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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法庭的诈欺师 第五章 新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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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审的第二天。

这天我们没迟到,我成功地把阿武隈拖进法院,和其他旁听人一起等待开庭,不可思议的是时间已经快到了,岩谷和井上两位检察官却迟迟没现身。

阿武隈就算了,那两位一板一眼的检察官,怎么想都不至于会迟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法院的职员朝我们走过来。

「失礼了,审判长请两位过去,可以马上到法官办公室一趟吗?」

出乎意料的事态发展,让我跟阿武隈面面相觑。

「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晓得?审判长都来叫人,也只能过去啊。」

说得有道理,我们就随法院职员前往审判长的办公室。

「你们两位也来啦。」

一走进法官办公室,迎接我们的就是审判长的这句话,在场的不只有他,不知道为什么连没在法庭现身的两位检察官也在。岩谷检察官的表情看来比平时还要严肃,井上检察官的表情却跟恶作剧的小孩子没两样。

看来应该是发生什么对检方有利的事。

「到底怎么了呢?没多久就是案件开庭审理的时间……」

我提出合情合理的疑问,回答我的人自然是法官。

「检方在不久前表示,希望能提出新的证物。警方继续调查本案时,碰巧在昨晚找到新的证物,并在今天早上完成勘验。」

「咦……」

虽然还不太清楚前因后果,但感觉这件全新的证物,应该会让田野原先生的立场更加恶化。

「还是先由检方来仔细解说一下找到了什么样的证物吧?」

「了解。井上,由你来说明。」

「好的。」

话题的主角从审判长跟岩谷检察官换成井上检察官,她满脸欣喜地点头应声,看来果然是找到非常厉害的证物。

「我想审判长您也知道,本案被告田野原先生的未婚妻栗田桃子小姐,在上个月因为别的刑事案件被起诉,起诉她的人就是我。」

「是的,我听说了,当时以窃盗罪名起诉她,结果是检方取消控诉。」

「您说得没错。检方之前无法继续起诉栗田桃子小姐的理由之一,就是迟迟无法找到失窃的项链。没想到,昨晚警犬发现包在购物袋并埋在地下的项链。」

「咦……」

井上检察官从包包里拿出两件用塑胶袋包好的证物。

一件是在超商或超市常收到的那种白色塑胶袋。应该是埋在土里的关系,塑胶袋沾满泥巴。

另一件证物是黄金和珍珠串成的项链。我对首饰不太了解,但这样东西看起来挺昂贵的。在上一起车上窃盗案中,我曾在照片上看过好几次,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实品。

我不由得陷入混乱,上个案子最关键的项链,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又跟这次的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我们明白证物是什么了,但是和本案有何关联呢?」

审判长提出我心里的疑问。

「检方调查过田野原被告在杀人案发生后的行踪。员警盘问他的地方,是在案发现场附近的荒川河边空地。被告为什么会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徘徊,一直让我们检方非常在意。」

我知道答案是田野原看到友人的遗体后情绪动摇的缘故,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疑问,为什么一时心神不宁,就会大半夜地跑到河岸边乱晃?

「运用警犬搜索后,昨晚找出这些证物,东西就埋在员警盘问被告地点的不远处。」

我觉得一阵晕眩,就像突然贫血似的。

为什么田野原深夜会在河岸边徘徊?理由如果是为了掩埋那条项链呢?很有可能,深夜空无一人的河岸边,的确是藏匿物品的好地方。这么一来,发现项链的确切地点就是关键所在。

井上检察官得意洋洋地继续说:「昨晚开庭时也说明过,案发当时,田野原被告的手负伤流血,被害人家中到处沾有他的血迹,而这条项链上也有血迹反应,并已检验出被告的DNA。因为原本装在购物袋里头,项链上的血迹凭肉眼也能看见,请看这块血迹。此外,项链上还有被告的指纹。」

井上检察官指着项链上的某个部分,可以看到一个比泥土颜色还要深的斑点。

「怎么会……」

一阵诡异的悸动,令我觉得身心都开始出现异常,甚至觉得身旁的阿武隈还能保持镇定未免太不可思议。

这条项链如今为何突然冒出来?为什么上头还有田野原的指纹跟血迹?检方现在的主张又是什么?我实在不想继续思考下去,怎么看都只有一个答案。

「换句话说,检方的主张就是本案被告掩埋了这条项链?」

审判长逐一确认目前的状况,这次是岩谷检察官开口回答:

「是的,正是如此。」

「那么,检方要如何主张这条项链和本案有关呢?因为上星期发生的刑事案件的犯人,就是被告获释的未婚妻吗?」

岩谷检察官摇了摇头。

「不,检方无意争论上次窃盗案的犯人到底是谁,但是,项链上的血迹跟指纹确实显示证物是遭被告刻意掩埋的,这种情况下,本案的关键就是被告到底是如何取得这条项链。」

「唉,怎么想都是从被害人马场家里翻找出来的吧?」

没想到是一直保持沉默的阿武隈发言了,岩谷检察官有些讶异,大概是根本没预期到他会把心里的想法如实讲出来。

「没错,检方已经查明被害人确实有威胁、恐吓被告的事实,然而尚无法掌握具体的内容,唯一能够推测出来的是,被杀害的马场小姐其实持有失窃的项链。她八成这么胁迫过被告吧:『我就把这条项链当成是你未婚妻偷拿的喔!』上一起车上窃盗案里一直没找到失窃的项链,这一点关系十分重大,针对被告未婚妻的起诉最后也撤回了。可是,只要马场报警,告诉检方说这条项链其实是被告未婚妻寄放在她家的,检方绝对会再次起诉。被告听到这种话,不得不出手刺杀马场小姐,并在屋内翻找出项链后,将其掩埋在河岸边的空地。」

这是最糟糕的版本。

阿武隈在车上行窃案审判结束后说过,只要被偷的那条项链今后没有出现,栗田被再次起诉的机率就趋近于零。

或许案子的真相原本就出人意料,我的脑海中闪过某个可能性——

为什么被杀害的马场小姐会有这条项链?因为她就是上次那起窃盗案的真正犯人啊。这么一想,所有线索都说得通了。自称能识破谎话的阿武隈说过,东西并不是栗田小姐偷的,他也认定项链失窃案的被害人桥本先生并没有说谎。

另一方面,马场跟栗田不但住得很近,染褐发的身体特征也相似。我虽然只见过遗体的照片,但她们的女性友人都有穿环,可能马场也曾经穿戴唇环。这么一来,桥本在项链失窃时把马场和栗田两个人搞错,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为什么会在栗田住家的阳台上发现曾经装有项链的金属保管箱呢?理由也很容易想像,那是马场为了报复栗田抢走了田野原。可是,栗田最后却被释放了,所以马场就想到项链还有另一个用途,就是拿来当成威胁田野原的材料。

这件证物要是被法庭采用的话就糟了,我拼命思考着该如何阻止这件事。该怎么挑毛病才好呢?我勉为其难只想到一个点子:

「我、我想要请教一件事……这条项链应该被掩埋好几天了吧?还是能够在上头验出指纹和DNA吗?」

没想到井上检察官自信满满地回答我:

「DNA的检验技术日新月异,而且项链是被塑胶袋包好才埋进土里。虽然依据埋藏深度和气温条件的不同会有所差异,但据说保存能力其实不比冰箱还差。」

确实很有可能,现在只需要少许DNA样本就可以验出大量事实,而且不时能听到埋在土中的遗体可以长时间保存原状。既然项链是被购物袋包住的密封状态,要检验出DNA或许是相当简单的事。

「我也想提出一个问题。」审判长插嘴:「换言之,田野原被告的犯案动机是为了淫灭未婚妻可能犯下窃盗罪的证据——检方是这么认为的吗?」

「对,是这样没错。」

岩谷检察官微微点头。

「可是,这两位事实上尚未正式登记结婚吧?窃盗不算是重罪,应该是可以偿还的,你们却认为田野原被告宁愿为此犯下杀人罪吗?」

「是的,田野原被告有理由非得保护未婚妻不可,因为对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什么!」阿武隈惊愕地瞪大眼睛:「本多!刚刚检方说的是真的吗?」

「咦?对啊,我没跟你说过吗?」

「喂喂,我可没听说啊……既然这样,我明白检方的主张了。」

阿武隈竟然坦率地认同,案情恐怕已经恶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窃盗罪一般的罚则是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或罚金五十万日圆,可是,栗田桃子在高中时代有过前科,要是再次以车上行窃的罪名遭到检方起诉,恐怕无法获得缓刑,而会被判入狱服刑。

