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扎一扎的刺痛,在背上游走着。
“再稍稍地忍耐一下,时雨君。玻璃碎片大概还有3块左右。”
千夜学姐在晚上的保健室,用镊子把刺进我背的玻璃碎片一块一块的取下来。
“还以为会是更加华丽的大爆炸,结果却不是什么大事。”
“已经是很大的……事情了。因为时雨君,不是……受伤了吗。”
学姐拧开把手之后,引起了小型的爆炸。门把手的另一侧有玻璃瓶悬挂着,和party上用的彩纸拉炮系在一起。引起的离心力将玻璃瓶推离,然后拉炮将其炸开这样简单的陷阱。
回过神来的时候,控制室已经变成空壳了,磁带已经被取走了。录像机走带机构四个角的螺丝被拧开,在没有阻挡物的情况下简单地将磁带拿走。只要是熟悉螺丝刀操作的人,一分钟都不用就能做到……又或者是在事前就将螺丝拧松了。那样的话,在停电的时候,能那么短时间内将磁带抢走也是可以理解。
“警铃也好,停电也好,都是做了时间装置控制的。在二楼的空教室内发现了放火装置以及令电路短路的装置。无论哪个都是由闹钟改造而来,结构比较简单的装置。”
“精心准备的吧。”
“但是——”
沾上了消毒用的碘酒棉棒,在空中停住了。学姐停下了动作,没有打腹稿就说出口嘟哝着。
“今天如果不是时雨君过来搭话的话,就会和第六人错过的了……现场也有可能无法目击到。你莫非——”
“那是偶然。”
我保持着背对学姐的姿势,回答着。
“在刚才的爆炸中,确实瓶子是破散了。……是在我的面前呢。但是,受伤的却是时雨君。”
“火事场的笨蛋力而已,那也是偶然的。学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是吗。是……这样吗。”
停下来手腕开始动作,背上传来伤口被消毒的刺痛。
“上周的监控摄像机,也是什么都没拍到。只是拍下了从楼顶跳下来的孩子而已。如果只是要回收那个东西的话,接近没有设置监控摄像机的花坛是很容易的。但是这次就无法理解了,为何……偏偏在有监视摄像头的学校里到处移动呢……”
一段一段地,学姐用几乎消失的声音嘟哝着。要回收的东西,到底是指什么?
“现在看来上周我们在屋顶的事很糟糕了。这下,我们明天会被怎样对待真的无法想像了。”
“我是学生会长哟。就像教职员在街上巡逻一样,只要主张上周在楼顶什么也没做过,就能混过去了。今天也是一样。而你是来帮我的。放心吧,我们是不会被怀疑的。”
爆炸之后,听到骚乱的教职员回到职员室,将我们卷到更加麻烦的境地去了。不知道千夜学姐是怎么跟教职员混过去的,很快地就把我们解放了,到现在就这样……在接受她的治疗。
“你真是不可思议的人呐。明明性格那么恶劣,却被教职员所信赖着。”
“那是因为我们不可能是杀害那些孩子的凶手。监视摄像头在各层走廊的两端、校门、校庭等数个地方没有设置到。而犯人呢,肯定是被摄像头拍到了。所以才引起骚乱,回收了。在我们从磁带里发现之前……”
“果然……是有犯人啊……”
磁带已经消失了。因为这件事,我放心了。没错,令我安下心的就是那家伙做了什么的证据又已经没有了。
“为什么……”
窥视带着如此表情的我的眼睛,千夜学姐沉下脸了。
“我真是搞不懂时雨君。为什么想包庇小夜美?”
“那家伙才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而且也没有能设置出这么紧凑陷阱的头脑。那肯定是误解。我是伙伴有危机的时候一定会去帮助的主义者,当然,对你也会这样做。”
“因为伙伴?所以才……帮助我的……?就是因为这个,时雨君……受伤了啊。”
“这样的小事,受伤的大家族是不会要我的。”
“你也会对……小夜美那样奋不顾身地去帮助她吗?对所有人都会那么温柔吗……?”
“选择谁什么的,根本就没有考虑得那么深啦。身体擅自就动了起来。”
“如果有谁将要被杀,时雨君也会去保护——甚至要牺牲自己!?”
“……这样的事情,也许会有。”
啪。
千夜学姐扇了我一巴掌。
“要更加的珍惜自己啊!!”
