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遭人入侵的隔天早晨。
温暖阳光和煦照进走廊的窗户之中。
我却在走廊上疾速奔驰著。
「你果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神鬼彰人对吧!」
一道音质亮丽却缺乏气质的嗓音响彻走廊。
是毛倡妓阿菊。
跑在走廊上的阿菊具备十足的破坏力。
对我而言,她胸前那对上下左右乱晃的小玉西瓜,比昨天的妖力乱射还更具破坏力。
同学们纷纷不明就里。我在众目睽睽之中,疾驰而过。
但这似乎是个险招。
因为……
「哎呀〜要玩鬼抓人吗?好啊!我抓到彰人的话,就要给我你的精子唷!」
连逃走的我都听得见,便表示我与阿菊周遭的同学们也都听见了。
也就是说,这表示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你这女人在说什么啊!」
「讨厌啦〜竟说我是你的女人,彰人从一大早就好豪放呢!」
「你也听错太多了吧!而且你讲的话根本不是豪放,而是不要脸啊!」
「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但我在意啊!」
虽然我们进行著这样的唇枪舌战,但阿菊真的是个大美人。
身材也好。
非常性感。
被这样美艳的女妖追著,不分人类、妖怪阵营,我理所当然地曝晒在男同学们愤恨的目光之下。
另一方面,其他女妖们则交头接耳地谈论著「神鬼?」「是昨天事件的那个?」「真的欸」「好纯情啊」「真可爱」等等,她们的眼神超级可怕。
而就在这时候——
「彰人同学,快来这边!」
在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后,我听见一道低语。
我往声音来处望去,看到一道半敞开的门中有人对我招手。
「唔,虽然可能是陷阱,但总不能一直这样跑下去……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逃进那扇有人招手的门中去。
「哎呀呀?彰人你在哪〜」
我屏息噤声地躲在门后,外头传来阿菊的声音,又渐行渐远而去。
「呼,真是得救了,谢谢。」
「不会,困扰时总是要互相帮忙的啊,你是香坂彰人同学对吧?」
帮助我的是一名高瘦男生,他比我高出一个头,很适合戴眼镜,脸上带著爽朗微笑。
「对了,我是E班的漆原明,你可以直接叫我明。」
明爽朗地笑著,对我伸出右手。
(啊啊,他搞不好是我来这里后,第一次遇到的正常学生。)
我握住他的右手,心有所感地想著。
正当我在内心偷偷感动拭泪时——
「彰人同学,你是妖魔狩猎者对不对?」
被明紧紧握住的手中,传来一股无法言喻的不协调感。
「而且还是人类英雄『死鬼队』的王牌呢……!」
爽朗的笑容。
爽朗的话语。
但不知到底是为什么……
从他身上传来一股缠绕肌肤般的不祥感觉。
我想放开他的手,赶紧离去,但明却反而增加握手的力道。
(糟了,这家伙也不太正常。)
我压低腰身,摆起架式,但他却放缓力道,于是我的手自然从他手中松开了。
「你不用这么警戒啦,我今天只是来打招呼而已。看来外面那个也不在了,那我就此告辞。」
他露出无比爽朗的笑容转身离去,不禁令我有种错觉,方才的不协调感该不会只是假象?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毛病啊?」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感觉到一股与敌人对峙时不同的紧张感,身上传来令人不舒服的虚脱感。
一早便在校内来回奔跑,又因诡异的家伙无端增加精神疲劳,我总算抵达教室,结果——
「啊!彰人同学你终于来了!来、来,快到这边来!」
优衣紧紧锁住我的手臂,拖著我往她的位子走。
男同学们的视线利刃狂劈而来,优衣的胸部一如往常顶到我身上,又传来阵阵好闻的香味,但我已经累到不想管这些事了。
接著……
「嘿嘿嘿〜!彰人同学真的好厉害呢!」
不知为何,优衣拿我昨天的事迹向众人炫耀。
我身旁除优衣外,还有几名女妖。
稍远处还有另外几名人类女同学正竖耳偷听。
(这家伙真的有妖怪的朋友呢。)
优衣喜上眉梢地与妖怪们聊著天,我至今才对她稍微有些改观。
但是——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呢!彰人同学是个很能干的人啊!」
「为什么你要摆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而且为什么搞得好像是你在褒奖我一样!」
一脸得意的优衣不知为何令人很火大!
我瞪著啪啪啪地打著我的背的优衣,但却没有吓阻效果。
「而且!而且啊!以前当我受到差点死掉的重伤时,他还马上就帮我治好了呢!」
优衣自傲地抬头挺胸。
「你们看!那时候这里被划开了,但现在都没伤痕了吧?」
少女身上的确不能留下伤痕。但毫无身为少女的矜持,大掀制服给人看,这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感到背后射来多道杀气,低著头闪躲四面八方而来的目光。
话说回来,这家伙的伤之所以会好,也是靠她自己的治愈能力,真不知到底是在捧我什么?
我仅是校正了扭曲的力量罢了。
当我正想这么说时——
「神鬼之血竟有这种效果……」
「若将他体内的XXXX引到我身体中,那我和生出的小孩也可以……」
「啊!我也要!」
「罢了罢了,这对小孩子而言还太早了!」
「别说我是小孩子!我现在都已经……」
这是为什么啊?
听完优衣的话,女妖们纷纷一脸心领神会地点著头。
你们的眼神让我很害怕啊!
我正想找人救我,耳中却传来人类女同学的窃窃私语。
「——那时候的彰人同学好帅呢!」
「真的真的!为什么刀一挥就可以把飞机给打下来呢?超厉害的!」
「搞不好请彰人同学帮我进行个人指导的话,我也可以变得很强呢。」
她们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你们啊……」
当我正想解开误会时——
「喔呵呵呵呵呵!」
我的发言瞬间被响彻教室的高亢笑声给抹杀了。
「在那儿聚众八卦的杂碎们!快给本小姐我把路让开!」
怎么又来一个更吵的!
