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水栖
001
上洛落叶,非要说的话是这场骚动的发起人,但是到现在都还没能消化这份真相,是我的实感。别说是放下心来了,都没通到喉咙里去。无论是冷是热,都没能通过喉咙。按照以往的流向,会将与她相关的特记事项在这个前论里列举出来,来炒热气氛,但是只有和上洛落叶相关的这次,到底该写些什么呢,应该写些什么呢,而不想写些什么呢,我都找不到方向。
因为没有特记事项。
没有要特别记录的。
即便不特别,也没有要记的。
写不到原稿上面来。
只在这里说,我,不对,我们呢,会觉得有趣的人很有趣,会对兴趣深的人抱有兴趣……,会觉得奇人怪人很疯狂,会对异常的人异常地坠入爱恋,喜欢天才,爱着笨蛋。
对于特别的人,有着特别的感情。
愿意书写下来。
而上洛落叶,并不是这样。
不是挥舞文具的大小姐,不是会咬人的迷路孩子,不是触手不可及的超级明星,不是只有可爱的中学生,不是班长中的班长。
她就是上洛落叶。
当然,为了将作为事件的原因,也是元凶的她找出来,我也掌握了所谓个人档案之类的东西,但与其说因为情报的薄弱明明就在眼前了都还需要时间,不如说即使是完全不同的内容,我也不觉得会让事态有特别的变化。
没有这种展开的先例。
倒是想这么说,但至今为止,这种事大概是纷至沓来地,大规模地发生过吧……,肯定只是注意力散漫的我没有察觉到罢了。因为除她以外,也有像她一样的人类存在……,大量存在着。
无量大数的存在着。
既是真犯人,也是凶恶犯的她,可以的话都没有是她的必要——由另外的谁来作为主谋者都行。她是他也行,是谁也行。干脆是我都行。
反倒说这样一想的话……,不可思议啊。
为什么就不是我呢?
不是不想发怒——把我的周围弄得乱七八糟的她,绝对不是不会让我头脑发热的对象,但如委身于愤怒中的话,这又是谁都,非常有可能引发的事态。
不。
是谁都有可能引发的失误。
所以说——就不得不原谅了吧。
无论在多么广大的范围内造成了甚大的被害,残留了未来的祸根,给予了不可能恢复原状的伤害,这等没有恶意的罪,我们都不得不原谅的吧。
即便她,没有说出一句道歉的话。
002
「我不会道歉。一句也不会。
「不会伸出手。不会弯下膝盖。
「不会低下头。
「不会偿还罪过。不会乞求原谅。不会接受责罚。
「因为我是正确的,我是没有错的。不管谁说了什么,不管被谁发怒,不管被谁呵责,道理都在我这边。
「道歉就输了。
「我不想输。所以不道歉。
「但是,那么,不道歉的话,就是我的胜利吗?我并不这么认为。至少,没有爽快感。
「甚至是不快的。
「这种意味下,我觉得将棋的棋士,是很厉害的——即使扣除那卓越的能力,也不能不去尊敬。他们或她们,告诉了我尊敬他人的感情。因为,虽然和谢罪不同,但在棋盘上已然没有胜算的时候,就要由自己开口清楚地说出,类似于『我输了』『没戏了』的这种话。不得不去承认败北,这不是很没有慈悲的规矩吗?
「正因为卓越,所以才屈辱。
「这和是不是名人或者有段者都没有关系。
「虽说高尔夫是没有审判的绅士淑女的运动,但将棋也不是相对能割舍掉的东西——说起来,要是我的话就破罐子破摔,把棋盘给掀了。
「不想承认败北啊。
「反过来讲,就像不觉得自己输了就不会输一样,如果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的话,自己就没做错吧。
「虽然不道歉的话,或许会无法获胜,但因为我没有道歉,就可以把我很坏这件事给否定掉吗——那这样的话,我自己,就是个洁癖呢。
「既洁癖,又洁白。
「果然我是无实的。
「没有实在呢。
「好像有洁癖的人反而会把房间弄的乱七八糟的吧。
「虽然我的房间很干净——但说不定也有这种棋士。
「如果有主动承认失败的人,那也应该有不管面对怎样的王手,都板着脸沉默着,等到时间结束后输掉也不认输的那种讨厌的家伙——有的话,肯定会被批难指责,但我能对于此者有共感。
「者。
「真可笑,自己说这种话。
「总之,就是有能力或者立场的人,俯着,低着头的姿态,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一种残酷的笑话是说,对局的直播什么的,和企业或者政治家或者艺人的谢罪会相似。
「想要看见放在战国时代就能成为智将的伟大棋士,其精神上屈服的样子,从而通过电视观看将棋的粉丝,也一定不在少数吧。
「没有?
「如此性格恶劣的也就只有你吧?
「这样啊。
「那是我失言了。露出马脚了呢。
「但是,我不会道歉。
「该道歉的是你吧——阿良良木历」
003
「在物语中——」
话没说到半句,命日子就「错了错了—,不是物语—」如此订正道。
「在事物中,虽说有表里之分—,但在实际中是个什么情况呢—?是表中有里呢—?还是说,里中有表呢—」
要是指这个谜题的话,我觉得即使不用刻意订正,把『事物』说成是『物语』也没啥大问题,反正,命日子抛给我的应该不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哲学疑问吧。国立曲直濑大学里我唯一的友人食饲命日子,不是这样的女大学生。
她和意味深长无缘。
不过要说浅显呢也不是……,照着她的做派来说,她喜欢的是深沉的无意义。
但尽管如此,要是知道高中生时期的我,知道阿良良木历的诸位来看,我有了朋友这件事,或许是能和我有了孩子这件事匹敌的令人震撼的消息。连我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
不需要朋友,因为会让人类强度下降——虽然我应该已经从这样突出的自我意识中感到害臊知耻改心,转生并焕然一新了才对,但在大学入学后的九个月里,我居然还是只交到命日子这一个朋友……,普通来讲,只靠着玩手机,就能够交到更多朋友的。
因为在入学没多久就和命日子签订了友好条约,我还心想嗨呀大学时代的我就是不一样了啊,但哪承想,还是一成不变的以前模样。说是微增也是微增啦,但要是看法不同,这甚至可以被称为是锐减。顽固保持着传统的味道,我的孤独主义没有丝毫动摇。
姑且,说到只能在大学里遇见的友人,也还有没有学籍的小孔雀,但要是把她算成朋友,那就更说不上成长了。
都可以说是灭杀。
顺带一提,幼驯染的老仓酱,如今,绝赞绝交中。真是的,还这么喜欢发火,真难搞。明明我只是搬到了她公寓旁边的房间。
我总得对她这暴脾气想点办法。
但把这先放到一旁,还是来回答唯一的友人的问题吧。因为唯一。
朋友是很重要的。作为人类而言。
虽然所持有的哲学,变成了非常理所当然的口号,但我还是来回答在学生食堂里商量期末考试的对策途中所提出来的,这个谜一般的问题吧——虽然问题是谜这是理所当然的。
「表和里?哦哦——」
我呢,一边隐约回想起把莫名其妙当作生计的高中时代后辈,一边思考着……,是啥来着?表中有里吗,里中有表吗?原来如此,不是在问表的里是里吗,里的表是表吗,不过这种二则味增是怎么一回事?
感觉脑筋在回转。
「里中有表的吧」
我解答道。要是凭这种解答就能拿到学分的话,明明就可以不用努力学习的……,但是我的人生,全是由女孩子来教我学习。
「呼姆呼姆—。何解呢—?」
「通过汉字来写出来的话就能解开了。因为里这个汉字中,包含着表」
也就是说,『裏中有表』
『亠』+『口』+『表』=『裏』。
虽然笔顺全然不同,但就是这样。
在后门/*裏口*/盖上盖子的——即为表。
「正解—。咚咚啪叽啪叽—」
命日子毫不吝惜地拍手,欢呼喝彩。
从我的角度出发,倒想说你才是真能注意到这种东西啊,但是以她这种为了专攻密码学才入学数学系的变种来看,这种程度的设问,说不定是初步的初步。要用推理小说风来说的话,就是江户川初步。
在这一点上,即使再怎么感觉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我总觉得我是在被测试。在研究考试对策时被测试。
是心理测试吗?
