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兰在自己的房间里,图文并茂地描写起提塔尼亚至今为止的战斗。

莉莉亚诺把再次胜利的情报送了出去,传达给了特伦托各城市的“里”出身的人,准备让消息在其他的特伦托人之间传开进而煽动起叛乱。

她的命令是,在各城的城墙上刻下字,宣传提塔尼亚的奋战……但据说这些很快就被抹掉了。

(看到城墙上的文字的特伦托人,也应该不少呢……)

从城外射回的箭书看来,由于提塔尼亚的奋战,在特伦托人之间反动之势高涨。

不过伦巴第在各地的驻军的管制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在加上人们还残留着在战争中惨败的记忆,还未到揭竿而起的程度。

提塔尼亚的人准备的“王牌”,因其本身的材料问题不能多次使用。

使出“王牌”还为时过早……朱利奥和莉莉亚诺如此判断到。现阶段只是让兰为了能让其随时能够打出,早早地做着准备。

“?”

兰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过身去——多纳泰罗王正在身旁。

“啊,抱歉擅自进来了……小兰啊,你也很有文采啊。”

兰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笑容,

“因为父亲他,是历史学家……家里有很多书,母亲经常让我坐在她膝上,然后读给我听。”

看到了兰的似乎不太想提,多纳泰罗王换了个话题。他坐在椅子上,

“小兰,你能否听听朕的忏悔呢”

“忏悔,是吗?当然,可以……”

兰挺直身子,面向王站着。这也是作为修女的重要工作之一。

多纳泰罗,特伦托的愚王。

在卡拉拉半岛北部的特伦托王国为王的四十年间……大部分事件,他就那样纵欲渡过了。沉迷于酒色,为了建造奢华的宫殿这样毫无意义的工作而劳苦人民,身边满是庸臣,国力衰弱。

结果,七年前在同伦巴第的战争中他束手无策而败北,抛弃部下,一个人逃进了山里。

他丢弃了盔甲,吃光了包里的干粮,徘徊于林间。

这时他和一个人住在山洞里的,十岁的朱利奥相遇了。

朱利奥用不可思议地表情看着多纳泰多那华丽的衣服,

“呐,爷爷你是有钱人吗?还是说你是商人什么的?”

是啊,多纳泰罗王边打着马虎眼,边取过树上的果实咬到嘴中。

“这样啊。在那个笨蛋王的统治下,很辛苦吧?”

“笨,笨蛋王……?”

“村里的大伙,都是那么叫的啊。说什么征了那么多税了生活却一点没有被改善。”

在王宫里完全听不到那样的不满……不对,是没去听过吧。

“我啊,对伦巴第,佣兵团,还有特伦特的笨蛋王,我绝不会原谅他们……”

王吓了一跳,把包藏到身后。那里面放着国宝,创书阿鲁斯玛古娜……被发现就不妙了。虽然不认为这个乡下的野孩子会识字,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得快点离这个小孩远点,焦急的多纳泰罗王决定一步步挪向洞里。说起来甚是让人羞愧,在当时,十岁的朱利奥更有生存能力,离开了他王可能就会饿死。

朱利奥用狩猎等方法获取食物,有时会央求多纳泰罗王给他讲故事,有时会举着棍子练习挥剑。

实际上他的确做的有模有样,说是一个叫做“福斯泰姐姐”的人教会他的。

朱利奥是一个非常开朗有精神的少年,但几乎每晚,他都会陷入噩梦。

“妈妈!妈妈!”

接着他会大声呼喊着妹妹罗莎(Rosa),还有师父福斯泰,大汗淋漓,不断呻吟。

朱利奥的故乡——提姆鲁村的人们,被佣兵团赶尽杀绝。

“不要!不要!……别过来!!”

由于自己那四十年来的腐败政策……招致了伦巴第王国的侵略,还造成了众多的牺牲者和像朱利奥一般的孤儿。

如今才知道自己深重的罪孽,多纳泰罗抱着头颤抖着。他因后悔而在一个有一个夜晚无法入眠。

一同生活差不多刚过一个月的时候,多纳泰罗独自一人面向着一条小河。

他对一直以来都是朱利奥准备食物感到抱歉,想要自己捕鱼。

运气不错抓到了一条大鲑鱼,多纳泰罗想象着朱利奥喜出望外的表情,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到洞中。

这时……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朱利奥从森林的另一头往这边赶来。

他拿着多纳罗多藏在洞穴深处的包。

“原,原来你就是,多纳泰罗•特伦托啊!?这个包里放着“创书阿鲁斯玛古娜”这样的书……想想看,那件华丽到过分的衣服也是……!”

虽然是后面才知道的事情,好像朱利奥认字也是“福斯泰姐姐”教的。

被因憎恶而冲昏理智的眸子瞪着,多纳泰罗向后退去,鲑鱼也掉落在地。

自己失去了国家,现在连和这个孩子的安稳生活也不复存在了。

像是一切都坏掉了一样他“嘻嘻”地笑着,演戏般地叫着。

“没错。朕的确是多纳泰罗•特伦托……无能的王!是那个放荡了四十年,被亡国的男人!”

