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睹这记暗杀次任政军的偷袭,在场众人全都愣住了。
而率先采取行动的,乃是躲藏于长椅前方地底的资野尾·狸。
身穿黑装束的狸立刻具现出土刀,再用透过刀身创造而成的手里剑射向田柿。
田柿拔出刺透信雪的枪尖,边往后跳边转动长枪弹开手里剑。
「少爷,您不要紧吧!」
双眼紧盯田柿不放的狸放声大喊。
只见身体理应被枪尖贯穿的信雪转头望向背后,抓起由烟管喷出的火焰,对准泥土人偶抛射过去。
火焰虽破坏掉泥土人偶,却只有田柿的泥土人偶因为被砂铁覆盖住而逃过一劫。
「哎呀,没想到您竟代替我摧毁了其他泥土人偶,真是感激不尽啊。」
没能毁掉身为目标物的那具泥土人偶,信雪忍不住发出咂舌声。
利理及小铃随即取出符咒起手结印,显现出飞鸟试图联络在直辖地外围待命的人,田柿却创造铁针抛射而出,消灭掉鸟型式神。
田柿颇为感慨地耸了耸肩头。
「只是想不到你竟能闪过方才那一击呢。」
虽然枪尖看似贯穿躯体,实际上却是信雪瞬间做出反应,使枪尖只由肋旁飞掠而过。
尽管成功避开致命伤,但衣服仍逐渐渗出血迹。信雪用《业火绚烂》所产生的火焰烧灼伤口,再贴上回复术的符咒疗伤。
「可惜,除了被其杀害也无所谓的对手之外,对其他人都得有所防范,我从小就是接受这样的教育啊。」
柴田及山边像是守护信雪似地挺身而出。
山边面露杀气腾腾的神情破口大骂:
「田柿!你当真晓得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吗!」
「我清楚的很啊。背叛幕府、暗杀次任政军……除此之外,我看起来像是在做什么呢?」
「看样子并非临时起意呢。你为何做出这种蠢事?」
面对捣着伤口出声询问的信雪,田柿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森笑容。
「当然是为了建立一个世袭制的盛世啊。」
「可笑,你以为杀死我就能让全天下变成世袭制度吗?」
世袭派确实是一个规模庞大的派系,但却没有足以执行暗杀次任政军计划并推行新体制的力量。
「没错,所以我们世袭派长年以来都只发出毫无作为的请愿。然而听完那人的说法,代们总算察觉到向政军请愿一事本身就是个天大的错误。因为提倡世袭制度重要性的大人物并不是政军啊!」
理解到提倡者是谁的信雪顿时面露扭曲表情。
「难不成……你打算让皇神执掌政权吗!」
「一点也没错!皇神才是这个国家的国王。此外,为何只有织田家采行世袭制度?是拜身为国王的皇神赋予你们担任政军的地位所赐。这个幕府,不对,整个国家都错得离谱!皇神理当以国王身分治理国家,而皇神所指定的世家则能世世代代永保其地位并推动国家政务!这才是国家应有的正确型态!」
原本还乐观认定只需注意其动向即可的尊王论派系份子,竟已露出獠牙展开攻击,得知此事的信雪不禁对自己的天真想法感到愤怒。
「别开玩笑了,皇神一族乃是现人神,并不适合执政。不要亵渎神明。」
「那只是对你们织田家有利的说词而已吧!你们只不过是在三百年前侥幸获胜的一族罢了。这个国家并不是你们的私有物。是属于皇神,以及我们这群忧国忧民的忠臣所有!」
柴田对完全陶醉于自己那套理论的田柿投以怜悯目光。
「太愚蠢了,田柿兄的祖父应该只是民才对。现在的你之所以能成为武资,全是拜身分制度所赐,为何你偏偏就是没察觉到这点?」
田柿霍然睁大双眼。
「住口!竟然执迷于过往,你这样还配称为名门柴田世家吗!我是为了改变现在这个错误的世界,为了掌握更美好的未来而揭竿起义!过去的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信雪感慨万千地摇了摇头。
「老人家就是这么冥顽不灵。想说服他也难……杀了他吧。」
受到指示的山边及柴田,瞬间增强了身上的杀气。
而明明必须与两名一级武资交战,田柿的脸上却浮现从容神色,接着快速起手结印。
「唔!」
「这、这是!」
柴田等人忽然面露痛苦表情,不禁单膝跪地。
田柿缓缓松开结印的双手。
「我早已备妥要让你们两位一级武资丧失战斗力的策略,我可没蠢到忽略这一步便贸然实行暗杀计划的地步。我已趁方才比试之际,确实地把封气针扎进两位体内罗。原以为应该会被发现,但柴田十分专注地观看比试,山边则是疲惫不堪。因此我相当轻易就得手罗。」
面对这最险恶的局面,信雪咂了下舌头,趋前站在狸的旁边。
「犬猿,马上动手治疗他们俩。」
「「是。」」
利理及小铃立刻分头开始进行治疗。
信雪则吐出一口烟雾……
「话说狸啊,你认为我们对上一级武资,大概能撑多久呢?」
「如果不把我这条小命算进去的话,差不多就半刻(十五分钟)左右吧。」
「果然只有这点程度而已啊,那我不打了。」
听见信雪如此干脆地认输,田柿虽然瞬间皱起眉头,却赫然发现地面变成好像受到阳光照射的海中细沙一般,立刻纵身往后方跳开。
刹那间,一团巨大水块笔直掉落至方才田柿所在的位置。站在水块上的人物正是花鸟。她一着地便挥动具现化而成的水刀,射出数道锐利水刃。
田柿举枪打落迎面而来的水刀。
混合自《涌泉》溢出的水质外气与内气,具现出手甲及保护上半身的盔甲之后,花鸟随即板着一张臭脸退至信雪身旁。
「别选那种会暗杀你的评审官好不好!明明都已经幸运拿下一胜,这下子岂不是全都泡汤了吗!」
「抱歉抱歉,话说你那心爱的老公咧?」
「唔!他因为疲惫不堪而躺在式车里熟睡啦!还有,等这件事结束后,你在各种意义上都要让我扁个几拳出出气!」
试图掩饰羞赧之情而放声大吼的花鸟,一看见狸随即惊呼一声:
「原来你是资野尾啊?」
狸眼角下垂露出笑容,并竖起食指轻抵嘴唇。
「好久不见。还有目前我正在执行任务,叫我狸就好。」
「是没问题啦,但你那张像貌配得上『狸』这个称号吗?」
花鸟等人虽当着敌人的面闲聊起来,不过却仍在田柿进入攻击态势的瞬间便摆出应战架一势。
田柿十分佩服花鸟等人的反应。
「看来就算是在聊天,似乎也没因此放松戒心呢。」
花鸟斜举刀身说道:
「可惜,我们道场并未采用那种会在敌人面前露出破绽的软弱锻练方式。」
信雪也混合由《业火绚烂》衍生而出的火质外气与内气,具现出一副覆盖住全身的武者盔甲,以及一把刀幅颇宽的大刀。
「好,我们三人联手出击。这样应该就足以击败他了吧。」
花鸟看了贴在信雪侧腹的符咒一眼。
