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成功接触其他势力?
──一树认为这是这场神话大战中最关键的地方。
眼前是一整片「异世界」,比至今看过的任何一个魔境都还与众不同。
迎接移树等人的是七彩大地和七彩森林。
每个角度在太阳光照射下都会反射出完全迥异的色彩,触目所及都闪耀七彩光辉。这里的景致与其说是梦幻,根本堪称迷幻。
「这也是管理人的魔力吗……?」
「好像『张掖丹霞地貌』喔。」
尚香低声嘀咕。
「张掖……?」
「刚刚提到的秘境位于中国。那边并非魔境,是自然形成,地面岩层由反射性各异的矿物构成,光线照射就会闪耀七彩光芒……就是个犹如大自然奇迹的地方。」
「我曾听说模里西斯也有那种地方。」
茜学姊边点头,边捏起脚下的土。
「不带魔力……这些土不是魔境之物,是大自然的原始产物。好像是氧化铁或硫磺。」
她接著将渊博的观察视线移往了森林的树木。
「这种树木……应该是彩虹桉树。」
「彩虹……那是什么东西?」
一树一面对茜学姊的知识量感到钦佩,一面眨了眼。
「这是一种尤加利树,树皮剥落后露出的树身,会依树皮剥落时期不同,出现各式各样的颜色。原理和枫红一样。」
也就是说这番奇景绝非神秘不可解之事。
此时传来「啪沙啪沙」的声响,有小鸟从彩虹尤加利树上振翅飞空。
看来栖息此处的不是魔兽,而是普通的鸟类。
这里不是魔境。仔细想想,若有魔兽,将会干扰决战。瓦西雷翁准备的舞台,应该不可能会有那样的疏漏。取而代之的是,这里像是一只宝石盒,被他塞满了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奇幻景色。
「古代的人们就是见识到如此的风景后,才会幻想世上有神秘的存在。神话就是从这个地方诞生……根源幻想……换句话说,应该可以称为神话的原型。」
──神话的起源地。是一切的始源,也将会是终结的地方。
确实是适合作为决战舞台。
一树刚领会到这一点,大地就剧烈鸣动。
「地震!」这么想后环顾四周,发觉海面和船都不断地往下沉去。
不对,并非海洋和船只下沉。
而是自己这些人站立的大地正缓缓地往上升起。
往下俯瞰,看见海面浮现一道巨大的黑影;仰望天空,发现云朵越来越近。风「咻咻咻」地增强了。
亚特兰提斯摆脱海洋与大地的桎梏,朝某地而去。
已无用处的钢墙,被七彩光芒分解后逐渐消逝。
飞翔于天际时,周遭的云朵也开始带有七彩色调。彩云──这也是自然现象。
「天空中的大陆啊……又是个惊人的点子呢……」
如此一来,亚特兰提斯可说是又更进一步地阻绝了外来的干扰。
其他国家应该也已经登上此地。
……然后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接触其他势力。
再次环视四周,刚刚注意力都放在七彩的树木和大地上,不过周围其实全笼罩著淡蓝色的魔力云,无法看见太远的路。
这座森林究竟有多宽广呢?
远方依稀可见山的棱线浮现。
山──以常识思考,战场上若有山,就应最优先占领那个地方。
但是目前四下被这么浓密的魔力云笼罩,即使从山上俯瞰,应该也无法找出其他势力,或是从山上施放攻击魔法吧。在这座亚特兰提斯上,山好像没有什么战术价值。
首先,该如何行动这个问题,我们当然已经事先讨论过了。
「大混战的基本就是四处逃窜,让敌人之间互相残杀」……虽有人提出这个意见,但是这场战争不完全是大混战,其中存在同盟关系。
如果日本四处逃窜,光是如此就会不利其他秩序阵营的国家。假使日本四处逃窜的结果是只有混沌阵营的势力存活,那可是凄惨至极。
所谓的持续逃跑,也意味著自己一直会是单一势力。若己方在单一势力的状态下,遭遇超过两股势力成功汇合的敌人,根本不可能会有胜算。
反而赶紧接触其他势力才是上策。最初接触的势力若是同一阵线再好也不过,即使遭遇到的是敌方势力,也能是一对一势均力敌的战斗。
虽然不清楚详细资讯,但是亚特兰提斯相当宽广,四处胡乱移动应该也无法轻易接触到其他势力。需要某种魔法。
「风花学姊,拜托你了。」
一树拜托学姊骑士中的一人使用魔法。
「嗯……」风花学姊轻轻颔首。
山下风花,她不是骑士学院的学姊,而是在骑士团工作的现任骑士,是名年龄二十岁左右的大姊姊。一头黑发短鲍伯头,举止稳重,穿著黑色斗篷魔导礼装的身影,总觉得散发出像是占卜师的气息。
「……灯火之摇曳啊,星座之弦啊,带领吾前往所求之物……」
风花学姊的背后,浮现狮子容貌的神魔「布松(Purson)」。
「魔女之路标(Toctini Witch)。」
风花学姊迅速地指了一树,结果一树左手的无名指泄溢出红光。
红光边拖著尾巴,边往森林的另一头飞去。
光芒的轨迹如红线般浮现于空间中留了下来。
「循著这道光前进就好了对吧。」
风花学姊上下点了点头。
「布松这个神魔会帮助施术的人类,找出寻找的事物。『魔女之路标』将会显示出你目前最想寻得的事物所在。」
「还以为路标肯定会延伸到我这里来~~」
美樱露出得意忘形的表情。
「……这魔法不会显示已经获得的事物所在。」
「嘿嘿,因为我已经是一树的人了~~」美樱开心地扭摆身躯。
「都在决战战场上了,脑袋真不知道在装什么。」小雪一脸不齿地吐槽。小雪没和我独处时实在冷酷。