“……‘继续打吧’,这次我是不会这样说了哟。布国啊(不过啊),美人学姐的含泪耳光,我是一点都不讨厌啊。莫非这是在担心我吗?”
“家……家畜的身体有伤的话,作为商品的价值就会下降了。自认为是人的错误认识真是不浅啊,明明……就只是……头猪……”
学姐在椅子上坐下了。
“这样继续被卷进事件里会死的,时雨君……这可不是游戏。”
“你能忍受这么简单就死掉了吗。”
“哼哼,被时雨君小看了呢,真是好大的胆子。今天死掉的孩子的制服上沾着的血液,有着微妙的黑色。就好像是,上吊前就死掉了一样……没错,那个不是这么简单就能使用的玩意。反正,大家都会死的。 这样的话,我就能取回来了——”
学姐慢慢地站起来了。
“呐——”
我回过头来向学姐看去,嘴唇就被学姐的手指塞住了。冷夜里的校舍中,学姐的温暖从皮肤传了过来。
停止的时间。千夜学姐,也不再回答了。
***
“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回到家的时间,已经是非常晚了。小夜美站在家门前,眼睛好像哭肿了似的充血着。
“发生什么事了吗,小夜美。再也回不来了,那是不可能的吧。”
“时雨,那个,今天……”
刚一开口,她的脸低下去了,脸上也因此落上了煤一样黑的影子。
“今天也,有人在校舍里死了。”
隐瞒也是没用的,于是我全盘托出了。
“是上吊。就像上次一样被老师们捉住了,听了相关的事情后才解放回家,因此就迟了。呐……小夜美,今天上吊的那人,你曾经在她身边……走着吧?”
小夜美马上就点了点头。
“从朋友那里听到有上吊那件事,我也很吃惊。放学后在升降口看到那孩子,样子好像很奇怪,于是就向她搭话了……”
离开保健室后,我和学姐再次收集起情报来。那时候还有零零星星因为社团活动而留下来的学生,有不少人看到小夜美和自杀了的学生一起从升降口走向楼梯的身影。
“那孩子从口那里有血流出来,都下垂沾到制服上了。这几天也没来学校,就觉得好奇怪。目光也没有聚焦起来,就算向她搭话也只是什么也不说默默地走着。正想叫人来的时候,突然就看丢了。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现在的小夜美很明显有点奇怪。我将自己内心泛起的黑色感情,拼命地压住了。
“是在哪里看丢那人的?”
“时雨……为什么要问这个?”
“啊,那个,小夜美和那人一起走的时候,被其他人看见了。有可能明天老师们会去找你问话也说不定。”
“看丢的地方是在二楼。然后,就和女篮球部长撞上了……然后马上就是火灾报警器响起,校内的照明也没有了,觉得很害怕,于是就一起回家了。”
我马上就安下了心。没错,照明消失的时候有目击者的话,小夜美就不可能是凶手。
“肚子饿了,小夜美。”
我努力地装出平静。小夜美是我的青梅竹马,也等同于我的家人。如果自己都不相信她,那还会有谁来守护她呢。
我拍拍小夜美的背,她也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晚饭好好地给你在桌子上用保鲜膜包着。太好了,是往常的时雨……”
和小夜美一起通过了玄关。我回头看向天空,夜色更加浓了。那黑暗跟我心上覆盖的千夜学姐的影子有点相像,我有这种感觉。
***
第二天,被小夜美弄醒之后去学校了。被平时一致无误地粗暴叫醒后,接着是早餐胡乱地被塞到口里。跟往常没什么改变的早晨,与平时无异的日常。昨天晚上一瞬间窥视到小夜美的不安,已经消散不见了。
小夜美在午前被带到职员室去了,不过因为女篮球部长的证言而无罪释放。
二周连续在校内都有自杀事件发生,真是恶质的恶作剧。校方比起找出犯人更着重于怎么把这件事压下去,抱着这样腐烂不堪的心思。
“蘑菇竹笋小~杉树—(音符)”(蘑菇山VS竹笋里)
从走廊的窗子射进的阳光,照在了她的笑容上。
“打住,小夜美。知道那个村子位置的人据说会被灭口的。”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居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真是有点感伤啊。”