「信雪,你负责后方援护。狸,我们上。」
「了解。」
花鸟与狸为了保护信雪而主动趋前。
出现在花鸟脚下的水洼溅起,如字面所迤一般沿着地面滑行,迅速缩短与田柿之间的距离,挥动高举过头的刀锋往下劈落。
田柿虽横摆枪身挡下这一刀,却因这是一记力道出奇沉重的斩击,他只好向右斜倾枪柄化解刀劲。
「还真是蛮力啊,真难想像你是女性呢。」
「个人比较希望你说是我的内气操纵技巧够高明耶!」
并未就此停手的花鸟继续展开攻击。
狸虽绕至忙于化解斩击的田柿背后,趁机挥动小刀横砍,田柿却纵身跳上半空中闪躲攻势。
「信雪,趁现在!」
信雪大刀一挥,无数火球应声迸射而出。
田柿则创造出铁板,借势一踢弹开火球,轻轻松松回到地面。
「哎呀呀,年轻人真是急性子呢。」
看见田柿表现出有如陪小孩戏耍一般的从容态度,花鸟咕噜地吞了口唾液。
「不妙啊,原本还以为起码能跟他打成平分秋色……」
反握小刀,摆出将手藏于背后之应战姿势的狸也点头同意。
「话虽如此,但可别太过勉强自己喔,你们也才刚成为新婚夫妇对吧?」
「我还在等待他的回覆就是了。总而言之,现在只要想着活下去这件事就好。」
「了解。」
花鸟及狸保持着双方武器不致互相干扰的距离严阵以待,信雪则起手结印准备发动领域结界。
只见田柿将长枪横摆于自己背后说道:
「再继续缠斗下去,对老人家而言实在有点吃力,所以我要速战速决罗。」
○○
负责诊断山边的利理抬起头来,开口对同样在诊断柴田的小铃说道:
「下针部位已全部掌握到了。猿,你手边有几张金行符咒?」
「四张!」
利理忍不住轻咬食指的第二关节。
「完全不够用啊。」
埋入山边体内的针共有五根,而假使柴田的状况也一样,那就代表共有十根针。不仅治疗所需用的金行符咒数量不够,这些针又全数集中于颈项,倘若强行拔出的话,很有可能会伤及神经,并造成颈部以下完全瘫痪的最糟结果,因此需要相当精密的处理手法。
「最快也得花费两刻(六十分钟)以上的时间。不过……」
和理侧目瞄了正在战斗的花鸟等人一眼。花鸟他们好像光是抵挡田柿的攻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大概再也没时间可以慢条斯理地逐一治疗这两人了。
「猿,全力治疗其中一人就好。」
「知道了,可是……」
柴田伸手抓住不晓得该治疗何者较为妥当的小铃的肩头。
「请先治疗我吧。」
接着,他掀开胸口给小铃看。只见他胸口有一个颜色如同鲜血般红艳的术式烙印,代表他已施行过缚魂术。
柴田用只有小铃听得见的声音低喃:
「我因那起事件而得知那桩秘密,因此我很清楚当下最该先保住谁的性命。」
绝不能在这个场合丧命的人并非信雪,而是身为幕府命家的花鸟。
「信雪的推测是正确的。犬,先治疗柴田大人!」
「知道了。山边大人,真不好意思。」
「有空道歉的话,还不如快点开始动手治疗柴田!」
「是!」
利理快步跑向柴田身边。
「首先设法去除掉田柿灌注于针上的气,之后再以磁气拔出针头。」
「了解!」
○○
花鸟及狸试图展开左右夹击,田柿却蹴地主动往狸奔去,挥枪拨扫他的下盘。狸瞬间被抛往半空中,田柿更是趁机抓住狸的衣服,将他使劲抛向迎面而来的花鸟。
「花鸟,踢开我!」
狸放声大叫,花鸟也领悟到狸的用意而竭尽全力将狸踢开。
狸的身体甫从眼前消失,躲藏在他背后的数支长枪随之迎面飞来。一旦接住狸,两人那会被长枪贯穿躯体;但若节制踹击力道,长枪可能早已直接刺透狸的身躯。
筑起水墙挡下长枪的花鸟,跟丢了原本紧盯不放的田柿,连忙扯开嗓门大喊:
「田柿人在哪里!」
「在你背后,花鸟!」
位于离花鸟等人有一小段距离之处的信雪中断结印动作,抛射火球攻击在花鸟背后提枪欲剌的田柿。
田柿瞬间创造出盾牌挡下火球。
花鸟则暂且从田柿身旁退开,回到信雪身边重整态势。
「你这大笨蛋!与其援护我,你倒不如先设法发动领域结界再说!」
「也是啦!那是出于反射动作,你就原谅我吧!」
「又失败了吗?这已经是第五次罗。」
田柿丢掉手中那块变得火红的盾牌,感觉很烫地甩了甩左手。
「好烫好烫,金与火果然很合不来啊。但是呢,我们彼此也都没能再更进一步呢。你们不愧是浅井道场的门生啊。」
面对卯上花鸟与狸却始终不见急躁神色、而且还完全不给己方有任何施展领域结界之空际的田柿,信雪不禁咂了下舌头。
「花鸟,换你设法发动领域结界。」
闻言的花鸟大吃一惊。
「可是,如此一来你会有生命危险啊。」
信雪一口否决了花鸟那番想以家臣身分守护君主的说词。
「这与我是否为织田家之人无关,而是因为那样做比较有机会保住生命。」
「知道了。」
花鸟开始起手结印,准备发动领域结界。
与花鸟对调位置的信雪则将火刀扛于肩上,猛蹴地面飞窜而出,瞬间缩短与田柿之间的距离。
「唷,你心心念念的大鱼上门罗。」
信雪挥动火刀。田柿并未硬接,而是往旁边跳开避过这一击。
只见刀尖刺中的地面冒出阵阵白烟,周遭沙土顿时化作岩浆般的液体。
「好惊人的热量。」
「没错吧?连骨灰都不会留下喔,所以你就安心启程下黄泉去吧!」
「该下黄泉的是你!」
田柿对准信雪的心脏刺出一枪,然而接触到盔甲的枪尖竟瞬间熔解。
「没用的!我的盔甲施有会烧毁所有攻击的术法。你那种攻击对我是无效的!」
「还真是大言不惭呢。」
并未收手的田柿继续推动枪身往前突剌。随后只见信雪突然面露苦闷表情倒退数步,痛得不支跪倒在地。
「我、我居然被烫伤了!?」
田柿放声嘲笑百思不解的信雪。
「你以为身为火之行倾就与烫伤完全无缘了吗?阴阳术并不是使人体构造产生变化。肉体一旦触及熔解的铁质,当然就会烫伤。更何况火之盔只是烧毁攻击,本身的耐久度并不高。只要稍加施力便能轻易贯穿盔甲罗。」
语毕,田柿以重新具现而成的铁枪剌向《业火绚烂》,一击加以摧毁。
在《业火绚烂》遭到破坏的同时,信雪身上的火之盔甲及火刀也随之烟消雾散。
「既然已经毁掉你的五行器,再来也该收尾罗。」
就在田柿从怀里掏出一只装有液体的瓶子、并将液体倒至枪尖上之际,后方地面沙土突然隆起,狸由地底猛然窜出。
「那可是资野尾的专用手法!你成为暗杀者之后,竟连一级武资的尊严也都忘光了吗!」
田柿转身闪躲狸挥动小刀所展开的连续攻击。
「你根本一无所知。不晓得织田家的恶法害我变得有多憎恨这个世界,以及有多少资为此悲伤落泪!此等无能之人就应该被猛毒折腾至死才对!」
田柿转动长枪,以枪柄敲击狸的右小腿。
