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戚耶鲁指了指正在树上打盹的猫头鹰。猫头鹰虽然短暂地睁开了眼睛,但很快又再次陷入梦境之中。眼睛上那黄色的裂缝宛如伤口愈合一般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睡着了的猫头鹰的胸前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就像是在叹气一般。
1
即便在“vclear”,也有好几位walkalone在这里工作。他们无一不兼具优秀的能力和稳重的性格。为了确定参数,需要进行追加实验,所以便请他们来充当实验对象。说是测定,其实也不过是在测量脑电波的状态下进行简单的对话而已。当然了,已经事先和他们说明了实验的目的。
这其中,有一位叫尼亚的男性。他在技术部工作,因为能力出众被任命为项目带头人。听说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十余年。实验结束,在其他的工作人员都陆陆续续走干净了之后,有时我们两个便能有机会聊上几句。
「辛苦了」我对他说道。本来我以为说完后,他就会从这里出去了,可是——
「羽切先生,我有些话想和您聊聊……方便吗?」尼亚如此说道。
老实说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当然这并不是说walklone就不会像找人谈心。只是大部分情况下,他们不会做这些无意义且没有效率的事情,这或许是因为他们从小就被人植入了“自己并不是人类”的观念也说不定,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在为了生产他们而挑选遗传基因时,会更多的倾向于选择那些注重合理性的个体。
「当然可以」我坐在沙发上回答道,随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他说:「请坐在那边」
「非常感谢」他说着坐下身来。
「具体是什么内容?」
「那个,我的测定结果是怎么样的呢?」
「那个啊,要等分析过后才能明白。而且,我们并不是为了调查个人才做这个实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收集数据进行统计,以便把握全体的规律性」
「但是,总会和人类有不同吧」
「嗯……确实,不过我觉得你也没有必要太过于在意就是了。人类和walkalone在人权上是平等的,这是有法律明文规定的。所以不必担心」
「没有,我不是在担心。相反,我觉得这种测试很有必要。」
「这样啊……」我看着他的脸,说道:「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
「就算是人类也掌握了人种、民族、和祖先的鉴别方法。我觉得walkalone也应当如此,在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通过追根溯源,查明原因是很重要的」
「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问题?」
「说的也是……」他说着将视线别开。但我认为他目前的行为不过是在假装思考而已。真正的答案其实早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了。「如果walkalone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欺骗他人,杀人、甚至是发起战争之类的」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是walkalone 的话,会怎么样?3
「为了保证社会的利益,会消灭那一型号的所有个体」
「没错,但是啊,人类也是一样的,只是迄今为止这种想法从未能实现而已」
「人类基本上是无法彻底被消灭的」
「即便是walkalone也是一样」
「果真如此吗?我反而觉得是有可能的」
「为何?」
「果然,walkalone的生命的价值和人类终归是不同的吧」
「这个问题早就已经成为老生常谈的话题了。但实际上无论是天然的,还是人造的,不管出生如何,都是活着的生命这一点是不会有区别的。如果你还有这种想法的话,劝你还是再仔细考虑考虑」
「但是大多数人并不都像先生您这么想。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
「理想这种东西,又存在于何处呢?这里对于你而言难道不是理想的世界吗?」
「没错,这是确实很理想,但是一旦到了地上,就变成了现实的世界」
「原来如此,你指的是这个啊……你的熟人曾经受到过差别对待吧?」
「比如说,与人相识,和人逐渐变得亲密的时候,这种想法就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如果发现想要结婚的对象是walkalone的话,梦想就直接破灭了吧?」
「没错,我觉得这种事情也有可能」
「嗯,感觉像是人生相谈一样的东西呢。老实说我不太适合这种。哦,也不是说我完全不想聊这方面的事就是了。我很高兴你愿意分享你的观点,但是我其实并没有和异性交往过耳朵经验,不过现如今大家基本上都是如此。结婚这种东西,已经逐渐演变成古老的习俗了,甚至可以说成为了一种传统的仪式。因为无法繁衍下一代,所以家庭实际上已经失去了本质功能,人类感受异性的魅力的本能也衰退了。嘛,在这个层面上,可以说人类越来越像walkalone靠拢了也说不定。两者在彼此接近,已经分不出你我了。并且,还存在着个体差的概念某种意义上这种影响要大的多。很像walkalone的人类,要比很像人类的walkalone要更walkalone一点,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还有,我觉得你比我更像人类。」
「那么,这也可以通过先生您的测定加以判别吗」
「应该能把」
「真是不可思议呐」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什么性格上的问题。话说,你对于现实,又有什么苦恼呢?」
「嗯,实际上,我被我的一位部下被迷住了,那个人是人类」
「啊?这还真是。怎么说好呢,总感觉越来越像……」
「人生相谈?」
「确实,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啊。啊,不好意思,那又有什么问题呢?」
「她本人是说过也愿意接受我。但我总觉得心里有块疙瘩,有时候会犹豫不决」
「这没什么好烦恼的吧,嘛,说到底不过是我个人的意见而已」
「我想要个孩子」
「诶……」老实说他这番话着实吓了我一跳。「那还真是,稍稍有点吃惊」
「太不谨慎了吗?」
「倒也不是。嗯,这种想法应该很普通吧?」
「我不太清楚」
「我也不太清楚。对了,不如你去找医生咨询一下吧?」
「也是」
「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有什么精神上的异常,只是觉得你找个人说话,可能会让事态向好的方向转变。即便是现在,和我谈过后你也觉得轻松了一些吧?」
「确实,我现在已经平静多了」
「那就好」
「糟了……我必须要走了。在先生您这么忙的时候还来打扰您,真是十分抱歉」他说完后便站了起来。
「你想聊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
「明白了,非常感谢」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2
那些walkalone,基本上给人的印象都很不错,至少在我的观察范围里,比遇上给人印象不错的人类得几率要高得多。恐怕多数人也是这么想的吧。距离第一批walkalone进入社会,已经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在最初,肯定会有人觉得这是“冒牌货”,觉得浑身不舒服吧,可以料想对此抱有强烈憎恶感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那不过是在过渡期才会有的情况,实际上接触他们后,反而发现比人类更加值得信赖。Walkalone给人的感觉很安全这一点恐怕也是他们的存在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认可的原因之一吧。
对于详细的过程,其实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在walkalone还是机器人的时候,他们的回路中被设置了安全保险。,当然了,在其他机器上也无一不有类似的设计。只要是人类所作出来的东西,总是以人类的安全作为第一位的。即便是最大的矛盾结合体兵器和武器,也必须保障最低程度的安全。
Walkalone自然也不可能是兵器。早在walkalone诞生之前,人类就已经停止了会流血战争。故此,walkalone并没有持有武器的历史,即便真的有,那也不过是局部地区的极少数案例,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
