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哈哈哈……」
从部下口中得知那起凶恶事件的发生后,祠影在自家客厅拼命压抑住笑声。祠影一个多月前被「SOX」羞辱,因而受到打击的妻子正在家中疗养,本来就因为第一清丽指定都市频发的凶恶事件担心「安娜会受到负面影响!」的她,要是知道祠影对这状况表现出喜悦,结果就是会一如往常地在感情驱使下,让祠影见识见识她的格斗技。
「没想到会失控到这个地步。做为让他们自由行动的人来说,真是令人高兴的误判。」
祠影一面望着对峙现场的总司冈学园的影像,一面喃喃自语。
「SOX」也好「布料成群」也罢,竟然想用「性」来抵抗性表现规制,头脑简单也该有个限度。你们应该真的认为这是正确的,是将世界改变成你们所期望的世界的手段吧?大错特错唷。
他们一定也跟苏菲亚一样,完全不知道国家推行一系列排除性表现的政策是为了什么吧。也天真地相信是「为了健全教育」这种理由。
国家之所以会废除性表现,绝对不是为了创造出健全的人类。再说限制性表现也不能创造出健全的人类——祠影是这么相信的。安娜的情况或许是很顺利没错,但要在全日本的小孩身上实施那个教育方针,会产生多严重的扭曲不言自明。那为什么明知道这个风险,还要推动性表现规制呢?
那是为了维持与军事力同等、身为一个国家的执政者不得不纳入手中的力量——也就是「情报力」。
所谓情报,价值会从黄金到毒液,视持有者而定产生各式各样的变化。在聪明人手中可能会成为连人心都能操纵的力量,在不聪明的人手中则可能成为误判的材料,导致连周遭的人都走向灭亡。
从前,日本被电视或新闻等媒体夺走情报力时,简直跟在推崇「没有实力的人很伟大」一样,掌权的政党丝毫不顾虑国民。结果导致从战后到网路普及的这段期间,「表现自由」这个凶恶概念横行,情报持续无节操地流入国民手中。遗憾的是,能自由得到的情报未经仔细检查就下了判断,绝大多数的国民,都是连同周遭一起带向灭亡的愚者。祠影无数次从祖父口中的怨叹得知,国家在这段短暂的期间内损失了多少利益。
像我们这样真正为国家着想的优秀人类,就应该将能成为判断材料的情报聚集起来,不得不跟言论统制一样,让国民遵守以这些情报为基准实施的决定和计划。身为政治家一族的祠影老家,理所当然继承了这些思想。
想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先破坏掉被称为「绝对正义」的表现自由。
而最佳手段便是限制性表现。人们会无条件将其视为恶、在超越伦理和理论的场所大叫「应该限制」的性表现,正是使表现自由崩坏的关键。
在限制性表现这个名义下打好言论统制的根基,让国家情报力回到以前的情况。这才是以《公序良俗健全育成法》为首的一连串政策——通称「PM计划」的目的。
为了从就算获得情报也没办法有意义地使用、让情报就这样腐朽的国民手中守护国家、创造和平,我们才会限制性表现。以苏菲亚为首的那些健全育成论者,全都只不过是为了形成这舆论的棋子。
「哎,不过,因为会对孩子产生负面影响,决定排除性知识的苏菲亚也好,因为国民无法有意义地运用情报而实施言论统制的我也好,说不定骨子里是一样的啊。」
祠影压抑着笑声,慈祥地仰望仍处于围城状态的总司冈学园。
「只要你们拿『性』当作武器,越抵抗『恶』就会越突出,『PM计划』也会进行得更顺利。来吧,再多挣扎一下,为『PM计划』贡献吧。就跟十年前,奥间善十郎率领的革命志士们一样。」
祠影像在享受胜利的美酒般接着说道:
「你们说不定觉得自己是拯救这国家的革命志士,但那是错的。革命家是我喔。诚心为国家担忧、就算知道这做法是不对的,宁愿成为必要之恶也要致力改变国家的我,才是革命家。」
明天开始要利用这起凶恶事件引发的舆论,又会忙起来了。祠影一面感觉到祖父代代相传下来的「PM计划」即将完成,一面露出满足的微笑。
●
『我们都先尽快跑出这座森林吧。一样到那间咖啡厅会合,重整态势!要诉苦我到时会听你说的,振作点!』
为了逃出善导课麻醉弹的射程,我跑到一片昏暗森林的深处,遵从华城学姐那强而有力又简单的指示一味持续奔跑,总算抵达了「亲近森林广场」的出入口。
尽管我充分运用PM的GPS机能,要在晚上的山路中移动却比想像中还困难,时间已过了晚上八点半。
华城学姐比我更早跑出森林,二十分钟前联络我她已经先去咖啡厅了。我是不是也先联络她一下比较好呢——正当我准备开启PM时:
「呣,果然还在这附近啊。」
「哇!?」
设置在「亲近森林广场」出入口的看板,阴影处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咦,不破同学?」
「晚安。真巧呢,奥间同学。要喝吗?」
平淡地对长时间在山路中移动,因此身上变得破破烂烂、看起来很不自然的我搭话的,是双手拿着罐装咖啡、轻飘飘晃过来的不破冰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有通知叫人尽量不要外出吗!」
「我到刚刚为止都在附近帮善导课的忙唷。被他们拜托去判断公车劫持犯的手枪是不是假货。」
「不破同学帮善导课的忙?为什么?」
「……因为我立下不必要的功绩,就被盯上了。在这状况下违抗善导课风险太大,我只好协助他们。」
哎,也是,面对这种非常事态还说不想帮忙的话,就算不是被医疗机关列为黑名单的不破同学,也会被觉得奇怪。
「而且,他们说帮忙的话就能让我跟犯人见面。」
「结果还是自己的利益优先!?」
「不不,我是想说反正也逃不了,把能得到的东西得到手比较好。最后一把枪在跟『雪原之青』一起掉出公车时判明是假货,我的工作就结束了。」
不破同学,原来那时候你在那里啊!
