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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话 17岁的女友,14岁的妹妹

很突然地,我感冒了。

从昨天晚上就觉得身体很疲惫,到了今天早上醒来,身体状况可说是糟透了。

首先是很冷。明明是就快要听见夏天脚步声的季节,却因为全身发寒的关系而不停地打着寒颤。

再来是很热。要形容的话,喉咙深处就好像有人在燃烧营火。而发高烧则让我神智不清,这个本来就跟废物没两样的脑袋就像是又被煮过一样,让我没办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接下来是很痛。背骨跟关节不时地发出惨叫声。这似乎是体内的免疫细胞与病毒正在对抗的证据,但我真希望他们可以再和平点,最好能坐下来谈判就把一切解决。我是说真的,因为实在有够痛。

这种情况下看来也没办法去学校或是打工,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不去医院应该也没关系吧。总之先把家里预备好的感冒药吃下……

正当我思考这些事情时,房间的门被豪迈地打开。

「隆史,你还在睡吗~?」

小妈跟平常一样穿着水手服,跟平常一样,门也不敲就进到房间里头。

「嗯,姑且算是醒来了……」

「不赶快起床就要迟到罗~今天很早就要开始拍外景,我已经要准备出门了。」

「喔,这样啊。路上小心。」

「早餐已经准备好在餐桌上,要好好吃完喔。那么我出门~罗。」

房门在发出巨大声响后关上。小妈把我挖起来后一起吃早餐,是泽村家的日常风景,却也不是每天都如此。

这也是无可奈何。小妈以十七岁的身体完成充满冲击性的演艺圈复出后,一瞬间就成为话题性人物。工作的排程表从早到晚全都被塞满。

我松了一口气,没有被如此忙碌的小妈发现我感冒,实在太好了。几年前我得了流行性感冒时,她像是世界末日般地大惊小怪。工作请假黏在我身边看护的结果,就是自己也被传染而病倒。她能理解我在这种时期不想让她多操心的心情吗?

好,在重新躺下来睡觉前,先把早餐塞进胃里头吧。虽然毫无食欲可言,还是得好好摄取营养会比较好。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把小妈煮的早餐浪费掉。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钟的长短针刚好重叠的时候。因为想上厕所就从被窝里爬出来,但身体状况完全没有好转。

「这次的感冒说不定很麻烦啊。」

「……你感冒了吗?」

「哇,原来是优香。」

看来我的自言自语被听到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家里蹲的妹妹,用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神,看着正在进行家里蹲一日体验的哥哥。

「真稀奇,哥哥竟然会没去学校。」

「就是啊,已经一年没这样了吧。」

「身体有那么不舒服吗?」

「刚才量了体温,已经超过三十八度。今天就好好睡觉休息来治好它……」

光是这样站着讲话,就觉得身体摇摇晃晃的。好想快点躺回床上。

「午餐还吃得下吗?」

「唔,我也不清楚。早餐虽然很努力地吃下去了,但午餐感觉有点困难。」

今天的厨房里头也放着为我准备的便当。只是几个小时前吃下的早餐还堵塞在胃里头。要让身体重新回到能吃下便当的状况,看来还需要再好几个小时吧。

「哥哥的身体状况好像真的很不好。」

「是啊,优香也小心不要被我传染感冒喔。」

说完以后,我就蹲进厕所里头。

察看一下不知不觉就带进来的手机,芽子传了简讯过来,而且还传了三次。

『令天你没有来学校耶,是感冒了吗?』

这是早上传来的简讯。接着大约两小时后又来一封。

『因为很在意就调查了一下,距离你上次请假没来学校,似乎已经是快一年前的事情。上次也差不多在床上养病两天,也许你是在这个时期很容易感冒的体质呢。』

是要怎样调查,才能够获得如此准确的答案啊?而且还又追加一封。

『放学后让我去你家探病吧。我知道你家的地址,所以不用担心。如果有什么想要我帮忙买的,不用客气就告诉我吧。』

不用等我回信,芽子自己就已经把一切都结束掉。我的背部突然一阵发寒,这是感冒造成的畏寒呢,还是……

不不不,芽子很担心我,这点光从文字上就已经足够传达了。现在还是坦率地表达感谢之意,并回个简讯请她帮我买橘子果冻吧。

顺便也跟打工的地方联络。在我为突然请假而道歉时,身体也差不多快要撑不住了。拖着无法稳定行走的脚步回到自己房间,一钻进被窝里头,我也再度渐渐失去意识。

☆  ☆  ☆

砰轰!

突然一个爆炸声响起,将我从浅睡中唤醒。我好不容易才拉起沉重的上半身。那个有如金属爆裂的声音,听起来距离相当近。

……或者该说,应该就是从家里头传出来的。

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让我这被烧昏头的脑袋更加混乱。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紧张感弥漫在家中,让我的心脏怦通怦通地加速跳动。

在转而到访的寂静之中,只剩下秒针喀叽喀叽作响。时间是下午四点过后,明亮的夕阳从窗户照射而入。就这样什么事都没发生,时间一分钟、两分钟地流逝。

对这种情况感到不耐烦的我,勉强自己生病的身体站起来。不知是因为畏寒还是因为恐惧,全身不停发抖。不过不是颤抖的时候,要赶快确认那个声音的真相才行。

我总算走到房间的门口。不过短短几秒钟,却让人觉得漫长无比。

接着我把房门打开,马上就看到那里站着一个长发的女性。

「哇啊!」

我不禁让身体后仰并且喊出声来。

「……什么,是优香啊。不要吓我好吗』」

当我发现那是自己的妹妹时,有一瞬间安心下来,但接着马上就察觉到异状。

首先,优香不知为何一脸悲伤。

接下来,优香的右手莫名握着一根长葱。

……没错,就是长葱。又细又长而且白绿两色相配,是我家的常备蔬菜。

光是如此就已经意义不明到让我头痛了,而另一点更是雪上如霜。

她全身上下到处都沾上自白的黏稠稠的某种液体状神秘物质。不管是长长的双马尾,还是擅自拿去穿的连帽T恤,或者是没有任何布料遮盖的大腿,都被神秘的白色物体沾得黏答答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禁对优香询问。但接下来,我马上有股不好的预感。彷佛不应该去知道这个答案,又好像根本不该问这个问题似的预感。

「哥哥,对不起。」

优香带着苦恼的表情看着我。我屏息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稀饭……爆炸了。」

「……啊?」

「就是……当我想要煮稀饭时,锅子就爆炸了。」

她的说明虽然过于笼统,但已经可以约略窥见事件的全貌。

「那个,让我稍微整理一下。也就是说,优香想要煮稀饭是吗?」

「嗯,因为很好消化。」

「那个,难道是为我而煮的吗?」

「嗯,因为哥哥没有吃午餐。」

「那个,你的好意我很威激。但是一般来说,煮稀饭的锅子是不会爆炸的喔。」

「嗯,我也没有想到会爆炸。」

这样小声说完后,优香低下头。沾粘在她脸上的,看来是白稀饭的残渣。

「说起来,优香你会煮饭吗?」

「因为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煮,所以失败了。」

「在现实中煮是什么意思?」

「……在游戏里头,我一直都有在制作料理啊。」

我讶异到说不出话来。据我所知,优香是个得加上「超」字形容的料理初学者。而且是连菜刀都没握过的程度。在这种情况下责问甚至是责备优香,也只是浪费体力,进行毫无建设性的行为而已。