我抬头一看,发现是昨天那妄自尊大的西洋人偶,她正从优衣与妖怪们的缝隙间钻了过来,站到我面前。
「彰人公子,别来无恙。」
……「公子」?昨天被我一脚踹飞时明明还有很多怨言,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友善?
「嗯、嗯嗯,昨天……把你踢开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抠著脸颊,率直地向依然神情高傲、双手扠腰的少女道歉。
「您无需在意!您那时助我脱离险境,我还那样对您说话,真是过意不去。我当时以为您是对我心生厌烦,但之后才知道您是为了让我躲过子弹才出此下策,所以我今天是来向您道谢的!」
唉。
事到如今,也无法说出「因为要保护你很麻烦,所以才把你踹飞」这个事实了。
我思忖该如何是好,看向远方时——
「在此重新向您自我介绍,我是绫小路家的独生女,名叫绫小路飞鸟。啊,但是希望有朝一日……不,只要彰人公子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立刻成为香坂飞鸟……」
绫小路嘴里含糊不清地念著什么,径自像做著白日梦般地傻笑。
「喂,飞鸟!现在是我在讲彰人同学的英勇事迹欸!」
「哎呀,各位早安啊,那么也打完招呼了,大家请赶紧回到位子上吧。接下来彰人公子要和我一同度过更有意义的时间呢!」
「啥?你、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可是从彰人同学转学来之前……」
「姻缘无关乎邂逅的时间!这便是所谓的命运!彰人公子,今后还请您直接叫我飞鸟就好。」
「啥?你到底在讲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呀?」
「果然区区市井小民是很难理解我的话呢!」
优衣与飞鸟一触即发地互相瞪视彼此。
(天啊,超麻烦的〜!这该怎么办?)
就此开溜吗?
当我这么想时——
「上课钟已经响了,大家快回到自己座位!」
出现一位声音霸气的救世主!
「「「是〜」」」
女生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原地解散。
总算是得救……
「啊,彰人大……彰人同学早安啊!你在钟响之前便坐在位子上,真是太厉害了!。」
——怎么突然变得对我这么好!?
「那么就开始上课啰♡」
山本老师猛烈地对困惑的我送了道秋波后,便恢复教师的威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放学后。
总算活著撑过一天的我,坐在厕所中的马桶上,按摩著我的太阳穴。
以前马桶只存在于豪华的饭店,但现在却到处都有,甚至普及至一般住宅。
而且还附淋浴设备等许多功能,不,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早上在那之后,一到下课时间,我便被妖怪与人类交互包围,轮番审问。
呃,不管是在哪边的阵营中,我似乎都有看到优衣的身影。
果然不该动用神鬼之力啊……
「唉,我真的很不想出风头啊……」
神鬼之力是一种侵蚀自己生命力的双刃剑。
虽然并非经过昨天一场战斗,身体就会怎么样啦。
但如果持续使用过大的力量呢?
便会像五十年前一样,让身体机能衰坏到药石枉然吧。
「……咦?为什么睡个五十年便治好了啊?」
虽然我坐在这种煞风景的地方,脑中却浮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心脏能整夜运作不息,入学前的健康检查亦无大碍。
我现在的身体似乎非常健康。
「冰华果然知道些什么吧?」
为什么冰华对当时身为敌人的我那么做呢?
为了当面询问她,我用了过去的人脉,朦混身分潜入校园,而且并非作为在各方面绑手绑脚的教师,而是以一介极为普通的学生身分转学而来。
「唉,这场骚动什么时候才会落幕啊……」
我低喃著,有气无力地走出厕所隔间。
「嗯!买到好东西了!」
离开厕所后,我前往购买草莓大福转换心情。
而且福利社的大婶还多给我一个明天到期的。
现在的食品似乎都很重视保存期限。
「想当年,就算过期半年也还是照吃不误啊。」
等不及回到房间,我在走廊上便开了一个来吃。
咀嚼著口中这份美味,我脸上的肌肉不禁放松下来。
「没想到在我沉睡的期间,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普及……」
我不断点头,赞扬这份符合期待的美味。
本来还想再多吃一个,但还是等吃完晚饭,洗过澡回到房间后,再好好享受一番吧。
「啊,对了!把它冰在房间的冰箱!洗完澡后来吃冰得透心凉的大福,一定超好吃的吧。」
我的情绪更加高涨了。
但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喂!用神鬼之力的家伙!」
眼前挡住一个体格远超过人类的巨汉,看他角的形状,应属牛类妖怪。
他单手拿著棍棒,挡住放学回家必经的走廊,身旁还带著两个逢迎拍马的妖怪。「有什么事吗?我赶时间耶。」
必须快回去把草莓大福冰到冰箱里。
牛怪用鼻子哼了一声。
「听说你拥有神鬼之力啊。」
「又是跟这有关啊……那又如何?」
两个喽啰嘿嘿贼笑,使我更加烦躁。
「够了,快让我过去,明天我再听你说……」
我打算早早结束话题,正想从牛怪身边通过时——
「你已经没有明天啦!去死吧!」
牛怪挥舞手中棍棒,朝我捶下。
真是麻烦。
于是我蹬地往后一跃,千钧一发地……没避开攻击。
「咳!」
后背撞上墙壁。
但我却几乎没受伤。
因为我在棍棒攻击的瞬间,微妙地往后避开。
并稳稳地保持住平衡。
我还轻轻地将装著草莓大福的袋子放到地上,应该没有摔烂才是……
棍棒理应没有打中人的触感。
「哈哈哈!人类真是太脆弱了,一点手感都没有!」
但牛怪似乎不是那么想。
太好了,这家伙是个蠢货。
若顺势低头道个歉,就可以消弭他的怒火吧。
还可以顺便帮我宣传一下神鬼之力其实根本不怎么样,就不会再有多余的人来找碴了。
真是好个一箭双雕的计划!然而无奈事与愿违。
「结果你也不怎样嘛!昨天打倒的半妖一定也很弱吧!」
「没错!大哥您出马的话,一定一棒就可以干掉她了!」
旁边的马面小弟与猪脸小弟连连谄媚吹捧。
「没错,那种会被人类奴役的半吊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如果她碰到的是我,我可是会直接宰了她,不让她再继续丢我们妖怪的脸呢!」
牛怪趾高气昂地大笑。
我想起当时在心中默默流泪祈求我杀了她的半妖,心中不禁冒起一把无名火,但现在必须按捺住自己。
虽然我是那么想的啦——
「呃啊!」
但等我回过神来时,右拳已狠揍进牛怪腹部。
「你们说的那半妖,可是能躲开或反击这种攻击的喔?」
但他已经没在听了。
毕竟他早就昏过去了。
「啊……啊……」
两个喽啰脸部肌肉抽搐,也纷纷失去意识扑倒在走廊上。
他们是被我释放的神鬼斗气威压住而昏厥的。
「啧,到底是谁被谁一击干掉啊。」
我转了转手腕,打算回到宿舍时,背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干嘛呀!」
那应该说是一道怒吼吧。
「啥?……呃!山本老师?」
我瞄向后方,发现是我的班导。
糟了。
学校校规虽承认教师公认的模拟战,却明言禁止私斗。
而且竟然是被山本老师发现,虽然她今天早上的态度令人费解,但她一直视我为眼中钉。
似乎无法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不,她应该还没有清楚看到我的脸。
就这样脚底抹油溜了吧?
