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遇到困难,我也一定会帮助你!」
受到同班同学榎本虎太朗诸多帮助后,在五月下旬顺势做出这种「友情宣言」的高见泽亚里纱。
进入六月后,她跟班上同学相处的状况仍没有出现任何改变。
其他同学经常无视她,或是在背地里说她的坏话。
不过,比起过去,亚里纱现在已经不太在意这种事了。这想必是托虎太朗的福吧。
班上有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同伴。就算只有一个,也足以让人安心。
所以,亚里纱也希望自己能成为支援虎太朗的同伴。
知恩图报是做人的基本道理——祖父时常将这种话挂在嘴上。
她想帮上虎太朗的忙。
尽管每天都怀著这样的想法,但遗憾的是,亚里纱几乎不曾发现虎太朗遇到困扰的状况。
不同于亚里纱,虎太朗跟同班同学相处得很融洽,朋友也很多。
他还交到了不同班级的朋友,时常一群人聚在一起开心谈天。
而且,自己份内的事,虎太朗总会自己速速解决。
轮到他倒垃圾的时候,就算亚里纱试图帮忙,虎太朗也总会一下子就完成工作。
当值日生时,虎太朗身边的朋友也会协助他,所以完全轮不到亚里纱上场。
(咕……都没有破绽!)
亚里纱完全没料到,想要报答某个人的恩情竟会如此困难。
关于她能够做到的事,顶多是在轮到自己分配营养午餐时,如果菜色中出现虎太朗最爱的拉面,就多盛一点给他而已。这根本算不上报恩。
既然要报恩——
「高见泽,你真的救了我一命耶!」
亚里纱想做点什么足以让虎太朗说出这种话的事。
因为,虎太朗为她做的,就是同等程度的事情。这么说绝对不夸张。
这天放学后,走出校舍的亚里纱看到虎太朗杵在自动贩卖机前方。
他从裤子口袋掏出零钱,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或许是我的好机会也说不定!)
亚里纱双眼一亮。她大声呼唤「榎本~!」并朝虎太朗挥手并跑去。
「高见泽!」
「你该不会是零钱不够吧?」
她从下方仰望虎太朗,有些满意地这么笑问。后者「呜!」了一声,上半身微微往后仰。
「你干嘛这么开心啊?」
(被我说中了!)
「那你差多少钱?嗳嗳,差多少钱嘛?」
「十……十圆。」
虎太朗移开视线,这么轻声回答。
「真没办法,那就由我……」
亚里纱强忍著脸上的笑意,将手探进自己的口袋。
然而——
「…………?」
「…………?」
她先是愣愣地和虎太朗对看,接著又伸手翻找另一侧的口袋。
「找不到……」
「咦!你把钱弄丢了喔?」
虎太朗有些慌张地问道。
「我把钱包忘在家里了……」
想起这样的事实后,亚里纱不禁脱力地垂下头。
偏偏在这种关头……
虎太朗噗哧一声喷笑出来。
「高见泽,你意外少一根筋耶~」
「少了十圆的你才没资格这样说我!」
「真没办法~……」
或许是放弃了吧,虎太朗将手中的零钱塞回口袋里。
「你不是口渴吗?」
「公园应该会有饮水台吧。」
看著快步离去的虎太朗的背影,亚里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来这边!」
「喂……喂,你干嘛啦!」
亚里纱以「总之跟我来就对了」回应,硬是拖著虎太朗向前跑。
平交道的栅栏放下,一辆电车疾驶而过。
待栅栏扬起,亚里纱揪著虎太朗的手跨越平交道。
前方有一台老旧的自动贩卖机。
「就是这里!这台自动贩卖机的饮料都只要一百圆喔。」
亚里纱指著自动贩卖机,带著灿烂笑容转头这么对虎太朗说。
「喔喔!真的假的?」虎太朗语气听起来也很开心。
「真亏你知道这种事耶,高见泽~」
「还、还好啦~……」
其实,亚里纱之前也遇过想买饮料,却因少了十圆而陷入困窘的状况。
为了寻觅比较便宜的自动贩卖机,她四处闲逛,最后发现了眼前这台。
虎太朗随即将百圆硬币投入,然后按下汽水的按钮。
罐装汽水「咚」一声落下后,贩卖机突然开始播放一段听起来很吵闹的音乐。
「喔!好耶,中奖了!」
虎太朗又按了一次汽水的按钮,再蹲下身子取出第二罐汽水。
