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啊!这、这里是……?
呜!光是撑起身体,脸上就传来激痛……
不知道为什么会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这里看起来是保健室。
我应该还在参加料理比赛……唔,为什么记忆很混乱啊?
总之先撑起上半身,抱着疼痛不已的头环顾四周。
「呼……呼……」
隔壁床躺着发出悠长呼吸的伊仓。
看到他那可爱睡脸的瞬间,强烈的头痛再次袭来,脑中许多画面开始倒叙。
哭泣的葵、举起的牌子、流下感动之泪的紫学姐、伊仓瞪大双眼的极近容貌……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我为了得到胜利,就算要舍弃其他东西也在所不惜,所以实行了那个作战了啊。
哈哈,我不会后悔的,那可是我深思熟虑后才下定的决心。
所以今后等待着我的诸多苦难,我都有甘之如饴的觉悟了。
只是,我该如何向伊仓道歉才好?
看着发出平稳呼吸的伊仓睡脸,在对自己产生无尽的自我厌恶与罪恶感的同时,不知为何盯着他的唇……喂,等等!
不可以看那边啊!别去想别感觉别回忆啊!好软啊~好温暖啊~味道真好闻啊~呼吸好平稳啊~老实说真的吓一跳居然对〇〇的行为没有厌恶感啊之类的,这种感想全部给我封印起来,等等我这不是全部都化成言语了吗?我是笨蛋吗?
啊……不行,脑充血了。脸颊跟耳朵都好热,无法直视伊仓的脸。
难道说这就是……恋爱?喂、我这蠢蛋——
冷静一点,先缓和呼吸吧。深呼吸然后看看四周吧,放轻松放轻松。
染上些许夕阳色彩的白色天花板,为了遮住床铺而拉上的帘幕,三张并排在一起的床铺,躺在床上发出悠长呼吸的伊仓那可爱的唇……等等这不就无限LOO P了嘛!
——啊真是够了!我认了!对啦,我跟伊仓接吻了!
初吻的味道,是略咸的鲑鱼子味音符……我要哭了。
「呜……呜嗯……呜呜……」
对对,真的要哭了,要不是伊仓睡在旁边,我都要嚎泣了。
「……噫、呜……真是耻辱……居然输给那些人……呜呃……」
感受到败北的耻辱而哭啊,这就是青春的泪水吧,嗯。
别在意,你的泪水是很美丽的,就算战斗后输掉了……嗯?等等?
这个声音跟语气,是旗饰?
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被用来遮住床铺的帘幕挡住了。
我将视线往下移,在帘子没遮到的地板上能看见应该是旗饰的身影。
看来旗饰应该是蹲在保健室的角落吧,蹲在比床还要低的地方,不断吸着鼻子发出呜咽声。
简直跟小孩子一样,不过我也没打算去嘲笑她。
如果这次的比赛输的人是我们,这样哭泣的人就会换成是我了吧。
「呜呜……姐姐大人……」
……唔,可是这下该怎么办?这种状况也无法动弹。
虽然说我没这个打算,但这已经很明确是我正在偷听的情况了。
不过放着这家伙不管又过意不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家伙产生同情,可是要是我去安慰她又很奇怪。
「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呜!」
唔,现在能让这家伙停止哭泣的方法,就只有紫学姐像魔法一样现身的情况了吧。
这么说的话,紫学姐简直就是白马王子嘛。某种意义上和女神正是相反的存在,但很不可思议,这形象也非常适合学姐。
想到此处,我露出苦笑,于此同时保健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了。
「……唔!」
旗饰与我倒抽一口气的声音重迭在一起。
咦?真的假的?真的出现这种剧情展开了?
太超出预期的发展,让我把视线投向看不见的出入口方向。
不过出现在那儿的并不是她最盼望等待想念的那一位。
「……江户前同学……?」
「啊?啥呀,这不是鬼太郎吗。」
而是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仇敌。
二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恐怕是没有正面看向社长吧,旗饰只是低声说道。
「啥为什么呀,这是我要问你的呗。我家的两个人都瘫在里头呗。」
「……咦?」
社长有点意外地回答,一边啪搭啪搭地走过来,唔哇糟糕!