「啊!彰人大人!」
唉,果然被抓包了。
是说为什么要叫我彰人大人啊?
当我驻足犹豫时,山本老师踩著高跟鞋,叩叩叩地朝我而来。
这样连校长敏明都很难一手遮天地压下这件事了吧?
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听我解释?
我这么想著……
「老师你听我说,其实这是有原因的啦……」
我表情僵硬地微笑著回头看她——
「这就是『黯黑疾风』的力量对吧!」
——却发现山本老师露出孩童看到新玩具时那种闪闪发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
且语气并非平常那精明干练的成熟女性,而是更为年幼的感觉。
话说回来,那是什么称号啦?
是哪来的中二病吗?
「嗯!果然你就是爷爷说的彰人英雄对不对!」
这次换当我是英雄了!?
「不,老师,我是……钦?爷爷?」
事到如今,我这才想起一件事
「山本……老师你该不会……是修缮大叔的孙女?」
山本修缮。
即使我才刚从沉眠当中苏醒,也牢牢记得此人的大名。
毕竟他可是教导我战斗的师傅。
「没错!」
山本老师十指交扣于胸前,眼神闪闪发光地靠近我。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爷爷他在我床边跟我讲了很多、很多你以前的英勇事迹!」
老师天真烂漫地手舞足蹈著,与平常干练成熟的形象完全不同。
但山本老师并未发现我陷入混乱的情绪,继续热烈讲著这个话题。
「像小田原城攻防战、宾州战线等等,还有在神流川撤退战中,你为了掩护受伤的伙伴,独自一人就打倒了来袭的数百名妖怪的故事,这让我那天兴奋到反而睡不著呢!」
山本老师一脸陶醉地看向虚空。
大叔是不是加油添醋过头了啊?
总之,必须告诉老师眼前状况只是一场误会。
「老师,是他们……」
「嗯嗯,我懂的,我都懂的!对方觊觎你的力量而偷袭你,却被你打个落花流水了吧?真不愧是『漆黑之翼』啊!」
的确是这样没错…………
但是,我到底是有多少个称号啊?
我眼神之中充满无奈,望向笑开怀的山本老师。
「但是麻烦了啊……」
她的笑容忽然变得黯淡。
「虽然我知道你是正当防卫,但是事情变成这样,真不知道高层会怎么说呢……而且还有监视器……」
老师将手指放在唇上,露出困扰的神情。
(啊,这表情代表另有所求啊。)
「不过我正好是今天的值班老师,可以偷偷删除监视器录影画面……」
山本老师偷瞄了我好几眼。
那正是捉住人家把柄,可恣意提出要求(威胁)的恶女脸孔。
「你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我放弃挣扎,寻求妥协方案。
但若她的要求是要我滥用神鬼之力……
我释出威压感,使山本老师睁大眼睛,后退一步。
但她不仅没别开视线,还对我绽放温柔的甜笑。
「呵呵呵,我不是要威胁你跟我变得亲近,神鬼之力对我而言也毫无所谓,只要慢慢培养我们两人之间的爱就可以了。」
「那是老师跟学生之间最不可以培养的东西吧!」
身为教师,她到底在说什么!?
「没关系的,到你毕业之前,都只有你知我知就好了。」
「为什么前提是我们两个人已经在交往了!?」
这老师脑子还好吧?脱序得太夸张了。
「呵呵,说的也是,总之,以后我叫你彰人,你叫我千夏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是没差啦,但不用敬称称呼老师有点不好吧?」
「嗯〜〜那么就叫我千夏老师吧!请多多指教啦,彰人。」
山本老师,更正,是千夏老师对我灿烂一笑后,便抬头挺胸地快步离去。
「要我叫她千夏老师,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我的人生至今为止只有战斗,所以别说妖怪的想法,我连人类,尤其是女孩子的想法都不甚瞭解。
我来学校后体验过的种种人际交流,都并非在常人想法的范畴内吧?