「不对不对—,我是真心称赞哟—。都没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就能知道—,真不愧是历酱—。脑袋里藏着个白板呢—」
「哼。历酱小时候可不是白白被称为挖白薯机器人的权助的」
如果是生活了六百年的吸血鬼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但是同世代的女大学生是否知道『21卫门』就是个非常危险的赌注了,但命日子『啊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嘛啊,无论说什么她都会笑的吧。
因此我也在寻求刺激。
「emoji呢—。确实历这个汉字,有种机器人的味道—。真羡慕呢—」
「虽然名字有机器人味道的好处,可是一个都没有呢」
「不也挺好吗—。我可是命日子哟—。一边思考着每天都是命日一边生活下去—。命日满满—」
many呢。
非要说的话,比起命日子,食饲这个名字才更为独特,但由于以前我曾听到过,所以会有种仓鼠的感觉,我还蛮喜欢的。以前的我,好像是养过仓鼠还是怎么的……,正因如此,因为食饲这个名字,是否养过而是仓鼠而不是猫狗的疑念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蛋呢。
从字面出发的拘泥可不是闹着玩的。
实际上,迄今为止的人生,无论是表这个字还是里这个字,我都曾无数次书写过,但是到今天为止我都从未思考过这种事。这之后就不得不在书写各种汉字时有所意识……,说是人生观,人生本身会发生改变都不是在说大话。
不,虽然是有些夸大,但在这种意义下,把的确倒过来,确的,她还真能和语文苦手的我,搞好关系呢……,说到底,命日子的情况就断然不是朋友只有我,而是能夸耀自己厚厚的交游录。
她兼在二十五个社团里。
社团能有二十五个,把我也给吓到了。
大家,都有这么多想要做的事吗?
她是在我的高中时代的学友中,不太能见到的角色……,优等生的羽川,她那样子就决定了她不是朋友多的那种,而作为沟通之鬼的神原,也只是在有限的领域中被特化。
那个女子篮球部,看上去很清爽,内在却非常拖泥带水。泥泞地,沾到衣服上就摘不下来的那种。
但是,关于这次『表和里』的问题,却不一定只是拘泥于字面的出题,食饲命日子可是城府很深。
都可以说成是根深蒂固……,根深蒂固的无意义。
「在物语中—,不对,在事物中—,虽说有表就有里—,但实际上在里中,也还有表的吧—」
命日子继续道。
并不是在对我解释ABC猜想。
「关于反义词的非对称性—,请在这里好好思考下哟—。上的相反不仅仅是下—,左的相反不仅仅是右—,前的相反不仅仅是后—,赞成的相反也不仅仅是碱性哟—」/*赞成和酸性同音*/
「最后那个,不觉得有些不着调吗?」
「被害的相反也不仅仅是加害哟—」
这样说着,命日子意味深长地偷瞄了我一眼。说是偷瞄,其实是在送来眼神交流。就差把关键就在这儿给直接说出来了。无视这份视线,作为友人来讲是比较困难的。
到了试胆的时间了。
所幸,无论是被害还是加害,有关这一部分的用语,我在这十九年间可是一直有深入考察的机会。该说成是十九年来吗,还是应该说成是近年才被卷进来的,但总而言之,我可是被穿夏威夷服的大叔给好好地,严厉地痛斥过。
不要一副自己是被害者的样子——但是,关于被害和加害的非对称性,总感觉说起来很复杂。
明明就只是少了个『者』。
像是上和下啊左和右啊这种,那自然是相对的,若是照在镜子里会折返的差不多类似的东西,这边倒是容易理解,但是被害和加害,居然不是完全对称的吗?
加害者根据看法不同也是被害者,要是有『者』字的话,那一定就指的是这个意思了吧……,该把这说成是负循环吗,这样一来,就和字面没啥关系,是社会命题了。
虽然表的里是里,但里的里,是里吗?
虽说表里一致,但正因为硬币的表和里被人为固定了才会有抛硬币一说……,如果像是头和尾巴衔接在一起的衔尾蛇一样纠缠的话,那无论等到何时美式足球比赛也开始不了。
虽然也没在弄什么美式足球,但总言之,话题就开始不了。无论是话题,还是事物,还是物语。
好吧,就让我来回应这眼神交流吧。
本来的话以不去看来回应也是种法子。
「命日子,发生什么事了?要找我商量的话什么时候都行。毕竟我就是这样一男的」
「也是呢—。历酱就是这样一男生呢—。真可靠呢—」
把玩笑话都照单全收,这让我由始至终都很困扰啊。彼此之间差了一拍。即使我是这种男的,即使我自己也这样认为,但想起来就是有差。说到底就是这种轻言易诺,才让高中时代的我被逼入一个接一个的苦境,上了大学也没有丝毫改变,真是个不长记性的家伙。要说起这种男的话,我正是这种男的。
由于轻诺而自取灭亡。
由于轻诺而穴二只。
是在洞底还在挖坑的家伙。
「该说成是发生了什么吗—。还是说遭到被害了呢—。照我的感想来说呢—,就像是在突然间,遭遇了幽灵或者妖怪一样—」
「被害是指——」
幽灵?妖怪?
都市传说。街谈巷说。道听途说。
说话说一半——总感觉是种很怀念的反应。
但是即使怀念也不能放任不管。
「……具体来讲的话呢?」
「该说成是具体呢—,还是说肉体上的呢—,我呢—,怎么说呢—」
命日子,一边叫人怀念的转着笔,一边回答我的质问……,说是转笔但其实转的是电子笔,虽然是近代的女大学生,但是说出来的话,的确是密码学的未来名家会说出来的,非常古风,非常妖艳,而且只带着残酷的话。
「不知不觉中—,好像是被夜袭了—」
004
「要是做了不好的事,就要道歉。
「这是理所当然的教育哟。在小时候,你不会没有接受过这种熏陶吧——被授课的老师,被双亲或者婆婆爷爷,被不认识的叔叔,这样子好好教育过。
「但同时也会这样说。
「要是对不起有用的话,就不需要警察了。
「……当然,作为警察官一家的长男,你肯定会喷出异论反论的口号吧。
「我指的是道歉有用的话说不定会丢掉工作这句话——当然,仅考虑警察的工作是取缔恶人,那这句话也是带着满多偏见的。
「在警察电视剧里偶尔能看到,上司威胁说要把人调到驾照考场去……对我来说,不由得觉得这是值得谢罪的。
「这不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工作嘛。
「全国一千万人的警察,要是大家只做驾照的交付工作的话,那这个社会不就是非常和平的乌托邦了——嗯?
「在日本警察连一千万人都没有?
「十人中要有一人是警察,这个国家就成摩纳哥公国了?
「不也挺好,摩纳哥。要比日本和平哟。
「而且本来,之所以有良好又素晴的治安,国内设置的防犯摄像头可是起了很大作用的——防犯。
「防犯罪于未然,是警察的工作呢——虽然话题飘到国际领域去了,但飘逸,不对,这一点成立的话,那连谢罪都变得没有必要了。
「没必要对不起。
「御免状的御免——允许免责,那就是免许了。
「而且,虽然说到了乌托邦,但这个果然只是理想论——实际上,要说对不起有用的话就不需要警察,那么不道歉的话,也就想将错就错。
「开始只是不想道歉。
「后面变成越来越不想道歉。
「因为对不起不是不管用嘛?那样的话,道歉不也就无意义了吗——不,这也是非常,一般性的话题。
「甭说什么道歉不管事了,因为道歉,而导致事态恶化的例子,也挺多的——经历过的吧?这种情况。
「这种具体情况具体处理的情况。
「是觉得自己做错了的道歉呢,还是说想要得到原谅的道歉呢,实际上应该是两者皆半吧——因为觉得错了,为了得到原谅而道歉。
「因为对不起不管用,所以才会说真是非常抱歉。
「但是,如果这种交易不能成立的话,来进行谢罪这种妥协行为的优势就没有了,这种思考方法,你不觉得这并不是很有人性嘛。
「优势什么的,交易什么的,要说这种算计是和谢罪行为不相称的话,那在走廊里撞到肩膀,在车站里踩到脚的时候反射性地说出的『啊,对不起』,就会变成更有诚意的谢罪了。
「这么来讲,也是真理。
「随意道歉的话,也能随意地原谅——正式的谢罪的话,正式的容赦也是必要的。
「即便想要轻浮,也不被允许。
「原谅人,是和跟人道歉,同样困难的吧?
