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九尾狐?吾不知道呢。」
跟妹妹一起吃完饭,各自去洗澡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确的说,是留有少年阿良良木痕迹的房间。当一名金发幼女从我的影子中悠闲地跑出来时,我忍不住向她询问,新婚旅行中有关杀生石的情报,结果只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吾什么都不知道哦,吾只知道甜甜圈。」
「呜哇,回答好有趣。」
「不过吾知道《九尾猫》这部作品,是Ellery Queen的经典名作。」
【注】 日:エラリー·クイーン,译:Ellery Queen。是一位美国推理小说家。
「看了十几年漫画的幼女,现在居然在看古典本格推理小说……」
幼女也是会成长的啊。
不对,假如这家伙真的长大了,不只是日本,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危机……这一点很容易被忽视,正因为她现在是以幼女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才被专家认定是无害的怪异。
「说到怪异,你曾经是怪异之王吧?而且还受到了怪异专家忍野先生的专业指导。连我,都起码听过玉藻前这个名字的哎?」
「名字……」
听上去好像是假名,小忍歪着头说到。而且手跟脚也显得有点扭曲,可能是因为在我的影子里面呆的时间太久了。
「作为怪异之王的历史,还有受到那个令人怀念的夏威夷风格的家伙的专业指导,已经有18年之久了吧,或许是6年以前的事情。吾都记不清了。」
那算什么,真不顶用,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可能就是这样——我也几乎记不得高中备考的知识了,连一些像微粒一般的记忆碎片都没剩下。
可以说是纳米微粒级别的遗忘。
我甚至记不得,我在大学期间到底学到了些什么。
也忘记了到底有没有参加那些考试,真奇怪……是靠父母的关系入学的吗?之后无数次面对怪异,与死亡擦肩而过,虽然我认为这些记忆还深深留在脑海中,但实际上也有可能被我的主观意识所美化了,没有美化也多少有些变化,不准确了吧。
地狱般的春假,噩梦般的黄金周,与羽川的二人组,吸血鬼和猫的怪异,十分优雅的战斗,效果拔群的台词……这些都是真实的记忆吗?
「用那招行得通吗?把手伸进脑袋里,然后一边搅动一边搜寻以前的记忆之术。」
那招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的心理创伤。
「汝是笨蛋吗?现在的吾只残留了一些微弱的能力,如果非要尝试这种荒诞的行为,这间屋子里只会出现一具凄惨的幼女尸体。」
「那可真是不妙,必须动用我的警员权力去掩盖这件事。」
「汝能当上警员和FBI,真是件天理难容的事。」
「哼哼。所以我,才成为了名侦探。」
「这是本格推理小说中的台词,吧?」
我想不是。
本格推理是啥来着。
「我明白了,这应该是你在吸血鬼时期的一项技能……这样的话,记不清楚还情有可原。」
「然也。如果对脑子做这种事情,变成栃木县的特产也不足为奇。」
「为什么对栃木县的特产还这么有研究啊。」
「没错,别忘了,吾多年以前曾在这个国家生活了很久,就像神一样。」
这样啊。这也是容易忘记的设定。
与其说是生活了很久,不如说是君临一般统治了这里。
那难道眼前的这个幼女,曾经目睹了栃木县和群马县在战场原上的大战?或者说是神与神之间的大战,大蜈蚣和大蛇之间的大战……
或许是坐在观览席上看的?
【校注】日语原文:砂かぶり。被沙看台,是相扑台边的观览席。神与神、大蜈蚣和大蛇这种一对一的说法很容易想起相扑的一对一对决。
「时间对不上。吾成为日本这片土地的神是大约400年前,汝说的这些神话,应该发生在更早一些的时期。」
「好吧,大概如此。」
时间跨度是如此之大,何止更早一些,已经可以用人生的尺度衡量了。
玉藻前是800年前诞生的来着?真是的,对于怪异和远古神明来说,跨度就小了很多……那么只能说,忍和玉藻前在这个国家没有太多交集。
「不是我和老仓那样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呢。」
「没错。但是汝也没有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吧?」
「有的哦,这么快就忘了吗?我刚刚才说的,老仓就是。」
「吾只是否定了『关系很好』这一部分。不过,吾爱忘事这点否定不了。怪异杀手那段时期发生的事情,吾确实都忘记了……狐狸怪异什么的。」
「狐狸经常被拿来跟狸猫做对比,是这样的吗?」
在我的印象里,狐狸在怪谈事件登场的机会很多,但通常都是以顽皮的形象露面,一般不具备危险性……结果现在出现了一只可以毁灭整个国家的狐狸,说实话,现在的我们毫无较量之力。
不管是在日本还是美国,我顶多是个调查员而已。
而且以小忍现在的状况,也不能算是强大的战力……说她是队伍中的吉祥物也不为过。如果传闻是真的,即使是发誓效忠的甲贺课长下达的命令,我也只能夹着尾巴仓皇地逃跑了。
「即使丢掉尾骶骨,也要成功的逃跑。」
「虽说汝的意志很坚定,但那也定是非常凄惨的场面……关于杀生石吾确实不知道太多,不过汝,关于那附近有石头突然裂开的传闻,吾倒是听过。」
「唉,果然还有相似的传闻嘛。是有不同版本的?还是一个唯一的版本?历史不再成为学校的必修课,才能显示出真正的魅力啊。」
「据说宇都宫车站前的饺子雕像好像也裂成两部分,封在其中的汤汁搞不好也四处飞溅了。」
「不就是最近的话题嘛!」
所以说为什么对栃木县这么熟悉啊!
既然这样就去了解一点啊,玉藻前的事情。
落于人后了啊。
「既然汝是想得到远古时期的情报,那吾就为汝实现这个愿望吧……并非玩笑,吾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最好带着那个傲娇丫头一起去吧。」
「不在战场原吗?」
「那个地方有一个叫做『恶口祭』的传统祭典,人们一边辱骂一边游行,真是个奇特的祭典呢。不过对于那个专业毒舌来说,简直不要太合适。」
「如果能把这件事告诉高中时代的黑仪就好了……」
黑仪成年以后,因为进入社会找到了工作,她的毒舌属性已经被迫隐藏起来了……她不能变成一名毒舌属性的新闻记者。尽管如此,能去的话,还是想跟她去看一下这个冲击力满满的祭典,正好可以回忆一下过去的时光。
「哪块儿?」
「足利市。」
「喂,还以为是从脑袋中翻出了远古时期的知识,结果只是随便看了一本旅行指南吧?」
难道她比我更期待这个新婚旅行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眼前的这个幼女,曾经是一位四处旅行的公主,但现在一直被我的影子束缚着,连自由移动都不被允许。
「那些流浪公主的日子之类,吾真的已经不记得了。而且吾是被迫流浪的,说是心理阴影也不为过。不过汝这家伙带吾去美国呆了一年多的时间,都让吾有些怀念日本的食物了。」
「你不是从欧洲出生的吗。」
「咸鲑鱼头杂烩口味要看人,不过吾对那须便当很感兴趣。」
【校注】しもつかれ,咸鲑鱼头杂烩,醋鱼为主料的栃木县乡土菜肴,在将咸鲑头剁碎经水煮的材料中,加萝卜泥、炒黄豆、油炸豆腐、胡萝卜,并用酒糟、酱油、醋等调味后制成的杂烩菜。
「那须便当?」
受到风说科的委托,召唤小忍出来调查怪异传闻,却一直打听到一些关于栃木县特产的情报,真是莫名其妙。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期待这次旅行的。
从本质上来讲,仍然是一次新婚旅行。
为了补偿我的妻子被夺去了名字,希望这次旅行能顺利进行。
「不,那须便当与九尾狐还是有联系的,它的全称是『那须幕府中的便当』。虽然被叫做便当,但实际上是套餐的形式,以九尾狐立意,便当也是一样用的九种器皿。」
「唔……我这种才疏学浅的人,完全不知道九尾狐在当地文化中根深蒂固的地位……就就像狐狸舞蹈那样吧?」
「不,那是北海道的传统。」
好吧。
与小忍完全相反,我已经对日本的信息逐渐疏远了……虽然这么说,我也没有对华盛顿更加熟悉。我去过最多的地方,也就是方尖碑这种而已。
好像有一种逐渐忘记自己出身的不安。
但与失去姓氏这种强烈的不安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那个话题也谈谈吧。
此行前去战场原的新婚蜜月,那是个无法回避的话题。
「小忍。」
「怎么了?」
「不,我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称呼你小忍……我不是夺走了你的名字嘛。我觉得现在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讨论一下这个话题。」
「一直被汝蒙混过关的话题,现在才想起来要讨论一下……好吧,吾确实听到汝跟那个傲娇丫头讨论过这个。」
「之前一直逃避现实,但现在我已经是大人了,有必要用新的伦理观去思考问题。首先从我救下了四肢被强行剥离而且濒临死亡的你那时候说起……」
「谈起那个故事这本书都要写完了哦?」
小忍突然的发言打断了我,不愧是活了600岁的吸血鬼,用轻描淡写的言论让我严肃的发言显得不那么正式。
「那剪掉这句话,让我接着讲……当时有必要让你的能力无效化,所以夺走你的力量是必须的。但现在回想起来,连你的名字都夺走可能确实是过分了。」
「哼嗯,但是对于怪异来说,夺走名字和夺走力量是差不多的事——就像吾得到『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这个名字也是同样的原因。」
「对了,是死主。」
「真大胆啊,汝竟然称呼他死主。」
迪斯托比亚·维托索·苏伊赛德领主……是把流浪公主时代的小忍变为吸血鬼的真祖吸血鬼。
已逝故人。
在我上大学时候,曾经像偷渡一样私下跑去欧洲,见证了那个真祖吸血鬼的逝去。必须要澄清一下,这些都是我成为警员之前的事情了。
【注】这段剧情发生在《死物语 上》。
「原来如此,那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呢?流浪公主……那时候还是贵族公主吧?」
「是雅赛劳拉公主。」
「好的,雅赛劳拉公主。」
「不要嘲笑吾的旧名字。」
「我没有嘲笑的意思哦。」
「是劳拉。劳拉劳拉。」
「你这是在逗我吗?」
「食吾压路机啦!」
【注】 日:ローラ,译:劳拉(ro ra)。日:ロードローラー,译:压路机(Load roller)。两者读音相似,西尾老贼的谐音文字游戏。
「要被压扁了啊。」
【校注】此处小忍和历一来一回是在neta《JOJO的奇妙冒险》第三部最终对决的名场面,金发吸血鬼迪奥用压路机偷袭主人公承太郎时叫出的两句台词。本书日语原文如下。
「ロードローラーじゃ」(じゃjya是neta原句だda老成的发音方法)
「脱出不可能じゃん」(这里将neta原句的よyo的语气词换了一个,因为历正在neta吐槽)
竟然把我当成是笨蛋在耍,多么邪恶的幼女啊……绝对不是劳拉。
「究竟是因为名字不再是劳拉,所以才变成了邪恶的幼女?还是说因为变成了邪恶的幼女,所以这个名字不再适合她?这个难题就像是在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个问题很容易,当然是先有鸡。吾变成邪恶的幼女,也是因为汝吸了吾的血,不要把它归因于名字什么的。」
说得对。
准且来讲,是我吸了她的血,所以她不再是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了。
我并不是想逃避责任。
相反,我想承担责任。
「听到忍野忍这个名字就会想起金发幼女,这已经成为大家的思维定势了。」
「那个夏威夷风格的家伙给吾起这个名字的初衷,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忍』也好『忍野』也好都风评被害了。」
「你也把忍野称作是夏威夷风格的家伙,把黑仪称作是傲娇少女,不以名字叫人,是因为并不承认其个性来着吗?」