现在,像这种有抽奖机制的自动贩卖机,已经很难在街头看到了。
或许因为是旧型的机台,售价才会是比较便宜的一百圆吧。
「给你。」
虎太朗将其中一罐汽水扔给亚里纱。
后者吓了一跳,但仍伸出双手确实接住。罐装汽水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可以吗?」
「我一个人怎么喝得下两罐汽水啊。」
这么表示后,虎太朗拉开汽水罐的拉环,露出笑容再次开口。
「而且,发现这台自动贩卖机的人是你啊。」
「谢……谢谢……」
亚里纱轻声回应,也跟著拉开手上汽水罐的拉环。
看著虎太朗仰头畅饮汽水的模样,她不禁嘴角上扬。
(我明明是想报答他……)
好像每次都是如此。总是对方反过来做出让自己开心的行为。
她喝下一口冰凉的汽水,感受气泡在口中陆续迸开。
两人移动到附近的公园后,亚里纱在设置于某个角落的长椅坐下。
虎太朗将喝光的空罐轻轻拋了出去。
汽水罐在半空中旋转几圈后,精准地落入位于远处的空罐回收桶里。
「喔,丢进去了。我搞不好也能打棒球喔!」
虎太朗开心地笑著这么说。
亚里纱以双手捧著自己的空罐,俐落地从长椅上起身。
「榎本!」
「干嘛啊?」
「我……问你喔……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困扰的事?」
「困扰的事?」
虎太朗歪过头思考半晌,然后简洁有力地回答「没有啊」。
「这样我会很困扰耶!」
「为什么是你会困扰啊?」
看到虎太朗露出一脸莫名的表情,亚里纱不禁在内心焦急想著:「唉!真是的!」
「我也有很多自己的苦衷呢。总之,什么都可以,你有没有想找我商量的事情?例如跟家人之间的烦恼、跟朋友相处时遇到的困难,或是被社团学长霸凌之类的。每个人多少都会有这些方面的严肃问题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想不出来啊。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零用钱很少这点吧?」
「零用钱吗……」
这种事情,亚里纱就爱莫能助了。
零用钱不够用,大概是全日本的国中生共通的烦恼吧。
「……你要不要我们神社能提升财运的护身符?」
亚里纱唯一能想到的提议,被虎太朗一脸认真地以「我才不需要」回绝。
「是说,你怎么啦,高见泽?你今天有点奇怪耶。」
虎太郎拎起放在长椅上的书包重新背在肩上,接著便朝公园出口走去。
将剩余的汽水一口气喝光后,亚里纱「嘿!」地将空罐扔向回收桶。
然而,空罐没落进桶子里,而是咚一声掉在沙坑上。
(果然没办法像榎本那样啊……)
她匆匆赶过去捡起空罐,确实丢进回收桶里,然后追上虎太朗的脚步。
虎太朗正在公园外的斑马线后头等红绿灯。
亚里纱追上去的时候,行人专用的号志刚好转绿,两人便并肩踏出脚步。
「嗳~嗳~榎本~」
「你到底要干嘛啦?」
「我想当你商量心事的对象呀。」
「就说我目前没有想找别人商量的事了嘛。啊!现在有一个。」
「咦!什么,是什么?」
亚里纱跑到虎太朗前方,对著他倒退著走路,一双眼睛兴奋得闪闪发光。
「高见泽一直缠著我,逼我说出烦恼,这就是我现在遇到的问题。」
这么说之后,虎太朗将交握的双手抵著后脑杓,然后露齿灿笑。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肯说……」
「我才想问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困扰咧。」
「……咦?」
「就是班上那些女生……」
虎太朗的音量变小,感觉似乎欲言又止。
(原来他有注意到啊……)
亚里纱浅浅一笑。
「那种事……没关系啦。」
「关系可大了吧。」
「没关系。」
因为,她已经在内心将其划分成「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在我的桌上乱写,也没人会把我的鞋子藏起来了。」
