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之轮部长的推理)
“真的,真的是非常抱歉——”
这是第几次被鞠躬了呢?
松本的额头几乎要蹭到钢制的桌子上了。
“不不,说真的,如果误会完全消除,那就再好不过了。倒不如说,我潜入网球部活动室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在春日的提议下,我把松本喊到了准备室,让她亲眼确认尘埃遍布的情况。松本一瞥之下,就明白了我不可能翻过窗户。
关于掉在女子网球部活动室里的挂件,我决定实话实说。春日也作证说我是为了调查怪谈在偷偷潜入的。真是救世主般的学妹啊。
“不过带着学妹在深夜的校园约会,柴山也挺能干的嘛。”
高梨君笑嘻嘻地说道。
“请别说这么恶心的话,这人就是以防万一的救护犬罢了。”
春日以她一如既往的尖刻语气反唇相讥。
我们此刻正齐聚在摄影部的活动室里,围坐在钢制的桌子周围。春日虽然一脸坐立不安的表情,但旁若无人的措辞还是依然故我。
“真的非常抱歉——”松本又一次低下了头,“一开始,我对小佑的疑心并没有到那种程度。可是,我……怎么说呢,我是对我的推理感到很得意,也知道小佑在隐瞒着什么。所以就觉得你更可疑了……”
“不不,我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这点是不会变的。我应该对松本同学说实话。”
“嘛,可以了吧。”高梨君笑道,“我并没有向老师告发的意思,我想茉莉香也是一样的吧。”
“是的——”松本终于抬起脸来,“没能信任你,真是太对不起了。”
她泫然欲泣,一脸打心底里感到抱歉的表情。
松本当时一定是因为很看重我,才希望我说出真相的。我觉得她是个富于正义感,同时也很有同情心的孩子。而且对于这种心怀恶意的恶作剧,她也是有几分洁癖吧。这或许和她一直不去教室而是去保健室上学有关。
“不管怎么说,这样就能证明柴山是清白的,可以放心了吧。”
“不,我是觉得不能这么乐观。”
春日以冷静的声音这般告诉我们。
“的确既然有灰尘这一情况,那么学长犯案从道理上讲是不可能的。但是掉落的挂件还是很致命呐,既然有了物证,如果能判明持有者,那就一定会被当做犯人对待的,毕竟普通人不会在意密室如何如何,也不会关注什么不可能的犯罪之类的。”
“原来如此,小衣说的确实在理。”
“小衣……”
春日一脸不服地朝高梨君瞪了过来,而他却毫不顾忌地继续说道:
“那么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弄清真正的犯人。如果能逼问犯人让他坦白的话,那谁都不会怀疑柴山了。”
“请让我也出一份力吧。”松本将紧握的拳头搁在桌子上,“我也想帮小佑,我不能原谅做出这种恶作剧的人。”
两人热情洋溢的视线注视着我,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眨巴着眼。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那个……可以吗?”
这只是自身的错误招致的恶果。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愿意和我一同努力。
“这是理所应当的啦,我们是朋友嘛。”
高梨笑道。
“对,友情的力量。”
松本点了点头。
“谢,谢谢。”
我闭上了双眼。
他们都是可靠的人。
我既不是摄影部的人,也不是能为大家出力的人。尽管如此,为何大家还是这般帮助我呢?
我无法直视他们的脸,只能一边低头一边小声说“拜托了”。
然而,不知为何,原本低语的言辞却变得有些含混不清,甚至没能说出口去。
*
“原来如此……是两年前的事件啊。”
见三之轮部长捧着照相机回到活动室,我迫不及待地提起了那件事。已经征得了春日的同意,高梨和松本也传达了她有理由追查两年前的那桩事件的意思。于是三之轮部长坐在长桌边上的专属座位上,一面用指尖揪着马尾辫的前端,一般嘟囔道“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然后开始讲述起了两年前的事情——
那是我和松桥学姐一起做展示布置时候的事吧。
那一年,综合楼的三楼,紧挨楼梯的教室是摄影部用来展示的房间。
当时本打算做其他工作的,但又觉得入口很重要,所以决定把它布置得更华丽些。
在进行这项工作的半途,大概是五点左右吧,火红的夕阳照在走廊上,窗外异常耀眼。我布置了一会儿,发现有人上了楼梯。嘛,当时我的并不介意是谁走过,只是默默干活的松桥学姐停下了手,嘴里嘟囔了一句——
“她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追着松桥学姐的视线,目睹了秋山的背影。她正沿着走廊前进,在准备室门口停了下来。在那片昏暗的地方,像幽灵一样站着,然后决心已定般地走进了房间。
“你们熟吗?”
“有点吧。”
听了我的疑问,学姐则大惑不解地歪过了头。
“三酱,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一下。”
我想她大概是去见朋友吧,于是就答应了。
只是不知为何,我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松桥学姐的背影。
见学姐沿着走廊往里走去,进了准备室。于是我打算继续布置。这时传来一记大喊——“三酱,快来!出大事了!”,声音听起来很是慌张,把我吓得不轻。这时在教室里干活的其他孩子也出来了,于是大家一起前去查看情况,更是吓了一大跳。
那是因为,房间里有个女生手臂淌血倒在地上——
“在那之后怎么了?”