「其实我应该早点回家,但想到是不是因为我帮了善导课才导致这种事态,便静不下心来,才会在夜晚散步,逗留在外。」
「……这种、事态?」
不破同学的说法让我有种十分不祥的感觉,便开口询问。
「看来你果然还没看新闻呢?」
不破同学面无表情地说着「事情变得很麻烦罗」,开启自己的PM:
「这是一个小时左右前的新闻。」
她重播新闻影像。
画面上出现被大量公车和善导课的车包围、打上聚光灯、散发出异样氛围的总司冈学园,背后是那座曾经盖有城墙的小山。
『晚安。现在是晚间PM新闻时间。先前的紧急新闻也传达过的总司冈学园凶恶挟持事件陷入胶着,至今仍未有所进展。』
「这是、什么啊……」
过于突然的事态、难以置信的发展,让我头脑变得一片空白。我现在才想起来,我在森林中徘徊时,PM的确有收到紧急新闻的通知。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枪枝都被识破是假货的关系,公车劫持犯全都甩掉善导课的车,集结在总司冈学园了。」
不破同学淡淡回道,我却在心中大喊「不是这样」。
不是因为枪被看穿是假枪。是因为唆使他们做这种蠢事的国中女生,就在一之濑琢磨身边。不是不破同学的错。是因为我、没注意到。
新闻在哑口无言的我面前继续播放。
『犯人们的动作显得十分流畅,他们以部分公车中的人质,以及在总司冈学园待机的国中生合计五百人做为人质,与警方展开对峙。
犯罪集团的首领一之濑琢磨如此胁迫:「善导课一开始攻坚,吾就让头戴内裤的小孩们的影像透过复数PM播放到全国。要是有其他不符合吾等要求的可疑行为,经确认后也会播放影像做为警告。」犯人现阶段要求是交出从获释的三辆公车扣押的内衣,以及准备给人质的粮食、饮料和大量全新内衣。』
「什——这群家伙是白痴吗?是真正的白痴吗……就算做这种事,都明白人质是因为被胁迫才会这样做了,还能成为威胁吗……」
「令人伤脑筋的就是话也不能这么说喔。这是刚刚的新闻。」
不破同学开始播放其他影片。
影片中是团团包围总司冈学园的善导课,以及用力冲撞善导课的大量大人们。其数量轻轻松松就超过五百人,影像播放的途中也在持续增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监护人在妨碍善导课?
「听见五百名人质后,奥间同学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咦?这个嘛,我觉得好多啊。」
「没错。太多了。公车集结在一起时,就已经有报导枪全都是假货了。然而还是有那么多人不怎么抵抗,成为了人质。世间的人们对于这些成为人质的国中生,会怎么想呢?」
「……他们是、自愿当人质的?」
我突然想起将时冈学园国中部三百名左右的学生纳入掌中的鼓修理。那家伙该不会连在总司冈学圜都偷偷量产下仆吧?
「正是。虽然也有可能利用鞭炮等道具让他们误以为是真枪,但并没有相关报导,更重要的是,人们应该都断定他们是自己跑去当人质了吧。然后那些孩子没回家的监护人们就会这么想——要是就这样让善导课冲进去,孩子头戴内裤的影像被播放出来的话,身分会曝光,孩子的将来就完了。因为他们自己就是一直歧视这些国中生的风纪优良校监护人。」
「所以大人们才会像这样妨碍善导课吗?」
「表面上名义是『「犯人的武器是假货」的报导欠缺可信度。善导课为了早点解决事件,太不重视人质的性命了』,在涕泗纵横地如此主张下,总司冈学圜监护人联合引发了这场骚动。此外,匿名募集公车人质时,似乎有许多时冈学圜学生混入其中。为了不让学校因之前的不健全杂志夺取骚动降低评价,校方可是在幕后下了不少工夫,因此有过经验的时冈学圜监护人,也正在往骚动地点集合。现在还是那个规模,顶多从物理上阻碍善导课,但监护人中的菁英分子应该马上就会动用所有权力,为了不让里面的人质暴露身分,开始进行各种地下工作、向各方施压吧。那场抗议活动也可以说是争取时间用的。他们想必也很希望趁乱破坏掉公车的自动剪票机。啊,请看新闻画面。被搁在一旁的公车不自然地卷入暴动中了。」
只不过过了一个多小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破同学!对不起,我该走了!」
事态如此紧急,得尽快跟华城学姐会合,商讨对策才行。
我匆匆向不破同学打了声招呼后奔跑起来,启动PM,打电话给华城学姐。
「华城学姐!你看见新闻了吗!?」
『……嗯,当然。听这语气,你好像也看了呢。你能掌握多少现状?』
「能从新闻得知的范围都理解了。」
『是吗?这样就省下时间了。哈哈,有点……嗯。因为现在要是让我把现状说明得太详细,我好像会崩溃……不用这么做真是太好了。』
「……学姐?」
她的声音十分微弱,令我完全想不到这跟被扔出公车后仍强力鞭策我的是同一个人,我因此停下脚步。
『好好听着,狸吉。我们在森林中徘徊的期间,演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了。这起挟持事件几天后就会结束。监护人一搞定幕后工作,善导课就会冲进去了。可是在这几天内,这起事件应该会受到全国注目才对。你知道很久以前在日本发生的挟持事件——浅间山庄事件吗?那起事件的现场直播,最高收视率是百分之九十八。这次事件也会因为政府想把它当作强化《公序良俗健全育成法》的借口,应该会删掉某种程度的情报,然后拼命进行报导吧,所以被注目的比例会跟那次差不多。然后就会出现这起备受瞩目的凶恶犯罪是受「SOX」影响、是因为下流梗恐怖分子散布A书的行为才发生的……不,已经被这样报导了。』
「SOX」之名,以及下流梗恐怖分子的负面印象——只有跟实际情况相去甚远的印象——将被散布到全国,比公车劫持犯更加凶恶、更加被关注。
『还不只、这样。现在能确定鼓修理在总司冈学圜里面,对吧?』
听见那个名字后,我一面忍受心脏传来被一把抓住的触感,一面重重点头。
『啊、哈哈。还真是看走眼了。我以前,也曾经有那种幼稚的叛逆心……那孩子似乎只是个单纯的笨蛋。我竟然被骗得团团转,真的、太失败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喊了出来:
「那是、我的——是跟她住在一起还没注意到的我的责任!要是我能再可靠一点……说到底,要是一开始没有帮鼓修理,就不会变成这种局面了……!」
『你要这样说的话,这几天她的老师是由我来……不,好像会变成争执呢。还是别说了吧。』
华城学姐一反常态的温柔声音,反而让我感到一阵痛楚。
『现在也知道人质数量会多得那么异常,是因为鼓修理在里面协助「布料成群」。要是善导课冲进去,就算是鼓修理也会被一起抓起来。这样一来鬼头庆介就会丧失地位,他集结的众多下流梗恐怖组织也会灭亡。』
鬼头庆介支援着半数以上的下流梗恐怖组织,要是这部分崩溃,抵抗《公序良俗健全育成法》的势力将面临等同于全灭的灾难。
『然后世间看到这十年来最凶恶的事件就会这么想。「啊啊,《H禁止法》果然是必要的,风纪委员也得在全国各地设置才行,限制得还不够……」』
华城学姐声音逐渐变小,时间流逝中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
「一定有办法!」
