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装模作样也没用。
所以,我想毫不畏惧地道出结论。
初姬,受轻伤。
请想象一下我最开始从医生口中得知这个可贺的消息时,我是怎样的表情。
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预想到了。因为在救护车到达的时候,初姬已经醒了过来,在生龙活虎地跟我聊天了。她确实只是额头被打破,只用缝几针就没事了,而且她很年轻,几乎不会留下疤痕。但是,因为受到打击的部位是头部,需要进行精密的检查,所以要住院几天。一旦确认没有异常,立刻就能出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好想让她把我的眼泪和喊声还给我。我为了掩饰坐立不安的情绪,高速将苹果削好。而且削好之后我自己吃掉了,完全没喂过初姬。
我用水果刀将红色的皮一点一点地削掉,将雪白的果实分成四份,塞入口中。
额头上打着绷带的初姬躺在床上,好像很佩服一样点点头。
「不愧是有哉君,刀具的用法真娴熟呢」
「少废话魂淡」
「话说,是不是也该给我一点了?」
「少废话魂淡」
「有哉君,从刚才起你就只说这句话呢」
初姬念着「愁死人了」摇了摇头。少废话魂淡,这全都是你的错。顺带一提,这里是个独间。初姬的父母没有露脸,选了个好房间办完了手续就回去了。不过,初姬似乎对跟我两人两人独处感到很满足,我也就算了。初姬抓起刀,刺进了苹果中,豪爽地直接整个咬了下去。我果然不需要帮她切。奸夫啥的,她根本就不需要呢。
好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反应就到此位置好了,接下来进入正题。
「你为什么会遇袭?」
你究竟遇到了什么。
初姬大口嚼着苹果,果汁打湿了她的嘴唇。我很想将这一幕当成刺激人感官的画面,可事实上状况十分惨烈,我一只手拿起手绢给她擦了擦脸。初姬一边在苹果上留下牙印,一边思考,过了几秒钟,她短短地答了一句
「啊,是摔的」
「确定?」
「确定」
初姬坦率地点点头。我们相互看了看,相互点点头。这状况是闹哪样。顺带一提,初姬也是这么告诉主治医生的。虽然医生一脸怀疑,但接受了我和有栖『初姬猛地撞在了电线杆上』的证言,不再继续追问。我对医生的懈怠万分感激。哎呀,能当做寻常的意外处理可真是谢天谢地,不过初姬是觉得警方会怀疑我,为了避免惹上警察才那么说的。就这样,我们放过了跟警察叔叔搞好关系的机会。我真被初姬给吓到了。
「自己被人从正面给打了,竟然还把我放在首位啊」
「我看中的其实不是你,我只是想被你吃掉,所以不过是把我自己的目的放在了首位而已。请不要担心。还有,从正面……有哉君果然看得出来么?」
「有人从后面叫你,你一转身就被打了,我说的对不对?」
「没错。我稍微向后退了一下,但没有完全避开」
「武器是特殊警棍么?」
「我想应该是,但不能确定」
「看到样子了么?」
「那人戴着兜帽,感觉个子很小,不过毕竟是在被接近后被打的瞬间才看到,所以无法确定。弄成这样,没办法笑话熊谷学长了呢」
「对遇袭的理由有没有什么头绪?」
「不知道……只不过,我感受到了强烈的憎恨」
「憎恨?」
「打人是需要憎恨的吧」
初姬在说出她曾直面过憎恨的时候,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我看着稳步减少的苹果,回想起在日暮时分遇到的那个兜帽男。那个男人身上的杀气几乎满溢而出。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将那杀意转向了初姬。我应该认识那张脸,但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谁。我叹了口气,摸了摸脸。
其实,并非没有追查他身份的方法。
虽然完全记不起某某学妹的名字,但我的记忆能力并不差。我在自己掌握的基础上,记住了多种多样的东西。这也是血统的关系。只要我拿出真本事去想,应该能够找出相应的人。只不过,我的搜索能力已经报废了。
搜索功能现在也有没有给我学妹的比对结果。要继续搜寻下去,只能深度窥察记忆了。但是,我的脑髓里也一直保存着我讨厌的信息,那个被勒住脖子的感觉也一直深深困扰着我,随便挖掘搞不好会酿成惨剧。
我究竟该怎么办。
「有哉君,你莫非想设法去找袭击我的那个人?」
「嗯?我现在只是被深深的纠葛折磨着……怎么了?」
「吓到我了。初姬小妹妹大吃一惊哦」
「你搞什么……有必要那么吃惊么?」
「因为,我并不是有哉君深爱的『家人』」
有哉君不是没必要为了我而浪费自己的精力去找犯人么?
