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的午休,小夜美的心情也没有好转过来。看来昨晚随便地对她进行敷衍,是火上浇油了。
小夜美对我和学姐们的关系的事,狠狠地咬住不放了。
「邂逅是怎样的?相互距离缩短的契机是?因为小小的误解而发展成吵架的时候,先说出和解的话是哪一边?求婚的时候会送上怎样的戒指?」
「我不是小夜美的玩具啊。」
「时雨,我想听恋爱的话题啊。现在我最渴求的就是恋爱八卦啊,恋爱八卦。」
「恋爱啊……」
我眯起了眼睛,向窗外望去。
「没错没错没错,没错啊时雨。直到填饱我的肚子之前,都给我讲下去吧。」
「自己竟然会喜欢上别人,真是怎么也想像不到。虽然现在还自己嘲笑著这样的自己,但是这果然……是认真的。」
「喔——真是青春啊—。真好—真好—」
小夜美情绪高涨。
「但是,这会是没有结果的恋爱。只能挥挥手,抽身忘掉的……」
「不。这应该激流勇进啊。前进—前进—」
「……很辛苦的,恋上声优。」
被这一段对话的结尾打击了,小夜美的头猛地撞上了桌子。
「这到中间为止都是很好的话题来的。到中间为止。」
「推理小说只有在思考其中谜题的时候才是最愉快的,不是吗?小夜美——」
「不,推理小说啊,感觉到自己被骗得团团转的时候,才是最愉快的。」(千夜)
我和小夜美还在说话的时候,有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在旁边硬是插嘴了。我觉得她太碍事,就把她推开了,继续对话。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种事!!我是在问时雨和学生会长之间的关系!!刚才开始就在混淆话题,好好地回答我啊。」
「我不是说了吗?前天和昨天,这个人性格不同得就像两个人一样啊。遇见她也真的只有两次。不过嘛,昨天放学后还真的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
「哼——,这个,我没有听说过?」 (千夜)
小夜美摸摸她波浪式的头发,然后用食指开始转圈玩弄著她的头发。
不要说谎了,明明昨天还把灭火器一下子扔了过来……
「之后明明只是想拍一张学姐的照片,差点就被杀掉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么蛋痛的关系了啊……反正肯定是时雨说些无理的要求,惹得学生会长大人困扰了。学生会长大人那么可爱,那种事怎么可能做!!」
情绪高涨的小夜美,忽然一下子就低沉下去了。
「啊……话说,我也像时雨那样……。动不动就被她亲耳朵呢……。」
「没听你说过啊,时雨君。亲耳朵的事情……」 (千夜)
「在亲上之前,小夜美不是打算连人带教室地把我们轰飞吗?要是扔中的话早就出人命了啊——」
光——。沉重的钝击,摇动著我的脑袋。
「差不多要给我注意到了吧!!你们两个——」
我的头被强行扭到一边。旁边站著的正是千夜学姐。啊啊,完全没有注意到。
「我在做梦——!?这是学生……会长大人……?」
很冷静的我不一样,小夜美非常的吃惊。
「我不是说了吗?在装乖,这家伙。」
我用食指指著千夜学姐。
把我的手指推开之后,千夜学姐站在小夜美面前,视线看著她的脸,陷入了沉思。
我回想起昨天她说的话了。
——除了借助记事本之外,就不能共有双方的记忆了——
恐怕……现在是用身高和发型在判断小夜美是谁吧。
「……你是,小夜美?」
「哎——!?啊啊,是!!我是……夜美夜美。」
跟平时的小夜美完全不一样,一副温顺谦恭样子的小夜美出现了。
「时雨君暂时先借我一下。」
抓住了我的脖子根,千夜学姐嫣然一笑。
「抱歉。和他有点重要的话要说。之后会好好还给你的了——好吗?」
「呃——呃呃……。————知道了。」
稍作思考之后,小夜美点了点头。
一夜,还有千夜学姐……果然她们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能够让人没办法说「不」。