为了否定「华城学姐一直沉默不语」这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实,我大声喊道: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才对!一定还有!华城学姐会跟平常一样想出脑袋有毛病的计策,然后硬是要我吐槽!」
「……」
听见我的话的华城学姐,在PM另一端更加深了这段沉默。不久后:
『……你会束手无策,表示我们说不定真的只能放弃了呢。』
「……咦?」
怎么回事?这仿佛像在依赖我的发言。我连仔细推敲华城学姐话中真意的时间都没有,她就继续说道:
『想耍花招的话目的还是一样——由我们「SOX」拿下「布料成群」。就只有这个。现在随时都在直播总司冈学园的情况,只要我们在直播中把绑成龟甲缚的一之濑琢磨推出来*达到自清效果,再趁乱绑走鼓修理,问题就解决了。总司冈学圔有座后山,从那里展开突袭和逃离应该还算可行……』
「……那我们现在就冲进去吧!」
『战力不足唷。压倒性地不足。』
华城学姐一句话就否定了我的提议。
『对方有三十九人。而且在鼓修理的提供下,恐怕还持有好几把电击枪和空气枪。最坏的情况,鼓修理还可能指示人质与我们为敌。只靠我和狸吉,就算操弄多伟大的奇策,就算想用内裤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是寡不敌众。』
「那只要拜托谁来帮忙——」
『要去拜托谁?虽然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我还是说一下。像咖啡厅店长那些支援者,他们有家庭、有生活、有限制,所以我顶多只会让他们做为重要支援人员,偷偷协助我们。试着煽动时冈学园的学生?有多少人会不怕之后一定会被追究的处罚,冲进这么盛大的事件现场呢。而且还会帮上被认为是为这起凶恶犯罪扣下扳机的组织「SOX」的忙。还是要拜托其他下流梗恐怖组织帮我们擦屁股?在我们跟他们交涉的期间,监护人就会完成地下工作了吧。而且下流梗恐怖攻击基本上不是为了赢,而是不能输。他们这十年间,一定都在努力不让自己的组织受到伤害。就跟谷津森事件时只有我们有动作一样。再说,为了避免其他恐怖组织搭上这场围城骚动的便车,善导课极端强化了第一清丽指定都市外围的警备。外部的恐怖组织现在无法侵入,连本应最可靠的鬼头家,也无法对这座城市出手。』
我连插嘴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接连不断的假设和否定压制住。
然后我意识到了。华城学姐的心已经近乎崩溃。
憧憬之人、向往之人举手投降的这个状况……我的心也自然萎缩了。浮现于我摧折内心中的,是一之濑琢磨和倒向他那边的臭小鬼鼓修理,以及创造出这个世界的苏菲亚·锦之宫和她的丈夫……每一个都是令人作呕、却以强大力量将我们逼到死路的家伙。
「——果然,赢不了大声主张看似正确的理念的『聪明笨蛋』吗?」
败北宣言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是仿若在对击溃我们的家伙下跪的、最差劲的东西。
●
围城完毕后过了数小时。白天残存的热气烟消云散,夜晚完全降临。
「果然很厉害呢!竟然能创造出这么棒的情势!」
「汝在说什么?能让如此大量的人类描从,都是因为有汝那个妖术。」、
总司冈学园国中部校舍,职员室。
鬼头鼓修理对身穿内裤之男——率领下流梗恐怖组织「布料成群」的「顶上白」一之瀬琢磨创造出的构图,感到十分兴奋。
鼓修理掌握的总司冈学园国中生和时冈学圔学生,正是想透过在猥亵威胁下成为人质,合力击溃那些讨厌的善导课和大人。然后以这些人质为盾,一之濑穿着那身具有内裤性——更正,具有冲击性(注:「冲击」与「内裤」日文音近。)的奇装异服,畅谈以「这个无法自由享受内裤的世界错了!现在正是吾等起义之时!」为主旨的演说,并且持续透过PM在全国播放。爸爸就不用说了,「SOX」的恐怖攻击根本无法与它相提并论的、这份高昂感——鼓修理确信了,这个人策划的下流梗恐怖攻击才是正义。
这个围城状态应该顶多再持续个几天,但只要有这么多人质当后盾,连逃到国外都有可能吧。鼓修理从父亲口中听说过,批评被揶揄处在第二次锁国体制下的现代日本的行为,在海外会得到民间的强力支持。只要想办法与相关团体接触,就能以自己和一之濑琢磨为中心,从海外进攻这恶心的日本。多么宏大的展望啊。光想就让人万分期待。鼓修理本来兴奋得想扑到一之濑背上,但她打消了念头。因为白内裤正在释放蒸腾热气。一之濑很兴奋。
「『顶之白』先生!那接下来就来计划之后的事吧!」
「……之后?」
鼓修理蹭近一之濑,声音和动作都像只天真的小猫。在湿润内裤蒸气另一端的一之濑,表情一瞬间冻结了。尽管他立刻恢复平时模样,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异样氛围还是藏不住动摇。
「咦?所以说,那个,在计划这起挟持事件时,不是有稍微提过吗?要拿人质当后盾,逃出这个国家,然后改变愚蠢的日本。」
「汝真的认为做得到这种事吗?」
「……咦?」
——叩、叩。
正当鼓修理因一之濑的回答感到困惑时,一名「布料成群」成员慎重敲门后,推着一辆载了个纸箱的推车进来:
「『顶之白』大人,这是第二次的白色供品。」
「喔喔喔!这次成果也非常丰硕!」
一之濑打开纸箱后,一股酸甜香气便扩散到整间职员室。他取下身上全部的白内裤后,将塞满纸箱的白内裤从头开始贴在身上,一面发出「喝喔喔喔!」的奇怪声音,一面用线把内裤缝在一起。
大约有五百名人质被软禁在总司冈学园国中部校舍。一间教室约三十人,只有开启最低限度的冷气,总计十七间。每间教室都有两名「布料成群」负责看守,以及分配善导课提供的粮食和大量飮料。更重要的是,让人质穿上同样由善导课提供的各种内衣裤,制造被汗水浸湿的布料。
其中也有为头目——一之濑琢磨运来的大量白内裤,一之濑身边每小时都会像这样送来湿润白内裤,让他每次都能享受不同的国中女生气味。这情况俨然是在养殖白内裤。是湿润内裤的牧场。
「那、个,『顶之白』……先生?」
鼓修理战战兢兢地出声叫唤全身穿完内裤的一之濑琢磨。一之濑一面吐出紊乱呼吸,一面释放热气。他陶醉地凝视空中,回应鼓修理:
「为何有必要逃出这座乐园?」
「咦?呃,因为,这样下去,善导课再过几天就会冲进来了喔!?」
一之濑那跟事前计划有所出入的主张,令鼓修理惊讶得目瞪口呆。
「是啊。所以才得在这座能一直榨取新鲜内裤的乐园,享受到最后一件为止。喂,人质的健康状况管理没问题吧?健康状况欠佳之人的味道,吾不怎么喜欢。」
「那革命呢!革命怎么办!要抵抗这个愚蠢世界的主张呢!」
「那种东西,是诡辩喔。」
「!?」
「汝应该真的以为可以改变这个国家吧?这个只有像吾等一样的人才会抵抗、强大正义横行霸道的国家。逃到海外?打游击战?这国家是费这种工夫就能改变的东西吗?作梦。」
「什、么……你骗了鼓修理!」
这组织只是想品尝内裤罢了。为了募集成员时的大义名分利用「SOX」,装作反抗体制的正义集团,都只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抵抗国家的意愿。
「——啊。」
鼓修理惊呼出声。她终于发觉,「布料成群」的真面目就是仅仅几天前,她还打从心底崇拜的女性再三强调的东西。
「啧!」
不能跟这种家伙在一起!从后山的话,应该能想办法独自逃离才对!