他吃了一记猛撞,翻倒在地。堕落了四十年的迟钝身体,连十岁小孩都敌不过。

“你,你……要是你,好好治国的话……!”

“没错。来吧,赏朕一死吧……横下心来杀了朕……!”

他被朱利奥狠狠地揍了一拳。

唔咳,多纳泰罗发出悲鸣。朱利奥对着嘴里流出鲜血的多纳泰多吼道。

“你在说什么啊!?那样的算是‘赏’吗!!”

泪水从朱利奥的脸上滚下,吧嗒吧嗒地打在了老人的脸上。

他用双拳捶着胸口,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就这么轻松死掉……给我活着偿还!”

“已,已经年逾六旬的朕,现在要……不行的,朕什么都做不到……”

朱利奥似乎是打心底鄙视着他一样,俯视着多纳泰罗……不知为何,沐浴在这视线下比那一拳更难熬。

“那,那就……由我来。”

朱利奥的胸口起伏着,他颤抖着开着口,咬紧着牙像是挤出来一般。

“那就由我来创造……谁都不用再,遭受这样痛苦的国家……”

朱利奥站了起来,擦干眼泪,抄起了木棍就向外跑去。

多纳泰罗就那样躺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不久后他也起来,追向少年。

林间,朱利奥拿着木棍,红着眼挥“剑”。

多纳泰罗站在他身旁,

“……你能,能教朕用剑吗”

朱利奥张大了嘴。

没办法。多纳泰罗年过六旬……再加上过着堕落的生活身板很虚。

朱利奥也不知道剑的基本知识。仅用幼年时期的练习方法,只可能是事倍功半。

“我不要。”

被如此拒绝之后,王对十岁的少年委身屈膝,额头点地。

“……请,教我。拜托了……”

“什……”

“就算是从今天开始偿还……朕也不知道有什么力所能及之事。但是,朕想重铸这个松垮的身心……”

多纳泰罗低着头继续说道,朱利奥赶紧让他起来。

朱利奥取过手边的树枝,教给他正确的握剑方法。虽然说了“每天挥两百次是最基本的。”,但那天仅仅是挥了十次多纳泰罗就精疲力竭,动弹不得了。

三天后……两人下山找寻树果,他们发现了一名蹲坐在树边的美丽少女。

她的脚上缠着铁圈和锁链。套着铁圈的手脚都被磨出了血。

察觉到二人之后,她跛着脚四处乱跑。

“请,请不要做过分的事。人家,不对,我,不是女孩子哟……”(译注:这里莉莉亚诺先用的通用的“私”,再用的男性用的“仆”。此后的翻译过程中莉莉亚诺都会被视为女性。)

朱利奥紧咬着牙齿,做出了个让她安下心的笑容。

“放,放心吧。我也是特伦托人。那个铁圈,我来帮你打开……你的名字是?”

“莉莉亚•萨列里……”

“这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呢。”

“啊,这个,那个。”

叫做莉莉亚的少女那翡翠色的大眼游移不定,

“我真的不是女孩子哟……我是男的,名字叫做莉莉亚诺……”(译注:欧洲人男女名分得很清楚的,虽然学过英语应该都知道,我姑且还是说一下。)

“……这样可以吗?我可是个基佬,最喜欢男孩子的哦?”

“诶!?是那样的吗!?”

那样的话就会被袭击的……于是莉莉亚诺遮住胸口,

“那,我是,太监,所以别对我做什么……”

“扯什么鬼谎啊,你啊……”

嘛算了,朱利奥挠了挠黑发,向多纳泰罗看去。

像是在问他“一起住行吗?”

“当然。一起生活吧……三个人一起。”

分到的食物会变少的吧。

但是,自己是……王。这个叫做莉莉亚诺的少女也是,自己的无能的牺牲者。多拯救一个人也好……就算是在自己时日无多的人生里,活着来偿还罪孽吧。

“嘛,去弄食物的只有我就是了……”

“现,现在开始就学狩猎啦!”

“小兰,在朕的‘王国’的房间里,有一本写作王的心得的书吧”

兰点了点头。好像是,被翻地破破烂烂的一本书。

多纳泰罗苦笑着,

“那个啊,可笑的是,朕是六十多岁才开始看啊……也不知道朱利奥从哪拿来给朕的。我读了很多遍……带着若是应用了这个的话,国家就不用灭亡了这样的悔恨……”

书上所写的,是极其理所当然的东西。

让人才适得其所。亲贤臣而远小人。忠言逆耳……多纳泰罗不久便对特里斯坦,罗丝薇瑟,还有兰实践这些东西。

多纳泰罗用像是在说着自己孩孙的事情一般的温柔眼神,

“朕虽然是最恶劣的废柴,但也有唯一一个可夸耀之处……那就是同朱利奥相遇,创造了‘里’,培育了这些孩子们。”

在人数增加后,多纳泰罗便带他们在山间耕作,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但是,现在,那些孩子们,为了特伦托的复兴浴血奋战……导致国家灭亡国家的朕,却呆在这个决不会受到伤害的地方……”

多纳泰罗低下头,用拳头一次次敲着膝盖。兰温柔地用手抚他的手臂,让他停止伤害自己。

“您想去最前线战斗吗?”