「我不会道歉。
「我不会原谅」
005
我带着的不是电子笔,而是爱用的圆珠笔(我只会爱上圆珠笔),顺带一提笨拙的我不会转笔,所以只是普通的拿在手上,但是这笔却在我无意间掉在地上了——夜袭?
夜袭,是指那个夜袭?
「是哟—。古典文学中的频出词—」
「不是,就算你想要用尽全力,通过与古典文学结合来试图进一步弱化辞藻之间的细微差别但是……」
欸?这不是非常不妙的事吗?
在学生食堂的考试复习中,叽叽喳喳随意地说出,就会叫人有种就这的感觉,但是它的实体,就不是都市传说这种级别,而是自古以来的文化风俗。在名为不切实际的概念这一观点中,都能和初夜权相匹敌。
命日子这言辞的选择,该说她是数学系中屈指可数的超级文科生吗,虽然是极尽了文学的修辞表现但是……,在娱乐的世界里倒是也有觉得这种话很有趣的时代啦,但要是在八十年代的话那还好,最近的话就是无论在哪种热门漫画中都不常见到的有力度的词汇,或者说禁忌词。
「这,这不就已经不是要跟我说,而是应该找执法机关相谈的案件了吗……?要是想让我陪同的话,那我义不容辞——我双亲是警察,你知道吗?」
「初次听说—」
完蛋。说漏嘴了。
因为很麻烦,所以明明想要把父母职业保密的——不过也行吧,这件事总要和未来志向去警视厅的命日子说,而且现在也没有非得保密不可的理由。
就应该在现在讲。
困惑着用旧了的手机是否该换,但或许没过多久就会推出新机型,要相谈类似于这种程度的烦恼,就会踏入可怕的私人领域,但是在这里我也不能让空气冷掉。
要抱抱她吗?不行,要是身为男生的我去抱遭受夜袭被害的女孩子,这也不是个奖励啊。
居然牵扯到夜袭。
上一次是虐待儿童,再上一次是诱拐女儿,突入大学生篇以来,虽然就能隐约感觉到这种倾向了,但动画完结之后,是总算回到初期的品味去了吗。
可真够敢的。
「命日子。你是有男朋友的对吧。没和那个轻音部的商量吗?」
「轻音部的那个很久前就分手了—。如今的男朋友是社团研究部的—」
「社团研究部?」
「嗯—。你应该知道的吧。长得非常帅气—。是个大二的—。为了和他交往就和轻音部的那个分手了—」
「…………」
我不知到啊。
的确听上去有种什么都没在研究的吃喝玩乐社团的印象,而她也是一如既往的男女交往长久不下去,但这也行吧。总而言之,有谁支撑着都应该会让内心强大起来,但是命日子轻笑的表情仿佛在说「不过呢—」,在这时候轻微阴沉下来。
「不过呢—。没有找他商量—」
「嗯……,嘛啊,我知道这很难说出口。所以说才来找我这种值得信赖的朋友来商量」
「虽然我觉得无论如何都会来找历酱商量的—,但不是这么一回事—。和他商量呢—,是做不到的—,因为我那男朋友—,就是夜袭的犯人啊—」
「恋人来夜袭?」
社团研究部的那位?
这就是所谓的情侣间像是DV一样的犯罪行为吗?在以前,还是不上远古的近些时候,这种事情还是会被处理成民事不介入,如同儿童虐待被说成是管教一样,会被看作为因争风吃醋而吵架……,但是不必多说,在现代这毫无疑问就是犯罪。
即使是男朋友,即使是恋人,即使是配偶,来夜袭也是不行的。
交游的意义都因之改变。
虽然说在字典中,夜袭这个词里或许没有构成犯罪的要素,但如果社团研究部的那位男朋友,认为正因为是男朋友所以才会被允许的话,那这个问题也必须得引起重视。就像是壁咚只是在漫画中,或者电影中才能被容许。可不能在这里发生误解。
「壁咚—?」
对言语的专家来讲,这已经属于是死语的范畴了吗,命日子微歪着头,
「啊—,这一块就蛮复杂的了—。加害和被害的非对称性—,正是在这里展现的—」
保持着阴沉的表情这样说道。
「阴沉着的—,是历酱的眼神哟—」
「没想到会被信赖的友人这样说啊」
别说阴沉我都快下雨了。
面对言语专家,如同被捉住了一样被她指出比喻的话尾巴是我的失误,但总之,命日子继续道。
「怎么说呢—,我是允许夜袭的—」
「……嗯?」
「允许夜袭这句话是不是有语病啊—?该如何解释呢—?」
就像变态一样—,命日子这样总结道。但是要让过去和变态后辈打交道的我来说,这其实很难分析。不,我又不是什么变态的专家……。如果是因为需要变态专家的评价才来找我商量的话,那果然阴沉着的是命日子那边。是命日子的眼光。
但是她,仍然带着忧郁的眼神,
「而且本来—,我也没觉得被夜袭—」
这样说道。
觉得被夜袭,是指?
「那天晚上,只是单纯地在相亲相爱—」
「那个……」
我朝周围看去,用阴沉的目光。
用飘来飘去的目光。
也可以说成是躲闪的目光,就仿佛在家人团聚时所看的电视中,突然出现了色气场景时一般。
因为不是大中午所以几乎没什么人……,首先,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我们才把这里定为考试对策的学习场所,但这里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某种意义下,比起太过古风,意味不明的『夜袭』这一术语,『单纯的相亲相爱』这一表现,说不定对于认真的大学生而言才更为过激,我还以为会在不意间被周围人所窥视,但所幸,因为命日子拖长了的声音,在开放空间里传不太开,所以我们并未遭受白眼。
虽然之后也还会蹦出些专业术语来,但看来暂时是不用换地方了,我将目光转回命日子,把脸凑近,以窃窃私语来继续对话。
「那这么说,你刚刚所说的『不知不觉中』,就不是指『在睡梦中』的意思吧」
「是啊—。才不是被睡奸了呢—」
「好嘞。让我们换个地方谈吧,命日子小姐」
「啊,抱歉,对于纯真的历酱,这边就是死线了啊」
命日子捏着我上衣的袖口,想要将背过脸去起身的我留下。留人的方式真可爱啊。虽然被对等的友人当作小纯真对待有些意外,但说不定我是把『醉汉』给错听成『睡奸』了。所以我又坐了回来。就给你第二次机会吧,虽说要是真被醉汉给夜袭了,也会有更多深层次的问题就是了……。/*醉汉和睡奸同音*/
「我只是担心这篇物语将来被青鸟文库收录的时候」
要是青鸟文库的话,无论再怎么用文学来装点,『夜袭』也是个NG词,我做着这样的解释,「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并再次发问。
「把刚才的话整理一下,那就是在同意的基础上……,那天晚上,那个,明明应该是『相亲相爱』,但对方却把这件事声称为『夜袭』?」
「就是—。我明明没有觉得自己是被害者—,但彼君—,却把自己当作加害者—」
称呼是彼君……。
真不想知道这个。
单把这一点拿出来看,别说什么吃醋吵架,我仿佛是被撒了狗粮……,但是,原来如此,这就是加害和被害之间的分歧啊。
哈哈,总算是找到了条理。
是表和里啊。
有句话是这么讲的,即便施行者忘记了,被施行者也不会忘记。就算主观意愿不是那样——就算是没有恶意,只是觉得是好的才做的,但要是被害者觉得这是被害的话,那么在一定程度上,这也是加害成立的理由,这样子的窘境,我早己深深体验过。
无论是哪边的立场,我都体验过。
但是,这次的事情,明显是相反的模式。
也就是说,在被害者不认为是被害的情况下,加害者的加害,是否能够作为加害成立?
