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哪里得知那座塔的存在呢?”
久能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他的眼神异常锐利。
这样说起来,律师的谈话中的确没提到那座塔。
俊一郎想起这点时,曲矢似乎也注意到同一件事了,对他使了个别有含意的眼色。
“我外婆。”
俊一郎简短回答。
“啊,爱染老师吗?听说她的情报网相当神通广大,会知道幸子女士的占卜之塔也是自然的吧。”
久能表现认同的同时,似乎也在暗示自己早已详细调查过了。老实说,从在侦探事务所碰面以来,俊一郎一直觉得他不是能够掉以轻心的人物,看来那个猜测可能是正中红心了。
“你为什么想要调查那栋建筑物呢?”
他询问理由的语调,听起来极为正常。
“比起这个,现在不是更应该尽早将死视结果告诉继承者吗?”
而且他讲出来的话也十分合情合理。但俊一郎强烈感觉到,久能心底的想法其实是,不愿意带他们去看那座占卜之塔。
“在讨论继承者身上出现的死相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呢?”
“监禁悠真的地点。”
“你、你说什么?”
这个回答似乎出乎久能意料,他瞪大双眼。
“你的意思是地点就在占卜之塔吗?”
“爱染老师有跟你说什么吗?”
曲矢也大感惊讶,不过他似乎认为推出这个结论的人是外婆。
“不是,外婆只是告诉我有那栋建筑物。”
“这样的话──”
“只要在四十九日结束前离开大面家,就会失去继承权。如果凶手要在不冒这个险的情况下监禁悠真……在这个前提下思考的结果,我注意到有个地方是完美符合所有条件的。”
“嗯嗯。”
曲矢心情愉悦地附和道:
“一听到绑架,通常都会觉得人是被带到不知名的远方去,而凶手就是利用了这个盲点吧。”
“与其这样说,不如说因为现在有不能离开大面家土地的这条规范。如果他把悠真绑到其他地方,后来事迹败露,那就算他好不容易完成遗嘱杀人案件,而且也没有让警方逮到,还是无法获得最要紧的遗产。”
“对凶手来说一切就白费了。”
“因此他想到了一石二鸟的地点。”
“好,我们去看看吧。”
曲矢正打算马上走出迎宾室时,久能语气委婉地制止了他。
“我理解原因了,请两位稍等。”
“需要等什么?”
“我要先跟花守管家讲一声,要去那里必须获得她的同意。”
“你指的是刚刚那位老婆婆吧。为什么会需要征得家仆的同意?”
久能难得露出为难的神色。
“她的确是大面家的家仆,但她其实还长年担任类似幸子女士私人秘书的角色。如果想要进入那栋建筑物,就必须得到她的允许。”
从律师的讲法听来,俊一郎提出的要求触犯到花守暗地在大面家把持的权力。
“谁管她──”
俊一郎赶紧安抚不耐的曲矢,再转头拜托久能征得花守的同意。因为不管怎么想,这都是最快的方法。
没想到,接到消息前来迎宾室的花守,并没有轻易答应这个要求。
“那栋建筑物对太太来说是非常神圣的地方。”
她非常坚持这一点。
“自从没有在使用后,那里的门窗都是完全紧闭的。太太的想法似乎是……就让它保持原样自然荒废。这样的地方怎么可以让毫无关系的人进去。”
性格急躁的曲矢失去耐心。
“那里可是凶手最有可能用来监禁悠真的地方,现在不是执着于亡者回忆的时候吧。”
“你有确切的证据吗?”
“就是没有才要去确认呀。”
“这种模棱两可的理由恕难接受。”
“那好,我也可以去申请搜索令来,派大批搜查人员踩踏进去。”
“原本应该要保护善良市民的警察,居然说出这种语带威胁的话,我实在感到非常痛心。”
“你说什么?还不是你这个混帐先……”
“请你不要在这个家里讲这么粗俗的话。”
“喂……”
曲矢几乎就要破口大骂时,俊一郎赶紧拉着他起身,一同走出迎宾室。因为俊一郎判断,接下来只能靠久能去说服她了。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那个老太婆!”
他冷眼旁观曲矢怒气冲天的模样,心想:
两个人半斤八两吧……
当然他绝对不会向本人透露半个字,这样只会让曲矢怒气的矛头转向自己而已。
结果,两人被迫等了将近三十分钟,而且花守在去幸子房间拿占卜之塔的钥匙后还说,她要跟着一起去。
“搜查时一般人──”
绝不能在场──在曲矢这样反驳之前,俊一郎抢先发言,让他没机会把话讲完。
“我们也会让久能先生在旁陪同,所以没问题吧?”