多纳泰罗哭喊道。

“并不是那样的光彩之事!朕很害怕啊!一打仗朕的脚就会不住地颤抖,动弹不得啊!……明,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剑术训练,但和七年前的会战相比,朕完全没有变!说到底,朕是烂到骨子里去了!”

多纳泰罗掩面呜咽着。

兰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那里传来经过锻炼的肌肉的感觉。

“陛下您承认了过错,还创造了 “里”想拼命挽回不是吗。我认为那是一件很棒的事哟。”

“小,小兰……”

多纳泰罗抬起脸,用无比认真的眼神,

“那,你不做朕的妃子吗?”

“我有喜欢的人了。”

“朕还没有棒到能让你嫁给朕的程度吗……”

对苦笑着的多纳泰罗,兰莞尔一笑。

“等夺回旧特伦托您有钱的时候,我再考虑考虑。”

“难道朕看错了,你其实是个恶女!?”

哼哼,开玩笑的啦,兰用手掩着嘴角,老王微笑道,

“小兰,虽然朕没有立场这么说……”

他深深低下了头、

“那件事也……拜托了。拜托了,请你担任领袖,成为特伦托人的希望吧。”

多纳泰罗在道谢之后因要处理政务便回去了。

若是他心里能稍微轻松一点的话就好了。

兰写完文章,想去见朱利奥走到外面……外面却是人山人海。

修理破损的武器,回收箭矢,治疗伤员,为了防止传染病的流行而将尸体聚集在一起焚烧等等,事情接连不断。

(之后,必须得去帮忙治疗伤员了……)

黑发军师正和特里斯坦呆在东边的城墙下。在得知了敌方挖通了通向城内的地道后,为了迎击,这边也要挖。

平常在做饭和治疗伤员方面帮忙的露娜,也变成魔剑,别在朱利奥腰间。

朱利奥看向这边,抬起左手。他左肩上的箭伤也因为兰调制的药草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哟兰。这边挖开的地道好像和敌方挖开的是相通的。所以我们打算想就这么迎击。”

其他还有两个地方——北侧和南侧都有安置水瓮,那里也察觉到了对方挖地道的动向,因此本方也开始着手挖掘。

特里斯坦,深深地低下了头。

“大师,您辛苦了。”

兰苦笑道,

“大师就免了……我的肩膀好酸啊。”

“我知道了。那么就叫你兰殿。”

“不,请你叫我万能之人。”

“您不是肩膀酸吗!?”

要怪就怪这对巨乳吧,不管怎样,肩膀都会酸。

朱利奥苦笑连连,看着兰的眼睛示意着地道那边。

似乎在说要不要一起去。

说不定会碰上遭遇战。这当然很可怕,但和朱利奥一起的话就很安心——从多纳泰罗王那里听说了过去之事后,想成为他的助力的心情越发高涨。

朱利奥哈哈地喘着气,抱着肩膀、

“兰,我……想把你带进这片黑暗之中。可以的吧?”

“不要做出这样令人无法安心的邀请啊!”

特里斯坦点了点头,像是守护着地道一般架起了枪、

“我知道了,有我把风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快点完事吧。”

“别附和他啊金狮子!”

守城战,无论如何都会让心情变得沉重。

用这样的玩笑打开那样的气氛是十分必要的。

朱利奥“抱歉抱歉”地挠了挠黑发。

继而他让右手里的露娜亮起淡淡的光。他左手架起大盾,抢先一步进了地道。

特里斯坦尾随其后,边拿起短枪,

“话说回来,这还真是一把便利的剑啊。”

“是吧。”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那是自己的爱女。

“朱利奥哟,在提塔尼亚士兵间,流传开了魔剑这样的传闻哦。传言说这是一把闪着光的,黑色刀身摄人心魄的,美丽的剑什么的……”

哔咔,露娜发出的光突然变亮了。

好像是害羞了。

跟在特里斯坦后面,兰也进到了地道之中。

地道,宽约两梅路特纳。

“朱利奥,现在这还没有和敌军的地道连在一起吧?”

“啊啊。好像还有点距离……”

前进了一段后,前面便是死路了。而在这里竖起耳朵听的话,就能听到土的另一边传来沙沙地挖土声。

屏息凝神了一会儿后,死路的墙上开出了一个发光的小洞。应该是伦巴第那边的地道和这边的地道连在了一起了。

能听到那边传来了敌军的声音。

“已经到了城郭都市里面?会不会太快了?”

“……?这,这是那边的地道!大家,准备战……”

在那指示下达之前,朱利奥便发起突击,踹塌了土墙。

“致盲!”

