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就是这样,所以我对拳头会产生反应(注34 原文为パソチァィ,是指看到拳头会不由自主产生闭眼或四肢僵硬等反应。由于结尾的eye发音与日文的爱同音,所以素子误会了。)。」
「对拳头产生反应?什么呀,所以你才在那个时候偷窥芥末妹妹的裙底呀?啧!你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家伙呀!」
「完全不对!不知道你是怎么听的,更何况那时我会跌倒都是你害的啊!」
才刚回想完,马上就发生这种对话。
「素子,所谓的『对拳头产生反应』是指拳击选手在被强力的拳头攻击后,会对拳头产生过剩反应的一种症状,面对攻击会把目光移开、或是全身僵硬……对于拳击选手来说无法克服就是致命的打击呢。」
不愧是紫学姐,学识渊博啊。
就是因为这样,我的拳击选手生涯就断送在小学时期……不过我也没梦想成为拳击选手过啦。
「虽然现在多少有克服一点了……但是不光是拳头,只要是任何朝我脸部飞来的东西,我都会感到恐惧,这样还挺糟糕的。」
加上你的拳头大得跟沙锅一样,害我的症状又发作了。
「这样呀?你不是只是腿软才往后倒的吗?」
才不是!
但是好累啊,我叹了口大大的气后坐在椅子上。
这里是生物准备室,现在则是我被葵揍飞的隔日午休时间。
那些我根本连回想都不愿意的回忆,若是在午餐时被问起就不得不回答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只好逃到不会有其他人听见的生物准备室来。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终于把我跟本山葵之间的恩怨交代清楚了。
经由我临场感一流的描述,看来把她是多么恐怖的存在这点充分传达出去了。
对面三人摆出一模一样的奇妙表情,并且互相交换着视线。
「总之呀,你跟芥末妹妹的事,我们已经非常清楚了解咧。」
社长你说得太夸张了吧,我可是一清二楚喔。你真的了解我在说啥吗,社长?
「鲣,你就跑一趟去劝说芥末妹妹加入社团咧。」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啊!社长,拜托你认真点听我说话好吗?」
到底是怎么听的,才能从我的话中达成这种结论的啊?这已经是笨蛋无法形容的程度了!
「我当然有认真听呀。」
「那你为什么会说出要我去找她这种话啊!」
「你在说啥呀,你这根呆木头!就是因为认真听了,才得出这样的结论呀。」
社长用看着笨蛋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你这家伙明明才是笨蛋!
「根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吧,我才不想冒着被殴打的危险去找她啊!」
「哎呀哎呀,你这蠢蛋……这么简单就能得到珍贵的海〇芽(注35 指的是动昼「海螺小姐」中,矶野家的么妹海带茅。)成员,怎么可能不去找她呀。」
「啊?一点都不简单!这根本是超乎寻常的困难啊……话说,海〇芽成员又是怎么回事?集恐惧于一身的葵,和坦率又乖巧的海〇芽妹妹之间,是有什么共通点?」
「裙子都很短呗。」
「不要以貌取人啊啊啊啊啊!」
就算是开玩笑也适可而止吧,这个小鬼!
「……那个,井园。」
「伊仓什么事?对了,你也来说说这个小鬼吧,怎么想都觉得葵是不可能加入的啊……伊仓?」
发生什么事了?正当我纳闷伊仓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他就用着像是在困扰着什么一样的表情望着我。
「那个……虽然对你不太好意思,但是我赞成社长的提议。如果是井园去劝说的话,本山大概就会愿意加入吧。」
连、连伊仓也说这种话!
「……只有你,我以为只有你会站在我这边啊!伊仓,连你都遭到社长的毒手了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不、不是这样的啦!因为……」
伊仓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社长此时闯入我与伊仓之间,并抬手制止伊仓发言……到底是怎样啊,就算你这样子瞪着我,我也一点都不害怕喔。
「……总之你就闭上嘴乖乖给我去找她呗。鲣,这可是社长命令咧,你可是没有拒绝的权利呀。」
「我坚持拒绝到底!」
「你这家伙!我不是说了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呀!给我老实一点,叫你去就去呀!」
为什么是你在生气啊?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吧。不,应该说想哭的人是我。
「我才不要!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要,非常对不起!我愿意道歉,所以拜托你饶了我吧!求求你啦!」
似乎是被我的气势所压倒,社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是当然的啊,现在的我是非常认真、超级认真的。
因为我真的不想去啊!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要我跪下来还是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啊混蛋!我的这份心意比钢铁还要坚定,就算使力去掰也绝不会弯曲,就是这样坚定不移的意志!
「我也拜托你了,鲣。就算这样你也不愿意去吗?」
「请安心地交给我去办吧紫学姐!鄙人井园鲣,绝对会不负紫学姐期望完美达成使命的!」
话虽如此,但若是为了实现紫学姐的愿望,就算要我赌上这条命也没有问题!
若是学姐希望的话,我会让学姐看见我帅气消逝的那一刻的!