「这件事的前提条件,是汝从一开始就把吾的设定当作是反叛角色了。汝不是也一样称呼那个夏威夷风格的家伙是『脏兮兮大叔』和『夏威夷家伙』吗?汝这样是对夏威夷传统的不尊重哦。」
「随便给别人取一个外号,或者是不断念错别人名字,那种时代难道已经结束了吗。我倒是觉得那种才是作为名侦探角色的必经之路呢。」
「那,汝这家伙被吸血鬼猎人称作是『刃下心的眷属』时候,汝觉得这个称呼合适吗?」
的确。
战场原黑仪称呼为『阿良良木君』的我和,阿良良木黑仪称呼为『历』的我,听起来感觉不像是同一人。神原称呼的『阿良良木前辈』和老仓不再称呼的『阿良良木』,对我来说也有着很大的差异。
就像没有绝对的真理一样,世界上也没有绝对的我……只有称呼的数量,带点多样性而已。
少年阿良良木和阿良良木警员,历哥哥和阿良良木搜查官,都是似是而非的存在。
「出乎意料,对别人的称呼原来是这么重要,名字作为记号果然是没法轻易主动抛弃的。」
但我使之抛弃了。
黑仪的名字也好,小忍的名字也好。
「看起来除了报名竞选然后赢得被选举权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汝这家伙只是用拥有选举权就已经对别人构成威胁了,还想赢得被选举权……」
「对了,600年前,你肯定是有一份非同寻常的决心,才会变成吸血鬼吧?当死主为你赋名时,心情如何?」
「不要称呼他为死主了。虽然记不太清那时候的事,但吾的心情应该不错,而且这个名字也很棒。」
所以是我害她丢掉了那个很棒的名字啊。不过,无论是『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还是『忍野忍』,只要她本人对这个名字表示满意,别人也就没法再说什么了。
「毕竟随意的同情心,感觉像是对自然法则的亵渎啊。」
「法律可不是自然法则。就像那个傲娇丫头,把罪人的姓氏赋予到她身上,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说谁罪人啊。」
「这就是作为眷属必须要承担的事,既要承担一半的名字,又要承担一半的罪恶。」
这也是我跟你的关联之处——所以忍这个名字不能跟忍野这个姓氏永远束缚在一起,这样就无法显示主人与眷属的关系。
如果真的需要什么东西来束缚。
就用我的姓氏吧。
「做什么,汝看吾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哦。久违地。」
「说的好像我的眼神以前也很奇怪似的。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有朝一日也要带你去看看忍野八海吧。」
「带着每个女主角跑遍日本各地,可不是一件轻松事哦,汝是想成为旅行推理小说作家吗?」
「不过,我还不知道忍野八海的在哪。」
「在山梨县。」
「你真的比我都清楚日本全国各地啊……是山梨县来着吗。海。大洋都只有七个,山梨县居然有八海啊。」
「其实那不是海。」
「原来不是海吗!」
「是泉。大概那个丢了斧头的樵夫,就是在忍野八海吧。泉有八汪,落在哪里便也不晓得了。」
「那应该是外国的童话故事吧……之后还会突然出来一个神明,让他从金斧头与银斧头之间做选择,就像是夫妻需要在不同的姓氏之间做出选择一样。而跟被丢弃的那个姓氏,会像那把真正的斧头一样,永远的沉没在泉水中。」
「忍野八海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但吾更想去看看二荒山中宫祠。据说那里一把被称为『祢祢切丸』的长刀,吾想用怪异杀手跟它比较一下长短。」
我们的新婚旅行正在不断增加额外项目……祢祢切丸吗?这个名字好像曾经听说过……又是战斗的话题,战斗展开的引力十足哪。虽然仅靠战斗和暴力来解决问题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至于中宫祠嘛,从羽川那里只听到过二荒山神社的情报,这个二荒山中宫祠是另外的地方吗?
「没错,是不同的地方。二荒山神社与日光东照宫同为世界遗产,但中宫祠位于中禅寺湖旁边。不过吾没去过那里,不能一口咬定……要不然吾现在帮汝确认一下具体位置?用瞬间移动。」
「提前去目的地踩点使不得,新婚旅行会全部泡汤的。剧透禁止。如果是在中禅寺湖附近,我们前往战场原的行程应该会路过那里……对了,你刚才说的恶口祭是在足利市对吧?」
「没错,幕府将军家族的发源地。」
「没想到足利市也在栃木县……室町幕府也在那里开就好了。总之,先让我看一下足利市的具体位置……」
我用煞风景的智能手机搜索了一下,有着杀生石的那须高原和有着战场原的奥日光那一块,距离足利十分遥远,横跨宇都宫,可以说一北一南。那两个地方不去不行,看来这次应该没办法参加恶口祭了……我对探寻黑仪根源的旅行兴趣十足,但这种奇怪的祭典也不可能一年到头都在举行。
还是把恶口祭排除在计划之外把。
「抽调所有空余时间才挤出来的三天两夜,还是没办法游玩整个栃木县的。不过小忍,你还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如果也包含在旅行路线中,可以优先进军。」
「说到进军就是关卡嘛。伊吕波山道也在栃木县吧?」
「伊吕波山道?」
「是通往中禅寺湖的一条坡道,途中有四十八个急转弯。准确来讲,去的时候是上坡,回来的时候是下坡,而且每个急转弯都代表了日语五十音中的一个音节。」
「竟然有四十八个急转弯,有点厉害。但是伊吕波歌的四十七音和现在的五十音都有点不太匹配……?」
我应该上网查一下这个问题吗?不,这种知识才是,通过实地体验才有价值,不需要提前预习。既然这是通往中禅寺湖的坡,不正是通往战场原的道路吗。
「车到时候由战场原来安排。不是婚车,也不是露营车,是一辆大号的小货车哦。」
大号的小货车,听起来是非常矛盾的表达方式,但只能这样描述这种型号的车了……而且这辆车好像还是反复挑选之后,才决定下来的。
因为当时要出国研修,无力继续保养我的大众汽车,所以我卖掉了它。现在它应该在某处被某个人精心保管吧。
也许你现在开着的大众汽车,可能就是我曾经的那辆?
「儿童座椅也好好安装着,放心吧。」
「谁听到这种事就放心啊……嗯?等一下,汝。」
「怎么了?异常事态?」
「虽然吾跟汝是一心同体的关系,不可避免要一起新婚旅行……但是,这是要让吾出现在傲娇丫头和猿猴丫头的面前,坐在儿童座椅上?」
「不不,虽说儿童座椅可能有些丢人,但交通安全必须优先考虑没办法。现在因为风说课和FBI,我的立场变得有些复杂,但在这个以汽车工业为基础的社会中,交通课权力还是最大的。」
「首先让吾坐在儿童座椅上要感到廉耻的是汝这家伙,不过吾的意思并非如此……猿猴丫头就嘛还行吧。」
「如今,还是不该把人类说成猿猴了吧。啊不过,说起日光就是猿猴吗。听说相比人类,它们更懂得自我反省,所以才会更受尊重。」
「汝是在说不看、不听、不说的三只猴子吗?因为吾跟猿猴丫头有过争执嘛,记忆中吾等灵魂相见,饶舌大战了一场。」
【注】 三猿像最早由中国传入日本,据说是被左甚五郎雕刻在一块木板上,至今放置在日光东照宫。其中包括捂住眼、捂住耳、捂住嘴的三只猴子,代表不看、不听、不说的形象。
【校注】这场饶舌大战出现在终物语忍·盔甲。但令人意外的是,本篇故事前后历多次提到小忍“怕生、害羞(日语原文:人见知り)”的特性同样是来自这里,而且是由神原总结并指出来的。
「你的记忆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吧。」
那还是在跟死尸类生死郎有所牵扯的时候。
细节就不展开描述了,回想那时的场景,不知道用「嘛还行吧。」这种话,是否足够表达他们之间的关联……话说回来,我跟神原也曾经历过一段血战。
「没错,杀来杀去这种事,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普通。」
「不要像神一样说出这种话啊。」
「言归正传,吾刚才想说的是关于傲娇丫头的事。」
「怎么了?」
【校注】日语原文なんじゃらほい,似乎是轻松气氛的俏皮语气。才疏学浅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还是什么古来的说法,请大佬指点。
「吾好像跟傲娇丫头从来没见过面。」
严格来讲的话,应该是有的。
小忍还没有被我的影子封印之前,在补习班废墟中,一个受到忍野专业教育的戴着头盔的幼女躲在角落,战场原黑仪看到了她。
但,仅此而已。
既不能称作见面,也没有发生交谈——战场原黑仪,与怪异之王,与吸血鬼的末路,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她可以说是一个例外,或者往积极方面想,是我将她保证在例外的立场上——在黑仪被重蟹解放之后,我尽可能地让她远离各种怪异事件。
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无论是成为神明的八九寺、千石,还是猿猴左手的宿主、卧烟前辈的侄女神原,或者是比起怪异、更像是怪物的羽川,这些人都和她不同——战场原黑仪,被特殊对待了。
但是。
自从她成为阿良良木黑仪那一刻起,事情就要发生改变。
「现在我们虽然异地分居,中间隔着大洋。但在不远的将来,我还是会跟黑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反正早晚也要把你介绍给她,不如趁着这次的新婚旅行让你们见面吧,是个不错的开头。」
「……吾打算继续躲在影子里的。不,既然如此,吾还是干脆找个时间移动到令妹的影子里,帮她一起看家吧。」
她怕生地嘀咕了一句。
曾经对谁都傲慢无比的前怪异之王,竟突然变得如此畏缩了——可见我夺取她名字这件事的罪行之重。
我把怪异之王,变成了窝里横吗。
「我只是打算向我引以为傲的搭档,介绍一位新的搭档。」
「战场原变成原本的战场原了吗?」
「原谅我用词不当,是向我的娘子介绍我的伙伴。」
令和时代还会使用『娘子』这种词吗?很遗憾,我缺乏日本现在的评判标准……不管是否符合现在的政治观念,总之感觉它是符合历史的。
【注】 日:细君(さいくん) ,译:娘子。 称呼自己妻子或他别人妻子,古代常用,这里表达那种过时的称呼。
当然,战场原会不会变回原本的战场原先不提,如果因为走错了路,导致阿良良木黑仪真的变回原本的战场原黑仪,那就必须重视起来了。
所以在高中时期,我对妹妹火怜和月火、以及在家里的父母隐瞒了小忍的存在(当然也隐瞒了同居了一段时间的斧乃木酱)。不过对娘子来说,就没必要隐瞒了。
我们一开始订下过约定。
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
发誓不会对彼此隐瞒有关怪异的秘密——所以早就应该把小忍介绍给她。
对于这个伏笔,我不禁有些惊讶,18年前挖下的坑到现在还没有填上。
「简直不敢相信,现在是一个不回收伏笔就会引起公愤的时代。一个个伏笔的展开,应该像是蜘蛛结网一般美妙。至于最后是否回收了,根本不是重点吧?」
「虽然吾知道汝想的是什么,但汝这样说出来会出现大问题哦,而且还有很多坑没有填上对吧?那么,汝为什么现在要让吾跟那个傲娇丫头见面呢。像往常一样,两不相见不是一桩美事吗?」
「既然战场原黑仪变成了阿良良木黑仪,那『傲娇丫头』这个称呼也该变了。」
「为什么?」
虽然我也希望改一下『猿猴丫头』这个称呼,但从优先级来看,改变『傲娇丫头』这个称呼是优先的——要说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的话,你会变成女儿,阿良良木黑仪会变成你的母亲。」
「哈?」
「哈什么,就是当你的母亲啦。我计划把你收作养女。」
【校注】日语的母亲(母)读作ははhaha,而小忍震惊到只说了一句哈?来反问。这里历回答「は?ではなく母さ。」字面翻译过来是,不是哈,是母亲。
忍野忍。
是时候改名阿良良木忍了。
007
「老仓。明天我就要跟黑仪去栃木县开始新婚旅行了,一起来吗?」
「去死。」
「让24岁的成年人去死,是不行的哦。」
「我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但总结来讲对你只有『去死』两个字可讲。不过,我也算成年人了,就简单的整理一下我想说的吧:不要邀请我参加新婚旅行。不要在旅行的前一天邀请我。我讨厌你。很讨厌,特别讨厌,十分讨厌,非常讨厌,异常讨厌,超级讨厌,讨厌极了。」