总而言之,有必要亲眼验证一下现场情况。我步履蹒跚地扶着墙壁走去,然后目睹了厨房的惨况。

沾粘在地板的稀饭。

沾粘在墙壁的稀饭。

沾粘在天花板的稀饭。

压力锅惨烈地倒在地上,餐具也摔破了好几个。

这正是所谓的凄惨无比。里头的情况简直超乎想像。

「……真的很对不起。」

「……不用道歉啦。一开始常失败是理所当然的啊。哈哈哈。」

虽然我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安慰她的话,却怎么样都只像是在念稿子。

「但是,下次要煮饭时要找我一起煮。知道了吗?」

优香施力握住长葱,无言地连续点了两三次头。

「……我还有个问题,你从刚刚开始就拿在手上的长葱,是要做什么用的?」

我终于抵达这个话题了。优香把右手握着的长葱指向我,用平常的语气淡淡说着。

「我觉得这对哥哥的感冒很有疗效。」

「……原来如此。顺便问一下,你要怎么使用?」

「就是从哥哥的屁股……」

「插不进去。」

话才讲到一半就被打断的优香,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是从哥哥的屁股……」

「我绝对不会让你插进去的!」

她竟然一字不改地,把同一句话再说一遍。这还真是不屈不挠,但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了。对我来说,这正是贞操的危机。

「你是从什么鬼地方冒出来的发想啊!」

「我跟大家请教后,他们告诉我,这样予对感冒很有效。」

「所谓的大家,是哪边的哪些人?」

「因为是匿名讨论区,所以不知道是谁。但是,大家都是很亲切的人喔。」

「不要去相信平常大白天就待在那种地方的家伙啦!」

当我看到长葱的瞬间,就微微察觉到状况不对劲了。的确是有几个使用长葱的知名民间疗法,但那也是要切过或煮过之后再使用吧。光是看到毫无加工,直接拿着生鲜状态的长葱出来,我就只能预测到这种没有好事的未来。

「……我很担心哥哥。」

「这我知道,你的心意已经十分能够传达给我了。」

「但是,我煮稀饭也煮失败。」

「这点不用太在意也没关系。」

「所以,我希肇至少要能帮上一点忙。」

优香双手使力,紧紧将长葱握住。她的瞳孔中,让我感受到蕴含其中的强烈意志力。毫无活力可言的家里蹲老妹,竟然能让我看到这样的表情。如果不是得用我的贞操来交换,还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叮咚。

玄关的门铃声响起,接着传来一个十七岁左右女性的声音。

『隆史,我来探病罗。』

优香歪起了头。声音的主人是我的同班同学,对优香来说是个不认识的对象。

这么说来,她的确有在简讯说过要来家里。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后,我突然冷静地确认起现在的状况。

妹妹的下半身,几乎全裸。

而且全身上下还沾满神秘的白色液体。

毫无疑问,这是个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的场景。

「糟了,优香,快点换衣服!」

「咦?嗯,我知道了。」

也许是看到我这副焦急的模样,优香马上在原地开始脱下穿在上半身的衬衫。

「……笨蛋,不要在这里脱啊!」

「没关系的,因为我有穿胸罩。」

「现在不是用那理由强词夺理的时候啦!」

是因为陷入混乱呢,还是头脑原本就不好呢,优香的行动总是让事情发展更加恶化。

叮咚。

就在搞这些事情的其间,电铃再度响起。

『隆史,我听到你在大喊……啊,门没有锁耶。』

门没有锁上——这个事实,让我领悟到几秒后将发生的绝望未来。

「唔啊啊啊啊啊!」

这让我喊出更加巨大的吼声。看来我在心理上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了。

听到这声音的同班同学,似乎终于察觉到正有不寻常的事件发生,于是无视一般礼仪而直接气势凌人地把门打开。

「隆史,发生什么——」

在这场闹剧的舞台上,另一位的登场人物出现。

优香把正脱到一半的衬衫丢开,重新拾起放在脚下的长葱。她面对来访者,以长葱摆出如同剑道拿着用竹剑的架式。而她的眼神,就有如与魔王对峙中的勇者。

「……请问你是……哪位?」

优香用无比微弱的声音询问,看来还是能正确使用敬语嘛。如果无视只穿着胸罩与内裤,还拿着长葱指着初次见面的客人这点,说不定对方还会称赞她很有礼貌也说不定。但果然还是没办法吧。

「我是,来栖,芽衣子。」

也许因为情况太过异常而不知所措,芽子略显困惑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今日为何事而来?」

「因为隆史感冒没来学校,所以过来探望他。」

「……你直呼哥哥的名字。」

优香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那个……不是啦,这家伙不管对谁都是这种开放的态度。」

「……你跟哥哥是……什么样的关系?」

察觉到险恶的气氛,于是我试图婉转地去缓和它,却被优香彻底无视。芽子还稍微在犹豫着要怎么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她直盯着优香的眼睛看。

两人的视线稍微对上一阵子,但要预测结果实在太简单了。拥有极度顽强意志力的芽子,几乎不曾在互相瞪视的情况下输掉吧;更不用说是沟通能力低落的优香,毕竟根本没有对象可以让她这样互相对看。

亳不意外地,坚持不下去的优香尉开视线后,芽子马上就宣言。

「我是隆史的女朋友喔。」

芽子彷佛看准时机似的说出这句话,让优香面向斜下方的表情变得僵硬。

「大约在两个星期前,我们就开始交往了。」

优香朝我看了一眼,彷佛像在询问我是否属实。我微微点头。虽然不是出于自愿却是事实,我也无从否定。

「……是这样啊。」

啪答。

优香的右手无力地松开,长葱掉落到地板上。

而且也看不出有想要捡起来,优香只是沮丧地低下头。

「喂,优香?」

「……我回房间了。」

只留下一句话,优香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头。站着不动的芽子眼前,放置着她脱下来的衬衫,以及之前想要袭击我屁股的长葱。