「啊…………真的耶………………」
「对吧?」
初姬向我指出了最重要的一点。不不不不不,遇袭的不止是初姬,我也是啊。不过,我自己怎么样真的无所谓。然而,我脑子里一直琢摸着要怎么收拾犯人,简直莫名其妙。这样的心境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应该不是那种角色。
「……………………对不起」
「………咦?为什么道歉?」
这时,我得到了出乎意料的道歉。初姬竟然向我道歉,这是要天变地异了吧。
我不禁摆出初姬最爱摆的那个表情。不过初姬没有理会我,突然在床上端正坐姿。
你大伤初愈,这是在搞什么啊,还不快躺下。
然而我根本来不及说出这些话,初姬便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向我鞠了一躬。
「给你添麻烦了」
「咦?这是干嘛?根本没意义吧」
「另外,你不希望我受伤吧」
「咦?为什么?」
我做出了一个大惑不解的反应。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我自己也知道,我确实表现出过意想不到的丑态,但我不知道初姬为什么要那么想。但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我
「我宣称过,我是你的『食物』,是属于你的」
「嗯,是这样」
「你也为我受伤的事生气了」
「咦,有么?」
「有的」
「咦?是这样么?」
「所以,对不起」
用不着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哦。
初姬说这个表情不适合我,笑了。
我说初姬小妹妹,你那表情不也不像你的风格么?
戏谑的话最终没能汇集成声音。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受到致命伤,不知多少次感觉到刀子插进了我的胸口了。她又咬了口苹果。就算是毒苹果,感觉初姬也会很有精神地吃下去,然后,她会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等待狼先生的到来。
「…………………我是属于你的……」
亏你敢说,亏你敢厚着脸皮一口咬定。
自投狼口的小红帽。最先跳出来的七只小羊中的羊小弟。
把自己的肝交出去的白雪公主。遇到熊也不逃的小女孩。
希望你也思考一思考。『恶人〈Villains〉』的安宁究竟是什么。
「呐,初姬」
我张开嘴才突然发觉。怎么办,我没什么说得出口的。就连随便搪塞人的话题都已售罄,这实在太不像我了。我真蠢,这样是挺不过去的。我目光闪烁,决定逃进内心世界。
顺便的,我决定尝试从记忆之海中寻找袭击初姬的犯人。
终归只是顺便,才、才不是为了初姬小妹妹呢,可不要误会哦!嗯,在下傲娇度无人能及,我有些后悔了。
好了,把地狱大锅的盖子揭开来看看吧。
寻找逃不见的肉虫之旅,出发。于是,我将脑髓的负荷加到最大。这个方法,我是向醉时的某怪物学到的。通过向自己施加催眠术,陷入记忆之中。忽然,一种穿着套鞋踏入湿地的错觉向我袭来。把吸了泥的海绵按下去,手上自然会沾上泥,不能去按不能按的地方。但是,不这么做就无法从化为混沌的记忆中找出需要的情报。
收藏在我自己精神中已经腐烂的情报,不断地抽取出来。
将人解体做成带骨火腿的方法;用钳子夹住牙齿时的触感;被要求去折磨别人却无动于衷,但因为让血喷出太多而招致不快……一旦判断失准,自我就会遭到反噬,必须慎之又慎,继续挖掘下去会有危险。在黑暗中,我抱着一个鼻子正在哼哼的温热动物的身体,这孩子的名字……也不能去想。别碰,会丧命的哦。
应当寻找的记忆还在更前头。有句很出名的话,说脑髓是没有痛觉的,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会实际地挖一挖……哎呀,妹妹在哭?喂,有亚在哪儿?上哪儿去了?