「……这种展开,也差不多该玩腻了呗。」
「啊、啊哈哈哈哈……」
二
因为所以,我现在正在一年七班的教室前。
我想应该不用多做解释,这里正是本山葵大小姐所就读的班级。
「虽然一鼓作气地跑来这里……」
好可怕,非~常地可怕。
刚才虽然因为紫学姐的请求而夸口答应下来,但老实说我完全没有能活着回去的自信。不,应该说我不断地冒出回不去的预感。
顺带一提现在是放学后的回家时间。
为了要在葵回家之前堵到她,所以班会时间一结束我就直接冲刺过来,结果成功地在七班刚解散时抵达。
我偷偷摸摸地往教室内窥探……她在。
就在教室窗边最后面的位置。正如先前得到的情报显示,在教室中睡觉最棒的地点,她的身影就端坐其上,真不愧是青叶学园谍报社。
葵正在和昨天与她走在一起的显眼二人组说话,看来暂时是不会离开教室,这样的话我也多了点思考的时间。
为了要逃离从教室出来的七班学生视线,我必须要找一个可以确认出入口与躲避众人的目光的地点,因此我在走廊上的转角处将身躯隐藏起来。
好,这样就可以安全地监视了。
「……那个人在干嘛啊?」
「嘘!那肯定是跟踪狂啦,别一直盯着他看,也不要跟他扯上关系。」
哼,随你们说去吧,像你们这种一般世俗的眼光,是不会让我感到畏惧的。现在能让我感到畏惧的只有本山家的葵大小姐啊。
总之躲起来是很好,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这样子躲起来也许就不会被她发现,但是同时我也很明白,这样是无法达成紫学姐重要的「愿望」的。
中国有句俗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边就遵照俗语所说,鼓起勇气果断地朝着虎穴前进吧,这样就可以获得成功的果实。
……但是啊。
就算是再怎么想要虎子,但也没必要冒着危险去取吧。
有件事很想问问中国人,就是老虎的孩子真的有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捕获的价值吗?而且抓到之后要干嘛?当宠物?还是当食物?
老实说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比起虎子应该有其他更安全的动物适合吧,没有必要特地冒着生命危险啊。
好吧,现在就先把搞不清楚想要表达什么的中国俗语放在一边,我还是照着「无欲无求,但求胜利(注36 原文为「欲しがりません胜つまでは」,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大日本帝国之口号,因为战时资源匮乏,听以利用此标语希望民众共体时艰,一同度过难关。)」的日本精神来行动,会比较恰当吧?
说的更具体一点,就是不要去劝说新社员加入。
就是这样。仔细想想,美丽的紫学姐现在并不在我身边,连烦死人的社长都不在啊。只要回去然后说「我虽然去劝说过了,但没用啊~」这样蒙混过去不就好了吗?
我到底有没有真的去劝说,不在场的两人根本无法确认……这真是个好主意不是吗?
回去后,那两人听到我的报告肯定会这样说。
「你这个办事不牢的家伙!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没劝说成功就不要回来呀!」
「这样啊,被拒绝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呢。但是你不再去试一次看看吗?(微笑)」
就像这样,然后再次把我扫地出门……不行啊。
「没办法,只好重新思考作战计划——」
「……鲣?」
「咦……哇!」
当我抬起头时,葵就站在我的面前。
糟、糟糕啦!我都还没入虎穴,老虎就自己跑出来啦!
看来我太过沉浸在思考中,就疏忽掉了监视的职责。
何等失态!而且这是何等紧急事态!我已经与老虎对峙中了!
看来葵应该是只有一个人,但是对她来说周围没有其他人危险度反而更高啊,这一点都没有安慰到我,不如说这根本是让我更紧张啦!
「居然大喊『哇』……那个反应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那个就是、就是我说那个!我说那个就是非常对不起!」
啊哇哇哇哇哇哇!葵的表情转变成以前看惯了的、有点不悦的苦涩表情,换句话说就是带有攻击的色彩?
小五的时候,我会认为那个表情是「有点难过」的意思,如果那是误判的话就代表她现在根本没有感到难过……
「……不用这么戒备着我吧……我又没做什么。」
喔喔!眉间的皱折出现了!加上低沉的声音,这毫无疑问是发怒了吧?依照小五时期的判断基准,这应该是「受伤了」的反应,但那个是误判所以以下省略!
「话说回来,你在这边做什么……难道说,是来找我……的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没没没没没没没那回事,我、我只是只偶然路过的回游鱼类而已,正打算要回归群体所以我得先离开了。」
不管怎样先紧急逃离现场!其他事就先放置,总之先考虑该怎么存活下来!
「啊!你、你先等一下!」
「是!」
正当我打算以全速逃离的时候,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只能采取一动也不动的姿势呆立在原地。深深铭刻在身体内部的恐惧,与爱拥有同样的束缚能力。
「……我说啊。」
「是。」
「昨、昨天的事情,该怎么说呢……」
昨天……是说我居然仰望着敬畏无比的葵大人裙底的事吧,难道她是来问罪的吗?然后要处刑吗……一定是这样的吧?
「那件事我打从心底感到十分抱歉……」
这边只能彻底地低头请求饶命了!诚心诚意地道歉的话,至少不要让我感到痛苦地……
「不是……啧!你给我闭嘴!」
一句话,就这么一句话,看来她完全不想听我辩解。
「……你听我说……鲣,那个……」
……等待着我的是怎样的处罚,因为太过恐惧所以我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件事。
「……是我不对。」
………………咦?
「咦……不……对?为、为什么……?」
「……所以我不是说了是我不对嘛。昨天打了你之后,我就直接回去了……是我不对,对不起。」
葵边这么说着边低下了头。这是什么?这是在演那出?