「总算是整理干净了。」

脱下制服外套而一身轻便穿着的芽子,从厨房走回来。

「不好意思喔,芽子。光是你肯来探望我就很感激了,竟然还让你去处理像是案发现场一样的厨房。」

「这你就不用在意啦,毕竟是我自己想帮忙的嘛。」

她微笑说着,接着在我的额头贴上退烧贴布。

「唔哇……」

「呵呵,竟然发出这么没出息的声音。」

「该怎么说呢,感觉连背部也都凉飕飕了。」

「看来你发烧得很严重呢。稍微来一点冰凉的刺激,感觉应该很舒服吧?」

「的确,真的好舒服……」

「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些可以变得更舒服的地方吧。」

我两侧的腋下,都被夹上拧干的湿毛巾。

「呼喔喔……」

「你的反应还真是有趣呢。」

「不,因为这真的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地带。」

「这刺激应该没有像刚刚那么强烈才对,可能因为是敏感的部位吧。能让你感到舒服的话,我也很高兴喔。」

芽子全心全意地照料生病的我。我认为这真是符合青少年的健全对话与交流行为。喔,不对,光是我感冒这点就已经称不上健全了吧。

「对了,刚刚遇见的,是隆史的妹妹吗?」

「嗯,是她没错。各方面都让你吓一跳了吧?」

「虽然依据事前情报知道她是个家里蹲,但完全没想到她会用那种方法来迎接我。而且首先,为什么会只穿着内衣呢?」

「我也不太清楚。她平常就穿成那样子在家里头走动了。」

「……也就是说,你已经很习惯看妹妹只穿内衣了吗?」

「好歹我都很努力地尽量不去看她……」

突然,我发现芽子正在用看待秽物的眼神俯视着我。

「听到你这一番话,让我有几个假设来说明你与妹妹的关系。但是,无论哪一个假设是正确的,都会让我稍微对你感到轻蔑喔。」

「这……我没做什么啊?」

「我能相信你的说词吗?例如说,你是否对她做过性相关的虐待之类的。」

「才没有!」

也许是在病床上突然放声大喊,让我又开始不停地咳嗽。

「……你还好吧?」

「总算是还活着。」

「别太勉强比较好,你就好好睡到退烧为止吧。」

「说得也是。抱歉,就让我再睡一下……」

「待在这里的话,你大概也没办法好好休息。我就先告辞了,要保重喔。」

「嗯,谢啦……」

芽子把制服外套披上,站了起来。

「对了,你妹妹的名字,是叫优香没错吧?」

「是啊。汉字写作优雅的『优』,芳香的『香』。」

「谢谢,知道这项情报就很足够了。」

不知是哪一点足够了,我这个疑问还来不及出口询问,芽子就离开了我的房间。

☆  ☆  ☆

察觉到房间门被打开,我再度醒来。四周已经一片漆黑。

「嗯,是谁……?」

我出声询问却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萤光灯被点亮。出现在转为明亮的视线中的是优香。沾粘在全身的白色脏污已经清理干净。头发还带着湿润,看来是刚冲完澡的关系吧。

「晋哥,你身体状况如何?」

「不太清楚耶,总觉得还没有退烧。」

「结果哥哥从中午开始就什么都没吃吧?」

「是啊,也许应该要稍微吃点东西会比较好。」

「对不起,稀饭,我煮失败了。」

「你不用在意这一点啊……」

优香维持着失落的表情,走到我的床边。

「刚才我在冰箱找了找,发现有橘子果冻喔。这个应该可以吃得下?」

我注视着跟汤匙一起拿给我的橘子果冻好一阵子。因为冰箱到昨天为止都还没有这样东西,所以一定是芽子帮我买来的。

「……怎么了?」

「咦?嗯,没错。这个我吃得下去,谢谢你。」

口头上向优香道谢的同时,我在心里也默默对芽子致谢。甘甜与酸味在口中扩散开来,彷佛浓缩了我这个生病的身体所想要的一切东西。

看着我吃果冻的样子,优香低声说:

「……哥哥,你有女朋友了呢。」

我拿着汤匙的手瞬间停止不动,只剩下果冻吞下喉咙的声音响彻寂静的房间。

「刚刚的……嗯……那位同班同学?」

「她叫来栖芽依子。」

「嗯。你跟那个人在交往了呢。」

「……那个,算是在交往没错。」

优香低下头来,大大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叹气的话。会燮得不幸吗?」

「……已经很不幸了。」

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

「都是哥哥的错。」

「我的错?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优香不悦地把头转过去,看起来就像是个闹别扭的孩子。想要叹气的人可是我啊。

「虽说正在交往,也才刚开始两个礼拜左右而已。我不是要刻意隐瞒,只是没有机会可以跟优香说。」

「是哪边先告白的呢?」

「是她,而且还是出其不意地告白。」

我回想起两个星期前,于教室中央且众目睽睽之下,在那种不可能发生的状况下被告白的情景。听我这么说,优香似乎有一瞬间傻住了,接着马上又变回别扭的表情。

「所以你就0K答应?」

「那个,就不自觉地答应了。」

「……高中生都是这样子的吗?」

我稍微思考了这句话的意思。优香看到我这模样,于是就补充说:

「不自觉地,就会变成某人的男朋友或是女朋友吗?」

我完全无法回答。因为实际上,芽子会对我告白是出自不自觉,我会接受她的告白也是出于不自觉。

而且说起来我们两人的关系,是建立在与恋爱情感不同的基础上。彼此有着十七岁教成员的母亲,因此想要深入了解的对象又刚好是异性。一旦特定男女变得要好,周围就会施加要他们快点交往的压力。所谓的男女朋友对高中生来说,就只是这种程度的事物而已。

如果年岁再增长一些,或许就会再加上责任这个重担了吧。反过来如果是国中小学生。就必定套上命运之类的意义。会用最随便的心态开始交往的,也许就是十七岁左右的男女也说不定。

看着沉默不语的我,优香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以七比三的比例混合了失望与绝望一样。

「……哥哥你也变成那种人了呢。」

稍微停顿一下后,她继续说着:

「没办法。哥哥跟我不一样,有去学校上学,也有去打工。因为哥哥拥有属于哥哥自己的世界……所以这也没办法。」

她的语气,与其是说给我听,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看到她这个样子,让我涌现出一股罪恶感,胸口一阵痛楚。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但这股苦闷感到底从何而来?