看著千夜学姐和小夜美的对话,我不由得这样想。
「时雨!!便,便当……拿走吧……」
小夜美把便当塞到我的胸前了。
「我会去隔壁班级的遥那里和她一起吃的了!!所以别惦记我就行了。我的事、根本。就用不著你操心的——!!」
就那样,小夜美以猛烈的速度冲出了教室。
「对小夜美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了呢。」
保持著毫无表情,千夜学姐这样说著。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 * *
我们在楼顶找了个长椅坐下。还以为那个事件之后这里会被封锁,看来是以「是从三楼跳下去的……」类似这样的理由继续开放的吧。
「接下来,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双方的便当布都摊开了之后,千夜学姐开口说话了。她的便当盒是粉红色的,小巧精致,便当布上面还布满了卡通图案。
……那种性格会选择这种样式,实在是无法想像。
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多半是一夜学姐选择的吧……千夜学姐会用上这些东西,那种格格不入的程度真可谓惊天动地。
「要不要听学姐的话,就要由学姐的胸襟来决定了。」
周围零零散散地有其他学生在吃中午饭,因此省去千夜这个名字。
这是我对她进行关怀的方式。
千夜学姐拔起插在干炸物上「冰镐」,向著我的大腿挥了下来。
看来她完全没有要对我顾虑的想法。
「久……久等了,这里是鹰白主播为你送上的饮食报道。」
带著「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啊」的表情,千夜学姐再次扬起了手,但忽然在空中就停住了。然后她偷偷地看了看周围,咂了一下嘴。
在午休开放的楼顶乱来的话,学生会长端庄文静的形象就会毁坏掉的。
「啊啦时雨君。真是坏孩子。脸蛋上有一整根薯条粘著呢。我来帮你拿下来。」
要怎样的吃法,才能把薯条粘到那里去啊?
我用不可思议的感情看著学姐的动作。
只见她从我的便当盒拿起一根薯条,然后把它插到我的耳朵里。
「好痛——」
「不行的啊,时雨君。这样乱动的话,薯条都进到耳洞里了。真是的,冒失鬼。」
「请……请住手公主!?这里可是将军府啊——」
「只是根薯条而已,又不是刀子。所以啊——再插深点,也没有问题的哦?」
我双手向前伸出,然后摇头。
「明明从一开始,闭上嘴听就好了。」
千夜学姐无力地垂下了双肩。
「你就一边听一边自然地吃饭吧。关于自杀事件,有些不得不对你说的话……」
就在这时,千夜学姐的口袋不识时机地震动了。
——真是的,真会给我挑时间——她这样喃喃地说著,向我挥了挥手。
看来是要我等一下的样子。
然后,学姐就背对著我,开始讲电话了。
她的声音,一瞬间替换成一夜学姐的声调。但是……表情,脸部动作还是千夜学姐的样子。真是厉害啊,我佩服地注视著她。
在秋季体育祭担任人员的分配上,而被低年级学生连番质问的千夜学姐,正用不温不火的话语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完不了了。
那么,这段时间就进行自己便当的攻略吧。这样想著的我向面前的便当伸出手的时候……
咕隆,装有芥末酱的软膏管落了下来。
做便当的人是小夜美,把芥末酱放进去的也肯定是小夜美了。
看来那家伙,如果关于学姐们的事一件事都不说的情况下,就打算把这芥末酱作为拷问道具塞到我的鼻子里了。小夜美这混蛋,真是恐怖的女人……
不过,看来我是捡回一条命了,所以这芥末酱已经没用了——不!?面前不是还有一个无防备地打开著的便当吗?
被电话对面不明事理的低年级生、弄得暗中不爽的学姐,仍然保持著稳重的调调……才怪,是继续保持著欺瞒的调子。啊啊,所以现在全是破绽啊……
——就是现在!!