鼓修理驱使她青涩的身体奔跑起来,想冲出职员室。然而——
「汝不也在骗人吗?」
啪滋!一之濑琢磨敲了下身上的内裤。以此为信号,两名想必一直在旁待机的「布料成员」从阴影处跳出来,袭向鼓修理。
「妨碍鼓修理会很痛的唷!」
为了远距离、近距离都能应对,鼓修理从怀中掏出电击枪和空气枪,将其拿在双手。这时,一个热度的结晶靠近鼓修理身后。
「汝还藏了这种东西啊。」
鼓修理毫不留情地发射改造空气枪,射向冒着蒸气逼近她的一之濑,但——
「为什么没用!」
湿润内裤将冲击吸收,改造空气枪无法对一之濑造成伤害。
「那就用这个!」
她将最大出力的电击枪剌向一之濑,却连这个都——
「唔!?」
「可惜啊。要是物体表面是湿的,电击就只会流向外侧。全身是混有盐分、导电度提高的水分就更不用说了。」
鼓修理身体终究还只是个国中女生,持有的武器被无效化后,便被轻易压倒在地。
「把这个野丫头绑起来。她藏的武器也通通拿走,分配给成员们。至于那些恋慕这小女孩的国中生就随便说明一下,让他们不要身体出状况。」
一之濑下达指示后便重新坐回椅子上,开始沉浸于全身盖满白内裤的感触中。
「别这样瞪吾。吾一开始就预定这样做,让汝安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汝好像姓鬼头对吧?」
「……那又怎么了吗?」
鼓修理表情上没有显出任何动摇,低吼般的回道。
「从汝搭上公车那一刻开始,吾就在注意汝。但吾没想到那个大财阀的关系人会在这种地方,就没去管了。然而,悄悄破坏自动剪票机的隐蔽工作,还有那掌握人心的优秀技术,让吾确信一定不会错。然后吾想到了,只要拿汝当人质,这座乐圜就能维持得更加长久。」
「什么……要是你敢做这种事,爸爸和爸爸支援的其他恐怖组织会……」
「这与吾无关。汝不也抱怨过吗?『那些窝囊废根本派不上用场』。」
的确说过。因为是打从心底这么觉得的。
可是现在的话能理解。已经理解了。爸爸也是,那些恐怖组织也是,「SOX」也是,都不是什么窝囊废。跟鼓修理这种幼稚的反抗心理不一样,那些是他们真的想要改变什么,挣扎下的结果。
而将其粉碎殆尽的不是别人,正是误以为「自己才是正确的」的鼓修理,那自以为是的失控。
「而且,吾推测汝在不远的将来,就会跟吾等意见相歧了。汝明明受过『SOX』的关照,却能如此轻易背叛,还拥有操纵人心的危险力量,不可能认真跟这种女人联手吧。准备了这么多人质,汝的任务也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请汝安分点,直到这座乐园终结。」
「可、恶……」
不过,还有机会。只要跟以往一样破坏掉这个组织,把它夺过来,就还有机会逃离。鼓修理虽然装作已经死心的样子,内心却仍然虎视眈眈。
「头目!头目!」
正好在这个时候,数名「布料成群」冲进职员室。
「什么事?吵死了。」
「已经到极限了!」
一人做为代表开口说道:
「从劫持公车到现在为止,就一直是年轻男女的内裤,喜欢成熟系的我们无法被满足,已经到极限了!现在只要透过善导课,应该也能运来这种内裤才对!请务必纳入考虑!」
「……白费工夫啊。善导课重视名誉,不会答应从市民那边——而且还是拥有猥褎知识的世代征收内裤吧。一直提出太超过的要求会让善导课觉得不得不攻坚,助长他们的强硬态度。满足于现状,维持这座乐圔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请您通融一下!」
很好——鼓修理仔细观察这段争执,在内心舔起嘴唇。就她至今为止的观察,直接跟一之濑谈判的这名成员,是偷偷对其他成员抱有些许爱慕之心的家伙,似乎还对组织累积了很多不满。以此做为起点,让「布料成群」从内部崩坏后再重组r次,把一之瀬的位置纳入掌中的话……鼓修理啪啪啪地,瞬间在脑内构思好大略计划后——
「——那个。」
计算好引来听者注意力的时机和声音开了口。然而——
「真是。麻烦死了。」
一之濑「啪滋!」的打了个信号。下一瞬间,除了绑住鼓修理的那两个人,又有好几人冲进职员室,擒住直接来跟一之瀬谈判的成员。
「咦?头目!?」
「把他扔进厕所。他是希望这座乐圔破灭的异端。」
试图直接谈判的成员随即被绑起来,用布塞住嘴巴拖走了。鼓修理从头到尾都茫然看着,然后她领悟到了。
想夺走这个组织是不可能的。
——因为它打从一开始就坏掉了。
为什么、没注意到呢?绫女小姐明明警告了那么多次。让自己幼稚的叛逆心优于一切,听不顺耳的话就全部隔绝,结果就是落得这副德性。
这个劣势,已经连「SOX」都无法打破了。因为鼓修理就是这样设计的。
在一之濑为了维持这座乐园报出鬼头家的名字,制造出无法抵赖的状况后,过几天鼓修理就会被逮捕了吧。这样一来以「SOX」为首,半数以上的下流梗恐怖组织会瓦解,强化取缔体制的风潮将以这起事件为契机,席卷全日本。然后日本将被管制得比现在更严重,逐渐成为连反抗意志都被剥夺的完全管理社会吧。
——因为鼓修理的缘故。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吾不知道汝在跟谁道歉——」
为了避免她用那巧妙的花言巧语做什么多余的事,鼓修理也被塞住了嘴巴。
「但已经谁都听不见了。」
就算没被堵住嘴巴,就算能从这里逃离,她的谢罪也一定传不到任何人心中。尽管因太大的过错陷入消沉,鼓修理仍然在心中不停道歉。