对于松本的提问,三之轮部长皱起眉头。
“唔……松桥学长说她去喊老师,让我留在这里。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好像也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些古怪。秋山学姐一进门,松桥学姐就追了上去,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当时我还在想是不是她俩吵架了。假使这要是别人干的,当那人走到走廊上的时候,就会被我发现的吧?但这也太奇怪了,松桥学姐是在她刚踏进准备室的时候就喊我过来的,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口角,更别说动美工刀了。”
“美工刀?凶器是美工刀吗?”
松本问道。
“凶器什么的,太夸张了吧。嗯,是啊,就掉在地上。”
我回想起了当时在准备室里目睹的奇怪光景。
散落的蝴蝶死骸和倒地的躯干雕像,而在它的身旁——
“这事准确无误吧?”春日怀疑地问了句。
“就两年前的事情来说,听上去是挺详细的。”
“嗯,虽然很久没说起过这事了,但我还是记得很清楚。”三之轮部长缩了缩肩膀,“对啊,那时候被人问起过很多次,我都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是不是这副情景已经深深地沁入身体里了呢。”
“那个……”松本探出身子询问,“传言中秋山同学是被‘蝴蝶小姐’刺伤的,似乎有着这样的证词……”
“嗯,一开始可能是震恐过度,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说是被一个女孩子袭击,用美工刀割伤了她,一转身就消失不见了。之后松桥学姐和老师们调查了一下,发生了各种奇怪的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我就只知道这么多。”
我和春日面面相觑,只见她一脸铁青,紧咬着嘴唇。
在密室里突然不见踪影的女孩。
难不成那个房间就像怪谈中所述的那样,是一扇通往并不存在于现世之地的异界之门吗——
*
之后就是第二天的事了。
离期末考已不足十日。正当我认真听讲的时候,发觉里的手机已然震动了数次。
Rikako酱☆『出大事了』
Rikako酱☆『在某个社交论坛上,出现了关于这所学校的帖子』
Rikako酱☆『从昨天夜里开始,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Rikako酱☆『截图和链接发给你们看看』
麻衣『学姐,现在是普通学生的上课时间』
Rikako酱☆『不好意思啦(>_<)』
Rikako酱☆『还有,我已经不是学姐了(;ω:)』
姑且不论这些无关紧要的对话,我先看了松本发来了照片,好像是某网站留言板的一长串截图。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校内秘密论坛吧。我们高中的学生们似乎可以匿名发帖。现在某个话题非常热门,这个话题就是——
『那桩事件的物证在这里』『有这种东西的人不多吧』『我知道我知道,是高三的野村对吧』『网球部看到的犯人不是高二的吗』『呜哇,我傻了』『那人很帅的啊,假的吧?』『但他确实有啊』『他经常待在出事的房间隔壁』『最好向老师报警』『应该是警察吧』
我困惑地望向高梨的座位,他似乎也在偷看手机。只见他瞥了我一眼,眨巴着眼睛,于是我输入了一条信息——
可怜的柴犬『野村学长也带着跟我一样的挂件?』
Rikako酱☆『小衣,是什么情况呢?』
麻衣『不,我也不大清楚,毕竟关系也没那么亲密』
麻衣『听你这么一说,感觉好些是有』
麻衣『比起这个,我更在意柴山学长的网名。什么情况,太合适了吧』
事态似乎正朝着预想之外的方向倾斜。
恐怕野村学长也带着和我一样的挂件吧。虽说是稀有的限定品,有着让人怀疑佩戴者品味的设计,但也没法断言没人会用。虽说是不幸的偶然,但因为我的缘故,导致野村学长被怀疑上了。要是有人和我一样发觉了线的诡计,那么对于野村学长的怀疑就会越来越强烈。
真的了不得的罪恶感……
怎么说呢,我这个人也太能给人找麻烦了吧……
*
放学后,为了拜访野村学长,我决定去第一美术室。
敲了敲美术室的门,里面传来了野村学长的应答声。开门一看,只见他正抱着胳膊站在油画框前,一脸严肃的表情。
“哦哦……是你啊,叫那个什么……”
“我是柴山。”
“对对,柴山啊,你今天也是来推理的吗?”
“唔……”
我毫无意义地环顾四周,不知该如何挑起话头。
这时,我注意到房间的一隅有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我昨天造访时还不曾存在的。
是一幅画——如果这么说的话,可能会引起误解。
一块巨大的面板倚在墙上,画上是城墙般的图案,仿佛真是用石头砌就的,表现出非常精细的凹凸感。
“啊,是那个吧?这是为话剧部做的哦。”
“难道是胶合板吗?”
“对对,连我自己都觉得做得挺好的呢。”
原来如此,是话剧中使用的布景板吗?我走上前去仔细端详起来。走近一看才知道是画上去的,从远处望去,却能营造出逼真的立体感。
“他们说简单一点就行,是我太一板一眼了呐。”
“昨天还不在这里……”
“说是用完还回来的。老实说,就算还了我也不好处理呐。”野村学长苦笑着,稍稍耸了耸肩,“那么,今天是有什么事呢?”