「但那是因为我看了你的裙底……所以说不对的人应该是我……」
似乎是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她眉头的皱折看起来又更深了。
「……这么说来,也是啦……不过,我也已经踹过你了,算是扯平了。」
「但是真要说起来起因还是因为我啊,要道歉的话……果然还是我这边比较理亏。那个,偷看你裙底,真的很对不起。」
「所以说那件事已经扯平了啦,我说了我这边也有不对啊……而且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不,可是。」
「啊啊!总之就是扯平了没事了啦!」
仿佛一直在压抑些什么的声音,突然一口气全部释放出来所产生的巨大声响,我不知为何莫名地有种怀念的感觉……让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啊。」
啊,嗯,这种说话口气,还有那个带点不悦的苦涩表情,都让我感到非常怀念。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种对话好怀念呀~这样。」
「……说的也是。」
她放松了表情并露出了苦笑。
这就是睽违了近四年,本山葵真正的表情……就是当年她总是摆出的、让人怀念的表情……一点都没变啊。
看到那个表情,我脑中浮现出非告诉她不可的话。
「虽然现在说好像有点晚了……好久不见。」
「真的,现在才讲也太晚。不过……嗯,好久不见了,鲣。」
总之我这边也松了一口气。
对了,既然已经能像以前一样相处了,那么就快达成一开始来找她的目的吧。就算被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被打一顿。
「其实啊,我有点小事想拜托你,所以才来找你的。」
「……小事?拜托我……是什么事?」
喔喔,或许她能够顺利了解喔。
「你要不要跟我参加同个社团啊?葵同学。」
就在说完的瞬间,一直摆出放松笑脸的葵表情突然豹变。
那个表情……不管是小五基准,还是现在基准,怎么看都是判定愤怒啊!
「你这家伙……果然忘了啊,我们的约定……!」
「咦?约定?那、那个,先等一下,你冷静一点啊葵同学。」
噗叽。
总觉得好像听到了这样的状声词。
啊,这个简单地说就是暴怒……吧?
「鲣你这个、笨蛋——————!」
「被干掉啦!」
朝我飞奔而来的是个右钩拳。
打中的瞬间,我的身体大概浮空了。
碰咚。
不知从何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我的意识也随之急速关机。
……真厉害啊,葵。你的话肯定可以变得更强,去取得天下吧……用你的黄金、右手……
三
「就是这样,劝说失败了,我已经不行了。」
「鲣,你知道你根本连来龙去脉都没讲,就直接跳到结论的事吗……不过看你的脸,我也大概能猜想到是怎么回事咧。」
社长大大地叹了口气。
看我的脸啊,我的脸上还残留着相当明显的殴打痕迹,就算不照镜子,我也清楚知道脸颊已经整个肿起来了。
「既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好说了吧?不行的!真的不行的!拜托你不要让我再去劝说葵加入!求求你饶了我吧!下次我肯定会被杀的!」
「你说的太夸张了呗。」
社长大人脸上显露出了打从心底感到讶异的表情。
呿,明明根本不知道我刚刚到底遇到了多恐怖的事!
简单说明一下目前的状况,现在距离我去劝说葵已经经过了一小时,时间来到了傍晚时分,地点则是江户前寿司社的集合场所,也就是生物准备室。
而我似乎是昏倒在走廊上时,被来采查情况的社长所发现,就这样被她给拖回来了。因为她是拉着我的两条腿拖行在走廊上,所以我的制服已经脏到不行了。
「真没办法,我想芥末妹妹今天应该已经回去了呗,看来只好明日再战咧。所以说经,明天再去一次……」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不,我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解你根本没在听别人说话了,那我换种说法吧,好好听别人说话啊你这小鬼!」
「谁是小鬼呀!」
就是你。
「总而言之,我是绝对不会再去找她的!」
「少给我啰哩叭唆!叫你去你就去!只要能让芥末妹妹加入,我们可就凑齐五人了呀!」
「那去找别人不就好了嘛!根本没有非葵不行的理由吧!没有必要拿我的命去换葵加入吧?」
「理由当然有呀!我很中意芥末妹妹呀!这理由够充分了呗!所以现在我根本不打算找别人加入呀!」
「那种事我才不管!而且这根本只是你自己在要任性啊!」
「没错,我就是任性怎么样!既然你身为弟弟,就想办法回应大姐任性的要求看看呀!」
「我才不要!这么想让葵加入的话,你自己去找她不就好了!」
「说的好像跟自己无关一样呀,鲣!好,我知道咧!我就亲自去找她呗!」
「是是,随便你高兴爱怎样就怎样!我是绝对不会再去找她的!」
言语往来的攻防战。
虽然我并不想在这边跟社长大眼瞪小眼,但我是绝不可能退让的。说白了,在这边妥协的话就会威胁到我的生命,我不想再遭受到那种痛苦了!
「那、那个,社长……井园……」
伊仓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但我却没空理他。若是在这边别开与社长对峙的视线,就会有种败北的感觉!咕噜噜噜……!
「你们两位都冷静一点吧。」
似乎是看不下去了,紫学姐介入我们之间。
「素子,这次我必须要站在鲣这边。的确葵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但是要劝说她加入看来是有些许困难的。」
「……紫、紫学姐!」
学姐居然与我有相同想法,而对社长提出反对意见!这难道就是我们之间恋情的新发展吗!
「紫,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呀?」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说的更清楚一点,就是放弃劝说她加入的念头吧。就算素子去劝说,而她也真的入社了,那就会变成鲣退社了。这对素子来说也不是好事吧?」
唔哇~!紫学姐居然为了我说出这种话!我真是太高兴了!
「社长你看!连美丽的紫学姐都这么说了,你就老实地放弃葵……」
「……鲣,你觉得这样对你来说是好事吗?」
社长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那声音与以往实在差别太大。对于这个问题我本来应该「这是当然的啊!」这样大声回答,但却因为这样而失去说出口的机会。
「鲣呀,我实在不想挑明着讲出来,我可是为了你才希望她加入的呀,你跟芥末妹妹不是朋友吗?难道你想要一直这样子,永远修复不了你与芥末妹妹之间的友情吗?」
去,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啊!想用这种花书巧语实行怀柔政策,让我答应再次去找葵是吧!这招对我不管用的啦!
「什么嘛什么嘛!从刚刚你就一直在说着芥末芥末……你就这么喜欢那女的跟那个有着刺激性香气的蔬菜吗……我知道了,随便你啦!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个女的,就都随便你好啦!人家不管了啦!」
「你干嘛突然变成人妖了呀……喂!你要去那呀!你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呀!」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你不要再管人家了啦——!」
把社长的声音抛在脑后,我从生物准备室飞奔出去……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那时紫学姐有叫住我。
不过,这次紫学姐不知道是不想阻止还是来不及阻止啊!
