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悠真身体极为虚弱,当场就直接叫救护车送他去医院。性命似乎没有大碍,但送他离去时,新恒的表情非常凝重。
“悠真能在情况不可挽回之前及时靠自己的力量逃出来,真是值得庆幸。我很佩服他的勇气。只是,对于我们没办法找到他这点,我深感惭愧。”
他身为黑搜课的负责人,似乎感到十分自责。
“我接到报告,从占卜之塔找到的药品中有麻醉药。悠真可能是在被施打了麻醉药的状态下遭到绑架的吧。搞不好在监禁期间他也因为这个药而失去行动能力,但最后居然还能自己逃出来。”
鉴识人员没多久就抵达大面家,开始进行现场搜证。另一方面,宅邸内部的搜索行动也持续进行中。
俊一郎没有参与任何一方行动,而是和唯一的幸存者美咲纪谈话。
“我是因为有那个特殊的魔法阵才得救的。”
她再三如此强调。
“你怎么画的?”
“义母的藏书中有关于魔法阵的书,我从里面找出可以保护自己的图形,把它画在客房地板上。”
这句话似乎瞬间勾起俊一郎某种莫名感受,但美咲纪的话中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好奇怪呀。
他边想边继续向美咲纪询问情况。因为他认为美咲纪之所以能够获救,与其说是魔法阵的功劳,不如说是由于她拒绝离开房间,所以没有和凶手面对面身处同一个空间之中。
俊一郎告知自己的想法后,美咲纪显得十分不高兴。
“才不是,真的是魔法阵保护了我。”
“就算凶手进到你房间去也是吗?”
“当然,他还是没办法对我怎样的。”
她自信满满地回答,但随即又突然露出害怕的神情。俊一郎可没看漏。
“怎么了?”
“魔法阵保护我这点是真的,只是……从门边阴影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我看,也是事实。”
“你是说客房的门打开了吗?”
“不,我想实际上应该没有打开,只是看起来是那样。”
“是什么东西盯着你看?”
美咲纪迟疑了一会儿才说:
“……我。”
“咦……你自己?”
“对。那个悄悄从门边阴影探出来的脸,是我,可是她脸上的邪恶笑容就连我自己都没有见过,她就一个劲儿地盯着这边。我忍不住紧闭双眼祈祷,接着就从走廊上接连传来吓死人的惨叫声……”
换句话说,美咲纪也和其他人同样遭到袭击了,但她平安无事的原因应该是她没有到走廊上,凶手没有亲眼看见她,再加上那个魔法阵或许也有发挥一点点功效吧。会出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幻影,是因为她是双子座。要是那时有发展成实质攻击,她就会被自己杀害,在临死前体验到惊悚骇人的一刻吧。
搜索范围从宅邸内部推展到整个大面家境内后,发现占卜之塔地下室的房门遭到破坏,而且从室内找出了垫子、毛毯、电暖炉、防灾用品组、还有装着食物的塑胶包等物品,显然悠真之前就是被监禁在这里。俊一郎当时的猜测其实是正确的。
“也就是说我们来调查的时候,真如警部所说,悠真是因麻醉药而沉睡,被人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曲矢懊恼地说。相对地,俊一郎接话的态度十分淡然。
“这里实在太大了,如果只是要暂时藏住失去意识的他,有太多地方可以选。”
不过他终于明白那时来调查占卜之塔时,总感觉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俊一郎将这点告诉曲矢后,他立刻追问:
“到底是什么?”
“那座塔的一楼是水晶之间,二楼是塔罗的房间。可是一楼里比起水晶相关书籍,魔道书和魔法书反倒多得多,而且还不是摆在书架上,是堆在桌上或地板上。二楼也一样,塔罗牌都好好地收在柜子里,但是那些启人疑窦的实验器具和药瓶就放得乱七八糟。那些书和器具,恐怕是从地下室搬上来的。”
“因为要把悠真关在地下室吗?”