她一面道歉一面自嘲,就连这份谢罪都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
「——果然,赢不了大声主张看似正确的理念的『聪明笨蛋』吗?」『不是这样的!』
「不,不是这样的。」
我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下一瞬间就被两个声音立刻否定。
一个是透过PM大声说道的华城学姐。另一个是——
「唔哇啊啊啊!?不破同学!?你、你什么时候在我后面的!?」
华城学姐在PM另一端混着黄腔极力主张着什么,但我担心不破同学会不会听见了我跟华城学姐做为「SOX」间的对话,因此根本听不进去。
「不久前吧。看见一个人全速跑走后立刻停下来大叫,感情丰富到远远就看得出来,就算不是我,也会被剌激到好奇心的。话说回来,关于奥间同学方才的发言——」
不破同学仿佛完全没在顾虑我的焦躁和惊讶,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能够断言,那是不对的。因为我知道一位被『正确』吞噬后,变得很不对劲的人。」
「还真突然呢……那是谁啊?」
「是安娜·锦之宫唷。」
「咦?安娜学姐?」
这个嘛,关于不对劲这点我是全面赞成啦。
「谷津森事件发生前,我稍微跟她谈过一次。虽然考察得还不够……」
不破同学踌躇片刻后,像确信了什么似的开始侃侃而谈:
「安娜·锦之宫似乎认为,只要正确的话做任何事都无妨。」
「……什么意思?」
然而她那乍听之下意义不明的话语,却与安娜学姐的行为十分一致。
「她为了正义,一定连杀人都做得出来。不抱任何疑问,带着微笑,将她的聪明头脑绝无可能看漏的、理论上的矛盾全数无视。这种人不可能迎来胜利。总有一天必然会露出破绽。」
不破同学平淡地述说含有神秘说服力的话语。
「……等一下。」
就在这时。
我心中像产生化学反应一样,思考爆发出来。
将从不破同学口中得来的情报和至今为止的情报组合在一起后,出现一条道路。那是十分危险、跟华城学姐提出的计划相去甚远、以下流梗恐怖分子来说毫无尊严的非常手段,却是有可能打破这绝望状况的一招。
有些人可能会感到厌恶,怒骂这是个肮脏手段吧。
因为连想到这个计策的我,都觉得它很卑鄙。
「……不破同学。」
所以我为了先帮自己脱罪,对在旁边沉默以待的不破同学宣言:
「我现在,要去让自己蒙上脏污。」
然而,不破同学却慢慢歪过头:
「奥间同学的『后庭』,已经污秽到在我们脑中无法挽回的程度了吗?」
「现在别提这个啦!你敢再用这个专有名词一次看看,我就把你的黑眼圈用木工用接着剂涂起来!」
「就算奥间同学基本上是攻,『菊花』也不一定就不会脏。」
「那个——我现在啊,在讲正经话耶。」
「奥间同学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没有头绪——」
「真巧,我也觉得不破同学说的话意义不明。」
「——要是你发现了什么,就该立刻付诸实行。」
不破同学面无表情地小声说道后,留下一句「不用目送我了」,便消失在夜晚的道路中。
「谢谢你。」
我对她的背影鞠了个躬,制止还在PM另一端极力劝说什么的华城学姐:
「华城学姐,我有个提议。」
然后开始说明起死回生的一招。
「哎呀呀。要是平常我应该会静观其变,但这次情况不同,亲眼看到作战失败,就不小心前去接触了。虽然我讲那些话是顺着话锋,并没有什么意图,但结果似乎有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不破冰菓那好像有点满足的自言自语没有被任何人听见,在因凶恶事件动荡不安的清丽指定都市中,乘着夜风而去。
●
『……狸吉,你是认真的吗?』
「是。我十分明白身为恐怖分子,这是不对的,但我只想得到这方法……」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担心你唷?狸吉,要去做这种交涉,你可能会不由分说就被抓起来喔?』
「……谢谢你的担心,可是,这种程度的风险我是知道的。我要做。因为无论多么危险多么不对多么没用,我也只能做得到这点事了。」
『……』
PM另一端陷入沉默,仿佛华城学姐屏住了呼吸……像我这种人想出的烂计策,果然不行吗?
『呵、呵呵呵……』
突然,细微笑声断断续续从PM传出。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华城学姐像打从心底感到开心似的,开始放声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是、是啊。狸吉。这是,只有你才做得到的事。而且——』她笑到喘不过气了。差异大得让人想不到,她跟刚才那个声音听起来快要死掉的女性是同一个人。
『也是只有你才想得到的事。』
说不定是我搞错了,不过那个时候,我确实觉得华城学姐的低语听起来很慈祥:
『哎呀——真不愧是狸吉!说实话,我到刚刚都还在苦恼「要是政府的取缔变得比现在更严厉,也没办法搞出个正经的恐怖攻击,我不是只能去死了吗」呢!』
「什么!?」
好险!如果是华城学姐,真的会因为不能发动下流梗恐怖攻击就死掉!