由于栗田桃子怀孕了,监狱应该会特别照顾她,但是狱中生活难免为夫妇两人带来巨大的鸿沟。而且,光是母亲有前科,以后就会为孩子的未来带来不良影响吧?再加上栗田因为上次的案子被拘留时,精神状态已经很差,由于环境改变也可能带来压力,甚至导致孕妇流产。

为了保护老婆跟小孩——感觉田野原杀人的动机已经相当充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审判长似乎也意识到新证据的重要性,脸色沉重起来。

「可是,不管理由是什么,未经公审前的整理手续而提出全新的证据,本庭是无法允许的,岩谷检察官也了解这一点吧?」

「是的,当然,但我不认为法庭无视这个证据会是正义的表现。」

「既然这样,我们就更应该走正当程序重新审理本案。必须解散陪审团再次选任,被告方也同意吗?」

当然,我没有任何异议。直接提出这份证据实在太不公平,之前的整理手续等于没有意义。

但我还没开口,阿武隈却径自说道:

「不用了,那是浪费时间跟税金,反正案子才审理到一半,我看请检方直接提出新证物就行了。」

「咦!」

我和两位检察官还有法官都瞪大眼睛。他为什么会如此爽快地认可这种对被告方不利的证物?

「阿武隈律师,你等等!」

「没事的啦,你闭上嘴巴,乖乖交给我处理。」

我的抗议被他直接封杀了。

「我们当然有几个条件。首先是不要再追查这条项链被偷的车上窃盗案的犯人是谁。检方或许怀疑是田野原被告的未婚妻犯案,但那毕竟是别的案件吧?」

「当、当然。关于这一点,我方毫无异议。」

一向冷静自持的岩谷检察官很难得地慌忙表示同意。

「还有一点,既然你们提出新的证据,那也应该给予我们反证的权利。今天的庭审我看先延期,给我方一些调查的时间吧。只要今天一天就够了,必须给我们重新调查案发现场,还有搜出项链的河边空地的机会。」

「当然会给予被告方反证的时间,身为检察官的我没有任何异议。」

岩谷检察官果然欣然同意。

「对了,岩谷检察官,既然要反证,我们当然预计会提出新的证据跟证词,到时候检方会无条件予以认可吧?」

「那当然。不过,到时候我们检方自然也会获得反证的权利。」

和岩谷检察官取得共识后,阿武隈又转向法官说:

「审判长,我方依以上内容跟检察官取得共识了。对于检方提出的新证据,我们没有异议。」

审判长讶异地反问:「真的?你确定没问题吗?这条项链对于被告的立场无疑相当不利喔。」

「没问题的,本来就应该避免审判延长,导致被告和陪审员被拘束的时间变得更长。不该有这种浪费税金的行为。」

「……好吧,既然被告方没问题,我也不乐见审理本案的时间不断延长。」

由于三权分立制度,法官的权益也受到相当程度的保障,他们唯一担心的是会被一般民众批判,甚至贴上「法官随意延长审判,不但浪费税金,也消耗了陪审团的宝贵时间」的难听标签。看来阿武隈就是瞄准了这个弱点。

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何阿武隈要接受这个完全不利于我方的证物。

走出法官办公室,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我立刻逼问:「阿武隈律师,请问你为什么要承认那种足以证明杀人动机的证物呢?」

他被我一问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说:「唉,我就知道你会问。还不懂吗?就算拒绝这种证据也没有什么意义啦。」

「我不这么认为,这样的证物一旦被提出来,确立田野原先生拥有杀人动机,他就逃不了有罪判决了。」

「是喔,连你也这么想啊?你再也无法相信田野原了吗?」

「不是的,我相信田野原先生绝对没有杀人。」

我一说完,阿武隈就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竟然没有动摇啊?感觉还是充满干劲呢。我还以为你打从心底无法信赖田野原这个人了,才叫我不要认可新证据。」

「不,我依旧相信田野原先生是清白的,但陪审团会不会这么想就不得而知,所以,我才不懂阿武隈律师同意检方提出新证据到底是何用意?」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先让我问个问题吧。那样的新证据都冒出来了,你为何还相信田野原是无辜的?」

「有两个理由。第一,其实我还满相信你的,而你说过自己能识破他人的谎言。虽然不确定这番话是不是真的,但你的确说过人并不是田野原先生杀的。我既然拜托你帮忙,当然应该相信你。」