“要是把东西留在原地,他就会知道那是哪里。一旦他晓得自己还在大面家里头,对凶手就相当不利吧,因为他肯定会一直大声呼救。”
“混帐!当时应该要想到的。”
曲矢又是一脸懊丧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要先去休息了。”
俊一郎这样说后,曲矢的表情十分奇妙,他可能以为俊一郎会更投入在搜查中吧。不过俊一郎也没有多说什么,迳自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开始专心地思考。接下来的时间,他只是心无旁骛地一直思索关于大面家连续杀人案件的一切。
小俊立刻就跳到床上来。虽然有点好奇这家伙今天晚上不晓得都跑去哪玩了,但现在不是管这种事的时候。俊一郎伸手摸着小俊的头、后颈或后背,同时静静地沉思。
喵呼~~
小俊发出舒服的叫声,放松了俊一郎的心情。接着,他更加全心投入在案情推理后,开始无意识地搓揉小俊的肉球。推理过程渐入佳境,他持续地揉着小俊的耳朵。顺带一提,小俊一点都不会感到讨厌,反而十分享受。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它从喉咙发出心满意足的声响,俊一郎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地就进入梦乡。他醒来时已经是隔天早上,身上安稳地盖着被子,大概是小俊半夜帮他盖的。
吃完早餐后,他请似乎彻夜没睡的新恒和曲矢招集所有相关人士。
“这个意思是……”
“你明白案件的真相了吧?”
那个瞬间,两人一扫原本疲惫困倦的神色,脸色顿时亮了起来。然而,和新恒持续显得兴奋的表情相比,曲矢的神色立刻转为狐疑。
“你这家伙该不会又打算在案件相关人士面前,扮演名侦探解开谜团吧?”
俊一郎虽然不擅长与他人沟通,但不晓得为什么,每每到了解决案件的场面,就会突然变得和善有礼,话也多了起来。要是看过他至今惹人嫌的一面,这个大变身的改变程度之剧烈,或许也能称得上是恐怖片等级了。
“听好了,我们──”
曲矢认定俊一郎心里是这个打算,正想开口数落他时──
“曲矢刑警,我想请放弃遗产的五位前继承者回到这里,这个任务能交给你指挥吗?”
新恒立刻下了指示,曲矢便没立场再多说什么。
尽管如此,所有案件相关人士抵达大面家客厅时,已经是当天下午的事了。
黑搜课这边有新恒警部、曲矢主任、唯木搜查员、还有弦矢俊一郎四人。不,小俊也算在里面。它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要参加案件解决现场的姿态。
大面家的人则有继承者美咲纪、还有放弃遗产的早百合、启太、博典、华音和莉音、最后是久能律师这七人。
为了小心起见,悠真仍旧在医院休养。花守都待在那边,随侍他身旁照顾。至于大面家案件的情况,为了避免影响悠真的身心状况,所以没有告诉他细节。不过什么都不讲也会造成反效果,所以花守正一点一滴地透露给他知道。
“那么──”
俊一郎面带微笑地出声,众人纷纷望向他。新恒仍旧是一张摸不透的扑克脸,曲矢的表情相当不悦,唯木则是眼神里透着期待。另一方面,大面家的成员显得相当困惑,看起来像是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但其实又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
久能像是要代表大面家众人似地,慢条斯理地开口发言:
“不好意思马上就打断你,但现在是打算要做什么?”
“虽然迟了一些,但我现在要来履行久能律师的委托了。”
“你是说……案子解决了吗?”
久能的话让大面家的六人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不过俊一郎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在听了久能律师的描述,加上实际遭遇案件之后,我们认为这起案件是根据黄道十二宫的相位所引发的遗产继承杀人案。”
“嗯,正如你所说。”
久能出声附和,俊一郎接着说下去。
“首先初香遇害,接着真理亚第二个遭到杀害时,情况的确是如此。当时也有因为两人出事而获利的头号嫌疑犯安正在。”
“可是,他也被杀了……”
“不只他,还有太津朗、真理子、将司也都遇害。在这个时间点,被害人一口气从三个增加到六个。同时,黄道十二宫相位杀人的推测也直接宣告错误。”
“不是因为遗产才犯案的吗?”
对于曲矢的疑问,俊一郎回答:
“不,这点无庸置疑。只是凶手并没有打算进行相位杀人这种麻烦事。我想问一下久能律师,悠真以外的继承者过世的情况下,那个人的遗产会怎么处理?”