我自然地打开芥末酱盖子,踏上了这条生死未卜的独木桥。
为了更好地将芥末酱注入到她的便当中,我高高地举起了手。现在我就要将你的猫皮给揭下来,你给我等著千夜学姐——
「时雨君,你——是在干什么?」
突然旁边出现了千夜学姐的脸。看来,电话早就结束了。
她看看我的脸,又看看我手上的芥末酱——
「用大上段(剑道用语)的姿势拿著芥末酱,请问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学姐太阳穴青筋浮起。
「——嗯?嗯—哎呀—,是在说体育祭的话题—?体操服的下摆扎进裤头还是不扎进去,真是大问题啊—」
「我问的是你想用芥末酱干什么!」
砰然一声,我的后路被千夜学姐隔断了。
「是吗,答不上来是吧。那么让我喂你把这个东西喝了吧。好了,『啊—』地张开嘴……」
从我的手中夺去芥末酱,千夜学姐露出坏心眼的微笑。
「哦,承蒙恩赐。」
我就这样想也不想地吸著她手中的芥末酱。
簌簌——周围响起这样不文雅的声音。
大概吸了半管之后,我松开了口,千夜吓的眼睛都瞪圆了。
「如您所见,no damage。」
千夜学姐摇著头,看来是无法相信。
就芥末那么一丁点的辣度,是根本不可能对我造成伤害的。
「喝了芥末酱也没事的人,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存在的。肯定是为了骗我,把软管里面的东西换了。然后是……故意让我看到你将著假的芥末酱混入我的便当的动作。哼哼,你貌似是打算让内侧的我显露出来,但是这样的小把戏我一眼就看穿了。」
不……千夜学姐你是想多了……
她把芥末涂到自己便当里的鸡蛋卷上,把它放进口中了。
紧接著呼吸屏住了,眼睛慢慢地有水珠渗出。
「……好腊(辣)……」
看来是芥末一下子冲上去了,她把鼻子和眼睛都摀住了。
赢了!在我的心中,胜利之拳对空高举。
「非常……腊(辣)……」
泪目著的千夜学姐继续著咀嚼,看来没有吐出来这个选项。
唔嗯,这的确是那个讨厌输的千夜学姐会有的反应。
「是吗,很辣啊?嘛,用茶冲掉吧。」
一边这样说,我一边往她的茶杯里倒茶。
千夜学姐生硬地接过了茶杯,看来是在犹豫,看看我,又看看茶杯。是怕里面也混进了芥末吧。
「别担心。我才不是会做这种小学生行为的男人。」
「那刚才的又算什么?」——正想飙出这句话的她,貌似被辣得连嘴都动不了了。
千夜学姐像是死了心一般,把茶一饮而尽了。
脸上有后悔的表情渗出来了。
莫非,千夜学姐也是有各式各样的表情也说不定。和当初脸无表情的她对比,这变化真的让人无法相信……
叮咚铛咚——毫无感情的金属音响彻校园。
宣告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啊啊,真是的!!完全没有说上话。」
下次再说——留下这句话,学姐转身就走。
「吶,学姐。」
「上级生是很忙的。」
我向著那副不高兴著离开的身影——
「下次再一起吃午饭吧。」
向她说出了那样的话。她骤然止住了脚步。
「有机会再说吧——」
她没有回头,便再次远离了。
* * *
「我听说了哦~学生会长大人『啊』地喂你吃中午饭了吧~?」
不过塞进来的是芥末而已。远远看过来的话,也的确像是那么回事吧。
话说,是被谁看到了吗?我们……
「结果,她口口声声宣称的『重要的话』,还是没有说成。被叫出去还真是亏了啊,真是的。」
「不不不不——时雨老师,那个是————」
笑眯眯地,小夜美坏心眼地在我耳边细细说著。
「来见你的,借•口•哦。」
「绝对没有这回事!!」
我奋力否定。
「你也看到了吧,小夜美!!刚才那个残暴的学姐。都已经不是装乖的程度了—她那么口是心非,你都觉得无所谓吗?」