并且,在新生命无法诞生的现实面前,互相杀戮的行为愈发地失去了意义。比起争夺能源和食物,关于人类存续的问题被摆在了最优顺位。现在并不是互相残杀的时候,只要是活着的生命,不论是人类也好,walkalone也罢,除了合作以外再无其他出路——这种思想已经支配了社会很长的时间。
国际纷争也因为世界政府的诞生逐渐减少中。资本主义社会虽然已经彻底瓦解,但是取而代之的则是能够更加合理的稳定和持续发展的新型社会机制。由于人口不再增加,所以发展成这样也可以说是顺利成章的事。
另一方面,国家和地区将资源都尽可能地维持在延续现有的文化上。国与国之间的交流仅仅维持在最低限定。由于追逐资产最大化这一信条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的缘故,可以说这也是必然的发展方向。
大部分的研究资源都投入到了解决人类存续的世纪大问题上。Walkalone也被视为研究的一环,毕竟通过饲养濒临物种使其复苏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技术了。不过,大概谁也不会想象的到这种技术会被用在人类自己的身上吧。
如今我可以在比之前更加安全,更加安静的环境下继续研究。毕竟这里没有委员会,也无需写应付学会的报告书。工作比想象的还要顺利,来这里大约一个月以后,几乎所有的参数都已经确定完毕,近似式完成后,相应的程序也被制作了出来。测定系统,以及配套的专用测定装置也生产了几台,投入局部地区进行试运行。
一连串的事情完成后,我也久违了取得了为期一周的假期,虽说如此,但也不是想去哪就去哪,不过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是了。
不过之前也去过一次海边。那是日本沿海的城市,同样也是通过乘坐“tube”过去的,乌库伊自然也是同行。我们两人都进行了轻度的变装。从国立医院的地下出来后,打车到海岸边。因为浪潮很高,所以没法靠的太近。不过足够能享受到海潮的清新气息。虽然觉得八成也是养殖的,但还是姑且带了点海产回去。在那里将近带了一小时左右,所幸的是没有什么突发状况。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那便是我终于与自己曾经的助手赤间取得过联系了。虽然依旧不能通信,但至少可以用书信的形式。只要将信周转各处的话,就能完美的掩盖最初的寄出地点。很快便收到了对方的回信,他在信中写到自己目前接过了我之前的职位,结果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一辈子助手算了,之类的愤愤不平的内容。他似乎觉得我是在某个遥远的国度的样子,同时对参数的测定工作大功告成这件事表达了祝贺。虽然平日觉得他是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但一旦分开后,透过书信,又觉得他相当有礼貌,很会他人着想,或许这也是不用看他那副扑克脸的原因。
全新的测定系统的试运行也迈向了正轨,同时我也收到了测定的反馈。目前的阶段还没有到真正的投入临床实践,只是给那些已经被鉴别出身份的人使用,以此来判断系统的正确性。如果这个阶段进展顺利的话,之后便会进入下一个阶段。再往后则是先主要投放在国家机关之类的部门,再逐渐地流通到市面上。虽然目前感觉产品的预定量很不错,不过真正到上市估计还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吧,
最开始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随着检测对象的增加,还是多少有必要对现有的情况进行调整的,当然这也在预料之中就是了。这种简单的任务,几乎可以实时完成。不过,在大约两周左右后,突然暴露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这个问题是之前从未预想过的。
问题主要是对于低龄的walkalone而言,精度会异常的低。老实说这个问题短时间内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法。毕竟有关于低龄对象的数据就相当的少,不论是人类还是walklone都是如此。
人类的儿童,如今基本上已经不存在了,说是灭绝了也不为过。嘛,如果真的要翻遍全世界的话,找肯定是能找的到的,不过发达国家则是特别特别的少。在国内想要取得测定数据几近于不可能。另一方面,国家有规定十四岁以下的walkalone是无法出厂的,虽然也听过有一部分例外,但是那些例外如今身在何处我则是毫不知情。
迄今为止的研究,也是测定那些意外地在国外发现的实验体而已,取得的数据并不充分。一是可能语言不通,二是基于个体水平的调查未必正确。就那些极少的个例而言,取得的数据几乎和大人没有什么差别。所以在确定参数时也没有考虑年龄的因素。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把儿童也划入到测定对象之内,毕竟很难想象究竟有谁会有这种需求。直到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可以把这个问题理解为是实验的机制所导致的必然结果也并未不妥……
然而,下田局长则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主张应当立马着手搜集数据,解决这个问题。似乎情报局认为即便是低年龄层也有进行测定的必要。当然了,自然没有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如果真的有那个必要的话,那么就意味着walkalone业界也在出厂一些低年龄的商品吧。虽然见不得光,但是已经广泛地在市面上流通了也说不定。不过以我的想象力,很难想象具体操作到底是怎么样实现的。
但是,要想进行追加实验的话,无论是人类的儿童还是低年龄walkalone都必须要有才行。本来我的主张是因为那些小孩基本上都是walkalone,所以会导致收集的数据缺乏客观性。但是下田却否认了我的看法。他的理由则是实际上在一部分发展中国家,还存在相当数量的人类小孩,并且广泛地流通于全世界之中。其言外之意八成是如今还存在着人口贩卖吧。
「这是真的吗?」我不禁开口问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这种勾当?」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现在是这种时候,才有做的价值」下田回应道:「并且,应该只要是小孩,不一定非得是人类,低龄walkalone也可以」
原来如此,所以那些制造商才在背地里做些这种勾当。老实说对于这种世俗的事情,我有点过于生疏了。
总而言之,下田答应我可以为我尽可能的寻找多的小孩。因为只通过一些信得过的渠道,
所以人数可能不会太多,但是也有几家已经同意了。
「我想尽可能地多的调查人类的小孩」我阐述了我的观点。虽然明知这种事情不太可能,但是作为对之前收集到的数据出现的不完善的辩解,还是有摊牌的必要的。
下田只是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说,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到这里就结束了。
关于儿童的观察,基本都只剩下了一些相当古老的数据,可能距今已经差不多有六十年了吧。毕竟我也是在那稍微之前一点的时间段出生的。但是当时科学界也才刚刚发现柯西波的存在,故此为了利用之前的那些数据,必须从其他类型的脑电波,利用相关关系来类比出推测值加以运用,这直接导致了精度低下。这便是虽然数据并不算少,但是精度却始终无法提高的理由。
数日后,有三个小孩到访这里,那三个人全部都是walkalone、年龄是九到十一岁,男子两人,女子一人。我迅速着手开始测定。但是没法问他们是从哪来的,名字是什么,因为对方愿意配合的前提条件就是不要询问这些信息。那三个孩子面容端正,举止也颇有名流之风,穿着也非常高档。或许如今这个世上,小孩只存在于相当富裕的家庭也说不定。和政府有所关联的可能性也非常高,若不是这样的话,我实在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次日,有一位十岁的女孩子造访这里。当时我在自己的房间,一名女性职员将她带了进来。当看到她的脸时,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时之间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单纯地盯着那女孩子看了数秒钟之久。
因为来者是当初我在搜索出现在《熊的生态》那一段如同幻视一般的文字时,偶然之间发现的视频里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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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视频里穿着同款的白色古典风连衣裙。带她来这的女性职员已经先行回去了,如今只有她一人留在这里。我告知真奈美迅速去准备测定的有关工作,因为事前没有预想到今天会有实验体过来,所以准备工作也几乎没做。真奈美的回复则是启动系统大约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问过下田后,得知这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得触碰的禁忌。看来问她的名字也是可以的。