话题又转了回来。
“那个……其实是关于事件的犯人,有个奇怪的传闻……”
“哦哦——”他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是说犯人就是我吧?”
“唔,对,是的。”
“难道你是专程来告诉我的?”
“那个……要是你还不知道的话……”
“是吗?谢谢。”野村学长露出了微笑,“今天早上有个朋友跟我说了。”
“原来是这样。那个……那个挂件,你有带着吗?”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但那不是我的。我从没进过网球部活动室,更不会在隔壁房间做出那种事情。”
说着,野村学长往内门看了看,露出了退避的眼神。
“不过我确实带着一模一样的挂件,这才是最痛苦的地方。”
“那个挂件现在在哪?如果还带着的话,不就可以证明活动室里找到的并非属于学长吗?”
“被我弄丢了呢。”他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吧,挂绳断了不知掉哪去了。不过这种事谁都不会相信的吧。”
“不……那个,我信。”
“为什么呢?”
野村学长似乎很意外。
“不,那个……如果是犯人的话,应该不会在隔壁构建密室的吧,这就像是在告诉大家快来怀疑我一样。”
因为那是我的——有种想这样坦白的冲动。
“嗯,或许是吧……反正我是不知道出入密室的诡计,所以也不好说。”
“是吗……如果找到了真犯人的话,对我的怀疑也就打消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就期待柴山君咯——”野村学长微微一笑,挠了挠头,“从今天早上开始,全班都对我横眉冷对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可真叫我有些难堪呐。”
“嗯,我会妥善处理的。”
“我也思考过,但不像你和春日同学那样对这种事这么擅长。”他再度将视线投向油画框,“一旦被当成犯人,就总是安不下心,画画也没什么进展。现在倒也还好,但要是被老师们怀疑上可就麻烦大了。”
“麻烦?怎么说呢?”
“唔,那个……本来是有可能得到大学的推荐……不过根据事态的发展,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啊,这样吗……确实……”
是啊。
野村学长是高三生了,还涉及到升学的问题。倘若校方认定他非法闯入女子网球部的活动室,那一定会在各个方面对升学产生不利影响。
都是我的错。
“那个……我绝对会找到犯人的。”
至少得在考试前把事情搞定。
我告知完毕后,转身离去。
要是再继续留在这里,我就要吐露真相了。虽说不清楚这会导致怎样的结果,但一拥而上的罪恶感几乎将身体一撕两半。可是,即便已经走在走廊上,我也情不自禁地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疑问。我这是不是明哲保身,打算牺牲野村学长呢——
*
“啊,你来的刚好——”一回到摄影部活动室,就看到松本,高梨,春日,三之轮四人齐聚一堂,“我刚把昨日听闻的情报整理到了笔记本上,大家一起来推理吧。”
松本展示了摊在桌子上的笔记本。
并非用惯的红色手账,而是而是为这次的事件新买的笔记本。包括第一美术准备室的平面图在内,上面似乎详细记录了之前的推理和可疑人物的名单。
“唔,我看看……”
我一边落座,一边看向了笔记本。
〇六月十九日
十七点,我(松本)亲眼目击到准备室的窗帘是拉上的。
二十四点前,小佑和小衣闯进了女子网球部的活动室。
(就在这时,小佑弄丢了挂件。)
二十四点过后,小佑和小衣目击到了准备室的神秘亮光。
〇六月二十日
九点半,高三学生(野村直树学长)注意到准备室的窗帘被拉开了。
九点半,在准备室的门口,野村学长发现了掉落的蝴蝶标本。
(此时门仍处于上锁状态)
十二点半,准备室的门被打开了。
“随你便吧,小衣什么的……”
春日看着上面的名字,不服气地嘟囔着。
“对了——”我向春日询问,“注意到窗帘被拉开的野村直树,就是美术部的部长野村学长吧。”
这段记述我应当看过一遍,只是当时没有留意。
对于我的提问,春日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其他同名同姓的人就是这样了吧。话虽如此,是他发现了掉在门口的蝴蝶,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什么情况?来这里之前,应该先向他详细打听一下的。
“这样啊……这么说来,野村学长为什么要来第一美术室?听说美术部的活动地点是在第二美术室吧。”
“野村学长非常神经质。美术部叽叽喳喳的人很多,但野村学长又是个喜欢在安静的地方画画的人,想要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就会使用那里。”
“这么说来,野村学长放学后总是会去第一美术室?”
春日对此点了点头。
“最近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
“总觉得他有些可疑呢。按柴山使用线的推理,那个野村学长会是犯人吗?待在犯罪现场隔壁,发现窗帘被拉开了,还发现了门前的蝴蝶?是不是过度巧合了呢?”