「呜!」
接着再趁狸痛得缩起身子之际,改以枪柄尾端戳中他的心窝。
「唔啊!」
「我还不打算杀你。因为我已决定要先取下织田家小鬼的性命再说。」
「你……休想得逞!」
狸从怀中取出塞满火药的竹筒,运气点燃贴在竹筒表面的符咒并使劲抛出。
「你就陪我一同下地狱去吧!」
为了守护主人,狸试图与田柿同归于尽,不料由《铁砂》衍生而出的砂铁竟裹住竹筒,致使爆炸威力未能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只是如同烟火一般窜向上空,田柿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这……」
「你没做足功课喔~~只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就能轻松防堵那种程度的炸弹罗。」
田柿挥动枪柄击打狸的侧腹,将他整个人震飞出去。
「真是够了,想也知道采取正攻法的资野尾绝不可能打得赢武资嘛。」
身子缩成一团的狸发出痛苦呻吟,再也无法起身。
信雪则舍弃被破坏掉的《业火绚烂》,摆出侧着身子的应战姿势。
「愚蠢,既已失去五行器,那便坦然认罪接受制裁不就得了吗?」
「很抱歉,毕竟我只是个十几岁的青少年,还有很多事想做啊。」
「死了这条心吧。」
田柿手中长枪疾刺而出。
信雪试着闪躲,枪尖却有如受到吸引似地笔直探向胸口。
正当信雪快被刺中之际,在后方结印的花鸟突然伸手抓住信雪的衣领,强行将他拉至后方,使两人身体位置前后对调。
对调完位置的花鸟以左臂挡下枪尖。手臂上所佩戴的手甲虽附有能够压缩并破坏掉入侵物体的术法,但枪尖却贯穿手甲,深深刺入花鸟的手臂。鲜血自伤口涌出,将澄澈的水质手甲染成鲜红色。
「哈哈,赶、赶上了。」
见花鸟面露因剧痛而扭曲的痛苦笑容,倒在地上的信雪不禁愕然。
「花鸟,你搞什么鬼啊……」
花鸟以武资身分做出了正确选择。但若考虑到幕府的未来,那么她应当比任何人更快逃离现场才对。
因为花鸟的命运,就是幕府的命运。
「就结印的速度看来,你应该再过片刻便能发动领域结界了吧?」
「嗯,只差两印就大功告成了。」
「那真是太可惜罗。」
「我无怨无悔,因为我成功保护了我的君主。」
田柿十分不悦地皱起眉头,起手痛殴花鸟的颜面。
「下贱的异人,少在那边模仿日本人的言行举止!」
挨揍的花鸟叉开双腿站稳脚步,挥刀展开反击。
「我是……日本人!」
田柿以枪柄重击花鸟的手腕。接着抓住水刀落地且全身僵住不动的花鸟的头发,赏了她的腹部一记沉重膝顶。
「呜啊!」
「你的银白色头发及蓝色眼珠哪里像日本人啊?真搞不懂为何像你这样的异人有办法成为资。八成是令尊背地打通关系所换来的吧?真是够了,果然人如其名,真是肤浅的『浅』井一家啊。」
「花鸟!」
信雪虽试图营救芘鸟,却遭田柿挥动枪柄猛然震退。
「该死的……家伙!」
看见信雪拚命挣扎着试图起身的模样,田柿脸上浮现出一抹邪恶的扭曲笑容。
「次任政军为了一介武资感到如此心痛,这样实在很不像话喔。」
他边说边放开了抓住花鸟头发的手。
重获自由的花鸟以右手轻握《涌泉》,试图具现出水刀进行反击,却因被枪柄尾端戳中而遭到阻止。接着又为了拉开间距而试图挪动左脚往后退,却也一样遭枪柄敲打而没能成功。
「既然是那个浅井元之介的女儿,就设法闪开这种程度的攻击给我瞧瞧啊。」
「唔、啊,咳呜……」
既无法反击、也无从闪躲、甚至没机会倒下的花鸟,彷佛人偶一般遭到田柿的长枪无情玩弄。
直到被打成意识模糊不清,手甲及盔甲也悄然消灭,整个人呈现摇摇欲坠的状态,田柿才停止攻击。
「……嗯,再继续打下去会错手杀了你。我已打定主意先拿织田家的小子开刀,所以就麻烦你暂且先退场吧。」
田柿甩动枪柄,准备将花鸟扫至一旁。
夹带风啸声的铁质枪柄急速逼近花鸟,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倏然停住。
「什么!」
田柿大吃一惊,定睛察看介入自己与花鸟之间制止枪柄的人物。
来者正是龙。
「你在……做什么!」
一手抓住枪鞘的龙,发出充满杀气的声音诘问田柿。
「不准你……伤害浅井大人!」
龙的全身浮现出白色气脉线条,枪身顿时应声弯曲变形。
龙往前跨出一步,起脚猛踹。
田柿连忙抬脚以小腿硬接这一踢,不料竟重重地被震飞出去。
「龙……」
龙赶紧搀扶住颓然倒下的花鸟,整个人顿时不知所措。
「您、您还好吧,浅井大人!不、不对,肯定一点也不好吧,毕竟您都流血了。只不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一醒来就发现战斗已经开始,浅井大人还差点被田柿大人杀害!」
「那是……」
花鸟原本准备开口说明,但已经恢复到能够行动的信雪却趋前制止了她。
「我来解释就好,你赶紧体息吧。」
「……那……拜托……你了……」
信雪扛起失去意识的花鸟,并询问手足无措的龙。
「龙,你的身体状况如何?」
「没问题,似乎是浅井大人的符咒发挥了功效。」
「是吗?那我扼要地解释给你听。就是田柿他企图杀死我们所有人。」
龙一副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咦,为什么啊?」
「原因等事后要我讲多少次给你听都行。所以我要你在柴田及山边恢复正常之前,全力阻止田柿的行动。这是命令。」
面对难掩内心焦躁情绪而口气粗鲁的信雪,龙顿时露出不安神色。
「请问,那浅井大人她……」
「天晓得,我会用尽一切手段救她就是了。」
龙虽瞬间差点掉下眼泪,不过还是咬紧牙关转身面向田柿所在的方位。
「浅井大人就拜托您了。」
「我知道。」
信雪则面露哑巴吃黄莲般的苦涩表情做出回应,随即扛着花鸟离开现场。
○○
与拖着右脚的狸会合,一同回到柴田等人所在地点避难的信雪立刻发号施令。
「猿过来治疗花鸟,狸及犬联手负责治疗柴田!」
「「「是!」」」
《业火绚烂》遭毁,利理及小铃又正在使用他需要的符咒。导致有伤在身的信雪束手无策,只能在一旁静观龙与田柿的战事。
信雪坐到面露苦闷表情、交抱双臂维持站立姿势的山边身旁。
「山边,躺下休息吧。现在光是站着就会让你感到剧痛袭身对吧?」
山边摇了摇头。
