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个假日,看了一小段父亲的公演后,勇次郎从座位上起身,走出展演厅。
他背上背包迈开步伐。
在大马路上前进片刻后,他走进一条行人较少的岔路。
在半路绕到日式点心店购买伴手礼的他,现在正准备前往日本舞老师的家。房子外头的门牌上写著「冈咲」这个姓氏。
「午安~」
出声打招呼的同时,勇次郎拉开了玄关大门,一名身穿围裙的女性跟著从起居室走出来。
勇次郎踏进玄关,伸手将大门关上。
「欢迎你来,勇次郎。不好意思喔~我婆婆还没有回来呢。请你再等一下哟。」
「打扰了,绘里小姐。请收下这个。」
脱下鞋子走进室内后,勇次郎将手上的纸袋交给这名女子。
「哎呀,是羊羹。谢谢你。我婆婆会很开心的。」
「那我去后面的房间等老师回来。」
「好的,你先休息一下吧。」
这么知会之后,勇次郎朝走廊深处前进。
被当成练习室的宽敞和室的一旁,有个约莫两坪大小的休息室。
这个休息室外侧有著缘廊设计,从室内往外望,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庭院。因为屋舍外头有围墙,所以看不到路上的样子。
换上和服后,勇次郎将自己的行李移动到房间一角,再准备好扇子,然后在练习室里头跪坐著静静等待。
在展演厅最后排的位子观看公演时听到的声音,此刻仍在他的耳畔打转。
勇次郎闭上双眼。然而,父亲在舞台上表演的身影,早已鲜明烙印在他的眼球表面,让他迟迟无法忘记。
每次都是这样。所以,他几乎不会去看父亲公演。
今天,勇次郎原本只是受托跑一趟展演厅,母亲建议:「难得有这个机会,你就去看看公演吧?」因此他无法在处理完要务后直接离开。
尽管他看的已经是最后一幕,但心中炽热而亢奋的情绪,却迟迟未能冷却。
这种纠缠著自己、像是恋恋不舍的情感,让勇次郎相当排斥。
他打从心底尊敬身为一名演员的父亲,也觉得这样的父亲很厉害。如同外界的评价,父亲有著一种领袖气质。正因如此,勇次郎很景仰他,也渴望追随他的脚步。
希望总有一天,自己能和父亲站在同一个舞台上──过去,他或许也曾这么强烈期盼过吧。
然而,他的栖身之处却不是那里。
那个世界表示「这里不需要你」,然后将他排除在外。
只允许他站在远远的外围眺望的世界。
勇次郎所尝到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甘──
尽管已经决定要斩断这样的情感,它却仍像泥水那样沉淀在勇次郎的体内,让他的心情变得沉重不已。
「妈,勇次郎已经来了呢。如果会晚回来的话,请早点跟我联络吧。这样我就能去接你了呀。」
「我知道。绘里,等等帮我们端茶进来。」
走廊上传来的对话声,让勇次郎抬起头来。看到有人拉开日式拉门,他连忙端正自己的坐姿。
「那我们开始吧。」
走进房里的,是一名身穿和服、身型娇小的女性。有些斑白的一头黑发,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
她是教导日本舞的冈咲达子老师。
等到老师跪坐下来,将三味线放在一旁后,勇次郎朝她一鞠躬。
「今天也请老师多多指教。」
二
来到门牌上写著「冈咲」两个字的民宅外头后,爱藏停下脚踏车。
「日本舞教室……?」
门牌旁边贴著一张「学生招募中」的海报。
爱藏牵著脚踏车移动到围墙旁,但无法窥见里头的样子。
去了一趟书店之后,准备返家的爱藏,看到勇次郎从展演厅走出来的身影。
或许刚好是歌舞伎的公演结束的时间吧。
正在等红绿灯的勇次郎,并没有发现爱藏。
在犹豫要不要上前跟他打招呼的时候,看到勇次郎迈开步伐,爱藏不自觉地追了上去,最后抵达了这栋房舍外头。
(他果然有在日本舞教室之类的地方练习啊……)
刚才一辆计程车在房子外头停下,一名有些年长的女性从车里走了出来。她就是日本舞的老师吗?