“他是大面家的律师。”
“花守管家是亡者的私人秘书。”
“那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或许没有,但要是待会儿在占卜之塔里看到什么东西有问题,不就可以当场直接问了吗?”
“那种事,之后再确认就好啦。”
曲矢口中这么回,但似乎就连他也认为这样确实要多费功夫;所以虽然他依然满嘴牢骚,却不再反对。
走到外头,太阳正要西沉。在冬季疲弱夕阳的照耀下,宅邸外墙染成一片朱红,充满了魔幻的气息。美丽庭院中整面的枯树和常绿树也在晚霞余晖的映照下幻化成红褐色的风景,单是静静凝望就让人内心不禁浮现些许乡愁。
但是这种浪漫心境,只存在于看到孤零零立在宅院边缘的占卜之塔之前。
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俊一郎一看见那栋爬满藤蔓的三层楼圆筒形建筑就有这种感觉。
它看来并不像一座废墟。虽然外观显得老旧,但还没有到荒废的程度,就这样放着不管实在有点可惜。虽然他觉得圆筒形建筑加上半圆形屋顶在造型上是相当特殊,但似乎也不是这个原因。外观虽不常见,却不会让人感到突兀。但也并非是因为覆满外墙的藤蔓,天然的绿意反而替这座塔增添了稳重的气息。
但是却透着一股不祥之气,究竟是为什么呢?
花守打开正面大门,跟在她和曲矢身后踏进建筑物的瞬间,俊一郎终于明白那个理由了。
是因为笼罩在这座塔内的气息……
当然不是因为经年累月门窗紧闭,内部空气无法流通而显得污浊的缘故。
是幸子占卜留下的影响。
而且那是远远超过一般程度的占卜,几乎可说是与恶魔交易般的某种仪式的缘故吧?或许是在屡次重复这样的仪式之后,瘴疠之气渐渐地聚集在这座塔内了吧?
就算这样,这气息还是太诡异了……
俊一郎心想,不知道曲矢是否也发现了,转头望向他,结果从他的表情看来什么也没察觉到。
这个男人应该没这份能耐吧。
花守也仍旧是一张扑克脸,但她搞不好只是习惯了。比起这两个人,久能显得有些不安。总是不带情感公事性处理任何事的律师好像也注意到飘荡在此地的奇异气息了。
“先去地下室吧。”
曲矢伸手指向圆弧形走廊的左手边,那里有一道通往地下的阶梯。顺带一提,右手边可以看见部分通往二楼的阶梯,一楼房间的门则设在入口大门正对的墙面上。
“最适合监禁的地点,果然还是地下吧。”
曲矢说完就立刻打算往阶梯走去,但花守已经挡在他前头,机敏的行动像在警告说:你可别轻举妄动。
这个老太婆!
曲矢硬生生将这声怒骂吞回肚子里,俊一郎从他的表情就看得一清二楚。或许他出乎意料地也正在成长。
夕阳穿透采光用的窗户,微弱的光线斜斜漾进室内,踩着依稀可辨的阶梯下楼后,地下室的门出现在眼前,位置刚好落在和入口大门和一楼房门的相反侧。
花守开了锁,制止打算抢先进房的曲矢,率先踏了进去。过没多久,原本漆黑的房内亮起灯来。
接着,曲矢、俊一郎、久能依序跟进,但他们发现根本没有必要急着进房,因为地下室里只有无人使用的家具,别说是悠真了,根本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猜错了吗?”
曲矢发出失望的声音,但神情又立刻起了变化。
“喂,你看。”
“……这是最近有人来过这里的痕迹吧。”
曲矢和俊一郎注意到的是地板。因为长年乏人清扫,整片地板都覆满厚厚一层灰尘,然而上面四处清晰可见凌乱的痕迹,明显是有人曾经进来过。
“悠真一开始是监禁在这里……”
“然后才移到别的地方去吗?”