「抱歉,你能再稍微等一会吗?」我对她如此说道。
「我已经在等了」少女坐在沙发的正中央,前后摆动着双足。
我离开办公桌,坐在她身前的椅子上。
「我叫羽切,请多多关照。你的名字呢?」
「满」
「该怎么称呼你呢满小姐?还是小满?」
「前者」
「那么,满小姐是从哪里来的?」
「我家」
「你家是在哪里?」
「嗯,到底是在哪呢?老实说不太明白。家自然是在家的地方啊?」
「确实,那么,你是和谁一起过来的呢?」
「麦嘉莉小姐」
「啊,这样啊。我也是麦嘉莉小姐的朋友哦?」
「我已经听过先生的事了」
「怎么说?」
「嗯,说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这样啊……那你觉得我有意思吗?」
「还无法判断」
「我知道你哦。之前在照片上看过了」
「照片?」她歪了歪脑袋。
「你之前有拍过照片吗?」
「有啊」
「喜欢熊吗?」
「熊?是指人偶吗?」
「是真的熊」
「完全没见过」
「母亲对你很温柔吗?」
「我没有母亲」
「为什么?」
「不知道,还有,我也没有父亲」
「那么,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爷爷和奶奶,还有菫小姐」
「菫小姐是?」
「嗯,菫小姐也是walkalone哦,我帮我们打扫卫生和做饭」
「是佣人吗?」
「或许吧」
「你刚才说了“也”字,那么除此之外还有别的walkalone吗?」
「私」
「我」
「这样啊,这是谁告诉你的?」
「唔,不知道」
「你知道walkalone意味着什么吗?」
「不太清楚,反正不是人类吧?」
「不过,我觉得你就是人类哦?」
「既然是先生您,应该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吧?」
「就算是先生,也会犯错的哦?因为人类和walkalone真的非常难以区分」
「那么爷爷和奶奶呢,也是人类?」
「这要实际见过了才会明白」
这时真奈美过来通知说已经准备好了,于是我牵着小满的手,向着实验室走去。老实说,对于小孩子这种存在,我并不是太习惯,牵起手后,才惊异于其远小于大人的尺寸。就算有知识上的储备,但是毕竟没有实际体验过。虽然自己曾经也是小孩,但那也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
我让小满坐在椅子上,在周围设置天线。在这种状态下,计算机会自动问问题,而小满只需要做出回答就行了。在回答的时候,仪器会记录下她眼球的移动,脑电波的变化以及其他通过非接触可以得到的数据。整个过程大约用了十分钟左右。
这时乌库伊也过来了,带了块蛋糕犒劳她。随后一起转移到我的房间,在那里泡了杯奶茶给她。因为真奈美也在,所以在场的大人共有三人。
乌库伊也好,真奈美也好,脸上都洋溢着平日里几乎未曾见过的笑容。也不知道对待小孩子就应该这样,还是面对小孩子时自然就会变得如此。不过和对待我的差别也太大了吧,我不禁心底暗暗抱怨道。
小满没花多久就把蛋糕一扫而空。随后乌库伊将少女的嘴角擦干净。再之后下田过来将少女带了出去。本来还以为回去的时候也是乌库伊负责的,看来并非如此。据乌库伊的说法,下田之后要去拜访小满的家,当然了,也会有护卫一起同行。看来被小满称之为“爷爷”的人连下田都必须敬她三分,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位“奶奶”就是了。虽然看起来乌库伊知道详细情况,但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总有点不太合适。
真奈美出去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乌库伊两个人。
「怎么样?」似乎她是对结果好奇才留下来的。
「还没有看具体的结果。你去真奈美那边应该就能看到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单纯的问先生你的感觉,」
「嗯,老实说有点困惑」我干脆的回答道。「在测定之前,我和那孩子在这里稍微聊了几句,就我的评价来说,嗯,虽然很难以置信,不过她怎么看都是一个人类」
「意思是很接近人类?」
「接近?不不不,这种说法太过于歧视了」
「我这边也有一件事要告诉先生。那个孩子似乎是最新型的样子」
「最新型?」
「是的,这边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如今正在快马加鞭的进行调查中。没有许可,是禁止生产最新型的,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必须对该制造商提出检举」
「最新型是指程序是postinstall(注:和preinstall对应,前者是在出厂前企业事前安装好程式)的吗?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那就是十年之前的事了」
「就是这个意思。」
「这样啊……」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话。问题就难办了」
「为什么?」
「如此一来,就弄不明白到底是因为对象是儿童所以正确率才上不去,还是因为不适应新的算法。」我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束手无策的手势。「还有,这今天我一直在想,年龄小这件事,到底有着怎样的效果在里面,但是没有找到什么满意的解释。基本上来说,无论是在成长过程受到的外部刺激也好,还是相应的成长回路也好,条件差不多都是一致的。没有理由对成年人有效而对儿童就无效了。但是如果是刚才你说的原因的话,那就说的通了。嘛,这也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您说的一厢情愿,我觉得值得商榷」
「嗯,我的意思只是,不能因为这点就否定我的研究成果是毫无意义的。只是,既然出现了最新型的话,那么现存的walkalone就可以通过版本升级,从而都可以通过我的检测。也就是说,如此一来,实际上研究的目的并没有达成」
「会演变成这种情况吗?」
「从悲观的角度来看的话」
「先生的研究情报有泄露的可能吗?」
「或许吧,但是与其说泄露,倒不如说这个世界上的其他角落里,也和我有着相同想法,同样也进行数据分析的人更合适,并且我们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到达了同一个目的地,不对,或许对方更快一点。然后,给walkalone的思考回路打上补丁,刚才那个孩子便是例证」
「这可就头疼了」乌库伊盘起双手,「要怎么做?」
「我,还是你?」
「我们除了收集情报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我也没什么特别能做的事。只是分析一下尚未处理的数据罢了。总之今后的今天只能干这个」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乌库伊轻轻弯腰示意,正打算离开的事实,我一把叫住了她。
「有什么事?」她回到这边。
「关于今天的那个女孩,我以前看过她的脸」
「在哪?」
我给乌库伊播放之前我搜索到的影像,既有静画也有动画。这些都是我下载到硬盘上的东西。事实上,就在数天前我打算访问网站时,那些照片和视频已经全部从网上消失了影踪。当时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做梦也没想到竟然能看到本人。
「确实长得很像」乌库伊看完影像后说出了自己的感想。「但是,长得像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吧?」
我之后向她解释了我是如何发现有关少女的那些影像的来龙去脉,为了解释清楚,自然也不得不触及到有关于在使用翻译机阅读《熊的生态》一书时出现的那段奇妙的文字。如今虽然不能再现当时的场景,但是那段文字我已经记录下来了,乌库伊看了之后说:
「完全看不懂」她依旧毫无表情。
「我也不懂,但是我不觉得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究竟是何种可能呢?」
「有人有意图地给我留下了讯息?」
「但是,既然看不明白的话,不就没有讯息的意义了吗?」
「现在可能是这样」
「将来会派上用场吗?」
「虽然不明白,但是那段文字提前告知了我那孩子的存在。所以,很难不认为这是一段极其重要的情报」
「我是觉得就算没有那段讯息,也能认识到其重要性」
「你说的确实也对」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总而言之,我想更多地了解那孩子。请告诉我更详尽的情报」
「了解,我会和上司反应的」
4