难道,有亚她……不对不对,这个地方千万千万碰不得。
前往更浅的表层吧。难办了啊,记忆变成泥状了,在表层无法顺利地站稳。随便找一找,找到了曾经被球棒袭击的事情。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了呢。那么,这一次也应该能够处理。用烟头给人刺青,这是不需要的知识。啊,在专注过头的时候,鱼跳起来了。
我眼疾手快将鱼抓住,撕开肚皮,瞧了瞧里头。这是初姬来的那天的记忆。我将挂在嘴上的毛钩硬拽了下来。啊,原来是这个么。怪不得想不起来,原来只是放入了记忆的盒子里,不管算了。好想将那些烂糊全部进行焚烧处理,但我一旦这么做将会导致精神崩溃,变成废人。我一边「不要不要」地唱着歌,一边让脉律不齐的心脏平静下来。还是回去将箱中的记忆封装好吧,这是个快乐而简单的工作。
若不这样,我就没办法活下去了啊。就算我的过去一团糟,但我现在还活着。人类就是这样。但愿今后不需要再去进一步进行记忆搜索。
好了,我将讨厌的东西盖好盖子,移开目光,将周围清扫干净,忍住反胃的感觉,一切搞定。好想回去,但回不去。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有什么能拉我一把的呢。
我有点想不起自己的事情了,谁来喊喊我的名字。
「有哉哥?」
「对,就是这个」
回过神来,只见妹妹就在我跟前。
有栖手里拿着纸袋,呆呆地盯着我。你的表情很僵硬啊,出什么事了么?她看着我摇摇晃晃的样子似乎以为我被某人做了什么,好像还在故作坚强。我刚想到这里,有栖便放开了纸袋,猛地朝我抱了上来。虽然猛烈的身体撞击让我的HP降至开始闪动,但我非常幸福。有栖在病房的地板上跪了下来,把脑袋按在了我的肚子上。
有栖童鞋,你怎么了?哥哥我很幸福,可这不像你哦。
「哥哥,哥哥,没事了哦。我在你身边哦。有栖在你身边哦」
「咦、啊、嗯,谢谢。嗯?」
「我最最最最最喜欢哥哥了」
惨了。我眼神原来那么空洞么?竟然逼得有栖开这么大马力来抚慰我。有栖不停地抚摸我的背。然后,她凝视着我的眼睛,就像松了口气一般露出微笑。嗯,哥哥我虽然看到了一点河对岸的景色,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哦。这多亏了有栖呢。我们轻轻地将额头贴在一起。但在下一刻,有栖的身影消失了。有栖发挥她惊人的跳跃力,从我跟前逃开,在病房的地面上滑行了一段,随后紧急制动。
她满脸通红地朝初姬看去。然后,她飞快地捡起了纸袋。
「初、初姬学姐,你托我带的东西我买来了!刚才扔出去了,非常抱歉!请、请笑纳!」
「嗯,谢谢。有栖同学,你的动作相当Marvelous」
「才、才没有那种事。那个,最上面的盒子是送你的慰问品。你托给我的钱包也放在里面了。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请尽管吩咐」
「足够了。有哉君有你这样一个能干的妹妹,也非常幸福呢。如果你的哥哥不是有哉君,我都想杀掉那个人把你夺过来呢」
「初姬,妹妹与哥哥之间的爱,可不是杀掉就能夺走的哦」
特别是我们家要是有一个人被杀了,我们只会选择复仇或尾随。那情景太地狱了,都不愿去想象了。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倏地举起手。
「那我走了,明天见。我应该会来的」
「哎呀哎呀,走的真突然,不过这个时段的确不错。再见,有哉君。下次来的时候,请一定要带一份鲷鱼烧」
「鲷鱼烧啊,知道了知道了。这种小愿望就满足你好了」
「要牛奶蛋糊的馅,牛角面包的皮」
「要求真刁钻」
「还要肉桂味」
「嗯嗯,感觉你这是暗示让我去搞那种要排很长的队才能弄到的东西吧」
我接受了初姬小妹妹的残酷考验之后,和有栖一起离开了病房。
我跟按照初姬的要求跑了趟腿的有栖,都翻起了白眼。事情太突然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想到这里,她便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衣袖。
「有哉哥,你真的不要紧么?不舒服的话要好好地说出来哦」
「嗯?嗯嗯,我没事啦。哇、哈、哈。吾辈精神满满,活力四射」
我还是感觉头骨里塞满了烂泥,但痛苦都不算什么,不需要担心,重要的是我所掌握的情报。我心想,犯人的真面目已经弄清楚了,也该做了个了断了。
请不需要的人退场,我们也该回到怀念的安宁中去了。
在迎接公主的同时,洞穴巨人也回到安宁喝汤的日子。
「呐,有栖」
「嗯?什么?」
「哥哥我要时隔已久地拿出真本事了」
我向后捋了捋头发,短促地叹了口气。我手脚要完全康复需要一段时间,但只要恢复到一定程度就能无视疼痛了,那样就不成问题了。我必须把该做的事给做了。
这话说出来很危险,就让我怀着杀念出发吧。
* * *
「你好,包裹送到了!」
「嗯,辛苦了!」
今天我家也传来了快递员活力四射的声音。
近来一点点小事就会拿到SNS上求扩散,我正如临大敌地接待访问用户。负责给我家送快递的小哥还是老样子,十分悠闲。
我独自将厚重的玄关门拉开。
同时,蝉鸣蜂拥而入。
在密闭度超高的门那头,是一片凶恶的蓝天。刺眼的光灼烧我的视网膜。室内外的明暗差距,就如同反映着我家跟外界社会的对比,让我完全笑不出来。这玩笑真够冷……话虽如此,热浪却瞬间将我吞噬,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扔进了平底锅。从冰箱里被拿出来的断手,应该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于是,我究竟要干啥来着?啊,对了。