「年轻人正在场上赌命奋战,身为一级武资的老夫自然不能以剧痛为由躺下休息。倒是信雪大人,您是肩负幕府重任的关键人物,所以恳求您赶紧先行逃离此地吧。」
面对山边的谏言,信雪嗤之以鼻地做出回应:
「一名抛下家臣、爱妻及朋友而独自逃跑求生的君主,你会顺意相信并跟随他吗?」
「………」
山边以沉默回应了信雪的提问。
因受到浅井花鸟的谣言影响,导致有不少资都对信雪继任成为政军一事感到不安。而山边也是其中一人。
「很遗憾,若考虑到今后的政务运作,我便不能逃离此地。」
「可是!」
信雪定睛直瞪依旧开口要他逃亡的山边。
「做为一名日后将成为政军、接管皇神所托付之政军大权的男子汉,我绝不会逃跑。」
这股感觉完全不像是个十几岁少年应有的气魄及胆识,令山边隐约可以理解到为何只有织田家采世袭制度。
「信、信雪!」
负责治疗花鸟的小铃,突然脸色惨白地呼唤着信雪的名字。
「怎么了吗?」
「花、花鸟她……可能没救了。她中的毒是蝮蛇毒,而且是经过熬煮的高浓度猛毒啊。」
「啧,做得可真绝。」
阴阳术当中有解毒术。但却只对植物系或矿物系的毒物有效,针对动物性毒素的解毒技术尚未问世。
「我虽将毒液自伤口吸出,但……她、她撑不过半天……」
或许是脑海中突然浮现好友之死及幕府灭亡的光景吧,只见小铃停止动作掩面痛哭。
信雪则缓缓吐了口气……
「尽最大努力治疗她,要是失败的话,我会设法解决这个问题。」
明知这只是一句鼓励,小铃还是硬逼自己相信丈夫的话,继续展开解毒的治疗作业。
(天上众神啊,求求你们救救花鸟吧。)
信雪仰望天际,祈求无数众神的助力。
○○
「坦白说,我实在不想跟你交手啊。」
田柿一边颇感困扰地抓着头,一边缓缓缩短双方间距。
「那就请您立刻交出解药吧。」
「暗杀者身上还带着解药,是只会发生在喜剧当中的情节喔。」
田柿的回答令龙感到十分失望。
「……我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就好吗?您为何做出这种事情?」
「资格身分制度与织田家的世袭制,以反源自皇神的君主制,你若理解上述制度的话,那我倒很乐意说明给你听就是了,如何?」
「……」
龙非但答不出来,甚至完全无法理解问题的含义为何。这对直到一个半月以前都还过着待人生活的龙而言,也是无可厚非的结果。
「跟毫无学识之人谈论此事只是白费唇舌。但我只告诉你一点好了,那就是我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单靠只维持一个世代的光明,根本无法带动繁荣及发展,这个国家需要名唤『世袭』的永恒光辉。织田家跟你都错了。如何,假使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要与我携手合作呢?」
龙毫不迟疑地摇头拒绝。
「田柿大人所说或许是正确的。但您伤害了浅井大人,因此我将否定您的一切言行。」
田柿耸耸肩头说道:
「真是够了,果然只是个待人吗?再怎么无知愚昧也该有个限度。居然还能对自己感情用事所做出的错误决定感到骄傲。」
「我认为世上存在着比知识更为正确的理念。」
语毕,龙轻蹴地面向前推进。
田柿挥动长枪试图拨扫龙的右脚,龙却伸长右脚,以脚底接住枪身并施力猛踩。
这股超过一个人体重的负担迫使田柿放弃长枪,改用具现化而成的小刀射向龙的颜面。
龙以牙齿接住迎面飞来的小刀,并在吐掉小刀的同时挥动《远光》。
没能预测到龙竟会以牙齿接住小刀的田柿反应瞬间慢了半拍,气刀随即划破他的皮肤。
田柿起手结印,分别在龙的左右两侧创造出铁壁,试图以此夹住他。
只见龙在朝左右两侧微微摆动下颚之后,下一秒钟已用嘴巴叼住《远光》,快步往前推进。
原本预测龙可能往上跳或倒退的田柿一时措手不及,导致胸口被掌底击中而陷入僵硬状态。
龙利用这短暂的瞬间抓住田柿的衣襟,转身使出过肩摔,将田柿整个人抛进逐渐变窄的墙缝之间。
「咕啊!」
遭到自己所设陷阱夹击的田柿棱出痛苦呻吟。
龙伸手握住叼在嘴边的《远光》,但在准备举刀劈落之前,田柿已抢先一步起手结印。
铁壁将他包裹成一颗球体,边喷出沙尘边猛烈旋转,随后沿着地面疾驰。
接着球体喷洒出大量砂铁,在转眼之间形成一座砂铁丘陵。
面对这阵响亮的外气声,龙随即将气读切换成领域结界专用的分配模式。
步出球体的田柿露出嫉妒的眼神,定睛直瞪着龙。
「看完山边的战斗之后,我本以为不太可能,但看样子你似乎身怀足以成为高手的才能呢。」
在武术上,有一项用来区别习武者是凡夫或高手的才能。
这项才能就是【决断力】。
就是熟知自身能耐与技巧,视对方行动而决定自己下一步行动的能力。在实战当中,左右胜负的关键并非力量强弱或技巧优劣,而是决断如何行动的速度快慢。
实际上,信雪等人的身体能力都凌驾于田柿之上。但就是因为双方决断力差距过大,才导致他们陷入苦战。
「你竟在短短期间内便领悟到我耗费了漫长岁月才大功告成的才能……你果然很危险,我非趁此机会确实格杀你不可。」
正当田柿开口讲话之际,龙背后的砂丘突然隆起并出现一名盔甲武士。
察觉到盔甲武士的龙立时转身,对准备挥刀劈砍的盔甲武士祭出斩击。
砍中躯体的龙发现手感不太对劲而皱起眉头,随即将气形由刀剑转换成棍棒,一棒震退挥刀直劈而来的盔甲武士。
「这么快就晓得该如何对付盔甲武士!」
田柿接连创造出盔甲武士,命令它们展开攻击。
龙一跃躲过横斩,并顺势踩在盔甲武士肩上,接着再纵身跳起,由半空中接近田柿。
围绕在田柿身旁的盔甲武士们将手中武器变换成弓,狙击尚未落地的龙。
面对多到根本没得闪躲的无数利箭,龙具现出一把巨大扇子,使尽全力一擂。
扇子扇出的阵风稍稍减缓了利箭的飞行速度。
接着龙将气由扇子转变成伞,直接冲进劲势已失的箭雨之中。一穿越箭雨便立刻将伞变回刀,沿水平方向横扫而出,但此时田柿却已消失不见,他早就为了拉开距离而逃离原地。
龙连忙动身追赶田柿,不过他却突然面露苦涩表情停下脚步。
龙能够侦测到他人气息的范围为半径二十丈(纣六十公尺),对方一旦超出这个范围方外,除非听见声音,否则龙便无法得知对方的所在位置。
即便田柿就站在他的正前方也一样。
经由龙的神态理解到他侦测范围之极限的田柿,确信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我就让你亲身体验一下领域结界的真正可怕之处!)