“唔……听你这么一说,是感觉有些奇怪……”
我小声嘟囔道。
虽然情感上不想怀疑,但确实具备了被怀疑的条件。听到我们的疑虑,春日微微地耸了耸肩。
“要是你们觉得第一美术室里的人很可疑的话,那我也一样哦。我也不喜欢嘈杂的地方,所以社团活动的时候偶尔会使用那里。”
“那个…相比而言,我更在意的……”松本一边举手一边主张道,“就是深夜里小佑和小衣目击到的神秘光线。”
“对对,那个确实很奇怪。”
“犯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潜入了‘不开之门’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小佑,你觉得呢?”
“确实呢。那道光亮应该是凶手进入室内,开灯或者使用电筒时发出的吧。”
“对,绝对是这样。”
“可要是这样的话,犯人就是在夜里潜入校舍的吧?这种事情能做到吗?”
“在天黑之前,他有可能一直躲在某间教室里吧。”
“那个时候,教师办公室的灯还是亮着的。”春日开口道,“应该有几位老师留在这里,就算犯人躲在校舍,也不可能从办公室偷出钥匙闯进准备室的吧。”
“也不能断言就不可能吧。比如上厕所之类的,看准老师不在办公室的时机。”
我将所想的话说了出来。
“他们会这么凑巧全都离开吗?看起来至少还有三个人留在这里。而且如果真采取这种办法,那就别那么急,趁老师全都回家再行动手,这样不是更安全么?”
“嗯,说的也是……”
面对春日的反驳,我正支支吾吾时,松本又举起了手。
“那个,既然没有必要等老师们都回去——也就是说,既然犯人是在那个时候进入房间的,是不是因为有不用钥匙就能进入室内的办法呢?”
“或许有一定的道理,绝对存在着不用钥匙也能制造密室的方法!”
“可是为什么要等到深夜呢?既然不用钥匙也能进去,放学后不就足够了吗?”
“或许是因为野村学长在吧。这不是就在隔壁,如果听到声响或者看到有人进出,就很有可能会被发现。犯人或许对此有所戒备吧。”
“也是……确实有可能是这样。”
“只要看准野村学长不在是时候就好了,至于那样的时机什么时候能来就不得而知了。事实上,这段时间放学后他似乎一直在使用美术室。”
但如果是深夜,几乎不可能被人觉察到动静。
第一美术准备室位于综合楼,是教师们极少涉足的边鄙之地,只有能顺利潜入校舍,或者躲藏起来,应该也没什么不可能吧。
“那为什么要等到深夜十二点以后呢?”高梨插嘴道,“如果只是想趁野村学长不在的时候,晚上八九点不也行么?”
“那个,说不定是……”春日怯生生地举起了手,“学长,你还记得那天夜里我俩碰头的时候,我迟到了一小会吗?”
“一小会?”
“斤斤计较的男人最讨厌了。”春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个时候我之所以迟到,是因为我爸妈难得早归,为了佯装睡着伺机从家里溜出来,被耽搁了时间。犯人也是一样的吧?晚上八九点有可能会被家人发现,他从家里溜出来,尽早闯入学校的时间段,有可能正是深夜零点。”
“如果真是这样,犯人有可能是骑车上学的人吧。过了零点不就没有回家的电车了么。如果老师们还在,就可以大胆闯入而不必担心报警系统。犯人正是在午夜零时的时候完成了密室诡计。”
“可是阿千说的那个方法是什么呢?”面对其势汹汹的高梨君,松本则冷静地歪着脑袋。
是啊,问题就在这里。
“最终还是绕不过这里吧?制造密室的方法。”
密室。
真的有不用钥匙就能出入的方法吗?
我们都疑惑地歪着头,就这样沉默了片刻——
“喂。”
打破僵局的是在桌子一隅整理着相册的三之轮部长,只见她蹙着眉头,望着怏怏不乐的我们。
“我说啊,你们密室密室什么的讲得热火朝天,可这真的是密室吗?”
松本一边眨巴着眼睛一边应道:
“啊,是啊,那是肯定的……”
“光听你们的话,我可不这么认为。”
“怎,怎么说?你知道诡计了吗?”我兴奋地问道。
“不,我并不觉得是什么诡计。”她有些尴尬地玩弄着马尾辫的尖端,“我觉得你们想得太复杂了,现实又不是推理小说。”
“唔…….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叫人摸不着头脑。正当我们感到困惑的时候——
“犯人是老师不就可以了吗?”
满不在乎的三之轮部长,以不可思议的表情宣言道。
老师是犯人?
“那个……”松本战战兢兢地接过了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所以说如果犯人是老师,不就全都解决了吗?老师们随时都能把办公室里的钥匙拿到外面,在不被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进入准备室,然后再把钥匙放回去,这不都是轻而易举的吗?这样行不通么?”
“呃……”
松本眨巴着大眼睛。
高梨则震惊地翻着白眼。
春日眨着眼睛,终于吐露出了一句:
“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啊……”
我抬头仰望天花板,恍若天地翻转一样。
我的天。
我们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
的确,三之轮部长说得没错。如果是老师,在不引起其他老师怀疑的情况下拿走办公室的钥匙也不是不可能的。倘若如此,这就不是什么密室了。
“作为推理小说的结局来讲,这是最垃圾的类型了。”
春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哎,不行吗?”部长一愣,“现实不就是这样的吗?”