「我回来了~」

小妈那无忧无虑又充满精神的声音,从玄关那头传来。优香听到声音后,就从房间门口把小妈叫了过来。

「妈妈,你回来啦。快来这边。」

「哎呀,优香,你在隆史的房间啊。」

「嗯。因为哥哥他感冒了。」

「咦咦!」

小妈的声音里充满惊讶与焦急。就是因为不想让小妈担心,所以今天早上才会想办法蒙混过去,但现在想瞒也瞒不住了。发出砰咚砰咚的脚步声,穿着水手服的十七岁偶像跑进我的房间。

「隆史,你还好吧?」

「啊,没事啦。只是身体状况不太好而已。」

「有发烧吗?」

「不,没有那么严——」

「早上好像烧到三十八度以上,现在也没有降太多的样子。」

优香代替含糊其辞的我回答。

「这样哪里叫作没事!」

小妈用绝对会吵到邻居的音量大喊。接着从我的额头上把已经变得温热的退烧贴布撕下来,把手贴上去测量体温。

「发烧得好严重!」

「我是有好好吃药了……」

「那一定是药效太差,得用更强力的退烧药才行!」

陷入更加错乱状态的小妈,在左右观看的同时往厨房跑去,接着在那里发现某样蔬菜。

「我找到一个最适合这状况的好东西!」

她把长葱高举过头,再次砰咚砰咚地跑进房间。

「来,快把这个从屁股的洞洞——」

「我绝对不会让你插进去的!」

几个小时前才演过的桥段,这次换小妈再演一次。果然亲子就是会有着相同的发想吗?虽然依照这个理论,我也会变成同类。但总而言之,希望她们不要让我把体力花在多余的吐槽上头。

「那……那我该做些什么才好?」

「什么都不用做,小妈的工作很辛苦吧。我稍微睡一会儿,马上就会好起来啦。」

「我不能放着你不管啊……」

既慌张又狼狈地过了几秒后,小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说:

「对了,你今天吃了些什么?」

「早上有好好吃早餐。中午的便当因为没有食欲所以吃不下去。抱歉。」

「这样子感冒是治不好的。我来煮点稀饭,要好好吃下去喔。」

听到这句话,在我身旁的优香表情因此变得阴沉下来。

「……啊,不,可以的话我想吃别种东西,像是乌龙面或是素面之类的。」

「我知道了,稍微等一下喔!」

我目送慌慌张张地跑出去的小妈后,优香向我靠来,小声对我说:

「……哥哥,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

「……没什么。」

「是吗,我知道啦。」

我与优香都互相了解对方话中含意,所以无须多说。

「即使哥哥有了女朋友,在家里头的时候,还是我的哥哥喔。」

「不对吧,就算我不在家,也还是优香的哥哥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你自己想啦。」

优香显得有些不高兴。这句话的含意,我就没办法里解了。

像是与回到自己房间的优香交换,小妈端着热腾腾的乌龙面进来。我撑起上半身,吃起了半天没碰到的正常饮食。

「如果早上身体状况就很差,你先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

「不是啦,我以为只是小感冒……」

「学校跟打工都请假,而且睡了一整天还高烧不退,这哪里是小感冒。」

小妈皱着眉头,瞪着温度计的液晶显示幕看。

「难道没有想过要去医院吗?」

「没有到去医院的地步吧,不过是感冒而已。」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把强效感冒药拿来了。这个你要好好吃下去喔。」

那个粉末状的药,恐怕是市售感冒药之中拥有最强效力的良药。

「还帮我准备了这个啊。谢啦,小妈。」

「虽然郦作用是会马上就睡着,不过郦刚好。你已经睡了一整天,到晚上应该会很难睡着吧。」

「还有,这个药有够苦的。」

当我吃完乌龙面,把粉末含到嘴里的瞬间,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强烈苦味扩散开来。即使灌入大量开水进去,从脸颊的内侧到舌尖为止,还是残留着无法言喻的不适感。

「良药苦口嘛,忍耐一下吧。」

「唔,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吃药就治好啊。」

「隆史从小开始就很讨厌看医生,也不杰肯吃药呢。」

「就算是现在也不喜欢啊。感冒什么的只要睡一觉就会治好,我觉得还是不要太依赖药物比较好。」

听到我这样主张的小妈,露出了既像是佩服又像是惊讶的表情。

「……父子的想法果然很像呢。」

小嫣稍稍露出悲伤的表情,小声说着。

「那个,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隆史不用在意这些。药也吃了,好好睡吧。」

「嗯,我也这么打算。小妈也赶快回自己房间吧,明天也还有工作吧?」

「……今晚我要待在这里。」

小妈开心地露出微笑。

「我会一直看护着你,所以安心休息吧。」

「这种玩笑话就免了啦。」

「我是认真的喔。」

简短的回答,凝聚了一切情感。

「可爱的儿子正因为感冒所苦,我可没有薄情到能在别的房间安心睡觉。」

「你这『薄情』的基准也太严苛了……这样子,世界上的母亲几乎都出局啦。」

「哎呀,这可不一定。可不要小看母亲的爱情。」

虽然心里想着:真的是这样吗?但我不清楚除了小妈以外的母亲,也就没办法反驳她。

「而且小妈待在房间里,我会睡不着啦。你这是妨碍我熟睡。」

「直到我们开始分别在不同房间睡为止,不都是一起『睡睡』的吗?」

「那是小学生时候的事情吧!」

「你~看,像这样聊聊天以后,就已经开始想睡了吧?」

完全正确。感冒药的副作用发生得很快,让我的眼皮变得无比沉重,简直就跟麻醉药一样的效果。

「好乖好乖~要睡觉觉罗~好好『睡睡』喔~」

小妈用哄婴儿的语气哄我睡觉的同时,也缓缓把我的上半身推倒躺平。虽然感到一股无比的屈辱感,却完全无法抵抗。我的意识逐渐远去。

就在我即将睡着的那个瞬间——

我的耳朵微微听见小妈轻叹口气,并且在椅子上坐下的声音。

「……那个人也是这样。老是说只要睡个觉就会治好,连药也不吃。等到发现病情时就已经回天乏术……为什么父子俩在这些地方会这么像呢。」

不过小妈接下来所说的自言自语,无法停留在我的脑海中,消散在房间里头。

☆  ☆  ☆

当我醒来已经是早上了。这听起来似乎很理所当然,但昨天每次醒来一下子是中午,一下子是傍晚,又一下子就变成晚上,所以终于又回到早晨这点,让我有种奇妙的厌动。

我往脚边看去,小妈正用倚靠着床尾的姿势睡着,身上穿着跟昨天一样的水手服。看来真的一整个晚上都在这里照顾我。心里想着不用陪我到这种地步也没关系的同时,相反地也有一股感激之情涌上心头。

「小妈,早上罗。」

这么说来,我会叫小妈起床还真是稀奇。我在这样想着的同时出声呼唤。

「嗯……啊……我睡着啦。」

她边揉眼睛边打着呵欠。平常我都是被叫醒的这一方,看到小妈刚睡醒的样子,至少在她变回十七岁以后还是第一次。

「谢谢,托你的福,我感觉好多了。」

「真的吗?那我这么努力也有回报了……」

她再打个大呵欠,揍着伸伸懒腰,大大地转动整只手臂,并且左右扭腰。彷佛就像是跟肩膀酸痛以及腰痛作伴几十年一样,动作实在非常熟练。不过我觉得十七岁的身体是不需要那么充分的伸展运动就是了。

「……喔,降到三十八度以下了。」

看着温度计,我不由得发出声音。看来昨天晚上吃的药生效了。

「太好了—但还是算有点发烧,为了保险起见,今天还是继续休息比较好。」

「说得也是。今天也不用打工,学校那边也总会有办法解决。」

关于上课内容,只要芽子能影印她的笔记给我就没问题了。

当我发现到剐刚所说的「总会有办法解决」所隐藏的背后原因,对于自己浮现这类没出息的想法,稍稍陷入了自我厌恶中。

「嗯,这样我就能放心去工作了。」

「我还以为你会跟以前一样,说出要请假来照顾我之类的话。」

「啊,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呢。但是很抱歉,就算隆史还没退烧,今天我应该还是会丢工作吧~」