「……嗯,回宿舍吧!」
我脑中千头万绪,放弃继续思考下去。
我捡起掉落地面的草莓大福,将牛怪一干人等留在原地,拖著沉重的步伐踏上归途。
然而,今天似乎还很漫长。
「呀哈!等你好久了,彰人!今天就要跟你一决胜负!」
我于出校门旁的山路上遭遇埋伏。
用手指著我的是极为普通,不对,是一名算是美女的女学生。
我记得这缠在左腕上的丝线。
「女郎蜘蛛喜代……」
「好久不见了啊,我的宿敌!」
「你根本就不记得我的脸,别突然当我是宿敌好吗!」
这家伙好歹也是跟我同班吧。
「呀哈!没办法啊,人类的雄性每个都长著同一张脸,到你使用力量之前我根本就分不出来。」
喜代眉飞色舞地卷著缠住我手腕的蜘蛛丝。
「会忘记别人的脸就表示你老……」
「敢说我变老,就宰了你。」
正当我想开开玩笑时,却被她赏了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虽她本来是个美人……但这脸似乎会让人做恶梦呢。
「……嗯,抱歉。」
我先坦率地低头道歉……
「出来吧,无太刀!」
受我召唤出现的刀刃,瞬间斩断蜘蛛的白丝。
「抱歉,我想到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呀哈!过了五十年,你的态度还是一样嚣张呢,但你要是能挡住我的丝线,你就挡挡看啊!」
喜代挥下手臂后,无数的蜘蛛丝便朝我袭来。
「把我的退路都封锁了,真不愧是老阿……经验老道便是不一样呢!」
喜代如撒鱼网般地放出丝线,将我团团包围。
要切断丝线虽然非常简单,但若漏掉任何一根,便会被她捉住。
所以我索性朝喜代冲去,挥舞无太刀一划。
「来源处聚集著所有的丝线,最方便切断了呢。」
我最后拍了拍落到头上的蜘蛛丝,将刀尖指向喜代。
「呀哈,真不愧是我的宿敌。」
喜代放弃抵抗,举起双手投降。
现在是在学校外,也可以一刀斩了她省去以后的麻烦,但现在并非五十年前那战乱的时代,喜代的攻击亦无分毫杀气。
再说,她和我是就读同一间学校的学生。
「别闹事了,快回去吧!早就过了放学时间了!」
我垂下无太刀,收起力量。
「呀哈!的确是呢,但在那之前你可以先享受赢家的特权……」
「喂、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等等,你为什么要脱衣服!」
喜代豪迈地脱掉制服外套,开始解开制服衬衫的钮扣。
这家伙到底在干嘛?
「呀哈!输家必须听从赢家的任何要求,来吧,你可以尽情享用我的身体!」
「享用你个头!我才不想要你的身体咧!」
「你想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喔?」
「……不不不,不行!」
望向继续宽衣解带的喜代,我瞬间思考了一下。
但是这样不行。
回过神来,喜代已脱到剩下内衣。
事到如今,不论是对她动武,或要她穿衣服都是不可能了。
毕竟我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没错。
我单纯是在害羞。
我并不讨厌女孩子。
说实话,也有点兴趣。
但是,自我懂事开始,每日都投身于战斗,并不瞭解何谓男女之间的交往。
尤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种主动强势的女人。
这若是战斗或作战会议,我便能思虑清晰地拟订计划了……
「来吧,随便你想怎么做喔。」
现场只有无言以对、不敢动弹的我,以及满脸通红、别开视线的半裸女学生。
若是被谁撞见,一定会以为我是个变态。
此时,能采取的对策只有一个。
我不被喜代发现地,在双脚积蓄劲道。
「喜代,穿成那样小心感冒啊!」
我用力蹬地,冲过她的身旁。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为了打破这个僵局,我选择全力逃跑。
「呀哈!竟然害羞了,真是可爱啊。」
要你管。
◇ ◇ ◇
「呵呵呵,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彰人同学都没注意到我的魅力了!」
「啊,是喔。」
早上第一堂课下课后,我听到优衣充满自信的声音。
我今天也一大早就被女妖们追著跑。
而正当我以为甩掉她们时,这群蠢货却不断大声嚷嚷些下流的字眼,开始找我。
与我擦身而过的同学,纷纷对我投以充满敌意或等著看戏的眼神。
我因遭受各种精神打击而疲倦不堪,所以对优衣的回应自然毫无感情,这有什么不对吗?
但素以白目闻名的优衣,丝毫没注意到我的态度,继续笑嘻嘻地说下去:
「没错!原因就是!我是现代的女高中生!所以我昨天看了以前的动画,做了一番研究!」
为啥是靠动画?
我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
「彰人同学!请用这个吧!」
优衣完全无视我满脸困惑,递给我一把……团扇?
「没错!然后请用力地掮我吧!」
「……不要。」
「欸?拜托你啦!等下买草莓大福给你!」
「好!我掮!」
虽然我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草莓大福。我拿著团扇朝优衣猛力一掮。
「「「呀!」」」
瞬间,一道强风吹过,惹得教室内一阵骚动。
但不知为何,优衣却在我面前站得直挺挺的。
她的短裙受强风吹袭而飞了起来。
瞬间——
「讨厌〜!优衣好害羞!」
「………………………………」
时间静止在优衣压住裙子露出胜利笑容的这一刻。
这是为什么呢?
我现在有种被当白痴耍的感觉……
「彰人同学,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心痒难耐呢?」
「不,完全不会,反而觉得莫名烦躁啊!」
「欸〜!这可是那个传说中,全家人一起看时,都会变得超尴尬的动画啊!我很努力地调查的说!」
「那到底是什么鬼传说啦!为什么要选这样的动画!然后不要一脸得意的样子!看了就火大啊!」
我使尽全力吐嘈她,但对优衣却毫无作用。
她一点都没反省之意。
「这样子啊……果然彰人同学比较喜欢变身时衣服会全破掉的那种呢……我知道了,我会再回去研究的!」
「研究前至少先听我说话啊!」
蓦地,在这段和平(?)的下课时光中,校内广播突然响起。
『接下来是临时集会,请老师与学生于二十分钟内到体育馆集合。重复一次——』
「啊!不好了!我刚被叫去教师休息室的说!那彰人同学,我们待会儿见啰!」
优衣精神饱满地冲出教室。
这学校的学生会真的还好吗!?