“不,不是吧。凶手应该不会这样给自己找麻烦。”
久能出声插入两人的讨论。
“弦矢侦探是刚刚才说想要调查占卜之塔的,就算凶手听到那句话,也不可能在我们到这里之前就把悠真移到别的地方。”
“这样的话,这个痕迹到底是……”
曲矢和俊一郎摸不着头绪,同时望向花守,不过──
“就连太太也好几年都没来过这间地下室了,一楼和二楼的房间也一样。更别提其他人,他们应该没有任何理由会到这里来。”
她的回答根本派不上用场。
是谁,又为了什么,进到占卜之塔的地下室呢……?
俊一郎等人不得不抱着新发现的谜团回到地面上。一楼的房间和地下室截然不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其中特别引人注目的,就是大大小小摆满两个大型架子的各式水晶,可想而知是幸子在水晶占卜时使用的道具吧。证据就是,书架上主要是一些水晶相关书籍。只是从桌上、架上、一路延伸到地板上,堆满各处的诡异领域书籍,更是压倒性地占了大半。
其中以埃及与西藏的《死者之书》、卡巴拉的《创造之书》、《光辉之书》与《多元复写法》为首,还有《伊斯提之歌》、《伊波恩之书》、《死灵之书》、《暗黑仪式》、《暗黑巨集》、《蠕虫之秘密》、《克海雅的仪式》、《妖精之书》、《格拉基启示录》等魔道书,也有《所罗门之钥》、《卡纳格之书》、《何诺教书》、《大魔法书》、《赤龙》、《黑魔术神髓》、《尸食教典仪》、《黑母鸡》、《真实教书》、《亚伯拉梅林神圣魔法之书》、《黑魔法誓约之书》这类魔法书。
大面幸子究竟是用这些书籍研究了些什么呀……?
这已经不是占卜大面集团企业发展的术法领域了,这些书通往的方向,是百分之百的魔法世界。
“喂,这个房间也有遭到入侵的痕迹喔。”
那些令人忌惮的书籍夺去俊一郎的注意力时,令人感佩的曲矢则是一直在检查地板的状况。
“唉,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呀?”
即使他出声告知后,俊一郎还是不为所动地望着那堆书。
“好好干你侦探的活儿呀。”
就算挨骂,他心里也没有什么感觉,或许是因为全副心神都被那些书紧紧抓住了吧。
“去调查二楼吧。”
曲矢出声催促,俊一郎才不情愿地离开房间。
往右边走廊上前进,沿着圆弧状阶梯上楼后,就看到了二楼房间的门,位置刚好在地下室房门的正上方。按照惯例,花守先开了锁走进房内,曲矢顺从地跟在后头,没有任何意见。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判断,悠真不是被监禁在这栋建筑物里吧。
这间房中最醒目的就是多副色彩鲜艳的塔罗牌,就放在墙边的两个玻璃柜里。室内中间摆着一张塔罗牌桌,上面铺着毛毡。幸子以前肯定就是坐在那张桌前算塔罗。
“这里也曾有人进来过。”
正如曲矢所说,地上残留着入侵的痕迹。
“这个应该是凶手造成的吧?”
“……应该吧。”
俊一郎嘴上这样回答,双眼却看向凌乱摆在玻璃柜附近,奇形怪状的几个包包。
“这是……?”
他打开其中一个包包翻看,里头有烧瓶、烧杯或酒精灯这类简直像是化学实验器具的物品。其他几包也差不多,还有个包包里面只是塞满了看起来像药瓶的容器。
“这是什么?”
曲矢大惊小怪地鬼叫,而花守当然一个字也没回他,久能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
俊一郎刻意走远,和花守与久能两人拉开距离。曲矢会意地跟了上来。
“感觉上她以前可能有在尝试炼金术。”
他低声对曲矢说。
“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不知道大面幸子有多信这一套,不过她可能在这栋建筑物里执行奇怪的实验或仪式。”
“在刚刚那个地下室吗?”
“嗯。”
“花守她……”
“当然知情吧,但她绝对不会说的。”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调查一下这些药品吧?”
“这样比较好。”
两人在房内一角窃窃私语时……
“这里已经看完了吗?”
久能催促地问,不过搞不好是花守教唆他问的。
一行人离开二楼的房间,朝三楼走去。这里的房门刚好在一楼房门的正上方。仍旧是花守先开门,进入全黑室内后,没点灯她就朝俊一郎等人说“请进”。
两人走进室内,眼睛一看到天花板,立刻惊讶地“啊”了一声。
从外头看起来是半圆型的屋顶,里面是一座完美的天球。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台投影机放出光芒,让他们头上闪耀着人造的星空。三楼整个房间就是一个小小的星象仪。
“这里一直是这个状态吗?”