下一周,同样来了好几名年幼的walkalone,除此之外,还得到了测试一位称不上小孩,但也只有「5岁的实验体的机会。因为距离这边很远,所以由工作人员带着测定器过去了,而我只是在后方接受数据而已。虽然数据算不上很充分,但还是试着解析了一下近来的实验成果,整理了最初版本的修正报告。
简单来说,就是即便是在低年龄层中,也没有发现特别明显的差异。换言之,就是没有更改参数的必要。但是,唯独有一人例外,那便是之前名叫小满的女孩子。只有那个孩子的测定结果是“不确定”,并且刚刚好到临界值。
或许那个孩子其实真的不是walkalone,我不禁这么认为。或者说,我想这么认为。根据手头有的资料,这可以说是最合理的推断了。但是,之前乌库伊说的“最新型”三个字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情报究竟有没有切实的根据我也不明白,目前还没有关于小满本人的详细报告。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了,很容易地便能推测情报收集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这期间,我写了封信寄给有地。因为不能进行实时通讯,只能通过书面的形式交流,干等他的回信。由于安全方面的问题,写的内容也不能太过于深,只是一些关于研究进行的很顺利这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但他到现在还没有回信给我,看来他虽然无生命危险,但是意识还没有完全复原的样子。
之后又写了一封信给近坂,感谢了他将《熊的生态》送给我。他很快便回信说很高兴我这本书,还写了这本书实际上是百年之前复刻版。但这只要看一下书的后面就能明白,我觉得没有特意告知的必要。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确实很了解这本书。因为觉得有风险,所以我在信中没有提及有关于那一段幻之文字的事情。
最初的研究所的赤间那边也来了回信。由于之前我对他说过参数的确定有一部分需要修正的地方,他这次回信的内容便是关于其具体的细节。赤间也认为就算对低年龄不适用也无妨,我也十分赞同。不过回信的时候只是告知他这边如今正在做相关的追加实验。
有关于walkalone的生产过程的资料,基本没有在网络上公开过。这恐怕是出于伦理上的考虑吧。通过查询有关问向,从最初的培养经过两年半后,基本能生长到人类的五岁儿童的水平。这之后几乎和人类的儿童一样,有了自律意识,成长也和人类儿童的流程差不多。本来的话,正是出于“自律”这个层面,它们才会被称之为“walkalone”
早期的walkalone,必须从外部摄取能量才能生长。这个行为还停留在机械层面上,非常的缺乏效率,同样也是因为它们被设计成输出功率必须留有余地才行。在人工细胞全部占据身体之后,外部能量的摄取也随之停止,这之后就和人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并且纵使思维能力大幅度超过人类,耗能也不如想象的那么多。本来还觉得至少消耗的食物总得比人类多吧,结果实际上大约最多多个一成左右就足够了。只是简单地将消化器官最适化,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
可是,walkalone为了应对成长过程中发生的各种变化,也会陆续的追加安装各种名目的程序,目的是为了进行修正。简单来说的话,和教育人类的儿童差不多,同样也有纠正错误和陋习,发挥长处的过程。“安装”的过程,主要是通过电磁场以及化学干涉对脑细胞进行不同程度的干涉,由于整个过程非常精密,高精度的设备也是不可或缺的。
这之前乌库伊所提到的最新型,便是在这种类型的追加补丁中,规模比较大的那一类,相当于对整个系统基干部分的升级。小满她估计也是最近才接受升级的吧。这究竟是试验性质的试安装还是已经得到了大规模的普及,恐怕会成为整个调查的关键点吧。如果是后者的话,没准会发展成为重大的刑事案件吧,就算是前者,也需要通过申请才行,关于其必要性的争论应该也会引发一场官司吧。
在我看来,都没什么所谓。并且就算我的研究真的对世间派不上任何用场的话,这也仅仅是不可抗力而已。只要把它理解为有在做同样研究的竞争对手,在与其竞争的过程中最后败下阵来就行。这对于研究者而言可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就算一时心有不甘,但是绝对不至于到绝望的程度。毕竟就算输掉,也并不意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由于已经处在了优位,无论何时都可以再发起新的挑战。
同时自己心里也在暗暗期待如果真变成这样,自己也不用过着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活了。最开始确实,这里的全新的研究设备让我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不过有诸多限制也是事实,随着时间的推移,便愈发感受到不自由。
现在我特别想溜到街上去买两个汉堡包大快朵颐一番,已经到了朝思暮想,做梦也能梦见的地步了。当然了,乌库伊也买过汉堡包给我,那时虽然有点怀疑是不是被读心了,但是还是欣然地收下她的好意。
我没什么朋友,也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即便如此,至少我觉得到在街上散步,顺便观察人类的行为这件事非常有意思——这里的“人类”也包括walkalone在内。对我来说,人类也好,walkalone也好,几乎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换个角度想,或许这正是当今世界的现实也说不定。自己目前正在研究区分两者的方法的事实,不恰好证明了人类和walkalone之间的差别已经细微到不去细致研究就无法辨别的程度了吗?在未来,由于没有新生儿,人类的总人口会不断减少。无论延命技术再怎么高超,总会达到界限。就算如今还没有大问题发生的征兆,但是也不能排除突然之间就会爆发重大的问题,以至于多数人就这么绝命的可能性。这可以是前所未有的疾病,也可以是精神上的崩坏。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这个问题,同一个人格能够存在这么长的时间,在历史上从未有过,我想大多数哲学家也探讨过这个问题才对。精神科医师,心里学家和社会学家也一直在摸索着答案。虽然至今依然没有令人满意的结果,但是一种观点,认为最终人们需要某种宗教上的归宿,受到了主流的支持。说的再具体一点话,那便是类似于「神」一样的东西。只是,他们认为,这个神不再是概念上的,而是转变成可以藉由现实的技术实现的某种装置。
在这个时间将问题更加复杂化的,便是walkalone的存在自身。和人类不同,walkalone是可以“出生”的。正因为他们是人造的,所以数量增长也成为了可能。现在,还没有谁说打算要限制他们的数量。在过去,确实有人提出过需要进行限制,但不可否认的事,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间点。为了弥补不断减少的人类,倒不如说walkalone越多越好。
还有,或许是因为政治上的一些手段,walkalone 的真实人数目前已经无从知晓了。虽然不时能看到一些估计,但都是基于过去的数据上类推出来的东西,具体数据也千差万别。最近我所听到的真实人数,要远超于那些推测。但不可否认的现实是,walkalone的规模已经发展到无法回头的地步了。
这其中,自然也有一些主张分清人类和walkalone并无任何意义的人,并且并不是少数派。甚至有主张这才是人类想要继续延续下去的唯一道路,对此我也表示认同。而那些反对此观点的人,估计是出于感性上的考量吧。虽然这一部分势力还没有多到成为“绝大多数”,但至少已经无法连根铲除了。毕竟,既然那些人都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无论再怎么否认那也已经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了。
提交修正报告书后,事情就在此告一段落,虽然觉得还会有类似的要求过来,但是接下来只不过是单纯的体力劳动而已,用不上开动大脑。自己身为研究人员,必须尽快地向新的领域迈进不可。我想尽可能的以此为优先事项。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都一直在专攻这个课题,所以另外有好几个课题被迫中止。是捡起它们继续做呢,还是重新再挖一个坑呢?我有点犹豫。
这种苦恼的时间,在旁人的眼中,应该完全没有任何进展,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吧。然而,这对于研究者而言是最具有建设性的阶段。
关于小满,目前还没有任何报告。乌库伊也没有告知我任何情报,话说最近也几乎不怎么能看得到他了。果然是调查和报告都出了一些不可逾越的阻碍吧。换言之,也就是机密事项。像我这种级别的人是没有权利知情的。
真想找一个小巷,去里面的咖啡馆里坐坐。话说回来,之前住的公寓的房东斯密似乎有经营咖啡店的业务,同样在那里也有酒出售。经常下班回来后都会去那里喝上两杯,嘛,这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那家店现在还在不在营业。