【校注】最后一句话的日语原文是「嫌いと嫌いが嫌いで嫌いの嫌いへ嫌いな嫌いは嫌いを嫌い」,总归就是很讨厌,这个句子在愚物语的育·惨败章节开头同样出现过(随后写了一整面的嫌い)。
「什么啊,你之前不也参加我的结婚仪式了吗?第一次见到你精心打扮的样子,非常好看啊。」
「我是以新娘朋友的身份参加的。另外你作为一个有妇之夫,请不要用那种随意的语气跟我讲话,也不要十分敷衍的说出『非常好看』这种词语。」
「不可以请假吗?就三天两夜。」
「请不要再用大学生的心态看待问题了。我的工作很多,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大大大大后天都有很多工作要忙,而且我们单位也没有带薪休假这一规定。」
「那干脆辞职吧,就说你生病了需要住院。」
「我可不想去医院住,再说了,就算我的日程表一片空白,我也永远不会跟阿良良木一起旅行的。」
「你说的阿良良木,是哪个阿良良木?」
「显而易见,难道还需要我特别说明吗?现在我还是会用旧姓氏来称呼战场原,反正她可能马上就要离婚了。」
「啊哈哈,还有件事。」
「不要无视我的诅咒。」
「其实,关于夫妇同姓这个话题我已经思考很多了。总之这次邀请你确实有点突然,一开始就猜到你可能不会来。但如果不尝试一下的话,我怕你会因为没有收到邀请而哎呀哎呀地埋怨我。」
「不要把我说的像一个麻烦的家伙。」
「啊?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是在问我,我是否明明是个麻烦的人还讨厌别人觉得我是一个麻烦的人,那答案是肯定的。」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啊。」
「即使你提前半年邀请我,我也不去就是了。」
「看来你的日程表已经排到半年之后了,镇政府的工作真是辛苦啊。」
「谁会像你这样不成熟,即使结了婚,也完全没有成年人的样子。」
「不不,我现在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全家以后也应该会跟你有更多来往吧……」
「不可能,我又没有家庭。」
「我对我的失言深表歉意,但话说回来,当时我们夫妻登记结婚时,是你帮忙办理的手续。何止,你还是我们婚姻的见证人,所以也算是我们家庭的准成员了吧?」
「才不是,那只是工作而已,而且家庭准成员又是什么鬼东西。」
「婚姻的见证人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吗?」
「谁知道你连婚姻登记申请表都不会填啊。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跟战场原带着申请表来到登记现场,申请表上『婚姻的见证人』这一栏是空白的,为了方便受理,我才把我的名字写了上去。」
「能得到你的帮忙,我感到非常开心,但也有一些不安,总感觉有朝一日,你会在别人贷款证明的保证人那里签上自己的名字。」
「无需担心,如果保证人的名字是我,那么这个贷款是绝对不会通过审查的。」
「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啊。」
「你绝对想不到我的过去有多么惨烈,我的信用记录是一片漆黑。不过我改名字之后,记录已经被重置了。」
「嗯?」
「啊?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吗?哦不,阿良良木肯定像往常一样,把我说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就像我们阴差阳错第一次见面时候,我还不叫老仓。」
「是这样吗?哦,想起来了,小扇好像说过这种话。到底是说过,还是没说过呢——」
「小扇是谁啊?又是阿良良木后宫团的新成员吗?结婚典礼的时候应该没有这个人。」
「那个家伙只能在学校里活动,所以很遗憾,她没办法跟我们一起去栃木县……哦,我好像明白了,并不是你叫作老仓,所以才特别崇拜欧拉。而是在老仓这个姓氏的历史——老仓史开始之前,你就对数学很感兴趣了。」
【注】 老仓小时候是别的姓氏,父母离婚之后的姓氏是老仓。另外还有名字这个梗,老仓:おいくら(o i ku ra),数学家欧拉:オイラー(o i ra),两者读音相似。
「就算你叫老仓史,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只是改了个名字而已。」
「这样啊,这种情况也时常发生呢。」
「还有什么其他情况吗…」
「一个人的性格或者行为,可能会受到名字的影响吧。就像我的名字是『历』,所以我曾经立志成为一名历史人物。」
「你名字中的历,和历史的历,写出来不是同一个字。」
【注】 日:阿良良木暦,历史。两个历在日语写法中不同。
「哎呀。」
「你这种家伙竟能代表日本前往美国研修,这是多么羞耻的一件事啊,我都想动用特权取消你的出国签证了。」
「你的权限到底有多高啊?这么优秀的人在这种地方工作真是屈才了……不过,我虽然去FBI研修,但不是作为日本的代表呢。」
「所以说你一直是个学生。」
「用不到你来管我,我这是在享受永恒的生命……哦不,是永恒的休憩时光。」
「你果然没有发育完全啊,这点倒是跟你的名字有点关联,就像是没有翻开的日历那样。」
【注】 日:阿良良木暦,暦日。这次两个历是一样的。
「说的不错,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你名字中的『育』表示你发育的很不错嘛。」
「闭嘴。你让我想起了在直江津高中上学的时候,总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叫我『老仓不育』。」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有人叫你『how much』,『不育』又是什么?」
【注】 育:そだち(so da chi),跟英语how much的日文读音比较相似。
【校注】另外,温馨提示日语不育的意思只是不成长哦……
「那当我透露了多余的信息吧。我只记得是战场原某个时候告诉我的。」
「如果是高中一年级的话,那么在背后说你坏话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她……」
「明明她当时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女,我还照顾了她?」
「因为她是个对于喜欢的人,才会说坏话的女孩嘛。如果是不感兴趣的人,她才懒得说呢。」
「没你说的那么像是一个傲娇展现出来的让人会心一笑的桥段啊,『老仓不育』。因为当时我确实有点营养不良。而且将那种坏话传达给我时,装得完全像是别人说出来一样的话,已经可以说是阴险了。」
「可能只是想通过在最喜欢的你心目中建立坏形象,转而占有你。」
【校注插嘴】同样地,老仓心目中最讨厌的人的位置也非阿良良木莫属。正如育·惨败那一整面讨厌写完之后,转而来了一句“这种心情,比喜欢的感情还要强烈”。
「这话到你嘴里变得好恶心。」
「高中时代啊,发生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事呢。」
「不要像青春正茂似的回首往昔。我只会脸色发青。再这样我就辞退证人的身份了。」
「好吧,虽然不能作为补偿,黑仪那,正兴致勃勃想要担任你的媒人呢,还在收集各地的相亲照片。」
「呜哇。就像是街坊里爱帮忙又爱说闲话的老婆婆,言行都一板一眼……怎么会适合我,我去相亲不合适。」
「如果你说这种话,那我相信你会单身一辈子的。」
「你伴侣的价值观似乎还停留在半个世纪之前,一直没有更新嘛。还是说刚成为新娘炫耀来了,向我这种人。」
「不不,她这样做其实意外地很浪漫主义派呢。去战场原过蜜月的想法也是,我是出于名字合拍而决定的,但对于黑仪来说,去那里看星空才是根本原因。」
「原来是去栃木县的战场原,嗯哼,主意不错嘛,阿良良木想得出就很好了。」
「哦哦!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老仓的夸奖。虽然是这种夸人方式。」
「只是去战场原这一个地方吗?」
「不,虽然做了很多计划,但时间有点紧张,只有三天两夜……第四天我就要坐飞机回华盛顿了。」
「你应该多休息一段时间吧,工作单位那边应该会理解你的。」
「虽然我经常被派去处理各种事情,但说到底我还是在研修期间嘛。结婚也显得很仓促……而且黑仪那边的工作是按照绩效分配酬劳的,所以她也不能休息太久。」
「大家的工作环境都好艰苦啊,虽然我绝对不会参与你的新婚旅行,但作为见证人,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修正意见。那么,现在说说你们的新婚旅行路线图吧?」
「真怀念啊,你的修正意见。」
「那时候我提过那些修正意见,你肯定不记得了。」
「记得哦,数学妖精。」
「我来让你夭逝吧?」
「看来对我实行养成教育的人,可能是个会让我夭逝的人啊。至于三天两夜的行程应该是没办法改变了,所以像足利市这种地方基本都被放弃了,但有些地方还是必须要去的。」
【注】 夭逝(yo u se i),妖精(yo u se i),养成(yo u se i),三者同音。
「旅游的话,还是留一些富余的时间比较好。不然会感到很紧张的。凡事都没有回旋余地的我深有体会,不会错的。」
「说的有道理。不过去的路上我们是交替开车。」
「为什么要开车前往新干线可以直达的地方?你是嫌车里不够挤,还是嫌路上不够堵?」
「不要随便就否定这个想法啊,连珠炮。我确实提出要乘坐新干线这个方案,但是黑仪小姐更喜欢开车去的样子嘞。」
「这倒像是她会做的事。」
「毕竟她还没从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去偷偷考了驾照呐。最近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伊吕波山道和兰生峠,她还计划开车去挑战一下。」
「肯定会被吊销驾照的。」
「但这是第二天的行程了。第一天我们要去那须高原,因为某些原因,得去看下杀生石。」
「在新婚旅行?看杀生石?」
「问得好,但我并不是来劲要看那玩意。看石顶多算顺便做的事情,主要目的其实是豪华露营。有点想站在时尚潮流的最前端呀。另外,我也很想体验烧烤或者温泉这种活动。」
「烧烤和温泉这种普通的东西,好像没有杀生石大放异彩啊。你不感兴趣,谁感兴趣?」
「第二天品尝完那须便当,我们就准备离开那须高原,前往日光市,拜访一下日光东照宫里的那只睡着的猫。」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睡着的猫……是为了追悼羽川小姐吗?」
「羽川她还没死呢。一定……我在旅行指南上看到了一些剧透,那只睡着的猫的背后雕刻有一只鸟。猫背添翼哎。我大吃一惊,难道羽川的原型就出自日光东照宫什么的。」
「不会你就是为了看那个的,才去的世界遗产吧。多学点东西吧,数学以外的知识。」
「与日光东照宫同为世界遗产的二荒山神社,以婚姻之神而闻名,所以我们也打算去那里参拜。」
「啊啦啊啦。出现了配得上新婚旅行的东西。终于。」
「中禅寺湖附近的中宫祠里面有一把叫做『祢祢切丸』的大太刀,条件允许的话我也想让……想看看。」
「突然有点捏一把汗。没把很多人的意见都塞进行程里面吧?真的在由你们夫妇二人做主?」
「同现在和你征求意见一样,我是打算采取各方建议的嘛。这就是民主主义的产物啦。」
「想比比吗……如果你要参与竞选公职,就别怪我使用中伤战术了。」
【校注】negative campaign,否定战术,消极战术。在选举中使用的中伤战术,旨在攻击对手的政策缺陷或人格问题,使其失去信赖。
「真是讨厌的预告。」
「所以你计划去伊吕波山道,是为了看那把大太刀吗?」
「我还想坐上天鹅船,在中禅寺湖上遨游一番。另外,我本来计划攀登男体山,可惜这是一座需要提前提交登山证明的山,所以就放弃了。」
「遇难多好。仅限阿良良木。」
「假如事态发展成你说的这样,虽然我不会抱怨什么,但出现遇难者会对这座山带来困扰呢。大自然会为此哭泣的。所以,开车前往伊吕波山道的路上,我们也会时刻注意安全的。如果时间充足,我还想去看一下华严瀑布和龙头瀑布。顺利的话,在日落之前差不多就可以抵达战场原了。」