「我现在最想寻得的事物所在啊……应该是英国或德国这两国之一吧。」
不是亚瑟在的英国,就是贝亚特丽克斯在的德国。
或者是……香耶的神战兵团。
理论上应该先与同盟国会合……但是总觉得自己本能上最想寻求的是和洛基那些人有个了结。
「自己的心绪是种连自己都摸不清楚的东西。所以必须亲自走一趟,才会知道这个魔法显示出的目标是什么……而且魔法的判定结果也会混入些许布松本身的主观意识。有一次,我因为想吃好吃的拉面而用了这个魔法,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走到的是炸猪排店。」
「这魔法没问题吧……」
话虽如此,这也远比毫无头绪四处徘徊要好。
自己的阵营中有能使用此类魔法的神魔在,真是幸运。
「那么,接下来要麻烦结夏学姊了。」
一树与其她的学姊搭了话。
此人身穿满是鸟羽,犹如乌天狗的魔导礼装。
「陛下是王,所以不必称呼我学姊喔!」
「我还没有勇气对年长于我的人不加敬称。」
「真是谦虚的王啊……话虽然这么说,但你在战斗选举时可是把我打得落花流水。」
一树露出尴尬的苦笑。长坂结夏学姊是当初战斗选举第一战中对战过的二年级学生。
她也是自骑士学院中遴选出的百人「近卫骑士」之一。
看得出来她从战斗选举后至今的短时间内实力提升相当多。
「要上了喔,华利弗!」
结夏学姊让呈现鸟类型态的神魔「华利弗」虚像浮现于世。
「望穿千里之途,让潜于黑暗的魔在此现形……胆小鬼的睿智(Detected Ambush)!」
结夏学姊的双眼闪耀著强烈的魔力光。「看见了!」学姊喊叫。
「华利弗是自古受盗贼爱戴的鸟型神魔,这个魔法能让人获得己方与敌对者动静的超感觉……嗯,太过浓密的魔力云会稍微影响成效,但是基本上没有问题,大概可以感应到十公里外的地方。我会担任侦察兵,连脚步声都不会放过喔。」
侦察兵──职务是离开主要队伍走在前头,负责侦察行进路径的周边状况。
「请不要勉强,要待在我能感应学姊所在位置的范围内。」
「陛下大概能在多大的范围内感应到我?我的好感度大概有多少?」
「……58。这样的好感度在这种魔力云中,范围肯定不会太广。」
「只有那种程度的范围啊。」
结夏学姊将不满清楚地表露在神情之上。由于不能离开主力部队太远,因此即使侦察能力再高,都无法完全活用她的能力。
「那个……这已经是很高的数值喔。老实说察看前我还满紧张的。」
「你的意思是,以我们至今没讲过几句话的关系,那样的数值叫作高?」
结夏学姊像是看穿一树内心似的说。
一树吓了一跳,因为自己确实是那么认为,还感到不解。
「我啊,在战斗选举中输给你后,看见你在东西战争里的活跃,就相当景仰你,自己也想要变得更强。是你教会了我们这些候补生,以骑士身分奋战的意义。我们的人生是你赋予了真正的意义喔。你在被不怎么熟悉的家伙喜欢后,能以数值观看那个人的好感度,结果或许会让你觉得有点恐怖……但是我们喜欢你这件事,并非那么不自然的事情喔。」
仔细一想就发觉……只要透过想像,那些确实都是理所当然的情感。
58这个数值,绝对不是过量情感的产物。
「而且对方又是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帅气男生,更是教人著迷。」
结夏学姊脸颊微微泛红地补上这一句。
「我一心也想在实战中帮上忙,所以直至今日一直在特训,然后终于像这样成为华利弗契约者中最强的一个。再者,我觉得现在就是华利弗展现力量的最佳时刻。在这种往前一步就状况不明的战场上,侦察是非常重要的部分喔。」
「……我也认为该怎么接触其他势力,会是最关键的部分。」
假如我方先发现敌人,就可采取任何行动,无论要埋伏还是突袭都没问题。
敌方若也派出侦察兵时,就必须先找出并加以排除。
「我觉得现在这个瞬间是我的存在意义。」
结夏学姊是在主张「我已做好觉悟」。
所以就算过程多少伴随危险,她也打算冒险前往?
「不行,现在根本无从得知究竟会有什么来路不明的魔法,所以我不准你离我太远。而且我认为日本的强处在于与羁绊之力的通力合作,如果迷失这一点,就打不赢这场仗。」
「……但是我对华利弗的能力很有自信……」
结夏学姊仍继续嘀咕,但一树用力使了个眼色后,便勉强点了头。
「请你边确认我们的所在位置边往前行。我和学姊的距离,去到羁绊之力效果范围的边缘时,我会举起右手打手势。可侦察的范围就到你到时候在的那个地方为限,请你不要再离得更远了。」
结夏学姊点了点头后,冲向了行进方向上的森林。她将鸟羽翻至背上,具有如此特徵的背影不一会儿就没入笼罩七彩森林的魔力云中,不见踪影。
一树纵使看不见,依旧能够感应到结夏学姊的动静。好感度化为羁绊之线,于精神世界中相互连结,一树可顺著这条线追溯行踪。
这条相互连结的线,慢慢地越变越细。在距离拉远,魔力云遮蔽的状态下,就越来越难察觉结夏学姊的动静。一树在差不多到达极限时,举起了右手。
然而一转眼,一树感到失望。
结夏学姊的动静有那么一瞬间停在原地,但是她──马上又开始前进,最终还是从羁绊的感应范围中消失了。
†
结夏在「陛下」举起右手的瞬间,感到失望。
……怎么只有这点距离!侦察这样的距离毫无意义!