「这是包裹。今天也好热啊。小哥不出门玩玩么?」
「哎呀,妹妹和家兄去买东西了,我一个人看家来着。生活艰难啊。话又说回来,家兄这词挺难念的呢。假胸,呵呵」
「原来是这样啊。啊,请在这里签字」
「超爽快地把我无视掉了呢。我签我签」
小哥把手收了回去。我利索地把包裹放在一旁,上前一步,从暗处来到明处。我近身的动作极为自然,小哥的意识没有跟上,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我的双手都已轻轻松松地留出来来,可他还在继续着之前的动作。严正以待的我,牢牢地抓住了小哥的手腕。小哥惊讶地睁开双眼,夏日的艳阳在湿润的眼球表面反射,令人毛骨悚然。我向掌心施加力量,将他的胳膊拧了起来。
小哥发出的短促惨叫,被嘈杂的蝉鸣所湮没。小哥拿在手中的不是配送单,而是已经展开的,在太阳下闪耀光辉的小刀。
集中集中。我努力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连气息的紊乱都不放过。他挣扎起来想要摆脱我,结果身体倾斜,重心不稳,而我当即将他作为轴心的腿扫倒。
快递公司的帽子飞了,上面画的企鹅飞向空中。我将重心向后压,把手中的手腕往里拉。在酷似慢镜头的情景中,小哥被吸进了我家的门内。我放开他的手,向一旁闪躲。小哥的下巴重重地撞在了玄关的地面上,小刀从手中飞了出去。我将他乱动的双腿踢进门去,随即将门关上。稍微夹到了呢,好险好险。这门具备隔音功能,厚得离谱,一夹就能把人的骨头弄碎。
小哥还没爬起就开始到处张望,寻找小刀。已经太迟了啊。
我压在了他的背上,把他胳膊向上拧。好嘞,就一口气直接按住好了。
「好了,重新跟你打个招呼吧。有几个小时不见了呢,别来无恙?真没想到你会杀气全开捅过来啊。抱歉,我撒谎了。其实我完全预料到了。哈哈,我一直都在做一个本分正直的普通人,拜托你别开玩笑好么」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客、客人,您说什么啊」
「你刀都拿出来了,怎么还找这么烂的借口。我才想问你啊,你究竟要干什么。啊、我受够了,你不说也没关系」
——跟踪初姬的跟踪狂君?
小哥身体一抖,向我投来充满愤怒的目光。被他用这种眼神瞪着,我没什么好说的,这就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哦。
「我听初姬说过了,你在把她送到这里来之前就经常在她家附近出没。初姬找你帮的忙如果被公司知道的话,可不是挨个严重警告就没事的,但你还是答应了。不过啊,安装窃听器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我将乍看之下只是一支普通钢笔的东西拿了出来。他的眼珠唰地转向一旁。
你反应这么明显,我都不好意思得意了,这让我怎么回答你啊。
「另外还有卡片型和时钟型的,基本上都是从初姬的那摞内衣中发现的哦。想一想就会发现,自己是没办法把箱子盖封上的。在初姬拜托你把盖子盖上,贴上配送单之前,你便把那些东西一起放进去了。而且以她的性格,那些东西很有可能被她一起搬进去。尽管多少会掉一些,但可以进入这间房子。然后,你对她进行了窃听。太磨蹭了啊,连箱子一起带回去不就好了」
虽然完全满足对方的要求,但也是忠实于自身的欲望,实在太扭曲了。他这种类型的家伙在精神压力巨大的社会中难以生存。但是,他拿出了勇气,决定将可爱的初姬小妹妹带回去,怎奈那一天里发生了失踪事件,闹出了大乱子。所以我还得感谢他的假正经呢。
「特别是书包里头的,那个可真厉害,牢牢地贴在上面。那个电池快没电了,我想初姬应该发现了,可她为什么没去管呢?我想是因为,他根本无所谓被跟踪狂拿来当自慰对象吧。而你窃听之后,出于骑士精神袭击了熊谷学长和我。你要是就此作罢也就算了,可你不该连初姬都打。因爱生恨了么?不能原谅我们谈论的内裤话题?想要设法阻止她?」
他当时突然冲上来,是因为听到初姬要回家了吧。可他竟然将心爱女孩的额头给打破了,真的完全不顾一切了。我完全不明白这种思维方式。为什么要伤害心爱的人?你应该舍命保护对方才对吧。
快递小哥被我的追问弄得呼吸紊乱。我没想到他会不反驳我,但不说话应该就是默认了吧。我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固定好的胳膊上,继续我的论述。
「那么,吃掉夏子学姐肝脏的人也先定作是你吧。既然你一直在跟踪初姬,应该听到过她的食物链理论,那么你就很有可能想到通过吃掉夏子学姐的肝脏站在高于初姬的立场上。你碰巧遇见了我们的豪太君制造的杀人现场,于是将夏子学姐的肝脏切除了。但是,你与生俱来的跟踪狂气质在作祟,让你隐瞒了这件事,没有对初姬说出来。因此,初姬把对象弄错了,找到了我这里。然后,你就用超越疼爱百倍的憎恨将初姬给……这是哪门子的『美人鱼』啊。你是男的吧」
很好,一套理论完成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天衣无缝。剩下就只用将这件事告诉初姬就行了。真不错,解决了一个问题。只不过,我还是有点犹豫要不要真的把这件事告诉初姬。因为我要是这么做了,那丫头不就会跑去找这家伙么?这可太丧心病狂了。太让人放不下了。
因为,有初姬在的生活,还是挺愉快的。还是继续往下说吧。