「啥呀,还~在睡呀?」
在社长毫不考虑地拉开帘子之前,我总算是成功地假装睡着了。
旗饰应该也看到我们了,我听见她讶异的抽气声。
「所以咧?你在那角落干啥……喂,你在哭呀?」
「……我、我才没有哭呢。」
「唔,因为你很用力在揉眼睛我才这么问的咧。」
「我不是说我没有哭嘛!你真的一点都不纤细呢。」
「喔,我常被这么说咧。」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社长发出啊哈哈的笑声……既然常被这么说就要努力去改吧。
「这一点都不好笑呢。」
另一方面旗饰的声音也放大了,感觉越来越不爽了。
放学后的保健室一瞬间被寂静笼罩。
旗饰看来没打算离开,社长也就这样站在我的枕头旁。
好像是难得地在思考该怎么说话,社长的脑袋好像传来运转声。
「那就当你没在哭呗。不过你别坐在那种地方咧,坐到这儿来呗。坐在那种地方,屁股会很凉的咧。」
「唔~~!你这个人,为什么会……哈啾!」
这家伙的反应真是显而易见啊。
「你看呗,有什么抱怨之后再说,过来这儿呗。」
社长边说,边传来把折迭椅拉开的声音。
「……哼。」
旗饰虽然从鼻子里发出哼声,但似乎老实地在社长旁边坐下了。
「…………」
再次进入沉默时间。我可是装睡的,你们一直沉默我很困扰耶。
「……你为何都不说话?」
真意外,打破沉默的人是旗饰。
「啊?啥为何?你……」
「你已经大获全胜,而我则是输得一场涂地不是吗?想笑就笑吧……你嘲笑我还会让我好过一点。」
「喔,你一脸沉思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要说啥咧……面对认真对决的对手,哪有赢了还去嘲笑这回事呀……而且就算说是赢了,到中途就已经变成不是以料理在决胜负了呗。」
「……这主要都是你们那边的问题。」
要说跨出料理对决的范围之外,你那边不也一样吗?
「……就是这样,光是回想就让我气愤不已!第三回合那个就算了,最后的……呜……那个实在……太过卑鄙了吧!」
「觉得不舒服就别去回想呗……还有能请你降低一点音量吗?会把这些家伙给吵醒咧。」
「呜……真、真是失礼了。」
哎呀,又是个坦率的反应……也许她意外是个好孩子啊。
「不过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很明白你的心情咧。所以要是什么都不做,这样也不太好咧。你就收下这个呗。」
社长连书包都带过来了吗?她好像在包包里寻找什么东西并递了出去。
「什么东西…………咦?这个是……」
「喔,入社申请咧。紫跟芥茉妹妹的,以防万一我的跟这两个家伙的份也在里头咧。」
啊……是那个啊。特训中确实有写过,我都忘了。
社长叫我写的时候,我还只是认为「为什么要为那些家伙准备这种东西」,看来有准备才是正确的。
还挺不可思议的,社长都会设想到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没啥为什么呀,而且我说你呀,一开始不就说只要兼任社团就能解决问题了呗?」
嗯,确实是这么说过……紫学姐说的。
「……哼,我可不记得有做过什么需要你同情的事。」
「我没打算同情你呀,而且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紫提出的提议咧……喔,话说回来,那家伙有话要我转告你呀。」
「姐姐大人有话要转告我?」
「嗯,『我希望大家能和好如初』,就这句咧。」
「姐姐大人……!」
真简单啊,学姐。要是对我说的话我会陷入狂喜状态的。
「……我知道了,都、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收下吧。难得姐姐大人写好的东西,不能让它白费了。」
「喔,做人最基本就是坦率咧,拿去呗。」
唰地一声,应该是社长把纸张递出去的声音。
「……为什么只有两张?那边那三张也交给我啊。」
「啥?两人就够了呗。不能强迫你连我们的份都收下……」
「别、别说这么多,拿来就是了啦!我这次就特别通融收下来啦!」
「喔、喔,这样呀,拿去。」
「嗯,我确实地收下了……这、这只是为了姐姐大人才这么做的,你可不要有什么奇怪的误解喔。」
「啊啊,知道咧。」
「……你真的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咧,知道你是个很烦人的女人咧!」