“会平均分配给剩下的继承者。”
久能说明答案时,神情显得十分戒备,他或许是担心俊一郎等一下会说出惊天动地的发言。
“所以呢,全部人都在警戒会发生黄道十二宫相位杀人时,凶手选择对初香和真理子下手,让大家怀疑安正。要是华音和莉音还留在这个家里,接着遭受攻击的应该就是你们两位。”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掩饰要杀掉所有继承者的计划。”
用不着曲矢开口发问,几乎所有人在听到久能的话时,就猜到凶手的动机了。话虽如此,当俊一郎清楚地将答案说出来的瞬间,颤栗不安的情绪仍旧立刻席卷了整间客厅。
“凶手想必是发现到,既然在黑术师的帮助下就算执行相位杀人也不会被定罪,那其实还有获得更多遗产的方法。”
“杀了所有继承者吗?”
“对,悠真过世的话,他的遗产全都会归属于大面集团,但其他人的情况不同。”
“换句话说,凶手是……”
“最后存活下来的唯一一位继承者,美咲纪小姐。”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时,只有俊一郎的目光是落在全部人上面,继续说:
“如果是年轻苗条的美咲纪小姐,就能从脱衣处的窗户爬进真理亚遇害现场的本馆二楼东栋浴室。”
这时,唯木举手表示:
“但是美咲纪小姐昨天晚上,应该是一直待在她分配到的那间客房里才对。”
“她从别馆二楼的窗户爬出去,入侵本馆三楼的西栋。放弃遗产的几位,他们的房间没有人看守,所以要躲在华音小姐和莉音小姐的两间房间中相当容易。她在发出惨叫后就立刻跑回来,不过自然是必须花上一段时间,所以我敲门时,她隔了一阵子才出声回应。”
“我只是不想从魔法阵中出来。”
美咲纪出声反驳,俊一郎正打算回她时──
“这样的话……”
久能却率先开口。
“为什么美咲纪小姐要绑架悠真呢?如果动机是为了独占所有继承者的遗产,那应该跟他没有关系才对。”
“为了让大家以为凶手的计划是黄道十二宫相位杀人吧?”
唯木的意见又立刻被曲矢反驳。
“这样风险太高了吧。凶手为了让大家误以为是黄什么的杀人而能获得的好处,和他绑架悠真必须付出的代价相比,看起来根本不成比例。”
“我也是这样认为。”
久能表达赞同后……
“我也是。”
俊一郎的想法也一样,让曲矢吓了一跳。
“什么我也是呀。这是你的推理吧!”
“而且如果凶手是美咲纪小姐──”
但俊一郎完全无视曲矢的吐嘈迳自往下讲:
“动机则是独占所有遗产,那么就无法解释为什么放弃遗产的五个人身上,死相没有完全消失。”
“说的也是。”
曲矢忘了刚刚被忽略的事,点了点头。
“所以,我决定放弃美咲纪小姐是凶手的这个想法,继续往下推理。”
“所以个头啦!”
曲矢咬牙切齿地骂。
“也就是说,我去思考有没有情况是既符合遗产继承杀人案件,但又并非黄道十二宫相位杀人,而且悠真也有可能因此遇害的呢?”
“所以咧,有这种情况吗?”
原本气呼呼的曲矢,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有。”
“什么情况?”
“最后接收遗产的人,不是大面家继承者的情形。”
“你说什么?”
不只曲矢,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
“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悠真过世的话,原本属于他的遗产会全部归给大面集团,所有继承者都过世的情况,结果不也相同吗?”
俊一郎转头看向久能,后者开口回答:
“没错,正如你所说。”
“凶手深信过世的大面幸子女士,遗愿是让大面集团发展得更好。所以他希望能让大面集团获得所有遗产,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必须让所有继承者相继死去。”
“该不会,那个凶手……”
“就是久能律师。”
大面家的成员全都不可置信地狠狠瞪着久能。想必此时他们内心正因突然得知原本深信不疑的对象,居然暗地背叛自己,而感到十分震惊吧。
不过当事人久能并没有特别焦急的模样,仍旧极为冷静地回话。
“原来如此。从动机的层面,还有看起来像随机连续杀人这一点,确实我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十分合理。但是弦矢侦探,我真的有机会犯案吗?还是说你认为我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能在犯案现场爬进爬出吗?”
“没错。”
俊一郎一脸蛮不在乎地回答:
“从随机连续杀人的理由和动机来考量,久能律师完全符合凶手的条件,可是无论怎么想,久能律师都不可能完成那些犯案行动。放弃遗产的那五个人,身上的死相没有完全消失这一点,对久能律师来说也相当有利。”
“你这混帐……”
曲矢像是喃喃自语般地低声咒骂。
“根本就是故意的。”
俊一郎无视他的反应。
“在这里推理卡住了,所以我决定回到根本重新思考。凶手的动机真的是争夺遗产吗?这起案件,真的是因为那份遗嘱而引发的杀人案吗?”