收到朱利奥的指示,魔剑露娜射出了强光。

朱利奥没有让敌人们这一时因不知所措而留下的空隙溜走,他立刻斩杀了两人,用露娜照亮前方前进着。

因为地道很窄,敌人只得和朱利奥一对一。

就算受到斩击,朱利奥也能架起魔剑和大盾挡下,特里斯坦便会从朱利奥腋下刺出短枪将敌人放倒。

只要是近身战,这对组合便是新特伦托军最强的。对方完全不构成威胁。

“撤,撤退,撤退啊!”

像是队长的男人正准备朝反方向逃走时……兰用创书做出土墙,切断了他的退路。

朱利奥全歼敌军,用魔剑指着唯一活着的队长。

那冰冷的视线,和刚进地道和兰说着玩笑话的时候,截然不同。

“地道数量,目标……还有其他的,全都给我老实说出来。”

那之后,经过了几天,南,北两面的地道也受到特伦托军迎击,随之被埋掉了。

抓来的敌军俘虏之中也有军官,其中一人坦白道,“地道总共有三个”。

克里斯蒂娜•罗兰皱着眉,听着副官加雷欧斯的报告。

如今在帐篷之中,只有他们两人。

“东,北,南三面的地道均被敌军发现并填埋。不排除被抓去的俘虏泄露了情报的可能性。”

“还真是,能干呢……”

克里斯蒂娜啃着手指,却被加雷欧斯提醒道。

“大小姐,您这样子不够端庄哟。”

她苦笑着捋了捋棕色的头发,

(虽然是知道守城部队有看破地道的一些方法就是了。)

观察水瓮里的波纹的方法。还有在瓶口塞上一层薄皮革,半埋进靠近城墙的土中,然后把耳朵贴在皮革上去听挖地声的方法等……不管是哪个,都是利用震动传声的原理。

若是三条地道没被全知道的话,是可以一口气直接让提塔尼亚沦陷的。

“不过……这也是在预料之内呢。”

“是的。剩下的是东面的第二地道……那是留的后手吧。”

克里斯蒂娜,下令挖了四条地道。

但是她只告诉各个地道的负责人,“我们挖了三条地道”。

东面的第二地道,是在东地道——少年卡罗发现的,朱利奥和特里斯坦亲自迎击的那条——的不远处,偷偷地挖的另一条。

在东地道被敌方填埋之后,东面的第二地道就只在白天战斗时开挖。这样的话震动声就会被战时的嘈杂声所掩盖,变得难以判断。

“不久后东面的第二地道就能挖到城墙底下。之后在城墙下面用木头支撑扩大空间……完了后放火烧木头,一口气破坏掉城墙。”

“唔嗯……”

“明天也继续平常的佯攻,推进地道——后天,城墙的一角就会塌了呢。”

“那就是全军突击之时。”

战斗后天就会结束,要把叛军当众全杀了来杀鸡儆猴。

身为外行却勇敢战斗着的提塔尼亚的人们。还有率领弱小的他们战斗至此的军师朱利奥。失地王多纳泰罗。还有……

(特里斯坦,也要和你说再见了……)

第二天——守卫东门的朱利奥和这几天一样,率领着守军击退了敌军。

(好的,今天看样子也稳住了。)

但这几天来,敌军的攻势有所放缓。是有什么企图吗?

揣着不安的心情,朱利奥放着箭,不久莉莉亚诺便赶来喊道。

“朱利奥阁下!城墙下面的小孩……!好像在大声地向你喊着什么……”

“诶?”

从城墙往下一望,负责监视水瓶的少年卡罗,指着城墙边的水瓶大喊。

小孩子们在战争中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应该是让他们呆在室内。

“那,那家伙,在干什么啊……快逃啊!”

这时,越过南面城墙的箭贯穿了卡罗的腿。

“啊!”

朱利奥拉着兰,架起盾赶向卡罗的身边。本来指挥官是不能擅自离开的,但敌军已有撤退之势……

(那家伙好像是要说什么重要的话的样子。)

走到卡罗身边后,卡罗趴着指着水瓶,

“水,水……好奇怪啊。”

如此说完,他便昏了过去。

兰一把抱起卡罗,一边拼命地朝他说话一边跑走,应该是带他到广场附近的医疗点去了吧。

朱利奥将和卡罗指着的水瓮与离的较远的水瓮做了个对比。

(……?感觉有点微妙,是有哪里不一样呢……)

因为那孩子每天都监视着水瓶,说不定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差别。

(敌军的地道,应该全被填埋了才对。)

那么,水瓶的样子——加上卡罗察觉到的违和感,说明了什么?难道还留有我们没发现的地道吗。

“敌方,全军撤退!击退成功!”

当——当——,成功退敌的钟声响起。

(结果,今天也是做的无用功的攻击……啊!?)

对方,是不是在已经埋了的地道旁边又平行开了一条,而且只在白天战斗的时候挖……?

“……快给我拿几个锤子过来!”