田柿高举双手,只见砂铁飞向半空中凝聚成一团砂铁云朵,随后一支箭镞唰地掉落在铁砂丘陵表面,接着箭镞数量逐渐增加,化作一场箭镞暴雨从天而降。
察觉到箭镞暴雨的龙具现出一把气伞,改用徒手应对直扑而来的盔甲武士。
「………啧。」
箭镞雨势逐渐增强,导致龙的嗅觉失灵,这让他不禁咂了下舌头。
重要性仅次于听觉的情报收集器官遭到封锁,致使味觉也跟着失灵。龙只好将所有内气全数贯注于唯一剩下的触觉。
龙只凭藉透过肌肤所感受到的气息,全神应对由四面八方直逼而来的攻势。
一开始虽然应付自如,但体力却随着气伞被削弱而逐渐流失,赤手空拳的皮肤表面也迸现伤口流出鲜血。再加上受到精神负荷过重的影响,导致动作也变得愈来愈迟钝。
「呼、呼、呼……」
「还真亏你能撑这么久,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听见田柿这声感叹的龙连忙回头,然而田柿人却位在另一侧。田柿面带胜券在握的笑容,提枪猛然刺向龙毫无防备的背部。
「呜!」
透过枪柄传来的枪尖手感,令田柿大吃一惊。
「居然有着一身宛如钢铁般的肌肉……还真令人羡慕啊。」
形成包围网的盔甲武士一起动手袭击龙。
全身上下遭到突刺、劈砍、殴打的龙,顿时气竭力尽,最后更惨遭箭镞暴雨不断击打。
田柿举臂水平一挥,箭镞暴雨戛然止息,盔甲武士也跟着退开。
身受重伤的龙,整套服装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了。他奄奄一息地说道:
「还、还没完。我还可以再战……」
田柿则是面露得意笑容做出回应:
「恕不奉陪罗。」
就在他转身之际,龙也同时不支倒地。
○○
全身滚烫难耐,躁热感渐渐夺走体力。呛鼻的鲜血气味迫使脑袋发出放弃思考的信号。
龙拚命维持住那一丝快要消散的意识,鞭策痛苦不堪的躯体站了起来。
但是,却也仅此为止。
因为他的双腿呈现出只要跨出一步就可能会倒下的无力状态,根本动弹不得。
龙一边感受着田柿逐渐远离的气息,一边使劲咬紧牙关。
「呼、呼、呼……要、要是能够使用外气的话……」
用尽全力的结果却是这样不堪。如今除了使用外气之外,龙再也联想不刭其他能够阻止田柿的手段。
「我想拥有土行属性。
想拥有水行属性。
想拥有木行属性。
想拥有火行属性。
想拥有金行属性!」
纵使再怎么疯狂恳求,龙仍旧无法运使外气,双眼也无法重见光明。
「再这样下去,浅井大人会……明明只要能看见颜色,我就能使用外气了!我想看见颜色,想看见颜色啊!」
就在他抱持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的心思渴望着颜色之际……
匆觉一阵轻风拂过脸颊。
「……风?」
既然外气是指操纵自然界气息一事,那么只要将气送入风中,岂不是就有办法加以操纵了吗?龙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五行当中并不包含风属性。然而龙如今也只能联想到这个方法。
向上天祈祷,相信会发生奇迹的龙将气注入风中。
——噗通。
「………………咦?」
他感受到剧烈的麻痹感……
强烈的气味……
猛烈的奔流……
鲜明的光芒……
以及彷佛包容了世上万物一般的壮烈存在。
五股惊为天人的巨大力量流入自己体内,而且他很确信自己能够随心所欲地运用这五股力量。
「怎、怎会这样……」
就在龙反而对自己浑然忘我的行为竟然成功一事感到困惑之际,世界倏然产生变化。
龙的世界衍生出白线,自线逐渐凝聚成五花八门的形状。
龙虽不知白色为何物,但他理解到自己所看到的究竟是什么,随即茫然地嘀咕了一声:
「这就是……世界吗?」
○○
看见龙不支倒地,信雪立刻站了起来。
「干得好。」
虽没能守住坚持到柴田恢复为止的命令,但对上一级武资的他已争取到相当多时间。
「少爷,由我出面……」
信雪制止了原本准备中断治疗柴田的狸。
「继续治疗吧,凡事都有所谓的适材适用,没错吧?」
「……遵命。」
狸只能一脸苦涩地继续治疗柴田。
信雪往前踏出一步,却被山边拦了下来
「信雪大人,这里应该轮到老夫出场才对。」
面对带着笑容的山边,信雪忍不住耸了耸肩头。
「你只管乖乖躺着休息不就得了吗?」
「哇哈哈哈哈!老夫就是打算去黄泉国度,好好睡个大头觉啊。」
信雪由山边身上移开视线,转头确认花鸟的病情。
只见花鸟面如土色,全身狂冒冷汗,呼吸也相当微弱。
(撑不下去了吗……)
确信花鸟已经回天乏术的信雪,开始思考能使幕府灭亡的可能性降至最低的方法,不料……
「…………喂,那是什么玩意儿啊?」
柴田、利理、小铃及狸全都停下动作,与信雪一样睁大双眼。
就连抱着必死觉悟与田柿对峙的山边也都大惊失色。
「山边,你怎么啦?」
「…………」
见山边毫无反应,因此田柿一脸狐疑地转头望向背后。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只见站了起来的龙肌肤表面浮现出清晰的白色气脉线条,身体微微发出光芒,同时绽放着电流。而他手中所握的《远光》则释出阵阵狂风。
眼瞳色彩转变为澄澈白色的龙,露出惊讶与感动交织而成的表情环视了周遭一圈,随后定睛望向花鸟等人所在的方位。
「最前面那位是田柿大人,接着是山边大人及信雪大人,而最后方的右侧分别有两个人及三个人聚集茌一起……浅井大人则是躺卧在两个人那边的地上。」
确认完全体人员位置的龙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刹那间已伫立在田柿与山边之间。
「这、你玩了什么花招!」
田柿抡枪猛刺,枪尖却在刺中龙之前便戛然停住。
「可恼啊!」
田柿连番提枪直刺,但所有攻击却都在半途无疾而终。彷佛在龙身边出现了一面透明围墙一样。
龙视田柿为无物,迳自踩着踉舱不稳的脚步走向花鸟身边。
他行经的地面土壤瞬间腐败,呈现出宛如黄泉亡者出现在地面上一般的骇人光景。
龙抓住花鸟的左手……
「请您稍微忍耐一下喔。」
说完便以嘴巴贴住伤口,使劲猛然一吸。
只见花鸟如同虾子一样霍然弓起背部痉挛片刻,随即睁开双眼。
从伤口移开嘴巴的龙吐出一小口透明液体。
「已经不要紧了。」
清醒过来的花鸟则狠狠扁了龙的脑门一拳。
「在、在光天化日之下搞什么鬼啊,你这大笨蛋!」
龙捣着头说道:
「对不起啦——我还不太清楚运用方法,总之毒素已经完全去除干净罗。」
「哪、哪来那么舒服的解毒……啥,毒?」
回想起自己中毒的花鸟,伸手摸摸自己的身子,然后大大地转动手臂。
「让我诊察一下。」
察看左腕伤口、双眼及舌头进行诊断的小铃眼角饱含泪水,紧紧抱住花鸟。
「真不敢相信!中毒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啊~~」
「啊,喂,小铃啊!」
见花鸟恢复正常,龙脸上露出开心微笑。
「再来……」
龙彷佛抗拒田柿似地猛然对他采出手臂。只见一阵强风应运而生,田柿便如同树叶般被震飞出去。
「这、这是、风!?」
面对这种只能解释为操纵风的现象,花鸟忍不住大吃一惊。
龙则不停咳嗽,并用衣服擦掉咳出的鲜血。
「或许这果真不是阴阳术吧。但是,只要再一下下,只要再维持片刻就足够了。」
在龙离开一会儿后,花鸟开口逼问信雪:
「在我昏迷不醒的这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也很想找个人说明给我听啊。在场有谁能够解答给我们的疑惑吗?」
只见小铃不太有自信地举手说道:
「尽管不太确定……但龙所使用的不就是【天位五行】吗?」
听见天位五行一词,一级武资们均立刻有所反应。
「怎么可能!那只是不切实际的理论罢了!」
「不,若照截至方才为止的事态推测起来,或许就真如小铃夫人所言一般啊。」
信雪轻抬下颚,要求小铃做更进一步的说明。