根本无法活用华利弗的力量……无法活用自己的存在意义!
一树应该早就看不见自己的身影了吧。但是在结夏眼里,一树的身影看起来还是像近在咫尺,甚至连呼吸好像都能感受到。
双方在感觉上存有极大的落差,所以结夏才自然地又再迈出前进的步伐。
她也有凭有据,觉得即使如此也不成问题。华利弗的魔法──「胆小鬼的踏步」,虽然种无法连续使用,却是种几乎无须咏唱,可以进行多达五公里「空间跳跃」的特殊魔法。
路上就算遭遇到「什么」,也能立刻回到羁绊的感应范围内。
本来就没有任何事情需要他操心。
被人小看了……这对拚命努力才选上近卫骑士的结夏来说,是件悲伤到内心都要崩溃的事情。她想得到……疯狂地想要得到与努力相衬的信赖。
所以看见一树举起右手后,依旧前进了数步。
然而前进数步后发觉,自己又再多前进几步这件事情已经败露,一树那边已经得知,因此马上会有人追过来臭骂自己一顿。
这么做毫无意义。没有道理的这几步路,只是心绪混乱造成的结果。
自己立刻就察觉到折返原处比较好。但是──
『你为什么只有一个人?』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是敌人?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迅速回过头后,看见背后耸立著一名犹如高山的巨大老婆婆。
她虽巨大,但呈现半同化状态,像是与周遭森林重叠──那是还未化为实体的虚像。
那对艳红的双眼有如鱼眼般圆圆瞪大,正眼俯看结夏。是名给诡异的老婆婆。她那头所剩无几的白发像落魄武士般垂落,满是裂纹的皮肤上还隆起大大小小的瘤。那副无法联想到神魔的凶恶面容,宛如妖怪。
『真可怜,你被拋弃了吗?这样的话,你就到我「家」来吧……』
老婆婆边发出令人厌恶的笑声,边将缠绕破布的双臂伸向了结夏。
这是哪一国的神话?结夏像是弹开似的发动了魔法。
「盗贼之守护神啊,开辟连接此方至彼方之路径!胆小鬼的踏步!」
结夏后方的空间消失无踪,她整个人跳往遥远的后方。零秒远离五公里──对方即使速度再快,在物理性质上也不可能追得上她的行动。
……结夏应当已经紧急逃离,但是老婆婆依然在她的眼前发笑。
老婆婆片刻未离身,犹如附身的恶灵。
这究竟是什么魔法?不是物理类型,而是更抽象概念的……!
例如符合某种条件就会发动,无须多想,就是绝对无法逃脱的那种……!
老婆婆的手臂紧紧抱住结夏。她明明没有实体,实在让人背脊发寒。
已经完全丧失与敌人交战的心情。
『来我「家」,来我「家」……你可以不用回去任何地方了……』
「咿!」
结夏在被紧抱的状态下,身影和老婆婆一起从双脚开始模糊,感觉也渐渐丧失。从脚到腰部、胸部,自己的感觉和身体正逐渐消失。
自己就要被带去一个不是此地的某处了。
必须反抗才行……世上没有抵抗不了的魔法,只要掌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现象,再引发与其相对的现象就好……
……但是办不到。无法抓取脉络,无法理解。骗人、骗人骗人!我要出局了吗?
「这是自己的存在意义」,此番话中没有虚假。比起性命的安危,自己还没为世界做任何事居然就要出局,这份恐惧深深烙印在心里。
「我、我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要稍微拖延一些时间,大家就会来救我!但是结夏大叫完后注意到一件事。
老婆婆刚刚是出现在背后,所以已使出紧急避难魔法的自己……是跳跃至与主要队伍反方向五公里远的地方!现在根本……谁都不会来救我了!
『你不用回去任何地方了……』
结夏带著绝望消失无踪了。
一树全速奔驰,但哪里都找不著结夏学姊的身影。
奇怪,再怎么想都不觉得学姊会出尽全力,以我追不上的速度往前移动。
看来是她离开羁绊感应范围的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敌人出手了?在极近距离中有敌人吗?结夏学姊没有察觉此事而被掳走了?
敌人攻击时是完美掌握了羁绊的感应范围?
这么快就有敌人了?各国专用门应该间隔均等的距离……
「风花学姊,请你再使用一次刚才那个魔法。」
只要再用一次,这次应该会显示结夏学姊所在的方位。
「嗯,是没问题,但是多绕的路上会有风险,我们有可能只是被骗来这里。另外,布松的魔法并不客观,也会受到感情左右。假如你的心中存有『居然敢无视命令!』这种愤怒,或『只不过是百名骑士中的一人,前去拯救相当危险』这种不信任感,肯定占卜不到结夏的所在位置。」
「我绝对没有那些想法。」
「……我明白了。若没有十分坚定的信念,是无法那么断言自己的心思。你真是一位好王者……魔女之路标!」
风花学姊边从身上迸出小爱心标志,边重新咏唱了魔法。
红光线条指出了全新的目标方位。
虽然无从得知相距多远,但结夏学姊应该就在另一端。
由于已经没了侦察兵,因此这次由一树和剑士组成前锋部队往前挺进。
途中当然有可能接触到其他的敌人,也有可能遭遇更大的陷阱。
事态虽然紧急,但仍旧要边警戒边前进。
一树认为结夏学姊平安与否的机率各半。倘若成功掳获一名敌人,自己会做何处置?立刻杀掉?还是当作交易的筹码……?