「烦人是什么意思啊?话说回来,你总是……呜!」
喂喂,别这么大声啊,伊仓他……
「唔……嗯。」
「「呜!」」
「……呼……」
「「「……唉。」」」
什么啊,只是翻身喔,吓死人了。
「……唉,怎么有种累到不行的感觉啊。」
「就是呀。喔,这么说来,你饿不饿呀?」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我并不会觉得饿(咕噜~~~)……真是耻辱啊。」
「简单易懂不是很好呗。人类在放松时本来就会饿的咧。」
「就算是这样,你能不能别再用这么亲昵的态度——」—
「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呗!」
「——跟我说话、喂!把别人的话听到最后啊!」
这点是办不到的啊!那个人本身就没有装备能老实听别人说话的机能。
「真的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的女人,真亏你还跟她好好相处呢。」
什、什么?刚才很明显是在跟我说话吧?
「你已经醒了吧?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就不用再装了吧。」
唔咕,完全被看穿了,真没办法。
我张开眼撑起上半身,旗饰不悦地瞪着我。
「早安,旗饰学姐。」
「嗯,早安,井园同学……你从哪边开始听的?」
「我有权保持缄默。」
「从一开始就听到了啊,真是耻辱。」
明明才认识没多久,不要这样就读懂我的心啦。
「为什么知道我醒了?」
「刚才伊仓同学翻身的时候,你也一起发出叹气声了吧?」
这女的,意外敏锐啊。
「无礼又卑鄙又最喜欢偷听的BL先生。」
老师~我被霸凌了。
「为什么要做到那种地步……假设你原本就是个GAY,在那种场合……呜……做出那种事,也太不自然了点。」
「觉得不舒服就不要去回想啊。」
「那不重要,快回答我。」
唔~就算她意外敏锐,这问题也完全直指核心了啊。
她直视我的双眼十分真挚……唔,看来不需要敷衍了事了。
「这不是当然的吗?正是为了确保紫学姐不会被你们夺走而做的啊。」
「只是为了这个吗?」
「你为什么一脸震惊啊?而且只是为了这个是怎样啊?什么叫只是啊?对我来说,比紫学姐还重要的东西,在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我在不会吵醒伊仓的范围内大声说道,旗饰则是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你是笨蛋吗?姐姐大人的恋爱对象怎么看都只有女性……不对,真正来说是只有那个女的,你不知道吗?」
「……这种事……不要说啊……呜!」
「哎呀,听到这个就哭出来,代表你也理解这一点嘛?这样我就更不懂了,为了绝对无法得到的东西,为什么会赌上自己的名誉与人格呢?」
……我想说的事堆得跟山一样。
学姐的喜好又不是绝对不会偏向我之类的。
只有在江户前寿司社才能接近学姐之类的。
不过不用说出这些事,这个问题能够更简单地解答。
「因为我最喜欢紫学姐了。」
旗饰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然后马上又闭了起来。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看来你也是我的敌人呢。」
咬紧牙关般地说道,旗饰张开眼直盯着我。
「我也是最喜欢姐姐大人了。不,比你还要更加喜欢,一直一直~一直都最喜欢姐姐大人了。我会就读这所学校,也是因为姐姐大人在这里。」
这么一说,在她的回想短剧中说过「就读国中是外县市的女校」。
难道真的是因为学姐,才让她这个跟漫画角色一样讨厌男性的人前来就读男女合校的青叶学园?这样的话,参加腐女子同好会也说得通了。
「为了法律上无法结合的对象而改变升学志愿,你是笨蛋吗~?」
「哼,我才不想被为了一丝希望都没有的事赌上人格的笨蛋这样说呢。」
……这个百合女,居然一脸得意样看着我,真让人不爽。
感觉要是移开视线就输了,所以我回瞪着她。
「……还是住手吧。」
「……就是说呢。」
别互相把对方当笨蛋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两个也许意外地非常相似。
二
——啪啪啪啪啪啪啪、喀啦!