想着想着,我突然涌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便是自己一个人从这里溜出去。既有身份证明,如今在原则上也不再禁止我外出,只是建议我不要出去、或者一定要出去的话,最好带上护卫随行。至少在工作时间以外,限制人身自由足以构成侵害人权罪了。
得出了以上结论后,我便决定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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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以防万一,我事前和真奈美说好了明天不会来上班,并不是因为身体不适,只是单纯地有些私事要办。真奈美问我是不是去看电影,而我并没有作答,就这么离开了。
坐电梯往上来到情报局的大厅,在这里接受一次检查。在出示了身份证明后才允许通行。之后,又乘坐上别的电梯。这时已经有下班准备回去的人,只要跟着他们就行了。毕竟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在这里生活,也有住在附近的普通职员,以及外部的来访者。
再一次接受检查,继续换乘电梯,距离到达地上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接下来则是地下一层的大厅,这是这座设施的主大门。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意外的是这里并不需要通过检查才行。我在前台和警备员的众目睽睽之下坐上最后的自动扶梯。不过再上方好像还有一段扶梯,那似乎是为了乘坐直升飞机而准备的。
火车并不到这里,而由于“tube”是建设在地下深处的,所以也没法乘坐它上下班。其他乘坐自动扶梯的人们则是朝着玄关的方向进发,坐上早已等在那里的小型机(commuter)。也不知道那是出租车的业务还是这个设施专属的交通工具。
我也排着队坐上了小型机。当被问道要去哪时,我回答的是去距离这最近的火车站。随后便出发了。
外部的景色,显示在在前方和两侧屏幕上。虽然还没有入夜,但是由于起雾的原因,周围一片白茫茫阴沉沉的。被要求出示身份证明后,我也老实地照做了,毕竟这也不是免费。或许我的情报已经流向某处了吧。
嘛,总而言之,我决定将其抛在脑后。
过了」0分钟左右,各处地方都出现了人工照明。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我拜托司机帮我找能吃饭的地儿,最后在店铺林立的地方下了车,似乎是商业街的样子。车站还得再往前走一点。那边的铁路能通往更大一点的城镇。那里是这个地方的中心地区,如果去到那边的话,那么如果想回到之前在的地方大概坐电车要花上三个小时。嘛,如果是地下的特快班次的话估计能快一点,不过应该没有多少趟班次吧。
我走进了一家小店,到处都能听到客人们的欢声笑语,十分热闹。我原以为客人很多,结果实际望了一圈后发现也并没有那么多,差不多一半以上的座位是空的。看来那种热闹的氛围是这家店所播放的合成音效罢了。在靠近角落里的桌子前坐下身后,穿着和服的年轻女性便端着菜单走了过来。说话很流利,笑容也无懈可击。我问了一下这里有什么推荐的后照着她说的点了一遍。在她离开的时候,还顺手将地上的纸屑捡了起来,通过这个举动我明白了她是walkalone,因为早在她过来之前就意识到了那个纸屑,但出于以客人为优先的原则,回去的时候才把它捡起来。
最先端上来的是酒,有点温热,还有点碳酸的味道。我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喝酒,但是也不能说是滴酒不沾。打算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品尝品尝。酒滑过喉道后,一股怀念的感觉涌上心头。接着端上餐桌的则是料理,每一道菜都相当美味,让我不禁觉得自己果然来对了地方。或许现在已经有谁发现我不在基地里,正担心着我的安危吧,果然在吃完之后赶紧回去比较好。
这时,一位一身白的女性走进了店内。视线转向这边,与我四目相对,紧接着更加靠近,最后在我的对面坐下。店员虽然打算迎上去,但很快又重新退回到内堂。估计是误以为她是我的客人吧。
「您好」这位女性轻轻低头示意。工整的五官,一头飘逸的黑发,瞳色则是蓝色,不太像是日本人。根据我的直觉,她并不是walkalone。
「我说,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问道。
「是羽切先生吧?」
「诶?啊、是」
「我是前些天受到您关照的小满的监护人。」
这可真是让人吃惊。确实,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会是她的母亲吗?不不不,怎么可能,那孩子不是walkalone吗?
「真的吗?那孩子说过她有爷爷和奶奶」
「那么,那位“奶奶”,就是我了」
看起来分明只有二十几岁。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这个年代这种级别的整容技术已经算不上什么新闻了。
「为什么您会知道我在这里呢?」
「偶然看到了,就在想或许是您,就跟过来了」
「这样啊……」虽然很怀疑她的说法,不过我也想不到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了。
店员过来询问她要吃些什么,她点了一杯热饮。确认店员离开后,她重新将视线移回到我这边。
「先生您觉得小满她是walkalone吗?」
「那个,我觉得、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您,特别还是在这种公共场所……」我试着如此回答道,不过她却略显疑惑地歪着头,并没有回应。
再稍微思考了之后,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摊牌。毕竟说谎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虽然不能告诉您测定结果,但是就我个人的感想而言,她是人类。」
「这样啊」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将视线转向一侧。
店员将热饮端了过来,将其放在了桌子上。
「您可知道黑色魔法?」她问道。
突然间,我感觉到我的身体激起一阵痉挛。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除了注视着眼前的她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什么?
发生了什么?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您刚才在想,我到底是何方神圣吧?」她以温柔地语气说着,随后端起热饮小小地啧了一口后,再次放回到桌子上。我的目光被牢牢地锁死在她那白皙细长的手指上。「但是,我究竟是谁,对于先生来说并不是问题。并且对于人类也来说也不是问题。只是,人类注定会变成这样,也只能变成这样」
「只能变成这样?」
「不再有子孙,同时,也变得不会死去。嗯,人类只能这样」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发问道。
「您刚才的问题,是询问原因呢,还是询问原理呢?」
「两者都是」
「原理很简单,有地博士已经很接近事实的真相了。他的思路是正确的,要问为什么的话,实在是其他的可能性已经尽数被排除了。不过,想要将思路通过实证的手段再现出来,还需要花上一段时间。但是,这也真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真正的问题在于,这才是起点而已。恐怕那是非常微小的寄生虫吧。就算真的发现了,如何让它回复原状才是难点所在。毕竟现在的人类细胞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让寄生虫回到它能生存的环境中去,从人工上是否有可能实现还是个未知数。要再现复杂的环境是个极为困难的工程,在短时间是不可能做到的。并且,如果真的运用了人工的环境的话,那么又和生产walkalone又有什么分别呢?人类会容许这件事的发生吗?就算罗列出一堆大道理,但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两者并无任何分别。好了,接下来是原因。没有新生儿出生,也不再有人死亡的原因。虽然应该没有人希望前者的发生,但是,曾经地球上存在过一阵所谓的人口爆炸期,当时的人们无一不怀有一种要减少人口数量的义务感。其次,不想死同样也是生物的本能。所以这两者都是从人类的愿望中诞生出来的产物,不是吗?」
这实在超乎了我的理解范围,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位女性所言的一切,直指问题的本质。
仿佛她知晓一切般。
让人不禁怀疑起眼前的这位究竟是不是上帝。
啊啊,上帝终于降临到我的面前了吗?