小妈快速地站起来。

「因为我现在是个偶像嘛!」

那个笑容,让人感到无比可靠。

目送小妈出门工作后,我吃起了早餐。番茄义大利炖饭对虚弱的肠胃来说相当温和,也能够确实地补充营养。小妈拿手的虽然是日式料理,却连西式料理也能煮得这么美味。

我将今天也要请假的简讯传给芽子后,再次躺回床上。本来以为又会在感冒药的副作用之下而马上变得想睡,睡意却迟迟不来。看来是我的大脑认为不需要再继续睡下去了。

「……好闲啊。」

眼神顺着天花板的纹路游走的同时,我自言自语地说着。身体跟昨天比起来已经好很多,感觉若体育课能够只坐在旁边看,就算去上学也没关系。可能是平常都过着忙碌生活的反作用吧,一旦闲下来,还真是会无聊到发慌啊。

结果因为睡不着,就从书架上拿了几本漫画来看。稍微翻阅了一阵子,因为都是看过的内容所以也没办法那么热衷。大约三十分钟左右就看完,或者老实说就是看腻了。我再次对闲到发慌感到苦恼。

优香她平常都在做些什么呢?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虽然因为有网路可以上,所以能够无限地打发时间,但那样子真的能获得满足吗?

——哥哥跟我不一样,有去学校上学,也有去打工。

与其有时间讲这些,自己走出房间外就好啦——若真这样想,那我也未免太粗线条。

——因为哥哥拥有属于哥哥自己的世界……所以这也没办法。

我和优香共有的世界,随着岁月的累积也日渐缩小。虽然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优香如果能从房间里多踏出一步,我们也一定可以共享更多各式各样的风景才对。

——即使哥哥有了女朋友,在家里头的时候,还是我的哥哥喔

对现在的优香来说,她与我共有的世界,也许就只限定在这个家里头。如果不让她发觉到这是个错误,我总觉得优香就会一直像这样子过着家里蹲的生活。

——我想要吃蛋包饭、汉堡排跟炸虾。

我想起了这个约定。离当时虽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我重新下定决心,绝对要早点实行才行。因为这一定会成为她迈向脱离家里蹲的第二步。

睡魔在思考的过裎中来袭,接着时间就在半睡半醒之间流逝,当我察觉时已经是中午了。我慢慢地起身并前往厨房,将剩下的炖饭加入起土后重新加热,冒出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我虽然跟芽子报告说感冒几乎已经治好,但她说今天还是要来探望我。心里想觉得她没必要特地再来一趟,却也没有理由拒绝。

『抱歉喔,让你连续跑来两天。谢啦。』

当我想把这短短回应送出时,突然想到一点,于是就再加上一行附注。

『还有,昨天的橘子果冻超好吃的!』

写好后送出。接着收拾餐具、刷个牙,我又回到被窝中。这时我再度闲到发慌,只得忍耐度过这无法入眠的午后。

☆  ☆  ☆

傍晚。玄关的门铃响起,我把芽子迎接到家里头。

「你变得很有精神呢。」

「是啊,托你的福。看来明天就能去学校了。」

「那就好,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芽子在我房间的椅子上坐下后,揍着就从袋子里头拿出了橘子果冻。

「喔喔,今天你也帮我买了。」

「因为看你好像很喜欢。」

「太感谢你了,我得好好回个礼才行……」

「那么明天放学后,请我喝个咖啡如何?」

「那当然,如果这点小礼就可以的话……」

想到她来探望我两次这点,一百二十日币的花费实在不算什么。

「不过我要的是车站前的高级咖啡厅,搭配蛋糕后的一千两百日币套餐。」

……我的预算少了一个零。这不是可以买两本文库小说的价钱吗?我因为受到太大的冲击而说不出话来。

「呵呵,开玩笑的。你的财务状况我很清楚,我不会强人所难。」

「是……是吗……」

我只能祈祷真的是在开玩笑,并摆出无比僵硬的笑容。

「对了,关于小优,我也稍微调查了一下喔。」

芽子不疾不徐地提出这个话题。

「从小学五年级的冬天开始就几乎没去学校,似乎已经这样过了两年以上了呢。」

「……芽子,你的情报网还真不是盖的。」

「先说清楚,我可没有去向你家的邻居们打听,所以你放心吧。毕竟那么做的话,会造成不必要的谣传,以后就更加难以回归到社会上。」

既然如此,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获得情报的啊?虽然很想问,但想必咆只会说因为是企业机密,所以不能告诉我而已吧。

「对芽子来说,优香也是『很感兴趣』的对象吗?」

「因为是我男朋友的妹妹嘛。」

芽子装模作样地抿嘴一笑。

「是啊是啊,的确如此呢。」

面对这种玩笑话,我比平常更加敷衍地回答。

「而且,初次接触时给我带来的冲击太强烈了。为什么会拿着长葱这点,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其中的理由。」

「是啊,真的是这样耶。到底是为什么呢——?」

关于这点,就算硬拗我也要岔开话题。

「再来就是平常在你面前暴露内裤这点,给我的印象也实在太深刻。姑且再确认一下,你们真的没有性方面的关系?」

「没有,绝对没有!」

关于这点,如果岔开话题就会蒙受无比凄惨的嫌疑,非得采取毅然决然的否定态度。

「……既然你都这样斩钉截铁地说了,我就相信你吧。」

芽子虽然露出半信半疑的眼神,嘴角却露出微笑。但在几秒钟后,笑容从她的表情上消失。

「但我最在意的,还是小优对我抱持着明确敌意这一点。虽然在经营公司时也曾经招致他人的怨恨,但被初次见面的对象给予那种欢迎方式,这可真是头一道。」

「那时候真的非常抱歉。身为她的哥哥,我诚心向你道歉。」

「是啊,你的确要反省一下比较好。毕竟有部分原因,也是来自于隆史你身上吧。」

「……我身上?」

「嗯,虽然还没脱离假设的范畴就是了。」

这么说完后,芽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在我回去之后,你有和小优聊过些什么吗?」

「有啊,稍微聊了一下。」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当时的情形吗?」

芽子充满兴趣地,把身体朝着我靠过来。

「……大概就是这样。」

我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大致上说给芽子听。不过唯独小妈彻夜照顾我这件事省略掉了,因为觉得很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啊。」

芽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接着翘起=郎腿,好一阵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但对我来说,如果这能够给优香当作契机走出房间就好了,我是真的这么想。」

「隆史,你想得还挺单纯的呢。」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啦?」

「听到你刚刚所说的,我确定了一件事情。」

芽子直直盯着我的眼睛,并且毫无畏惧地说:

「小优她一定是完全依赖着隆史。」

接下来几秒钟,声音完全消失了。

不管是心跳声或是时钟声,全都不知去向。

当然,这只是个错觉。实际上不管心脏还是时钟都依然照常运作才对,这点小事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却完全听不到这些声音。

「……依赖?」

好不容易挤出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小优的世界在这个家里就已经完成,其他的登场人物只有你跟母亲而已。母亲因为一直在外工作,所以在家里头的时间也很少吧。对小优来说,隆史的存在几乎就代表着世界的全部。」

芽子滔滔不绝讲述的样子,就像是在解释自己推理的名侦探一样。而至于我嘛,心情就像是被食指指着,然后被说犯人就是你的这种心情。

要说我心里是不是有数,还真没办法断言说没有。其实我也许早就已经察觉,只是装作没有发现也说不定。这些部分被像这样子指出来,还真令我冷汗直流。

「而我以隆史的女朋友身分出现,她会是怎么样看待的呢?将世界破坏殆尽的暗黑大魔王——类似这种感觉的角色吗?」

芽子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就算她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也完全笑不出来。

「这样一想,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个充满敌意的眼神。虽然这么说,这个状况对我而言完全不是出于自愿。我和小优一定有很多可以互相了解之处,我也很想跟她变成好朋友喔。」

「……的确是这样。如果芽子跟优香处不好,我也会很因扰。」

这是我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是为了隆史才想跟她成为好朋友。因为我从小优身上,感觉到比隆史更亲的亲近感。」

「哦~这倒是有点意外。」

「我总觉得小优跟我很像。」

「……很像,什么部分像啊?」

不管怎么想,芽子与优香都是完全相反的存在。社交性与沟通能力都高人一等的芽子,与两者完全欠缺的优香。要说共通点,我就只想得到母亲都是十七岁这一点而已。

「例如说,我们两个都最喜欢隆史了,这个部分如何?」

芽子提高说话的音量,并且露出怎么看都像是演技的笑容。

「……你这笑话,我差不多已经听腻罗。」

「说得也是,这大概有一半是玩笑话。」

「剩下一半呢?」

「这个答案你可以问问看本人,也许会很有趣也说不定呢。」

芽子的视线移向房间门口。我也跟着她往那里看去,发现到房门微微打开着。

「进来吧,小优。」

「……咦?」

芽子对着房门说话。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优香,难道你在那边吗?」

我对着房门说话。房门打开,勇者出现了。

她上下都穿着老旧的运动服,跟昨天只穿着内裤比起来,防具的等级已经提升。

双手握着打扫玄关用的扫把,跟昨天只拿一根长葱就想战斗比起来,武器的等级也提升。

想必这位勇者,一定是为了讨伐「将世界破坏殆尽的暗黑大魔王」,所以才在房门的另一头窥探情况吧。不过在这时候就满脸通红,而且眼角又微微泛着泪光,看来是无法顺利打倒大魔王了。

☆  ☆  ☆

几分钟后,芽子与优香,不知为何以跪坐的方式面对面,相互之间沉默不语。仿佛是把将棋对弈室里头的将棋盘抽掉似的画面。

而我在床上坐着,感觉如坐针毡。依照位置关系来看,我那里就像是在将棋盘附近看管计时器的裁判位置。真想要叮铃一声地弄响铃声,告诉她们只剩一分钟,请快点下好离手。

「……我有件事想说,可以吗?」

很意外先出手的是优香,虽然这么想——

「我已经跪坐不住了……」

「那就随意坐吧,我也不懂为什么你要跪坐呢。」

优香摇摇晃晃地颤抖着,接着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想必是看到芽子跪坐着,所以自己也就跟着一起跪坐吧。真是太勉强自己了。另一边,芽子则带着平静的表情并旦抬头挺胸,保持着良好的坐姿。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儿偷听的呢?」

「从我一进来房间开始,她就一直在那里听着喔。」

我原本是打算询问优香,却是芽子回答了。本人并没有否定,看来是正确答案。

「好啦,小优。我想刚刚你也有听到,我是真心想要跟小优成为好朋友喔。」

「……因为我是哥哥的家人吗?」

「我没有把你当成是隆史的附属品喔。包括隆史在内,我希望的是三个人可以一起变得十分要好。」

优香很讶异似的开始观察芽子的脸庞。但因为没办法盯着别人的眼睛看,所以视线一下子往上,一会儿又朝下,非常忙碌。

「对了,昨天我还没有好好地自我介绍。让我重新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来栖芽衣子。抚牛高中的二年级学生。」

「你就是那个女高中生社长……对吗?」

优香突然地插话。我虽然对她知道这点感到动摇,芽子则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难道说,你知道我的事情吗?」

「我在网路上调查过。」

啊,原来如此,我终于能够信服了。优香继续讲下去。

「父亲是来栖企业的社长,母亲是十七岁教会员。是这样吗?」

「没错。连母亲的事情都调查得到,这真是意外。这明明是几乎没有对外公开的私人情报了。」

「因为我在网路上调查过了……」

喂,网路会不会太厉害了!我陷入了既敬佩又吃惊的心情。优香似乎感到有点得意,嘴角显得稍微上扬。

「这样子就好说了。虽然情况有点不一样,但我们都同样拥有返老还童变回十七岁的母亲。我和小优的遭遇非常相似,想必可以成为很要好的聊天对象喔。」

芽子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如果用这笑容找我当她贷款的保证人,搞不好稍微一失神,我就会盖下印监。这个笑容就是有着这种威力。

「……我不懂你说这话的意思。」

只是优香那紧闭深锁的内心,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动。优香带着别扭的口气提出反驳。

「我既不是社长,也没有去学校,更没有男明友,根本一点都不像你。」

「……只看表面部分的话,也许是这样没错呢。但是在本质的部分,我觉得我们几乎相同喔。」

芽子用充满自信的态度如此断言。

「比方说,小优现在应该非常讨厌我吧?」

这个太过直接的问题,让我吓了一跳。优香则是不知如何回应,视线不停地朝我瞄来。

「我也有个讨厌到想要杀掉她的人。」

说出这么危险的发萤?芽子脸上却是满面笑容。明明感冒已经治好,我还是自体内冒出一股恶寒。

「这个最讨厌的对象,就是跟我父亲再婚的赝品十七岁喔。从她出现开始,感觉父亲就越来越不关心我,去帮过世母亲扫墓的机会也明显减少。」

优香露出了略为感到惊讶的反应。看来她并不知道来栖企业的社长与前妻已经死别的事情。即使用网路调查,也是有极限存在。

「这也许只是单纯的偶然,也可能是与工作繁忙的时间点有所重叠。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认为她抢走我的父亲,破坏了幸福的家庭。所以我最讨厌她,也最憎恨十七岁教。」