「唉,总之先去体育馆吧。」
我放弃思考了。
这学校的体育馆比一般学校的大上三倍。
紧急时,可在体育馆内进行守卫战,地下还有一个避难所,可容纳数千人,且储备的食物可供妖怪生活两年。
学生手册上是这么记载的。
所有教职员和学生聚集于此。
『现在开始召开紧急会议,首先,有请理事长讲几句话。』
教职员与学生会的成员,在台上一字排开。
话说回来,原来学生会含优衣才只有三个人啊?
我再三确认,的确只有优衣与人类、妖怪的女学生各一人。
这学校真的还好吗?
我愣愣地想著,突然间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叩、叩、叩。
一道硬底鞋声,回响在整座体育馆内,令喧嚣吵杂的体育馆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我也下意识地望向脚步声的主人。
「冰华……」
台上站著银发摇曳的冰华。
虽还未问出她当年到底为什么要把我冰起来,但我也不想就这么冲上去,那样实在太出风头了。
再说,这也不是在一大票老师和学生面前可以问的事。
我按捺住性子,决定仔细观察她。
『大家早安,我是理事长冰华。』
全场师生侧耳倾听冰华那沉著冷静的嗓音。
一点都没变,她的个性很适合面对这种场合。
话说回来,或许我选错身分了。
虽然学生身分较不受限,可自由活动,却与身为理事长的冰华毫无接触机会。
「至少也该强迫优衣让我加入学生会吗……」
我后悔地小声嘟囔,不知为何,台上的冰华却有所反应。
但这或许只是我的错觉,之后她立刻说出令人惊讶的发言。
『今天请大家齐聚在此,是为了我个人的私事,还请见谅,从今天起,我将辞去理事长职位。』
「欸?」
全体学生不解地歪著头。
优衣身为学生会长,应该事前便已得知了吧,连眉毛都没动……不对,她似乎十分动摇。
话说回来,这样可麻烦了。
如果她要离开学校,我就失去留在这里的意义了。
我仔细聆听,想掌握她之后的去处。
『我至今以来的目的,是人类与妖怪的共存以及更美好的校园生活,而那目前已有一定程度的成果。』
(真的假的?)
我不禁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向台上,但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人类与妖怪之间尚存在隔阂,不只是前几天少数过激分子的袭击——据说昨天校内也发生妖怪与人类学生间的斗殴事件。』
这该不会是在说我和牛怪的事吧?
我望向台上的千夏老师,她却不敢和我对上视线。
『我常觉得仅凭教职员的身分,无法迅速应对这类学生间的冲突,认为学生之中也需要有人能独立判断不良行为,及早发觉及早应对。』
她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体育馆内弥漫著紧张的气氛。
『为了让各位能过著更安全的校园生活,我将理事长的职位交给后继者,今后将与各位一起在学校接受教育。』
这是今天第二次大家一起说「欸?」了。
包含我在内,每个学生都露出一脸茫然的蠢样。
『并且,未来将加强学生会权限,追加维护校园治安的职责,我也将成为其中一员参与运作,今后将以学生身分致力于让这间学校变得更好,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于大家条件反射性的拍手声中,冰华离开讲台。
之后,校长兼临时理事长的敏明上台开始说明。
但我耳中却听不进半个字,只想起我曾经说过的玩笑话:
『如果妖怪和人类的战争结束的话,我还真想去学校上学,交个女朋友,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而有那么一个人这么回答我:
『可以的,如果你是这么期望的话……』
她的态度是那么地真切。
「不、不不不……她可是把我冰了五十年的元凶啊。」
我摇著头,将这样天真的想法驱赶出去。
◇ ◇ ◇
隔天。
「啥————?我变成学生会的杂务人员?」
我看著贴在校门上的公布栏,发出奇怪的叫声。
学生会长:冰华
副会长 :濑川 优衣
书记 :永井 葵
会计 :遥子
杂务 :香坂 彰人
「为什么会这样!?」
「那又有何所谓?还不赶快在此签名哪。」
瘦狐狸遥子找上我,愉悦地将学生会入会申请书傩在我面前。
而且,那上面还加了一句似乎是冰华写的话。
『作为在校内引起暴力行为的惩罚,命令你成为学生会杂务,进行校园服务活动。』服务活动?谁要做那么麻烦的……
不,等等。
只要加入学生会的话,自然便可碰到冰华。
这不正是一个可问出当年原委的大好机会吗?
我暂时考虑了一会儿后,便在申请书上签名。
接著,我的肩膀马上被人啪地打了一下。
「早安啊,彰人同学!不对,是学生会杂务彰人同学!」
笑容可掬的优衣脸上明显写著「从今天开始你就认命吧!」这句话。
我该不会做错决定了吧?
「杂务小弟,这个拿去教师休息室影印三十份回来喔〜」
学生会书记永井葵撩起蓬松的栗色长发,缓缓地朝著我递出文件。
「喂!杂务!你从图书馆借这张纸条上写的书回来!」
将一头金发绑成双马尾,身为会计的妖狐遥子狠狠地冲著我递出纸条。
再来是——
「……」
冰华那道彷佛在监视我似的冰冷视线。
放学后,我照计画前往学生会。
学生会室约有一般教室一半大小,中间摆著一张长桌与椅子,墙壁旁则是一排排塞满各式书籍的书柜。
而且,学生会室的门前,站著负责看门的黑狛,使闲杂人等无法轻易靠近学生会室。
据说是,即使冰华辞掉理事长职位,但因她依然身为妖怪与人类共存派中的重要人物,必须做好万全的保全措施,不过她却认为「这样会造成普通学生的困扰」,所以大幅减少护卫的人数。
经她极力争取后,目前护卫只留下遥子与黑狛而已。
嗯,这两人身手很好,所以女妖们也无法进来这里。
只是我本来以为在这里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没想到竟遭人这样使唤!