『啊哈哈,这可不是开玩笑唷。』
「开玩笑也无所谓,希望你能跟我说这是开玩笑的!」
喂喂,我崇拜的人不开黄腔就会死吗?真的假的?生命比蝉还短暂耶。
『嗯。那,交涉就交给狸吉了。不过最后,我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狸吉,你喜欢下流梗吗?』
「去你的!」
啊啊,又搞砸了……我真是一点都没成长啊。还有这问题也太突兀了。
『呵呵呵。是吗?你还是老样子,上面的嘴巴很不坦率呢。』
可是华城学姐发自内心地笑了。
『那你就去吧!为了随时都能突击,我这边也要去做准备了!』
出乎预料,华城学姐用高兴的声音为我送行。不过那一定只是为了在这状况下做些什么,急不暇择罢了……我还是对这个作战没什么干劲。即便如此,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我带着「我只能靠这种肮脏形式,为下流梗恐怖攻击做出贡献」这种自暴自弃的心情,为了准备作战,在夜色中奔跑起来。
●
——意义不明的道歉,已经道歉多少次了呢?不知不觉,夜晚迎来曙光,旭日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嘴巴被塞住、躺在地上的鼓修理因这道光芒皱起眉头,注意到楼下响起轻微震动。许多人的惨叫和怒吼。简直像一堆人冲了进来似的。
「喂,这么吵是怎么回事!该不会善导课已经冲进来了吧!?」
到刚才为止还在将收获来的白内裤覆盖在全身、兴奋得翻起白眼的一之瀬琢磨,此时急忙命令部下确认情况,但怒吼声以加速度加剧,很快就要抵达了——啊啊,善导课来了……比预想中还早迎来的终焉。鼓修理死心地背向阳光,静静闭上眼睛。然而——
啪嚓————!
她那因放弃而闭上的双眼,在职员室的门飞出去、响起剧烈声响时倏地睁开,紧盯着冲进来的两个人影。
「感觉如何啊?包皮垢男!我来把你的金蛋捏爆了!」
身穿运动服的黑发少女背后是黎明的曙光,她踏出一步,抖动头上的内裤大声叫道。鼓修理听着另一名头戴内裤、穿着吊带袜的少年吐槽「不要说那么痛的事啦!」陷入哑口无言。为什么,这些人会……
「什么……!?『SOX』!?不可能!」
一之濑像遇到死人一样惨叫出来。鼓修理也是同样的心情。除去鼓修理后应该只有区区三名成员的「SOX」,为什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呐喊声,攻进近四十名「布料成群」坚守其中的总司冈学园!?
尽管处于混乱当中,鼓修理仍全速运转她聪明的头脑,最后得到一个结论。他们该不会在自暴自弃吧!?因为,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原因。想打破这个状况,「SOX」能动员的人才就只有第一清丽指定都市中,间接援助「SOX」的大人们,以及时冈学圜的一般学生。要是动用这些人突击善导课包围的挟持现场,事后一定会查到「SOX」身上。就算能在这里肃清「布料成群」,「SOX」也会马上迎来破灭吧。
在鼓修理眼中,「雪原之青」无畏的笑容已经不是可靠,而只看得见自暴自弃了。而一之瀬似乎也是这么觉得:
「丧家犬们还敢垂死挣扎!吾要让这座乐园存续得更长久!不会让汝等碍事!」
啪滋!一之濑拍打身上的湿润白内裤,发出信号,五名「布料成群」便拿着从鼓修理身上抢来的武器出现在他身旁。
「只有两个人是汝等的失败!只要打倒汝等,就能镇压楼下的骚动了!」
其中三名侍卫将改造空气枪对准「SOX」,手指也扣上扳机。
「——哎呀,讨厌。竟然有这么危险的东西,我可没听说呢。」
拿着空气枪的侍卫们,背后突然闪过一阵白银光芒。下一瞬间——
三把空气枪被砸向墙壁,化为粉末,三名侍卫吃了一记如龙卷风般的回旋踢,瞬间被无力化。亲眼目睹这太过压倒性的战斗力后,剩下两名侍卫急忙将电击枪剌向那道白影——
「「啊噗噗噗噗噗!?」」
却被从死角飞来的锁链固定住双手拉向彼此,对对方施以电击后晕倒在地。
「谢谢你,月见草小姐。可是这种程度,我能轻松应付的。」
「不能让安娜大人有个万一。」
女性似乎是扔出锁链的人,她一面将倒下来的侍卫用锁链拘束起来,一面恭敬地对怪物行礼。
「雪原之青」斜眼看着对瞬间发生的事毫无反应的一之濑琢磨,堂堂正正地说道:
「呵呵呵。得救了,安娜会长。我身上差点要多出几个洞了。」
「请你不要误会,『雪原之青』。要是你们被打倒,我就会失去能背着善导课从这里带出奥间同学内裤的人才,仅此而已……哎,不过,虽然是借助你们之手,倘若能歼灭这么多超越『SOX』的恶,应该也没必要特地做到这个地步,把内裤带出去了吧……嘻嘻嘻嘻。」
「怎、怎么可能……!为什么时冈学园学生会跟『SOX』会帮助彼此!?」
一之瀬表情显得极度混乱,大声嚷道。
「真失礼,并不是这样。我们只不过是在追『SOX』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跑进这里而已。」
「汝以为吾会相信这种歪理吗!?竟敢愚弄吾!」
鼓修理总算理解眼前难以置信的光景了。虽然不知道他们进行了何种交涉,但总而言之,时冈学园学生会和「SOX」联手了。这么一来,恐怕楼下动员了四十名左右的风纪委员负责镇压。
「果、果然如此……汝等果然跟取缔方勾结了吗!『SOX』!为了保身出卖其他恐怖分子,汝等真是最差劲的垃圾!」
面对因太过突然的事态失去余裕、慌了手脚的一之瀬琢磨,「雪原之青」对他投以嘲笑:
「哼。你的想法还是老样子。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本性腐烂的包皮垢……欸,所谓『本性』该不会是指鸡鸡(注:「本性」日文汉字写成「性根」。)——」
「关键场合给我好好干啦!『雪原之青』!」
「咦——因为这样感觉像要把你的功劳抢走,我没什么兴致嘛。算了,首领就要像个首领,只要没来由地自信满满就行了吧。那重来一次——」
「雪原之青」被吊带袜男斥责后,重新瞪向咬牙切齿的一之濑:
「说我们彼此勾结、说我们摇尾谄媚,那都不是事实。你们不管是下流梗恐怖组织还是,一般人——当然取缔机关也是,全都惹到了。现况就只不过是这样罢了。好了,乖乖被逮捕吧!我要扒掉你的内裤,把你那染上性病缓缓腐烂的本性,暴露在大众面前!」
被清浊混合部队团团包围的一之瀬「唔、唔唔……」地呻吟着,无力坐倒在地。
●
——我想出来的舍身之策,就是「拜托学生会和风纪委员这两个取缔机关,希望它们能协助这场突击作战」这种反社会组织不该有的窝囊念头。做为「SOX」成员挑战交涉的我,尽管差点被安娜学姐亲手杀掉,还是用「狸吉的内裤」和「正确的行为」为饵,好不容易成功说服她,达成现在的合作态势。就结果上来说进行得很顺利,华城学姐也很高兴,但我心情依旧好不起来。因为这个计策就跟一之濑批评的一样,是谄媚体制、做为下流梗恐怖组织不该实行的计策。
「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我格格不入地独自陷入消沉时,一之濑琢磨咆哮着站了起来:
「任凭欲望行事有何不对!扭曲的是这个世界!是社会!吾没有错!吾是正确的!这份欲望和想要满足欲望的心情应该是正确的!应该是健全的!为何同样对这个世界心存不满的汝等要来妨碍!」