如果对手知道一树这个人把同伴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或许会选择把俘虏作为交易筹码。假如对方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来交换学姊的自由……
自己身为王者,所以必须做好觉悟,该拒绝的事情就要拒绝。
毕竟,如果把足以左右这场决战结果的重要事物,和结夏学姊的性命放到天秤上衡量,就不得不见死不救。纵使眼前发生再怎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也不能出手相救……
就算发现长有七彩苔藓的涌水处,或是珍稀蝶类振翅横越眼前,也不正眼瞧一下,只是不断前进。每前进一步,不安的情绪就会笼罩我的心。
然后──
「……我没有对那个女的下手,一根寒毛都没动。」
只见结夏学姊遭到囚禁。
那是一间以魔力构成,稍显半透明的小屋,看上去也像个鸟笼。可以看见屋内透出结夏学姊被人放在床上的身影,感觉她已经失去意识。
银色的女王和其麾下的骑士团,就在那间小屋的旁边。
森林中是一整片童话般的风景。
「我没有对她做任何事情。」那家伙又再说了一次。
是伊莉亚艾丽雅•姆洛梅兹!
她是一树过去心中最不想碰上的对手。
伊莉亚艾丽雅率领的骑士团,八成是身穿魔导礼装的女性,剩下的两成则穿著应该是俄罗斯骑士团制服的深灰色夹克和裤子,还头戴军帽。看来他们那一百人好像不是单纯由圣痕魔法使构成。身上装饰少,说是骑士,其实更像是军服打扮。
从结夏学姊被囚的小屋寻著魔力追查后,连结到站在伊莉亚艾丽雅身旁的圣痕魔法使。那名女子背后,浮现著巨大老婆婆的虚像。
那是位容貌极度诡异的老婆婆,外表怎么看都不像代行秩序的神魔。
「我们没有攻击你们的意思。为加以证明,我就来介绍一下她吧。」
伊莉亚艾丽雅以冷静从容的声音说。
「她的名字叫依佐露达,契约神魔是名为芭芭雅嘎(Baba Yaga)的森林精灵,不过形容成森林妖怪或许会比较贴近日本人的感觉。」
「你说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
一树不敢大意,边摆出应战态势边反问。
森林的老婆婆「芭芭雅嘎」,决战前翻查过神话的一树当然知道这号人物。她在俄罗斯的民间传说中也有高知名度,应是当地人十分畏惧的存在之一。
「我是藉由这个芭芭雅嘎的魔法……『欢乐吾家(Home Sweet Home)』,让你的同伴来作客一下。这个魔法可以把独自徘徊在森林中的少女引至我们身边。除非释出高度抵抗或强大的魔力,要不然无法反抗。一次可捕捉的最多一人,但是目标距离越远,消耗的魔力就越多。」
独自徘徊……原来结夏学姊踏出一树羁绊之力可及范围的瞬间,就在没有任何告知的状态下,符合了「一个人」的条件。
那是一符合条件就会立刻发动的诱拐魔法,完全不受距离限制。结夏学姊就算已靠华利弗的力量望见数公里远的地方,也防不胜防。
原来……有那种我方无法想像的魔法。
优势被对方占走了,开局是敌人更胜一筹。
但是……他们也没有任何要求?为什么还详细讲解了魔法?
「你们为什么没对她下手?是打算做什么交易吗?」
「我是想让你们安心。」
怎么可能有办法安心。
「我从以前你和蕾吉娜战斗的来龙去脉推敲出,你们这群人可以互相感应同伴的所在位置。所以看见抓到的少女是日本人后,便觉得你就算冒险应该也会来救她。」
此番推测正确至极,相对地,却也十分害怕继续听下去。
「我们其实也能杀了这个少女,离开此地。如此一来,找来这里的你们就只能与尸体重逢……我们也有充分的时间这么做。之所以没有下手杀人,是因为我想要和你们重新建立友好的关系。为了证明我方的善意,所以我们没有动她一根寒毛。」
「你是说你不是要交易,而是要建立友好关系?」
伊莉亚艾丽雅抿嘴微笑。平时完全没有笑容的冰之女王,如今犹如机械似的歪斜脸颊肌肉,露出了一抹生硬的微笑。
「我们俄罗新希望和你们结为新的同盟。」
一树抱持费解的心情陷入了沉默。
伊莉亚艾丽雅维持生疏的笑容等待回应。
敌人──眼前这个正是心目中初期战最棘手的敌人。
「你那些同盟伙伴怎么了?中国、洛基他们和我们绝对水火不容。」
伊莉亚艾丽雅就像早已知道会被这么询问,流畅地做出回答:
「我是觉得无法和他们合作了,与他们的同盟关系已是徒留形式,完全派不上用场。而且更重要的是,要避免和第一个接触的势力开战。毕竟每个势力都旗鼓相当,若是贸然开战,就算赢了也没办法撑多久。」
「这么说来你本就打定主意,会对最先遇上的势力提议同盟,不管对方是谁吗?」
「幸运的是,第一个遇见的是你们,因为你们是最能沟通的对象。我的立场其实和你们很像,既非秩序也不是混沌。」
「我并不认为随便哪一边都好。你为了胜利,所以觉得哪一阵营都没差,而我是想要取得尽善尽美的结果,因此你我看起来相似,实则不一样。」
「你若是要结果尽善尽美,应该也需要获胜。以胜出为目标的话……至少到途中我和你的目标都一致。比其他王都还懂得随机应变的你,应该知道我这个提议很合理。」
一树不发一语地陷入思考,认为必须针对与伊莉亚艾丽雅于此携手合作一事,假设出所有可能的情况。
只有一点很不自然,那就是这家伙所说的事情并不合理。
这家伙应该有更能够活用自身强处的更好的做法。