接过莉莉亚诺拿来的锤子,朱利奥竖起耳朵听起敲打城墙的下部的声音。

“莉莉亚诺也给我一起听,觉得不对的地方就告诉我。”

听了几个地方后——莉莉亚诺,在离卡罗指着的水瓮不远处的墙壁那,闭起眼,仔细地听起声音来。

“有什么……不对劲。其他的地方声音都比较闷,但这边稍微清澈一点……!”

“……!”

朱利奥也试了试,他也这么认为。

(这边城墙的底下,难道是空的吗……?)

挖掘地道的目的,主要分为两个。

一个是通过地道入侵城内。

再就是挖走城墙下面的土再用木桩支撑拓宽,然后放火烧,让城墙坍塌。

若是准备从地道入侵的话,那就应该挖得比城墙更深。

这样的话,这个地道,是要破坏城墙……!

“朱利奥阁下,不快点挖洞迎击的话!”

“啊啊……但是已经挖的差不多了,而且目的既然是破坏城墙的话,说不定已经来不及了。”

莉莉亚诺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敌军若是从此处突入的话,也该是这边忙于防卫时吧。

(也就是说城墙倒塌后,陷入激战的可能性很大……!)

第二天清晨,伦巴第军营内。

克里斯蒂娜,她的幕僚,千夫长,还有双蛇队队长克莱门特和副队长乌戈聚集在大帅的帐篷里。

“今天就是决战之日!我们要如士兵,大将们的期待,奋起突击!”

加雷欧斯的声音贯穿全场,他讲解起计划。

“首先是从东,北,南全面进攻。分散敌军的防御力量,在城墙塌了后,在从那儿进行突击。城墙崩塌的地点,正是此处。”

加雷欧斯指着城郭都市的地图——东门朝南的约两百梅路特纳处。

“支撑城墙的木桩点火的时间,视战况而定——差不多在战斗开始的一小时后吧。那时本阵会举起黄色信号旗,各位不要看漏了。”

遵命,军官们如此回答道。

“起火到城墙倒塌大概有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在那之前,要在不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集结好精锐部队,在倒塌后迅速发起突击。派出的部队是——”

“克里斯蒂娜大人。”

克莱门特举起手来。

军官们面面相觑。至今为止他在军事会议上基本保持沉默,区区佣兵之流打断副官的作战说明,直接对大将说话什么的……

“这个突击作战,会很危险吧。请务必交给在下的双蛇队。”

军官们拍案而起高叫道。

“你在说什么啊!挖好地道的不是我伦巴第军的士兵吗!”

“至今为止基本都没什么作为的家伙们,事到如今还要做什么!”

克莱门特丝毫不为所动,用蛇一般锐利的眼睛凝视着克里斯蒂娜。

“我是在问大帅阁下。”

“……唔。”

果然,从这个男人的视线里,感受到了生理上的厌恶和恐惧。

“您意下如何呢?克里斯蒂娜大人。”

“是,是呢。”

在克里斯蒂娜盘着长腿静静地思考后,

“……就交给双蛇队了。”

军事会议在千夫长们的怨声中结束。因为攻破敌城是军人的荣誉,也不是不能理解。

现在,全军正按预定准备着对提塔尼亚的全面进攻。

伦巴第引以为傲的“龟”阵和为其援护的弓兵……虽说是佯攻,本也是到能把对方攻陷的。

(……即便如此,他们也顶了下来。可真是了不起啊。)

对在默默赞许对方的克里斯蒂娜,加雷欧斯插话道。

“可以吗?交给双蛇队……”

“他们是臭名昭著的佣兵团。若是守军畏惧其名的话,也是件好事吧。而且在七年前的战争中,那个佣兵团也在提塔尼亚施过暴。”

这对之后进城的伦巴第士兵而言并不是什么榜样。但同佣兵团有比较,会更努力吧。

(而且……)

昨天晚上,克里斯蒂娜读了在城墙下进行挖掘作业的工兵队的报告书。

其中写着“一名工兵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这样一句。

注意到这点的只有克里斯蒂娜一人,其他军官并未留意到。

她叫来了那个工兵,问了详情。

尖锐的声音——似乎是用锤子还是什么,敲打石头的声音。

“如果,军师朱利奥察觉到了我们这边的战术,提塔尼亚的人民不再畏惧佣兵团的话……”

“诶?”

加雷欧斯歪了歪他的大脑袋。

扬起信号旗已有三十分钟。支撑在城墙底的木桩也已燃烧殆尽了吧。

“克里斯蒂娜大人,差不多是时候了”

尘土和悲鸣声传来。城墙的一角开始崩毁。

就算是克里斯蒂娜,也紧张了起来,她吞了口唾沫。

眼前的城墙开始崩毁。

双蛇队的副队长乌戈,带着残虐的期待雀跃着,他拔起剑。

“小的们,宴会开始了!掠夺吧,侵犯吧……给我杀光他们!”