「为什么这么早?不是说要去看星星吗?」
「听了黑仪的提议,如果还没到战场原就已经看到了星星,将会是一件非常扫兴的事。所以我们计划提前到达那里,然后看着太阳慢慢落下,直到发现第一颗星星。就这样,一整晚都在看星星在夜空中划过。」
「这听起来不像是看星星,而是在做一个全方位的专业天体观测项目。唉?第二天也是豪华露营?」
「第二天睡在车里。」
「真艰苦。」
「说实话,我一开始提出这个方案,只是打算看2个小时的星空,然后开车前往酒店。虽然不是豪华露营,但听说那里的酒店都还不错。结果,听黑仪说,那是她的梦想。整个晚上不合眼,真的要做一个天体观测。」
「真是浪漫主义派啊。你就是这么轻易地邀请我去参加那样艰苦的旅行的……」
「死的时候有个伴哦,老仓。」
「同归于尽吧那叫。虽然我不否认星空的魅力,但又没有流星群或者月全食这种景观,看一整晚不会觉得无聊吗?我这辈子都在低头看着地面,所以不太理解。」
【校注】前后日语原文为「死ぬときは一绪」「死なば诸共」。前者表达较为口语,意思是死的时候在一起,后者则是熟语,要死一起死(并非带着仇恨的同归于尽,也可用于“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相似的场合)。
「不要洒脱地说出这么悲伤的话啊。」
「我这辈子都在想象地面是你,然后踩着走过来的。」
「也不要干脆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不过,因为星星一直在移动嘛。就像延时摄影或者定点观测那样……虽然不是流星,能满足她的哪怕一个愿望,我就没有异议了。其他家伙怎么想无所谓。」
「其他家伙?」
「不不,我是指来这进行天体观测的其他观光客。」
「有吗?又不是周末节假……不说是恶趣味,那种好奇心旺盛的观星爱好者。对了,就算现在是夏季,战场原的海拔那么高,在这里过夜难道不会被冻死吗?」
「是这样吗?那是片湿地,感觉应该很平面的来着?」
「你刚说了要登上伊吕波山道。」
「这样啊……果然还是要准备防寒的对策。这份建议帮大忙了。让我捡回条命,是你大意了啊,老仓。」
「我是觉得有战场原小姐,她反正会记得准备对策的。就这样在战场原度过了第二个夜晚,那么,最后一天的计划呢?」
「还没有计划,那一天作为计划预留日。如果天体观测计划圆满结束,我们就打算开车回家,不过我是不觉得会平安无事啦。毕竟这次是我这样一个麻烦制造者的旅行。」
「真是糟糕的事情……与其说阿良良木是一个麻烦制造者,倒不如说你是个麻烦渔利者。」
【校注】麻烦制造者,trouble maker;麻烦渔利者,match pomp,拨弄是非以渔利。(自己用火柴点火,自己用灭火器灭火之意)自己平息自己挑起的纠纷,再向当事人提出要求,以敲诈勒索财物或得到利益。
「听完之后,你的感觉如何?我们的新婚旅行计划还不错吧?」
「如果能顺利回家,那这个新婚旅行计划倒是还可以。」
「嗯?」
「经过一整晚的天体观测,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伊吕波山道下山,无论是谁开车,这都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没关系的,我们看星星的时候又不会喝酒。再说了,这条山道我们上山时就会走过一次了。」
「不是那条山道了。预先调查地不全呢,阿良良木。伊吕波山道的上山路和下山路,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啊,这样说的话好像也听过……从别人口中。」
「刚才就听你说从别人口中,谁口中?」
「长着虎牙的一张口中。」
【注】 日:八重歯,译:虎牙。应该是指黑羽川,这句话的出处记不清了。
【校注】是25页~26页小忍说的hhh,那里并没有说得清清楚楚,经典误魔化,是西尾常常用天天用的叙诡。
「什么鬼……我虽然没有亲自去过,如果在大学地理课上学到的知识是正确的话,上山路是伊吕波第二公路,下山路则是伊吕波第一公路。」
「上山路怎么叫做第二公路……难道说山顶才应该是出发的起点啊。不愧是神明的坐席。」
「只因为山道上的四十八个音节,是从山下往山上数的。总之,一定要安全驾驶。从第一公路下山之前,绝对要睡一会。我在意的就这些,除开一件大事,没别的要说了。」
「还有比交通安全更重要的大事吗!倒是先说那个嘛。」
「大放异彩的杀生石只是顺路的话,这次新婚旅行中的主要项目,应该是第一天的豪华露营和第二天的天体观测是吧?」
「好吧,虽然我也很期待东照宫的祢祢切丸,但这毕竟是我跟黑仪的第一次旅行,你说的这两个活动正是重点所在。」
「你看天气预报了吗?」
「嗯?」
「如果下雨了该怎么办?」
我愣在了原地。
008
第二天,天上一片晴朗,万里无云——只不过,是我这里。顺便一提,我前段时间住在华盛顿特区,好像也是好天气。
时代如今变得如此便利,可以随时上网查看各地的天气状况。现在的栃木至少还没有下雨——附近也没有发生台风,不用担心什么龙卷风。
来自第十一位魔女——老仓的大凶预言,或者说是善意的忠告,看起来暂时不用担心了。降雨的概率虽然比较低,但并不意味豪华露营和夜宿车中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了。
我们并没有露宿野外的打算,只要不出现跑不动车的大雨或大雪(不过是夏季),就没有紧迫到非得中止新婚旅行的理由——只要此行不是为了天体观测。
因为天体观测,问题已经不在于是否下雨——稍微有些云就要告吹。
我也已经很久没有登台观天了——实际上,特地以此为目的而出门什么的,跟战场原黑仪的第一次星空约会,好像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而且是被她哄骗着去看的——我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天气状况了,所以这次也只能字面意义上地听天由命。
如果说一直关注天气预报的话,大概率还是能提前预知降雨情况的。至于天上会不会出现乌云……这个问题就像『乌云』二字一样模糊不清。
「历,不用担心,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虽然有可能白跑一趟,但正是因为天体观测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才能体会到紧张而又激动的感觉,在这片大蜈蚣跑过一趟的土地上。」
「大蜈蚣可没有白跑一趟哦。」
【注】 日:大百足,译:大蜈蚣。日:无駄足,译:白跑一趟。
「即使碰到了阴天或者雨天也没关系,反正是在国内,而不是新西兰之类的地方。我们随时都可以回家,之后有机会再来看。」
黑仪正在努力安慰着惊恐不安的我。
对于天文爱好者来说,这确实是常识了。
「我们随时可以回家,随时可以旅游。因为是家人。」
嗯,有道理。
不经意间了解到了黑仪的家庭观,不由得高兴起来——一想到这也是战场原家一路走来的体会,就格外如此——相比之下,我自认为已经精心准备了旅行计划,还制定了路线图,但其实这副漫无计划,临时发挥的样子,让自己痛感到了二十四岁仍一成不变这点。
只是痛感的话,其实也算好事。
如果在这次天体观测新婚旅行中,真的遇到了阴天或者雨天,就算被雨淋得无法睁开双眼,之后也可以当做是个笑谈——当然,最好是个大晴天。
我还是对未来感到一丝不安。
「不过,你愿意把小忍介绍给我这件事,我感到很开心。算是实现了一大愿望。自从跟她在废弃补习班相遇以来,我一直错过了各种与她相识的机会。甚至怀疑她只是历想象出来的幼女而已。」
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不对,我竟然被你怀疑成这种人,这可是必须要解释清楚的重大误会。毕竟并非想象中幼女的小忍,还算是相当怕人的,说服工作——说服她费了点功夫。
小忍的主张是,连对火怜和月火这俩有血缘关系的家人都保密了,不告诉黑仪也没关系。说服这样想的她的确费功夫……我告诉她,那俩原火焰姐妹连怪异的存在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吸血鬼,而对于黑仪来说,怪异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所以没必要继续隐瞒。
如果是之前的小忍,肯定会躲在影子里,像天照大神一样不再出来。但这次却选择跟我们一起参加新婚旅行,从这种行为上来看,她最近或许有一些变化。
虽然邀请老仓失败了(啊不,我有想过她应该不会来,但还是觉得来了多好),总之,栃木县旅游团四人组正式成立——希望可以是个大晴天,哪怕只有战场原一个地方,当然那须高原也放晴就再好不过啦。
那么,虽然出发之前还有段时间,但既然我这人是个连天气预报都会忘记看的粗心家伙,再怎么准备都差不多,估计已经在被催着出发了——虽然我也想这样做,但很抱歉,我在小镇上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处理,所以要耽误大家一些时间了。
前往集合地点——神原家之前,我需要先参拜一下几天前我跟黑仪举行结婚仪式的北白蛇神社。
没,关于神社并没有从老仓那里获得什么建议,只是和青梅竹马打电话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在这个神社举办了婚礼,许下了永恒的爱的誓言还没几天,真的可以继续参拜他县的结缘神社吗?即使那是个世界遗产的观光胜地。不虔诚的我,差点儿忽略了这个问题。
当年复习备考时候,羽川给我讲了一些参拜的规矩。如果在多个神社祈祷考试合格,就会导致各路神明互相争吵,所以还是不要分心,专注一个神社比较好——现在想想,表面上像是在给我出一些祈祷考试合格的建议,但实际上是在严厉批评我平时的生活态度呢。而且这种到处向神明祈祷的做法,也并不值得褒奖。
即便如此,参拜日光东照宫和二荒山神社已经写在进程中了,如果临时修改的话显得顾虑过多——因此我决定再出发之前,先去参拜一下北白蛇神社,跟那位无所顾虑的神明好好谈谈,也算是一个折中的选择。
当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经历过某天早上参拜北白蛇神社,却不幸地被一把大太刀切成了碎片,简直像是在开玩笑的悲伤磨难。那时候留下的创伤,至今都没能消散。
「哦吼,我还在想是谁来了呢,这不是是刚刚结婚的樱木历道先生吗?」
【校注】樱木花道:さくら ぎ はな みち sakura gi hana michi;
这里原文樱木こよみち:さくら ぎ こよみち sakura gi koyomichi;
阿良々木暦:あららぎ こよみ araragi koyomi。
请感兴趣的读者感受一下这个……
「虽然非常荣幸,但是请不要把我称作是最近刚刚电影化的红发篮球天才。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
「不好意思,咬到舌头了。」
「才不是,你是故意的。」
「咬到蛇投了。」
「竟然不是故意的?!」
「漫画神作。」
【注】 日:啮みました(ka mi ma shi ta),译:咬到舌头了。日:啮みまみた(ka mi ma mi ta),译:咬到蛇投了。日:神漫画(ka mi man ga),译:漫画神作。
「果然是灌篮高手吗!?」
「我看漫画的时候没有特别注意过,樱木、赤木、宫城应该是在同一个队伍中吧,名字取得都带些个人偏好耶?」
「请不要随便吐槽这样一部漫画神作。」
赤木这个名字,跟主角的红色头发也有些联系……有种把漫画角色带入现实的real感觉。
「说起来REAL也是一部篮球漫画吧?」
【注】 日:リアル,官译:《REAL》,中译《命运强手》。是灌篮高手作者井上雄彦的另一部漫画。
作为北白蛇神社神明的八九寺真宵,展示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反应力,一如既往——我本来是想这样介绍她。不过,她还是像前几天在结婚仪式上那样,穿着成人版的巫女服。
现在看来,这样的装扮似乎更符合她的实际年龄。为什么?
你不是小学五年级十一岁的迷路神明嘛?