「喔,鬼太郎久等咧!唔,鲣你醒咧。」
在我们停止互瞪后过了几分钟,静不下来的小鬼头冲刺回来了……啊真是的!
「安静一点,伊仓会被吵醒的。」
「真是太吵了,伊仓同学还在睡呢。」
「喔、喔,这样呀,抱歉咧。」
社长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动摇,有什么让她惊讶的事吗?
「呼,看来没被吵醒咧。」
社长偷瞄伊仓的睡脸后,安心地拍了拍胸口。
「看来真的睡得很沉呢……这是因为那个实在太过冲击了吧。」
呜咕。
「那是当然咧,因为是在那种场合突然被男人吻住结果昏倒呀。」
呜呜……住手啦,别再霸凌我了。
「那种事之后再说呗。鬼太郎,我带了东西来咧。」
「什么东……西!」
看见一脸开心的社长拿出的东西,旗饰整个人僵住了
现在社长手中所拿的,就是被称为手卷寿司的东西,我说你啊!
「你饿了吧?那就吃呗!」
「你、你这个人!真的完全没在听我说——」
在「说」这个字而张开的旗饰嘴巴,被硬塞了社长的心寿司。
「等等,社长,你做了什么……」
「喂,鲣,别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咧,小鳕会被吵醒的咧。」
「不不不,比起那个,讨厌寿司的旗饰这边更糟糕吧?」
「你这混蛋,吃都没吃就不要给我说糟糕呀!是美味还是糟糕,你也得吃过了再说呗!」
「我不是说这个意思的糟糕(硬塞)!」
啊,海苔的香气与蒸煮的饭香真是绝配……等等,不对!
连我的嘴巴都被塞了啊!
「……很好吃呢。」
咦?怎么回事?仔细一看,旗饰的眼中也盛满惊讶之色。
「喔,我就说呗?你在今天的短剧也说了呗,米饭跟海苔是日本美食文化的精华。所以我就用了你喜欢的食材做了手卷寿司咧。馅料也是你爱吃的饭团内馅,好吃呗?
「……嗯。不过为什么我能吃得下这手卷呢?」
旗饰把被硬塞的部分吞下,一脸不可思议地交互看着手上剩下的手卷与得意洋洋的社长。
「这是当然的呀,你只是无法适应醋饭的醋而已咧……你虽然说自己无法吃醋,但是使用美乃滋的鲔鱼色拉饭团就能很普通地吃下去对呗?那个里头明明也有加醋的。所以你无法适应的不是醋本身,而是酸味的强烈程度呗。所以我就把酸味降低,只有这样咧。」
「你说只有这样、你是什么时候弄的?刚才比赛时你端出的寿司,很明显有我无法忍受的味道飘出来啊。」
「喔,配合客人的喜好,也是职业的江户前寿司师傅的工作呀……真是的,你要是讨厌醋的话,一开始这么说就好咧!在你吐出来那时,我受到多大的打击你知道吗?我还以为是我的技巧还太差咧。」
「咦?你……还记得啊?」
「这不是当然的呗!日期虽然是忘咧,不过寿司师傅对于有人把自己做的寿司吐出来的事是不会忘的咧……不过,之前跟你说我不记得,真对不起。我得再次向你道歉咧。」
配合着极具气势的低头,社长的马尾也唰地垂到前方。
「已经无所谓了……不,我也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非得道歉不可呢——真是对不起,江户前同学。」
旗饰也有些惶恐地对社长低头。
「嘿,没关系咧没关系!」
彻底展露笑颜的社长,表情十分开朗,果然很帅气啊。
看到这个笑容的旗饰,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不过要是指出这一点就太不解风情了。