「—呀—,我在之后也想过。她是学生会,那么大的一个组织的领导啊。果然性格上没有一定程度的严厉的话,就无法下决断的。处于高位的人啊,是不够严格、甚至有时不够冷酷的话,就无法站在那个位置。单单只是温柔,公正的话,是无法动员其他人的。」
小夜美感慨地说著。然而转眼间就露出认真的表情,喃喃地说著。
「但是……那个人也有柔弱的一面,一点点事就会哭的……变坚强了吗?」
「才不是,学姐是二重人格。」
「那真是太帅了。」
「一点都不吃惊啊……」
「刚才看见她那种傲傲的性格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哦。但是,学生会长大人就是学生会长大人。她能这样子贯彻自己的生活方式,真是太帅了。而且啊——」
真是十分让人上心的打断话语方法啊,小夜美。
「不要在那里打住啊。这让人太在意了吧。」
「啊,下面我说的……你不要说出去啊。学生会长大人,有暗中行动的流言。……关于自杀事件的。你不要误解了哦,我说的是她在调查的那一方的。」
然后,小夜美低下了头。
「我本以为以那个人的性格,是肯定不会往自杀事件参一脚的。不过看到今天的学生会长大人,我确信流言是真的了。里性格的她的话,肯定是不允许不公平,追求自己的正义的人。对于自杀事件,肯定也是不单单认为那只是自杀的。所以暗中,一个人进行调查……」
我歪了歪头,那个人会不允许不公平?
「学生会长好像很老实的样子,而且脱线的地方也很多,但是成绩一直保持在上位,运动神经也在试验的时候突然变好,这才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原来,那是人格替换了啊。真是好羡慕,因为我不能做到啊。」
「学姐作为学姐也有她自己的烦恼哦。」
「我是说……这不是就有可能了吗?对自杀事件十分热衷。」
小夜美把拳头握紧了。
「铁要是锻造得过硬,反而会变脆。跟那个道理一样,自杀的孩子们,那份脆弱……和学生会长大人自身,肯定有某些相通的地方。」
我答不上话来。
千夜学姐在调查自杀事件——不可能,这完全不可能。那个人,正义什么的——不可能去追求那种东西。
她所祈求的,是自己某一个人格消失的方法。就算是多么邪恶的方法,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实行的。
「吶,时雨。」
低著头的小夜美继续喃喃地说。
「自杀事件是自杀还是他杀,这个现在谁也不清楚。但是……」
低下头的小夜美的眼睛发出了奇怪的光芒。
(译者:好吧,低下头你也能看见…….)
「深入进去的话……就会死……。这样的流言,你有听说过吧。」
咯登——,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小夜美的这句话,让我回想起之前看到的怪物。
「啊啊……我知道。」
拚命地,我从喉咙中挤出了话语。
追查这事很危险,我已经是亲身经历过的了。那时候的怪物盯著我,一定是「没有下次」的警告吧。
「如果,学生会长大人想与事件扯上关系的话……时雨,你可要好好地阻止她才行。」
「啊啊,我知道了……」
我无法直视小夜美的脸。随后脸上能感觉到小夜美刺痛的视线。
『还没有能断定……事件就是自杀……』
就这样对著把头扭向另一边的我,小夜美冷冷地说著。
自杀事件。
一周会有一人,死去的流言。
彼此之间交头接耳,在校内疯传的、有关于自杀者的传言。
每当提起这一话题,大家都会压低声音。因为或者有谁在竖起耳朵屏息细听也说不定。
那个「谁」……大家都极端地害怕著。不……不如说是诅咒比较好……大家都在害怕这诅咒。
今天千夜学姐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呢?
甚至不惜冒险以千夜的身份出现在小夜美的面前。那个人不是几乎都不出现在表面的吧?
就算被小夜美发现了,自己的真面目暴露了……也能毫不在乎的呢?