现在,那些同学虽然依旧无视亚里纱,但不会再直接找她麻烦。所以,待在这个班上的时候,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痛苦。
「从小学开始,我就习惯独来独往了。」
「不要习惯这种事啦。」
听到虎太朗没好气地这么说,亚里纱不禁笑出来。
「我的事真的无所谓啦。比起这个,你的事情才是重点!」
「你为什么就这么想知道我的烦恼啦?啊!难道你打算掌握我的把柄之类的?」
「才不是呢,你很失礼耶。」
「那不然是为什么?」
「我只是……」
亚里纱踩上路缘石,顺著它往前走。
「不喜欢一直欠别人人情而已。」
「你哪有欠我什么人情啊。」
虎太朗从旁超越了她。亚里纱凝视著这样的他的背影。
「就是有啊……」
她轻声这么说。
不知道该怎么还才好的一份大人情——
亚里纱按著在风中摇曳的发丝,稍稍垂下眼帘。
◆ ◇ ♡ ◇ ◆
午休时间,准备前往教职员办公室的亚里纱,在看到虎太朗的身影后停下脚步。
看起来心浮气躁的他,在阶梯阴影处一下席地而坐一下起身,不停窥探著走廊上的情况。
虽然本人应该是想躲起来,但动作看起来太可疑了,反而格外引人注目。
亚里纱望向走廊,发现雏正站在那里和朋友开心谈笑。
(噢,原来如此啊……)
亚里纱从后方悄悄靠近虎太朗,一把将他握在手中的票券抽走。
「啊,你干嘛啦!」
忍不住这么大喊的虎太朗,在雏转身过来的同时,迅速躲到阶梯暗处蹲下。
亚里纱也跟著在一旁蹲低身子。
「还给我啦!」
虎太朗压低音量,伸出手企图抢回票券。
亚里纱轻易闪过他的动作,并朝票券瞄了一眼。
「哦~……足球比赛的门票啊~」
「干嘛啦,有什么关系啊。」
「不行。重新来过。」
说著,亚里纱将票券抵在虎太朗的胸口上还给他。
「啥?为什么啊!」
「濑户口同学喜欢足球吗?」
「咦……呃……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可是,优也有在踢足球,所以她应该不讨厌才对!」
「她喜欢哪支球队?哪个球员?濑户口同学有说她想去看足球比赛吗?」
被亚里纱用手指著鼻尖这么逼问,虎太朗「呜」了一声,无力做出任何回答。
「喜欢足球的人是你才对吧,榎本?」
「雏一定会乐意去看球赛的啦!」
「你就是这样才会……」
说著,亚里纱无奈地摇摇头。
「干嘛啦,又无所谓。再说,这跟你也无关吧?」
「既然这样,你就赶快把票拿给濑户口同学啊。我觉得你一定会被拒绝就是了。」
虎太朗将反驳的话语吞回肚里,有些犹豫地望向手中的票券。
「怎么啦?不去约她吗?濑户口同学要走掉喽?」
亚里纱朝走廊上望了一眼,发现雏正准备和朋友结伴走回教室。
「不然你要我怎么做啊!」
听到虎太朗有些恼羞成怒的嗓音,亚里纱将视线移回他身上,露出略为奸诈的笑容。
「用小黄瓜当钓饵,可没办法钓到鲷鱼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虎太朗和亚里纱蹲在阶梯暗处,面对面悄声交谈著。
「我是说,要准备虾子,鲷鱼才会上钩啦!」
「『用虾子钓鲷鱼』(注:比喻一本万利)这句俗谚,应该不是这种意思才对吧?」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啦。总之,你得准备会让濑户口同学会心花怒放地扑上来的东西才行。既然你们是儿时玩伴,多少知道她喜欢什么吧?」
(真是的,让旁人看得很著急耶。)
明明保有「儿时玩伴」这种绝对优势,却从未顺利射门得分。看著眼前这个不得要领的球员,亚里纱有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
「电玩游戏跟……吃的东西?」
「应该还有其他的吧?例如游乐园啦、水族馆啦、电影院之类的!」
「我哪有办法约她去这些地方啊!」
「为什么不行?」
「这样…………很像在…………约会啊…………」
变得满脸通红的虎太朗别过脸去,以很难听清楚的音量嚅嗫回答。