“喂喂!”
曲矢再度忘记自己刚刚才遭到无视,又出声追问:
“没有其他动机了吧?”
“这时我想起了我外婆曾经提过的,十二之贽这个咒法。”
俊一郎先说明这个咒术之后,才接着说道:
“如果就像我外婆担心的,黑术师真的怂恿凶手执行十二之贽这个恐怖的术法──表面上装作是黄道十二宫相位杀人,但实际上是打算杀掉所有继承者──有没有可能呢?”
“为了什么?”
“为了让死者复活。”
“啊……?”
“为了让已经过世的大面幸子女士再度苏醒。”
众人喧哗的声响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钟,客厅又立刻安静下来。令人心底发毛的寂静,弥漫在现场的每个角落。
“有传闻说……过去在占卜之塔的地下室里,曾执行过不老不死和炼金术的诡异黑魔法。有人打算借用黑术师的力量,真正实践它。”
“这样一来凶手就是……”
“花守管家。”
“……动机是这个的话,人选大概就只有她一人了吧。”
“而且如果是花守管家,她可以用备份钥匙自由进出任何房间。”
“等等!”
曲矢似乎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大叫出声。
“喂,花守现在在医院吧。悠真不会有事吗?”
“不用担心。”
“你有什么根据讲──”
与情绪激昂的曲矢形成强烈对比,新恒语调沉稳地回答:
“病房里还有黑搜课的搜查员,不会有问题的。”
“关于悠真──”
久能在这时插话进来。
“他有算在十二之贽里头吗?”
“没有,他不算。只有排在黄道十二宫上的十二位继承者算在十二个祭品之中。”
自己差点就成了让死者复活的祭品……大面家成员得知这件事后,每个人脸上都失去血色,似乎唯有久能没有受到打击。
“那为什么花守管家要绑架悠真呢?”
“老实说,那里我也一直想不透。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曾经听说过悠真和幸子女士的丈夫,恒章先生年轻时的外表长得很相似──”
俊一郎刻意在此停顿了一下,曲矢的眼神透着嫌恶说:
“也就是说,她打算让悠真成为大面幸子复活后的新任老公……这个意思吗?”
“这样想一切就很合理。”
“这太疯狂了吧。”
对于曲矢低声的评论,在场所有人看起来都无言地赞同。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些许的厌恶神情。
“关于那个计划呢──”
不过,仍旧只有久能维持一贯的冷静态度。
“与其说是花守管家遭到黑术师的劝诱,应该是幸子女士在过世之前,亲自托付给花守管家的吧?”
“然后黑术师从旁助一臂之力……”
曲矢接着说完,俊一郎再补充。
“讲到助一臂之力,大面幸子女士生前不晓得从哪里带回来的那个真面目不明的黑影,可能也有帮忙这个计划。”
“原来如此。”
“这样几乎可以说──这起案件真正的凶手,是过世的大面幸子女士呢。”
“这也太……”
曲矢哑口无言,在场每个人的反应都与他无异,尤其是大面家的成员,个个惊愕莫名,完全愣在原地。他们差点就要卷入同父异母的姊姊,或是自己义母的惊悚复活计划,陷入随时可能丢掉小命的状况,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必须先拘捕花守管家。”
听到新恒的话,久能问:
“但是,没办法定她罪吧?”
“没错,这就是和黑术师扯上关系的案件,最大的难题。”
“但是警部──”
唯木忍不住抗议,旁边的曲矢沉默地望着下方,应该是在回想整起案件,思索各个细节。但是他的这副神态,也只有维持到俊一郎低声说出下一个连接词为止。
“只是……”
那个瞬间,曲矢猛然抬起脸来。
“喂,只是什么?”
“只是,仔细考虑初香遇害的情形,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你说什么?”
曲矢的语气激动到几乎像在挑衅。
“你这个混帐,现在才说这什么──”
“没事没事,然后呢?”