俊一郎不自觉地喃喃问道,花守一丝不苟地回答:
“幸子太太不再使用占卜之塔后,三楼的星象仪仍旧随时维持这个状态。”
“她其实还是有来这里吧?”
“她常常会一个人待在这间房间。”
“等等,这跟你刚刚说的话不一样吧?”
曲矢立刻尖锐提问。
“我之前说的是,幸子太太已经没有进入地下室、一楼和二楼,我可完全没提到三楼。”
曲矢完全被花守摆了一道。
俊一郎在心中暗赞这一招漂亮,同时眼神仍旧牢牢地黏在天花板上。曲矢对他说:
“话说回来,凶手似乎没有进来过这里。”
曲矢只在一开始时吃了一惊,后来就立刻开始积极调查地板。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嘴上吃了花守的亏,为了离她远一点,才把全副精神都放在调查上。
但是俊一郎依然故我地一味凝视着天花板。
“你也稍微调查一下啦。”
曲矢终于忍不住动怒了。
“……嗯。”
不过他只是随意应了一声,心神仍旧沉浸在那片星空中。
无论是对幸子的占卜也好、占星术也好,俊一郎都没有兴趣。然而对于占卜之塔,他心中却漾着一股奇妙的兴奋感。或许是因为那堆奇怪藏书和实验道具,还有人造天球,都不断挑动他热爱怪奇幻想事物的那条神经吧。
明明进塔时只觉得毛骨悚然,离开时心情却异常高昂。
我被蛊惑了吗?
他突然有这种感觉,虽然不晓得是受到什么东西蒙骗,但内心有种强烈的讨厌预感,好似自己中了对方的咒术。而且,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显得不太对劲。刚刚在塔内时没能察觉,但现在离开那里后,总觉得好像漏了什么。要说是调查得不够彻底,倒也并非如此。只是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线索的感觉,一直在他的心头萦绕不去。
……但是,占卜之塔里什么也没有。
拜这结果所赐,曲矢现在心情恶劣得不得了。俊一郎从半途开始就没在帮忙调查,可能也是他生气的原因之一。
“这样一来,只能用冲击疗法了。”
从那座塔走回宅邸的半路上,曲矢明确地表示。
“你想做什么?”
俊一郎心中浮现一抹不安,开口确认。曲矢怒气冲冲地说:
“直接告诉那些继承者死相的事,还有究竟是出现了什么画面,彻底吓吓他们。”
“你是想逼他们从这里逃跑吗?”
“嗯。这样剩下来的家伙就是凶手了。”
曲矢的这种单纯性格,有时候会让俊一郎感到棘手,不过等事情过后回头一看,往往发现他的判断十分正确。老实说,俊一郎这时的感觉也是如此。
“虽然久能啰哩八嗦地讲了一堆有的没的,一旦事关自身性命,情况还是不一样吧。肯定会有人逃跑,然后大家就会争先恐后地跟着跑。人类就是这种生物。”
两人回到宅邸,发现所有继承者都还聚集在大厅。俊一郎因为死视而昏倒之后,他们为了听结果好像一直在原地等待。这段期间似乎无人谈笑,整个空间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不过,有一个角落不一样。只有真理子、早百合和真理亚三个人聚集的那个角落,飘荡着一种轻松悠哉的气息。俊一郎好奇地仔细一看,发现在三人中间的不正是小俊吗?
“它的毛好柔顺喔。这只猫真的好漂亮。”
“它的肉球又软又有弹性,好舒服。”
“你们不觉得它长得很聪明吗?”
“是没错,但是更可爱啦。”
“真的好惹人喜欢,我第一次觉得猫讨喜。”
“干脆一直住在这里好了。”
小俊成为三人的注意力焦点,心情好得不得了,一直向那几个人撒娇,似乎是享受得要命。
虽然围在小俊旁边的只有那三人,但其实除了安正和将司以外的所有人,都频频瞄向那里,心里似乎还是很在意。甚至连华音和莉音这对姊妹也不例外,这倒让俊一郎大感意外。
话说回来,原本应该已经因为初香过世后的遗产分配而决裂的真理子和真理亚居然聚在一块儿,光是这一点就够让他吃惊了。要是小俊不在那,继承者之间的气氛肯定更加紧绷。
“小、小、小俊喵……好受欢迎呀。”
曲矢站在门口望着室内,用极为羡慕又忌妒似的复杂语气说着。俊一郎听了差点失笑。
“小俊也真是的,一点节操都没有。”
不过,他极力克制住窃笑的冲动,刻意装作生气的模样说:
“只要人家疼爱自己,根本谁都好。”
“不是这样的。”
果然如他所料,曲矢上钩了。
“能够疼爱小俊喵的,只有被它钦点的人。”
不过他所说的话让俊一郎惊讶地瞪大眼。你是认真的吗?俊一郎怀疑地看向曲矢,他的表情极为认真。
好恐怖的一只猫,它的名字就是小俊喵。
不过两人能闲聊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片刻。
“喂,他们回来了。”
安正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两人。
“在那栋诡异的塔里有没有找到什么呀?”