「你在说什么啊。你不就是打算跟她约会吗?」
「哪是啊!我为什么要跟她约会啦。我只是想说可以打发时间……」
「你要是再这种态度,濑户口同学就会被突然冒出来的某个王子殿下给掳走喽~」
「那种人哪会这么轻易就出现啊。」
「你为什么能这么断言?」
「雏理想中的男人形象,可是像优那样子的呢。要是那种人到处都是,那还得了啊。」
说著,虎太朗起身,将票券塞进裤子口袋里,接著便转身离开。
亚里纱想起来了——这么说来,雏似乎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
有著帅气外型的他,也曾是班上女孩子的讨论话题。
印象中,他的全名应该就是濑户口优。
「……濑户口同学有恋兄情结吗?」
听到上课钟声响起,亚里纱也急忙赶回自己的教室。
◆ ◇ ♡ ◇ ◆
这天早上,踏入自己的教室后,亚里纱罕见地发现了雏的身影。
「等等,你该不会把我的字典弄丢了吧?要是今天上课时没办法用,我会很伤脑筋耶!」
「我没有弄丢啦!」
这么回应后,虎太朗焦躁地把抽屉里的东西全都挖出来。
「真受不了你耶……」
虎太朗在努力翻找字典的这段期间,雏将手靠在窗台上,看著外头的景色发呆。
现在时间刚过八点,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向校舍出入口。
或许是在这些身影中看到认识的人了吧,雏做出轻轻低头致意的动作。
拿著字典转过身的虎太朗,好奇地「嗯?」了一声,然后来到雏身旁。
「你看到谁了吗?」
「没……没有啊~」
雏含糊带过,移开原本望著外头的视线。
「那家伙好像叫做绫濑恋雪……」
「你认识他喔,虎太朗?」
「好像是会跟夏树聊漫画的朋友?我也搞不太清楚就是了。」
「哦~……啊,他跌倒了。」
雏轻轻笑出来。
在这两人附近听著他们对话的亚里纱,不自觉地一同望向窗外。
被自己的另一只脚绊倒,并因此相当难为情的,是就读国三的某个学长。
眺望著他的身影的雏,脸上浮现似乎很开心的笑容。
「那我就把字典拿回去喽。」
「啊!喂,雏!」
从虎太朗手上拿走字典后,看似心情很不错的雏走出教室。
而看著她离开的虎太朗,脸上明显透露出焦躁。
(哦……)
亚里纱朝虎太朗走近,以「嗳嗳,榎本」开口呼唤。
「……干嘛啦?」
「濑户口同学是不是喜欢那个叫绫濑的人啊?」
这么询问后,虎太朗以提高音量的「啥~?」回应。
「她哪可能喜欢那种看起来像女人的家伙啊!」
「哦~但感觉不像啊……」
「我不知道啦!」
以微愠的语气这么说之后,虎太朗将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从自己的座位旁离开。
「哦~」
雏凝视著恋雪的那双眸子,已经完全是「恋爱中的少女」的感觉了。
不过,她本人似乎尚未察觉到这一点。
(既然这样……)
亚里纱以食指抵住自己的唇瓣,嘴角缓缓上扬。
◆ ◇ ♡ ◇ ◆
这天放学后,亚里纱动身前往中庭。
绫濑恋雪,目前国三——
是个处女座A型的男孩子。
完全没有运动神经,但学业成绩总是维持在学年前几名。
个性比较懦弱,之前曾有同年级的同学找他麻烦。
偶尔甚至会有低年级的学弟妹缠著他找碴。
担任环境美化委员的他,没有参加社团,时常为了打扫校园和照料花圃而忙碌奔走。
也时常会一个人窝在图书馆里头。
亚里纱躲在校舍的阴影处,确认自己写在学生手册的备忘录里头的内容。
这是她今天一整天,去向国三学长姊们打听来的绫濑恋雪「生态报告」。
她看见身穿运动服的恋雪来到中庭。
在放学后的这个时间,他似乎都会过来照料花圃。
(话说回来……)
恋雪独自在花圃前蹲下,然后开始拔草。
这样的他,不管怎么看都相当不起眼。
实在过于不起眼,光是在一旁看著,甚至就让人有种不耐烦的感觉。
土气的眼镜、毛躁厚重的发型、有些驼背的姿势、走路时也习惯看著地上。
感觉不太可靠。
「……濑户口同学的眼光也太奇特了吧。」
老实说,亚里纱实在无法明白雏是为恋雪的什么地方所吸引。
还是说,他有什么外在看不出来、不为人知的魅力呢?