「问题是,为什么会从我屋里找到肝脏和手腕呢?我做了个主观的推测,你拿着那些东西去说服初姬,但是没能成功,最后被迫送到我这里来了。所以,你将人体部位塞进我房里,目的应该是想让我惊慌失措对吧?趁着人体的一部分从家中被发现,我陷入混乱的时候,你再让主张我吃掉姐姐的女孩登场……我肯定会全力拒绝。你这做法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没有考虑过初姬会那么强势,而轻易地赌了诸多可能性的其中一种。你期待着我会害怕,然后你就把初姬带回家」
但是,这里发生了一个问题。发现人体部位的家人全都在帮我隐瞒,我在根本不知道家里放着人手的状况下就跟初姬见面了。就这样,他的期待没有发生化学反应。哎呀,我哥哥妹妹太勤快了,非常抱歉。
「你是快递员,所以带着放了断手的保冷快递箱靠近我家也没什么可疑……于是,我有两个疑问。首先,那断手是谁的?」
初姬说不定是他第二个恋爱对象,而那只手属于第一个恋爱对象……那就太可怕了。然后是另一个疑问。既然已经认定犯人身份,这个就是主题了。
「你……是不是对『有坂家〈Monster Family〉』的传闻相当了解?」
如果是,你又岂会看不出拿断手根本吓不到我。
我认识你,所以你没有拿断手的事去报警。总有一天,嘴里念着『你是食人魔』的女孩会出现在你面前。你害怕了吧。快按我想的承认。
你是这么打算的吧?要是回答得不好,我会大发雷霆。
这一刻,我的脚下猛然一晃。行啊小哥,左右晃得很厉害嘛。要是没把膝盖固定住可就危险了。他一边全力挣扎,一边嘶吼。
「有哉!」
「在~」
「你这家伙,总——————————这样!」
「啥?」
跟踪狂兼快递员的小哥说得好像很熟悉我似的。我完全无法理解。但是,肉虫在脑廻上爬行的感觉再度向我侵袭。咦?这不是对『对方只是快递员小哥哦!』『你、你说神马!』做出的反应么?我想了想,但没有什么要素让我对那样的讯息感到不对劲啊。小哥的眼中燃烧着货真价实的怒火。他大汗淋漓地挣扎,并不是因为想要逃跑,而是一心想撕碎我的脑袋。小、小哥,你真的跟我同龄么?此刻,肉虫再度在我脑髓里蠕动起来。
唔,这人到底是谁?
「你这家伙,总是、总是、总————是一副好像什么都懂得表情,你够了没有!那个时候你也是那样,我们这样,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
「唔、唔、唔、唔…………啊,难道,难道你……」
说到这里,我把手伸了出去,奋力抓住了小哥的脑袋。小哥痛苦地呻吟起来。真对不起,我做得有点过分了,不过我还看不太清楚,所以麻烦你把下巴扬到头吧。好了,这就是以前感受过的印象了。
虽然性格爽朗积极,存在感却很低,每班必备非常方便的家伙。
啊,说起来,有过这么一个人。
「呃,你是……初中、的……茅野?你是茅野么?」
「你这家伙、之前都、竟然、没注意到,开什么玩笑啊!」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看来他很痛苦。我直勾勾地盯着这张久违的脸。注意到后再一看,他确实是茅野。不会吧,初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你了,你过得好么?哎,没救了啊。他应该跟我一样,是风华正茂的高中生才对,但他现在已经参加工作步入社会了,更想不到他竟然当上了跟踪狂,真已经没救了。
我盯着在我身体下面奋力挣扎的他,强烈地感受到。
哎,在那之后你没有回来么。应该没有回来吧。
可是,你退学可不能怪我哦。
你跟怪物对上眼坠入深渊也不能怪我。我应该好说歹说地告诉过你们,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茅野君,好久不见,哇,真不想见到你啊」
「有坂、你混蛋!我也、不想、见到你!你还是那么、嚣张得不得了、都怪你们、我们班才、完蛋的、你这混蛋、开什么玩笑!」
「怎么还说这个啊,错的不是你们么?我无数次好说歹说让你们住手了,谁让你们就是不听。话说,我那个名字很复杂的前挚友,神缲那家伙,现在过的好么?你们的教祖大人怎么样了?他要是过的不错,我可受不了了。邪恶要是过于繁荣,生存会变得艰难的」
「谁管他!谁管你这混蛋!我的人生被你俩搞得一塌糊涂,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的脸」
顺便解释一下,不是我害你们弄成那样的,是你们自己要弄成那样的。我这么说根本不为过。然后见他的反应,洗脑似乎解除了,这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后面的选择完全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吧。真讨厌,伦家一点都没错啦。
就当不是我的错吧。
不这么做的话,我也活不下去了。
「好好好,要是听到神缲还健在,我也要疯的。你没有他的消息我反倒很欣慰。那么,刚才两个提问的答案我也知道。换而言之,你认识我。哎呀,你性格可真糟糕。正面宣战么?挺有干劲的嘛,你这混球」
「你小子真啰嗦,一直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简直莫名其妙!放开,给我放开,我要宰了你!」
「哪儿有人听人说要宰自己还把人放开的啊。莫非你是那种博爱的人,认为全世界的人都是好盆友么?哎,可是我这立场也不想报警,而且也不想劳烦老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啥,那还用说,你丫的竟然对初姬下杀手!」
只要把事情交给老哥,管他善后还是什么全都轻松搞定。这货就是犯人。然后,我要是什么时候告诉老哥这货是初中时代参与过这这那那的王八羔子,保证那天就会成为茅野君的忌日。此事实在不妥,我可不希望在我和平的日常生活背后,老同学被扔进某工厂的废液里给化了。嘶、嗯?