“嘛,倒是这样没错…….”
“不不不——”高梨边抬起腰边说,“老师会干这种事吗?”
“为什么不会呢?世上龌龊的成年人是很多的哦。”
部长坦言道。
“可是,如果犯人真是哪个老师,为什么要搞这种恶作剧呢?动机到底是什么。”
我慌慌张张地接了一句。
“动机说有也有吧。犯人就是猪头,那个网球部的顾问。”
猪头老师——草柳部长也提到过这个名字。
“诶,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慌忙问道,“我记得猪头老师很看好七里学姐,据说还和其他的队员发生了争执……”
“嗯,确实,七里是猪头的最中意的。但有传言说,似乎有些亲密过头的嫌疑。大叔对一个女生的温柔超过了界限,你猜旁人会怎么想?难道不是居心不良?”
“唔,或许是这么回事……”
“甚至还有传闻说,他俩有可能正在交往。”
“诶,真的吗?”
“就我自己的感想来说,也就是传闻吧。”
“什么啊……”
“那个……姑且不论交往的真伪如何,就算是这样,如果关系不错,也就没有必要搞什么恶作剧了吧。”
“有这么一个情况,说是在那起事件发生的几天前,猪头和七里之间发生了一场罕见的争执——就不能这么想吗?那是分手时候的纠葛,又或者是强迫交往被七里拒绝了。”
“这就是动机吗?”
“如果是猪头的话,潜入活动室盗走制服也是轻而易举的吧?即有机会也有动机,还能带出钥匙。没有比他更完美的犯人了吧?要是没有其他解开密室的方法,那就只有这个了。”
“唔……那么,这和两年前的事件又有什么联系?”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就是那种模仿犯吗?要是用来恫吓,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这么说来……当时猪头老师是否直到深夜还留在学校里呢?要是向其他老师确证一下,就能弄清楚了吧。”
我一边思索一边应道。
“也是呢。”春日对此点了点头,“要是在目击到光亮的时间犯案的话,当时还留在办公室里的老师就有可能还记得吧。只要问问猪头老师是不是在半夜零点前后离开了座位,或是在那个时间点回家了,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可是,老师们能这么坦率地告诉我们吗?”
如果向老师们询问不在场证明,那就得把我们正在调查恶作剧犯人的事和盘托出。到那时,老师们会有怎样的表情呢?“得了吧,快去备考”——最终只会被这么说吧。
“那就交给我好咯。”
可是高梨君却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和吉田老师关系挺铁,而且一旦有什么状况,就告诉他柴山被怀疑了,我们想找到真犯人来证明他的清白。我相信这种话应该很容易就能说服他吧。”
“诶,这也太……”
“当然啦,晚上和学妹约会,还有手机挂件的事我是不会说的。不过,我们打开‘不开之门’的时候,吉田老师也在一起,这也的话,说不定老师也会做出和茉莉香同样的推理。既然这样,还不如先和他说了,再拜托他帮忙会比较好吧。”
没错。我觉得高梨君言之有理。如果真犯人是猪头老师的话,由我们单方面调查就不合适了。最好还是能把一个老师拉到我们这边。
“好吧,那就拜托你了,可以吗?”
“当然咯,包在我身上。”
真是可靠的回答。高梨君咧嘴一笑,得意地竖起了大拇指。
*
下周一的午休时间。
我正在教室的座位上被热得耷拉着脑袋的时候,突然发觉旁边正站着一个女生。我陡然一个激灵,抬头看去,是个陌生的女生,更是吓了一跳。那是一个留着齐肩黑发,相貌极其普通的高中生模样的少女。因为没系领带,所以不清楚年级,但应该不是这个班的女生。当我们四目相对时,她微笑着歪过了头。
“那个……柴山佑希君,是吧?”
“诶,哦哦,是的。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深泽雪枝。”
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很耳熟,但不知是因为炎炎暑气,抑或是一个陌生的少女对我笑颜相向,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觉得这张脸曾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她则带着温和的笑容继续对我说: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能跟我来一趟吗?”
“那个……”
“有要紧话跟你说哦。”
她把脸凑近,绽出了微笑。
那是一种神秘而富有魅力的可爱笑容,仿佛能将所见之人治愈。而且我还闻到一股清香。如此拜托我的女生,我又怎能拒绝呢。我疑窦重重地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跟在嘻嘻笑着的她的身后。果真有股淡淡的香味撩动着我的鼻子。我就像一直被蜜之甜香吸引的蝴蝶,摇摇晃晃地跟在她的身后。
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咦,是要去外面吗……
这个地方……唔……是体育馆的后面吧……
感觉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难,难不成……
体育馆的背面,她在无人问津的寂寥阴影下驻足,骤然转过身来,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那个,到底是什么事……”
“哦,有话要说的不是我,而是小月呢。”
“诶?”