如果只是这家伙自己没有察觉就好,毕竟并不是每个敌人都像克拉克那样狡猾。然而,若不是这么一回事……
看来我们是被芭芭雅嘎的能力引过来,被诱导进可推想而知的最恐怖事态里了。
亚特兰提斯的初期战中,最应警戒、最恐怖的敌人既不是洛基,也不是溥子,而是这个家伙。因为──在这场大混战里,这家伙的速度最快。
因此她像现在这样等在原地,就让人觉得不对劲。
「而且我和他们组过同盟,所以我知道中国的溥子强到令人畏惧。」
一树也曾听尚香说过,那个人「是种犯规的存在」。
「即使和中国的溥子联手打倒其他的势力,仍旧意味著最后会败给溥子。首先和其他势力联手打倒中国的溥子……我觉得对其他所有势力而言,这才是最合理的行动。因为溥子就是强到那种程度。」
「原来如此。」
乍听之下,或许会觉得十分有理。
但是,即使如此依旧无法去除一树心中的疑虑。
不过一树在与美国的战斗中学到,这种事情不用太老实地打破砂锅问到底。此时背部流下了冷汗。
「我了解了。我也想要避免一下就开战消耗实力,我们合作吧。」
一树伸出了手。
伊莉亚艾丽雅略微沉思后,才像是想起「话说回来这个世上存在握手这种习惯」这件事,握住了一树的手。她的手掌相当冰凉。
『……大家。』
一树用念话呼叫了美樱、小雪和辉夜学姊这些宠姬。
『我们只是暂时假装组成同盟,在套情报的同时,若感到不对劲……所有人就抓准时机一起发动攻击。这家伙应该还不知道我们能够过念话协调行动时机。』
半透明的小屋消失后,本被囚禁其中的结夏学姊马上就清醒了。
她坐起身子,环视四周,找到一树后,露出快哭的表情冲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当时跨出去的那一步……!」
那是一步从一树的羁绊感应范围中踏出去的。那一步肯定不是理性的结论,而是无法克制的冲动。世上任何一人都会有那样的瞬间。
「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刚才有人发动了无视距离的魔法,发生了我和学姊都没料想到的事情,仅是如此而已。」
这是肺腑之言,但学姊仍是沮丧无力地垂下了头。
如果只是因为一次失败就一厥不振,那可就不好了。
「没事了,事情没演变成不好的情况。」
一树将手放到学姊下垂的肩上后,稍稍用力抓住。结夏学姊抽动一下肩膀,抬起了微红的脸。
「伊莉亚艾丽雅只是为想要找我们过来,所以才用了刚刚那个魔法。日本和俄罗斯已经决定暂时联手战斗了。」
「和俄罗斯……没问题吗?」
结夏学姊对伊莉亚艾丽雅投以不安的目光。
「我们的利害关系一致。」
冰之女王又再露出生硬的微笑。
「就结果看来,至少我们在最害怕的『接触其他势力』这点,已经稳扎稳打地踏出第一步了。」
这么说是要勉励结夏学姊此事值得高兴,同时也是要说给伊莉亚艾丽雅听。
虽然只是打算暂时假装组成同盟,但是在伊莉亚艾丽雅面前,又不能直接这么告知结夏学姊,所以必须先让结夏学姊打从心底接受此事。
不仅是结夏学姊,无法以念话沟通的其他所有同伴也都忐忑不安,露出无所适从的表情。因此必须让大家放下心才行。
结夏学姊收起快哭的表情,环视了四周。
能够搜索周围十公里的侦察眼,扫视了附近一带。
「我知道了……但我没遵守命令,真的很对不起。」
这意思是说周围没有埋伏吧。实在感谢她的机灵。
如无埋伏,问题就只剩眼前的一百人了……也不知道是否真有一百人。
「那我们要如何前进?」伊莉亚艾丽雅这么问道。
「我们这边有人会占卜的魔法,虽然这并不代表可以得知正确的抵达位置。」
其实都是多亏这个魔法,才知道结夏学姊的所在位置。
「原来如此,我们这边没有那种引导性质的魔法。那么我们就跟著你们走,因为我相信,对利害关系一致的我们来说,这是最好的一条路。」
伊莉亚艾丽雅发号施令后,俄罗斯的骑士团就像横在我们队伍左方,紧贴队伍阵形而来。
一树透过念话,偷偷地对好感度超过150的所有人发声:
『队伍在穿过森林时自然会乱,所以大家到时候就趁乱拉起周围的圣痕魔法使的手,悄悄地一起移动到右侧。圣痕魔法使远离俄罗斯骑士团后,再由众剑士一拥而上到那个位置。简单来说就是要若无其事地朝左方摆出的天地阵,做好随时能与俄罗斯开战的准备。』
能与一树通上念话的成员,若是不发一语地采取某种行动,那就等同于一树下的命令。所有人事先都已了解这一点,因此应该不会产生混乱。
「那么,拜托你了,风花学姊。」
「嗯,魔女之路标!」
红光线条再度往森林的另一头不断延伸,行进方向倒是和第一次发动时稍有不同。是换了目标?还是目标移动了?这个答案就无从得知了。
「结夏学姊,可以拜托你去侦察吗?」
「……嗯!我这次不会再超出范围了!」
结夏学姊再次走得比一树他们更前头。
「原来是侦察啊。我们的神话中没有适合侦察的神魔,因此才一边希望运气够好,芭芭雅嘎的魔法能够成功,一边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动。」
没有担任侦察兵的适合人才?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一树深深怀疑,虽想质问到底,但自己很清楚这么做就会成为导火线。
和克拉克当时一样,如今双方都在盘算何时会是背叛对方的时机。
不知道伊莉亚艾丽雅是在等待什么。
眼下日本骑士团一个个起步前进了,俄罗斯骑士团则是并排跑在他们旁边。