新恒出声制止气愤不已的曲矢,催促俊一郎继续往下说。
“初香小姐在悠真的房间遭到杀害,从她的房里找到了凶手留下的纸条。我是这样推理这个情况的。凶手当初是打算在初香小姐的房间杀害她的,所以才会在她房间的桌面摆上写着‘悠真在我手上。什么都别做,乖乖等到四十九日结束。’的纸条。但后来不晓得是哪里出了差错,犯案现场变成了悠真房间。原因可能是凶手要拿他房间中的物品给失去自由的悠真,而就在他正四处翻找东西时初香小姐来了,才会决定当场下手吧。”
“弦矢侦探,也可以这样推理呢。”
久能立刻补充。
“初香小姐是唯一会担心悠真安危的家人,所以才把纸条放在她房间。在放完纸条之后,凶手就移动到悠真房间,而后初香小姐过来,之后情况就一样了。”
“我认为这比凶手一直埋伏在初香小姐房间的推理来的更加合理。”
“的确是这样。”
“不过,考虑到凶手留下那张纸条的目的和他想达成的效果,与其放在初香小姐的房间静待有人发现,不如直接摆在被害者遗体上面更好得多吧?”
“那张纸条的目的──”
久能代替俊一郎开始说明。
“是为了牵制其他继承者,避免他们擅自展开黄道十二宫杀人。考量到这一点,凶手肯定希望越早有人发现那张纸条越好才对。”
“尽管如此,纸条是在被害者房里发现的。”
“为什么凶手要这么做呢?”
“因为写那张纸条的人并不是凶手。”
“啊?”
“那张纸条是绑架犯写的。”
“不是,所以我的意思是──”
“绑架犯和杀人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
不只久能,所有人都好半晌讲不出话来。
“绑架犯在自己的房里写好纸条后,不晓得出于什么缘故去了悠真房间,在那里碰上杀人凶手,因此成了第一位被害人。”
“这样说来,绑架犯是……”
“初香小姐。我想她会把悠真关起来,应该是担心他的安危。从这个角度来看,不觉得‘什么都别做,乖乖等到四十九日结束。’这句话别有含意吗?”
“假设真的发生关于遗产继承的杀人案,直到幸子女士的四十九日为止就是最危险的时期,所以初香小姐为了保护悠真……”
“我听说她对悠真的关怀有些偏离常轨,那份情感借由绑架和监禁这种惊人行为展现出来。”
“你有证据说初香是绑架犯吗?”
对于曲矢的质问,俊一郎摇摇头。
“现阶段并没有实质物证,但如果在这个假设之下搜索她的房间,或许可以找到什么线索。”
“那部分就交给我们。”
听到新恒的话,俊一郎朝着他行礼后,才又接着说:
“如果是情况证据的话,除了刚刚的推理,我还有发现其他东西。”
“是什么?”
“写在纸条最后的,颠倒的星星记号。”
俊一郎开始说明汉字,同时进行以下的解释。
“我认为那是将‘星’这个汉字拆开来后倒过来的意思,这样一来就会变成‘生’和‘日’两个字。而且‘生’这个字可念成‘UBU’,和‘初’相同;‘日’可以念成‘KA’,那就和‘香’一样,两个字接起来就会得出‘初香’这个名字。”
“我们似乎从头到尾都困在一个巨大的误解里呢。”
新恒皱眉说道。
“断定黑术师接触的对象一定就是绑架犯。”
“没错,我也是这样以为。”
“但事实并非如此。”
“黑术师挑中的人选并非绑架悠真的人,反而是遭到绑架的他本人。”
“……”
就连平常总是不展露情绪的新恒,也在这时显得十分动摇。久能也不惶多让。而曲矢张大了嘴,唯木愣在原地。大面家的所有成员都露出一种跟不上眼前谈话的表情。
“黑术师怂恿他──既然现在遭到绑架又遭到监禁,只要有这个坚不可摧的不在场证明,就算杀光所有继承者,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来。不,执行这个任务的,肯定是黑衣女子吧。像悠真这样的成长背景,还有考量到他在大面家的立场,要让他动手执行遗产继承杀人案件,对黑衣女子来说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
“动机是为了独占遗产吗?”