「在这一点上搬出十七岁教,你不觉得既不合理也不讲理吗?」

我不禁插嘴反驳。她这番话就好似讨厌和尚于是连袈裟都讨厌,或是讨厌兔女郎所以就连格子网袜也讨厌。跟这些是一样的道理。

「……真希望你能稍微谅解我有这样不讲理的怨恨。母亲过世以后,对我来说父亲就是唯一重要的人。而这个人却被不讲理的宗教力量,丝毫不讲理地从我身边夺走。」

芽子以悲伤的表情,讲着不合乎情理的话语,这实在一点也不像是芽子。对当时的芽子来说,父亲的存在一定几乎就等同了世界的全部,新来的母亲必定就像是「将世界破坏殆尽的暗黑太魔王」般的存在吧。

「之后一段时间里,我燃起了跟再婚对象对抗的心理。拚了命地想要挽回父亲对我的关心。不管是学业、运动、艺术或是朋友的数量,都以要让父亲惊叹的成果鸿目标,拚死努力到极限程度。也是在这个时候,下定决心要走上跟父亲相同的经营者道路。」

「结果,你营爸有恢复对你的关心了吗?」

「可以说没什么意义吧。」

「……还是不行吗。」

「不知道该说是失望还是绝望,总之就是那种心情。经过一番挣扎后,结果我还是离开父亲身边,自己一个人生活。」

芽子这么说着,并露出自嘲般的笑容。

突然,芽子转而看向优香,两人的视线丝毫不差地对上。优香慌慌张张地把眼睛转到别的方向。

「所以,小优。对于我所说的,你有哪个部分感同身受吗?」

「……有一点。」

优香看着窗户对面的电线杆,简短地回答。

「谢谢。我就认为你会这么说,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

即使这样,芽子也还是注视着优香的眼睛,并且微笑着。

「我绝对没有要把隆史从小优身边抢走的打算。因为我不希望你遭遇跟我一样的痛苦,也不希望你因此怨恨我。只有这一点,无论如何都希望你能够理解。」

「……但是,你跟哥哥正在交往不是吗?」

彷佛是要挖苦伪善者的语气,优香这么质问着芽子。

「女朋友的立场什么的,不过是小事罢了。」

「咦?」

「因为我所希望的,是包含小优在内,三个人一起好好相处喔。」

优香变得僵直不动,接着摆出沉思的动作。一阵子过后,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最后沾染上惊恐的神色。

「哥哥小心,这个人的等级很高!」

优香在后退的同时大喊着:

「竟然想要连同我一起,三个人来……来做出那种事情,这等级实在太高了……」

优香双手抱头,并且不停地颤抖。

「这样下去,我们兄妹都会被她给吃得一干二净……」

「好啦,你冷静下来。」

我冷静地对她吐槽。青春期的妹妹会有些什么样的联想,我大致上已经察觉到。小妈有时候也会像这样开始玩起一些不正经的联想游戏,不过优香的情况并非开玩笑,反而相当认真,这点真是令人困扰。

「看起来小优在各方面都有很丰富的知识呢。」

一边苦笑的芽子。作出有如邻居阿姨般的感想。

「不过依照现在的对话,我确认了一件事情。」

「哦,这次是什么事?」

「你跟小优之间,看来是真的没有性方面的关系。」

「这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啊!」

我可没办法冷静地执行这次的吐槽了。

「性……性……性……性方面的关系!」

优香比我还要没办法冷静。因此事态陷入混沌不明的局面。

「哥砑,这个人,好可怕……」

「啊——真是的。你看,优香都怕成这样了。」

「我觉得害怕发抖的优香也非常可爱喔。」

「你这发言完全没有缓和效果!」

芽子很刻意侧头表示不解。这家伙的这种个性还真是改都改不掉。

「……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回到主题吧。」

「是啊,就这么办。」

她这句话,总算让我感觉到解决这个情况的方向性。

「如果隆史变得非常迷恋我,不管睡着或醒来时都只想着我的话,也许就会把这么可爱的小优给忘得一干二净也说不定。」

「……为何回归主题后讲的话,听起来也还是像在开玩笑啊?」

「我很认真喔。光是你交了女朋友这点,对于小优来说,就已经是带来不安的决定性素材。所以我才要全力否定这一点。我绝对不会让小优变成孤单一人。」

她的表情如同发言一样认真,芽子接着继续补充说:

「因为小优并没有爱着她的父亲跟『母亲』啊。」

「……给我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我马上发现她刚才是刻意这么说。

「我有哪个地方说错了吗?」

「不要擅自把小妈讲得好像不存在一样好吗。」

「……你认为在电视上活跃的十七岁偶像,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

那个说话语气,彷佛是在挑拨我跟优香。

「在画面的另一端,你的母亲看起来工作得很愉快嘛。不是在这个家里头,而是另一头的世界。也许对她来说,那才是真正的栖身之处呢。」

……喂。

「我想从小优当起家里蹲开始,她与母亲在心理上的距离就已经不算亲近了。现在再加上变回十七岁的身体又到了另一个世界以后,这段距离已经没办法称呼为家人了吧?」

……快住口。

「我自己也失去了爱着自己的双亲。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因为十七岁教而沉沦。我觉得我们这种悲惨的遭遇,真的很相似。」

……开什么玩笑。

「虽然重复很多遍了,但我所希望的是三个人一起变得亲近喔。都是有相似遭遇的同伴,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芽子,你说够了没有。」

我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再也不能让芽子这么为所欲为地讲下去。我两眼直瞪着芽子。

「从一开始就擅自认为是十七岁教不好,是小妈不好。明明完全不了解小妈,为什么还可以这样大放厥词?」

「因为我一直持续调查着十七岁教的相关情报,同时我大约也掌握了约一百名会员的相关资料。他们全体的共通点,就都是为了利己的理由而变回十七岁。所以你的母亲实际上是为了重新成为偶像才返老还童,有这样的想法也很自然。」

「第一百零一人也许就不一样了吧!」

我的声音是有如怒吼般的声调。

「再说,老是对他人心存怀疑的话,那么所有人都像是坏人。你是不是都先下好了他们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这种结论,才去调查他们的呢?」

「……看来我还真是没有信用呢。」

「芽子你的头脑很好,所以会自己想出能够让自己接受的理由,也会自己去收集能够强化这个理由的材料。我也想像得到,把全部过错都推给十七岁教,对芽子来说就是最能够感到安心的理由。」

这个假设必定是芽子心中所组成逻辑的最大前提,也许是接近信条或是理念的事物。

「依照这个理由,小妈必定只会顾着自己好,而我就是优香唯一的说话对象,优香则是跟芽子有类似遭遇的悲惨伙伴,应该会形成这样子的构造吧。对芽子来说,也许你根本不会承认这以外的情况。」

在不失去理性,同时拚死压抑感情的情况下,我继续说着:

「但我们不是依照你这芽子理论的案例来扮演家人。小妈一直都有好好地为我跟优香着想,优香也绝对会有更多除了我以外的同伴,她也绝对不会认为自己的遭遇很悲惨。对我来说,我只会承认像这样子的家人。」

