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根岛小学的演艺厅里,响起混血侏儒之子札克斯的声音。
「『我的父亲』札克斯・古拉姆」
札克斯朝后方看去,对于父母亲没来这件事露出失望的神情。
「唉唉〜学校好不容易答应让我们继续上次中止的教学参观,所以我还以为波尔格先生一定会来的……」
「由太,没办法啊。毕竟他那么反对嘛。」
「就是呀,由太大人。说不定他从其他家长那里听了今天的事情后,下次就会想来了。」
「创得……也是。」
虽说如此,今天的共同教学参观是我死命拜托校长,好不容易才让他答应的。我根本无法保证还会有下次。
「喂,由太,老师露出黯淡的表情,学生们会担心喔?」
「啊……对不起。」
我勉强扬起嘴角,挤出笑客。
札克斯露出稍微安心的表情,开始朗读作文。
「我爸爸是铁匠。他性子很急躁,很爱生气。可是,对妈妈总是唯命是从。」
会场后方传来哄堂大笑。
青根岛村和黎里加尔多的爸爸们推心置腹地互相聊著「你家也是这样吗?」、「哎呀,我家也是一様」。
嗯,气氛不错。札克斯,著眼点很不错喔!
「——爸爸总是戴著眼罩。朋友常常跟我说『你老爸很帅耶』。我也很喜欢爸爸的眼罩。看起来很厉害,等我将来长大了,我也想戴眼罩。」
气氛温馨了起来。
后面那群爸爸中,甚至有人开起玩笑说「我也来戴眼罩好了」。
不过……
「我为了写这篇作文,去问妈妈为什么爸爸只有一个眼睛?结果妈妈说:是为了保护你才变成那样的喔。」
笑声戛然停止。
「妈妈说,在我小时候,我们住的村庄遭到魔物入侵。爸爸很厉害,收拾掉好几只魔物,可是村里很多人都死了。因为我太小了,所以完全不记得当时的事情。」
波尔格先生……来到黎里加尔多之前,竟然有那么惨烈的过去啊。
「我家也有一只巨大的魔物闯了进来。妈妈说那时候她心里想著『啊啊,不行了。只能和札克斯一起死在这里了』。」
就在此时——
「我说你啊!把身体打直啊!」
「可是……就跟你说我不想去……」
「你在说什么啊!今天是儿子风光上台发表的日子耶!做父亲的不去怎么办!」
演艺厅后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矮小身影。
「由太,那个……」
「波尔格先生!?」
太好了!你来了啊!应该说被太太硬拉来了才对。
发现双亲登场的札克斯,打起了精神来,继续朗读作文。
「听说那只魔物非常庞大。要说有多大呢,据说它的个子比我家房子屋顶还高。我从来没看过那么大的魔物。」
「嗯?那不是札克斯吗?喂!你该不会在说那时候的事——」
「别吵,静静听他念完!」
「妈妈说她害怕得发抖,忍不住哭了出来。听说她还祈求神明,自己死掉也没关系,但希望神明救救我。我想到那时候的妈妈,就忍不住想流眼泪。」
波尔格先生的太太噤口不语,凝视著儿子的背影。不知道在她眼里,映照著什么样的光景?
「——那时候,爸爸回来救了我们。」
波尔格先生面红耳赤地垂下头。
「爸爸看见魔物后,就朝它大吼并用斧头砍它。妈妈说,魔物明明比他大上很多,可是爸爸一点也不害怕。」
演艺厅的每个人,都竖耳倾听札克斯的话。
「魔物很厉害,我家被它毁得乱七八糟。可是爸爸很努力地跟魔物对战。他边和魔物打斗,边跟我和妈妈这么说:『你们两个不要紧吗?』、『我绝对会保护你们的』。妈妈虽然常对爸爸生气,可是因为有那时候的事情,所以妈妈说她现在还是很喜欢爸爸。」
「讨厌啦,那孩子真是的!」
太太朝波尔格先生背后用力一柏。
看起来相当疼痛,不知道他要不要紧?