被逼到走投无路、奋不顾身的一之濑全身喷出蒸气,冲向我们。啊,喂,太乱来了啦。
「真吵。」
「妨碍你的理由,我之后会好好告诉你的身体。」
可怜的一之濑正面吃下安娜学姐和华城学姐的飞踢,被秒杀了。
这时,月见草的PM响起,「是风纪委员和轰力先生的联络。『布料成群』全员皆已压制,关有人质的教室也全数释放。」楼下也传来进展顺利的报告。
「奥间同学的内裤……奥间同学的内裤……奥间同学的内裤……到底在哪里……应该会有味道呀……既然如此,我就把『布料成群』全部剥光……」
「好了。趁安娜会长为个人利益和个人欲望奔走的期间,来把该做的事做完吧。那个小阴●就麻烦你了。」
华城学姐说完后,拖着被绑起来的一之濑前往屋顶。我则是扛着如预料中被一之濑背叛、想必吃了很多苦头的鼓修理,跟在华城学姐身后。
不知为何,鼓修理从我们冲进来后就一直在哭。我有点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把塞住她嘴巴的布拿掉后,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话。
把仍未松绑的鼓修理安顿在通往屋顶的门的阴影处后,我跟华城学姐一跃而出。夏日早晨相对凉爽的空气和朝阳,笼罩头戴内裤的我和华城学姐。空中有好几架直升机,石墙和沟渠对面,善导课和监护人们组成的人墙仰望着我们。沸腾的惊叫和怒吼急遽增大。
「好,开始吧。未成年人色色的主张时间到罗。」
华城学姐将PM扩音机能调到最大,揪住一之濑琢磨的后颈把他亮到众人面前。现在开始,是「雪原之青」的个人舞台。
一阵凉爽微风拂过我和华城学姐,演讲开始了。
『我们「SOX」,刚才把以主嫌——一之濑琢磨为首的「布料成群」全数镇压了!』
华城学姐剥下遮住一之濑琢磨面容的内裤,凛然声音响彻四周。
包围住总司冈学园附近的无数善导课职员、蜂拥而至的一千多名监护人,以及用专用器材拍摄此情此景的电视局工作人员,意识都集中到一名堂堂吃立于屋顶的头戴内裤少女——「雪原之青」身上。
『这些家伙用我们的名义招摇撞骗,以满足自己的欲望!为了避免这种令人不快的骚动再次发生,我要在此明言「SOX」的主张!』
「雪原之青」的出现,让底下的大人们发出惊人的尖叫和怒吼。就算被投以责怪、否定自己的巨大恶意结晶,华城学姐也没有动摇,毫不犹豫大声说出自己的主张和信念:
『——我想,成为下流梗。』
……我、应该很崇拜这个人吧……
●
这时,睡意和疲倦达到极限的善导课会议室掀起一阵恐慌。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SOX』压制了『布料成群』!?现场那些人在做什么!」
「这个,看来他们是从后山入侵的,现在职员虽然在试图联络内部的『布料成群』,但没有人回应……」
「冲进去!叫他们冲进去!善导课的颜面都扫到地上了,怎么可能默不作声!」
「现在仍有在抵抗的监护人,我想很困难……」
「到这个地步人质不可能有性命危险!就算来硬的也要给我冲进去……不,比起这个,先把电视直播停下来!虽然才刚天亮,我们还是无法预测多少国民会目击这场直播!在『雪原之青』散播危险思想前快点停下!」
「播放直播的网站浏览数直线攀升中!国民正在用PM互相知会!快点!」
「现在在通知了,但不知道在『SOX』演说完毕前,能不能切断每一家电视局的影像……而且有一家电视局说什么负责人不在,还是器材出了问题的,没有正面回应!」
「啊!?哪一家!他们想被抓来警局吗!?」
「这……好像是鬼头系列的……」
「鬼头系列!?那男人,明明至今为止都没冒过这么大的险……现在这样是有何居心!可恶,给我强制切断全部的线路!立刻!」
在这段期间,「雪原之青」的表白已经陆续透过PM,在全国播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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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成为下流梗。我想成为存在本身是错的、是扭曲的、是被视为恶的,可是正因此产生存在价值,被人们追求的下流梗。」
「……咦?」
华城学姐的主张以异次元的方向转换法开始走向正经路线,令我惊呼出声。
『没错。我们下流梗恐怖组织,必须自始至终都是错误的存在。深信自己是正确的而埋头猛冲,就会变得跟认为下流知识不存在的空虚世界才是「理想」……盲目相信这样的世界才是正确世界,因而创造出它的人们一样。也就是说,相信自己没有错而不断向前冲的「布料成群」,以及以后说不定会出现的这类人士,跟善导课和这个国家一样,都是我们的敌人。管他是反体制组织还是喜欢下流梗的集团,我们都会全力排除!』
咚咚咚!往下一看,善导课已经开始攻坚了。大量监护人也混在这股人流中,导致速度十分迟缓,但应该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吧。华城学姐像要在短时间内把话语全数倾倒而出般,继续说道:
『说到底,下流梗和色情事物要是正确就没意义了。它们正因为错误才有魅力,正因为是不得不隐藏的东西才会增添兴奋,正因为是恶才会散发光芒,正因为扭曲才会把人拉过去!虽说为了显出错误,正确是必要的,但就算如此,我们也不会步上正确的道路!所以我要为了破坏这个下流知识不存在的空虚世界,在此表明要做为绝对之恶战斗!』
华城学姐洒下从怀中取出的A书影印图,从屋顶边撤退。
「……华城学姐,你也是能说正经话的呢。」
我对带着清爽表情回来的华城学姐小声说道。
「什么嘛,你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平常都只会开无聊的黄腔。」
「讲得跟没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好——了,那差不多该给那位小朋友致命一击了吧。」
「无视了!情势对你完全不利所以装作没听见!」
「因为没时间了嘛。」
华城学姐一面甩手敷衍我,一面走近被五花大绑、低着头的鼓修理。「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吧?你是我们的敌人喔。」
「……」
鼓修理身体颤了一下。
「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拥有幼稚的叛逆心。所以明明察觉到你的本性,还是期待有没有可能矫正过来,把你交给狸吉。不过还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阴●这么腐烂的孩子……哎,事态也在千钧一发之际收拾完了,这次就放过你。不过,没有下次罗。」
华城学姐说得很不留情,但鼓修理抬起头,狂妄地眯起泛红的双眼:
「这样好吗?发出那种宣战布告还放过鼓修理。会变得跟爸爸手下的大量下流梗恐怖组织为敌喔……不对,刚刚的演说就已经——」
鼓修理像要挑衅般,用嘶哑声音说道。什么啊,看起来有在反省,结果还是老样子吗?