「哥哥……」

「优香对于现在的状况怎么想,我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理解。但是,如果她真的觉得自己的遭遇是不幸又悲惨,那我会想尽办法让她不会这么想。所以,我也绝对不希望她对小妈产生敌意,甚至是怨恨她。」

慢慢恢复冷静的同时,我这样宣言着:

「无论别人怎么说,或者发生任何事情,至少我都会一直站在小妈和优香这边。」

☆  ☆  ☆

喀嚓。喀嚓。

玄关的门锁被转开,发出大门开启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小妈回到家的时间。我猜接下来就会听到「我回来啦~」这个悠哉的声音吧。

「请问和美小姐的家人,有哪位在家吗?」

但那是个没听过……不,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的男性声音。

「……你们两个,稍微等我一下。」

因为觉得很可疑,于是我走向玄关。

「我就是,请问是哪位?」

「呜呜~隆史~」

「……咦?」

穿着水手服的小妈正倚靠在穿着西装的男性唇膀上,看起来浑身无力,一眼就知道她现在连自己好好站着都没办法。

「您是她儿子吗?突然来访很抱歉。我是泽村和美小姐,也就是您母亲的经纪人,敝姓德永。」

听到经纪人这三个字,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曾经在跟踪小妈那天,还有记者会上看过这位男性。不过面对面交谈还是第一次。

「其实,今天和美小姐在录影现场感到身体不适。虽然靠着意志力支撑到拍摄结束,但之后马上就发起高烧,我们刚刚也才去了医院一趟。」

「咦!」

小妈她满脸通红,就连呼吸也很辛苦的样子。

「难道,是被我的感冒给传染……」

「隆史,这种事不用太在意啦……」

她那虚弱无力的笑容反而令我无比心痛。我确定她会病倒是因为昨晚照顾我,这让我更加充满愧疚。

「幸好,明天中午以前并没有排行程。但晚上因为有现场直播的工作,所以预定得在傍晚时进入摄影棚才行……」

「可是这种身体状况,恐怕很难要明天傍晚前恢复……」

「你在说什~么啊,隆史……」

小妈离开经纪人的肩膀,把身体靠到我身上。用像是从正面抱住我的姿势。

「唔哇,喔!」

「演艺界可不是那么天真的世界喔。因为我是个偶像,可不能放着工作不管去休息。」

「但是这种状态,不可能去工作吧。」

「到直播开始还有二十四个小时。不管是打点滴或什么针都无所谓,接着就靠意志力治好吧。」

我不禁把视线看往经纪人,他无言地点点头,仿佛在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是在我变回十七岁之前早就知道的事情,因为在二十七年前也曾经体验过。」

「也就是说,你在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吗?」

「如果想被当成人看待,那就放弃当偶像吧,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就是讨厌这些地方,才暂时远离这个世界,但现在我是用自己的意志复出,所以可没有抱怨的资格。」

「为什么你非得这么拚命。明明今天才要我向学校请假好好休息,自己明天却还要去工作……」

「啊哈。」小妈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

「因为是为了可爱的孩子们,当妈妈的才能这样努力喔!」

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小妈还是说出这些话来。接着顿了几秒后,她又继续说:

「可不要小看母亲的爱情呢。」

我无法回应,只能支撑着小妈的身体,果然站在原地。

「……哎呀—有客人来啦?」

转头一看,芽子与优香都从房间走出来。

「仔细一看,这不是那时候跟你走在一起的女孩子吗?」

小妈回想起来,但芽子没有任何反应。

「让你看到我这副摸样,真是不好意思~」

小妈对她微笑,但芽子没有任何反应。

「我想想~名字记得是……」

小妈询问着,芽子终于开口:

「……我是来栖芽依子。打扰了。」

她简短做出回应。平常那些机灵的临场反应完全不见踪影。看样子,芽子也受到相当大的冲击。

「……妈妈,没事吧?」

优香很担心地出声询问。

「优香,带小妈回房间去。帮忙她到换上睡衣为止就好,剩下的交给我来准备。」

「唔,嗯,我知道了。」

「嘿嘿~优香,谢谢喔。就拜托你了~」

要支撑小妈的体重走路,对缺乏力气的优香来说是个负担沉重的工作,她还是完美达成了。

「那么,我就在此告辞。明天下午会再来这里接她。」

「……了解,就麻烦你了。」

经纪人很公事性地把事情传达给我知道。虽然看起来很冷酷,他也是正在执行自己的职务。我没有任何立场向他抱怨。

「好啦,芽子……」

在玄关口,现在只剩下我和芽子两人。

「因为变成这种状况了,抱歉,今天可以请你先回去吗?」

「……嗯,说得也是。」

芽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回答着。

「还有,学校那边我明天也要请假喔,因为我想要好好照顾小妈。」

「……我知道。」

简短回答之后,芽子回到我的房间,拿起她的包包后回到玄关。

「那我就先告辞了。」

「啊,稍微等一下。」

我不由自主地叫住芽子。

「刚刚我可能说得有点过分,抱歉。」

「……你这样太卑鄙了,隆史。」

芽子低着头,小声说着。

「什么啦,我哪边卑鄙了?」

「得要道歉的明明是我才对。你先向我道歉,这下子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把这句话说完后,芽子快速地穿上鞋子并打开玄关门。她保持着背对我的状态,最后说了一句话:

「……虽然这听起来可能很任性,但希望你能不要变得讨厌我。因为想要跟隆史与小优好好相处的心情,是我坚决不变的真心话。」

之后。太门静静地关上。

我暂时呆站在玄关前,思考着芽子的心境。

因为目击了那样的场面,我想她对小妈的误解(又或者该说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下所断定的结论)应该也化解了。然而对芽子而言,这也许是无比残酷的事实也说不定。

自己搭建而成的理论,却因为仅仅一个的例外而倒塌。很遗憾地,要把一切过错都推给十七岁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当芽子失去对十七岁教报仇雪恨这个目的之时,她的心里还会留下什么呢?

……这个答案,就藏在她离开时的那句话里头,我是这么解释的。

——因为想要跟隆史与优香好好相处的心情,是我坚决不变的真心话。

我叹了口气。

对于芽子那样的愿望,我自己也就罢了,优香会是怎么想的呢?

除了家人以外,对自己拖持着亲近感。而且肯对她说「想要好好相处」的人物出现。对优香来说已经好几年不曾有过……或许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经验。虽然会感到困惑,但想必也会有高兴的心情浮现其中吧。

另一方面,一个不认识的女性以哥哥的女朋友身分突然闯来,不断地说出看穿自己内心的发言,强迫性地在自己身上寻求认同感。换个角度来看,这也是个事实。

想要接纳她的心情,与想要拒绝她的心情变得纠缠不清。

在优香心中,到底哪一边会获胜呢?

……这个天秤。我由衷希望它能够倒向接纳的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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