(我完全不这么觉得耶……)
「对手是他的话,就算是榎本,应该也很有胜算才对啊。」
亚里纱「啪」一声阖上学生手册,将其塞进制服裙子的口袋里。
◆ ◇ ♡ ◇ ◆
隔天放学后,亚里纱倚著校舍出入口的鞋箱,等待虎太朗出现。
后者在走下楼梯后和朋友道别,然后一个人朝这里走过来。
大概是要去参加社团活动吧,他肩上背著一个很大的运动包。
「高见泽……」
「我都已经给你忠告了耶。」
「你在说什么啊?」
虎太朗从鞋箱里取出鞋子套上,蹲低身子重新将鞋带系好。
「濑户口同学的事啊。要是你再这么漫不经心的,她就会被别人掳走喽。」
「高见泽……这跟你没关系吧?」
「要我协助你吗?」
「不需要~」
虎太朗起身,以有些不悦的嗓音这么回答。
「濑户口同学会被那个人抢走喔。」
「才不会!」
「你怎么知道呢!」
听到虎太朗提高音量,亚里纱的语气也不自觉变得尖锐。
接著,虎太朗转身,笔直地望向亚里纱。
「这是必须自己想办法的事情。要是藉助别人的力量,就没有意义啦。」
「你……你这么说的话,我可不管你了喔!」
虎太朗离开后,校舍出入口的玻璃门缓缓关上。
(耍什么帅啊……)
对方明明都不把你放在眼里耶。
仗著自己是儿时玩伴而松懈下来的话,可会被他人抢先一步,最后只有哭泣的份。
到时才后悔的话,一切就太晚了——
◆ ◇ ♡ ◇ ◆
早上,在前往校舍的路上,亚里纱瞥见了无精打采地走著的恋雪。
跟朋友一起来上学的雏也发现了这样的他。
尽管发现了,却犹豫著是否该出声向他打招呼。
结果,是恋雪先开口呼唤了「濑户口学妹」。
「早……」
「恋雪学长————!」
(插图022)
亚里纱的高声吶喊,打断了恋雪的问候。
她带著满面笑容朝吃惊的恋雪跑过去。
「早安,恋雪学长。」
「呃……你是谁呢?」
「真是的~讨厌啦~我是国一的高见泽亚里纱啊~我们都是环境美化委员的一分子呢!」
「咦!啊,是这样吗?」
「对呀!」
笑眯眯地这么回答后,亚里纱转身,发现雏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亚里纱「呵」地轻笑一声,又将视线拉回恋雪身上。
「恋雪学长,你的制服钮扣快要脱落了喔。」
「咦!真的耶,是什么时候脱线的呢?」
「哎唷~粗心大意的。拜托你振作一点喽。」
(真的神经大条到让人脱力耶……)
亚里纱这么想著,然后「啊哈哈」地笑了几声。
恋雪则是苦笑著以手指搔了搔脸颊。
她跟这样的恋雪并肩走入了校舍。
◆ ◇ ♡ ◇ ◆
从这天开始,无论是午休时间,或是打扫时间——
每当恋雪跟雏就要在走廊或阶梯上巧遇时,高喊著「恋雪学长~!」或是「小雪~!」的亚里纱,总会抢先一步冲过来挡在两人之间。
无视雏一副快要火山爆发的模样,亚里纱露出坏心的笑容,硬是把恋雪拖走。
而这样的作战,对雏来说效果十足。
「高见泽同学!」
放学后,在校舍出入口换穿鞋子的亚里纱被人这么叫住。
雏双手扠腰,看起来一副要找人吵架的模样。
(我就知道她差不多要找上我了……)
亚里纱将室内鞋收进鞋箱里,再将鞋箱的门关上,然后转身望向雏所在的方向。
「什么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就是恋雪学长的事啊!」
「噢,你说小雪啊。」
亚里纱刻意道出这种亲昵的称呼后,雏露出横眉竖目的表情,嘴唇也不停颤抖。
「因为你突然变得会跟他搭话,又用很亲昵的绰号叫他啊!」
「我跟恋雪学长攀谈,会对你造成什么不便吗,濑户口同学?」
「我……」
雏握紧双拳,像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般移开视线。