「不不,我在结婚仪式上已经解释过了,自从与阿良良木君相识以来,时代就在不停的变化,每个人的形象也在不断更新。所以很容易得出结论,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学生出现在同一画面,这种处理方式是不合理的,于是我的角色设定就发生了一些改变。」
「就算有神的力量,也没办法与之抗衡吗?」
「而且童工也是不好的事情,所以至少外表必须改变。我的内心还是小学五年级学生。」
那种设定也是很难说的设定……不过嘛,话常这样说,或许每个人实际上也都是这样的。光是外表变为了成年人,其实内心还是小学五年级。
虽然现在的我已经24岁了,但跟高中三年级那时候比起来,我的性格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就连旅行计划都没办法好好的规划,灌篮高手的电影也是,只是一般地享受。
「没错,只是樱木和赤木这两个名字很容易被搞混。」
「感觉那就像正是从成年人的角度说出来的话啊……啊,关于名字,最近有在想这方面的事情,恰好有话题要和你说呢。要不要听一听呀,八九寺。」
因为会面的时间有限,所以长话短说,直接进入正题——这大概是成年人应有的风范。如果我还是高中三年级学生,八九寺还是小学五年级学生的话,光是灌篮高手我们就会讨论三个小时。
流川的故事真是棒极了。
但如今我只能先讨论一下新婚旅行这个话题,想到这里,一股孤独悲伤的感觉油然而生。白天看起来很漫长,但它就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瞬即逝。
「哈啊。原来如此。你们要去赤城山吗。」
「请把我的话听完。」
「是男体山呀。不过嘛我应该是去不成的呢。」
作为神明,心情还是有一点复杂的吧。八九寺用这般措辞说到——自从在这座(名也没有的?)山上定居以来,八九寺也变得有些离谱。
不再是一名见习神明了。
也是因为保护镇上的人们免受传染病的危害而很自豪吧——她竟然让病毒迷路了,想想也是细思略恐的一件事。
「对我而言,如果你想把忍小姐介绍给战场原小姐的话——不好意思,是战场原太太。」
「太太?用这种称呼,你是神探可伦坡吗?」
【注】 日:カミさん,译:太太。称呼自己妻子或他别人妻子,非正式用语。《神探可伦坡》是一部上世纪60年代的侦探电视剧,在日本很受欢迎,主角经常会使用カミさん这个词。
「如果你想把忍小姐介绍给战场原太太的话,能不能也把我介绍给她了呢?差不多该了吧。」
「前几天结婚仪式你们原来还没见过面吗!」
「因为对她来说我是看不见的啦。这也说明,她真的是位不曾迷路的人呢。在我看来你们一路发生了很多事情,但至今为止,她一次都没有找不着家呢。」
「家?」
「或者说,家人。」
听到这里,我发现,我似乎一直都在浮躁当中——初次见到八九寺真宵的那一天……跟妹妹们大吵一架的那一天……直到今天,我们准备开始新婚旅行。
「如果阿良良木先生变得不再迷惑,那么他就一无所有了。」
「你这迷路神明的话就像是诅咒不对,就跟神谕一样啊。不过,如果我不再迷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是一个寂寞的话题。无论如何,我都想天天看着你。」
「我现在可是成年人版本,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吗?」
「我不会一个人的外表被所欺骗的。」
「意思就是虽然我现在是成年人,但是你觉得我还是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
高中三年级学生和小学五年级学生,这两个人在一起聊天的画面,确实有点落后时代了。尽管有这种说法,我们还是像这样,同龄人之间的交往一般,能坐在神社里聊天,我想是多亏了我们经年的交往吧。
不想失去呢,我们之所以成为我们的理由。
「本来这种事情还是眼不见为净呢,迷惑什么的。但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阿良良木君应该会继续保持迷惑很长一段时间吧……顺便一提,用『崩坏的边缘』这个词来形容你现在的状态,我个人感觉非常恰当。」
【注】 日:腐れ縁,译:崩坏的边缘。通常表示情侣关系即将要破裂。
【校注】是孽缘呢。字面是说已经腐败的因缘。
「毕竟光是腐败啊,就已经够受了。受不了可是要闹别扭的。」
「对于新婚夫妇来说,『闹别扭』这个词也是很危险的。话说,阿良良木君已经和忍小姐融为一体很久了,无论你还是否迷惑,没准都可以随时找到我呢。你现在是风说课的一员,几乎就是专家那一档的人才吧。」
【校注】闹别扭,日语原文不贞腐れる。这个短语包含一个「不贞」,即不忠贞。所以日语原文是说不贞这个词对于新婚夫妇很危险。
「但愿如此……不可否认,我现在仍然还感到迷惑。可以说现在还在迷宫里打转。举行结婚仪式,成为法定夫妇,准备开始新婚旅行,这些都是迷惑的产物。」
「对单一个名字的话题都能考虑各种事的阿良良木先生很优秀哦。确实如此,姓氏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那刚才你叫我樱木君,这件事怎么解释?不仅如此,这18年来,你从没有念对过我的名字。」
「咬太多舌头了嘛,下巴都累啦。」
「你是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念错别人的名字吗?」
「好像之前说过,因为原来的父母离婚了,所以被迫改了姓氏,所以这个话题我也很烦恼的。还是有点怀念呢。『纲手』这个名字。」
「这样啊。其实,我一直八九寺八九寺的,所以『纲手』这个姓氏,倒还有些新鲜感。」
纲手真宵。
而且,纲手这个姓氏还挺适合一只蜗牛。
【注】可能是neta火影忍者,纲手的召唤兽是蛞蝓,跟蜗牛比较相似。
【校注】似乎推八九寺上台的时候,好像说过什么蛞蝓、蛇、青蛙之类的相克关系呢。八九寺在地缚灵时期就相当于一只蜗牛或者蛞蝓。搞不好日本人眼里蜗牛和蛞蝓只有壳的区别?hhh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变成阿良良木真宵?」
「混乱不堪呀,阿良良木的家庭。还是说,你是想建立一个合法的阿良良木后宫吗?」
「那种可疑的组织就从没有过啊,阿良良木后宫……光是想想就觉得是一个非常累人的组织,一点都不好玩。」
「阿良良木先生似乎已经是一朵枯萎的花了……这样很悲伤,看着变成那样的阿良良木先生。不堪入目。甚至想要说不要和我搭话,我讨厌你这句话了。」
成年版八九寺说这句台词,听起来分量不同啊。不过身为一名警员,应该是不会再愿意回忆起与小学五年级学生打来打去这种事了。
「为了将那种记忆湮灭我要把你埋了哦。」
「在神域里想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啊……不管怎么样,把忍小姐收为养女这种想法,已经不是往日的阿良良木君能想出来的了。」
「正因如此,我这时候也想把你收为养女,虽然进展有点不顺利。」
「请不要打像是在当慈善家的主意。不对,好像当了也没关系……不过阿良良木先生的情况,像是在到处信手收养孤儿,这样会给人留下坏印象的哦。」
但是收养成年版八九寺,跟收养小学五年级学生比起来,犯罪性质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要选的话,我还是想做你的养子呢。八九寺历。总感觉特别有年代感,听起来是不是很棒?」
「你的思维就像伊吕波山道一样,一路滑倒底呢。不过我确实有些好奇,假如吸血鬼变成了神明的眷属,会变成怎样一副光景?」
【校注】很棒,日语原文格好いいkakkou ii;滑,日语原文滑降よくkakkou yoku(原义为滑雪),前面为谐音,后面yoku为ii的变体。总之是在玩谐音游戏()
比起那个,八九寺一边说着。
一边看着被映在神社地上的我的影子。
「忍小姐对此有什么想法呢?和阿良良木先生的太太第一次打照面这件事本身,以她的性格应该是不想配合的,结果却成为养女了什么的。」
「想直接询问本人吗?我可以叫她起床。」
人类的早上就是吸血鬼的深夜,所以小忍正在我的影子里熟睡。因为她之前跟我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辩论,所以现在应该睡得像一滩淤泥,或者说睡得像在浴血。
【校注】淤泥音doro,浴血音chimidoro,谐音游戏。音对上了,属性也对上了,所以这里采用的翻译也尽量对上了yv这个音。(明明解释一下就行了吧)
「这不是还辩论过了吗?而且『睡得像在浴血』又是什么吸血鬼界的专用语?」
「一家人嘛,争吵难免啦。」
「说得好像很懂呢,明明出身于不和谐家庭。」
「说谁身处不和谐的家庭呢。」
是我啊。
虽然稍微有些说过头了,但的确(特别是我还在上高中一年级和高中二年级的时候),阿良良木家确实有些不和谐的倾向。
十六岁的少年阿良良木肯定想不到,未来的他竟然会跟妹妹在同一单位任职,而且还能无忧无虑的共进晚餐。高中时候的我几乎不受父母任何期待,而且跟妹妹们的关系也不好,当时只想赶快毕业——或者辍学——早早搬出这个家。
真是狼狈相啊。
「你说狼狈……」
「话虽如此,现在来看这个不和谐的家庭也很难说恢复了正常呢。父母在东京,还是双双赴任,我据点搬去了海外,另一个妹妹也行踪不明,不和谐的家庭只能勉强维持。」
「不要再维持了啦。」
现在看来,往日自由不羁、捉摸不透的火怜,竟然在独自一人守护着这个家……
「所以我希望自己建立的家庭会是温馨的,充满欢笑的,这个愿望并不过分吧?」
「充满欢笑的家庭?好吧,听起来确实比充满虐待的家庭要好很多。」
「不要开玩笑,也请不要把欢笑跟虐待相提并论。」
「其实我会为你加油哦。希望不要有虐待事件连锁发生。而且也能给那些嘴上说着『在不和谐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也没办法建立一个和谐家庭』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还是不想承认我是一个不和谐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不过,如你所说啦。」
而且这件事也是黑仪的决心要做的,因为战场原就曾经身处于一个不和谐的家庭中,而且这个家庭已经崩坏了。
之后她跟父亲一起生活,还是难说家庭状况有什么好转,处在不稳定的边缘——黑仪之前失去了体重,也有段时间不得不频繁的去医院。
所以建立一个新的家庭这件事本身,对她而言本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挑战,但我认为她的决心很强烈。正因如此,她的家庭观念值得尊重。
其实她本来可以选择不改变姓氏,只是跟我同居在一起,选择事实婚姻而不是法定婚姻,这样就可以在家庭状况变糟时全身而退……所以说,她应该是在断绝自己的退路吧?
从高中三年级的母亲节开始,我们就在一直交往,到了决心结婚的时候,这种心情,我也并不是半点没有……非要说的话。
我不能永远像个学生一样。
「很遗憾,你现在仍然是学生,作为FBI的研修生。」
「对此我无力反驳……」
「不过嘛,把忍小姐收为养女,是因为阿良良木先生以后要跟阿良良木太太一起生活,不能敷衍地抛下忍小姐不管,这我知道哦。」
「『阿良良木太太』这个称呼以外,还有其他的吗?太太这个词出自神明之口,听起来真奇怪。」
【注】 日:神样(ka mi sa ma),译:神明。日:カミさん(ka mi san),译:太太。
「那就用『令正』吧。」
「明明『夫人』不行,『令正』却可以,不可思议。」
【注】 日:奥方(おくがた) ,译:令正。称呼他人妻子,多用于贵族。
「既然令正知道了忍小姐的存在,又接受了阿良良木君的求婚,说明她已经接受忍小姐了。」
「是啊。同意会面了。今天她也说过一直很期待跟小忍见面类似的话。」
「那么她也同意收养忍小姐了吗?」
「还没有,这是我为新婚旅行准备的一个惊喜。」
「是离婚的flag才对吧。」
八九寺露出了紧张而担忧的表情。
是成年人版的紧张而担忧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说她是演技派也不为过。
「我是认真在担忧的啦。将关乎人生的重要决定当做惊喜,这才是真的在敷衍不是嘛,阿良良木先生。不管收养的是不是忍小姐,收养这个行为会处处影响你们之后的婚姻生活,这么重要的事情,是想要在浪漫观星时插播新闻一样告诉她吗?」
「那我需要提前通知她一下吗?」
「不是需要,而是必须去做。如果现在不说,那往后一生也不要说。」
嗯,果然是来自成年人的建议。
如果这是一个小学五年级学生,可能会不怀好意地同意我,并且跟我一起大喊「不需要提前通知哦,让我们给她一个惊喜吧!」这种话……但如今被严厉的说教了,确实不该这么做。
还是不要让观星之旅出现什么意外吧。
虽然有可能会是阴天。
「话虽如此……只要充分考虑到令正的感受,那收忍小姐为阿良良木先生的养女也不会有什么困难啦。」
「这是你站在朋友角度上的建议吗?」
「是神明的建议。」
真是大场面啊。
虽然我也是这么做的。
「毕竟我也是曾经跟着卧烟前辈修行过一段时间的啦。从她那里得知了利用姓氏来封印强大怪异的方法——虽然6年前忍小姐就被忍野先生封印了,但忍野先生已经离开这个小镇很久了,我想这个封印也慢慢变弱了。」
「封印——变弱了?」
变得不稳定了吗?