(d大注:「きのこ たけのこ すぎのこ」是明治公司すぎのこ巧克力棒CM中的一句广告词↓↓↓
きのこ、たけのこ、すーぎのこ
じゃんけんぽーんでかくれんぼ
きのこ、たけのこ、みーつけた
すぎのこもそろって食べ盛り
きのこの山、たけのこの里、すぎのこ村——这三种是明治开发的巧克力食品,きのこ是蘑菇形的,たけのこ是竹笋形的,而すぎのこ是外表撒了杏仁粒的巧克力棒。「きのこの山」和「たけのこの里」直到现在都还有卖,但是「すぎのこ村」却非常邪门,只于1987~1988年在市面上出现了一年,随后便消失了(2005年推出了“复刻版”,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后来日本网友借题发挥,编了个正(hu)经(shuo)八(ba)百(dao)的故事——
“自古以来,在蘑菇山的深处有一座竹笋村,而在竹笋村的近前、又有一座小小的“小杉树村”。小杉树村在1987年开始实行村级行政改造,但不知为何竟在翌年惨遭废村。有说是被卷入了蘑菇山和竹笋村的战争而灭亡;而在2005年的时候,又有人目击到了小杉树村建起的中层建筑,可惜很快又销声匿迹了。看来这个村子已经发展成异世界的妖怪之村了,或许不知何时又会和人类世界相连。”
http://dic.nicovideo.jp/a/%E3%81%8D%E3%81%AE%E3%81%93%E3%81%9F%E3%81%91%E3%81%AE%E3%81%93%E6%88%A6%E4%BA%89
仔细想想的话,如果不是被干掉了,那怎么会没人知道小杉树村在哪里呢ヾ(@°▽°@)ノ)
“闻到金木犀的味道,都不能联想到厕所那伙人的话什么的怎么都好。”(d大注:在上世纪70年代~90年代,日本都是用桂花香来镇厕所里的臭味的。最近20年,由于厕所管道结构的改变,那种香味也渐渐在厕所里闻不到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重要的哟,不好好地跨越代沟,交往是不会长久的。”
小夜美在我的眼前竖起了食指,然后像施展催眠术一样转着圈。
“时雨今年的目标是,现充—(音符)”
“这是什么?是惩罚游戏还是什么其他的?意思是‘今期的深夜动画真是久违的厚礼啊,要进哪个蓝光真是困惑啊’之类的?”
“不,我不是早就说过那才不是什么充实。”
“我明明有将喜欢的动画角色歌像依存症般的重放,好好的过上充实的高中生活哦。”
“谁也没对着时雨的耳朵说要听你的新娘的话,话说回来你的新娘不是三个月就换掉了吗。要好好地将婚姻登记表送到市政厅啊,不然没有名分的妻子很可怜的。”
“你错了,我是不会喜欢上达到法定结婚年龄的孩子的。”
“啊—是是,快点灭绝吧萝莉控。”
“就算萝莉控灭绝了,萝莉控也会留在历史上永垂不朽的!!”
“闭嘴,变态。”
我们一边说着低级的话题,一边慵懒地走在午休的走廊上。突然小夜美好像注意到什么站住了,咚地她的肘撞上我的手腕。
“好痛的—,好好向前走路啊小夜美。”
“不是不是!! 我是想告诉你一点事。”
说完用下巴向前指了指,引导我的视线。小夜美视线的前方能看到那个人被一群女学生包围着。
“——(音符)”
注意到这边之后,千夜学姐轻轻地挥了挥手。和旁边的朋友点了点头道别后,就这样向我们小跑着过来了。
昨晚的冰冷已经被丢掉,现在是开朗的、温柔的、善于社交的她。也就是说,所谓学生会长大人的千夜学姐。虽说是上级生,但是个没有架子的人。
“好久不见,时雨君。还有是……夜美夜美。”
“好久不见!! 学生会长大人,恭喜你平稳地结束了任期!!”
“嘛,在任期的时候真的不安的要死~体育祭那时还在夜美夜美面前哭了,还记得吗?”
“啊啊,记得记得,还时候真是辛苦了—说实在的,学生会什么的早辞掉就好了。”
“话说回来,夜美夜美现在社团活动也……很够受吧?”