正当我哑然失语,不知所谓之时,建筑物的阴影里出现了一个女生。她身材高挑,从衬衫袖子里伸出的胳膊和从裙子中露出的腿都跟模特一般修长。周正的五官散发出一种成熟的气息。和活泼温柔的年长姐姐这般词汇很是相称。这张脸我曾在某处见过。
那人走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呣,你就是柴山佑希吧。”
高挑的她将脸凑近细细打量着,我只能屏住呼吸,僵在原地。
“是你偷了我的制服吧,变态小哥。”
我一惊之下,往后退几步。
事到如今,我这才想起来。
这人就是七里观月学姐,同时我也回忆起了深泽雪枝这个名字。春日曾告诉过我,她是七里学姐的密友。我之前在自行车停车场上看到过这两个人。
“不不,弄错了,那不是我!”
我急火攻心地搜寻着词汇。
“可是,这个挂件是你的东西吧?”
她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黄色的外星生物。
“不,不是!”
“咦……唔,如果不是的话,你干嘛转过身去呢?”
“不,那个……”
“你班上的同学告诉我,你带着一模一样的挂件,但奇怪的是,自从那桩事件发生以后,你就不再带了。”
七里学姐挂着温柔的微笑,可那双眼眸却没有笑,目光中似乎饱含着威压。
“有,有证据能证明那是我的东西?”
“哦,也是呢。那能请你把手机给我看看吗?”
她将手放在腰上,态度强硬地看着我。
“如果那不是你的,就应该在手机上吧,那个手机挂件。”
“那是……”
“呣,还是不能给我看吗?”
“我……我没有做那种事。”
“哎,事到如今,还那么嘴硬啊。”
她抬起下巴,双眼朝我瞪了过来。
“雪枝啊,就是这个孩子吧。偷窥我们好多次了。”
深泽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一丝平静的笑容。
“没错。他偷看社团活动室的时候,眼光和我对上了好几次呢。”
看来偶然会从窗户里盯着我看的正是深泽雪枝,她从喊我过来的时候就一直面带笑容,所以完全没能注意到。
“怎样,变态小哥?不不,我知道你可不是普通的变态。连那样的威胁都做得出来,你到底是在模仿什么呢?”
“威胁什么的……我……”
“别想糊弄我!”
尖锐的叫喊声令我缩成一团。
“我知道都是你干的!到底是什么目的!和两年前的‘那个’到底有什么关系!”
两年前的‘那个’——
我对于那句话产生了不协调的感觉。
七里学姐知道两年前的那起事件。因为是高三生,即便知道也不足为怪的吧。但现在这句话的语调,却与单纯的‘知道’大相径庭——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次的事件,我也只是在调查……”
“哈?全部都是你策划的吧!你到底对我有怎么样的怨恨?是秋山拜托你的吗?”
“小月——”
听到慌忙制止的声音,我和七里学姐都转向了她。
伫立在此处的深泽静静地摇了摇头。
“算了。”
七里学姐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要把你就是犯人的事实全都公布到社交网络上,当然学校里也是!”
“诶——”
“有挂件,还有雪枝的目击证言,要是这样的话,就足以证明我一直被你跟踪。”
“你,你这是在故意找茬——”
“柴山佑希君——”她屈着上身,威吓着将脸凑了过来,然后微微一笑,“听你班里的同学说,你从不参加社团活动,放学后就在各处形迹可疑地晃来晃去。要说优点的话,就只有学习了吧?没有好朋友,午休时间也是独来独往,真是可怜的孩子啊。你的话和我的话,大家会相信哪一边呢?”
为确信胜利的眼神贯穿的我,就只能咬住嘴唇。
不行。这样的状况,明显七里学姐是有优势的。
“起码也得停学,搞不好还会退学吧?喂,干脆承认了吧,就说是自己干的,这样的话,学校也会稍微减轻责罚的吧?”
“我——”
“喂,都是你的错,给野村君带来了麻烦。你懂吗?万一他的推荐因为你而被取消了,你该怎么负责?你这样的废物,还配给别人添麻烦吗?要是因为你,让野村君的前途彻底毁掉的话——!”
在此出现野村学长的名字令我颇感意外。
确实,一切都是我的错,现状就是野村学长在社交网络上遭到怀疑,要是连校方也信以为真,开始疑心学长的话……要是因此扰乱了他的未来的话……
都怪我这样的废物。
都怪我这种百无一用的人。
所以,姐姐一定是——
没用。没用。没用……
不知何时,我低下了头,凝视着自己的脚下。
要是我承认了,一切都能圆满收场的话……
如果能对别人有所助益的话……
既然如此——
“是……我……”
如果就这样承认是我所为——
“等等!”
一声响亮而尖锐的怒斥打断了我颤抖的嘴唇。我和七里学姐都惊讶地回头望向出声的位置。从体育馆拐角现身的乃是春日同学。
“你是谁?”
七里学姐朝她瞪了过去,但春日不为所动,就这样走到了我身边。
春日先朝七里学姐瞪了一眼,随即又瞪向了我。
“学长啊,你该不会是笨蛋吧?”
“诶——”
“现在你不正想给别人顶罪吗?是为了并不怎么熟的野村学长对吧?说实话真是太傻了,与其说是老好人,倒不如说是不考虑后果的笨蛋吧。”
“那,那也不用笨蛋笨蛋地叫……”
“喂,你想干什么——”
“总而言之!”春日将食指对准七里学姐说,“没什么好承认的,这个人是无辜的!”