穿过树林时,挡住去路的林木不规则地搅乱了骑士团的队列。一树的同伴们趁著因此产生的混乱,悄悄地改变阵形。
俄罗斯骑士团并排在左侧前进,相距仅数公尺,如今就是要朝他们摆出天地阵。
「在以同盟的身分行动之前,想先问件事情。你如果获得『终极幻想』,会有什么打算?」
一树想藉由交谈引开她的注意力。
伊莉亚艾丽雅答道:「悠久的斯拉夫神话被抹去存在,我们是为了让那些神话的天神、精灵和质朴的妖怪复苏而战。」
「存在被抹去了?」
「你应该已经知道三大神话的事情。斯拉夫民族的众神,在神话大战败阵后,因其引发的镇压,遭到长时间封印。我们是为了报那个仇而战。」
报仇……是种毫无建树的行为。
那如果是个人情绪就还无可厚非,却不该举国投入。
「报仇雪恨后又有什么打算?」
「我们既不是秩序也不是混沌。在悠长历史中磨损消耗的我等神话,没有留下引导人类的教义。我们没有理想,只能不停取得胜利,一边吸取战败神话的教义,一边站上颠峰。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伊莉亚艾丽雅的表情没有显露一丝情感,她只是望著前方这么说。
这番话真是空虚。她不是为了实现理想,不是有想做的事情,要站上颠峰也是因为想站上去而已。宛如只想变得位高权重的权力欲望。
她并非以野心勃勃的表情说话,而是面无表情地淡淡道来。
「那样有什么意义啊?」
「意义?如果敬爱一个神,当然会希望让那个神站上巅峰,毕竟我们曾经十分敬爱斯拉夫神话的众神。」
「曾经?」
伊莉亚艾丽雅稍稍瞪大了眼睛,像是对自己的话语感到惊讶。
「曾经……十分敬爱过……不会有错,因为现在的我已经丧失情感了。」
一股莫名的痛楚在一树内心流窜。
「现在的你内在空洞……」
天神内在空洞,信徒则是敬爱这种天神,为了让神获胜,而让自己失去内在。无论秩序还是混沌,无论教义为何,只要是斯拉夫神话就好……
这已经不是信仰,只是种彻底失败、凋零的循环。
「说我内在空无一物啊。或许真是如此,但有人再次指出这件事,教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东瀛流传的顿悟思想就是这种样子吧。」
顿悟,从我执获得解放的了无感觉,空的境界。
这家伙的心没在动,行动靠的是化为习惯的自动性(Automatism)。
所以这家伙的速度才会这么快。
「你的话语很有内涵。」伊莉亚艾丽雅对一树说。
「你是出自真心,所以那些话才会在我心里回荡,和洛基那些人讲的话大相径庭。不知曾几何时,我变得想要能有一次机会,像这样和你聊聊。最终还是得和你一战吧。但是……我觉得刚刚这段交谈很有意义,无庸置疑。」
「想让自己失去情感的人类,会有那样的感觉吗?」
「你和我极度相反,若是和这样的你来往后再打倒你,我会变得更为透明。」
看来她还没到达理想状态,感情还没呈现完全的空洞。
也就是说这家伙……越空洞力量就会变得越强!
那是斯拉夫神话的力量,也是伊莉亚艾丽雅身为王的权能。
「能让我有这种感觉的对手,只有你。」
伊莉亚艾丽雅转头面向我之后开口这么说。
视线对到她的眼睛了。那是有如宝石的澄澈双眼,透出空洞,自然散发的杀人念头。
但是伊莉亚艾丽雅热中交谈,将专注力都投注在与一树的对话。她诉说自己会尽全力理解一树,并且打倒一树后,自己就能变得完全透明。
她看起来虽然毫无感情,但是这些话对她而言,就如爱的告白,已属热情的交谈。
一树感受到那股热情后,下了决定。
『大家!就是现在,开打!』
下个瞬间,一树和他的宠姬们犹如一体的生物,展开了一连串的行动。
面对喘息间就膨胀而起的魔力,伊莉亚艾丽雅猛地瞪大了双眼。就连任何事都能立即做出合理判断的她,也都僵在原地,呆立不动。
「不死鸟礼装!」
一树将魔力灌入所罗门之印,瞬间就对眼前的对手发动了魔法。
「反覆于生死间之不死鸟啊!解放最终火焰,化为地上之太阳……终止符之日轮(Imitation Flare)!」
一只巨大的火鸟自一树高举的手臂上浮现后,振翅飞往伊莉亚艾丽雅。火鸟解放所有栖宿其身的生命火焰,膨胀成犹如太阳的火球。
在巨大的太阳闪焰下,不仅伊莉亚艾丽雅,连伴随其后的俄罗斯骑士也都遭到吞噬。
菲尼克斯等级8的魔法──一树毫无保留,其他同伴也接连出招。
「自地底展翼四散,掀起螺旋之风,化作显现星之怒的子弹!羽翼攻击,撞击粉碎!熔岩螺旋华(Volcanic Pallet)!」
「涡旋天际之天神意志啊,吾为天神怒火之代行者!王权神授之光辉啊,化为绚烂夺目的光彩风暴!岚神弓(Arrow Storm)!」
美樱和光学姊连续发动速度最快的等级1魔法。成为宠姬魔法使后,「螺旋华(Bullet)」和「雷神弓」也都获得连射的属性,因此得以如风暴似的连续发动。
伊莉亚艾丽雅的防御魔法来不及抵御,在碎魔冲击下被钉死在原地。
「深层疯狂的欲念啊,于此绽放禁忌的花朵!无尽贪婪美丽之物!无间黑触手(Infinite Tentacles)!」
辉夜学姊从地底唤出滑溜的紫色触手,缠绕住伊莉亚艾丽雅。数量惊人的触手,毫无缝隙地紧勒伊莉亚艾丽雅,像是打算扯断她那白皙纤细的四肢。
「人鱼的眼泪啊!将内心痛楚显现于世。在冰结的世界里唤出没有那个人在的邻座椅子,唤出相簿的空白……寂寞冰白(Solitary White Album)!」