「您肯定在觉得,为什么我会知道这种事吧?」
我默默地点头。
「我不是什么上帝,这一点只要头脑冷静很轻松就能想明白。人类的头脑,至少要比walkalone高级一点。这点请不要忘了,walkalone的头脑,可是由人类制造出来的」
「小满她,真的是walkalone吗?」我无意识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有意思……」听完我的问题后她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真是有意思的问题,先生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
「我的答案是人类」
「嗯,那便是小满她是人类的证据」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说两者的区别只是哲学范畴上的感性定义的不同吗?
「还有,您过来见我,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您,仅此而已。完全是出于好奇心。不行吗?」
「啊,不,没有的事。这是我无上的荣光。请告诉我您的名字。您应该是著名的科学家吧,不然的话……」
「我是walkalone」
「不可能」
「那么,那就遵从先生的判断吧,我是人类」
「啊啊!这是何等的!了」我激动地点点头,下意识地探出身子,随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叹了口气后重新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嗯,关于寄生虫的事我已经听有地博士说了。不过我对这行只是一个门外汉而已,也不知道究竟和谁取得联系才好。至今为止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本来应该尽早找到有关专家,请他着手开始试验的」
「关于这点,请不必担心,已经传达到了,也已经有人开始行动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还有,关于危机先生性命的组织,我就在这里说出我的看法吧,这只是单纯的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先生您目前所拥有的情报,是从近坂那听来的吧?有什么对策了吗?」
「还没有……话说您还真是无所不知呢」
「没有,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您知道日本的walkalone制造商吗?」
「是的,是叫石川吧」
「从那里逃出来的walkalone,组建了新的团体」
「嗯,我知道,正是他们想要取我的性命」
「嗯,如果是近坂的话,确实会这么想吧。不过,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那个组织非常有正义感,不会做危害社会的事。因为我知道他们的算法,所以能够如此确定的断言。但是,之后加入这个组织的人类,则是怀有某种野心。于是那一部分开始分裂,和别的集团有了交集。可以肯定的是,最高层是人类」
「在哪?」
「不在日本,印度才是他们的大本营」
「我该怎么做?」
「先生您掌握的技术,先如今依旧对他们产生了很大的威胁。所以今后先生的性命也会时刻受到威胁,请多加小心。」
「这样吗……多谢提醒」
「很快乌库伊女士就要过来了,遇到我的事,记得保密」
「诶?……」
「先生您请客,可以吗?」
「是,当然没问题」
她优雅地站起身,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该说是巧合吗,这时门恰好被打开,乌库伊将头探了进来,观察着里面的情况,而那白衣女子正好和她擦肩而过。乌库伊似乎是发现了我,迅速地跑到了我的跟前。
「先生你……」她仅仅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抱歉,突然想一个人喝点酒」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方才那女性用过的被子挪到自己这边,装成是自己点的样子。
「这不是理由」她弯下身子,凑到我耳边说道。
这时店员又过来了。
「给这位女士一杯我刚才点的」我对服务员说道。
店员前脚刚走,乌库伊便以一副愤愤不平地眼神瞪着我。
「我不喝」她说。
6
或许是酒精开始发挥功效了吧,感觉心情愉悦不少。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坐在对面座位上的乌库伊的脸色比平常还要难看。话是这么说,不过感觉几乎没怎么看过她心情好的样子就是了。不过这次没有催促我赶快回去。毕竟饭刚吃到一半,估计她还是觉得遵守至少让别人把饭吃完这种最低限礼节会比较好吧。
「关于小满的调查,进展的怎么样了?」我独自一人边吃着料理边问道。
「是和政府有所关联的人的养女。除此之外的情报严格保密」
那孩子没有告诉我她的姓。估计是来之前就先被如此告诫了吧
「或许是」
虽然有一股想告诉她自己方才刚刚见过监护人本人,但还是强忍住了,她临走前叫我保密一事还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关于那个、最新型号的情报,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也是机密。嗯,我是从小满她的家里文莱的。虽然想事后在去确认真伪,不过很遗憾的是找不到对应的情报ミチル」
「告诉你的,是小满她的爷爷吗?」
「不是,是奶奶」
「啊,这样啊……那是一位怎样的人?」
「很抱歉」
「多少岁?从外表来看」
「这个嘛,给人一种贵妇人的感觉,年纪已经不小了,头发花白,举止非常优雅」
「哦~~~是这样吗?那么,为什么你能肯定她就是小满的奶奶呢?」
「小满她本人是这么说的。上车的时候她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为什么,小满她没有母亲呢?」
「正因为没有,所以才是养女不是吗」
「那么,为什么那位贵妇人没有做她的母亲呢?」
「或许户籍上是这样登记的也说不定」
「那么,小满为什么不直接叫她妈妈呢?」
「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这真不像你说的话。要不要喝一点?」
「这就不必了吧」
「不必马上从这里撤离的根据是?」
「这条街本来就位于我们组织的内部,已经是位于强有力的监视下了。毕竟是这附近最近的车站,演变成现在的情况也是历史上的渊源。还有,在这家店的外面,已经有二十人左右、身着便服的保安在把守着,此外,如果羽切先生您在外面的世界现身的话,对方肯定会认为是在“tube”的出口而不是这里吧,他们肯定不会想到您竟然会打车来到这个地方,老实说就连我们也很意外。今后拜托先生您不要在做类似的事情了。
「我喝醉了,听不太懂你说什么」
「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用了。大体上我已经明白了」
「只是大体上的话,这边会很难办的」
「你认为,那些想要我性命的,是何种势力?」
「还在调查中」
「在调查哪里?」
「这个嘛……所有可能的地方」
「比如说?」
「ただ、そういった组织の内部情报を调べても、すぐに明らかになるような问题ではありません。组织は、ごく小さいと思われます。谁かが依頼して、実働部队はまた别です。雇われているだけかもしれません」
「只是单纯的调查该组织的内部情报,也对解明事实真相没有决定性的帮助。那个组织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很有可能只是受人委托,并且真正执行的又另有其人。换句话来说,他们只是被雇佣了而已。」
「即便如此,情报的入手速度也太慢了吧」
「确实。关于这点,大可理解为有大的组织在给他们提供情报,暗地里支援他们」
「话说测定系统已经彻底完成了,也差不多该放我自由了吧?」
「先生不必着急,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还有,你说你所在的部分是属于国家的中央机关。为什么要援助我呢?」
「不能让如此优秀的头脑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暴露在危险之下」
「如果是警察的话没准会保护我的安全,但是如今我所受到的待遇,可以说是远超保护的范畴了」
「因为先生您的研究成果,对国家有很大的益处」
「为何?」
「这是因为,全世界都需要这个测定系统」
「通过出口来获得利润?」
「没错」
「那不过是杯水车薪。况且我自己本身也是公务员啊」
「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再深一点的就不是我这种人能够了解的了」
「想想看吧,这完全可以计算的出来吧?到底能有多少利润?肯定不是什么大数目。能够赚回我所花费的研究经费就已经很好了。确实,毕竟都花出去了这么多钱,自然没理由不赚回来。但是仅仅是为了这个,就能让你们情报局不惜介入至此吗?」
「我只是完成被赋予的任务而已」
「即便拼上性命?」
「是的」
「生命是无价的。这并不是值得你拼上性命去执行的任务。就算我死了,日本也不会灭亡。况且,就算日本灭亡了,那也不能和你的生命相提并论。」