「……不过呀,你那时为啥要骗我说你不是讨厌醋而是讨厌生鱼咧?你要是不那样说,我也不会要你吃醋腌鲭鱼呀。」
打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般,社长歪着头看向旗饰。
「那、那是……因为……」
旗饰慌张地移开视线,双手手指扭扭捏捏地缠在一起,言词也含糊不清。
咦?难道是变娇了吗?旗饰你满脸通红了喔。
「……醋是所有的寿司都会使用的东西不是吗?所以要是说我讨厌醋,就像是全盘否定你最喜欢的寿司一样了……所以、要是这样说了、会不会被江户前同学讨厌呢……我是这么想的。」
真的娇了。是说在心寿司面前不会只有普通地变娇吧,社长要注意啊。
「啥?只是为了这种事呀。」
「这、这是很重要的事!因为那时的我……」
「别蠢咧,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讨厌朋友咧!」
居然这么斩钉截铁地说出来喔,真不害羞。不过真的很像社长的作风啊。
「朋友……?」
此时旗饰的眼睛也像是惊讶般地睁大了。
「说……的也是呢。我们是朋友呢。」
「喔,这是当然的咧。」
就这样,两位同学互相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就是跨越了一年以上的时光,两位少女确认友情存在的瞬间啊。
——怎么说呢,这么漂亮收尾就不像是江户前素子的一贯作风了。
大概是和好了所以很高兴吧。
旗饰心情愉悦地把社长拿来的手卷寿司塞进嘴里。
社长也开心地看着旗饰吃东西的模样,然后突然「啪」地一声敲了敲手掌。
「怎、怎么了吗?江户前同学。」
「不,我一直很在意一件事咧,现在总算明白咧。」
「……嗯?这个手卷寿司有什么让你在意的地方吗?」
旗饰一脸不可思议般地望向手上拿着的鲔鱼色拉手卷。
「喔,说到鲔鱼色拉呀,刚才我在把鲔鱼罐头跟美乃滋拌在一起时就觉得好像跟什么东西很像咧,跟你的脸一起比对的话我就想起来咧,鲔鱼色拉跟那个很像呗?就是你之前喷出来的那东西呀。」
「「………………呜!」」
这、这个笨蛋……到底在说什么啊!喷出来的那东西,应该就是在说「那个」吧?
在正在吃鲔鱼色拉的人面前,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吧,
我的「快住口」眼神讯息完全没被接收到,社长还是一副开心的模样,不断地用光听就够痛苦了的话语说着「那个」跟鲔鱼色拉的相似性,还发出打从心底感到高兴、丝毫没有恶意的咯咯笑声。
……也完全没发现眼前的旗饰表情已经转变成恶鬼的形象。
「哎呀~你老是从喉咙里冒出那玩意,这下总算不会再冒出来了呗?啊~真是太好咧……嗯?鬼太郎怎咧?你的脸色不太妙咧?是怎么咧?难道又觉得不舒服了呀?为啥?」
啪叽。
「你、你、你这个、你这个人……!果然是无可救药、
最差劲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啥?为、为啥呀?到底是怎么咧?」
唔~就这样旗饰美美小姐怒气爆发,两人又再次回到之前水火不容的关系了。
哎呀~少根筋真的很可怕啊。
觉得全部都是社长的错的人请举手~有~,
虽然是闲聊,在此之后的数个月,鲔鱼色拉被排除在旗饰午餐的饭团循环菜单外,这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