小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我们所使用的五行正式名称为【地位五行】。而听说好像还有另一个名叫天位五行的不同体系,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猿?」
「天位五行根本就是一团谜。况且历史上也只有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曾经使用过天位五行。再者,相关丛书也只留有连他本人都只驱使过风与雷的暧昧记述。因此天位五行并不存在,就是目前的一般见解。」
察觉到龙的身上发生何种变化,以及那是多么价值连城之事的信雪随即扬起嘴角。
「喂喂喂,从他身上的气压数量来看……」
小铃面露苦笑接着说道:
「龙能够使用尚未发现的两行,不对,或许他有办法驱使天位五行的所有属性也说不定。」
「咦?倘若龙所使用的是天位五行……不妙!再不快点阻止的话,他会有生命危险啊!」
面露僵硬表情的花鸟不禁放声大喊。
想要运使外气,就非得备妥串连自身与自然界气息的媒介不可。而《远光》并未置入气块……不对,应该说气块基本上是使用地位五行所需的媒介,假使换成天位五行的话,那就必须将天位五行专用的媒介置入五行器之中才行。
而在缺少媒介的状况下运使五行外气,就等于是在削减自己的寿命。
原本看着花鸟的信雪转眼望向龙……
「不行。」
「信雪!」
「一旦现在阻止龙的话,我们将会死在田柿手下。」
「那就换我出手……」
「那个对手可是强到我们三人联手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程度,你真有办法独力阻止他吗?况且你现在应该是连站着都觉得很吃力才对吧?」
「唔……」
被戳破现状的花鸟一脸悔恨地紧咬着嘴唇。
「此外,龙应该也无意罢手才对。既然如此,你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好歹你也是政军家指南役的独生女对吧?」
「……知道了。」
花鸟紧握着带在身上的回复术符咒,做好随时都可飞奔而出的准备,内心则暗自祈求他能平安无事并大获全胜。
○○
龙被白线构筑而成的轮廓世界深深吸引住,甚至忘记了身上的剧烈痛楚。
「好漂亮啊。这就是所谓的视觉,对吧?」
一看就知道哪里有什么东西,以及呈现出何种形状。超越其他四种感觉的视觉令龙相当感动。
再加上……虽然只是轮廓,但他总算得以看见花鸟。对失明的龙而言,那是一幕足以令他欣喜若狂的神圣光景。
「早知事态会演变至此,我真该头一个杀掉你才对。」
对于自己太过拘泥于先杀信雪一事感到后悔莫及的田柿,龙只是转头冷冷地看着他。
「您……愿意投降吗?」
这句并非恳求的最后通牒,反而使田柿的心情恢复平静。
「真是的,既然到了这种地步……」
「那么……」
龙原本以为他肯弃械投降,不料……
「不要小看我!这种程度的小事根本撼动不了我的决心!来吧,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田柿流枪术的绝技!」
令肌肤浮现出清晰气脉的田柿斜举长枪,将一切寄托在自己花费最多心力钻研的枪术之上。
「是吗……」
觉得田柿很可悲的龙嘀咕了一声,他叉开双脚,压低腰杆呈现前屈姿势。
一阵不同于先前那般激烈攻防的寂静延展开来,然而气氛却是紧绷到先前完全无法比拟的境界。
时间流逝,当云朵遮住太阳,地上出现阴影之际,龙有了动作。
展现出彷佛闪电一样的快腿疾远飞驰。
这虽是一般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但田柿是个高手。
他捕捉到化作一道雷光的龙之身影,祭出一记同样快如闪电的神速刺击。
就在枪尖接触到衣物的瞬间,龙迅速转动身子,以毫厘之差闪过枪尖。
拜获得视觉所赐,龙在田柿采取行动之前,已明确捕捉到由他头部往手臂移动的白色块状物体……
龙早就预测到田柿的下一步行动。
渗入衣服的鲜血化作血珠溅向四面八方,身子旋转一圈的龙已然伫立于田柿的眼前。
「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龙使尽最后的力量挥动《远光》。
这记速度快到双臂几近消失的斩击风压,促使飞尘呈扇状猛然扩散开来。
赌上自身一切的刺击竟被闪过,田柿悔恨地咬紧牙关,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痛楚,却因原先所预期的冲击迟迟未至,而觉得颇不可思议地摸摸自己的身子。
衣服虽被砍破,身体却是毫发无伤。
「我……没被砍中吗?」
田柿颇感诧异地嘀咕了一声。
龙则是维持着挥完刀剑的姿势,当场颓然倒地不起。
「住手……不要啊……」
龙命在旦夕的倒地模样及田柿依旧健在的事实,令花鸟脸色苍白地脱口发出恳求声。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赢了!我赢了啊!」
认定龙是在砍中自己之前便已精疲力竭的田柿放声大笑,享受着胜利的滋味。
「我果然是正确的一方。这个世界就是期望能够有所变革啊!」
「想也知道没这回事嘛!」
此时猛然逼近田柿的柴田这么说道,便高举土质利刃直劈而下。
沉醉于胜利之中而完全失去戒心的田柿反应慢了半拍,导致左臂应声遭断。
田柿抓着落地的左臂往后跳开,拉开双方间距。
「真是的,一个难缠的人物重返战场了呢。」
或许是十分懊悔方才没能帮上任何忙吧,柴田浑身散发出一股足以扭曲空间的剽悍杀气。
「田柿兄,认罪伏诛吧。」
「事情还没完,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轻言放弃希望。」
虽然柴田重返战场,田柿却仍旧保有一丝从容。因为只要抱持同归于尽的觉悟与他交手,自己就能靠替身术的效果赢得胜利。
田柿将被砍断的左臂接回伤处,然后放开右手。不料……
——啵咚。
左臂并未黏回身上,而是直接掉落在地。
「为、为什么!替身术的效果……明明还健在才对啊!」
柴田语带告诫地对惊慌失措的田柿说道:
「答案很简单,你已受过一次致命的重伤。」
「你、你少骗人了!我何时受了那样的重伤啊!」
「就在方才。转身看看你的背后吧。」
回头察看的田柿,顿时面露愕然神情。
在离自己将近两丈(约六公尺)远的地面附近留有一道遭利刃劈砍的痕迹,这道刀痕更一路垂直延伸出去,斜向劈毁了位于前方尽头约部分围墙。
龙已确实完成攻击。只是由于这记斩击实在太过迅速锐利,致使伤口还来不及浮现,替身术便已抢先一步完成治疗。
少了替身术加持,而且又失去左臂的田柿已毫无胜算可言。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的人生竟是如此无可救药。我也只不过是想要守住道场罢了啊。」
他的脸上浮现出悔恨交加、却又带有一抹满足的笑容。
往后挪移剑尖的柴田开口问道:
「鼓吹你的人到底是谁,快从实招来吧。」
「我才不会出卖同志。对了,最后我再声明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奉劝你最好动手杀掉龙。否则再这样下去,柴田道场将会变得岌岌可危喔。」
「不劳你费心,虽然他是名人才,但也只有一人罢了,尚且撼动不了我柴田道场。」
「了不起,但令公子当真也抱持着相同的看法吗?」
「……」
柴田顿时微微皱起眉头。
「我似乎太坏心眼了呢。那么再来说第二件事吧,我也认为他配得上一级武资的称号。」
「知道了。」
语毕,柴田手起刀落。
○○
位于二之丸的小天守城顶楼,只见身上睡袍凌乱不整的信雪坐在窗框上,一边用嘴巴玩弄重新订做的《业火绚烂》,一边抬头仰望着星空。
御前测验结束至今已过三天。