结果,这天因为紫学姐没有阻止我,我就像个女人一样小跑步地回到了家。
四
隔天午休,不知为何只有我跟社长两人在屋顶上。
宽广的水泥场地上,设置着色彩繁多的塑料座椅,而我与社长正面对面地坐着,放在我们两个中间的,则是高级寿司店外送时会使用的大型寿司盘,里面摆放着超多颗握寿司,但气氛却很沉默。
……老实说,这样待着很尴尬。
「那个,社长。」
「啥事?吃饭的时候嘴巴是用来吃东西不是用来说话的,快点吃呗。」
「喔,不过紫学姐跟伊仓都还没来啊。」
话说地点选在屋顶上就是件非常奇怪的事了,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所以我刚刚不就说了她们两个会晚点来了呀。还是说你不想吃我做的寿司呀?」
「社长才是,从刚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啊。」
对面坐着一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人,最好是还能吃得下东西啦。
「……知道咧知道咧,我会吃的,所以你也吃呗。」
社长边说边用小碟子装了一贯握寿司,她都这样做了,我也不得不吃了。
时间就在我与社长专心咀嚼着寿司中流逝。
这是到目前为止最豪华的一顿午餐,是社长花费一番心力才制作出来的,就算在这种尴尬的状况下依然十分美味,虽然很不想承认,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午餐时间。
这个人虽然是个笨蛋,但是对寿司的热情却是货真价实的。
「我说鲣呀。」
……终于来了。
我想也是,这个状况大概是社长为了要说服我,才故意制造出来的。这顿豪华到不行的握寿司大餐,肯定也是社长的怀柔政策之一。
虽然寿司很好吃,但我可不会上当的。
「你呀,知道怎么让芥末变得更加呛辣的方法吗?」
「……啊?」
那是什么啊?出乎意料之外的对话,让我的筷子停了下来。
「……不,我不知道……」
「不知道呀……那你就边吃边听我说呗,这个应该算是小常识呗。」
我还以为她终于要开始说服我,结果到底是在说什么啊?还是说要从芥末的话题开始起头,然后再带入葵的话题是吧。
「这方法说穿了其实没什么特别咧,在研磨山葵的时候,不是会使用研磨器吗?只要在研磨器上洒上一点砂糖,再开始研磨山葵,这样制作出来的芥末的呛辣度就会上升呀。」
喔?这的确算是小常识啊,就跟西瓜要洒点盐巴一样的道理吧?不过这种事情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吧,接下来吃个红肉(注37 动物的肉分为白肉与红肉两种,鸡为白肉而牛为红肉,在这边则是特指红色的鱼肉,如鲔鱼等。)握寿司吧。
「很不可思议呗,为什么甜甜的砂糖能够增加芥末的呛辣呀?又能提升多少呛辣的程度……喔,鲣,那个红肉寿司,代表你中奖咧。」
……?中奖?中什么奖……嘎!
好、好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说中奖就是在说这个?这是为了刚刚说的增加芥末呛辣方式而先设好的机关吗?话说这跟增加呛辣的方法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吧,这绝对是芥末的量加太多了啊!这分量已经是综艺节目中的超量芥末寿司俄罗斯轮盘那种程度了吧!
「喂喂,吐出来就太浪费了呗,不准吐。」
「唔!~~~~~~~唔!」
为、为什么要捂住我的嘴啊社长!快、快让我吐掉啦!这已经跟呛不呛辣是不同次元的问题了!好痛好痛!口腔已经整个麻痹了,不光是嘴巴连鼻子都好痛!眼泪完全停止不了!
「拿去,这是冷茶,用这个把寿司冲下去呗,可不准吐出来呀。」
我伸手抢过社长递出来的茶,将它倒进终于获得释放的嘴巴中。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呼啊!唔!咳咳咳咳咳!」
「喂喂,喝太急结果呛到了呗……没事呗?」
「怎么可能没事啊!刚刚那是什么啊!你这混蛋!」
「就是使用刚刚说的技巧让芥末增加呛辣度后,再充分包进鲣鱼握寿司里呀。」
「充分的程度也太夸张了!为什么在学校吃个午餐也要玩超量芥末寿司俄罗斯轮盘不可啊?而且还没有询问过参加者意愿就直接开始游戏!话说,你是主谋的话,那会中奖的人就只有我啊!一个人的俄罗斯轮盘根本就已经不是俄罗斯轮盘啦!只是单方面的虐杀吧!」
「你的舌头看来还挺灵活的呀,既然这么有精神,看来是没事咧。」
「根本一点都不像没事吧!」
「……那,刚刚的握寿司味道如何呀?」
「你开什么玩笑!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吃得出味道啊!」
呼、呼……在这狂暴的吐槽时间,喉咙却……
「拿去,再喝杯茶呗。」
「……谢谢。」
……啊,冷茶真好喝啊。
充分地滋润了被大量的强化芥末与连续吐槽所麻痹的喉咙。
「……那,感想咧?」
「你是要我再说一次啊!托了大量芥末的福,我根本什么味道都感受不到啊!除了刺激的芥末味以外什么感想都没有啊!」
别让我把同样的话重复说两次啊!