“哈……要这样的话,我就只能和老师说了。你可懂?我给了他一个承认犯错的时间,这是我的好意,你是不是太不把这当回事了?”
“犯人另有其人——”春日毫不气馁地直言道,“请等我们查明真相!”
“你说什么!”
七里学姐突然狂叫一声,她似乎觉得很滑稽,开始咯咯地笑了起来。
“犯人另有其人?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把这个笨蛋老好人逼到绝境,真犯人还是会逍遥法外的吧。真犯人会盯上七里学姐,不该是有什么理由的吗?就这样放着不管也行吗?”
原本一脸嘲讽的笑容的七里学姐,听了春日的话,表情顿时僵硬了。
“这家伙一定是犯人……好吧,我这就跟老师说去。”
说我,她转过了身。
我望着一旁的春日同学。
她同样紧咬着嘴唇,瞪着七里学姐即将离去的背影。
大概其中有某些纠葛不清之物吧。
正当七里学姐带着深泽雪枝即将消失在体育馆的阴影里时,春日冲着她们的背影喊道——
“等下!这是交易!”
七里学姐的后背蓦然停了下来。
她一脸麻烦地转过身子——
“什么?交易?”
“对,我的主张是这样的,真犯人另有其人,而那个人一直盯着你。即使在这里把柴山学长当做犯人群起而攻之,真犯人也还是会逍遥法外,说不定那天又会对你造成伤害。”
“可我不信。”
“作为可能性来说并不是零。所以就交易吧,请等到考试结束。”
“哈?”
“现在是期末考试的备考期间,学姐不也一样吗?倒不是说,高三生的备考更不能疏忽呢。所以七里学姐请集中精力考试,于此同时我们会找出真犯人。要是,要是做不到的话……那就……”
语气强硬的春日说道这里就失语了,当我看到她那副样子时,才明白她还什么都没想过,那就不成其为交易了吧。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样的话——就由我来承担罪名。”
“学长。”
面对目光里透出责备的春日,我点了点头说:
“没事的。”
然后,我注视着七里学姐说道:
“这样一来,事情就算了结了,野村学长的嫌疑也就洗清了。怎么样?”
“承担罪名?你是咬定事情不是你干的吗?”
“是的,我没有。但如果谎称是我干的,至少不会给野村学长添麻烦了。”
是不是发出吱吱的声音呢?
七里学姐紧咬着嘴唇,甚至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并非因为暑热,我大汗淋漓淌遍全身。额头,脖颈都已湿透,紧张到连呼吸都快忘了,只是凝视着七里学姐的视线。
“好吧——”
七里学姐以挑衅的目光回复道。
她哼了一声,从衬衫口袋里哗啦哗啦地掏出了带有各自挂饰的手机,外面罩着厚厚的手账形状的手机壳,是一件很有女人味的单品。然后盯着手机画面确认着什么。
“那就等到考试结束,周五放学后吧。不过要是到了时限还是不能证明谁是真犯人,我就会讲给老师听的,就说你是骚扰我的那个人!”
七里学姐冷冷地说完这些后,就和深泽学姐一起离去了。我们则在体育馆的后面默默地目送着她俩的背影。
少倾——就像紧张的弦突然绷断了一样,我俩深深地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
“这大概是最好的办法了,毕竟没有其他能够交易的筹码。”
“或许是这样…….不过,对方可真是容易上钩啊,我最担心的的就是这点。”
“不过,我觉得她应该还是对于我是不是真犯人没有自信吧。或许这和两年前的事件有关,我有这种感觉。”
“什么意思?”
“七里学姐和两年前的事件似乎有什么关系,听她的口气是这样的。”
就在当时,七里学姐正要对两年前的事件说些什么,深泽学姐就慌忙制止了他。她两是否和那起事件颇有渊源呢?
然后,以下就是我随意的想象了。
七里学姐或许对野村学长抱有好感。
怎么说呢,就是有这样的感觉。给我的印象是,比起对自己制服的恶作剧,更担心野村学长披上嫌疑,以致推荐被取消。更重要的是——
“你注意到了吗?七里学姐手机上的挂件。”
“挂件,好像有很多呢……”
“其中有一个和那个挂件就只是颜色不同,莫非七里学姐和野村学长的关系很亲密吧?”
“约会的时候一起去水族馆买的……差不多这样吗?”
“唔,这我也不知道,不过作为一种可能性,我想是有的吧。”
“亏你注意到了啊。明明上面有各种各样的挂件的。”
与其说是我的眼力很好,不如说是巧合吧。
“可是,这是一个很糟的赌局啊。这样一来,就非找出犯人不可了。要不然,学长可就处境不妙了呐。”
离七里学姐指定的日期还有十一天。不过,问题是期末考试正好是一周后的星期一开始,考试期间是无法自由支配时间的。我也得花时间备考,周末不能用来收集信息,为了应试,放学后立刻回家的学生也会相应增加吧。
这样一来,能自由活动的,就只剩考试开始前的四天非休息日了。
“关于这件事……你能不能对大家保持沉默呢?”