由于一级武资企图暗杀次任政军未遂一事对各方面都会造成极大影响,因此信雪已对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下达缄口令。
『浅井家的夫婿是个双目失明的待人。但他却是具备一身如假包换的惊人实力,甚至身怀天位五行这种梦幻五行属性。更一举击败两名一级武资,成为史上第一名通过御前测验的人。此外,田柿因为在测验中受伤而不幸身亡。』
然而在天守都内……已有这么一则风声传遍大街小巷。
这则风声使浅井道场的名声由谷底扶摇直上,如今众人更是赞不绝口地夸奖浅井道场不愧是政军家指南役。
「少爷。」
出现在屋顶的狸单膝跪地进行报告。
「田柿家那边已经疏通完毕。只不过……若被告知必须选择让田柿以一级武资身分光荣殉职,或者以罪犯身分伏法受死的话,大概也只能选择前者就是了。」
「也是啦,但话又说回来,田柿的儿子为何没能成为资?」
家长为行倾的子女,大多都具备能够成为优异资的资质才对,然而田柿的儿子却只是个二级木工职任。
信雪内心原本抱持着『该不会是他们一族已渐渐生不出具备资之素质的后裔了吧?』这丝悬念,但……
「关于这件事啊,听说好像是田柿不肯让儿子成为资啦。」
「原因为何?」
狸面露苦笑说道:
「似乎是因为他儿子的枪术不佳所致。」
「原来,田柿割舍不下自己的流派吗……」
这是重视流派的世家时常犯下的愚蠢行径。一旦得知子女的资质不足以继承流派,那么与其放任流派因实力不足而日渐没落,他们情愿编织出子女已选择其他道路的藉口来搪塞。
田柿之所以成为世袭派,大概就是打算等天下改行世袭制度之后,再把儿子找回来继承流派吧。
「真是愚不可及啊。」
信雪毫不同情地断言道。
幕府并未要求名门世家务必死守流派,而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在符合自身实力的身分及岗位上努力工作。
信雪甚至蔑视因执着于流派而毁掉一名前途有望的资,更下定决心谋反的田柿。
「田柿之子的事情我懂了。下一项报告呢?」
「调查结果并未发现田柿与可疑人物接触的形迹。」
「那他是单独犯罗?」
「不,田柿道场的地板下方有一个能够容纳人通过,一路延伸至附近森林的坑洞。另外,也未能证实田柿购买蛇毒的事实。由这两点来看,我认为这次事件乃是复数犯所为,而且还有幕后黑手在暗中操盘。」
信雪抓了抓脖子感叹道:
「真是棘手啊。」
这起暗杀事件背后藏有一个企图推翻幕府的组织,而且是个有能力拉拢一级武资的庞大组织。然而己方却尚未掌握到任何与这个组织有关的情报。
唯一晓得的,就是敌人潜藏在幕府内部。
「我已先针对资野尾着手进行调查。」
「这是当然了。另外,做为基准,顺便查明他们究竟是不是尊王论者。尽管不知这次事件是由尊王论衍生而出的暗杀行动,还是尊王论只是被此暗杀行动搬出来当成挡箭牌,但今后的事件八成都会跟尊王论扯上关系吧。」
「知道了。另外还有一件不相关的事。」
狸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信上附有「已施行过缚魂术」这么一行以眼熟笔迹写成的字句,以及盖上政军专用的印章戳记,旁边还多出一行「笨蛋傻瓜呆子蠢材快点生个孙子给我抱抱啦!」的潦草字迹。
信雪立刻烧掉书信,转眼看着狸。
狸脱掉上衣,只见胸口刻有缚魂术的术式烙印。
「你为何做出这么蠢的行为?」
「因为在与田柿交手之际,少爷极不自然地关心着花鸟的安危。所以我推测这其中必有蹊跷。原本也有考虑到少爷爱上花鸟的可能性,但那跟少爷的作风实在太不搭调。」
「不行吗?其实我就是爱上她了啊。」
「再加上我觉得少爷这次跟犬猿……不对,是跟利理及小铃的婚事,似乎也办得太过匆促。」
「喂,不要无视我好不好。我可是特地坦承自己的秘密给你听耶。」
狸凝视着信雪……
「……那么,有监于少爷原本打算寄送给利理及小铃的情书内容……」
听狸开启情书这个禁忌话题,信雪顿时面露僵硬神情。
「不准说!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别原封不动地丢掉情书啦,这在城里算是满出名的一件事喔。处理政务的手腕明明那么无懈可击,为何在那方面偏偏就这么笨拙呢?」
信雪伤透脑筋地做出回应:
「就当作是这世上找不到完美无缺的人吧。可恶——我真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点火烧毁情书啊。」
「那就言归正传吧。我认为这次的事件背后八成藏有某种秘密,于是便拜托殿下及朝雾夫人为我施行缚魂术。」
「你这话锋转得可真大啊,照理说不是应该先来问问我才对吗?」
狸笑着回应:
「假使按照一般程序的话,少爷大概会直接杀我灭口吧。毕竟您是个名君啊。」
「你真没识人之明呢,我算哪门子名君啊?」
信雪虽苦笑着否定狸对自己的评价,但却没有否定会动手杀害狸的那段发言。
「我心目中的名君,并不是善于治理政务的人,而是可以在纵观大局之后,做出舍轻取重之无情决定的家伙。」
「那只是理想罢了,我到现在依旧只能凭利益得失进行判断啊。」
「那就以你那种判断标准,将秘密说给我听吧。」
信雪口吐烟雾,咬破拇指将鲜血滴入杯中,再递交给狸。
狸喝下混有鲜血的这杯酒。
「这并不是一件多有趣的事情就是了。」
听完幕府命家秘辛的狸,顿时变得面无血色。
「即便时至今日,仍然会对花鸟当时挺身救驾的举动感到惧怕呢。」
「我也是啊。」
信雪拿起摆在身旁的酒杯一饮而尽。
「只不过,居然被花鸟找到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人才。天位五行可说是极其罕见的资耶。阴阳道的历史将产生重大转变罗。」
另外例如行的种类与排列,以及能够制成类似气块等媒介的材质仍充满许多谜团,但只要针对龙进行调查,或许总有一天将能解开天位五行之谜,进而迎接一般资亦能使用天位五行的日子到来也说不定。
如此一来,那将会是一场足以匹敌织田信长开发出五行器之壮举的阴阳革命。
「一点也没错,龙已成为天守都最出名的男子。只不过这样对我们反而比较有利就是了。」
「嗯,那小子会是最棒的掩护。」
龙是能促使阴阳道大幅进步的关键人物。纵使为了保护他而动用少许不合理的权力,相信众人也都能够接受。如此一来,就变得有办法以龙为名目而动用织田家权力,合法保护花鸟的生命安全。
「但是有个隐忧喔,你打算如何安排防范他遭到勾引的对策?」
十几岁便成为一级武资,而且又是天位五行能手的话,渴望得到龙之血脉的世家及女人必然多如天上繁星。
假使花鸟只是普通女孩的话,大概就会建议龙积极与其他女性交合以便产下后嗣。不过若想守护幕府,就必须让他只专情聆花鸟,否则会很伤脑筋。
「要我逐一解决掉试图亲近他的女人吗?」
狸以非常认真的语调说出这句话,信雪却轻轻摆了摆手。
「用不着那样做。说真的啦,一般女性是要怎样追求龙啊?」
「……嗯,难度确实颇高呢。」
以私通为例,首先必须递交情书或等他独处时趁机接近,但由于龙双目失明,因此既无法阅读情书,也不可能有所谓独处的机会。
纵使上述条件真的成立,龙也绝不可能瞒着花鸟去见其他女性。
「况且龙还会举女神为例夸奖花鸟。从个性面来看,他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会被其他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才对啦。」
「那就可以放心罗。」
信雪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
「总觉得事情变得愈来愈有趣罗,庆福。」
信雪并不是把他当成资野尾,而是以同期好友的身分与他对谈。或许是因事情暂告一段落而放松戒心了吧,平常所感受到的那股威严已不复见。