「这样呀,那么,这次改吃这个试试呗。」
边这么说着,社长边递出了一颗跟之前我所吃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红肉,也就是鲣鱼握寿司。
「…………」
「怎么咧?快吃呗。」
「……这该不会又是颗超量芥末寿司吧?」
「那个特制芥末寿司我只有做一颗而已咧。没问题的,快吃呗。」
「我没办法相信你。」
「真是的……你看,看仔细咧。」
社长边说边将鱼肉翻起来给我看……上头的确只抹上了适量的芥末。
没办法了,我将那个握寿司丢进口中,咬啊咬。
「……很好吃。」
「对呗?」
社长展现出了笑容。
「那么接下来才是正题,鲣呀,你觉得芥末妹妹怎样?」
「我觉得她很可怕。」
「马上回答啊……」
社长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因为这就是我真正的想法。
「社长,请你不要小看我的精神创伤,我对葵的感情有八成都被恐怖占据。」
对于记忆中把自己打飞的人类,那种恐惧的心理,没有经验的人是不会懂的。
「鲣呀,我是这么想的,她就跟这个芥末寿司是一样的。」
「……那是什么意思?」
「你所吃的大量芥末握寿司,跟你之后吃的握寿司,两者都是鲣鱼握寿司喂,但是你却说你吃不出增加呛辣度芥末寿司的味道呀。」
「因为芥末味道实在太强烈了,我根本吃不出来鱼肉跟米饭的味道啊。」
「但是那并不代表鱼肉跟米饭本身是没味道的呗?虽然吃不出来,但它们本身的味道是不会变的呀。」
「这么说是没错啦,但这跟葵有什么关系吗?」
不知为何社长露出了苦笑。
「精神创伤还是精力不足什么的我是不清楚咧……你刚才说你对芥末妹妹的感情有八成都是恐怖对呗?」
「……我是这么说的没错。」
「那、除了恐怖以外就没有其他想法了吗?八成是恐怖的话,剩下的两成是不一样的想法对呗,用茶把呛辣的芥末冲下去后,剩下的就是寿司的味道了,不是吗?」
恐怖之外的那两成……这么说来,那到底是什么呢?自从那天在体育馆后面离别以来,这种事我从来没有想过。
「鲣呀,老实说我真的觉得你是个笨蛋呀。」
真巧啊,社长。我对你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啊。
「……但是,正因为你是个笨蛋,才能坦率地表现出自己的想法是喂?像是你对紫的态度,毫不隐瞒地一路往前冲,不断地释出自己对对方的好感,这是你的优点之一。」
优点……啊,这个算是在称赞我吗?
「而你这个笨蛋,对于芥末妹妹到底是抱持着怎样的想法……不,这个说法不太好,应该说以前你们还是好朋友的时候,你眼中所看见的芥末妹妹是个怎样的人?你能说给我听听呗?」
以前的葵是个怎样的人啊,这个我是还记得的,不过虽然说我还记得,但那其实是不太正确的,因为只要一回想,就只会浮现出被葵揍飞的鲜明记忆。
「……她很不坦率,这是第一点。」
「喔?」
「在刚开始坐在同桌的时候,因为有稍微交谈过,所以马上就发现了。她总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在生气一样,明明五官很端正的,这样实在是很可惜啊。而且也很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然后又因为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话,就完全不跟任何人沟通,周围的人就会对她产生误解……最后就陷入了恶性循环。不管面对什么事情,她都是这个样子……」
……没错,她总是这样自己孤立在人群之外。
「喔……?那其他的咧?应该还有别的呗?」
「你说的对,还有很多的事。」
我回想着她的事情,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运动神经很厉害」「上课睡觉的惯犯」「不过成绩意外地还不错」「音乐绘画等艺术方面的事则不太拿手」「喜欢猫咪」「……其实是因为怕狗」「不过她本人对于这两件事都不承认」「很在意自己的外表」「若是谈到外表的事她会生气」「但那其实是她受伤的反应」「会随意出手打人」「但是都有手下留情」「总是看着地板走路」「眼神看起来很坏」「但其实她的视力很好」「若是直直望着她,她马上就会把视线转开」「因为这样,变得我也只能把视线转开了」「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接触这点非常不拿手」「若是在她的名字前加个小字马上就生气了」「但是若是加同学两个字,她会更生气」「不过要是直接叫她的名字,她又马上就害羞了」
……什么啊,不是有很多吗?对于葵的想法,除了恐怖以外还有很多的。
「而且啊,她害羞的样子真的是超级可爱的。」
「哎呀哎呀……鲣呀,你明明就很了解她的呀。」
从刚才开始,社长脸上一直挂着的苦笑就消失了。
「话虽这么说,但刚刚我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我的想象吧……结果到最后,我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如我所想的这样。」
我一直到和她分开时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误解,就如同「亲身体会」字面上一般的意思一样深刻了解到了。
「你怎么又~再说这种话咧,你刚刚说了那么多,你自己都没发现到呀?你根本一点都不讨厌芥末妹妹的呀。」
……什么?我不讨厌葵?那种事情我可没说过……印象中是没说过。
「那是理所当然的啊,我只有说我对葵感到恐惧,可从来没说过我讨厌她啊。」
「啊……是这样吗?」
社长像是被吓到一样地从下往上看着我的脸,是为什么感到惊讶啊?
「是这样的啊,被讨厌的人殴打,因此留下精神创伤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吧,只会感到恐惧然后转变成憎恨就结束了。让我受到打击的部分是,明明之前交情还挺好的友人,突然出手殴打我这一点。因为我一直以为她要跟我告白,所以情绪相当高昂啊,结果却在那时使用必杀连续技把我打入地狱,这当然会让我丧气啊,根本已经无法再相信任何事了啊!」
面对我的血泪控诉,社长稍微思考了后,开口问道。
「那,你不讨厌芥末妹妹对呗?那你不愿意去劝说她的原因,就只是单纯地感到恐惧是呗?」
「我刚刚不就是这么说了啊,而且讨厌我的人是她,我对葵只有恐惧,讨厌这种情感连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因为我根本不讨厌她,所以才噗哇!」
好、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塑料鞋底直击脸部!怎、怎么了?是谁啊?室内鞋可不是飞行道具啊!