那是不是意味着,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将要复活了?如果发生了这种事,神明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吧。
虽然我没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但这隐患却达到了一个考虑不到才反而不可思议的程度。
「不如说那位人称流浪怪异专家的忍野先生,竟然能用姓氏封印了忍小姐这么久,这也算是一种奇迹了吧。假如忍小姐有杀生石那样的力量,可能早就破开封印逃走了。」
虽然不太想夸他。那就是说,忍野就是这么个如此优秀的怪异专家——反过来说,像现在这样任凭现状发展,直到小忍的封印被解除这种严重事态,也只是我这个新手FBI插手不了的杞人之忧,说是这位见习神明的瞎操心也同样不为过。
封印继续维持100年、200年应该不可能,但至少会维持到忍野死之前——不过,现在的时机也正恰好。与其让一个偶然路过的大叔继续守护这个封印,不如早早的把封印转移到责任者、保护者的我名字上。
「嘛,说是这么说,那家伙其实也是地狱般的春假的当事人之一啊。除了忍野这个姓氏,『忍』这个名字也足够纪念忍野吧。」
「对于救命恩人的态度如此这般吗……不过,从神明的视角来看,将忍野先生的名字完全除开也不太合适呢。比如,取一个『阿良良木阿阿阿阿』这样的显然不好。」
「站在人类的角度上来看,也不合适的好吗。」
又不是RPG游戏取名。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新问题……如果给小忍取一个新的名字,那该用什么好呢?
这不是一时兴起。
其实对小忍来说,那个吸血鬼真祖——迪斯托比亚·维托索·苏伊赛德领主,为雅赛劳拉公主取的那个名字,才是真正用心去考虑的。
保留『忍』这个名字是神明的建议,虽然我不想违背神明,但我还是想玩一下取名游戏,因为看起来很有趣——就当是为我未来的孩子取名做预习,先给这个幼女取一个新的名字。
「唔,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想法,那么『阿良良木翼』这个名字怎么样。」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而且那个,类似于这种话,以前,令正好像也说过。」
是这样吗?
这就是夫妻之间的默契吧。
「叫『阿良良木抚子』也不错吧。」
「太过分了!而且这简直就是家庭关系崩坏的前兆。请不要再用已经绝缘了的女性的名字,来当作养女的名字了。」
「不仅仅是绝缘了的女性的名字哦。」
「反正接下来应该会是『阿良良木育』对吧?」
「被你猜到了,不过我确实没有跟老仓断绝关系。我和她才正是『崩坏的边缘』这种状态。」
「又是青梅竹马又是『崩坏的边缘』这种话,印象变得离谱起来了……那么,还有其他跟阿良良木先生绝缘了的女性吗?比如说,月火小姐?」
「虽然她现在行踪不明,但还没跟她恩断义绝,毕竟是我妹妹。」
「一贯的作风呢。但我建议为孩子取名时,请不要使用伟人的名字,故人的名字,或者是还活着的熟人的名字。」
「好吧。」
「而且忍野先生也没给忍小姐取『忍野咩咩咩』这种名字吧。」
「咩咩咩?」
假如真的被取了这种名字,那小忍的人设应该会变得很奇怪吧。
可能就不会那么害羞内向了。
「有可能会变成一个不喜欢甜甜圈,而是喜欢鲭鱼的幼女。」
「忍野〆〆〆也不怎么样。那么就用即是故人又是伟人还是神明的你的名字吧,就叫做『阿良良木真宵』好了。」
【注】 日:忍野メメ(me me),译:忍野咩咩。〆(shi me)与メ(me)外形比较相似。
「更过分了!不如说,真的太恶心了,要是阿良良木先生给女儿取那种名字。为什么这么期待阿良良木真宵的出生嘛?」
「如果把你和小忍加起来除以二,应该会得到一个正好的少幼女吧?我真是老谋深算啊。」
「少幼女是什么东西?好可怕,以那种目光看待养女。这种人绝对不能成为养父,而且也不是什么老谋深算,真是大大咧咧。」
哼哼。
虽然我们想了很多可能性,但最后的结论——『阿良良木忍』这个名字是迄今为止最合适的……无论是简单走个流程,还是作为一个封印,都想不出来能够超越这个的名字。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的名字了。
「不过啊,还是会想。如果我的名字不是『阿良良木历』,那我应该会是个完全不同人吧。」
「说的是呢。搞不好也不会和令正交往了呢。」
单凭名字一个人的命运就会改变这种事,虽然我不愿相信,但我初中和高中时代的座次号应该会因此而改变——因为名字开头是『a』,所以座次号经常会是1号或者2号,在换班的自我介绍时总会在尴尬的首位。
这应该会对一个人的性格产生一定的影响吧——或者说正因如此,我才成长为今天的我,才会跟黑仪结婚,一切才会变得那么美好。
以前我总觉得,心爱的妻子的姓氏被这么恶毒无理的四个字覆盖了,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现在总算想通了,我要感谢我的父母,赐予我阿良良木这个姓氏。
准确来说,这也是我父亲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姓氏,我也应该感谢他们……当然,这个姓氏也有可能来自某一代祖母,想要追根随缘就没那么容易了……
「嗯,我现在该走了。虽然尽量避免说些废话,但跟你聊天总是不知不觉忘记时间。」
「听到这句话,神明感到很荣幸。」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战场原旅行?」
「就算我现在是成年人的版本,但我还是个见习神明,不敢贸然进入高天原的领地。」
高天原?哦,应该是二荒山神社的神域吧——原来大家都对栃木县很熟悉呢,要是我在高中时代专心学习地理知识就好了。
「作为没法一同前往的赔礼,我会在这座遥远的山上祈祷战场原会是个大晴天。」
「虽然很想感谢你,但你是迷路的神明,不是天气的神明。还是说,你准备做一个晴天娃娃给我?」
「不不,虽然我在这个以蛇为名的神社里面担任神明的职务,但说到底我还是一个迷路的蜗牛,比起天照大神我还差得很远。」
八九寺笑着说。
看着这孩童的笑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阳光。
「不过对于雨水的掌控,我还是得心应手的。」
009
「呀吼呀吼,没想到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能跟尊敬的阿良良木前辈和敬爱的战场原前辈一起参加新婚旅行,真是太荣幸了!抱歉,我刚才的发言有些鲁莽了,不应该再叫战场原前辈了,请允许我重新说一遍——跟尊敬的阿良良木前辈和敬爱的阿良良木前辈一起参加新婚旅行真是太荣幸了!」
「夫妇同姓这种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而且还是对你这种不会变通的人……对了,假如黑仪是以前辈身份强行无理的要求你跟着同行,要告诉我啊,我会帮你说话的。」
受到神明的指点之后,我迅速下山前往集合地点。当我赶到神原家门口时,那个充满元气的高中生时代的后辈已经等候多时了。
作为一名立志成为体育医生的学生,即使准备去旅行,也不忘在运动服外边套了一件白色上衣……虽然这次的主角不是神原,但是穿着这样的服装去新婚旅行是非常不合适的。
顺便一提,结婚仪式上作为伴娘的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燕尾服……简直是来抢主角的风头的。不过抢的不是新娘的风头,而是新郎的。
从学校篮球部退役之后,她应该把头发留长了。但现在看来又有些短了,感觉比我们相识的时候更短了?可能对于从事医疗领域的学生来说,关于发型的要求比篮球部更严厉吧……
「呼呼,阿良良木前辈如果想问我些什么问题,就尽管来问好了。而且我从高中时代开始,就梦想着能参加你的告别单身派对。」
「从高中时代就开始计划了么……」
「能被选中参加你们的新婚旅行,真的是超乎我的想象,又开心又惊讶。开心的是你们终于如愿结婚了,惊讶的是阿良良木前辈你竟然成为了FBI搜查官。」
「你想成为医生也让我感到惊讶……医学部是6年制吧?」
「嗯,后年就毕业了。请不用担心,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时机。能参加你们的旅行,真是神明的恩赐。」
「你说的这个神明我刚才已经见到了,她还说会远远的祈祷栃木县有个大晴天。」
虽然我不认为那位蜗牛神明拥有操控风雨的力量,但确实让我得到了一丝安慰,而且还让我心中的迷雾变得晴朗了。
「呼呼呼,跟阿良良木前辈一起去战场原的主意,果然只有阿良良木前辈才能想出来,真是佩服。」
「嗯……?第一个阿良良木前辈是指黑仪吗?」
「除了她还会有谁。」
「为什么不叫她黑仪前辈呢?」
「这么大胆的事情,做不来。」
你真是应该学会变通。
即使是成年后的重逢,这个后辈还是如往日一般固执……我倒是挺喜欢的,但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很奇怪。
「话说,你跟黑仪也是磨难重重呢,就像是战场原和神原的组合……叫什么来着?」
「是『瓦尔哈拉组合』,这是我最宝贵的回忆,请不要忘记它。」
「抱歉。好像不是被称为,完全是你想出来的称号对吧……不愿回想起的起源。你说栃木县的战场原会不会跟瓦尔哈拉有什么关联呢?」
战场原是诸神的战场,即使两者或许并没有什么关联,但印象上似乎仍然有些相通之处。至少就神话这一点来说两者是共同的。
「唔呣。中学时代的我只知道瓦尔哈拉哦,不知道战场原这个地方。如果我知道的话,可能就会改叫做战场原组合了。」
「那这个组合的名字就完全没有你的要素了……不过名字里有『神』这个字,说不定比起八九寺,你更适合当北白蛇神社的主人。」
「比起神明,我还是更想成为一名医生。」
如此坚定的发言。
其实我并不是想成为一名警员才当的,同样也不想成为一名FBI搜查官,甚至之前成为一名大学生都非我所愿。
「阿良良木前辈真是与众不同,不想当FBI搜查官都能当上。那又为什么去华盛顿呢?」
「我之前也考虑过黑仪的情况,但事与愿违。结婚之后我们要被迫分居所以……」
「果然是阿良良木前辈的一贯作风。」
「你说的是哪一个阿良良木前辈?」
「就是阿良良木前辈。」
被你搞晕了……不要再玩文字游戏了,就算通过观察你说话的语气也很难分辨。
这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是怎样分辨的……
假如你的两个好朋友结婚了,你是怎样称呼他们的呢?