虽然听不到勇次郎的声音,但老师的声音不时从围墙内侧传来。
(不用接受事务所训练课程的日子,就得过来学日本舞吗……那家伙还真辛苦耶。)
这时,爱藏突然听到一个细微的鸣叫声。他朝电线杆望去,发现有只猫蹲在那里。
他将脚踏车的脚架立起来,蹲低身子朝猫咪伸出手。
那只猫没有动,只是发出听起来像是在警戒的叫声。
但最后,猫咪还是一转身迅速跑走了,爱藏只好收回自己的手。
一直都是这样。爱藏很喜欢猫,但不知为何,猫咪总是不太喜欢他。
因为这样,他没想过要养猫。直到哥哥突然捡了一只幼猫回家为止──
替幼猫取了「小黑」这个名字、负责照顾它的人,几乎都是爱藏。
现在,小黑虽然很亲近他,但爱藏经常还是会涌现「饲主明明不是我」这种无法释怀的感觉。
(是无所谓啦……要是交给那家伙照顾,总觉得让人很不放心啊……)
毕竟,他的哥哥是个看心情做事、又经常不在家的人。
叹了口气之后,爱藏从原地起身。
他并非有事要找勇次郎,只是想确认后者要去哪里而已。既然已经知道答案,就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回家路上绕去宠物店一下好了……」
爱藏这么自言自语,伸手握住脚踏车把手的时候──
「哎呀,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名从屋内走出来的女子这么唤住他。爱藏先是心一惊,然后转过头。
「啊,不……呃…………与其说有事,我应该是……」
「难道你是来观摩课程的吗?」
「咦!也不是这样啦……」
(只是有点在意,所以……)
爱藏支支吾吾起来。
「现在里头刚好在上课哟。你要不要进来看看呢?」
女子微笑著这么表示,接著又说了一句:「来,请进吧。」然后走进屋内。
实在无法道出「我要回家」这几个字,爱藏只能以「噢……」回应对方。
(不对,这样很不妙啦!)
因为正在里头上课的人,就是勇次郎。
(看吧,果然很不妙嘛……)
爱藏跪坐著,一张脸则是望向院子的方向。
坐在身旁的勇次郎投来的视线,尖锐到让他浑身不自在。就算不望向对方,爱藏也能感觉到勇次郎正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对自己施加沉默的压力。
「原来你是勇次郎的朋友呀。不好意思哟~是我误会了。」
方才那名女子踏进房里,为勇次郎和爱藏送上茶水以及羊羹。
勇次郎的日本舞老师,则是没好气地揶揄女子:「你真是冒冒失失的。」然后捧起热茶啜饮。
爱藏被这名女子领著走进练习室里时,勇次郎正在配合老师弹奏的三味线练舞。
两人对上视线后,勇次郎像是瞬间石化似的止住动作,手中的扇子也跟著掉到地上。从表情明显僵住的反应看来,他想必是大吃一惊了吧。
「他跟我完全不是朋友喔。」
微笑著这么回应的同时,勇次郎仍持续以带刺的眼神望向爱藏。
「是的。我们完全不是什么朋友……」
为了避免和这样的勇次郎对上视线,爱藏望向一旁嚅嗫著开口。
这或许就是所谓如坐针毡的感觉吧。
「既然都来了,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不过,勇次郎竟然会带朋友来这里,感觉还真罕见呢~」
老师一边品尝著羊羹,一边以手掩著嘴巴轻笑。
勇次郎也配合她展露出笑容。极其完美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其实,并不是我带他过来的。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这个嘛……为什么呢。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耶。」
听到爱藏装傻这么回应,勇次郎以死鱼眼的眼神直直盯著他。
(烦死了……我知道啦。是我不对啦…………)
爱藏捧起日式茶杯凑近嘴边,将尴尬的感觉和茶水一起吞下肚。
他只是想更加了解而已──
因为他对勇次郎一无所知。
休息过后,勇次郎继续和老师练舞。
爱藏则是跪坐在练习室的一角观看。因为老师表示:「你就留下来观摩呀。」他也不好就这样拒绝走人。
勇次郎的表情看起来嫌恶到极点,但爱藏同样觉得尴尬到不行。
手持扇子的勇次郎,配合著老师的三味线和歌声缓缓起舞。
他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都很认真,就像在接受事务所的训练课程时那样。
微微屈膝的他,以指尖舞动摊开的扇子。
他自然流畅的一举一动,让爱藏看得目不转睛。
无论是指尖的动作、偏过头的角度或是脚步,全都优雅而细腻,也确实搭上三味线的每个节拍。
视线微微往下的勇次郎,以扇子掩嘴,然后静静地转身。
啊啊,好美──爱藏发自内心这么想。
能在一瞬间将观众拉进自己的世界──勇次郎拥有这样的吸引力。
而且,因为他的每个动作都没有多余之处,所以看起来给人俐落纯熟的感觉。上事务所的舞蹈课时亦是如此。
爱藏觉得稍微能理解了。
勇次郎优秀的能力,想必是每天像这样苦练,而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吧。
爱藏回想起他从展演厅走出来的身影。
他会来这里学习日本舞,也是为了家里吗?