「哎呀哎呀,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咧……」
然后社长挂着满满却很柔和的苦笑背对着我,往屋顶的出入口方向看去,我抹了抹脸也跟着转动视线……
「……不、不要说那种丢脸的话啦!」
「啊,葵!」
为什么你会在这啊!为什么?怎么会?话说那个通红的脸以及时机太过巧妙的投掷,难道她听见我说的话了?
葵踩着「啪嗒啪嗒」的步伐朝我走来,并穿上掉在我脚边的室内鞋。
……唔,这么近距离接触果然还是很可怕!所以不要这样瞪着我啊!
「不、不要随便大肆宣扬别人的过去好吗!你也稍微考虑一下我的立场!我可是只能静静地听着你讲啊!」
果然从头听到尾了啊!我到底做了多么丢脸的、咦?等等!
「你说那什么天方夜谭啊!我怎么可能会考虑到躲起来的人的立场啊!」
「吵死了!而且你一直说恐怖恐怖的是怎样啊!昨天你的态度也是这样!就算再怎么害怕,那也太超过了吧?你是把我当成怎样的猛兽啊!」
这真是正中红心的问句,葵,我认为你是老虎……但是不会说出口的。
「明明超——久不见了,结果一见面就害怕成那样,还很明显地想避开我……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这样子……这样你还说你不讨厌我!你这个笨——蛋!」
这、这家伙,我不开口她就当我是哑巴!
「笨蛋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一见面就害怕,刚见面就直接朝我脸上踩下去的不知道是那来的大人物喔!」
「唔……那、那是因为你突然看了我的内……等等,你是要我说什么啊!」
「被打倒啦!」
等等!这种时候出手是违反规定的吧?可恶,我真的不爽了!
「很痛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说你很恐怖的啊!而且昨天你踩我是因为我理亏,那就算了,但是你之后还用重拳打我啊!托你的福我都看见人生的走马灯了啊!」
「那个明明就是因为你对我、」
「叫了『小姐』是吧?那个啊,我的确是有跟你约定过对吧?『要是不直呼名字的话,就要被打!』可是啊……」
「…………咦?」
满脸通红逼问着我的葵动作停了下来。
「你……什么嘛,你记得不是吗?那你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叫我『葵小姐』呢……」
「那来打勾勾。」
「……什么意思?」
那是小学五年级的夏天。
交情变得不错,但却无法确定该如何称呼对方的我们,交换了一个约定。
「我对葵就直接叫葵,不加任何敬称。」
「……我就直接叫你鲣。」
「要是破坏约定……那就打对方一下,这样好吗?」
「……我知道了,约定好了。」
约定缔结之后我才发现,考虑到葵的攻击力,这对我来说是极为不利的条件啊。
「……为什么你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这么坚持啊?我们之间可是四年不见了喔?通常会先考虑一下周围吧,更何况面对在离别时把自己打得破破烂烂的对手,突然要我不加敬称,这挑战也太高难度了啊!」
「那个是……因为……」
我原本只是想要认真地解释自己的立场,但却意外地让葵的嘴巴跟攻击都停了下来……看来她也认同自己有所过错了。
「就是这样,而且就算你要我想想你的心情,但老实说你根本没资格这样讲吧!更何况你还把我给揍得乱七八糟啊!」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什么都不用考虑,一股脑全说出来吧,反正顶多就是被揍一顿啊!
「你因为我害怕所以你心情怎样,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啊!我还比较希望你想一想我当时受到的是怎样的冲击啊!在被殴打的时候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恐怖,这种事情你懂吗!而且叫我出去的时候明明感觉好像意义重大,结果却不由分说地直接必杀连续技伺候!你又能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
「……因……因为、那个……是……」
「之后又什么都没说地搬家了!至少跟我说句再见再走吧!我住院期间没办法帮你送行,你好歹也来露个脸吧!你搬家之后来采病的人跟我说这些事的时候,我又是怎样的心情你懂吗?」
「…………唔……」
「朋友突然之间变脸,对我往死里痛殴,然后没来采病就算了,连句再见也不肯对我说!不管怎么想都是被讨厌了啊!被这样对待,我的心情葵你怎么可能理解……对这种事感到恐怖,当然会一直说啊!啊?怎么样啊?你有听见吗?葵你回答我啊!」
「…………………………呜……噫……」
…………………………………………………咦?
「……呜……对……对不……起……」
哭了。
葵,她哭了。
从双眼中不断掉落出大颗的泪珠,她也没用手抹去,只是像个孩子一般地哭泣着。从口中低声流泻出的则是断断续续的道歉以及小小的抽泣声。
「……唔……真的……对不起、鲣……」
……现在需要整理现况,需要冷静且客观地分析状况,而且要迅速地、尽可能地做出简洁明了的结论。
客观状况:葵在哭泣人→原因:我想是因为我之前那段毫不留情的言论人→结论:是我害葵哭的人→评论:我超差劲。
「那、那个……葵小姐?总之先不要哭了……」
葵低着头吸着气不发一语,并擦了擦眼泪,但却对我称呼她葵小姐的事没有反应……糟糕,她是真的哭了。
我到现在才想起来。
葵实际上跟外貌与腕力给人的感觉相反,其实是个非常纤细的女孩,然后对于责备自己的事物都非常脆弱。因为不爱辩解,所以她有着相当严重的自责倾向。若是被责备了,大多都是找个地方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
……啊,葵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啊。
「葵,对不——」
「鲣你这家伙!为什么要惹芥末妹妹哭咧!」
「就是说啊!我真是看错你了!鲣,我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种男人!」
「对啊井园,你刚刚说的有点太过分了!」
我的话语淹没在异口同声指责我的社员声音中……咦?