四
「久等了,井园。」
「啊、嗯。」
保健室的门被拉开,换好制服的伊仓走出来。
没错,在旗饰以恶鬼形象追着社长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与伊仓都还穿着厨师装。不过因为我们两个都昏过去了,这也是当然的啦。
仔细想想,我们就这样穿着情侣装并排躺着……好丢脸。
然后在刚闪过衣服要怎么换下的念头时,我就发现我们的制服都被放置在保健室里头了。大概是学生会的谁做出的贴心举动,我想这人应该是黑田学姐吧。
托了这举动的福,换衣服没遇到什么麻烦。只是我无法忍受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一起换衣服,所以就尽可能地快点换好先到走廊等待。
「那我们回去吧。」
「……嗯。」
我没有看向伊仓,直接迈开步伐,他则是微弱地应了声后跟上来。
两人走在无人的走廊上,让人完全无法保持平静。
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慢一步走在我身后的伊仓也沉默着。
「唔……那个、今天真累啊。」
「咦?啊、嗯,就是说啊。」
吓了我一跳,打破沉默的人居然是伊仓。
「虽然发生很多事,不过……能赢真是太好了。唔、这样冷藏设备跟社团教室都能得到了,我们总算能够好好进行社团活动了。」
「就、就是说啊。嗯,能从那个百合女的毒牙之下守护住紫学姐,真是万万岁!」
「嗯,对啊。我们办到了喔,井园!」
「喔,干得好啊伊仓!哇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与伊仓的笑声在空旷的走廊回荡,但马上就停住了。
我们两人刻意保持视线不互相对上,凝重的沉默笼罩下来。
……可恶,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啊井园鲣,快下定决心!
「伊仓,抱歉!刚才真的很对不起!」
「咦?那个、井园?」
虽然看不见伊仓的表情,但看到我突然低头道歉,伊仓应该是吓了一跳吧。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会说请你原谅我这种厚脸皮的话。所以你要煮要煎都随便你!要做烧烤生鱼片也可以!」
「啊……井、井园,你冷静一点。」
「不管是做出那件事的心态、还是赌上一口气绝不能输所以除了那个方法以外想不到别的手段……总之抱歉!我任性妄为的行为把你也卷进来了,对不起!」
我一口气把话都倒出来,但伊仓却没有马上回应。
……这是在生气吧。不管他要怎么责骂我、或是殴打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抱怨,也没脸抱怨,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但是——
「不用这样拼命道歉啦,我没有在生气,所以把头抬起来好吗?」
伊仓回应的声音,出乎我意料地冷静。
「不、可是……我所做的事情、那个、以人类来说是不能去做的行为、所以……」
没错,那个真的是不能做的事,所以不能因为伊仓的温柔而简单地一笔带过。
「……嗯,我明白井园的心情。所以、就是说……那个虽然是不好的事情,但井园你也很诚恳地道歉了,那么我就原谅你吧。」
咦……?伊仓?