这个人,刚才说了什么?
「抱歉,茅野君。One more again please」
「你丫的、竟然、对初姬、下杀手!」
茅野君专程将音节做了细致的分段,挺贴心的嘛。不不不不不,慢着慢着,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我预感到他多半会否认肝脏那部分,毕竟那是我瞎编的,他不否认才怪了。可我怎么也没料到,偏偏是那个部分遭到了否定。
「既然这样,袭击初姬的凶手究竟是谁?」
「就是你这混蛋吧!我知道那个叫熊谷的被袭击了,心想这样下去初姬也要遭你毒手了,所以才冲上来揍你丫的!你丫的就是那种人渣!」
「咦?袭击熊谷学长的也不是你?原来如此……唔,这可麻烦了。说真的,我还准备全都当成是你干的呢」
我通过推测对茅野那些难以理解的话进行补充,并加以整理。他知道熊谷学长遇袭的事,并认为是我下的手,而且初姬也会遭我毒手,于是袭击了我。可是,他听到初姬回来的声音,慌慌张张地离开了现场。被留下的我在捡课本的时候,初姬在我家附近被人打了。茅野君一直都仅仅通过声音来掌握初姬的情况。
他从我跟前逃离之后,立刻听到了初姬在我附近遇袭,所以认定是我下的手。他多半从他放的窃听器里听到了我遇到满脸是血的初姬后所发出的惨叫和哭喊,但那些声音肯定在他脑子里被处理成了我对妹妹用的无罪申辩。如果是我袭击了初姬,我又为什么要陪初姬到医院。而且看他的样子,他根本不知道初姬只受了轻伤,所以他调头又来杀我了。哎,愁死我了。
果真不能把茅野君当成所有事件的犯人么?
这样不好么?有什么不行么?我在脑内进行多数表决,赞成三成,反对七成。有没有搞错。我脑子里的小人们出乎意料的正经。那么,反对理由是什么?
嗯,既然没有弄清袭击初姬的人是谁,放任不管的话初姬会有危险呢。而且制造断手的其他怪物,依旧还没找到。威胁家人的存在岂能无视。在我们的人生中,随便找个答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只追求高效的幸福,还是拿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扪心自问更好。
市民,你幸福么?如果你回答不是,干脆来个痛快吧。
你要是办不到,就只能全力以赴地把麻烦事统统解决。
「我知道了。我不再把你当成各种事件的犯人了。你可以回去了」
「啥?」
我放开的他的手,他露出惊讶不已的表情。
我摆摆手,表示我没有敌意。对肉食野兽诉诸博爱行为,我都想问问自己是不是活腻了。不过你瞧,我们好歹同学一场,还是期待他人性未泯的。
「有哉,你丫的看不起我?」
「并不是看不起你哦,你的罪状似乎只有跟踪初姬和袭击我。看初姬那样子是容忍了跟踪行为,另外,你如果只袭击了我的话,我倒也无所谓。我觉得,与其在这里把事情闹大,还是让你知道好歹,让你赶快回去更好。你杀不了我,我不会杀你,你觉得呢?不过这需要一个前提,我就先告诉你吧。『我没有杀害初姬』」
你动脑子想想吧,我当时不也没杀你们跟神缲么?