庆福忍不住搓揉双眼。
「还真亏你有办法享受这种状况呢,我只要一想到幕府有可能在明天宣告灭亡,胃就痛得要我的老命啊。」
「为什么?既然灭亡与存续各占五成机率,那当然要乐在其中才对嘛。因为政务可是世上最有趣的豪赌啊。」
「你果然是个适合站在上位的人啊。」
报告结束后,准备离开的庆福突然停下脚步。
「殿下要我带句话给您,说他无法颁发一级的地位给龙。」
信雪闻言立刻皱起眉头。
「我们都已经一致通过要让龙成为一级武资了耶。」
「理由我也不清楚,请少爷直接找殿下询问详情吧。」
语毕,庆福纵身跳下屋顶。
信雪虽然侧首感到不解,但想说还是等明天再问个清楚,便转身走向可以透过纸门缝隙看见四只脚掌的房间。
○○
躺卧在铺设于这间饶富格调,内有高级桌椅、衣橱及书柜的房间——也就是浅井家前任当家卧室——的厚实被窝里头的龙醒了过来。
「………………」
面对这个纵使张开眼睑、转动眼珠,也只能感受到一片漆黑,毫无任何变化的熟悉世界,龙不禁伸手遮住双眼。
正因认识了那美丽的视觉世界,导致失去视觉的丧失感,以及想再看一次的渴望感,同时在心海深处不停盘旋。
「……对了!御前测验……不对,是浅井大人是否平安!」
回想起自己在清醒之前做了什么事情的龙霍然起身,但一阵全身彷佛被大卸八块的剧痛却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背部。
「我得赶紧去找浅井大人才行。」
龙强忍着剧痛爬出被窝,当他先设法调查自己身在何处之际,纸门应声开启。
拿着装有清水及毛巾的木桶走进房间的花鸟,被在地上爬行的龙吓得睁大双眼,接着彷佛精疲力竭一般瘫坐在地。
「谢、谢天谢地啊~~」
听见花鸟的声音,龙这才发自内心松了口大气。
「啊,浅井大人!幸好您还活着!」
「托你的福,我平安无事。倒是你快点躺下吧,你还没完全康复啊。」
花鸟再次扶着爬出被窝的龙躺回去。
龙虽对花鸟还活着一事感到高兴,但脸色却逐渐蒙上一层阴影。
「请问,御前测验的结果究竟如何呢?」
花鸟温柔地轻抚龙的头部说道:
「我会仔细说明给你听。首先,这里是父亲大人的寝室。而你已经昏睡整整五天了。」
「咦,我睡了这么久啊?为什么?」
「那是运使五行所造成的副作用。直到两天前,你都还处在必须由我随时照料并施行回复术治疗才行的危险状态喔。接下来这一星期严禁激烈运动。」
「五行?我并没有使用什么五行啊。」
见到龙微微侧头感到不解,花鸟面露淡淡苦笑说道:
「你操纵了风对吧?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不,我还记得……原来那算是五行啊。」
那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乃是阴阳术。获知世上存在着自己能够运用的五行,以及可能还有机会再次重见光明,龙兴奋地紧握双拳。
「然后,测验是及格了……但你却成了暂定一级。」
花鸟神情复杂地道出了结果。
「暂定……一级?」
听见这个陌生的阶级,龙顿时露出茫然若失的表情。
花鸟轻抠脸颊说道:
「御莳测验虽然规定只要赢得两胜便能成为一级资……但毕竟并非资的人通过御前测验成为一级,乃是史无前例、且出乎意料之外的结果,导致许多资纷纷提出『将资的最高地位赐予一名毫无经验及实际成绩之人,这样真的妥当吗?』、『真要说的话,这次测验当真算得上是一场御前测验吗?』等反对你成为一级资的意见。信雪等人虽极力主张你配得上一级称号,但会议结果还是决定取消你的一级及格成绩。」
「啊、啊哈哈哈,说得也是啦。」
这些令人心服口服的理由促使龙先发出一阵干笑声,随后感到相当沮丧。
「我……终究无法成为武资,对吧?」
花鸟轻笑了一声。
「的确,你既缺乏一般知识,而且纵使有办法操纵天位五行,也缺少能够助你灵活运使的五行器。所有一切都不上不下的。」
「啊唔……」
「然而,你仍旧是个如假包换的武资。所以只管抬头挺胸拿出自信,不足的部分只要接下来努力弥补就好。」
「如假包换的……武资?」
花鸟从柜子里拿出一只黑漆木箱,引导龙握住这个刻有【暂定一级武资】等文字的印盒。
「这就是你已成为资的证明。日后外出时绝对要记得将这东西带在身上喔。」
「……咦,咦?」
花鸟温柔地对完全摸不着头绪的龙说道:
「你果然会错意了。暂定一级所代表的,并非『姑且算是资』的意思,而是介于一级与二级之间的特殊阶级。从今天起,你便是暂定一级武资了。」
龙以微微颤抖的指尖,一再反覆触摸印盒表面所刻的文字,随后又无比珍惜地将印盒贴于额头上。
「………武资………我、我终于、成为武资。我可以独自一人生存下去了。太好了,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超越梦想以上的愿望成真,龙不禁泪流满面。
花鸟则等到龙的情绪恢复平静之后,才轻咳一声说道:
「那么,虽然你已顺利成为武资,但我的问题还没获得解决喔。」
「…………啊,说、说得也是,呢。」
回想起这次测验的真正用意乃是成为浅井家夫婿,龙顿时满脸通红地低头不语。
「我想听听那时候的答案为何。」
「………那么……」
龙伸手触摸花鸟的头发。
「龙?」
他将微弯的手指穿过那头秀发,由发根缓缓滑至发梢,接着捧起发丝确认份量之后,再轻轻凑近鼻子嗅闻一番。
龙已将当时看见花鸟轮廓的那段记忆深深烙印于脑海之中。而这段记忆加上发丝的触感及气味,使他得以更深刻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我、我说啊,我的头发真有这么奇怪吗?」
花鸟发出略感不安的嗓声,询问没完没了地一直玩弄她那头白银秀发的龙。
猛然回神的龙连忙摇头否定。
「没有,是因为您的头发非常美丽,才导致我忘情地一直触摸。」
「这!」
因为从未曾被双亲以外的人夸奖过头发,花鸟顿时满脸通红。
接着,龙以双手捧住花鸟的脸庞。
「肌肤也很细致滑嫩,五官也相当端整。我个人认为您长得十分漂亮。」
「这、这样啊。」
花鸟把玩着头上那撮黑发,视线飘匆不定。
「一想到能跟如此美丽动人的女性牵手,以及互相拥抱,我就觉得自己实在太幸福了。」
「唔~~~~~~~~~~~~~~」
对于自幼就被当成怪物般嫌恶的花鸟来说,龙的赞美实在让她太冲击了。
「呃~~在这种场合该说什么才好呢……啊,对了,浅井大人。」
「怎、怎样?」
「请您、请您替我生孩子!」
听完这符合男子汉作风的率直告白之后,花鸟先是愣住片刻,接着放声尖叫。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把猛然推开龙,自己则火速退至墙边。
「开、开什么玩笑啊!说、说什么想、想生小孩,我才不是那种一经告白就能让你得手的轻佻女人!况、况且我哪有办法去爱一个根本不肯叫我名字的男人啊,大、大笨蛋!所、所以、所以……想娶我为妻的话,就给我乖乖按照顺序来!」
龙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顺序……有这种规定吗,浅井大人?」
花鸟气得柳眉倒竖。
「是花鸟才封!就跟你说要叫我的名字啊。不是浅井,是花鸟!先从这一点开始修改!」
「是,花鸟大人。」
「………不必加大人啦,大笨蛋!」
满脸通红地破口大骂之后,花鸟逃也似地冲出房间。
被独留在室内的龙则很沮丧地垂低双肩。
「那种凭感情脱口而出的台词,果然还是行不通吗?又是被吼又是被骂的……唉~~刚刚那段对话该不会被她讨厌了吧……」
看样子两人想要真正结为连理,大概还得再过好长一段时间才行吧。
敞开的纸门外头,只见一片万里无云的苍穹晴空在天际扩展开来。
失明的龙虽看不见,这世界却彷佛祝福他迈向全新人生一般,显得既美丽又灿烂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