「爸爸用巨大斧头砍断了魔物的尾巴后,魔物终于逃走了。爸爸打赢了魔物。爸爸是比魔物更厉害的爸爸。」
大家「呼」了一声,教室里充满了松了一口气的氛围。
就像战斗刚在眼前结束一样。
「爸爸只有一个眼睛,是因为跟魔物打斗的时候,被爪子抓伤了眼睛。妈妈说我讲得没错,爸爸的眼罩是全世界最帅气的眼罩。」
札克斯突然向后转。
「……爸爸,之前我说没有拜托你生下我,真的很对不起。爸爸妈妈生下我,我觉得很幸福。爸爸,谢谢你那时救了我。妈妈,谢谢你保护我。我很庆幸是你们的小孩。」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演艺厅响起如雷的掌声。
我想,大概不需要任何言语了吧。
拍手的人不止黎里加尔多的居民。青根岛村的居民也带著满面笑容,向波尔格先生一家送上温暖的掌声。
「太好了呢,由太。」
「由太大人……我也会努力不要输给波尔格先生一家的,身为妻子我会一辈子跟著你的!」
「喂、喂!你冷静点,艾可西莉亚。」
我原本还有点担心结果会如何,但今天的教学参观……
看来非常成功呢。
结束回程的聚会,我正准备走出演艺厅的时候——
「领主大人,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啊,波尔格先生。怎么了?」
「没有啦,只是……」
他有口难言似地欲言又止,身旁的太太朝丈夫背后用力一拍。
「你给我振作一点!是你决定要自己告诉领主大人的,不是吗!?」
「是、是那样没错啦……」
「如果是不好开口的事,等下次有机会再说也没关系。」
「等、等等!我说、我创!」
「这样啊。那么,请创。」
「那个……上次我创话太过分了……真的很抱歉。」
波尔格先生用彷佛快消失的声音说道。
「那种事情,没关系啦。而且我也没放在心上。」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建设新学校的事……我也想帮忙。」
「咦!?你、你说拜托我……应该是我要向你道谢才对!真的可以吗!?」
「啊啊。侏儒不说二话。我说要做就一定会做。」
「可、可是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
「因为今天的课啦。」
「今天的课………?」
「儿子以前从没对我或他妈说过任何感谢的话。可是今天,就像你看到的一样。虽然我很不甘心,不过学校看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东西嘛。」
「…………」
「我曾说你做的事,只是硬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们身上,这句话我也撤销。今天你让我注意到很多重要的事情。」
「波尔格先生……」
「还有你啊,出乎意外地有男子气概嘛。救卢亚尔女儿的时候,真的很了不起。」
「没有啦……」
我没有特别期待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我只是认真考虑孩子们的事情,拚命行动,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如果异世界也有神明存在的话,这说不定是祂给我的小小奖赏。
波尔格先生伸出来的手虽然很粗糙,但就跟吸收了阳光的岩石一样温暖。
「——青根岛和黎里加尔多的大家可以握手言和,实在太好了呢,由太。」
走出校园,三咲转过身对我说道。
「对啊。多亏了波尔格先生他们。」
波尔格先生率先出动救助小健的事情,似乎大大感动了小健的妈妈,她不断向他表达感谢之意。
小健的解释也解开了她对菲蕾蕾的误会,这下子终于可以暂时放心了。
「由太同学,我可以打扰一下吗?」
「啊,美羽小姐。辛苦你了。有什么事吗?」
「先前因为担心自治团体反弹,所以决定与特别区域进行交流采取保守态势的政府,藉由这次事件好像开始正式考虑起接纳特别区域居民的事情了。接下来我想召开会议讨论一下,晚点可以请你过来村公所的会议室一趟吗?」
「是喔。如果是那种事的话,我一定会参加的。」
「对了,由太同学?我是无所谓,但是那孩子……」
虽然这次事件看起来好像全都顺利解决了,但还有一件令人困扰的事情。
亦步亦趋跟在我后面的是留著水蓝色头发的可爱少女。
「老师……为了谢谢你让我当情妇,我做了一个贝壳胸章给你。」
喂,等一下!
「由太同学。我认识的人中有位对*性偏离拥有深厚造诣的精神科医师。下次我帮你写介绍函。」(译注:Paraphilia,或称性变态、性偏见、性心理异常和性反常等,也包含性欲倒错或性倒错、性偏好障碍等。指对于特定人、事物或情境产生性欲的偏好。)
「就跟你说不是嘛!」
别用那种看脏东西的眼神看我!
「我也做了不一样颜色的……要给公主。」
「哎呀,谢谢你,菲蕾蕾!」
艾可西莉亚高兴地收下菲蕾蕾递给她的胸章。
「唔呵呵!简直就像有了女儿一样呢,由太大人。」
混血精灵新娘,加上四分之一混血的人鱼女儿吗?
我只能说这是乱婚的极致了。
「由太殿下!」
女骑士突然从人孔盖中现出身影!
「老实说,你躲在那种地方干什么啊?」
「你拥有公主这位至高无上且独一无二的娇妻,却仍对尚且青涩年幼的少女出手收她为情妇,真是不知检点、无耻之至!」
「不,就跟你说我没讲过那种话啊!」
「就算公主准许,贝尔贝琳德也不饶恕你!」
「等、等一下——」
「吃我这招!」
『库洛斯流超弦杀法奥义,超弦十一维捆绑!』
「啥……?这、这就是十一维的……!?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这样,应该已经越过一项试炼的我,又遭受到另一个麻烦的问题袭撃。
——暑假,离结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