要是有恶意。
即使加害者知道这是一件坏事并施行。
但如果被害者不把这当做为被害,反而认为是恩惠并接受的话,那这还是恶吗?
没有错的加害者和没遭受被害的被害者?
在对方没发怒的情况下是否要道歉,仿佛是在测试人性……,这是迄今为止,无论是在地狱还是在噩梦里,我都未曾经历过的完全的反论……,不,或许并不是这样。
说不定,这是……。
要用说来定义的话——这是道听途说。
「用刑法术语来讲……,是有亲告罪和非亲告罪之分的……,这类性犯罪在前些时候,已经成为了非亲告罪对吧?」
「是哟—。有这条法律哟—。在上课的时候学到了的—。还是在后期末考试的范围里的吧—。虽然也有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即使是被强迫的也是双方同意这条法律解释在—,但这种不平衡—,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是稍微修正了下轨道吗,一时间,命日子变回了商量考试对策的家庭教师。
「无论如何—,如果涉及到性犯罪—,处理就会变得敏感起来—,变得稍微温和一点—,但这要是结婚诈骗的话那该怎么办呢—?」
「即使你来问我这个问题我也」
说不出什么来。
对我而言,欺诈也是需要着重处理的敏感犯罪……,要小心翼翼地看待。但是,我仅是在烦恼该作何反应,该说些什么我还是知道的。也就是『完成了的结婚欺诈,到底能被称为是欺诈吗?』这一问题。
吐露出来的,戳破了的谎言,还会被当真吗?
用父母生病、事业陷入困境等原因,来敲诈钱财,霸占私生活,直到最后的最后都还在欺骗的这种情况……要是目标没有察觉到这是卑劣的欺骗,被害者会认为自己是被害者吗?
也听说过有相当一部分的被害者还在包庇被逮捕了的结婚欺诈师……,将这单纯的理解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有点浅薄。
恋爱复杂怪奇。
更甚于妖怪之上。
「就是说啊—。虽然是男女反过来了—,但在交尾之后—,被雌螳螂吃掉的雄螳螂,是否是可怜呢—,或许这里也会出现议论的分歧—」
「说到底也有种假说,说的是即使什么都没做,螳螂也会有共食行为……」
「不只是雌雄—,或许男女也同样如此—」
说着这般深邃的事,这才是深层无意义的代表逻辑吧。但是,以一如既往没啥改变的这般步调,以这种名调子,我一不留神就会说出『要是你也不在意的话那别管不就好了吗』这种敷衍的,草率的话来,但遗憾的是这种话中没有自我意识。
我已不再是高中生。
得该有自己的见解。
要是真的不在意,命日子也不会来找我商量,而且我也不能否定命日子是不是将深刻的烦恼,以类似于『朋友的朋友』这种故事的形式来讲述,从而寻求隐藏起真意的帮助的可能。就比如说,一边说着相亲相爱,一边又在一点一滴地发展着某种不妙的关系……,虽然不是醉汉的势头,但还是被气氛所吞没……,但是啊。
以前,我倒是被幼驯染的老仓育推崇成儿童虐待的专家(也结下了恨意),但谈到恋爱经验,我所知道的知识就和石蜡纸差不多厚度,这样的我要和那样的大学生扯上关系,又该如何涉足呢。
这样来看,尽管很遗憾,我也或多或少知道警察经常想说民事不介入的理由了。一个没做好就会闹僵,还有可能反而招致怨恨……,只是我啊,既是警察,也是动不动就介入别人家庭,时而还把被虐待的儿童带到家里来的那对父母的儿子。
要不两人凑一起好好聊聊?
像是这样撂挑子的建议,即使嘴巴裂开我也不会说出口。
「了解了。我会去交涉。和你一起去也行,我一个人去也行。之后就交给我吧。总而言之,告诉那位彼君,命日子是爱着你的,所以没必要感到内疚,就这样劝说一番就好了吧」
「这说得也太沉重啦爱什么的—」
和历酱的友情也很重哟—,是重量级的哟—,命日子她,困扰地苦笑着。
是正在困扰着吧。
「又不是想让你做到这份上才来找你商量的—。僵住了僵住了—。而且—,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我都已经打算要分手了—」
「是这样的吗?」
不是很恩爱吗?
只是在相亲相爱,并没有爱着吗?
「嗯—。你就不要在旧情上再添一把火啦—。不如说,就别再火上浇油啦—。要我说的话—,是时机正好哟—。恰巧—,有个蛮不错的同级生—。曲棍球部的—」
怎么东一榔头西一棒的啊。又是轻音部的又是社团研究部的又是曲棍球部的……,这样一来,你不就像是为了寻求喜欢的男生,才加入二十五个社团了吗。
交游的意义可真要发生改变了。
感觉字典都要更新数据。
「这该说成是数据更新/*update*/吗—,其实就是普通的约会/*date*/吧—。我啊,是朴素地想要和喜欢的男生全员交往的那种类型哟—」
「……那,是被害和加害之间的哪里发生错位,才让你烦恼呢?」
难道不是因为和正在交往的彼君因见解不同而感到尴尬吗?
无论如何都是自己不对,全是自己在给他人添麻烦,自己的周遭全在发生不幸,我怕不是疫病神的这种罪业妄想,非要说的话就是全能感的里反转,极论之下,这和说『我是雨男(雨女)哟~』,没什么大区别。
反面。
里侧。
我自身,虽然有些羞耻但也不能说在过去没有这种倾向,但若是要我说出这种话,我还不如干脆乐观的说『我可是晴女(晴男)哟!』,来给周围人带来晴朗。
所以说,如果命日子是想要和这种面对相爱行为磨磨唧唧垂头丧气的男的斩断关系,那我就应该尊重这一判断。
这才是,在二人的问题下,二者的关系。
虽然对我而言,做出这一判断也跟我自己有所关系……,嗯?不,稍微等等……,但是,这只是我的错觉吧?这只是经常会出现的偶然吧?当然是偶然,我又不是雨男。
碰巧一致而已。
这应该和过去的那个春假,我遭遇到将死的吸血鬼是同一程度的巧合——是偶然。
「嗯—。要是垂头丧气的话—,那也有些可爱啦—。因为至少没有带来实际损害—」
「什么嘛。这种暗示的味道」
「恼人的是我的身体—,那这味道或许是荷尔蒙吧—」
这岔题般的发言,仿佛在说命日子的,或者说『恋人不间断』的青春本领就是在这里发挥作用的(世间也有这种青春),但这样来看,那就是这位彼君没有在垂头丧气?