(而且一直有持续来上课的话,就代表…………)
勇次郎以单手扬起扇子,轻快地转了一圈。
「你的手肘愈来愈往下了!」
老师严厉的指责声传来。三味线的演奏停止,勇次郎的动作也跟著止住。
放下三味线后,老师起身走到勇次郎身旁,重新示范一次方才的动作。
(插图008)
勇次郎点点头,像是为了确认那般重复相同的动作。
「跳到这边的时候,你的脚步很容易变慢。你自己有感觉吗?」
「是……我会多加注意。」
这么回应后,勇次郎仰望天花板。
在刚才的休息时间过后,已持续练舞超过一小时的他,看似有些疲倦地吐出一口气。
升上国中之后,爱藏才认真开始练习跳舞。
不过,这时的他并未怀抱著想成为偶像艺人这样的壮志。
只是因为喜欢活动身体,也觉得跳舞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他才会开始跳。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想要一个能让自己沉迷其中的事物。
所以,他从不曾觉得练舞是一件很吃力或痛苦的事。
但勇次郎又如何呢?
接受事务所的舞蹈训练时,他也都像现在一样认真。在练习时,他总会专注到忘了自己体力的极限,有时甚至得由老师出声提醒︰「你休息一下!」
(他是因为觉得开心,才做这些事的吗……)
爱藏原本以为,勇次郎想成为偶像艺人的想法,以及视为目标的那个舞台,都跟自己一样。
不过,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又是什么?
勇次郎想站上的那个舞台,真的跟自己一样吗?
他默默地眺望著勇次郎继续练舞的身影。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感谢您的指导。」
勇次郎对著送两人到玄关的老师鞠躬道谢。
原本正忙著套上运动鞋的爱藏,也连忙鞠躬表示:「谢谢您!」
「爱藏,用不著客气,你可以再来观摩哟。到时我教你弹三味线吧!」
老师开朗地这么说,然后伸手拍了拍爱藏的手臂。
爱藏以一个苦笑含糊带过。
这位老师的指导想必相当严格。毕竟在纠正勇次郎时,她也完全不留情。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这么道别后,爱藏和勇次郎一起走到外头。
后者又朝屋内点头致意一次后,才伸出手关上玄关大门。
爱藏望向手表确认,发现已经是过了下午四点的时间。日本舞的课程大概持续了两小时左右。
爱藏走向自己停在外侧围墙旁的脚踏车,将车轮上的大锁打开时,勇次郎快步从他的身旁走过。
「喂,等等啦。」
爱藏牵著脚踏车追上他的脚步。
虽然并不是想跟勇次郎一起回家,但爱藏有想问他的事情。
看到爱藏走到自己身旁,勇次郎瞪了他一眼。或许是觉得爱藏很烦人吧,感觉他走路的速度比平常来得更快。
不过,他看起来似乎不打算为了甩开爱藏而拔腿就跑。
「那个啊……」
「我没有要接受提问的意思。你为什么找我搭话啊?」
「偶尔说几句话没关系吧……」
「……干嘛?」
「那位老师很严格呢……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爱藏想不到更好的话题,只好望著其他方向这么开口。
「你想让她教你三味线吗?」
「不,我已经有吉他了……」
「老师应该没办法教你弹吉他吧?虽然我也不清楚。」
「我不是想要那位老师教我弹吉他啦。」
听到这里,勇次郎「咦……」了一声,看似不悦地皱起眉头。
「难道你也打算去那里学日本舞?」
「我才不会跟你在同一个地方学什么啦。你用不著担心这种问题。」
对话就此中断,两人分别望著不同的方向,就这样一起前进了片刻。
(我们为什么就这么合不来啊…………)
自己明明没有想找对方吵架的意思──爱藏不禁悄悄叹了口气。
(果然是第一印象的问题吗?)
打从试镜的时候,勇次郎和爱藏就已经互看不顺眼;就算要他们组成双人偶像团体,这样的先入为主观念也无法马上改变。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比较少扭打成一团,所以情况或许算是有改善了吧。
「你压根不打算跟我聊天交流耶……」
「有必要的时候,我会跟你说话啊。」
「我不是指这种工作上的往来啦。」
「不然你想聊什么?闲话家常?」
「不,跟你闲聊也没什么意思吧……」
「我说啊,你真的很麻烦耶。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接说出来啊。」
「好,那我就说喽……」
这么开口后,爱藏的视线不经意飘向公园的方向,发现停在入口的餐车旁聚集了一堆人。
看起来是贩售饮料和可丽饼的餐车。
一旁的勇次郎停下脚步,爱藏也跟著驻足。
「…………要过去买点吃的吗…………?」
察觉到自己口很渴的爱藏这么提议。
「你直接回家也没关系啊。反正我没有什么话想跟你说。」
「不,等等啦,我也一起过去。」
爱藏牵著脚踏车,匆匆追上快步朝餐车走去的勇次郎。
*
在公园一角,有两张位于树荫下的长椅并排设置著。勇次郎和爱藏看了彼此一眼后,分别在不同的长椅上坐下。
爱藏啜著手中的热咖啡,眺望了周遭的景色片刻后,将视线移向一旁的长椅上。
勇次郎正在享用加了满满鲜奶油和巧克力酱的可丽饼。
品尝甜食的时候,他会像个普通人那样吃得津津有味。
(……只有面对我的时候,他才会摆臭脸吗?)