“啊哈哈……只是我们自己的话——但是——想做点什么……因为有一年级生……”
“没问题的,我会让它存续下去的,啊啊,真是的,不安表情的夜美夜美好可爱~~~~”
学生会长一把把小夜美抱住了。
——哈!?
疑惑变成了确信,这人果然不是千夜学姐!!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她们俩的互动,然后渐渐开始对不具有统一性的学姐其存在感到生气了。
我为何对这种女生之间卿卿我我,等于是福利的事件感到火大呢?那肯定是因为,千夜学姐冷酷且神秘的形象在我面前分崩离析的原因吧,除此之外也别无其他了。完全不管我在想什么,学生会长继续抱住小夜美,然后手在其上妖艳地游走着。
“夜美夜美好柔软~?”
学生会长开始把手探进小夜美的裙子,触摸她的屁股。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呀……你在摸哪里?这是性骚扰啊!?”
学生会长仗着是同性,因此她的手动得越发妖艳。啊啊,之前小夜美不是说过吗,学生会长讨厌男人,也就是说喜欢女的啦。
“呀,呀——!?”
连耳朵都红了的小夜美,与平时不一样,发出了有点色香的悲鸣。不……这是……做得好,学生会长,做多点!!这真是美妙的展开啊。
“——啊。”
“欸——?”
她们两个同时注意到我的视线,动作停下来了。
“——咳咳。”
学生会长故意地清了下嗓子。
“明,明白了吗——时雨?学生会长就是这样的人。”
整理完制服,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恢复常态的小夜美说道。没错,千夜学姐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你们认识很久了所以很清——
——喂!!
“你这家伙,到底是谁——!!擅自用千夜学姐的名字来骗我吗?”
唰地一下、我手指向了学生会长,还带着威吓的声音。可是她却一步也没有后退,而是彬彬有礼地低下了头。
“一直以来受您照顾了,时雨同学。我是本校上届的学生会长,叫鹰白千夜。”
几乎在她说完的同时,小夜美就在我的后脑上打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太失礼了时雨!!”
“好痛—什么啊,不是小夜美你叫我见到她的时候去确认一下以前有没有见过的吗?”
“哼—‘以前有没有见过’吗?哼哼,现在这样说明的话,反而会被误解的为搭讪的,没错吧。”
小夜美边说边交换看着我和学生会长的脸。总觉得小夜美的眼神虽然沉着,但其中包含的戏弄意味看得人发痛。
“那一定是,时雨自己没有记住我和他见过的事吧。对我来说,他就像是来迎接我的白马王子大人——呵呵,脸好红哦……时—雨—君?”
“欸?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小夜美交替看着我和她变红了的脸。
“……呵……呵……原来,原来是……这样的……关系了啊……”
小夜美盯住我的脸好一阵子后,低下了头。有点蹒跚地,小夜美稍稍地离开了我和学姐的所在的位置。
“好了,我只是时雨的青梅竹马而已——就,就算不直说我不会察看气氛我也是明白的——”
跑题跑得不知道到了哪里的小夜美,边说边用食指转圈玩弄着自己的鬓角。
“听好了,真的——。不用照顾我的感受的——”
学生会长敏感地发现了气氛的变化,她露出了明亮的微笑,并用双手捧起了小夜美的脸孔。然后砰砰地拍了拍小夜美的肩,之后向我看过来。她走到几乎要和我的脸粘在一起的位置,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胸膛。
“呵呵,你们俩的关系之间真的连水渗不进去呢。电灯泡那就先退散吧。再见了——”
轻轻地挥了挥手,学生会长迅速转过了身子。黑发在离心力的作用下优雅地划了个圈子,反射出鲜明的光泽。远去的学生会长和走廊一端等着的亲友团合流了,然后愉快地向楼梯走去消失了。
我看着学姐这一切的动作态度,喉咙像有块骨头卡着。
“呐,小夜美。学生会长……是有很多朋友的吧?”
听到我问这样的问题,小夜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从男生的角度,是看成这样的啊……”
小夜美的口中说出了一句意味深远的话。
“那些才不是朋友。说是跟班还比较像。女王大人……或者说是八方美人,是很孤独的。对她来说,也许我也只是女篮球部二年级生的其中一人而已。”
我边看着窗外随风飘动的新绿叶子,边听着小夜美的话。覆盖着树丛的绿叶中,只有一枚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