不,虽然我没在这样想,难道说是这位彼君把『夜袭』命日子这件事,当作英勇传到处吹嘘?若果真如此,那作为友人,我阿良良木历就不得不双手染上杀人的气息了——
「别把手染上杀人气息啊—。别动真格啊—」
「来继续这个话题吧。右手为生,左手为死」
「这是杀手的台词—?嗯—?要是真被当作英勇传吹嘘—,被这样愚蠢的男人所缠上—,我也是一笑了之—。即使完全笑不出来—,但不也是有法律对策的可能吗—?但是—,事实是反过来的—。这或许也是里吧—,不是反面的话—」
里。
里中,含有表。
「道歉—」
命日子这样说道。一副厌烦的样子。
是我没见过的表情。
「首先是对我道歉—,用土下座来道歉—。还找了我的朋友—,连带着我不知道的—,也不知道我的社团伙伴—,召开了谢罪会—,朝着四面八方道歉哟—。说自己是何等罪孽深重的人类—,在那儿一个劲地忏悔—」
「忏悔——」
谢罪见面会。
在这个国家是司空见惯的光景,无论是在电视上还是在网络世界中,每天都有谁在向谁道歉。这简直就像是如每日般,谁都有在向谁发怒这样世态炎凉现实的,完全的『里反转』——但是,即使在这等光景日常化的现代社会中,现在听见的,彼君的谢罪行径,也正散发出别样异彩。
英勇传都还好说,但一般来说,人类是不会随手散播这样的罪业妄想——对于谢罪见面会,『都不知道在跟谁道歉,要道歉的话就去跟被害者道歉啊』的这种批评层出不穷,倒也是见惯了的景色,但也不会达到这种规模。
要说被谁被什么所伤,那就是被他被所有人伤害。
而且现在的情况是,被害者自身,并不认为这被害是被害——非要用一个完全不是这种意思的术语来解释的话,这是无被害者人犯罪。
无视被害者的意愿大肆道歉,怎么说呢……,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似乎是基于纯洁而又尊贵的伦理观,是自己在审判自己,但是——是的,但是在当事人看来。
「对被害者而言……,造成了实际损害」
被害。
「就是这样哟—。我啊—,在那个社团研究部里—,已经没脸出席了—。作为不详的夜袭『被害者』—,像是同情的眼神啊—,安慰的话语啊—,都集中在我身上了—,真的是一秒都呆不下去—,逐一否定也感觉在找借口太费劲了—」
虽然其实际损害,和吹嘘英勇传的流氓相差无几,但通过谢罪行径来吹嘘才更恶心人。就算是事实也会损害名誉,更何况这是冤罪的被害——这不是冤罪,而是冤害吧。
虽然没有做的事被当作做过了而被人责怪很痛苦,但因为没有受到的被害而被人安慰,也不叫人能接受。
无言以对。
对于这个思路本身,我也无言以对。
「我就是这样子一个人啦—,所以说对于诽谤中伤什么的—,在某种意义下都习惯了—,但遇上这种事我就有点受不了了—。要是面对攻击过来的对手—,反击回去就是了—,至少生气这种事我是能做到的—,但面对前来道歉的人—,该如何应对为好呢—?」
这是名为谢罪的暴力哟。
命日子这样说道。
「虽然不是冤罪事件的虚假自白—,但大家都会普通地想—,没有人会捏造承认错误的谎言吧—。一般来讲的话—。而彼君那边—,即使我叫他停下也完全停不下来—。我无论说什么—,都反而让他觉得不得不道歉—。无止境的谢罪·谢罪·谢罪。好像他也去警察那边自首了—。虽然果然没有被受理的样子—。但照这样下去—,在网上揭露直笔的谢罪文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
弄到这份上,甚至都给人一种道歉就是骚扰,或者说所谓谢罪骚扰的印象……,不,虽然会感觉恶心,但也有单纯的恐怖。
尤其是不知晓彼君的真意,特别恐怖……,要用虚伪自白来打比方的话,那这就像是在没有被人强迫的情况下,以自身意志来给自己蒙上冤屈,到处道歉,从而他让他自己的人生,受到实际损害。这是把同伴也跟着卷进来的,迷之自残行为。
因为未曾做过的罪行而自首的人,意外地倒也听说过……,但实例我是第一次听到。
「抱歉呢—,我只是以相谈为借口来找你抱怨—,实际上—,我也没想让历酱帮我做点什么—,只是觉得—,历酱这边说不定可能会有办法让彼君的谢罪暂缓一阵子—,先这样把话说清楚是不是比较好呢—,现在我才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在听了这样异样的话题之后,也就说不上这是杞人忧天……,也说不上是临时起意。而且要是没有事先听闻,突然有位不认识的前辈因为把命日子夜袭了来找我道歉,这之后到底该如何应对我也摸不着头脑。
虽然我本来就没想和朋友的男朋友见面,但这样一来,在我心中他就是再怎么也不想靠近的,极度危险的人物了。竟然捏造出毫无头绪的被害者……。
这就像是明明没觉得被欺负却被说了很抱歉过去欺负了你?那要是这样的话……,我能懂。
我懂的。要问为什么的话。
「嘛啊—,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想到了一个风趣的谜题—,就顺带着说漏嘴了—」
虽然命日子说着这样的话,但如果她是因为讨厌我对她感到预料之外的同情才这样解释的话,别说是找我相谈了,让你说出这样不解风趣的理由,实在是对不起。
对不起……,或者说这份内疚感,也是离题的罪业妄想吗?也是乖戾的,全能感的里反转吗?
「我也犹豫过—,对于从高中时期就和女友一路交往至今的纯真的历酱来讲—,这样子纠缠不清的肥皂剧—,是否有些太过刺激—」
「确实,与其说是青鸟文库,这更有种讲谈社小说的味道……」
新本格以前的,猎奇色情传奇时代的产物。
两栏排版也总算是风中残烛了啊。
「但是,把我当作不知男女之间微妙之处的小孩子对待那就是你多心了,命日子。所以说,即使没有同情本身,对于今日的话题……,对于今日的物语,我是有很大的能够共感的点的」
「共感—?」
「这是说不上心理感应/*telepathy*/的共鸣心/*sympathy*/哟。也就是和我自己也有所关系」
我为了至少要装腔作势,总之为了要硬逞强,
「说到这个,我从高中时代就一直交往的女朋友她,就在前不久,提出了分手」
这样说道。
006
「虽然吸血鬼被称为『夜行者』,但要是潇洒地来翻译,不就会变成『来夜袭』嘛——没事儿,这只是单纯的杂谈哟。
「没有在暗喻些什么哟。
「而且本来,喜欢处女血啊,通过吸血来增加眷属啊——繁殖什么的,吸血鬼这种妖怪自身,也难以否定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夜袭。
「要我说就是交换誓约。
「也是暗示。
「即使不能说成是交易,也是种约束——不经过双方的同意就不能成立。至少这是合法的。
「合法——合意。
「做了恶事就要说对不起,这句话的要点就在于此。刚刚我虽然是说过警察的工作不止取缔恶人,但严密来讲,也不是恶人。
「取缔的,是违反者。
「有恶之事,是没有罪的。
「无论怎样的恶人,要是没有抵触法律,就不能取缔——肯定,大企业的取缔役也是如此。
「所以说,做了恶事就要说对不起,倒不如说,步入红线,违反了法律就要说对不起,才是对的——对于教导孩子,这是稍微有些复杂的标语呢。
「是面向高学年的。
「不解说法律为何物就成立不了呢。
「不是解说,而是阐明。
「感觉就像我这边做了错事一样呢——因为,把谁都不是太懂,在很久以前就被决定了,被恣意运用的含糊词句,用绝对的概念来进行说明的,就是法治国家。
「由于根据读者的不同,解释也有所转变这一点,作为读书家而言,是很有挑战价值的文章——但分别列举出来看的话,也说不上是可读性强的一册。
「也就是说,即便解说也解释不了,也要把解读当作必要——对于没有解答的法律。
「但是,也有觉得这种事很麻烦的人,而且这种人,在世间不少。很多,很强,而且很正确。
「所以说大家,就会简单地道歉。
「行吧行吧,这种时候先道歉就行了吧?重复着基于处世原则的例行工作——我不能顺着如此的安易。不顺流而下。
「来检证。像检事一样。
「来辩护。像辩护士一样。
「来解释。像裁判长一样。
「就算错了也不顺着道歉,实际上,就算弄错了也不道歉。
「无论如何,都不道歉」
007
因为不想在必要以上破坏命日子对我怀有的纯洁印象,所以从考试复习出发跑偏了的『杂谈』,就在这里了结。但实际上,从高中生开始就一直和我交往的她,战场原黑仪提出分手,这是第二次。
作为参注,要我简单讲讲第一次的话,只能说是我血脉中的业,将背负了名为奖学金的欠债,迷路在街头的幼驯染,效仿过去父母的做法把她藏到家里,而被黑仪吓一跳程度的发怒了。
该把这说成是彼君的正相反吗,说实话,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我都还是狼狈不堪的没搞明白,但这件事的结局,是由我的父亲拜托认识的房地产商,给老仓介绍了一间没有礼金没有押金,都快要倒贴钱的奇怪罕见的便宜房子,总算是把事情给搞定了……,而感觉到自己责任的老仓,一反利己主义的常态,拼命缓和我和荡漾之间的隔阂,这才劝了回来。这真是件稀罕事。大概不会有第二次。
来世也不会有。
虽然因此我和黑仪也就重归于好了,但是怎么说呢,这也是家常便饭。而接下来的就是冬假快要结束,年初所发生的事情——本来的话,是约好两人一起去初诣。
虽说换言之就是今年的初次约会,但毕竟,去年年初的状况,可容不得我们去参拜——不仅是单纯的应试,还处于到了高中毕业之后就要被蛇神咒杀的能说成是战时的状况下(应试战争这一说法也并不少见),所以两人一起的初诣,不仅是今年的初次约会,都可以说是作为交往开始的一种纪念日。这次才应该是,迎来无事度过一年恭贺新春的新年。
连讨厌纪念日的我,都难以拒绝正月,对吧?