部下们大喊起来。华丽的服装乃是佣兵们的象征。

乌戈的嘴角上扬浮现出扭曲的笑容,他登上倒塌的城墙……终于算是,侵入了城郭都市提塔尼亚了。

由于漫天飞尘,视野状况并不好。

说不定创书的使用者也在这里,在对方用土填好崩毁的城墙前要尽可能多地杀掉敌兵。陷入混乱的特伦托士兵对千锤百炼的自己来说,和稻草人并无两样。

如此想着的他跃入飞尘之中。

“唔咳!?”

他好像是踩到了什么锋利之物,它们贯穿了脚上的甲胄。疼痛感还未袭来,他的身体又受到了无数突刺攻击。

他呼呼地叫着,看向脚下。

“撒,撒菱……?”

飞尘渐渐散去,周遭的状况变得清晰起来。

撒菱,沿着崩坏的城墙撒满成半圆形。爬墙而下的部下们,都被其刺穿发出悲鸣。

更甚的是在其周围,排子车无缝相连,前面铺满了木板,就像城墙一样。

木板的另一侧——排子车之上,老人和女人们架起了弩。城墙上,还有弓兵架弓相向。

乌戈直冒冷汗……这里,十死无生。

“全员……!”

坐在中央排子车上的少年,边拉着短弓的弦边下令——他的嘴角边,浮现出残虐的微笑。

“等、等……!”

“放!!”

如磅礴大雨般的箭雨射向了双蛇队,被扎成刺猬的乌戈咽气身亡。

(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双蛇队的人吗!真是来的好啊,诶诶!?)

朱利奥•罗西,继续不停射着箭。

昨天,当朱利奥察觉到第四地道的存在,他便赶忙做出了这个简易阵地。

铺满撒菱,在加上成半圆形安置于周边的带板排子车。

用弩射中了敌人的兰,一边迅速装填下一发弩箭一边问。

“朱利奥,要用创书补上崩塌的地方吗?”

“还不是时候,现在就封起来的话,不排除被逼上绝路的敌人会暴走的可能。要给他们留条退路,给他们些许希望呢。”

城墙崩塌的地方很窄。从外面无法得知里面的状况,准备进去的人和正要逃跑的人撞在一起,陷入混乱之中。

一名佣兵突然喊道

“混账……区区女人和老头,竟然敢把我们双蛇队给!”

他利用同伴的尸体跨过撒菱,但被排子车的木板所挡,被枪贯穿身亡。

“不行,快跑!”

双蛇队全线溃败,开始抱头鼠窜。

朱利奥自然不会放走这个机会。

“兰,就是现在,封上!”

“好的!”

兰发动创书,用土封住了崩塌的城墙。

而之后,就是单方面屠杀了。

就算是再怎么历经千锤百炼的佣兵团,在被彻底包围士气全无的状况下,在无死角的箭矢的攻势下,也撑不了多久。

全灭了困于城墙下的双蛇队后,朱利奥再让兰用创书做土墙进行紧急修补就可以了。

而为此而需的建材,原“王宫”的石料也已搬运至此,至今为止虽受到过多次猛击,但能破坏创书的土的可谓少之又少。

双蛇队被歼灭了。这之中还有人在呻吟。

朱利奥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他们所破坏的,燃烧着的故乡。

可以的话,朱利奥想一个个了结他们……但没有那样的时间。

朱利奥紧咬着牙齿,抑制住自己的复仇心大喊道。

“好嘞!往下个点移动!快点把洞补上,回到变得薄弱防线上……”

“朱利奥,大,大伙的样子有些奇怪……”

藏在同伴尸体后面的佣兵,被强拉硬扯了出来。

“不要啊,救命……!”

“你们这群佣兵……老朽的女儿这样说的时候,你停手了吗!?”

各处还未死尽的佣兵,都被聚而杀之。

朱利奥突然意识到——在七年前的战争中,和自己的村子一样,提塔尼亚也被佣兵们蹂躏过。

一面倒的屠杀,点燃了大伙的复仇之火。

“各,各位,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快点回到……!”

朱利奥很是焦急,但同时也向劝解着自己。

(没事的。还赶得及……敌军的王牌,第四地道已经清除。想必现在应该是在干瞪眼吧。)

而在此时,有人拼死传来消息。

“军师殿下,大事不好了!敌将登上了北面城墙!”

“敌将!?”

“是克里斯蒂娜•罗兰!还有少数的精锐,因为在大帅的率领下,他们士气高涨!莉莉亚诺正在拼死迎战……特里斯坦也在东门浴血奋战!罗丝薇瑟也被困在南门动弹不得!”

朱利奥背心发凉——他打心底觉得敌将克里斯蒂娜是一个可怕的人。

(毁城墙,出动双蛇队都是佯攻吗……?)

敌将利用了提塔尼亚这边对佣兵团的畏惧和憎恨。

佣兵们把掠夺到的穿在身上,同正规军完全不同,衣服格外抢眼,一目了然。

要是因为佣兵们从破损的城墙下突入,让守军因恐惧陷入混乱的话也可以。提塔尼亚会因此陷落。

(但是……克里斯蒂娜真是料想到了我们这边会做好迎击的准备吗?)