「就算是我的姓氏改成了战场原,还是照样分不清吧?神原,有什么好主意吗?既然你的母亲是卧烟前辈的姐姐,那你的名字有可能会是『卧烟骏河』对吧?」
「不知道呢,我的父母早就私奔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正式登记结婚。」
「还有这种事?」
「虽然我的母亲自称神原远江,但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没查过户籍。不过,考虑到当时她正打算跟卧烟家族断绝关系,或许她就是想改成神原的吧。」
「这样啊……卧烟家族的内部关系确实很复杂。」
「如果我真的叫『卧烟骏河』,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阿良良木前辈的问题。但无论如何,我父母车祸去世以后,是神原家收留了我。如果没有神原家,就没有现在的我。」
原来如此。
所以姓氏不仅仅是身份证明,更是一种家族团结感的象征……这样的观点应该不会受到反对吧。
至少难以完全否定。
「不过,对于『夫妇同姓还是不同姓』这个话题,我其实没什么可说的。比起这个,我对『完善同姓婚姻制度』这个话题更感兴趣。」
「即使完善了,也还是会有跟谁姓的问题,真是有点讽刺短剧的意味啊。」
「刚才说的,我对神原这个姓氏有一种特别的执念,不过以我的性格,也不是没办法理解为了爱人改变自己姓氏这种事。假如是在高中时代,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放弃祖父祖母给予我的这个姓氏,改名为『战场原骏河』的。」
唔。
当然这种想法也有,应该要尊重嘛。而且即使不是夫妻,名字这种东西按喜欢就好……
黑仪会是这样想的吗?虽然她说,阿良良木黑仪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押韵什么的……
【校注】阿良良木黑仪araragi hitagi
「假如在高中时代,阿良良木前辈被告知有机会改名为『羽川历』,不提交不交往结不结婚,首先是不是就直接改名了?」
「啊,应该会吧……如果能改名叫作『阿良良木翼』就更好了。」
「想改名不改姓的风格。」
「虽然从广义上来说,这有点像是角色扮演,但想要跟自己喜欢的人或事物合二为一的感觉是与生俱来的。大概叫一体化,或者说是同一化——」
吸血鬼或许也是如此——被吸血就会变成吸血鬼的这种机制,跟刚才提到的那种感觉如出一辙。
「——这种感觉被法律强行限制住了,总感觉不起劲。不是二选一,而是一加一再除以二之类的制度就好了。」
「比如说,『战场原良木历』?」
「给我好好除以二。」
「那就是『原木历』和『原木黑仪』?」
【校注】战场原黑仪(senjyou ga hara hitagi);阿良良木历(araragi koyomi);战场原良木历(senjyou ga hara ragi koyomi);原木历(ga hara gi koyomi);原木黑仪(ga hara gi hitagi)。
在我的模糊记忆里,某些国家的应该有这样的取名规则吧。不过取得真合适啊,原木。
就算是八九寺,也不像是能咬着舌头说出来的名字。
「对于神原你来说,你跟黑仪的组合应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比如『瓦尔哈拉黑仪』和『瓦尔哈拉骏河』。」
「听起来倒是不错。」
「但好像完全没办法让人感觉到金融投资人和体育医生。」
「阿良良木前辈和忍野先生的话,就是『岚野历』。好酷。」
【校注】忍野(osino),岚野(arasino)。取了ara和sino的读音并组合。
「不要让我和忍野结婚啊。而且汉字都变了。」
「跟小忍结婚名字也依然是『岚野历』。」
「价值观更新的结果,就是可以和幼女结婚了吗?」
结婚的话题先不管,这种场合下,姓氏的束缚会变得怎样?比如说,不仅限于怪异,家庭制度本身,都类似于用个人的名字束缚着的东西——
「这就是我为什么决定跟黑仪一起收养她,并把『忍』这个字留在她名字里的原因。」
「嗯?收养?」
「哦呀,我忘记说了,其实我正在制定一个秘密计划,准备在路上讨论一下。和黑仪的夫妻生活,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小忍一直躲在影子里。」
「等一等,阿良良木前辈。这个计划还瞒着阿良良木前辈吗?」
「第二个阿良良木前辈应该是指黑仪吧,正是。虽然一开始我打算把这个计划当作一个惊喜,但我刚刚收到了神谕,不允许我继续隐瞒了。所以准备在行车路上,不经意间提起来这件事。」
「神原后辈也想要发出神谕……不,虽然不想插手你们夫妇之间的话题,但我觉得无论是当作一个惊喜,还是在车上随口提出这件事,都不怎么合适吧?」
她板着脸说出这些话。
也许是考虑到她是医学部出身,刚刚的神谕让我感受到自己好像被下了重病宣告。
这是第二诊疗意见吗。
【注】 日:セカンドオピニオ,译:第二诊疗意见。病人如果对医院提供的诊疗方案不满意,可以向其他医疗机构或个人咨询备选方案,在日本和美国比较常见。
「唔……那我该怎么告诉她?既不能当做惊喜,也不能随口提出来,难道要用眼神代替言语吗?」
「有重要的事就严肃一点讨论,就像当初打算求婚时那样。」
「你怎么还知道我求婚的事情。」
「因为在那之后我接到一个很长的电话。」
「你从高中时代到现在真是一点没变呢,黑仪小姐。」
不要什么事都找后辈商量啊。
不过,我好像跟她一样,从高中时代到现在也没什么改变……的确,既然收到了如此忠言,就不该还随意提出来。
夫妇之间的婚姻问题。
没错,因为这是个问题。
刚才说团结感,某种意义上,和我是一心同体、表里一体、命运共同体的小忍,有被我举行婚礼时搁置一旁之嫌,实际上,是因为我过于怠惰了吧?
收养幼女并用我的姓氏来重新束缚她,现在看来虽然有点晚了,但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吧。
果然,还在研修期间,无法完全摆脱学生的心态……作为法律执行机关的人员,这样下去相当不妙。
「在黑仪眼里,我跟小忍有着不可分割的血液羁绊,这就像是类似于重婚一样的东西啊。所以把小忍收为养女这件事,应该多少会有些抵触吧。」
虽然可以说她们是妖怪、是幽灵、是妹妹、是尸体因而不用在意,但这种借口也只能用到高中毕业了。或者说只能用到平成时代结束。
「阿良良木前辈,直到妹妹那里我都完全同意,但尸体……即使是高中时代的我也没办法理解。总之阿良良木前辈还有更多需要反省的地方,这一点希望你不要忘了……」
神原后辈——或者说神原医生——仍在尝试把我当作病人来诊治,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神原家门口的对话——这种行为在市区内当然是不被允许的,而这种违法声音的来源,是我的太太。
那是阿良良木黑仪驾驶的一辆小型货车——适用于家庭出远门的型号,厂家也按照我的要求在后座上配备了儿童座椅。
现在还是不得已租来的,但在不久的未来,我肯定会定制一套可以终生使用的儿童座椅。
黑仪在驾驶座上按了一下按钮,两侧的车门就自动打开了——显然她不是对旧车型很执着的人,这辆车完全由电子系统控制。至少这辆车不会像之前提到的凭丧神尸体童女一样闹鬼似的自己动起来。
「唔呣,那出发吧,阿良良木前辈。我一直对豪华露营很感兴趣,而且我听说这个词是由『露营』和『迷人的』这两个词组合而来。」
【注】 日:グランピング(glamping),译:豪华露营。日:キャンピング(camping),译:露营。日:グラマラス(glamorous),译:迷人的。
「我们蜜月的豪华露营,还是不要用那个文法来抓话把儿了,神原君。」
看来随着那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她直爽的性情悄无声息地改换了样子。结果,我的后辈当时想说的究竟是什么呢。关于幼女的养女问题,依然残留着一丝的不安因素——总之,三天两夜,迷失在战场原的新婚旅行,就这样正式拉开了帷幕。
010
「你听说过电车问题吗?那究竟哪里有问题呢?」
我那曾经驾驶过旋风号的太太,现在驾驶着小型货车的娘子——阿良良木黑仪一边操控着方向盘,一边踩着油门,行驶在前往那须高原的路上。就在这时,她提出了这样一个敏感的话题——电车问题?
【注】日:サイクロン,译:旋风号。手办厂figma曾经售卖过假面骑士的旋风号摩托车,同时也售卖阿良良木和战场原的手办,有人曾把两者组合,但不确定是不是这个梗。
很难想象这是在新婚旅行中提出的话题,既不应景,也很过时……那么,对于这个已经被大家讨论了无数遍的问题,还有我们可以聊些的东西吗?
「不哦,我多少明白的。假设历坐在一辆电车上。如果继续前行,就会撞到铁轨上的5名工人。但通过拉动摇杆,改变电车前行方向的话——另一条道上就只有1名工人。那么你是会选择撞5个人还是1个人呢?这个二选一的问题,明显是在强人所难对吧?」
「嗯,确实会有这种感觉……不过,我印象中的版本不是这样的。其实你并不在电车上,而是在电车外面的一处摇杆附近,这个设定更容易让人身临其境。明白这个的话,也能知道哪里有问题了吧?」
坐在副驾驶座位的我如此回答。
这是我第一次去栃木县,当然也是第一次去那须高原。所以,即使我现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也没办法指路,唯一能做的工作就是不让司机无聊——而黑仪的手机牢牢固定在仪表盘的支架上,我们听它导航。
本应是我的工作,如今却被机器夺走了。
大概还有3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
比赫尔辛基要近得多。
【注】 赫尔辛基是芬兰的首都,前文提到芬兰是新婚旅行计划的一个备选项。
「不明白呀。反正不是我被撞,那干脆就让电车继续向前行驶吧。」
「毫无人性的回答。」
「那为什么要让我来决定是否拉动摇杆呢?既然是如此沉重而困难的工作,能那应该可以我一个明确的理由吧?」
「想不到现在开着小货车的竟然是这样的人……」
「没错,是非常出色的驾驶员吧。这是第一次开车带历出游,车顶上的透明玻璃感觉很不错的哦。虽然我没这个打算,不过还可以在车里过夜的时候看到天上的星星,说它是我们的婚车也不为过。」
「啊,正是如此啊,战场原前辈,哦不,阿良良木前辈。」
后座的右侧传来了黑仪忠实追随者的赞同声。基本上,有志于高伦理观职业的神原,应该不是在赞同刚才的电车问题吧,
【校注】日本车辆,司机在右侧,副驾驶座在左。黑仪忠实追随者应该就坐在黑仪身后。
「如果简化这个问题,那就是五个人的生命与一个人的生命,哪一方更重要吧?」
她整理道。
「如果用医学术语来解释,那就是分诊。」
【注】日:トリアージ,译:分诊。在医疗资源不足的情况下,按照病人的情况进行优先级排序,从而使治疗效率最大化。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乘上了电车,有责任拉动摇杆呢。这样的话,作为驾驶员就被托付了乘员的生命。真不愧是神原,我的后辈。这样的说明通俗易懂。今后被你治疗的运动员一定会非常幸运的,如果我还参加田径比赛,一定会让你当我的主治医生。」
疯狂地在娇惯我的后辈。
这样还怎么参加恶口祭啊——不会比起新婚旅行,和中学起的后辈第一次远行更开心吧,我的这位新娘子。
行吧,我也没什么意见。
「那么,正确答案就是拉动摇杆,让电车撞向另一侧的一个人吧。不管选哪边,都很好懂呢。将这个问题摆出来,就像是在故意捏造一个不存在的问题,这种行为才不好懂。」
虽说与其说是在捏造不存在的问题,不如说正因如此才是思想实验——不过老仓的角度上说,或者说从数学的角度上说,就像是四色问题一样,已经被计算机证明了,所以不应该再称之为『问题』,而是『定理』。就类似于这样一个找茬儿的问题吧?