可你如今怎么怀疑我袭击可爱的妹子啊。
「让你的脑子冷却一下,你肯定也会明白的。毫无意义的杀人就是犯傻,我可不会做那种傻事。你捅了我之后是准备找地方逃跑么?逃了之后你准备怎么过下去?看你好像没有得到消息,其实初姬只是额头弄破了,人精神着呢,你先冷静冷静吧,好么?」
我试着用贴心的笑容劝说他。
一般来说,人杀了人的话,这辈子就算完了。你懂么?那个夏天发生了太多太多,但重要的事情你可不能忘了。神缲跟我家终归属于例外中的例外。你现在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怎么能为了我这种人渣断送掉自己的人生。
我轻轻地站了起来,茅野什么都没说。我默默地将手放在门上。
我为了即将离去的他,缓缓地将门打开。就在下一刻——
突然,我被拳头打了。他的手指撞在了我的牙齿上。我的脸上和他的手上同时喷出血来。他似乎感觉到痛了,露出好像遭到反击似的表情。我的天,还有没有天理。
我当即恢复表情,与茅野怒光四射的双眼对视。
他看着渐渐滴落的血,攥紧拳头。我发觉,我很少有地看错了事情。他的表情,就像找到了好玩具的孩子。茅野君从口袋里取出了第二把小刀。唔,我基本没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
我还以为他不是会准备那么周全的人。哎,没办法了么。
你已经陷得更深了么?
你已经变成那种伤害别人,望着血,会露出开心表情的玩意了么?
你把我苦口婆心的警告全都当成耳边风,只想满足自己的欲望么?
空虚,太空虚了,太可悲了,茅野君。
不过,你能不能不要给我这种感觉呢。
血滴滴哒哒地落在踏脚石之间的素土上。我回想起遥远的过去。有个人强逼我,一拳接一拳地揍我,而我每挨一下都笑脸回迎。那个人是为了什么理由跑我家来的呢?是借钱么?算了,那种事无所谓了。对我扬起小刀的茅野君,那笑容可真耀眼。可是,有句话我得先说清楚。
「我说茅野君,我最后提醒你一句」
「你现在饶命也没用,有坂」
拿把刀就能露出这么下作的表情……人变成这样算是完了。对认识进行修正轨道。他已经完全进入人渣的范畴,而且是最糟糕的形式。怪物不能丧失冷静与品位,否则便会轻易地丧失一切。怎么能把猎物的肉和自己喉咙一起咬破呢?
不过,姑且还是欢迎一下他吧。
欢迎来到『恶人〈Villains〉』的领域。非常遗憾,你的戏份结束了。
「我啊,真心希望你能活下去」
真的非常非常遗憾。
我可是一直在为连脸都忘掉的人祈求幸福呢。
没骗你哦?
「少跟我扯淡,有哉!」
茅野举起刀,放声大吼。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是战是逃?正当我想到先拿把伞的时候,从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吱、吱、吱、吱。这个异于常人的脚步声沉重却又轻柔。我抬起脸,茅野那白痴还没有发觉。
然后,一只粉红色的生物从走廊那头出现了。
「呜呜,有哉哥,好吵……我渴了…………」
茅野应该是通过窃听器听到了我『惨啦,没人在啊,今天做什么呢?』煞有介事的自言自语才找上门来的。不过,我撒了个谎。有汰哥和有栖确实去买东西了。我通过巧妙的引导,让有栖拖着名为『老哥』的包袱,去找我喜欢吃的面包去了。她真是可爱得令人哆嗦啊。不过,受不了夏天的有亚留在了家里。这孩子午睡一睡着基本不会醒,所以我本来觉得没问题的。可是,动静似乎实在闹太大了。我连忙对有亚说
「啊,有亚,哥哥我完全没……」
刀刃咻地一下擦过我的脸。好险好险,要是没躲开我就惨大了。耳垂出了点血。话说,茅野君要怎么处理有亚这位目击者?杀掉么?说起来,茅野君还怀疑我毫无意义地杀掉了初姬来着。
原来他自己做的出来就认为别人也做得出来啊。嘶、不好,血流的有点多。茅野君可能是确信自己比我强,放声大笑。在后头,有亚惊讶地张大了双眼。
她的脸,扭曲了。激烈地扭曲了。我只觉大事不妙,茅野却还在哈哈大笑。
有亚目眦尽裂,眼眸在暴怒、愤怒与杀意之下燃烧起来。
下一刻,粉红熊熊蹴地而起。
* * *
咚嗙哐轰砰嗙咚哐轰咚嗙哐轰砰轰
这声音越听感觉就越不像打的是人。
粉红熊熊在我面前骑在人类的身上。熊熊每挥一下拳头,人的身体就会很有意思地弹起来。此乃当世珍奇,独特、摇滚、新潮的残酷喜剧。熊熊的拳头被柔软的布包覆着,然而柔软的手每次高速挥出,茅野君的面部就会一点点地变形。这应该就像被人拿塞满砂子的布偶痛扁的感觉,比立刻生效的暴力更加残忍。粉色熊熊全身被鲜血弄脏,继续蹂躏浑身抽搐的人类。唔,这情景真是睽违已久。