目的地自然是北白蛇神社。
虽然这是过去要咒杀我们的蛇神所统治的神社,但如今已经是知道脾气的无害小学五年级生的家了,所以初诣的同时,也是新年问候。
无论如何,在集合场所的漂亮咖啡店里,身着恐怕是租来的盛装出现的黑仪,开口第一句就是,
「分手吧,阿良良木君」
不是令人敬畏的年初开场白,而是叫人困扰的休书。
不,其实也说不上困扰。
我倒觉得蛮有趣的这咋整啊。
不如说是败兴。
虽然我反射性的刚想吐槽说开哪门子国际玩笑,今天可不是四月一日而是一月一日啊(要追求严密的话今天也不是一月一日。那天是和家人们一起在庆祝正月。我也收到了压岁钱,明明已经是大学生),但黑仪的表情一本正经——或者说平坦。
平坦。
虽然黑仪在成为了大学生以后就完全变了个样,染了头发,做了指甲,弄了造型,但这副无变化的表情,让我回想起了过去深闺大小姐时代的她。
说到底,『阿良良木君』这一称呼就叫人怀念——明明我们在马上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彼此用名字来称呼了,此时就仿佛时间回转了一般。
是发生了时间穿越?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谎话,也不是玩笑。
我知道她是认真的……,毕竟这是第二次了。
但她这表现,和第一次时不顾体面的激怒相比,有着明显的不同——截然不同。然而,这平坦也并不与深闺大小姐时期的静然尖锐完全一致,能看出我这位恋人有些憔悴。即使在去年正月性命攸关之际,黑仪也没有散发出这等的紧迫感来。
当然这样子的分析,不过是在我脑子的偏隅之地所进行的作业,在新年之初,就被突然分手的我,基本上还是动摇着,
「分,分手……,为为,为什么啊?」
作出了缺乏个性的反应——缺乏幽默感的反应。但是,要说我没有丝毫头绪,那倒也未必。毕竟这也是第二次了……,非要说的话,我也是做出了,和第一次时差不多的事。在经历了半年以上的大学生活之后,我也确实感到开车上下学也是有极限的,所以就开始了独居生活。
梦想的独居生活。
我搬到了之前提到的,老仓的隔壁。就是那个奇怪的公寓。
说实话,比起厌烦开车上下学,这更感觉像是我在担心开始一个人生活的老仓酱,所以才拜托和父亲有联系的那同一位房产中介,搬到了她的附近(这儿别说是临近车站了简直就是激近),但我觉得肯定是这次搬家触及了黑仪的逆鳞。虽然老仓全身都是逆鳞,但黑仪的逆鳞,最近大概就分布在这种地方。
暴露了啊。
虽然不太清楚理由,但我一旦担心老仓,黑仪就会发怒。而另一边,黑仪和老仓之间又是那样子关系良好,真是不可思议……,两人还经常一起出去玩的样子。
也来邀请邀请我啊。
虽然在同一所大学,但明明院系不同,却还是一起行动,活跃于各处。还瞒着我……,(这么一说的话,高中一年级的时候,老仓和深闺大小姐,会是这样一同行动吗),但并不是这样。
我想错了。
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没有和阿良良木君交往的资格。是我骄傲自满了」
「…………?」
原以为一定是指责的我,被这番话给惊到了……,资格?骄傲自满?完全不知所云。
「即使如此,阿良良木君也深怀慈悲,将这种不好的关系维持到了现在,我从心里感到抱歉。对不起」
「对,对不起?你会说这种话?」
战场原黑仪,道歉了?这位很少施默礼,即使初诣,也只是二拍手而终的高傲女子,居然毫不磨叽的,如理所当然一般,从嘴里自然的说出了谢罪的话语?
从常识来考虑这恐怕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态。
这个世界,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在迎来新年的同时,我转生到异世界了?转生到了战场原黑仪会道歉的惊异世界?
可怕。
异世界也该有个分寸。
果然,看起来黑仪并不是单纯的回归了深闺的大小姐……,不是那种返祖现象。因为深闺的大小姐时代,即使在所有时期的战场原黑仪中,也是最不会跟人道歉的,孤高的时代。即使表情和口吻是一样的平坦,但其内在,却是完全相反。
完全相反——如表和里一样。
「难道说是发生了什么吗,黑仪?不要有任何顾忌,来跟我聊聊吧。因为我就是这样一男的」
现在想想,这时候我说的话也是多么的不负责任,连我自己都讨厌起自己的轻率,但是黑仪并没有回应我这危险的话引子,而是无力的摇着头。
「阿良良木君,你可真温柔啊。没有察觉到这份温柔的我,迄今为止到底承了你多少情啊。光是想想,这份罪恶都让我想要去死」
想要去死。
仿佛自我肯定感成精的这位女大学生,居然会从嘴里说出想要去死的念头,叫我藏不住自己的困惑。虽然这说的并不是谎言或者玩笑,但说实话,我也不觉得她在说什么正经话。
我悄悄的,朝自己的影子瞥了一眼。
这让我不得不想起过去那玩笑般的传说,要是身处于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的前身『美丽公主』面前,谁都会因为自己的罪孽深重想要自杀。
这也是我的亲身经历。
痛苦,但是幸福的经历。
但显而易见,由于咖啡店的间接光源照射而产生的我的影子,毫无回应,一声不吭。
「我这种人,明明是没有被阿良良木君,不,是没有被任何人温柔以待的资格的。回想起来,直到我注意到这点为止,大家都在温柔守护着我。这样来思考的话,我能做的就只剩反省了。无论我有多么多么后悔,都算不上悔改」
「首先,还是来说明情况吧。即使无法悔改,那也要改。如果我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我会好好道歉的。如果说是老仓的事的话,她——」
还是说是命日子的事?难道最近她把我叫做历酱的事情暴露了吗。
「所以说,要道歉的是我哟,阿良良木君。让你这般多想,真的万分抱歉。没脸见人了啊。眼看着深重罪孽将被挖出来,就指的是现在吧」
别说没脸见人,这都快无依无靠了。
一边说着漫无目的的话,实际上却是以迂回,而且是以变化球的形式来表达对我搬到老仓隔壁的不满的这一推测,看起来并不是正解而是误解啊……,说到底,黑仪这家伙就不是有这种奇妙的情感表现的人。
无论好坏都是一发直球。
即使升学了即使改过自新了,这一点基本上还是不会变——所以说,目前这情况,按照她说的话的字面意思来解读才是正确答案。
黑仪是『真心的』在向我道歉。
而且是『真心的』在跟我提出分手——绝对不是在来这儿的路上,在其他的神社里求了神签并顺从天意。像是『恋爱——分手吧』之类的。
像是大吉之类的。
实际上,第一次的时候也是,一旦说了分手,那她就是没有作假没有谎报,不折不扣的分手了的女大学生,所以若是从高中时期就认识她的人,就能完全深刻地感觉到,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的,这种类似于疲劳感或者徒劳感的无力感——连从初中时期开始就认识她的神原骏河都同意这一点——,所以非要说的话,我在这里就不得不粘着她不放,