亚里纱从一旁探头观察她的表情。
「我要怎么称呼学长,应该都跟你没有关系才对吧?」
「因为,你每次都好像故意在我要跟他说话的时候,从一旁出声阻挠……」
「你就这么想跟恋雪学长说话啊?」
「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你喜欢他?」
看到亚里纱带著坏心眼的笑容这么问,雏屏息沉默下来。
她的一张脸愈变愈红。
「才…………不是……这样…………」
她的声音小到像蚊子叫,完全没了刚开始那时的气势。
双眼也透露出不知所措的动摇。
「这样的话,就算我跟恋雪学长搭话,应该也无所谓吧?」
语毕,亚里纱快速走出校舍出入口。
仍伫立在原地的雏,没有再次开口说些什么。
走在路上,亚里纱的嘴角渗出苦笑。
这样一来,自己或许也会被雏讨厌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呢。」
她垂下头这么轻声说道。
◆ ◇ ♡ ◇ ◆
来到中庭后,她发现恋雪今天仍是独自一人在照顾花圃。
原本站在远处眺望他的身影的亚里纱,抿起嘴唇踏出步伐。
「恋雪学长。」
露出笑容这么呼唤后,吓了一大跳的恋雪「哇!」地吶喊出声。
因为身体有些失去平衡,他的双手一把撑在花圃的土壤上。
「高……高见泽学妹……你总是出现得很突然呢。」
这么说之后,恋雪拍去沾附在双手和制服上的泥沙。
「你总是一个人负责拔除杂草的工作吗?」
「嗯,是的……因为没有其他人要做。啊,但我觉得拔草还挺有趣的喔。」
说著,恋雪露出有些傻气的笑容。他将被拔除的杂草集中堆放在自己的脚边。
「……一个人拔的话,不管多久都拔不完的。」
亚里纱在恋雪身旁蹲下。
「谢谢你。高见泽学妹,你好亲切喔。」
听到恋雪以温和的语气这么说,亚里纱反而觉得有些尴尬。
「恋雪学长,你是个滥好人呢……」
「是吗?」
恋雪微微歪过头。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莫名开心。
「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恋雪这么问,原本专注于拔草的亚里纱不禁抬起头来。
「总觉得你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呢。」
望著亚里纱的恋雪,脸上带著温柔的微笑。
「没发生什么事呀。」
感觉内心彷佛被恋雪看穿,亚里纱再次将视线移回手边。
「这样啊。」
「就是这样。我也不是一直都这么聒噪……」
说到这里,亚里纱一度沉默,接著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果然造成你的困扰了吧?」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和我搭话。我想,或许是有什么原因吧?」
(什么啊,他都明白嘛……)
或许,恋雪这个人,并不如他的外表那么傻里傻气。
「恋雪学长……你是怎么跟濑户口同学认识的呢?」
「呃……有一次,我不小心在打扫时间踢翻了垃圾桶……结果就惹濑户口学妹生气了。」
说著,恋雪的脸微微泛红,还刻意轻咳了几声。
「感觉你很笨手笨脚呢……」
听到这样的感想,恋雪以手轻抚后脑杓,「哈哈!」地笑出声来,看起来一派悠哉。
原本黏在他手上的杂草,也因此转移到头上去了。
(濑户口同学的眼光……果然很奇怪。)
不过,亚里纱觉得自己似乎比以前更能理解雏的感受了。
「学长,你觉得濑户口同学怎么样?」