面对这一幕,我捂住肚子,感到反胃。久违的一幕快要揭开记忆的盖子,令我痛不欲生。我不禁嘿嘿地笑起来,这时茅野的鼻子塌了下去。
不行,感觉他会死的。我怎么能倒下,快振作起来。
现在能够控制住有亚的就只有我了。
有亚的感情振幅分立两极,只有开心或不开心,快乐或愤怒,不存在中间量。而且,当指针朝不开心那侧打满时,她将竭尽全力排除其原因。
有亚身上,人类通常具备的刻度计也早就出了故障。她的思维一旦被愤怒占据,便会毫不犹豫地将重53kg高142cm充满肌肉的身体当做凶器。因此,我们才让她总是穿着布偶装。有亚本来的身体很纤细,但并不是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她柔软的部分只有脸蛋,胳膊跟腿都跟筋肉人似的。她一击的威力近似火药爆炸。在去年夏天她把全班人打了,制造了那起令我们放弃让她复学的事件之后,她的拳头完全退步。
我按住痉挛的胃,慢慢地站起身来。果真不能放着不管。坦白说,茅野君怎样根本无所谓,但有亚不行。可是,这里有个问题。
现在有亚的视野极端狭窄,恐怕她的眼中只有茅野,容不下其他东西。我要是从旁边凑上去,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这也没办法。
谁让我是哥哥呢。
「有亚,好啦,到此为止」
我弹动舌尖,发出开朗的声音,将有亚紧紧抱住。我挨了一拳,鼻血喷了出来。我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让她知道我没有敌意。我又挨了一下,嘴唇裂开了。我从背后将她抱紧,抓住了她不断挥向猎物的右手。她又用双手给我来了一下。我的视野短暂地消失了。我将脸贴在她的背上,跟她说「我是哥哥」。我的门牙被打飞,可我本来就镶的假牙,不在乎。我将有亚抱在怀中,缓缓摇晃。
「唔………………哥哥?」
天使,回到了我的身边。
你看,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我没事吧?当然没事啊,见鬼。
「有哉哥,你怎么了?要不要紧?疼么?疼么?」
「唔,没关系。你瞧,完全没事」
「疼痛飞走飞走,飞走飞走哦」
有亚轻轻地抚摸我的脸。有亚的咒文是魔法咒文。恢复正常的你只要咏唱这个咒文,哥哥我就算牙齿全被打断也没事哦。我抚摸可爱的有亚的小脑袋,拉了拉她的耳朵。有亚虽然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忍耐下去。我得意忘形,戳了戳她的脸蛋,她赏了我一记熊熊神拳。我把鼻血咽了回去,站起身来。
脸已坑坑洼洼的茅野君,头部和股间同时流出液体。他颤抖着说
「你……你们……怪物……怪物………怪物」
「对,你说的没错。这样就明白了吧,茅野」
反倒是你经历了那个夏天、秋天、冬天还没明白,这才真令我惊讶。
我的汗水和血液滴在他的脸上,与他肿胀起来沾满血的皮肤混在一起,消失不见。看着这位瑟瑟发抖的老同学,我心中真切地想到。
茅野,我希望你明白。
我不想这样跟你见面。
「有亚这样还算轻的。你要是被有汰哥撞到,你就没命了」
他可是非常无情的哦。
很可惜,岁月会将人的记忆风化。我跟有汰哥在那个夏天植入的精神创伤,向不好的方向扭曲了。有些人说不定会产生「那种事我也能办得到嘛」这种偏差45°的错觉。不过,被打成这样,应该也醒悟了吧。到头来,你的安宁究竟是什么?希望你好好想想。慎重起见,我还是吓唬吓唬他吧。我轻轻抓住他软骨已成糊状的鼻子,对他笑了起来。
「所以说,别看、别听、别讲,知道了么?」
别看我们,别听我们,别把我们的事跟别人讲。我的要求只有这些。
茅野君飞快点点头。很好,从明天起,我们又回到快递员和顾客的关系的了呢,太好了太好了。不过,茅野君怕是会辞职工作吧。
你从深渊跌落到了更深的地方,又要上哪儿去呢。但愿你加把劲,不要弄丢自己的小命,从深渊中跳出来。没关系,你一定能做到,我支持你。
有哉童鞋会为其他人祈求幸福的……尽管祈求对象已经没了。
这不是骗人的,是真的哦。
「好了,接下来真是麻烦大了啊」
让茅野君回去,让有亚再次躺下后,我将玄关打扫干净。在坚持下来自行治疗了鼻血和伤之后,接下来是必须思考的问题。
到头来,这一连串的事件是怎么回事?
袭击初姬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