让跟踪狂时代的神原凭依上身,「总之先冷静下来吧,黑仪」,我从新年模式转为认真模式。
「也不要再称呼我为黑仪了吧。这是过格的称呼呢。对于我这种人,就像过去一样叫我战场原,或者叫我雌豚都行」
「我才没有叫过你雌豚」
把本名『黑仪』说成是『过格的称呼』,这该咋整啊。
「那这之后就用西班牙黑猪来称呼我吧」
「为什么这里又出现了高级猪」
虽然说出这么有趣的话让我差一点就维持不了认真模式,黑仪也,或者说战场原也看上去说不定没有不正常,但不能就这样将话题岔开。
都快要一点点的把感情磨灭了。
可不能这样。
「不,岔开话题了哟——岔开话题的,是阿良良木君这边才对吧。像出了BUG一样岔开话题。多么难得啊,这是多么难得的人品啊。明明知道一切,却还在这里装傻。没关系哟,事到如今,不必如此温柔也行。你努力培育的我的贫乏人格,总算是达到了这个境界。真不容易啊」
「哈啊……」
哈啊。
即便你说我明明知道一切,但我心底里真就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说呢,要我效仿着来的话,那就是我终究还是对战场原黑仪这位女孩子的事无法理解分毫,束手无策,最终只落得个分手的下场吧。
无法理解的女孩子,对于保持沉默的我,就像是要说给我听一样继续道。
「但是,要是再被阿良良木君宠溺,我就成废人了。可不能一直当个爱撒娇的宝宝。又过去一年了,必须得在这里划清界限。必须得让阿良良木君,从我这样的半吊子这里解放出来。这是我能做到的,最起码的报恩」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这年不过也罢……,一生都处在去年就好了」
想要时间穿越。
虽然做过类似的事。
「我要把阿良良木君,交给老仓或者翼酱」
「要是非得二选一,可以的话我想去翼酱那边……」
但是,想要把我交给如今完全不知道在世界何处做些什么的羽川翼是事实上不可能的,所以照这样下去我就会被退还给老仓。这是连春假都难以匹敌的地狱。
比真正的地狱还要地狱。
「啊啊,这么一想无论是老仓还是翼酱,都照顾了我蛮多的……,必须得向这二人好好道谢才行。神原的话……,嘛啊,神原就算了」
「为啥到神原就算了哟」
凭依上身的后辈都听不下去了。
「总而言之,阿良良木君,这之后就帮助其他女孩子去吧。我孤身一人也没关系。完全没关系。我会好好的一个人过着寂寞潦倒的生活的」
「说着这种话的家伙不可能孤身一人也没关系吧?别潦倒啊。这样一来,我怎么可能将你放手啊」
「呵呵」
这时黑仪笑了笑。
并不是因为面前有位被分手了还不成体统死缠着不放的男的而失笑,这笑容看起来像是回忆起什么了一样。
「真怀念啊。那时候的阿良良木君也是,像这样追上了孤独离去的我」
「那时候……?什么时候?」
「哎呀,又装作忘记。忘记那随风而逝的我」
「你是战场原斯嘉丽吗?」/*随风而逝,Gone with the Wind,乱世佳人*/
「说起来,『而逝』是离去还是没有离去呢?」
「这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大学推荐的?」
虽然要我再说一遍的话,我也说不上什么确切的……,但至少我是没有,黑仪随风而逝的记忆。
啊啊,但是,对了。
要是指像暴风雨一样离去的记忆的话——的话?
「……难道说,你是指最初的最初?我接住从楼梯上跌落的你,从而知道你的秘密的那时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不就是最值得怀念的事了吗,也多半不会忘。这可是阿良良木历和战场原黑仪的开始……,是起跑线。虽然在高中三年期间,从一年三班的时候开始就和黑仪在同一个班里,但我和她的物语的开始,无疑就在那天,那时。
恋爱的开端。
在这种意义下,对我来讲这应该才是重要的,永远不会忘记的,正月以上的纪念日才对,但现如今,坐在我面前的黑仪,
「真不吉利啊」
这样说道。
仿佛纪念日是忌日一般,
「如果没有那一天,我明明就能和阿良良木君大摇大摆,毫无羞耻的继续交往下去……,我再怎么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也悔不尽」
无论怎么后悔。
就像再怎么生病也好不了一样,她这样说道。
「哎呀,怎么说这种话?要是没那天……,要是没那个五月八号,我们就不会像这样交往了啊……」
虽然说回现在,此时此刻,正是在进行分手的时候……。
「阿良良木君,适可而止吧。你到底要像这样把我过保护到何时?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也已经不是女孩子了。也已经不是少女了。是女人了哟」
似乎是总算不耐烦了起来,黑仪这样说道——虽然别说女人了,她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但面对就像是那天一样一直紧逼不放的我,她还是勉勉强强的坦白了。
仿佛在忏悔自己罪过一般。
「哪怕只有一次,但做出那样无法被原谅的暴行的女人,是没有继续以阿良良木君的女友自居的资格。哪怕只有一瞬间,但既然做了个好梦,就应该以此为幸。真是做了一场幻梦啊」
「……嗯?欸?难道说」
难道说,说不定,怕不是,喂喂?
「黑仪,要是我弄错了希望你能马上指正,难道说你……,在为那天那时候,用订书机订了我的脸颊内侧而道歉吗?」
「还能有其他的吗?」
然后战场原黑仪,带着比一年零八个月前黄金周结束时还要平坦而又平淡的神情,点了点头。
008
「不只是交换誓约,男女关系,也是一种双方合意——不对,因为不这么认知者很多,大家,都在困扰着。
「者。有笑到。关于这个。
「和『一般来讲』差不多有趣。
「被害之者,加害之者。
「诸如此类者。
「煞有其事呢。
「但是,男女关系,不只是有趣,或者满足就算完的——虽说是双方合意,但明明在交往的时候合意是必要的,分手的时候,却只要一方的意见就能够成立,这一点也意味颇深。
「名为誓约能够单方面破坏的现实。
「从这一点来看,恋人关系,和家族关系不同——一旦结成了婚姻关系,虽然说是成了,但离婚的时候,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若是一方觉得想离婚,而另一方拒绝的话,就拧巴起来了——虽然分财产,抚养权什么的也都包含在里面,但要纷争起来,最终来讲,就变成委任给司法场合。
「基于法律下达裁决。
「明明都没有犯下罪过——明明不是恶人,却拿出了法律。情侣可真不得了呢,是否分别,都要第三方来调停。
「什么叫协议离婚,这可是纠纷离婚哟。
「像将棋一样,哪一方会投子认输。
「终了。
「『看不见了呢,和你在一起的未来』对吧?
「没有审判——或许是到截止时间了?