曲矢和俊一郎一踏进大厅,将司就立刻发问。他们去占卜之塔的事,似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没有任何东西。”
久能代替两人回答,安正抗议地说:
“比起那种事情,死相的情况到底是怎样?要是有空去调查那座塔,应该先跟我们所有人说明死相的结果才合理吧?”
原以为其他人也会接着抱怨同一件事……
“没办法吧,侦探先生身体不舒服呀。”
“你还好吗?”
没想到真理子和真理亚却担心他的健康,让他大感诧异。
“侦探小鬼好像又唤起人家的母性本能了。”
曲矢马上在他耳边低声揶揄。
“你是受年长女性欢迎的类型呀。”
“比不上小俊啦。”
“那是当然。”
众人似乎误会两人的窃窃私语,是在讨论关于死相的严肃内容。
“少、少偷偷摸摸地在那边讲悄悄话……快、快讲清楚呀。”
安正忍不住发难。
“瞬间昏倒的侦探也已经没事了吧。”
将司补上一句。
“既然是我们家的顾问律师雇你来的,给我好好工作啦。”
“你说什么?”
曲矢厉声说道。将司有些胆怯,仍不甘示弱地回嘴:
“是说警察这么依赖民间侦探好吗?”
“我不是一般警察。”
“确实,个性特别差。”
将司刻意用曲矢能听到的音量肆意批评。
“你这混帐……”
曲矢脸色大变。将司见状似乎吓到了,慌忙将头撇向一边。
“关于死相──”
启太举起一只手发问。
“在我们身上进行的,那个叫做死视的行为,有成功吗?”
“嗯,顺利结束了。”
回话的人仍旧是久能。
“这个人真的有那种特殊能力吗?”
美咲纪说出相当基本的疑虑。
“比起那个,问题更大的是所谓的黑术师吧?”
太津朗接着抛出的问题更是无比重要。
“在现在这种时代,那种像是施咒者的人真的……”
“这些事我都不想管!”
不过安正的一句话,同时让两人闭上嘴。
“律师已经仔细说明过黑术师和死相了吧?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现场的十一个人之中,到底是谁身上出现了死相。”
“那么,请问是谁呢?”
出乎意料地,单刀直入发问的人居然是博典。不过久能刚才一直看着他的脸,或许是因为律师在场他才能主动发言吧。
“应该还是由弦矢侦探亲自发表死视结果比较好吧?”
在久能的暗示之下,俊一郎简洁地宣布:
“十一个人身上都出现了死相。”
那瞬间继承者的反应实在太值得一看了。每个人都露出极为惊愕的表情,愣愣地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转头互望彼此的脸,又急忙瞥开视线。有好一段时间,他们就是不停反复这些行为。
突然──
“这、这、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跟之前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会是所有人……”
“不是根据黄道十二宫的杀人吗?”
众人纷纷开始说话,仿佛每个人都想借着讲话稍微舒缓内心的恐惧似的。
但是俊一郎一开口,所有声音立刻停止。
“接下来,我会具体说明各位身上出现了什么样的死相。”
他一一唱名,开始说明死相的模样──但刻意模糊细节,让人无从得知当事者星座──大厅立刻被一股寂静包围。没有人发出怒吼或惨叫,只有令人胆寒的安静一点一滴地扩散至整个空间。
没过多久,等到俊一郎说明完所有人的死相,连目前所预测到的黑术师的目的都告诉众人后,久能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眼前情况就是如此,我希望各位能充分地思考。我个人是建议各位离开大面家,现在唯一确定能够保住性命的方式,就只有这个选项了。”
但是,即使等到这一天的晚餐结束,大面家成员一个接一个回房休息后,还是没有人打算离开大面家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