不……错了。那错了。
如果是不在乎的话,就不会在电话里头模仿一夜学姐的口吻了。
『学生会长大人,有暗中行动的流言。』
我想起了小夜美说的话。看来小夜美知道自杀事件的某些东西。所以千夜学姐才会在我们面前出现的……
想过头了吗……我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了。
要靠摇头的离心力、掸去我积存的疑虑,还稍显不够。
* * *
「这就是,千夜……」
我将昨天拚命拍下来的千夜学姐的照片给了一夜学姐,她以一副怀念的神色看著。放学后的旧学生会室被橙色的夕阳照耀著,静静地等待著日落。
「一夜学姐!」
我紧紧地抓住了一夜学姐的肩。
(译者:咸猪手?)
「请你不要变成千夜学姐那样子。」
「嗯……千夜,也是我吧……」
要是世界上拥有那么恐怖的能力的人有两个的话,谁受得了啊。
不过要是有两位一夜学姐的话,倒也挺不错的呢。反正人畜无害,这个人。
(译者:时雨你这评价……你会后悔的)
「时雨君,你对我们都很关照呢。」
果然一夜学姐是特殊的。
二重人格。要是平常的话,会被当成精神病的一种。
「呵呵,谢谢你。拜这照片所赐,我欠缺的记忆,有一部分填上了的感觉。」
但是她们,处于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却没让人感到是病,反而让人感到有一种细致在内。
她们能好好地意识到其他人的视线,自己应该怎样展示给他人、自己应该要有怎样的行为举止,都能够好好地认识到。温柔与共感,作为人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她们俩都各自持有。
因为不安定的精神构造而对其他人不在乎,经常性提出无理的要求或者任性……之类的行为是没有的。千夜学姐那边虽然有点上述的症状,但是她是有好好地选择能S的对象的。
为了保持自己的平稳,而选择了二重人格……这可能就是我没有将她们俩单单看成是病人的原因了吧。
「我们俩啊,时雨君。我想……我们并不是一个事物被拆成了两半。」
「————?一夜学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Fais comme chez toi(法语,宾至如归,请自便的意思)。吶,时雨君。想喝点什么吗?这个房间有冰箱的哦。果汁的存货也有不少哦,不用走到自动贩卖机的哦。」
我觉得话题被突然的岔开了。
「作为照片的报酬,是有点少……下次,再好好答谢你吧。」
「不用了,答谢什么的。」
咚地,一夜学姐把一罐冰冷的果汁递给我了。
「这里,不是不用作学生会室了吗?为什么……这里还会有冰箱?」
一夜学姐总是宅居其中的、学生会的仓库——正是这间屋子。
「很好是吧?是用学生会的特权买的哦。」
一夜学姐坏心眼地微笑了。完全不好好不!
「我啊,在这个房间心情就能非常平静。这里是三楼,而小卖店和自动贩卖机在一楼,如果有冰箱的话就不用跑来跑去了。呵呵。这里是我专用的房间,还有冰箱哦。成为学生会长,真是太好了。」
所以说这个人啊——……
「那是中饱——」
「——你不要误解了呢,时雨君!!这些都是教师他们的好意。是为了慰劳工作到很晚的我:是不是会口渴啊,是不是会肚子饿啊。所以才将冰箱还有微波炉……」
——居然还有微波炉啊!!