阿武隈闻言,有点不自在地搔了搔头。

「唉,我之前就觉得你这家伙表里如一,实在稀奇。另一个理由又是什么?」

「上次窃盗案的审判结束后,我在律师事务所跟田野原先生还有他的未婚妻栗田小姐见过一次面,他们说打算要结婚了,田野原先生那天还开开心心地穿着栗田小姐送他的全新制服跟靴子。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在几天后犯下杀人案。」

我对田野原先生深信不疑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件事。他十分幸福,还认识在当律师的我,就算被人恐吓勒索,也不至于非得半夜跑去女性友人家中杀害对方吧。

「开开心心地穿着栗田小姐送给他的全新制服跟靴子……」

阿武隈不知道为什么重复了这句话。

「那个……怎么了吗?」

「嗯,没事。好吧,你说得没错,田野原的确没杀人,我不怀疑这一点。」

「回到刚刚的问题吧,你为什么要采纳那项证物?」

「那还不简单?我们现在要是不把那条项链列为证据,你说检方会怎么办?绝对会重选陪审团再次开庭吧。」

「他们……会做到这一步吗?」

「当然。你回想一下昨天的庭审,我不是把检方证人狠狠削了一顿吗?检方看了也觉得这样下去情势对他们不利吧。你自己不也说过,在举证方面,检方提出的犯案动机看来是不足的。」

「啊,所以检方搜出那条项链,把本来是弱点的杀人动机变得明确……」

「是啊,你别忘了,检方是不允许失败的。日本审判刑事案件的有罪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无罪判决等于是最糟糕的判决。如今既然有无罪的可能性,浪费一点税金又有什么关系,检方还是宁可要重新审理啊。」

「所以阿武隈律师才认可新的证据……理由是就算现在不采纳,日后也要面对吗?」

「没错,所以我干脆乖乖认可,让检方欠我一次,如此一来,就算我们之后找到新的证据,他们也只能接受。你可能还没意识到吧?这样子反倒对我们有利。老实说,等于是稳赢了。」

阿武隈不只擅长吓唬证人,还老是让我大惊失色。

「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这样就会胜诉?」

阿武隈不打算跟我继续解释下去的样子。

「你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就是关键。好,该去问问田野原了,项链都被挖出来,总该听听他的说词。」

我们两人来到东京地方法院的会面室,隔着一块压克力板和田野原面对面。

「今天的庭审到底是怎么了?」

「简单一句,都是你的错啦。」

庭审一直没开始,田野原自然觉得很疑惑,阿武隈便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他。警方在昨晚发现新的证物,就掩埋在他被巡逻员警盘问的河边空地。那是一条黄金材质的珍珠项链,上头还有他的指纹跟血迹,

「就是这样,听懂了吗?检方认为你杀害马场,抢走项链后埋在河边。」

随着阿武隈越说越多,田野原先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也认为必须趁现在好好追问他才行。

「田野原先生,您现在的立场非常不利,检方这下子就找到犯案动机了,他们主张由于被害人马场小姐持有这条项链,还威胁你说要向警方检举栗田小姐才是真正的犯人,所以你就出手杀害马场小姐。」

「总归一句,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我……好吧。」田野原全身颤抖,勉强挤出话来:「你说得没错……其实马场在家庭餐厅威胁我的时候,就把项链带来了。」

「唉,满好懂的啦,她应该会恐吓你说『我会跟警察说,项链是你的未婚妻叫我帮她保管的喔』之类的吧?」

「就是这样。本多律师在车上窃盗案结束后不是说过吗?要是失窃的项链突然冒出来,桃子就惨了。」

是的,上次的审判告一段落后,栗田小姐曾跟田野原先生一起来事务所找我,当时我的确转告过他们阿武隈交代的话。要是失窃的项链又出现在栗田小姐身边,检方必定会再次起诉。

「这下子我就懂了,你会半夜跑去找马场,是想确认她手上是不是真的有那条项链吧?甚至看情况还打算掏钱来解决,所以才偷偷摸摸地去找她。」

「……被你说中了。」

田野原不再否认,阿武隈竟然能注意到这一点。

「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人!一到她家就发现人已经死了!」

「我就相信你吧。然后,你在马场家里东翻西找,拿到项链后把东西埋在河边?」

「是的,确实是我做的。我以为这是个大好机会,在屋里仔细翻找……好不容易找到项链想藏在外头……便在路边捡了个塑胶袋包起来,把东西埋在河边。」

「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怀有身孕的栗田小姐吗?」

「嗯,桃子上次因为窃盗案被捕,才没几天就瘦了一大圈,再被关进牢里的话,就算流产也不奇怪;就算要生产,她要是坐牢,我要怎么去看她呢?」

身为丈夫,会帮老婆考虑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所以你就没向警方报案……」

为什么田野原在发现马场的尸体后没有立刻报警?就是因为他另外还犯了窃盗罪。为什么马场家里到处是田野原的血迹?为什么他会跑到河边这个和案发现场或他家都无关的地点?本案的这些疑点现在都解开了。