「您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但是像我们这种职业,已经做好了承担相应风险的觉悟了。我也知道先生您想表达的是什么,也非常感谢先生您的好意。不过我的所做所为,和先生埋头与研究,本质上不是相同的吗?先生你为什么要做研究呢?明明都危机到性命了,收手不干不就得了吗?为什么还要继续坚持呢?」
「嗯,确实很有人类的思维风格」我点点头。「刚才的回答很出色。我已经体会到你那高涨的情感了。你这么一说的话,确实也是如此,为什么我没有放弃呢?」
「您有想过这件事吗?」
「没有……我连想都没想过。是你提醒我才知道还有放弃这个选项。首先,就算我真的放弃了研究,真实的情况也未必会正确地传达到对方那里。对方肯定会觉得我是在暗地里偷偷摸摸地进行研究」
「确实,先生说的十分正确。就算流出情报,对方不相信的话就没有效果了」
「除此之外,嗯,怎么说好呢,研究这件事本身,对于我来说已经和活着这件事具有同等的价值了。我又怎么可能放弃呢?对了,就和呼吸一样。你能放弃呼吸吗?」
「我能理解先生您的想法,我也和您很接近」
「唔,原来是这样吗?不过你还年轻吧?人生可不止一条路哦?这种危险的工作不用人类来干也行。」
「那么,交给walkalone就好了?」
「没错。可能这种想法有点古老,不过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研究这种工作呢?Walkalone的头脑要更加出色不是吗?把研究工作交给他们又怎么样呢?」
「关于这点,可能存在着一点误解」我拿起玻璃杯,发现里面已经没有剩下的了。
乌库伊叫来店员,帮我又续了一杯。
「给我来一杯伏特加鸡尾酒……不,等等,你们这里有什么?「乌库伊问向店员。
店员熟练地从上往下介绍菜品,当念到第三个时,「那就这个」乌库伊决定道。
「那么,请接着刚才的话题」乌库伊对我说。
「什么?不好意思我忘了」
「您刚才说,存在一点误解」
「果然你的大脑比我要年轻50岁啊」
「这种奉承的方法,如今已经不怎么适用了」
「嗯,怎么说呢,要把研究交给walkalone来干,是很难实现的吧。虽然很多人解释了原因,不过都没有触及到其本质。这同样也是脑科学领域最先端的课题」
「不过,我曾经听新闻报告过walkalone也完成了相当有名的研究,而且不止一件」
「正是因为不常见,所以才会成为新闻。并且,那些无一例外都是些根本的实验以及调查之类的领域。对他们的要求是计算和解析,换言之主要是看中他们的处理的正确度和精密性。在这方面,他们比人类优秀的多。嘛,毕竟好歹也是属于计算机那一块的,这也是很正常的」
「有什么不擅长的呢?」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灵感(inspiration)」
这时店员为我们端来了白酒,以及她点的鸡尾酒。随后我们举起酒杯,出于礼节性的干了一杯。为什么我们要做这种事?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可能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灵感,嗯,也不是不能理解您的意思」乌库伊抿了一口后小声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但是,那种东西真的实际存在吗?我只是认为那不过某种直觉而已。换言之,就是人类所抱有的幻想。对我而言,这完全是未知的领域」
「你的观点,在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所有人对此都抱有不安。灵感、创造力通常被认为是只有人类才能做到的、是人类维持自己优位的最后的一道防线,但真实情况却如同雾里看花一般捉摸不清。但是,如果科学真的能证明这种灵感,其实是人脑中的某种特定的回路,亦或是特定的体系特有的功能,并且能够准确定位出来的话,那么立即会被投入到人工智能、当然了还有walkalone的生产上。如果真的变成这样的话,那么结果便是人类的彻底消亡」
「我不认为那意味着人类的消亡。和walkalone同化又有什么问题呢?只是两者之间不再有差别了而已」
「我也同意这个观点,但是大部分人类,特别是那些比较保守的人类不这么想。最关键的时,现在的世界上,哪有什么“新”的人类,几乎全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我和先生你,都是比较开放“新”人类」
「确实可以这么说。最近一直都没有有关机构公布平均年龄的数值。不过恐怕只要基于50年前的统计值上再加个五十就可以了吧」
「那么,平均年龄差不多有九十到一百左右了」
「你知道吗?在过去,平均年龄到70/80岁的时候就已经被称为老龄化社会了」
「我知道」乌库伊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点点头。
「这也就意味着如今人类全体的“头脑”已经守旧了很长时间了。国家之所以给予我援助,也是基于这个古老的价值观。说实话,我反而应该感谢这点」
「正因为先生您的研究的目的是将walkalone和人类的差别明晰化,所以反过来,为了消除这两者之间的差别,这种区分也是必须的不是吗?」
竟然能从乌库伊的口中听到这番话,老实说我有点惊讶。我将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后,靠在椅子上望着上方
「你实在是太优秀了」
「为什么这么说?」
「事实上,我之前也一直有过这种想法,但在这里喝酒的途中,这种想法逐渐的转变为确信,就在刚才,在你现在坐的位置上,坐过一位十分睿智的美女」
「是谁?」
「不知道、究竟是谁呢?感觉她的工作就是和他人搭话吧」我撒了个谎。
「是我进来的时候出去的那位女性吗?」
「是的」
「那是从事那种性质工作的walkalone。这种行业现在应该已经被警察取缔了」
「倒不如说,现在会对那方面有兴趣的年轻男性,已经不存在了吧」
「她是这么说的吗?先生您被邀请了?」
「这种话就到此为止吧」我举起单手叫停。
「失礼了」乌库伊低头致歉。
「这边才是,突然之间说些容易令人误会的话,不好意思。总之,她来的时候,我正好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之所以被他们盯上,不是因为他们恐惧着一旦完成了测定系统之后,walkalone就变得可以识别出来,而是恰好相反。也就是说,通过这种技术,反倒可以找到方法让walkalone更接近人类。那么,谁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那些脑子已经生锈的家伙?」
「很有可能」我点点头、「那么,这些势力,如今会在何处呢?」
「不太清楚。那些人就是所谓的保守派吧」
「没有什么过激的组织吗?如果是情报局的话应该有所把握的才对」
「刚才的话,传告给下田局长,可以吗?」
「无妨。也就是说,那边迄今为止还没有进行这方面的调查?」
「差不多应该是这样」
「反过来,如果我主动接触walkalone业界的话,估计会演变成变成相当有意思的局面吧」
「有趣的局面是指?」
「他们估计会慌了阵脚吧。这样一来,没准不用我们去找就会自己出来」
「太危险了」
「但是,这样能解决问题」
「不,我不认为是什么明智的战略」乌库伊摇头否定道。
7
回去的时候,我已经喝的酩酊大醉,感觉已经有半个世纪没这么喝过了。但另一方面,乌库伊则是没有一点异样。看来她的酒量相当好。我们一起乘坐小型机回到了设施。说是有警官的护卫,但是我当时的记忆也很模糊,也没去确认就是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先是冲了个澡,再喝了一点冷饮。酒总算是醒了一点,本以为如此一来就能入睡了,没想到却意外的精神。
总之,那位迷之女性给我的印象非常的强烈,我根据印在脑海里的她的长相,试着通过搜索引擎看能不能获得更进一步的情报,但是却没有发现目标人物。本来那女性的面庞就精致的有些出奇,让人不禁怀疑是哪里的模特甚至给人一种商场里用于展示衣服的人偶的感觉。或许真的和乌库伊所说,她是walkalone吧。确实本人也如此说过。
她真的是的话,那也很明显的是最新型。和小满的长相也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说简直就像是母女。总之,我现在非常想再见她一面,但苦于没有实际可行的手段。
找乌库伊帮忙或许是一个简单可行的办法。毕竟不管怎么说,她正是接小满过来的人,也是知道她家具体位置的。只是被当事者要求保密了而已。
怎么想她也不是单纯的一般人。对我周边的事情也知道的太清楚了,简直给我一种她一直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的感觉。比如说,关于那段幻视的文字,从近坂那里听来的情报,全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也就说明,她所处的立场,可以轻松的获取这些信息吧。那么,肯定和情报局有着很深的渊源,甚至说她是位于整个情报部门的中央也不为过。
但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就与其给我这种人透露如此重要的情报,直接发动组织去调查还要省事的多。比起提醒我要小心谨慎,直接一锅端掉暗杀者,直接确保我的安全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也就说,她所处的位置,是就算有情报,但也没有足够鹅权限去让组织行动起来。除此之外,和她会面后,对有地之前告知我的假说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要特地跑过来见我呢?