我在这儿被呼来唤去,已经一小时以上没休息过了。
「彰人同学,再给我一杯茶!」
似乎是要报复我平日的作为,优衣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对来回奔走于学生会内外、忙得团团转的我伸手讨第三杯茶。
「你这家伙,倒个茶而已,好歹也……」
「欸〜彰人同学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学生会呢〜?视你的回答,可能会害学餐免费卡被停权喔?」
「……是因为暴力行为的惩罚……!」
我已经开始后悔加入学生会了。
「呵呵呵,真没想到可对那传说中的彰人颐指气使呢。」
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时——
妖狐优子(校注:应为『遥子』)喝著我泡的红茶,朝我露出丝毫没有恶意的笑容,但我可一点也不开心。
因为她是冰华的护卫,所以自然巧妙地也成为学生兼护卫。
乍然一看,她拥有和狐狸型态时一样的金色长发与绯色双眸,是个西洋风的美少女。
不清楚她真面目而妄然搭讪的人已破三位数。
但都会被她吸乾生气,却不会被杀死。
这是为了不要被人类当作危险妖怪。
过去,我曾多次和她交手,但她却总是从容不迫,从未露出最后底牌,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这只妖狐现在正以美少女的姿态,朝我露出挑衅的微笑。
「对啊〜彰人同学的动作很快呢〜」
永井葵缓缓地回应遥子的话。
永井葵被称作校园第一疗愈系美少女,很受其他学生欢迎。
她也总是很温柔地对待我,是名看起来很普通的女学生。
但不知为何,她老是带著长剑。
她果然有哪里异于常人吧。
「对吧对吧!彰人同学跟其他男生可是不一样的!」
优衣得意洋洋地回应永井的赞赏。
呃,所以说为什么你要耀武扬威啊!
「这样就〜大概完成了〜啊!冰华会长,时间到了喔〜」
永井将视线从文件上挪开,以慵懒的视线轮流看向时钟与冰华。
「嗯?要去哪里啊?」
我望向站起身来的冰华。
「是呢,那么这里就麻烦大家了。」
竟然完全无视我!
「冰华会长因为之前的恐攻事件,被召集去自卫队的基地呢。」
优衣悄声代为解答。
「前些日子才遭袭击,希望至少能带一名护卫随侍在侧……对了!彰人,你当护卫正好吧?」
「欸?我吗?护卫的话不是有遥子或黑狛吗?」
这是一个能和冰华讲话的大好机会,但明明已经有其他护卫了,为什么还需要我呢?
「黑狛太有威严,会令对方过度警戒,奴家也因为另一件事而被禁止进入基地……」
「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啊?」
「呵呵呵,这是秘密。」
遥子脸上露出狡狯的贼笑,我的第六感告诉我继续问下去绝对会后悔。
「在说什么呢?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听到我俩的对话,冰华对我和遥子投以拒绝的冰冷目光。
遥子则俐落地接近她。
「哎,这不是很好吗?都把人家安插到身边了,若不好好沟通,什么都无法解决的喔?」
她在冰华耳边轻语。
接著——
「……我知道了。」
冰华沉吟了一会儿后,彷佛下定决心似地离开座位。
「嗯,这样就对了哪。」
眼神带著玩味之意的遥子被冰华冷冷地瞪了一眼,却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愉悦地别开视线。
「那么……杂务小弟,我们先讲好一件事,护卫中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可以插嘴或露出杀气,你可以这么发誓的话,就带你去。」
我被心情欠佳的冰华狠瞪,却也没反对的理由。
「是是是,小的哪敢忤逆公主您呢,护卫这种小事,还请您放心交给奴才吧。」
这好歹也是个能和她独处的机会,还是别打草惊蛇吧。
「是吗?那就快走吧。」
冰华没给我休息的时间,迅速地走出学生会室。
「彰人同学,你慢走……」
优衣发出略带寂寞的声音为我送行,我趋前跟上冰华的脚步。
「搞什么鬼!那家伙的态度也太恶劣了!」
从基地回学校的路上。
自卫队基地负责人的态度,令我满肚子火地捶打接送用装甲车的门。
虽然我控制了力道,还是在装甲上留下一个拳头大的凹痕,让负责开车的自卫官吓得肩膀一震。
但我依然无法止住怒火。
「什么叫害学生陷入危险之中啊!这间学校本来就是这种地方吧!不想害同学陷入危险的话,就赶快派援军来!」
对自卫队的报告,始终都是冰华(妖怪方)的说明。
「再说,那台飞机也是从自卫队被偷走的吧?为什么不问问他们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我为寻求同意,将话题拋给冰华。
「…………说的也是呢,但你可以安分点吗?驾驶员可是对妖怪(我们)抱持好感的一人喔。」
与气急败坏的我完全相反,冰华冷静地用责怪的眼神瞄了我一眼。
「……抱歉,请跟校长申请损害赔偿。」
「不,我会当回程时不小心撞到的。」
自卫官笑著回头看了看一脸臭脸的我。
驾驶员心胸这么宽大,害我那天生短缺的罪恶感不禁升起。
「总、总而言之,除了那个叫尾关的家伙以外,都对你的说明有一定程度的谅解,但为什么就只有那家伙……」
「那是因为他讨厌妖怪。」
「就因为这样也……!」
「据说他的家人死在妖怪手下……」
我硬生生地吞回我的话。
「就算是这样,也不是你杀了他的家人吧?」
我最终还是又吐出了这么一句。
五十年前的雪女一族,在妖怪之中标榜著稳健的作风。
应不会参加防卫以外的战斗。
所以与日本缔结同盟也进展得很顺利。
「战乱之中,哪会知道家人是被哪个妖怪给杀死的呢?」
针对我的回应,冰华露出略带寂寥的冷笑。
我懂她想说什么。
但是——
「可是,这就是战争啊。人类也杀了妖怪的家人,要是因个人私情再度掀起战……」
「所以他也在忍耐。尽管妖怪与人类缔结同盟,现在却还是处于这种胶著的状况啊。」
现在我才察觉到。
为什么冰华刚才不反驳尾关,为什么要我发誓不做多余的事,这都是为了不让反妖怪派与挺妖怪派的人类之间产生嫌隙。
但是,即使是这样……
「总之,你能乖乖听话,真是帮了大忙。」
无视咽不下这口气的我,冰华四两拨千斤地转移话题。
「毕竟要是身为护卫的我乱来的话,麻烦的可是你啊,我也是有这种常识的!」「……是吗?」
冰华的神情似乎不再那么紧绷。
要问那件事的机会就只有现在了。
「哎,冰华……」
我用坐在我身旁的她才听得到的音量说:
「那时候为什么要把我冰冻起来?」
我尽可能地露出最真诚的态度,传达想理解她真意的心情。
「…………」
但是,冰华仅是别开视线,一言不发。
「你不说话我怎么会知道呢,你还会想再把我冰起来吗?」
听我这么说,她这才与我对上眼。
我稍微与她拉开距离,明显露出警戒的神色。
「封印……若非出其不意时……是不可能成功的。」
看到我的态度,冰华低下头去,嗓音带著些许寂寞。
「是吗……如果我不放松警戒的话,就可以继续在这世界活下去吧。」
「咦?」
听到我的低语,冰华疑惑地抬起头来。
「为什么摆出那么吃惊的脸?我还满喜欢现在这个世界的。」
这是一个妖怪和人类互不残杀的世界。
这里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世界。
「是吗……是呢……」
冰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开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呢?