新恒语调沉痛地问。
“恐怕是这样吧。第二封遗嘱中写得清清楚楚,只要所有继承者都过世,全部的遗产都将归悠真所有。”
久能无语地点点头,曲矢见状忍不住感叹。
“初香小姐的遇害现场会是悠真的房间,或许是他关在地下室太无聊,为了回房间找东西来打发时间时,运气不好刚好遇上初香小姐。”
“想要拿手机或游戏机吗?他还只是国中生呀。”
曲矢的语气十分沉重,似乎还对事实感到难以置信。
“只是,那时候碰上初香小姐,对他来说也算是幸运。因为要是杀人案发生后,初香小姐可能会心生畏惧而放他出来,原本坚不可摧的不在场证明就没了。所以不管怎么想,她都会是第一个被害人。而她之所以会去悠真房间,非常讽刺地,搞不好和悠真的理由相同。”
“黑衣女子有告诉悠真,绑架他的人是初香吗?”
“应该有。”
“那监禁地点的问题呢?”
“当初我们的推理是──去占卜之塔搜查时,事先警觉的凶手对悠真下麻药,将他搬到别的地方。不过还有更简单的答案──他在地下室察觉到我们从一楼进来后,就将垫子和电暖炉等用具都搬到厕所并躲在里面。只要等我们离开那座塔后再从厕所出来,重新铺好垫子就好了。”
“他会从内侧拆掉地下室门边的铰链,只是为了要装成被害者吗?”
听了新恒的问题,俊一郎点头说明:
“或许在一开始──黑衣女子接触他之前──他是真的打算要拆掉铰链逃跑,可是既然同意加入恶魔般的计划,那就转变成增强不在场证明的材料了。”
“据说悠真的运动神经极为出色,那应该可以躲在宅邸内的任何地方吧。在所有继承者之中最符合凶手条件的,其实就是他了 。”
新恒确认似地讲完这句话,又接着问俊一郎:
“弦矢你是认为,悠真会在昨天晚上假装从受困地点逃出来,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他知道大面家正在发生黄道十二宫相位杀人吗?”
“有这个可能,另外他可能也是认为一直拆不掉门上的铰链会显得很不自然。不过看起来最有可能的,还是黑搜课的警戒远比他原先预期的还森严,所以他决定速战速决。”
“所以才会昨天晚上一口气就对四个人……”
“唯木警官闻到的臭味有可能不是来自那道黑影,而是好几天都没洗澡的悠真身上发出的异味。”
“你这样一说──”
唯木一边回想一边说:
“我在走廊上的位置,比起那个影子,的确是跟凶手要近得多。”
“不过悠真因为一口气杀了四个人,精神上受到相当大的冲击,所以才没有回到占卜之塔的地下室,而是打算另外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在走到后院时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喂。”
此时,曲矢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地说:
“放弃遗产的五位继承者,身上死相消退一半那个现象,是代表什么含意?”
“我当初是认为,虽然因为他们放弃遗产让凶手杀意消失,但施加在继承者身上的咒法尚未解开,所以死相才会还残留一半。”
“嗯呀,你那时候是这样讲。”
“但是我外婆说应该是相反。在某个特定动机下施加的咒法,只要那个动机消失了,通常也会自动解开。”
“如果放到这次的案件上来说,是什么意思?”
“五个人决定放弃遗产后,咒法就解开了,但凶手对这件事并不知情。他的立场让他无从得知这个消息,所以凶手的杀意仍旧残留着,作为一半的死相显现出来。我认为应该是这样。”
“完全没办法获知有人放弃遗产这件事的,就只有悠真这个意思吧?”
“所以他昨天晚上一开始是先入侵原本应该在宅邸内的华音小姐和莉音小姐的房间,但是她们两个都不在房里。我是不晓得他有没有因此察觉到两人离开大面家了,不过他当场临机应变,将计划改成调虎离山之计。”
“混帐。”
曲矢叹了一口气,俊一郎忽略他的反应,略显迟疑地说:
“只是……”
“喂喂,这次又是怎样啦。算我拜托你,不要闹了!”
曲矢不假思索地过度反应,俊一郎无力地对他摇摇头说:
“不,不是啦。在医院里,花守管家应该已经逐渐告诉悠真这起案件的情况了才对吧。”
“嗯,我收到的报告是这样说。”
新恒回答后,俊一郎神情复杂地说:
“可是放弃遗产的五位,他们身上的一半死相还是没有消失。”
“你说什么?”
“这个意思是──”
曲矢和新恒同时出声,俊一郎接着说:
“意思就是,悠真从一开始就计划杀害所有继承者,打算将所有的遗产、连同他们每个月的生活费,全都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