与为此感到吃惊的我不同,华城学姐听见鼓修理的话后愣了一下:
「啊?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可是从一开始,就在跟整个国家战斗喔?管他是大财阀还是一堆弱小的下流梗恐怖组织,现在多那几个敌人又怎么样。」
「……」
她过于勇猛的发言让鼓修理陷入沉默,低下了头。
华城学姐突然狰狞一笑:
「可是啊,虽然我说了要放过你,没有任何处罚果然还是很扫兴呢。」
这时,楼下正好传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件也是,这件也是,这件也是!好不容易有奥间同学的内裤,都染上其他女人的味道了……这种东西!」悲恸的呐喊,又正好有大量四角内裤被扔到往下看得见的楼梯平台上。
「啊,刚好。」
华城学姐捡起内裤,一面捏住鼻子抱怨「唔哇,好臭」一面走回来。喂,那是我的内裤耶。
「好了,大人的惩罚游戏时间来罗。」
她拿着我的内裤,逼近鼓修理。
「咦?咦?咦?该、该不会……」
鼓修理瞪大哭肿的双眼,就算被绑着仍死命后退。
「我要把沁满狸吉精华液的浓烈内裤套在你头上罗?」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住手!」
「咦?味道(注:此处鼓修理喊的「住手(ゃぬゐっす)」与「味道(スメル)」日文音近。)?讨厌,你也喜欢呀。这样不就称不上处罚了吗?你这被虐狂。」
「不是啦!啊啊啊啊啊啊!住手住手住手给我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呜!?」
「好,惩罚完毕。」
头被套上我的内裤的鼓修理抽搐了一阵子,最后一动也不动了。喂,我会受伤耶。
「这样应该就『大功告成!』了吧。」
华城学姐俯视鼓修理,高兴地笑了。
……啊啊,华城学姐果然很厉害啊。尽管问题堆积如山,但她在与一之濑对峙时的勇猛态度、刚才在屋顶的演说,以及对鼓修理的锋利言词,虽然也不到完全无法触及,但我真的不觉得能比得上她。
我这次姑且也算有以「SOX」的身分帮上忙,但那终究是跟学生会联手的邪门歪道。
之后得奋发向上,努力变成跟华城学姐一样强、能够活跃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狸吉不是跟我一样顽固的人,真是得救了!」
这句话完全出乎意料。
华城学姐突然透过内裤咧嘴一笑,握紧我的双手上下甩动,有干劲得像要飞出去一样:
「之前,搞砸《H禁止法》署名运动的成果发表记者会时也一样,有狸吉在真的太好了!好几次都被只有狸吉才想得到的作战救了一命。」
「咦?咦?」
什么意思?
我明明讨厌自己到不行,十分盼望能成为像华城学姐那样的人,为此一直钻牛角尖,一直苦恼着,华城学姐却用如此美丽的笑容认同这样的我。
那我这两个月以来拼命挣扎想变得跟华城学姐一样——该怎么说呢,不是超自我感觉良好,变得跟自慰没两样了吗?
华城学姐不顾全力困惑中的我,在内裤底下对我露出真心感到高兴的笑容:
「最自然的狸吉——狸吉本来的模样,光溜溜?很扭曲很不正确,我最喜欢了!」
「!?!?!?!?」
「跟下流梗差不多喜欢!」
请问这位小姐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在说些什么呢?我的思绪一下变得乱七八糟了。
我从脖子到脸颊都变得一片通红,在心中无数次大喊「这什么啊!」试图找出华城学姐说了最喜欢的「本来的奥间狸吉」。
然而我找不到这么暧昧不明的东西。要是不搞清楚华城学姐最喜欢的「本来的奥间狸吉」是什么,维持不变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好了,那差不多该撤退了吧。」
华城学姐放开了我的手。要是错失现在的气氛和状况,之后应该就没机会再提及了,想到这里我便抓住华城学姐:
「那个,华城学姐!」
「咦?什么事?」
「『本来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
我一问出口,华城学姐就仿佛刚才的灿烂笑容是骗人的一样,半眯起眼睛仰视着我:
「那个!不是!该问别人的东西!而是要由你亲手!决定的吧!」
华城学姐每讲完一句话,就用食指「咚咚咚!」地戳我的额头,合计五次。
「哼哼,要是你的额头是阴●,我的手指是鸡鸡,你已经升天五次了!跟十八禁同人一样!跟十八禁同人一样!」
「华城学姐还是老样子,是个将气氛破坏殆尽的天才呢!」
「还好啦——噢,差不多真的到极限了。要逃出去罗!狸吉!鼓修理就麻烦你搬运了。」
经她这么一说,楼下的脚步声和怒吼的确正在逐渐接近。
我扛起鼓修理,跟在华城学姐身后逃离总司冈学园。
……不过话说回来,我毫无头绪要怎么找到「本来的自己」这种东西。我崇拜华城学姐、希望能变得跟她一样强的事实,并不会那么轻易就改变。比起找出「我自己」这种暧昧不明的东西,自然会倾向有具体形象的目标吧。
可是或许只要像华城学姐做的一样,试着亲手一个个肯定自己的言行举止,就能找到了吧。
「欸,狸吉。我把刚才贴在走廊上的『倍率』读成『乳交』(注:「倍率」日文读音为Bairitsu,「乳交」则为Paizuri。)了。」
「你末期了啦末期!顺利逃走的话,劝你认真开始治疗比较好!」
做好觉悟后,就算吐槽毫不留情的自己就在眼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产生厌恶感。我的一举一动,应该有某些地方是华城学姐最喜欢的部分才对。
一这么想,不知为何心情就比以前轻松许多,连在被善导课追着的山路中,都觉得能轻快地奔跑。
「——呵。呵呵呵。这个人是鼓修理、一生的主人喔……J鼓修理头上还是被套着内裤,似乎在咕哝些什么,但感觉像飞起来似的我,办法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