无论是直接到失礼的说话方式,或是冷淡的态度,勇次郎都只有在面对爱藏时,才会表现出来。
在其他工作人员面前,他总是笑脸迎人。
只是,那并非是勇次郎发自内心的笑容。无论对象是谁都一样。
他脸上所浮现的,永远都是为了应付周遭人群的虚伪笑容。
但因为这样的笑容太过完美,人们都以为那是勇次郎自然展露出来的表情。
不过,无论再怎么完美,这样的虚伪笑容,还是跟真正感到开心时露出来的笑容不一样。
爱藏认识同样擅长以笑容掩饰真正想法的人,所以他能明白两者之间的不同之处。
(弹钢琴的时候,他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呢……)
再次觉得猜不透勇次郎,爱藏不禁皱起眉头。
「真的很难伺候耶……」
「你在说谁啊?」
「我没在说谁啦。」
有些粗鲁地这么回应后,爱藏一口气饮尽手中的咖啡。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勇次郎盯著吃到一半的可丽饼轻声开口。
「…………大概是你从展演厅走出来的时候吧。」
发现勇次郎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爱藏将视线往下。
「是我不对……」
每个人多少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看到的事情吧。
尽管明白这样的道理,爱藏却还是试著踏进这个禁区一步。希望能再多了解自己的伙伴一点的想法,让他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勇次郎的视线茫然飘向远方。
「……因为亲人会上台表演……所以还是会想看吗?」
爱藏眺望著孩童在一旁嬉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他明白勇次郎恐怕不太想提及自己家里的情况。
「我只是……为了帮家里的人办事,才会跑一趟展演厅。」
「哦……你家感觉也不轻松呢。」
勇次郎没有回应爱藏的这句话。沉默半晌后,爱藏再次开口:
「……你是为了家里,才会去刚才那个地方学日本舞吗?」
「我一直都有在学日本舞,这已经算是一种例行公事了……再说……」
勇次郎起身,将原本望著远方的视线移向爱藏的方向。
「现在,我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而继续练舞。」
他直直望著爱藏的眼神相当真挚,语气听起来也没有一丝迷惘,可以让人感受到他坚定的决心。
听到这句令人意外的发言,爱藏微微瞪大双眼。
语毕,勇次郎将手中的可丽饼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附近的垃圾桶里。
「我回去了。」
看到他拎起包包准备离开,爱藏忍不住起身以「嗳!」唤住他。
「你……不会想回去……『那里』吗?」
原本想说出「歌舞伎的世界」几个字,最后选择以「那个」含糊取代。
爱藏不自觉对紧握的双手再次使力。
其实,他很害怕听到勇次郎的答案──
他曾看过勇次郎在事务所的休息室里观看歌舞伎影片。那时,勇次郎脸上的表情相当凝重,让爱藏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能回到那个世界的话,他应该会想回去吧?
对勇次郎来说,他真正想站上的舞台是──
爱藏垂下头,眉心也挤出深深的皱纹。这时,「呵!」一个轻笑声传入他的耳里。
「你想问的……就是这件事?」
像是自言自语般这么开口后,勇次郎望向爱藏。
「要是想回去,我干嘛还跟麻烦得要命的某人待在一起啊。」
他的嘴角浮现调侃的笑意。
原本还愣在原地的爱藏,「啥?」了一声,随即垮下脸。
「麻烦得要命的人是你才对吧!」
「真是个怪人。」
在走向公园出入口的路上,勇次郎仍笑到双肩不停颤抖的程度。
坐在长椅上目送他离开的爱藏,嘴角也忍不住跟著上扬。
「你才是咧……」
通过甄选会后,两人不知为何被事务所指定以双人团体的形式出道。
爱藏无法否认这样的安排其实非他所愿。
这并不是他们两人所期望的──在内心的某处,爱藏或许一直都这么认为。
「其实不是这样吗……」
决定要踏上这条道路的,是他们两人。
爱藏不是选择其他人,而是选择勇次郎作为在这条路上并肩前进的伙伴。
而勇次郎也相信,只要他们俩一起努力,就可以抵达自己一心向往的那个世界。
倘若真的想回到歌舞伎的世界,勇次郎想必早就拋下这一切离开了吧。
他们视为目标的舞台和梦想,都只有一个。
爱藏松开原本紧握的掌心,仰望从大厦缝隙之间透出来的天空。
因为,这是两人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自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