「是啊,想好好活在这个世界的话,每天都要早睡早起,不可以偏食,还要好好刷牙,身体不舒服的话就要赶快去保健室报到,还有就是……别再用神鬼之力,要好好遵守。」
刚才的声音不知去哪儿了,冰华冷淡地对我这么说。
「我知道了,我不会随便使用神鬼之力,会好好照顾身体的。」
「没错,这样就对了。」
此时,冰华宛如放下胸中大石般地,仅在转瞬之间,露出一个彷佛圣母般的温柔微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那之后,在这黄昏晚风依旧寒冷的归途中,总觉得似乎有些温暖。
当晚。
我因不熟悉的学生会业务而累得筋疲力竭。
我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等我一回过神来,竟发现身上有个小女孩!
(欸?一点儿杀气和妖气都没有……!?)
我放松到甚至无法为自己辩驳。
没想到竟然栽在这种小孩子手上……
昏暗月光映照出一个小女孩,穿著样式奇特的短版和服,身高恐怕还不到我的肩膀。
从这身打扮来看……是座敷童子吗?
小女孩对我露出天真浪漫的笑容。
「大哥哥的表情好恐怖喔。」
小女孩笑得纯洁无垢。
我明明被她压制在身下,处于不利的位置,却因她的笑容而放松了心情。
毕竟,座敷童子也不具备可一击打倒我的妖力。
我放松警戒,对她笑了笑。
「小妹妹,你是迷路了吗…………!!」
倏地,我想起这房间的门用的是自动锁。
但无奈为时已晚。
「嘻嘻,中了我的妖术了吧!」
「唔!这是……」
我本以为是小女孩的妖怪,露出藏在身后的手,用电击棒戳向我。
「呵呵呵,这是咲咲给我的电击棒喔,连妖怪都能一击KO唷!」
「别对……我这人类……用那种东西啊!」
我身体麻痹,无法动弹。
「我太大意了……没想到被这种小女孩给……」
「我叫恋南!不是小女孩,人家已经是大人了说!看起来年幼,是因为我用的妖术啦!」
听我这么说,小女孩气鼓鼓地发怒著。
不不不,外表也就不说了,你连表情和动作都非常像个小女孩啊。
我对前几分钟还这么想的自己感到后悔。
「所、以、说,我也可以做到这种事喔!」
这个名叫恋南的小女孩这么说著,看了一下手上的小抄后,便对我露出媚笑,还舔了舔嘴唇。
我感到危险,一股战栗袭向全身,却无法动弹。
她对著我说:
「如何呀,这里有感觉了吗?」
恋南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绝妙地念著好像在哪儿听过的色情台词,并开始到处触摸我的身体。
「你快说说怎样了啊〜」
「不,你到底在干嘛啊?」
恋南虽然讲出色情台词,却莫名地轻拍著我的胸口、肚子或脚,力道恰好介于捶打和抚摸之间。
她到底想干嘛啊?
「咦?奇怪了……咲咲说这样做的话,大部分男人都会很开心的啊……」
不知道她想干嘛,恋南哭丧著脸,继续拍打著我。
这种程度还不够看……虽然我这么想,但被年幼却十分可爱的女孩东摸西摸,再加上她骑在我身上,那接触面传来的震动令我感到些许危机。
为了打破这个僵局,我立刻出声制止。
「好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就别勉强了,这种事对小孩而言还太早——」
虽然我想把状况带向好的局面,可是……
「没问题的!我好歹也已经是一个女人了!」
我这是弄巧成拙了吗?
恋南用力地压在我身上。
「咲咲说虽然会痛,但只有刚开始的一下下而已!」
为什么啊?她的身体变得像石头一样,愈来愈重。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继续动嘴攻击她:
「不不不,据我所知,如果太勉强的话,可是会喊出『要坏掉了』、『要裂开啦』,甚至是『会死掉啊』等等的喔!」
这全是来自于朋友或朋友的『宝物』中的情报。
我的攻击似乎立刻见效,幼小的袭击者脸色铁青。
她是否愿意就这样放过我呢……?
「就算是那样……我还是要变成独当一面的妖怪!」
她大声喊叫,身体顺势屈了下来。
中计了吧!
虽然身体还很麻,但还是可以趁其不备赏她个头槌!
碰!