「你说濑户口学妹吗?」
恋雪停下手边的动作,微微偏过头思考。
随后,不经意地望向亚里纱手边的他,突然焦急地发出「高见泽学妹!」的惊呼。
「咦?」
亚里纱握著自己刚拔起来的一撮杂草望向他。
「这不是杂草,是花……不好意思,我太晚说出来了。」
听到恋雪一脸愧疚地这么表示,亚里纱不禁「啊!」地喊了一声。
仔细一看,这撮杂草的前端生著几朵紫色的小花。
亚里纱连忙重新埋回土里,但花茎已变得软趴趴的。
亚里纱和恋雪先是面面相觑,接著一起露出苦笑。
「给它浇点水,然后再观察情况好了。说不定又会重新活过来呢。我去拿水壶来。」
「我也一起去!」
看到恋雪将手撑在膝盖上起身,亚里纱也连忙跟著站起来。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走向仓库的路上,恋雪突然沉默下来。
「恋雪学……」
跟著停下脚步的亚里纱,循著恋雪的视线望去。
一名绑著包包头的国三学姊从校舍出入口走了出来。
「啊!榎……」
想唤住对方的恋雪往前踏出一步。然而,看到从她后方现身的另一名男学生后,恋雪缩回打算伸出的手。
原本变得开朗的表情,也马上蒙上一层阴郁。
那两人没有发现恋雪,一边开心谈笑,一边朝学校大门走去。
目送他们离去的恋雪,有些落寞地垂下眼帘。
(那好像是榎本的姊姊……对吧?)
她曾经看过对方跟虎太朗在一起的光景。印象中,她的名字好像是夏树。
跟夏树在一起的,就是雏的哥哥濑户口优了吧。在这间学校里,他是个以帅气外型闻名的学长。
听说虎太朗跟雏是住家相邻的邻居,同时也是儿时玩伴。那么,这两人应该也是如此吧。
亚里纱有些迟疑地望向站在身旁的恋雪的表情。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了吧,恋雪回以微笑。那看起来是个用来隐藏感情的笑容。
(什么啊……原来恋雪学长也有喜欢的人嘛。)
然而,这同样是「单恋」。
光看就知道了。那两人之间,根本没有足以让他人介入的空隙。
他们散发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亚里纱默默将视线从恋雪身上移开。
恋雪想必也很清楚这样的事实吧——
◆ ◇ ♡ ◇ ◆
亚里纱从空无一人的安静走廊上返回教室后,发现里头只剩虎太朗还在。
「啊,高见泽!」
虎太朗气冲冲地朝亚里纱走近,以单手重重拍了桌面一下。
「你跟雏说了什么对吧!」
「我?我说了什么?」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缠著那个叫绫濑的家伙喔。因为这样,雏每天都对我凶巴巴的!」
「濑户口同学原本就一直对你很凶吧?」
真要说的话,在虎太朗面前露出满面笑容的雏,反而罕见到不行。
「唉,是这样没错……呃,不对啦!她暴躁的程度是平常的三倍耶!」
「就算跟我抱怨这些也没用啊。」
淡淡地这么回答后,亚里纱阖上书包,朝教室大门走去。
虎太朗也揪起自己的书包追上来。
「你可别再做多余的事喽!」
来到走廊上后,虎太朗走到亚里纱的身边,瞪著她这么表示。
亚里纱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望向虎太朗。
「我会照自己想做的方式去做。我才要叫你别妨碍我呢!」
明确地这么表示后,她轻轻挥开垂在肩上的发丝,往前踏出脚步。
「喂,高见泽!」
(抱歉,榎本……但我已经决定要站在你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