「那么,也是你从屋外打破窗户,伪装成强盗入侵的吗?他们说院子里有你的脚印耶。」

「我、我才没有!我的确有在屋里翻找,但是根本没走进院子里,真的!」

田野原拼命否认,他急切的态度让我觉得这次应该是讲真话。

「本多,我想刚刚的证词值得相信。」

阿武隈又插嘴帮他。

「你又发挥识破谎言的超能力了吗?」

「是没错,不过,这不需要超能力也看得出来吧?我来教教你,要看穿一个人是不是撒谎,就要思考这件事是不是对他有利。这家伙从马场家里偷走项链埋起来,还不告诉别人,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项链要是一直没被发现,对他来说就是有利的?」

「是啊,不过打破窗户跟跑进院子里就另当别论。在这件事情撒谎,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吧?」

「……换句话说,意思是打破窗子、留下足迹的其实另有他人?」

「那当然,既然田野原没杀人,就是别人干的。」

有道理,很有可能是那个人打破窗玻璃,并留下自己的脚印。

「对了,田野原,我还有件事想问你。本多跟我说上次的窃盗案之后,你跟栗田一起去过他的律师事务所对吧?」

「是的,我们去过。」

「那时候你穿着全新的制服跟工作靴是吗?」

「对啊,我帮桃子庆祝她离开看守所,她送我的回礼就是这个。」

「你在建筑工地工作对吧?你等于是直接穿着工地的制服跟靴子走在路上?」

「是啊,我嫌太麻烦,一直都用那副打扮上下班。」

「原来是这样……」

我以为他是收到礼物很开心,才特意穿成那样来访,原来并不是。田野原每天从家里出门就是那副打扮,依一般常识判断,真的没问题吗?染发又身材高大的田野原穿着工地服走在街上,真的满有魄力的。

「还有个问题,你念高中的时候常常在马场家里鬼混,那里男女都有,对吧?」

「咦?嗯,对啊。」

「那么,男生会互相借东西吗?譬如,要去便利商店就先借谁的鞋子穿一下。」

田野原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后,想了想马上点头同意。

「是啊,大家体型都差不多,鞋子、衬衫都会互相借来借去。」

虽然不明白阿武隈发问的目的,但我自己也有同样的印象。去朋友家玩的时候,肚子饿了要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零食,大家才不会管玄关的鞋子是谁的,只要套得上去就会直接借穿。

「很好,果然没错。你们两个可以高兴一点啦,胜利就在眼前。」阿武隈自信满满地对我们说。

「这也太难以置信……刚刚那番话到底哪个部分是线索?」

「马上就可以揭晓了,你们两个听我说,刚刚我想到可以查出真相的绝妙好主意,想参加吗?」

他都这么说了,我和田野原自然也只能同意。

「我当然没有异议。」

「我、我也是,只要能够获判无罪,我什么都愿意配合。」

「说得好。不过现在『时间』就是关键,本多,你先帮我一个忙,去叫一辆计程车到地方法院门口来。」

「计程车吗?好的。」

虽然不晓得阿武隈在打什么主意,但至少这一刻我对他的提议没有半点怀疑。必须赶紧收集反证需要的证据才行,那么当然会需要交通工具。

「接下来才是关键。你去查清楚案发现场附近的鞋店,列一张清单出来,查完后再来跟我会合。」

「鞋店吗?这跟鞋店有什么关系?你还真是出人意表耶……」

阿武隈又露出有点不怀好意、宛如恶魔一般的微笑。

「接下来就敬请期待啦。你当作被骗也好,马上出发吧,我跟田野原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好吧,总之我先去叫计程车,晚点见。」

我急忙站起来,留下阿武隈和田野原两个人在会面室里就离开。他交代的事情应该都是派得上用场的吧?

没想到,我之后竟然会对让这两人独处一事感到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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