到无数攻击魔法的伤害。
「请小心!鼎姊姊!」
美樱得意忘形地说。
「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姊姊了!」
然而鼎在火焰内侧受到保护的同时,还心想得、得冷静下来才行……
──林崎鼎,汝,这位从一而终的剑技天之娇子啊。
在这个时间点上,一阵声音突然响彻脑中,鼎为此大感惊讶。
「是布锐斯啊,你干嘛挑这种时候说话,我现在可是忙到了极点喔。回去。」
──吾决定了。
「你好好听我讲,现在这种状况,我没办法讲太多话,因为我不能再失误了。」
──吾一直在思考,有无什么办法能「援助」汝之决意。
人称愤怒魔王的神魔,以柔和的声音说。
──汝压根不想成为吾之契约者。汝之高洁灵魂,不接受与吾订立对等契约模式。所以……所以吾决定了。吾要成为汝之跟随者。为了汝,吾愿歪曲自身之存在方式。
「什么?」
──吾从今以后,将舍弃神魔的身分,把所有魔力凭依至汝之武器……让其化为一把神器。如此一来,汝便可继续以剑士身分追求更高的巅峰。
「你等一下。你真的愿意这样吗?」
鼎慌了。总觉得一个不得了的存在,因被她的决心影响,正准备做出不得了的事情。
「你不是一直在寻找能够作为圣痕魔法使的契约者吗?你应该也有身为神魔的骄傲吧?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那种地步……?」
──吾为布锐斯,是高洁武德与专一恋情之援助者,吾等神魔之存在意义皆于此。笔直行走在自身之道的少女啊,吾爱上了汝之灵魂,但此绝非恋爱情感。往后即使继续寻找,应该也永远不会出现如此吸引吾之人类。
「……哼。我也不太喜欢神器就是了。」
鼎无可奈何地嘀咕。
「不过你都讲到那个份上了,我也不是不愿接受你。」
她其实越来越欣赏这个名叫布锐斯的神魔。
高洁武德与专一恋情的援助者啊……被这样的神魔喜欢感觉也不赖。
──那么汝就呼唤吾名,代替汝之爱刀。
布锐斯的气息而是透过歪界显现于鼎的意识之内,如今已满溢至外面的世界。
鼎的周围浮现出宛如翡翠色雾气般的魔力。这应该就是布锐斯的颜色吧。
「吾知晓汝之名!汝之名为『布锐斯』!高洁武德与专一恋情之援助者啊!将汝之激烈情感赋予吾之爱刀!」
翡翠色的魔力一口气流入道影中,其洪流般的猛势,让紧握刀柄的鼎不禁颤抖。此时道影产生变化,与布锐斯融为一体!
此神器名为……「黑猫道影」!
爱刀的表面上浮现出无数的圣痕,这些是布锐斯的灵魂样貌。刀身逐渐变得歪扭。这让鼎不禁心想,可别变得太奇怪啊。
布锐斯回答道:「会和魔导礼装相同,化为吾与汝之魂相互呼应的形式。」
这时刀刃固定成让人能感受到速度的流线外型,就像是一道流水、一阵风。
黑猫道影……立刻拔刀,展现其力!
「拔刀解魂──黑衣梦想!」
鼎身著的剑技科战斗服分解成根源粒子,和神器中溢出的翡翠色魔力相互混合。相互混合的同时还卷起漩涡,渐渐转变为形式完全迥异的物质。
这……好像魔导礼装。
──她感觉好像讲了很久的话,但在心里的念话交谈其实只是转眼瞬间。
现下于鼎周围争相击发的攻击魔法,和火焰的守护羽翼相互抵销,消失殆尽,就在此时,鼎汉和布锐斯完成了契约。
火焰消失的同时,她以崭新的姿容现身。
「鼎也提升力量了?……话说,那是魔导礼装吗?」
一旁的一羽最先察觉并且这么说。
「等等……那不是魔导礼装,而是神器生成的力量?但又能感觉到神魔的气息……?」
善于操控魔力的她,正确分析出了那股力量的真面目。
没错,那并非魔导礼装,而是神器生成的「神器礼装」。
其实鼎手上的刀才是主体,但透过拔刀解魂溢出的这套黑衣,究竟藏著什么样的力量?