【校注】四色问题,也叫四色定理,四色猜想。四色问题的内容是“任何一张地图只用四种颜色就能使具有共同边界的国家着上不同的颜色。”也就是说在不引起混淆的情况下一张地图只需四种颜色来标记就行。这个问题,或者说定理也衍生出类似国王的四个儿子分领地的各种版本。
但不管是问题,还是定理,总归是杂谈而已。
「那从电车上跳下去才对」
紧接着。
一阵不耐烦的声音从后座的另一侧——左侧的儿童座椅那边传过来。
「的吧。嘛,只要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就对。万一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就本末倒置了——无论是救下5个人的命,还是救下1个人的命,都要以自己活着为前提。」
「没,前提的话,小忍。这个问题,前提是除了拉动杠杆之外的一切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哦。」
「如果其他行为都被禁止,那思考不也被禁止了。那就像尊敬的女主人说的那样,只能让电车直接撞上去吧。」
【注】日:大奥样(おおおくさま),译:尊敬的女主人。称呼他人妻子,敬语。
说的有道理,但既然是思想实验,应该不会禁止思考吧——被称作是『尊敬的女主人』的黑仪回应道:
「说的没错,忍小姐。」
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噢噢……两个人的对话。
黑仪和小忍正在说话。
虽说这次新婚旅行的主要行程是天体观测,但没想到心情就像是已经看到了日全食。
经常同处一空间,却一直都没有什么交集的两人,如今在同一辆车内互相打招呼了……虽然我对两人初次见面就讨论电车问题这个话题表示强烈怀疑,但没有拘谨地叙什么旧,也没有以生硬而尴尬的自我介绍起头。或许就这种和两人没什么关系的话题,意外地更加合适吧。
对于尊敬的女主人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决策。
对『吾之主人』的太太的敬称是『尊敬的女主人』,仔细一想还是稍微有些奇怪的日语。不过说实话,无论用什么称呼,我心里都会有些愧疚——毕竟眼前这个幼女的身份仍然是奴隶。
【注】 日:我があるじ样,译:吾之主人。出自终物语下的结尾部分,小忍对历说: 若汝之生命后天到了尾声,那吾活到大后天便足够。吾会找人述说吾之主人的事迹,骄傲述说吾之主人的事迹。
「不用称呼吾为『忍小姐』,叫吾『小忍』就可以了。能成为吾之主人的伴侣,汝也应当算是吾的上级——可以下达命令的上级。」
「这样。那么小忍。」
【校注】一直以来,历对小忍的称呼都是单字,忍(和历同小忍的关系有关,称呼在日语里关系到较多因素,所以历也不是仅仅将现在的忍野忍当做一个幼女来看,所以没有加上酱吧)。不过国内因为翻译的缘故,最开始是忍野管小忍叫忍酱,往后的各处称呼都保留了“忍”字前加“小”来亲称的习惯,这里的自称『小忍』同样是单字忍,没有酱或者桑(忍小姐才是忍桑)的后缀。但由于前述的习惯,本篇的翻译仍然沿用“小忍”。
黑仪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个称呼。
虽然像是在自我表演,却能感觉到有种女杰的才智。中学时代,她组织了包括神原在内的战场原军团。这就是宝刀未老吗。
【注】 日:セルフプロデュース,译:自我表演。社会心理学中的术语,指通过吹嘘、垦求、谦虚、恫吓、逢迎等方式来展示自我形象。
「这个出题者的性格肯定很差劲,5个人的命还是1个人的命,总感觉出题人不是要询问我们如何选择,只是想看到我们出于对生命的意见不同而争论的样子。所以把这个出题者撞死,才是正确选项吧?」
【校注】这里的争论,指外在的冲突,同时也意含内在的纠葛。
「想法还是那么恐怖啊。」
不过,虽然不是医学界的分诊,但即使将问题极端单纯化,变为一个思想实验,都仍然或多或少,是个紧逼每人的问题吧。
就拿我来说,也曾经被迫做过类似的选择——
「对了,小忍,我想听听你决定跳下电车的理由。就算没有死,也肯定会受伤的,所以继续呆在电车上更好吧?」
「吾的——司机一人份的体重少了,那冲撞的力度也应该会相应减小吧。假如那5名工人足够强壮,或许可以让这辆变轻了的电车停下来。
哎呀呀。
比想象中思考得要多啊,这个幼女——还以为她的脑袋里只有甜甜圈呢,看来是我低估她了。虽然题目中没有提到这些工人是否足够强壮,但毕竟是体力劳动者,身体素质应该不会很差。
所以他们比一般人要更加强壮,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假如这5个人齐心合力,让这辆空的电车停下来也是有可能的……吧?
至少比起让另一侧的1名工人来尝试拦住电车,这边的生存机感觉会要整整高出5倍。
「原来如此,其实电车问题是在考验我们能否在困境中团结起来,能否信任彼此并建立起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原来不是使坏的智力问答啊。」
神原理解问题的角度还真够独特的——我的后辈,以后你肯定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医生。就算我不是运动员,假如我在工作中受伤了,也希望可以得到你的治疗。
「唔呣,或许我不应该继续以电车司机的身份看待这个问题了,而是尝试站在工人的立场上来思考。确实,如果其他4名工人围成一堵人墙,躲在后面的我应该有机会得救吧。」
相比较而言这位前辈还是一贯的心狠手辣……但这种情况或许真的会发生。对于5个人的团体来说,齐心合力保证一名个体存活下来,这种生存战略本身是没有错的……各种生物本来就是这样存续下去的。
「相信人会得救,然后让这辆空的电车继续行驶过去,没想到这就是正确答案。」
「不,黑仪。电车问题没有正确答案的。正如你所说,让人因意见不同而争论,才是其目的所在啦。如果像小忍那样回答,那就还有把电车换为卡车,甚至是新干线之类的问题。」
正因为思想实验可以出现无穷无尽的变体,它才被称作是思想实验……也正是其使坏心所在。
「如要是过度解读出题者的意图,那或许他并不想引发争论,只是想让人做出选择——在1个人的命前,选择5个人的命。」
小忍的语气显得愈发冰冷。
像是冰冷,也可能是面对与黑仪的初次交谈,她感到十分紧张吧……被称为怪异之王的小忍虽然曾是一国之主,但那个王国早已没有了国民。面对曾经是战场原军团团长的黑仪,她在人际交往这一方面显得格外不足。
「出题者的意图——莫名像是在说考试复习题。很令人怀念呢,历。」
「不是很想怀念啊。神原是正在准备考试的学生吧?比起医生执照考试,大学的入学考试应该算不了什么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医生执照考试和大学的入学考试到底哪一个更难。不过,只是让我涂答题卡,应该可以凭借直觉得满分。」
「你是天才吧!」
看来我们的后辈即将成为新一代的黑杰克了?新婚旅行竟然有随行医生的陪同,真让人感到安心。
【注】 日:ブラック·ジャック,译:黑杰克。这是手冢治虫的一部漫画,讲述了无证医生黑杰克凭借高超的技术行医的故事。
「哎呀~我只是个外科医生,所以我希望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只想作为两位的后辈,见证这次新婚旅行,最好也不要出现什么需要分诊的情况。」
「不会还在想象给我和黑仪做分诊的情况吧?」
这样啊,这也是电车问题的一种变体……既然是选择,即使内心仍有纠葛,选了救5个人,也不会因此受到指责了吧……包括自责在内。
因为至少自己还能以此为借口。
虽说如此,但若问题变成了两条路上都只有1个人的1vs.1的话,就有些简单的分类的感觉。回答者的是非观和价值观也许会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对于这种情况,医疗现场又是如何判断的呢?比如说……如果有两个相同症状的患者,但是医疗器具和药品仅够一人使用,那你会怎样分诊呢?」
「这种情况已经不能被称为医疗现场了,简直就是灾难现场……基本原则应该是先到先得,如果不提前制定这种规则,那这个竞速现场就会一直僵持下去,无法分出胜负。」
「唔呣。」
如果让我来选,我可能就要交上一份空白的答题卡了。
真是残酷的选择题。
「或许不以个性看待两条同样的生命很重要。话虽如此,优先救助妇女和儿童也是最基本的,这是基于骑士道精神和女权主义而诞生的原则——只要至少无视个性。」
「啊,那个好像听说过……这也是生物的生存战略。比起老人,孩子更应该生存下去。比起男人,女人更有理由存续下去。这种战略与物种的繁衍有着紧密的关联……」
虽然把问题简单化了,但是若正处于一艘即将沉没的船上,任何复杂的思考都没办法进行。
在一艘即将沉没的船里。
或者说,在一辆无法制动的电车里……
「说到底,这辆电车为什么没有紧急制动系统呢?而且在电车行驶过程中,为什么会有5名或者6名工人在铁轨上工作这事也很奇怪。该向电车管理员问责吧。」
提问十分天真。小忍如此道。
虽然这种问题估计都是为了方便而故意不严谨的,不过,管理员的责任啊……要问责的话,虽然这样一来重量要增加,不过首先电车上应该会有两名驾驶员才对吧。
就像飞机上的驾驶员和副驾驶员。
一旦出现紧急状况,责任就会立刻被分散开……就像是对囚犯执行死刑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到底是谁按下了正确的按钮。听起来不怎么舒服,但这种出事时只管一人问责的制度,显然不符合现代观念。
【注】 日本的死刑方式是绞刑,通常由3名或更多的行刑者同时按下他们各自面前的按钮,从而打开地板使囚犯悬空。但只有1个按钮是真的,剩余的按钮是为了降低行刑者的心理负担。
不仅是个性的丧失,更是人性的沦陷。
「但是,这是碾人一方的想法,如果站在被碾一方的角度上来思考,一定会想确认一下承担责任的人吧?假如被车撞了,这个人就说司机有错,司机就说不对交通法规不完善,这个就说不对汽车结构有设计缺陷,那个就说不对相关政策有问题,责任方不断扩增,想要追究责任没有那么容易……所以,更简单地,还是让为恶方受到作为恶人的惩罚好呢。」
黑仪说出了这样的言论。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无法理解的邪恶——似乎言论有些尖锐,可在我们高中时代就已经教过了。
受害者和加害者。
简单地被颠倒。
对于电车问题来说,受害者是即将被撞上的工人吗?还是说是乘上电车的司机呢?
我看那副自认为是受害者的脸不爽——这是那个夏威夷风格的专家说过的话。现在好像在说这辆小型货车上的所有乘客。
【校注】这句话原句出自化物语开头,忍野弹劾战场原时所说的“我是说我不爽你摆出一副被害者的样子,小姐”。动画版出现在第一集末尾22分。
「总而言之,开车时一定要注意安全,避免发生交通事故。这样的总结没错吧,阿良良木前辈?」
神原对着不是我而是黑仪说——也算是给这个话题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其实,神原你应该更认真的强调一下这件事情,无论是在新婚旅行途中的伊吕波山道,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因为驾驶失误而导致高中时代的好友共赴黄泉的这种展开,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
虽然说24岁的阿良良木历是不死之身,但也只是快速治愈割伤这种程度而已……假如以高速从悬崖上坠落,大概直接就会死掉了,而且我也绝对不想看到什么狐妖。
【注】 日本有很多关于狐狸的传说,这里不确定是具体哪一个。例如:有一个刚参加完宴会,酒醉准备回家时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下来,其实是一只狐狸设下的陷阱。又如:一位旅人住进了一间客栈,到了晚上,发现窗外有一位美丽的姑娘,于是追随她出去,结果掉下了悬崖,其实那位姑娘是狐狸的幻术。
「说的没错,我记住了。神原,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不过……」
黑仪保护着可爱后辈的面子,但已经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旧脾气了,补充说,「不过我无论如何也想找到第三条轨道,来让那个得意洋洋地出题为难我们的游戏大师哑口无言呢,这类思想实验。」
嘛,无论怎样选,都感觉像在被出题者耍。不爽这一点我也同样理解。
如果是作为高中三年级学生的战场原黑仪,被问到了这样一个问题,那她一定会大叫一声啰嗦,然后让电车把那个人撞死。
「当别人提出这种问题的时候,就说明对方已经看不起汝了。吾说这个提问十分天真,其天真之最就在这个地方吧。出题天真,其感性亦幼稚。」
坐在儿童座椅上的小忍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如果回答问题的是一个反社会人士,那他应该会让电车撞死尽可能多的工人。很明显,出题人没有考虑到这一可能性。」
不是为了被迫选择拯救哪一边的生命而纠结。
而是为了没办法把6个人全部撞死而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