我稍微抬起视线,正如伊仓所言,他的脸上一丝怒气都没有。
而且还露出了以往那种困扰般的笑容。
「刚才的确是受到了让我昏过去的冲击,我也说不出不要放在心上这种话……不过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因为井园你、那个……我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做的理由,嗯,所以没事的。我也是绝对不想输掉比赛的,我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作战。只是有点……不,是非常害羞啦。」
这么说着的伊仓,被夕阳斜射的脸蛋一片通红,但那双直视我的双瞳丝毫没有虚假的神色……你真是个菩萨啊。
「谢谢你,伊仓,抱歉。」
于是我再次低下了头,这次还包含了感谢的心意。
「啊哈哈,到底是在说那一个?」
「两个都是。」
我露出苦笑回答,伊仓发出了开朗的笑声。
「……嗯,之前我就这么想了,井园果然有点奇怪呢。」
「什么!连、连你都这么说……真是大打击。」
我无力地垂下肩膀,伊仓则是变得有些慌张。
「啊,不要这么丧气啊。井园不是常常被社长跟本山这么说吗?我也、那个、因为是朋友,所以稍微这样损一下应该也可以吧?」
「咦?」
「啊、那个……是朋友吧?我跟井园。」
我虽然心想这种事到现在还需要确认吗?但伊仓的脸却露出些许不安。
哎呀哎呀,真拿他没办法。
「喔,这是当然的呗!我跟你是朋友咧——就是这样。」
模仿社长的声音加上双手环胸挺起胸膛的回应,让伊仓一瞬间呆住了。
「啊……嗯!谢谢你,井园!」
然后露出跟以往一样、不,是比以往还要耀眼的柔和笑容。
要道谢的人是我啊,可是我却有点说不出口,因为很害羞。
所以我只有同样地以笑容正面回应伊仓。谢谢你,伊仓。
——然后。
「就是这样,所以刚才那种事可别再来一次了啊,葵!」
「唔!」
我往伊仓身后、「应该」没有任何人在的走廊彼端说道,藏在柱子阴影处的红色物体惊吓而震动了下。
「咦?本山?」
连忙转身的伊仓也看到了,过了数秒后,葵带着难堪的表情从阴影处现身……虽然现身了,却不发一语,连视线也没看过来。
唔,是因为躲起来却被发现所以觉得丢脸吧。
「我想你刚才听到应该就明白了,那个只是作战,告白是假的,我和伊仓只是普通朋友!我不是、绝对不是有那种兴趣才做出那种事的!伊仓你说对吧?」
「啊、嗯!就是说啊,本山!不是像本山想象的那样,所以没事的!我们只是朋友啦!」
哎呀呀,伊仓也出言左证了,但葵的表情还是皱成一团。
看来还不够,我都已经说明得这么清楚了……那只好这样了!
「正是如此,我和伊仓是朋友!就跟我和你的关系一样,只是朋友!也就是说伊仓跟我之间只有纯粹的友情,其他什么都不会存在!」
「……唔!」
所以绝对不会成为同性情侣的!是说为什么你一脸震惊啊葵?
「呃,井园,你这话——」
咦?葵那比夕阳还红的脸颊,为什么鼓起来了?
她还不明白吗?就这么怀疑我与伊仓间的乘法关系吗?
「葵,相信我,要我说几次都行,伊仓跟我,
就·跟·我·和·葵·一·样·只·是·朋·友!
永远的友情噗喔!」
颜面直击,飞行道具手提袋!又硬又重,超痛的。
葵你为什么要丢这种东西过来啊?打中的部位要是不对可是会很不妙的喔?
「鲣你这超级大笨蛋!」
葵说完后就跑走了……是怎样啊?
我忍着痛楚捡起葵丢过来的手提袋。
「井园,那个是?」
「好像是保鲜盒,受到那种撞击,盖子竟然没有喷掉……咦?」
这是什么?在保鲜盒底下有张纸条。
上头写着「这次好好品尝味道吧,笨蛋」。
笨蛋是说我吗?那家伙老是笨蛋笨蛋地一直叫我,我可是要哭了喔?
「不过……真像是她会写的纸条啊。」
「啊哈哈,就是说啊。」
保鲜盒里装的自然是刚才的汉堡排,居然还有剩喔……
「吶,井园,你可要认真吃完再告诉她感想喔。」
伊仓露出些微困扰的笑容看向我。
「我知道的。我也想听听别人对我所制作的料理有什么感想啊。」听到我的话,伊仓「嗯」了一声笑着点点头。
经过这些事后,我们总算踏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的我,重新品尝了葵制作的汉堡排,把感想用简讯传了过去。
……因为要是打手机的话,她大概也不会接吧。
内容是「汉堡排很好吃,谢谢你」,简洁有力。
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讯,就放着去睡觉了。然后隔天早上看看手机,有收到新的讯息。收到的时间是我送出之后过了几个小时的深夜时分,内容如下:
「那就太好了。」
只有这样。
不冷不热的内文,不过我明白她是很开心的。
因为自己制作的料理被称赞会觉得非常高兴这点,我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