“哈?为什么?”
春日一如既往地露出了惊呆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不想让大家太过担心……你看,我是想让大家安心准备考试。”
“如此重视考试,学长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嗯,是这样,我的功课还算不错。”
虽然教学方法有着很大问题,但多亏了有如此优秀的家庭教师的悉心关照,最近单独学习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你这是讽刺人吗?”
“啊,春日同学不擅长吗?那我来教你吧。”
“你还真从容啊,真是叫我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不是说了么……”
“好吧,我明白了。既然学长这么讲,那我就不说了吧。真是个大笨蛋,十足的笨蛋!”
“别,别这么笨蛋笨蛋的叫了……”
*
接到高梨君的通报,是我们和上周一样在摄影部活动室集合后的事。
“从结论上看,似乎没有猪头老师是犯人的线索。”
高梨有些遗憾地解释道。
他从吉田老师那里得到的信息是这样的——
首先,在备考期间,教师办公室的钥匙似乎保管得比想象中严密。钥匙被收纳在开闭式的钥匙柜中,钥匙柜本身也是上锁的。而且在备考期间,倘若过了闭门时间,钥匙柜就会被锁上,那把钥匙由吉田老师管理。钥匙在吉田老师回家之前由他携带,回家时如果还有留下的老师,就会交由那个老师管理。要是没人可以交付的话,就把它收到吉田老师的办公桌里。也就是说,即便是老师,一旦过了闭门时间,也不可能瞒着吉田老师拿出第一美术准备室的钥匙。
而我和春日目击到神秘光亮的深夜,吉田老师正在办公室工作,这从一同加班的老师那里也得到了证实。据他所言,过了闭门时间后,似乎很少会用到钥匙柜中的钥匙。假使有老师想要拿出钥匙,应该很快就会被注意到的吧。
也就是说,吉田老师证实了那天晚上并没有人用过钥匙柜里的钥匙。
“接下来就比较有趣了,在柴山看到谜之光亮的夜里,最后回去的正是吉田老师,老师好像真的把钥匙柜的钥匙揣进口袋就回去了。”
“就是这么回事。”松本说,“即便犯人躲在校舍里,等着老师们全部回去,也不可能从钥匙柜里拿出准备室的钥匙。”
“是呢。如果潜伏的是学生的话,在吉田老师最后出门的时候,办公室也就锁上了。即便能搞定钥匙,钥匙柜本身也是锁着的,而且钥匙就放在吉田老师的口袋里。如果潜伏的是老师的话,那办公室的锁是可以打开的,但钥匙柜的锁还是不行。”
“钥匙柜有没有备用钥匙呢?”
“据说校长那里有。不过校长室也锁着,而且好像是收在保险柜里。顺便说一下,出事的那天晚上,校长出差后就直接回了家,不可能犯案的。”
“这样的话,也可以这么说吧——”沉默的春日开了口,“吉田老师的话,犯案还是可能的。”
想必在座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件事所表示的事实吧。我们全都缄默不语。
岂止猪头老师,无论是老师还在学生,任何人都不可能从办公室的钥匙柜中拿出钥匙。
除了负责管理钥匙的吉田老师以外——
“吉田老师的确可以偷偷拿出钥匙……但这不就等于说自己是犯人一样吗?”
就是这么回事。
能够犯案的就只有吉田老师一人——
毋需推理,只要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而且根据吉田老师本人的证词,还表明除了自己以外都不可能犯案。
如果吉田老师真的是犯人,就没必要说这种话了。
有诸多方法可以转移对自己的怀疑,比如把钥匙留在桌上等等。换言之,根本就没必要将现场变成密室状态。
“如果不是想被当成犯人对待的受虐狂,他是犯人的可能性似乎很低。”
春日一边叹气,一边耸了耸肩。
“唔,不行吗?”一边清理照相机一边听着对话的三之轮部长懊恼地嚷了一句,“我还以为能行呢。”
“也就是说,又回到起点了吧。”
“果然除了使用钥匙,还有别的方法吗……”
隐隐抱着的希望,轻而易举地地化为泡影。
我不知不觉地在长桌下握紧了拳头。
在七里学姐给我设置期限的时候,要说一点期待都没有,那就是骗人的吧。三之轮部长的推理是正确的,猪头和其他老师有作案的可能——我在这条路线上找到了希望。可这希望却残酷地破灭了。非但如此,犯案的不可能性也愈来愈高。
“学长……”
春日看向了我,不安地脱口而出。我则对她报以无力的微笑。如果摄影部的大家都不在场的话,我肯定还会说一句“没事的”吧。
不能让大家担心。
可是,我能解开这个谜吗?
在余下的四天里……
我回想起了七里学姐那副嘲讽的表情。你这样的废物,还配给别人添麻烦吗?在她那上扬的嘴唇和直射过来的目光,在我的胸口留下了深深的创痕。我无法反驳,自己没有立足之地,也没有一技之长——正因为如此,也无法成为重要之人的助力。
姐姐忧郁的侧脸,无论在脑海中回想多少次,都不曾有要对我说什么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