「作为『经验者』,我也是,对于婚姻关系的破绽,有很多很多想要提及的,就留到下次机会吧——夫妻的羁绊,虽说这样一来就能切断,但从纵轴出发,要是有孩子的话,这也是非常难的主题,可以的话真想深挖下去。
「警察一家的阿良良木一家,也是这样呢。
「曾经的阿良良木历,无论怎么扬言说,既不是父母也不是孩子,但结果,既是父母又是孩子的这个事实还是不会改变。
「将母亲日当作平日度过是不能被原谅的。
「就像之前你和火焰姐妹,就既是兄长,也是妹妹一样。
「这里没有合意的必要。
「和本人的意志没有关系。
「既不违逆也不相抗。
「不能抵抗。
「即使能选择结婚对象,也不能选择亲兄妹。
「怎么说呢,究极的话可能会说出『又没拜托你生下我』这种幼稚的干架话呢——但是,我呢,是说过这种话的。
「嗯。
「虽然我,不会对于这一点道歉。
「对于不道歉这件事,不会觉得内疚吗——事到如今,对于已经无法谢罪的事,道歉也行吧」
009
「啊啊,要说还有没有其他的,那自然是有的。有很多。无数个。无量大数个。我的罪过,可是重罪。在用订书机订你脸颊之前,我竟然还将裁纸刀伸到你嘴里,不仅如此,还做出了言语暴力。把担心我的阿良良木君,说成是人渣是垃圾是活着就是耻辱的活尸,还越说越来劲」
「活着就是耻辱的活尸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吧,罪孽深重哟。不可原谅吧」
面对我弱弱的吐槽,战场原黑仪也没有退缩。如决堤般,继续暴露着犯下的『罪』。
「对了,我也将阿良良木君给绑架监禁过。这种事,即使阿良良木君能原谅,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连神原开始跟踪你,归根结底也是我的错。阿良良木君被千石桑追杀也是如此。要是不和我交往,那如今的阿良良木君,就应该能和只剩可爱的女中学生,相处甚好吧」
我觉得相处甚好的这个未来,如今对于任何人来讲都不是个值得期待的未来,而且暂且不论订书机或者裁纸刀,恶言恶语以及绑架监禁,连千石的事都由黑仪来背负,这明显是不对的。
这是事实误认。
倒不如说,那是为了守护我……。
「在高中秘密取得了驾驶证这件事中,我也把阿良良木君给弄成从犯了……」
「诶?这也算?」
怎么全都算在里面去了。
「因为,那时候阿良良木君,不是非常生气吗。但是我却无视你那无私的忠告全当耳旁风,带着阿良良木君到各个地方去……,从广义上讲,这也是绑架监禁哟。还是再犯。把阿良良木君关在车里,用安全带绑着,四处乱跑哟」
「…………」
果然这家伙在开玩笑是吧,这一疑虑又再度涌上我的心头,但是,她的表情是认真的。说不定还超过了认真,到达了深刻的地步。
虽然都快成为不是女友的前女友了……,但还是等一等,让我冷静下来想想。
快动动脑子。
不知何处还残留着屠苏酒的味道,让我无法完全面对现实……,因为压岁钱而高涨的情绪,和夺走我目光的身着盛装的黑仪,把我的思绪搅成一团糟。
什么来着?
这种过去的事情,如今,还拿来道歉吗?虽然黑仪说的像不是罪过而是大罪,但要这么说的话,这也不是过去而是很久以前的事才对啊。
「因为,这不是十五年前的事情吗?」
「十五年?不是一年半?」
「啊啊……,是呢,是一年半」
正确来说是一年零八个月前……,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早已结束的事,对于早已结束的物语,如今还要旧事重提吗,我只有这种感想。
「因为,在收拾了蟹的事件之后,你不是好好的给我道歉了嘛……,现在又把这件事拉出来讲,你是哪儿的蟹行卡农吗」
「这不是什么一次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不,那种口头上的谢罪,甚至就不算是谢罪。那时候,阿良良木君,只是因为气氛而假装原谅而已」
只是而已什么的,我被断定了啊。
虽然说的是即使阿良良木君原谅但我也不能原谅自己,但这已经不是什么原谅不原谅这种程度的话题了,这是过去的故事哟。
你是蟹肉烧卖吗。
「说到底,订书机的那一下,以我吸血鬼的体质,很快就治好了……」
「但是,心伤不还是没痊愈吗?当我空订订书机的时候,阿良良木君的手还在发抖,你以为我没看出来?」
那单纯只是,笨手笨脚的我慎重起来后的手部动作。
这样细致入微来道歉的感觉,总觉得有些恐怖。要是被接连不断的挨骂,或许还让能我心里安稳点。
而对于没能找到改善状况的突破口,沉默不语的我,
「至今为止细大不捐的持续伤害阿良良木君的我这样的罪人,没有爱上阿良良木君的资格。阿良良木君,和更纯真的女孩子才相配。就像是老仓桑或者翼酱」
黑仪这样说道。
「这两人,在这观点下跟你没差吧……」
白羽川都说不上是纯真。
至于老仓,仍然会咬住我不放。现实意义下。
想看看吗?她的齿形。
顺带一提在我后颈这儿,还有吸血鬼的齿痕。
也被迷路的孩子狠狠咬过……,我是磨牙棒吗。
「那么,我会给老仓说,让她从今往后对你温柔些。因为我已经没关系了。也给老仓发一封邮件吧」
「别吧?」
可以说她和第一次分手的时候,是全然不同……,当时绝对不允许我把房间借给陷入窘境的老仓时的说辞,是去哪儿旅行了吗。
难不成真的成长了?朝着女人的方向。
这是成为了大人之后就会说的话吗?
「初诣你就和老仓桑一起去吧」
「居住在地狱一丁目的那女的,是不会祈求神明的吧……」
虽然我也居住在这个一丁目,但是事态已然迁移到了无法挽回的范畴……,搬家的不是我,而是她的心。
但是这变心,是异变。
「因为我已经没关系了」
过去被蟹挟持的少女,战场原黑仪,如总结一般,如告一段落一般,这样说道。
「事到如今真是抱歉。本人战场原黑仪诚心向你表达谢罪之意。请和其他的女孩子,变得幸福吧」
010
「表明想要感谢和谢意,从而避免实际的谢罪,这也是技术活——想起来人类,想尽各种办法,对于不去道歉,却能达成事实上的谢罪这一点,而绞尽脑汁呢。
「佩服,佩服。
「能够采取不屈服也可以承认败北的手段——如果这句话会伤到你了那我在这里谢罪这种,在间不容发的时候使用假定法的措辞,就是代表的例子。
「如果,呢。
「因为不能达成道歉所以不道歉的这一说法,是如果说不定不会没有这么说的……,但是,『又没拜托你把我生下来』的我的妈妈,不会使用这么迂回的文法。
「她是直截了当道歉的人。
「进一步说,是执拗地道歉的人。
「真烦人啊。
「即便说了原谅了,即便说了已经可以了,即便说了不要再道歉了,这人只要没能说服自己,都还是无论何时纠缠不放一直道歉——对于病弱的我,妈妈她,还是会日日夜夜地,这样子一直谢罪。
「说着『没能把你健康生下来真是对不起』——一边被片刻不离地看病·看护着,一边一次又一次被这样道歉着的年幼的我,将自己的不健康刻在身心上。
「比起病气,这份伤更痛。
「就像是被听到说我自己是不健康的文化上没有成熟的最低限度的人类一样。
「所以说,那时候,我忍不住这样回应道——『不要说这种话』
「『没拜托你把我健康的生下来』——是的,如你所见,语言能力不足呢。而且也不能否定,正是因为我很焦急,说话方式才变得如此狂暴——而对于母亲,应该是没听见,健康的这三个字吧。
「所以才受到了这等程度的冲击。
「该说什么才合适呢,虽然我也不是母亲所以并不是太懂……,但作为女儿,明明觉察到了她对我的旧病的感情,即使再怎么无法抵抗道歉这档子事,我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说出了近似责怪的话语。
「我是在责备道歉的人,对吧?
「觉得不会被责备的自责的想法,确实太过穿凿——正因为此,才把我口齿不清的语言不足,给想得太深。
「该说是被害妄想呢,还是加害妄想呢。
「是被加学呢。
「总之,况言之,『如果』我的话招来了误解,那我是想要谢罪。
「非要概括的话,对于这先手打出一般的持续道歉,我的反击拳,比想象的更有力——那以后,那个人,就变得不再对我道歉了。
「正当我觉得要被发火的时候,变得没被道歉。
「虽然不论是看病还是看护,都一成不变地辛苦进行着,但至今为止,没再说过一句道歉的话——要是会责备的话就不道歉了的这一思想,原来如此,我的母亲也是这样想的啊。
「会好好道歉的,所以约定好不要发怒——这之类的,也是残酷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