铺天盖地的情报向我涌来,然而, 无论哪一个都不过是不完整的碎片。正当我觉得能够隐约地窥见其全貌时,随着新的视角的诞生,整体的面貌又摇身一变。真是不让我省心啊,我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和乌库伊的议论的内容,想必一直藏在我内心深处始终蠢蠢欲动的问题吧,那是很接近核心的课题。简单来说的话,就是站在人类的立场,到底要不要承认walkalone的存在?从理性上来说,我自然是倾向于前者的,毕竟无论如何两者之前并没有科学本质上的差别。自己长年累月来的研究,正是为了将这个差别定量化,但一旦可以定量化的话,也就意味着那最后一丁点的差别都不复存在。
老实说,现在我有点迷茫。我不相信自己的研究是完美无缺的。如果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数,导致结局向意想不到的事态转变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结果,最终的结论便是人类和walkalone依然是有差别的,虽然说不至于区分不开,但到底不是同一种生物。恐怕为数众多的科学家都会前赴后继的发表论文吧。难道今后还要为这种无聊的问题浪费数十年之久的光阴吗?
我认为,自己的研究生涯,就好比一座螺旋上升的楼梯一般。
迄今为止,我都没怎么迷茫过,仅仅是埋头攻克目前的课题,时间便自然而然的流逝了过去。果然,因为那起爆炸,整个状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因为那起爆炸,我被迫和研究课题分隔开来,对思考何为人类、不、应该是何为生物的必要性顿时涌现了出来。但是,就算一个人再怎么冥思苦想,也不可能得出有建设性的结论。人类本来就是一直再回避这个问题,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如果只是单纯的关于walkalone的问题的话,那么估计在更早的阶段就会出台有关的限制了吧。但是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受迫于人类的新生儿已经不再出生的事实。因为这本质上是因为人工细胞的影响,同时也和walkalone的生产密切相关。
但换个角度呢?会不会正是为了增加walkalone的产量,才会导致这种情况的发生呢?
太恐怖了,这要是真的话,将会是何等令人震惊的阴谋论。
没想到,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
我稍微沿着这条线往下思考了一下,越是思考,就越发得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要否定这种想法,唯有出于“不相信人类会狂妄到如此地步”的感性判断。
也就是说,只那部分知道问题的真正原因的人,恶用了它。
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毁灭人类吗?
如果,他们能从这件事上获得利益的话,那么也只有将人类的延命技术当做商品出售的企业,或者说,想要扩大walkalone 产量的人。确实无论是那一方,都足以获得富可敌国的惊人财富。
为了赚钱,不惜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的可能性?当然有可能了。毕竟如今的人们可以永远地活下去,想要在活着的时候将幸福牢牢抓在手中——这种动机就已经足够充分了,虽然确实是不道德的,但是从理性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或者说,现在还不算太晚,还可以推倒重来。只要明确地把握了婴儿不再出生的原因,那么重新复原也是有可能实现的。
原来是这样吗……
那么,这个技术极有可能已经成熟了也说不定。
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部分的团体,已经能够自然地出产新生儿了。
既然这样的话……
小满她,不正是人类吗?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自称自己是walkalone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那些偷偷藏着掖着真正的小孩的集团,自然会害怕这种能够鉴别出walkalone和人类的测定系统吧。我之所以被他们盯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测定系统在面对小孩时会出现偏差,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说不定。
等一下……
可是,如果假设真的成立,那么现身在我眼前的那位女性又是怎么一回事?是那个集团的人吗?不不不、这个结论太过跳跃了。毕竟小满她是人类,也不过是我个人的推测而已。
前些天进行的对小满的测定,我已经仔细分析过无数次了。如果依照测定系统的判断的话,那么小满或许是walkalone也说不定。而这就和我的感觉产生了矛盾。
还有,关于有地差点被毒杀的理由,基于这个假说也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对于那个集团而言,能够分娩新生儿的技术对他们而言,必须是独家的,绝不可让外人知道,故此知道真相的有地才会受到袭击——或者,有地本身就是那集团中的一员,因为忍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才逃离了出来,正是因为知道自己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杀,才把情报透露给了我。
此外,关于近坂这个人,差不多也能给出定论。他是半只脚踏入那个集团里的人,虽然本身说自己只是在进行着谍报活动,但是事实上果然还是和有地一样,心里产生了恐惧。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行动不是吗?
更进一步……在我面前出现的那迷之女性,没准也是同样的立场?
因为那个集团所做的事,实在是太过于残忍,所以才会陆续出现跳反者不是吗?
无论如何,很难想象在位于那个集团中央的最高统治者的思维属于人类的范畴。倒不是说太冷酷了没有感情,只是说,这种一口气消灭数十亿人类的行为太过于彻底,人类很难有这种思维模式。给人一种他想要让人类重头再来的感觉。如果说这种行为的背后蕴藏着什么情感的话,那就应该是憎恶吧。
人的生殖,真的是可以完全掌握吗?
她说过,原因是寄生虫。
果然,还是先找有关的专家商量一下会比较好。
然后再思考自己能做到什么。
如果现在世界上真的发生了这种可怕的事,绝对不能够坐视不理。
先和乌库伊摊明一下会比较好吧。
不过,又究竟能信赖到何种程度呢?
没有任何保证能说,这个名为“vclear”的情报局,或者说,其一部分绝对和那个集团没有任何的瓜葛。
况且,带小满来的,不正是乌库伊吗?
虽然明面上是在保护我,但是实质确实打算切断我与世间的联系。这和让我“社会性死亡”并没有任何的区别。我的研究成果,真的已经公布于世了吗?
巨量的恐怖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坐立难安。
然后,我开始在网上搜索了起来。
这个网络展现给我的东西,真的是现实世界里存在的吗?
真的是正确的情报吗?
信任一旦开始崩塌,随后的过程便是雪崩的连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