「为什么你们两个在这里啊?」
一连串的发展,这果然都是江户前寿司社所策划好的!
但是大家责备的视线刺得我好痛啊!
总、总之那些事情晚点再说,现在重要的是哭泣中的葵。
「葵,是我不——」
从我的腹部传来了「啪咚」的声音,没错,正是葵的铁拳。
「……这都是我的错……但是!」
……痛到快死了。
「你也不用说到这种地步吧!我也是觉得很对不起你啊!一直到现在我都想好好跟你道歉的!可是你……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噗哇!呃啊!唔喔!
配合着「笨蛋」节奏出拳……我想起来了,葵哭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开始恼羞成怒!顺带一提哭到发怒的攻击力将会提升两成,这下死定了。
「而且我有去探病啊!但是在病房前遇到鲣的爸爸,他叫我还是别进去看你会比较好,所以我才没进去的啊!」
什……么……?
「然后!因为有给我联络方式,所以不管打电话还是写信我都试过了!但是家里的电话你不接,信虽然有寄出去,但我根本没收到回信!我都做到这样了,你还这样指责我,太过分了!」
联络方式?电话?信……啊,原来是这样啊。
「等、等等啊葵……我全部都明白了……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打了。」
不然想说的都说不出来了……因为死人是没有嘴巴的。
「你说你明白了……是指什么?」
喔喔!攻击中止!太好了,这样就能够进行对话了。
「全部的事情,包括在医院我爸为什么叫你回去的事情,全部都了解了。」
我想,他那时应该是这么说的。
「『啊——小葵妹妹,没事的没事的,这点小事对我家的新鲜鲣鱼来说,只是稍微用火烤的烧烤生鱼片(注38 原文为夕夕キ,是将大块鱼肉表面稍微用火烤过,再将其切成生鱼片的料理方式。)程度而已,只要抹点口水就会治好了……不,既然是烧烤生鱼片的话应该是抹柚子醋?等等叔叔就去帮他把口水跟醋都抹上,没问题的,会仔细帮他抹上的,所以不用担心啦,啊哈哈哈哈!』」
「……你有听见啊?」
「不,只是大概想象得到。」
……还真的这样说啊,我还已经故意说得更夸张一点了,那个混账老爸。
既然这样,关于联络方式、电话与信件的下落就能轻易想象得到了。
「葵,你说的联络方式是谁给你的?电话是谁接的?」
「……咦?联络方式是在医院时你爸爸给我的……接电话的是你妈妈吧?」
哼、哼哼哼,这对机车父母……!
「不管是电话还是信,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啊……再怎么说都不可能会这样吧。」
「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家族是什么状况吧?」
「…………抱歉,我了解了。」
葵的攻势完全停止了……活着真是太棒了啊!
「居然这样就能理解……你家的双亲到底是何许人咧?」
「就是这样的人啊,是真的。」
没错,只要知道我家是怎样的组成,大概都能理解。
……只要看看我的名字,就不难想象他们是怎样的人了吧?
「——好咧。你们双方已经把想对对方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呗?」
社长出面当主席,我们五个人就坐在塑料座椅上形成环状。
「啊……」
「嗯……」
我与葵面对着面,虽然中间夹了个寿司盘,不过我们两个对于社长的问题还是带点暧味地点了点头。
「你们经过那样折腾也饿了喂?寿司还有很多咧,开动呗!来吃寿司呗!」
不知道社长为什么这么高兴,她带着奇妙的愉悦递出了寿司。
而且,又是鲣鱼握寿司。
「芥末妹妹也还没吃午餐呗?那就先来吃吃看这个咧。」
喂!社长,别当着本人的面叫人家芥末啊。
「……学姐,我的名字是本山葵。」
「这我知道咧!芥末妹妹。」
你根本不知道!你看,葵的表情已经变成有点发怒的样子了!
有点生气的葵不想当场爆发,为了忍住怒气而接下了社长所递出的小碟子。
「芥末妹妹,味道怎样咧?」
所以叫你不要再叫这个称呼啦!
「我叫做葵……寿司嘛,嗯,很好吃。」
听到这样的回答,社长满足地笑了。
「虽然一般鲣鱼都是配生姜,但绝不是因为它跟芥末搭配起来不好吃呀。这样搭配也别有一番滋味,我是这么认为的咧。」
……社长,难道你是在暗指我与葵之间的相处吗?为了说出这点,才让事态一路发展至今?那个超量芥末寿司俄罗斯轮盘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吗?
接着,在怎样都无法得出合理结论的我面前,社长递出了同样的寿司。
「……这个吃下去的话,我今天就已经吃了三个鲣鱼握寿司了。」
「没关系咧,吃呗。一起吃着同样的东西,这就是友情的证明呀。」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吃……!好……好呛……」
好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今天的第二个超量芥末寿司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你让女孩子哭泣的惩罚呀,鲣。你也给我用力地哭出来呗。」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哭的……好痛好痛,鼻子好痛啊!
「话说你们知道吗?芥末在寿司店中的代号就是『泪水』咧。」
「……这样啊。」
应该是不想接话吧,所以葵只是摸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这种状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吧……!不过这个代号我非常能够体会啊!我的泪水现在正是怎样都止不住啊!
「被误会所蒙蔽的双眼,就让芥末寿司用泪水清洗干净……芥末妹妹呀,你们双方都已经这样痛哭过咧,所以就原谅鲣这个笨蛋呗?」
「……我也已经没在生他的气了。」
「喔,这样就好咧。像你这种性格良好的大小姐我可是很喜欢的咧……那,这件事就圆满解决咧!啊哈哈哈哈哈!」
又在那边自说自话了啊……!这个小鬼头……!