小雪趁隙发动了等级5的魔法。她在那座触手监狱的内侧──极为狭小的空间内,压缩攻击输出,生成了极寒世界。
众魔法使错开魔法等级,有条不紊地发动攻击魔法。
「同盟是为了突袭所撒的谎!剑士队我们也上!」
剑士中唯一能接收一树念话的鼎,对剑士队下达了命令。
推崇实力主义的日本剑士们,毫无迟疑地听从鼎的指挥,宛如怒涛般进逼俄罗斯骑士团。
俄罗斯的骑士们虽然惊慌,却也展开了抵抗。俄罗斯的圣痕魔法使在急忙退后的同时,也开始咏唱咒文。
「你们这些混帐!」
制服打扮的俄罗斯骑士大声谩骂。他们未持武器,双手双脚都穿有铁制甲冑,然后以独特的呼吸和动作,化解日本刀施展的斩砍。那是俄罗斯格斗术──西斯特玛(Система)。运用独特的呼吸法放松身体,藉此反过来判读对手肉体或魔力的起伏(tension)变化,施展流丽的打击与闪躲。
混和神秘及合理性的难以捉摸处,与中国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西斯特玛防卫壁」成功遏止了剑士队的攻势。
一树打算将魔力再次灌入所罗门之印。但是在此之前,他先察觉到困于触手监牢的伊莉亚艾丽雅,就要展开行动了。
「……燃烧起来吧,静谧之万物变迁。创器之火(огонь Ковалев)。」
伊莉亚艾丽雅发动瞬间施展的魔法。相互交缠的触手不断膨胀,接著从缝隙中泄溢出银色火焰。银色火焰的尾端边摇曳边硬化,最后化为剑刃。
「剑化(медь)。」
银色剑刃「咻咻咻!」划了数圈后,触手就被大卸八块了。
「盾化(щит)。」
恢复自由的伊莉亚艾丽雅,警戒著突然有人对自己发动进一步的攻击,并将银扫火焰变为盾牌。这道银色火焰可以自由改变型态,化为所有类型的金属。
假如一树刚刚决定以召唤魔法攻击,如今应该已被那面银色盾牌反弹了吧。然而一树并未发动魔法,而是拔出天丛云剑冲了过去。
在与伊莉亚艾丽雅战斗时,预先判读动作还是会反应过慢,必须预先判读行动前产生的「杀气」──产生现在就要开始行动的意念,同时也会生成这种魔力的流动,是种精神世界的先机。这是以前战斗时学会的事情。
「弯曲吧,天丛云剑!拔刀解魂──串蛇太刀!」
一树朝著伊莉亚艾丽雅释放了天丛云剑蕴藏的力量。
然而伊莉亚艾丽雅并非完全了解情况后才高举起盾牌,只是一从触手解脱,就立刻不顾一切地举起盾牌而已。
若是单纯飞来的攻击魔法,她这么应对应该十分足够。但是一树挥出的天丛云剑宛如一条蛇,扭曲著刀身绕过盾牌,自暗处袭击了伊莉亚艾丽雅。
似蛇的这一剑用盾牌无法防御──手部传来了防卫魔力碎裂的触感。
伊莉亚艾丽雅在右手生成剑,像是撢掉般弹开了蛇之剑。然而蛇之剑即使被弹开也不减威势,依旧顽强,又再弯曲扭摆袭向伊莉亚艾丽雅。
论速度伊莉亚艾丽雅具有绝对优势。她右手的剑、左手的盾以眼花撩乱的速度做出反应,挡开蛇的袭击。一树边预先判读她的防御动作,边弯曲天丛云剑,想要钻过去。有时会被挡掉,但有时会成功命中,藉此粉碎了两三次伊莉亚艾丽雅的魔力。
「殒落吧,天之斩闪。飞来星屑(Brieje Zvezda)。」
从天而降。一树已预先察觉会有来自天空的攻击,并从预测出的路径上躲开。小型陨石犀利地、斜斜地倾盆而降。啵滋波兹波兹!地在地面穿出了无数个孔穴。
「四处奔窜吧,恶作剧者的火精。」
伊莉亚艾丽雅除操控剑与盾牌外还继续出招,这次则是在她身旁浮现了小火球。火球虽小,但那是应当戒备的压缩火焰。
但全都是在富士树海战斗时见识过的魔法。看来伊莉亚艾丽雅不打算继续亮出手上的牌了,打算只用一树曾看过的魔法应战。
「少瞧不起人!……绝对零度的拒绝啊,化为守护吾身的孤傲之铠!冰牢结界(Freeze Barrier)!」
在火球开始肆虐之前,一树将威沛换入所罗门之印,张起了冰冻防护罩。火球和冰冻防护罩相互碰撞,消弭了双方。
面对敌手的速攻,一树藉由几乎同时的反应加以化解,然后继续挥舞蛇之刃。
「虽然我也是个西斯特玛武者,想判读你的起伏变化……看样子武术终究是不够力。」
伊莉亚艾丽雅犀利地摆动剑和盾牌,同时出声说:
「……话说回来,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要携手合作吗?」
「你问我是什么意思?……对你来说,这个同盟的一切未免都太方便了吧。」
一树边想用蛇之刃窜过银色的剑与盾,边回答。
「我和你一起行动后……接下来遇到的如果是混沌势力,你会怎么办?应该是会在我面前和混沌势力重组同盟,然后对我们下手吧?你为什么有办法断言自己不会这么做?」
「……你不信任我啊,真可惜。你这是在疑神疑鬼。」
「你如果想要我信任你,那就不要睁眼说瞎话。说什么你们那边没人可以担任侦察兵,真是爱开玩笑。你就是世上最强的侦察兵吧,伊莉亚艾丽雅!」
这家伙应该已经结束行动了吧──这就是一树的疑虑。
如果这家伙一上陆就立刻以最快速度单独飞翔绕行亚特兰提斯的话……
她已经比我们多行动一轮了。
一般侦察兵会慎重移动,不会离开主力部队太远。
但假使是自负为速度最快的王,可就另当别论。毕竟这种人即使遭遇敌人,也有能安全脱逃的自信;即使碰上意外事态,也有能独自解决问题的战斗力。
结夏学姊虽然也是和最适合侦察的神魔订立契约,但伊莉亚艾丽雅的层次完全不同。
毕竟,最快速的王是唯一能随心所欲地独自飞翔绕行亚特兰提斯的侦察兵。
这家伙用这种速度干了什么事……?