「一夜学姐,这些都是你计算好的,让对方给你买的?」
这个人撒起娇来的话的确无人能挡。
一夜学姐熟知自己做出何种行动时,对方会如何应对。她拥有著突出的动员别人的能力。
简直就是为高位而生的人啊。
「设备如此齐全,难怪你整天都宅在这里了。」
「噗噗」地,一夜学姐摇了摇头。
「只是有东西的话,是构不成我宅在这里的理由的。时雨君,你知道『风水』吗?旧时的人们啊,认为地方是会分好坏的。某些地方会让人奇妙地冷静下来,或者充满了活力。相反,也会有让人接连不断地遇到事故,或者心情变糟的地方。人类拥有选择出能够沉静下来的、安全之处的能力。」
一夜学姐很得意地竖起食指继续滔滔地说下去了。
「这种察觉的能力,正是人类延续至今……几千万年都不灭绝反而繁荣起来的秘密。而所谓的『直觉』是生命体将汇集的信息进行集中整理、在判断是否妥当之后,从脑中涌出的东西。直觉和不安,我们忠实地听从著那些感觉的指引一路遁逃,与此相对地,则在认为安全的地方驻足下来。就这样我们人类——」
「欸—,一夜学姐真是非常非常地喜欢这个地方啊—」
(译者:好吧,都现在我完全不明白时雨到底好在哪里……)
我一边开开关关著微波炉的门,一边喝著果汁。
「——没错♪」
基本没使用过的微波炉新得发亮。
但是……这个房间有点不自然的凌乱,就好像……在拿无用的东西掩盖、隐藏著某件事一般。
「我差不多不去出席学生会的会议不行了。」
一夜学姐瞟了时钟一眼,恋恋不舍地轻声说著。
「啊吶,任期不是结束了的吗?」
「呵呵……要是那样的话,我或许还能和时雨君再说一会儿话呢。交接还没有完成,而且……」
她稍稍地顿了一下。
「啊啊,说的也是。」
——自杀事件——
如此危险的事情每周都发生,她不被叫去开会才怪呢。
不过……校方到现在都没有公开承认事件的存在。
「现阶段就算动员学生会,也做不了什么。学生会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因为内部评价才去参加学生会的。一头冲进危险之中,无视校方的方针采取行动……他们都是不会去做的吧。」
一夜学姐露出苦笑,继续说了下去。
「都是些嘴巴厉害的人,我可是操碎了心。」
哈……她发出了叹息。
学生会里发生的各式各样的麻烦事,就算是我也能轻易想像得到。
「那么再见了,时雨君。要稍稍在这里待多一下吗?」
「不,我回去了。一夜学姐不在的话,我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话音未落,一夜学姐就紧紧地抱住我了。
「真是的,真是太可爱了……时雨君……」
我所说的「不在」,可是指千夜学姐那边……
当我能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五分钟了。
为什么这个人会有见人就抱上去的习惯呢?
* * *
「又再见面了呢。」
我举起了一只手,向她打招呼了。
日落前,世界被橙色和紫色混合的颜色所涂满。
「这边可是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小小的无感情的声音。
这里是前天经过的,被公寓包围著的公园。
公园的中央,娇小的少女伫立著。
「隔壁班的吧,你这家伙。」
「不要用『家伙』来叫我。非常轻佻,而且又没有礼貌。」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鹿仓时雨……你这家伙呢?」
「——笛吹遥。时雨这个名字,我知道。小夜美的青梅竹马是吧?」
遥眼睛朝上地看著我。因为身高差,那也是自然的吧。
「你是住在小夜美家附近的吧,从学校到这里可是反方向的啊?要是来买东西的话,那就快点走去买。」
这里是四周被公寓包围、切成方方正正的寂寞的公园。小动物般娇小的少女,就像昨天一样——紧紧地盯著地面——
「笛吹啊……真是少见的姓。」
「鹿仓不也是。」
「有叫这样名字的山哦,所以在这一带,鹿仓并不少见。嗯,笛吹记得是……」
笛吹不是读作「ふえふき」,而是读作「うずしき」。这个地名是属于东京都某个地方唯一一个村子的。
没记错的话,那里可是有野猪出没的深山大野。
「嗯,我是上中学的时候,搬到这附近来的。在村子里也很快乐,关系很好的孩子——也有很多。」
遥低下了头,又再次看著地面了。
「昨天,你好像也在这里。那里到底——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话说回来,快点走开啦。我觉得你好碍事。」
「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这条小路是通向车站的近道,大型的书店,也只有这附近有了。我也经常过来的。所以刚才路过的时候,看见了昨天一样的情形,因此——呢。」
(译者:1卷的时候,时雨你好像说了那大型的书店你是不经常去的,这里就变成经常去了,搭讪狂吗?)