这阵风,吹醒了那还沉醉在复仇之中的朱利奥的意识。最完善的防御计划被打乱了。

双蛇队被作为弃子使用,即便被歼灭了也让其他地方的防御减弱。

更重要的是,克里斯蒂娜至今为止从未上过最前线——特意趁这边变弱的时候出击。

朱利奥赶忙集中了二十人。

“兰,你就在这使用创书,给我塞紧城墙”

修女点了点头。

仅仅一瞬间,他用了悲怆的眼神与她四目相对……随之向北奔去。

说不定将创书的使用者困于补墙之中,也是敌军算好的。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给我撑住啊,莉莉亚诺……!)

朱利奥的脑海之中并没有什么对策,他毫无头绪。

(这样下去的话,提塔尼亚要沦陷了!)

克里斯蒂娜•罗兰用云梯登上北面城墙,提塔尼亚的守军在她和部下面前溃不成军,形势完全倒向伦巴第军一边。

双蛇队派上了用场。若突入并被歼灭的是伦巴第军的话,己方的士气自然不可能如此高昂。

“哈!”

她的枪虽不及特里斯坦,但一般士兵也不是她的对手。那世代相传的宝枪,轻而易举地贯穿敌人的铠甲。

“这样,就尘埃落定了……!”

“咳唔……我会守住这里的!”

一个声称要守住北面城墙的,矮个的,有着一副中性的面孔的指挥官向这边挥剑。

虽然见识过他那可圈可点的指挥,但到了个人战就不行了。几个回合下来——他被枪身砸中脑袋倒下,像死掉了一样一动不动。

克里斯蒂娜正要给予其最后一击,挑着枪尖对准他时……

“慢着!朕乃国王,多纳泰罗•特伦托!敌将啊,来和朕打吧!”

一度被击退了的守军顶了回来,打头的是一个挥着剑的,看上去年逾七旬的老人。

克里斯蒂娜十分惊讶。

“什……!?敌将多纳泰罗王吗!?那把老骨头,来着最前线!?”

“真是的……六旬才练剑便能如此,朕难道不是天才吗!?”

他快步挪向这边,像是要保护那个矮个指挥官一样,站在他身前。

“如果那个混账小鬼在旁边的话估计要说‘还不是我教的好’啊!”

一个人唱着独角戏,嘎哈哈哈地笑着——简直就像,在缓和恐惧一样。

克里斯蒂娜对多纳泰罗架起枪。

年迈的老王被吓得退开了半步,他强作凶神恶煞地样子狠狠地瞪了回来。

“老人家,您在打抖哟?”

“朕有点尿急,因为是个糟老头嘛!”

克里斯蒂娜用枪挡下对方突然向前迈步挥来的剑。虎口隐隐发麻。

(好沉……!这就是,失地王的剑……!?)

“真是个漂亮姑娘!怎么样,做朕的妃子吧!”

“非常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样啊!?那就和小兰一样咯!”

嘴上轻浮,但剑势甚是凌厉。

这是在统治的四十年间,贪图玩乐惨遭灭国的愚蠢之徒。是在七年前,在划分天下的决战中逃亡,遭人轻蔑,被当作蠢蛋的男人。

但是,克里斯蒂娜知道。

这是,久经锻炼的强者之剑。

(但是,我更强!)

多纳泰罗再次挥剑而下。

克里斯蒂娜反手持枪,用枪身狠狠地将之弹开。

伴随一阵高音,年迈的老王的剑被弹飞了。

克里斯蒂娜立马调转枪头——深深刺入老王的腹部。完美的回击。

“啊……啊啊,唔唔……”

老王泪流满面,随之垂下了脑袋。

“……虽然你很可怜。”

在如此低语之后,为了报上自己姓名,她打算抽出枪来。

“敌将多纳泰罗•特伦托!由我克里斯蒂娜•罗兰…………!?”

枪拔不出来。只见多纳泰罗紧咬着牙,双手紧篡着刺入腹部的枪身。

“怎么会,他还没死!?”

克里斯蒂安为了了结他,刺向了更深处。

老王呕出大口大口的血块,双眼紧紧地闭了起来……为了拔出枪,克里斯蒂娜向右边狠狠地一用力。

“啊……”

克里斯蒂娜的身体,落向城墙外——为了将枪身从老王身体里拔出,她从五梅路特纳高的城墙上摔了下去。

多纳泰罗•特伦托尽管因剧痛而快要失去知觉,却仍屹立不倒。

“克里斯蒂娜大人掉下去了!” “她没事吧!?”