「你早就接触过我们之外的势力了吧?」
这个事实恐怖到一旦说出口感觉嘴唇都在颤抖。
「你已经接触过同盟对象,而且还物色了一两名战力,带回了自己的阵营吧?」
战力的集中与分散,这是战术最基本的根干概念。
在这座森林中,当一百人变成一百零一人时,实在难以看出来。不过是一个人。然而这世上有人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也能改变战场局势。
伊莉亚艾丽雅没有回答半句话,所以一树继续说:
「你们那些人中已经混入了洛基或是王。」
洛基虽然也难对付,但是比他还棘手的会是王。在七位王者中也是最棘手的王……
「一切如你推测。」现场传来了声音。
四周已成战场,双方的圣痕魔法使在相互击发召唤魔法,剑士和西斯特玛武者也是激烈冲突。
明是如此,但有一名骑士待在俄罗斯骑士团的后排,完全没有参战。那个人穿的明明不是魔导礼装,而是骑士团的制服,却没打算站到前方成为圣痕魔法使的盾牌,只是把制服帽戴得很低,旁观事态发展。
这时那个人的制服边发光边分解成魔力光后──渐渐化为魔导礼装。
一树伴随著颤抖瞪大了眼睛。
「对朕而言像这样隐藏也非本意。」
制服消失后显现出的是娇小少女的轮廓,但其背上浮著一轮耀眼的光圈,四肢都覆盖著紫水晶般的龙鳞,胸部和腰部则是裹覆御用色调的衣服。
对了,自己还没见过的就只有这家伙。
即使如此,看一眼就知道这家伙是何方神圣。
最糟的猜测成真了,伊莉亚艾丽雅果然撒了一个瞒天大谎。
「朕是中华道国『再皇帝』溥子。」
栖宿天龙之命的少女皇帝报上了名号。
只有一个王的一百人,和有两个王的一百人存在著悬殊的差异。
这种事情自己再清楚也不过──如此绝望的理解重击了一树的内心。
「伊莉亚艾丽雅啊,你是不是应该照朕讲的去做才对?既然在战力上具有绝对优势,就不必搬弄同盟什么的甜言蜜语,一照面就马上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溥子露出从容的表情,边远眺战斗中的伊莉亚艾丽雅边说。
「因为我想先交谈再开战,毕竟是王和王的战斗,这么做会有意义。」
伊莉亚艾丽雅出声回答,没有一丝惭愧。一树发动奇袭是正确的判断。
但是做出正确的判断也不一定会带来希望,成功奇袭造成对方若干伤害后又有何用?
如今已是最糟糕的接触(开场)了。
此时一树感受到有股魔力接近的动静,因而转头察看。
伊莉亚艾丽雅和溥子也都纷纷转头。
有艘巨大的船舰像是穿梭在树木之间的空隙,从森林的另一头飞了过来。
那是一艘腾空飞行的船。照理来说那种东西根本不可能飞在密集的林木之间,但是那艘船散发光芒的同时,一下歪斜,一下摺叠船体,畅行无阻地钻了过来。
与其说是船舰,看起来倒也像条龙,不过迫近至眼前后发觉,这个物体果然是艘船──维京人乘坐的龙舰。
「原来如此,赶过来察看,居然已经是这种状况了。没想到伊莉亚艾丽雅活用她的速度,迅速带来同伴,还已经和林崎一树开战了。但是对速度有自信的可不是只有你而已。我或许是慢了一些,不过也还不算为时已晚啊。」
那是一树在美国也见识过的北欧神话超级神器,几何学歪曲空中舰艇(Skíeblaenir)。可能是魔力云的影响,所以没能飞到上空,但依旧硬是在蓊郁茂盛的彩虹桉树枝叶中蜿蜒漂浮。
维京女王则是在船首从容不迫地垂头俯瞰。
她是萝丝维特•雷杰多拉玛,为著名主神奥丁的契约者。
「而且我的船上还有精锐的勇士同行。」
女王的背后排列著十道黑影,其中也有一树熟知的气息。
「要上喽,贝亚特丽克斯,欢乐的战争(Ragnarok)开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