我转过身子,准备将小小的公园拋在身后。
「真的……要走了啊……」
「————?」
「不……什么事都没有。」
「好吧,那我也来对地面……」
「——快回去!!」
遥抖著双肩,叫了出来。
相对无言。令人疼痛的沉默在落日照耀下的公园中弥漫。
「怎么说……好呢。地面,是平的。」
「你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话啊?」
「小时候,在地上堆山、挖穴……但是一周不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变平了。所以啊……如果这里的地也平了的话,请告诉我一下。」
我像告诫一般向遥说著。
「就算是不告诉我盯著地面的理由也没关系。」
遥继续低著头,双手紧攥著裙子下摆。
「再见——」
「……时雨君。」
「——嗯?」
「拜拜……」
那是轻声得彷佛要消失一般的告别话语。
* * *
「……唔—唔—……」
吃过晚饭后,忧姬抱著手,陷入了苦恼之中。
我将千夜学姐的事向在起居室完成了作业的妹妹全盘托出了。
「真的是,二重人格?」
忧姬用怪异的表情看著我。
「啊啊,是真的。」
「唔—……」
忧姬除了「唔—唔—」就什么都没说陷入了沉思。果然,所谓的二重人格就是会让人如此烦恼的吧?忧姬的反应和小夜美完全相反。
「二重人格……你就那么意外吗?」
「何止是意外,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吃惊啊,哥哥。」
「一直很冷静的忧姬也会吃惊到那种地步吗?」
「因为——」
忧姬顿了一下。
「这样的二重人格,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音调低了一段的话语,其意思让我非常难接受。
「说她伪装性格的,不就是忧姬你吗?」
「是啊。我还以为她肯定……是在装乖。但是……错了。听好了,哥哥?」
猛地,忧姬抬头看我了。
「二重人格……所谓的『分离性同一性障碍』,用英语来说是『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
「——忧姬,英语就算了。」
「啊,对不起哥哥。所谓的二重人格,是指人格不止一个。基本不会只是有两个。所谓的人格障碍问题,是说一个人不管拥有多少个人格,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格能与他人进行正常对话。我认为,她的症状一定是记忆障碍……或是记忆丧失之类的问题哦。」
话题跳得太快,我看样子也要跟不上忧姬的节奏了。
该怎么办呢?去睡?
「还不能睡……那的确是很复杂的病。吶,哥哥?哥哥的性格……或者说,你认为所谓的人格是怎样确定的呢?」
「不是塞在这里就完事了吗?」
我戳了戳自己的脑袋。
「没错,脑里面寄宿著人格。但是啊,单单只是这样的话是确定不下来的。因为就算做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克隆,也绝对不可能变成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性格。我们的身体和脑,也只是处理著在各种条件下被赋予的指令的容器而已。那到底是谁,给予指令的呢……」
我一边「钓著鱼」一边听忧姬说。简直像是在听摇篮曲。
「给予我们命令的,是——『记忆』——。记忆是拥有意识的。那不单单只是经验的集合,它会针对我们的思维判断进行干涉。假如有在海里溺水过的记忆的话,有的人甚至连泡澡都会觉得恐惧。如果曾经被卷进犯罪的话,就会对巡逻车的警笛声感到恐惧。而且,会无意识地躲开警察。有吃过好吃的东西的话,只要闻到那个香味就会想去吃它。所以,就算克隆人会有一模一样的外表,也不可能成为相同的人类。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没有和自己相同的记忆。身体和大脑是硬件,而由记忆所产生的思维和判断则是程序,这么一来,『我们』就被创造出来了。……喂,……哥——哥——?」
呼—呼—地,起居室回荡著我的鼻息。
「呜——……明明人家还在说话。不过看见这——么幸福的睡脸,也不好意思叫起来了。但是……在这里睡觉的话会感冒的……啊,那……那可是没办法的哦?」
登登的脚步声靠近了。
沙沙地,我的身体被被子覆盖了。然后有什么温暖的物体扭著扭著潜进来被子了。
虽然身上变得有些沉甸甸的了,但我并没有太在意。就这样在沙发上,我陷入沉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