「给我等等,我想说的话可是堆积如山……」
「不过素子,要说解决的话似乎还太早了一点。」
不愧是紫学姐,我对这小鬼的弹劾还没结束啊!
「鲣,我的『请求』……你还记得吗?」
紫学姐愉悦地俯视着闷闷不乐的我,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微笑。
……我已经忘了,漂亮地忘得一干二净,明明接受你的请求还没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我居然就忘了……我、我是多么愚蠢啊!话说回来这次事件的开端,正是从那边开始的啊。
我蹒跚地站起来,与葵面对着面。
「葵,你听我说,就是昨天我也提过的事情。」
「什、什么啊?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啊,当然有啊,非常重要的事情啊。
「昨天我去找你的时候,不是说了有件事想拜托你吗?就是那件事——拜托你了葵,请你跟我加入同个社团……加入江户前寿司社吧!」
「……啊?」
……葵呆滞了。
……嗯,说的也是啊,就算是我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我也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协调。
「江户前……?」
复诵着的葵那表情,简直是杰作一般啊。
五
然后,当天的放学时间。
我与葵睽违了四年的两人一起度过放学时间。
我们回家的道路到中途为止都是一样的,虽然我是用脚踏车代步,而葵是徒步上学,但是直到分岔路之前我们都一起并肩而行。
「不过你还真的愿意参加社团啊,我还以为你一定会一口回绝的。」
「……明明是你叫我参加的,说这些是怎样啊。」
「这样啊,你说的有理啦。」
没错,就是这样,葵非常干脆地入社了。江户前寿司社,在听见这名称的数秒之后,她连社团活动内容都没确认就点头加入了。
葵点头答应的时候,社长还表达了感谢之意,真是……
太阳开始落下,而天空也从橘红色渐渐转变成为漆黑夜色,通往学校的道路上已经没有除了我们以外的学生身影……社长的感谢之意太过头了,害我们太晚离开学校了。
「午休的时候,我被越户学姐叫了出去……在前往屋顶的路上有稍微听她讲了一些事情……不过社团的名称她没讲就是了。」
「原来如此。」
所以才会出现那种表情啊……不过还真不愧是紫学姐,做事顺序真是漂亮。
虽然社长做了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托她的福我能够和葵这样一起回家,恢复像以往一样的友谊……我还是有点感谢她的。
「对了,说到这个……葵,我有点事想问你。」
「……什么事?」
「就是探病那个是老爸的错这点我虽然理解了……话说回来,那天你叫我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听你的说法看来不像是对我不爽所以才把我叫出去,既然这样,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把我打得破破烂烂的理由。」
虽然我认为是要对我告白,不过既然她之前就已经听到我的想法了,这边就不再重复。
「……那、那个是,就是……就跟你想的一样,也就是、告白……才、才怪,所以、就是……」
口吃的也太严重了吧。
「……搬家以后也、也要……一直当朋友……嗯,我们会一直是朋友吧,我是想讲这个的。」
有些阴暗的道路,葵用着似乎是豁出去了的表情望着我。要说出这样的话,对葵来说好像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情,我感受到了这样的气息。
「我说你啊……那种事不用特别讲出来啊,我和葵是最好的朋友啊。」
「……唔!这、这样啊,说的也是啊。嗯……既然是这样,那就好了。」
为什么一脸非常高兴的表情啊……咦?等等。
「既然这样,那时为什么又使用连续攻击把我打个半死?」
「……那个,也就是说……因、因为害羞?」
「……因为害羞就使用必杀连续技这种事,拜托饶了我吧。」
「所以我不是说了对不起了嘛。」
「……算啦,总之知道你并不是讨厌我,我就已经安心了。我中午也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我还真是个不经大脑的家伙啊。」
「…………那个的话,我也算了,没关系。」
我们两人同时叹出了好大一口气……不知为何,有种紧张的感觉。
「既然话都说清楚了,那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见啦。」
离岔路还剩一小段路,也差不多该在这边分开了,我这么想着边跨上脚踏车,葵则是从后方叫住我。
「那个,鲣……如果、我说如果……那个时候,我、我是真的……那个,要对你告白的话……你、你会怎么回答?」
话虽然说的七零八落,但葵却用着相当认真的表情直视着我,看来不能随便地唬弄过去,从周围气氛来判断也不是能让我敷衍的状况。
所以我将脚踏车给架起,直直地面向葵,为了要传达我的真心。
「葵……你知道吗?爱这种东西啊,是超越时空的存在。」
「……也、也就是说……!」
「没错,现在的我彻底明白了。若是那时葵向我告白的话,我毫无疑问地会这样回答『抱歉,葵,我的命运之人会在四年以后与我相遇!我的身心、我的过去现在未来全部都是那个人的,我会将全部奉献给紫学姐!所以我不能够回应你的告白!』噗哇!」
为、为什么打我……而且还是至今最强力的拳头……为……什么……?
我倒在地面上,并发出了「啪咚」这样的声音。
啊,糟糕了,为什么声音好像渐渐远去……?
「……鲣,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情,你给我听好了。」
……你、你想要说什么?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果然是对你的态度感到不爽,然后累积压力了,所以那时才把你揍成那副德行。我是真的很不坦率呢,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呢。」
所、所以?
「以后我会试着坦率一点,只要对你感到不爽的时候,我就会直接揍你,这样讲清楚的话,双方都能接受吧?」
从地面往上看着葵,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开朗。在缓缓变暗的夜色中,被路灯所照耀的那双眼眸,就像是冬日的满月一般散发出了澄澈的光辉……是我至今见过葵的所有表情中,最可怕的一张。
「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谨遵大人吩咐小的没有任何异议!」
听到我的回答,葵感到满足地「哼!」的一声,掉头大步离去。
我的意识也差不多撑到此时就中断了。
……那天以后,我那原本有点好转的「拳头反应」,变得更加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