登上城墙的伦巴第士兵们动摇了。

就是现在。现在是绝佳时机。必须得振奋士气。

使不上劲,身体摇摇欲坠,但想起那个自己视如儿孙的少年……多纳泰罗扶着墙硬是撑住了。鲜血不住流下,把石头染成了暗黑色。

“哈……哈……”

前些阵子朱利奥也左肩中箭,虽冒着急汗但他还是顶住了。

(只,只有大将还站着……仅仅是这样……就能振奋部下……)

净是那孩子教我的。

刚才的战斗也是……拜不惜土下座求教的剑术所赐,自己多少派上了点用场。七年前仅仅是挥十次剑就气喘连连,但现在已经可以和敌方大将有来有回……。

“爷,爷爷……”

倒下的莉莉亚诺——莉莉亚,用空洞地眼神看向了这边。

到最后,总算是让她看到了自己帅气的一面。

(声音。给朕发出来。要鼓舞大伙……朕是王!)

多纳泰罗深吸了一口气。肺应该是破了吧,剧痛向他袭来。他像是要挣开那剧痛一般,闭着眼睛大吼道。

“特伦托人听令!把敌人从城墙上赶下去!这……这里很关键!拜托了,请给位齐心协力!”

“遵命!” “我等当回应陛下的奋战!”

大家都强有力的回答道。

多纳泰罗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兵器碰撞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继而他听到的是,钟声。这个调子是……。

“敌人,全军撤退了!陛下,我们成功了!我们赢了!”

听到那句话的老王像是失去了支点,向后倒去。

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周边不断有人陆续赶来,给伤口进行包扎。

“军师殿下!这边。请快一点!”

听到朱利奥的声音之后,多纳泰罗总算松了口气。

看来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平安无事。

黑发少年急忙赶来,像是跌落一半跪倒在他身旁。

“……我……我认为只把双蛇队全灭就够了……”

他驼着背,紧闭着双眼,

“对不起……对不起……”

“……偶尔也让朕来给你擦擦屁股嘛。你,你啊……”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到多纳泰罗脸上。

“你在为朕,哭吗……”

和七年前一样,少年的眼泪从脸颊上落下。

但这——定是包含着不同意义的。

那时,哭着说多纳泰罗也该死的人们不见了。

现在,周围“里”的人们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莉莉亚诺,你要快点把自己的思念传达给朱利奥哦。)

还有莱奥,雷蒙德,阿鲁贝鲁蒂娜……。

那些自己教会他们读书写字,一起向朱利奥学剑的孩子们。还有那些,誓死守护着“里”的大人们。

(啊啊,这样也不坏啊。被儿孙们——被家人的包围感觉……)

虽然自己一生是犯下了许多过错,但比起在宫殿之中享受荣华富贵的四十年……。

“朱利奥,这全是托七年前,你揍了我一拳让我清醒的福……谢谢了啊。”

在多纳泰罗准备说出别离的话语时,朱利奥似乎是硬逼自己挤出了一句话。

“……不,不行。你还不能死啊……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吧?”

是啊,自己必须要考虑到他们的将来啊。

“……哈哈,到最后你依旧是那么严厉啊。”

那就,最后再加把劲吧。

“各位,朕有话要说……”

克里斯蒂娜•罗兰在帐篷中醒来时,已是在三天后。

她正要从床上起身时,身上却传来阵阵剧痛。毕竟是从五梅路特纳高的城墙上摔下来的不能勉强啊。没有骨折已经算是奇迹了。

(真是,累死了……)

克里斯蒂娜唤来副官加雷欧斯,听取他的详细报告。

“双蛇队几乎全灭。看来朱利奥•罗西识破了我们破坏城墙的计策,提前准备了简易阵地。”

“真是可惜呢。”

“可惜?您是指伤亡吗?”

不是,克里斯蒂娜耸了耸肩,

“如果不是几乎,而是全灭的话,我们就没有必要付佣金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加雷欧斯不禁苦笑。

克里斯蒂娜抿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

“双蛇队长克莱门特•扎卡尔多呢?”

“生死不明。但是据情报他在突入提塔尼亚时在后卫部队里,在下认为他还活着的可能性很高。”

“越发让人觉得可惜了呢……”

那个男人死掉了的话,至少对自己的精神状况有好处。

但是,身为佣兵的他竟然不来要报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么敌将多纳泰罗王,受了那样的重伤,应该已经死掉了吧?”

“是的。提塔尼亚的叛军,已经公布了他战死的消息。”

克里斯蒂娜回想起老王那锐利的剑,还有那精彩的战斗。

“……他那,说不定只是伪善而已就是了。”

克里斯蒂娜手抚胸口,闭上眼睛。

“我对失地王——不,对多纳泰罗•特伦托的骁勇,深表敬意。”

在和加雷欧斯一同默哀之后,克里斯蒂娜靠到床上。

“城墙受损,多纳泰罗王也死了。是我们的赢了吧。战争,终于结束了……”

“……不,提塔尼亚军的士气并未衰减。”

“诶?”

加雷欧斯摇了摇头头,似乎是对对方异常的顽强感到恐惧。

“创书的使用者,兰•拉格朗日,受到多纳泰罗王的指名——成为了叛军号称的,‘新特伦托王国’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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