『虽说是衣服,但是汝应该不需要防御力。』
布锐斯的声音听起来比先前都还来得清楚。
『那是「求道者之衣」。由于汝已与吾订下契约,因此不再允许出现草率的动作。那套黑衣会化为感应四肢动作的感应器,当感应到的动作越接近汝之梦想的『精随动作』时,便会赋予越多庇佑,替刀身带来威力。倘若动作草率,反倒会夺取力量。此为呼应吾辈灵魂而生之力量。』
这种能力比想像中的还要怪异,好像不是单纯提高防御力和身体能力……总而言之,意思就是只要都以使出「神域」的决心挥出每一刀就好。
鼎往地上一蹬,袭向了位在近距离的敌手。对方正在咏唱咒文,难以预先判读坐在马上时的动作,神域因此失败。
但是她本身的动作,已近乎精随,所以在挥下刀刃的瞬间──黑衣晕出翡翠色光辉,其魔力淌入了刀刃之中。
现场出现未曾体验过的冲击力道和轰然巨响。黑色的马匹与其说是被砍中,反而比较像是被炮弹轰到横向倾斜,骑士眼看就要倒下,因而拚命地操控缰绳。
神域能成功再好也不过,但即使失败,那些遗憾的部分都会转为爆击。
鼎忍不住瞪大双眼。对一直以来都在烦恼力量不足的她来说,这是未知的手感。
『汝之专注力好像有时高有时低。今后不能再有刚才那种失误般的草率动作了,要多加注意。』
布锐斯用著拍档般的语调说,鼎用鼻子「哼」了一声。
「哼,满不赖的嘛。谢啦,布锐斯。」
她以稍稍不错的心情这么说。紧握住的神器刀柄则是发热,就像是在回应她。
「他们比想像中的还要奋力抵抗啊……本来还想说有机会的话要来场奇袭。」
洛基和中华道国的骑兵和伊莉亚艾丽雅们的战斗保持随时能逃跑的距离,同时观察战况,发号施令。
「好!我们要撤退了!快逃!」
一树边抱著移香斋边退往后方阵地,这时回头望向战场,看见伊莉亚艾丽雅和中国骑兵一溜烟地U字型回转,发觉他们也要撤退了。
伊莉亚艾丽雅和骑兵以飞快的速度,转眼间已消失在关支援之原的西方。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撤退,简直到了大为扫兴的地步。
『一树哥,一树哥!不好了,鼎姊姊她……!』
美樱突然传来念话。
『……什么鼎姊姊啊,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鼎怎么了?』
『她现在好像穿著魔导礼装耶!』
什么?但是那个鼎应该不会以圣痕魔法使的身分和神魔订立契约……
『一树哥,难道……鼎已经连结了羁绊之力?你该不会可以看见她的好感度了……』美樱心感不安,战战兢兢地询问了一树。
天咲美樱──155 冰灯小雪──150 绿蒂──152 音无辉夜──148
星光风──140 冢原一羽──138 龙泷雅美──74 龙泷忍舞──74
桂华玲──55 神邑斋──42 丽兹丽莎•韦斯特伍德──39
林崎鼎──175
有一个人的数值相当奇怪。
『看、看得见吗?数值多少?比我还高吗?』
『你是155,鼎则是175。』
好感度超过150后就会变得难以增加。应该是一口气升温的热恋期已过,数值可能只有在一点一滴累积的特殊情感下才会变动吧。所以一树对鼎的数字并不觉得意外。
『唔、唔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但是觉得自己数值最高的美樱,发出了大受打击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