「唤!」
然而倒下的却是我。
「什……这是什么……铁头啊。」
我尝到令人说不出话来、却会痛到流下眼泪的撞击。
「咦?我没说吗?我是子泣爷爷一族的妖怪啊。」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啊……」
最大的失策便是我用尽全力撞了下去。
我一边感到后悔,一边感到自己的意识渐行渐远……
「我、我也不会总是都不成气候的!」
看到彰人(目标)昏了过去无法抵抗,恋南下定决心。
「这样我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恋南缓缓地扒掉彰人的衣服。
「我听说去泡男人洗完澡后的浴缸,就会有小孩。」
恋南为了把彰人弄进浴缸里,努力脱掉他当作睡衣的T恤,再伸手打算脱掉彰人下半身的最后一道防线。
但是——
「欸?好像……卡到什么了?」
彰人双脚间的某个东西卡住四角裤,让恋南无法如愿地脱掉它。
「这是什么?」
恋南盯著那个自己没有的东西,战战兢兢地摸了摸。
抖动!
「呀!动、动了!」
恋南下意识地从彰人身上逃开。
但视线依然紧盯著那条不明物体。
她带著防备心,又摸了两三次,发现某种变化。
「这、这怎么好像……变大了!?」
尽管彰人本人昏厥过去,但他那依然因外在刺激而膨胀的某物,彻底引发恋南的好奇心。
「这是什么啊?」
当他正想再度碰触那不明物体时……
飕飕飕飕飕飕飕飕!
彷佛在对恋南说冷静点一般,一阵冷风抚过她的脸颊。
恋南蓦地回过神来。
碰!哗啦啦啦啦。
下一瞬间,分隔男生宿舍与女生宿舍的墙壁随著一道轰声,被震飞个老远。
而出现在裂缝中心的,是一名银发摇曳的美少女。
「哇!理事……学生会长!」
冰华放出非比寻常的杀气,蹬蹬蹬地走向恋南。
恋南被冰华的杀气吓到双腿发软,无意之间便坐到彰人身上。
「恋南,因想要神鬼之力而非法入侵别人房间一事,这也是因为我们妖怪的天性,实在是无可奈何,但是……」
冰华身旁的冷冽妖气狂乱吹旋。
「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恋南感到一股恐怖又冰冷的杀气,反射性地跳开。
「消失吧!」
但在那之前,比冰雪还寒冷的言语化作妖力,袭向恋南。
匡啷!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寒气袭向恋南,将她砸向窗户拋出室外。
「……这女孩好歹也是个妖怪,从三楼掉下去……也不会死人的吧。」
脸颊承受破窗吹进的冷风,少女低声呢喃著。
◇ ◇ ◇
「发生什么事了?」
隔天一早。
我做了个怪梦起来后,只见本是墙壁的地方却变成门了。
附带一提,不管是拉还是推都打不开它。
看来无法从这一侧开启。
「这是为了监视我而装的吗?」
但我找遍整个房间都没找到窃听器或针孔镜头。
我坐在床上,摸不著头绪,呆愣愣地望著这扇门。
哔哔!
此时,伴随著一道轻快的电子音,一道开锁声响起。
而从门后现身的是一名银发的美女。
「哎呀?你起来了啊。」
「是啊,话说这门是干什么的?」
我随意打了个招呼后,便直捣黄龙地询问冰华。
「竟然能发现这是一扇门……真是有你的呢。」
「你当我是笨蛋吗?不,你那眼神分明当我是笨蛋啊!会有哪个笨蛋把这门当作饼乾的吗……喂!不要看我!」
但是,没想到我房间隔壁就是女生宿舍啊。
而且——
「我把你的房间和我的连在一起了,由我来监视你。」
冰华淡淡地讲出不得了的事。
「为什么我会变成监视对象啊?」
「为了得到你体内的神鬼之血,不是有许多女孩想对你霸王硬上弓以怀下孩子吗?对她们而言,学校的确就是一个找老公的地方,这我无法否定,但凡事总有个限度。所以你就变成我的……该说是变成学生会的监视对象了。」
原来如此,让我做学生会杂务也是同样道理吧,但是我心中瞬间浮现某个假设,眼神锐利地瞪著她。
「你也想要这神鬼之力吗?」
虽觉得她和其他妖怪都不一样……
「我对那种力量毫无兴趣,不如说还希望它消失呢。」
冰华斩钉截铁地否定我的假设。
「呃,我瞭解你对我的力量毫无兴趣,但你也回答得太快了吧?这力量还满好用的啊。」
我松了一口气,却感到冰华眼中带著一丝愤怒,不禁出言挑衅。
听我这么说,冰华敛了敛神色,哀戚地低喃:
「从今以后,不需要这种消耗生命力作为代价的力量,我也不会再让你用了……」
冰华紧握著拳头,不知这是代表她的怒气,抑或是……
「总之,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了。」
她强硬地结束对话,转身关门离去。
「果然那是一场梦啊?」
我盯著她离去的门,这么低语。
昨晚我作了一个难以言喻的梦。
(我现在是在作梦吗?)
我迷迷糊糊地这么想。
被妖怪小女孩袭击,然后……
不不不,那才不是我内心的欲望啊!
即使身为男人,我也希望能自己决定初体验的对象。
没错,不是那种染指了就会被抓去关的小女孩,而是要更……
我吃力地掀起异常沉重的眼皮。
在那里的是!
(对啊!果然要做梦的话还是要这种的!)
在我梦中的视线彼端,是一名好像在哪儿见过的银发美少女。
乍见冷淡的表情,此时却双颊绯红地抚摸著我的身体,倏地,她停下了动作。
似乎是我的身体对她时不时流泄出的性感声音有所反应。
她的脸变得更红了。
「身体似乎没有异常,但这里竟然因那样的小孩变成这样……该不会是性癖有问题吧?」
我看著羞涩又困扰的她,拚命地寻找否定的话语,却又再度陷入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