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佐佐木沙咲的委托——那是就算是「人类最强」也无法解决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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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川小姐哀川小姐。关于前几天在某综合商社发生的跳楼自杀事件,你知道吗?」
「先不管我是否知道还是怎样,沙咲,别用我的姓称呼我。用我的姓称呼我的,只有我的敌人」
「明白了。不过我现在并没有打算当你的同伴……」
「咦?真的?这算啥。被你冷不丁的这样一说。我还真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了呢。」
「就算是朋友,也不一定是同伴。」
「还真是严格呢。」
「而现今,我的立场是京都府警的代表,并且是你的委托人……,所以那么亲昵的称呼你不太妥当。正如就算是亲人间也是有礼仪的这句话说的一样,要像对待客人一样客气。」
「既然都像对待客人一样了,那就不能算是亲人了吧。」
「这先暂且不管。」
「别不管啊。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且也是重要的设定。」
「设定……」
「你不叫我润的话,我不会接受委托的。我要回去了。」
「我明白了啦,润小姐。」
「嗯。」
「那么重来一次,润小姐润小姐。关于前几天在某综合商社发生的跳楼自杀事件,你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
「『不,我不知道』,为了听到这个回答,我还真是为了不少功夫呢……。都给我摆架子摆到那种程度了,至少给我知道一点啊。」
「不知道反而能让你好把话说下去,现在的我啊。」
「意外的小孩子气呢。」
「最近的生活远离世俗,所以对时事不太了解。」
「唉,是这样啊。」
「正是如此。」
「变弱了呢。明明是最强。」
「!不对吧,没有变弱。而是反过来,不知时事应该是变强了才对哦。」
「你这是什么逻辑……,请不要因为委托人是我就提不起劲。今天的您真是太松散了。」
「刚才也提到了一点,我刚搞定了一个大工作啊。所以大概松了口气。」
「可以问下大工作是什么吗?」
「……去宇宙小旅行了下。」
「……尽管说事件不分大小,不过我的这件事终究无法跟那件事相提并论……不过即使如此,您是否也能好好地听我来说明呢?」
「可以啊。因为我们是朋友。」
「真是非常感谢。」
「委托金也是友情价。」
「友情价?也就是比较便宜?还是比较高?」
「比较高哦。你以为我是什么朋友啊。」
「这种程度的坏心眼已经有心理准备了。顺便问一下,现在的委托金体系变成了什么样了?」
「没什么改变的。和以前一样。」
「也就是说。」
「看心情。」
「果然如此。」
「虽然说看心情有一半是开玩笑的,不过我就先听听内容吧。是跳楼自杀?」
「是。被害者——不对,因为是自杀所以称被害者有点奇怪呢。自杀者的名字是操岛筝子。是那个综合商社的OL。」
「那么……既然是跳楼,那么就是从那个综合商社的大楼上跳下来的吧?」
「没错。是一栋完全由那个综合商社拥有的大楼。」
「也就是说,那家商社很大咯。」
「是有一部分部门上市的企业。就算在这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业绩也没有下滑,并且好像涉及了很多领域的样子。」
「这样啊。」
「不过就算用综合商社这一个词来形容,也不知道其是做什么的。自杀者的职位是影音事业推进部第三课主任,这个职位名,总感觉好像明白在做什么,却又好像不明白。」
「肯定是不明白吧。不过,不是仅限于这家综合商社或者她,所有人的工作都是那种有让人明白却又不明白的东西。不管是我还是你都是这样吧。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完全认清楚自己的工作是在做什么。」
「这消极的发言还真不像哀川小姐……不对,润小姐呢。我一直都以为你对自己的工作非常的自豪呢。」
「那是当然,不过啊,我根本不知道这工作有什么意义。基本上,我做的事情就只是『代替他人』,其他什么都不是。」
「这就是承包人呢。」
「如果把一个社会看作是一个生物,那么每个细胞就是工作吧?看上去没有关系的工作同时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相互关联。我啊,就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承担人类的怨恨。」
「我觉得这个从更普通的地方去考虑更好一点吧?」
「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
「那么简单的想一下,各种工作,基本上都是『代替他人』啊」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吧。比方说你做的这个警官的工作,不就是在一般市民无法自救的情况下,代替他们守护和平吗。你们可是一直从一般市民那里拿税金的啊。」
「的确,警察也许就是这样。政治家和官僚也许也是像这样。换言之也就是所谓的『代表』——不过,不是这样的职业也不是很多吗?」
「你错了。因为无法自给自足,才让农民帮忙种植米和蔬菜,让牧场帮忙养育猪牛。因为不能不能自己做衣服,所以才买现成品」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情报商和零售商,也是代替我们和各种生产者相连接啊。承包公司就更不用说了。但是,创作家和表演者呢?还有运动员之类的」
「创作家不也是『代替』消费者创作故事弹奏乐器吗?因为到了最后,这些作品还都是会供给消费者的。虽然不知道人们的志向如何,但到最后,当人们在电视上看着运动员活跃的时候,当人们替他们加油的时候,应该是有着相当程度的感情代入的。这个就是所谓的一体化吧。」
「代替运动神经没有那么好的自己,来进行运动竞赛,这样的心理?」
「谁知道呢。不过是否具体到这种程度我不知道啦。只是,如果认为自己来做更好的话,就谁都不会去看运动比赛了。又不是自己的儿子。」
「嗯,如果这样说就很容易理解了呢。换言之,工作也就是『代替他人做其做不到的事情』——原来如此,如果这样想的话,那么的确会以自己的工作为豪也说不定。会觉得,这份工作是他人做不到,只有自己能够做到的。」
「虽然这样说,不过代替者不管多少都是有,也有人会这样说吧。」
「确实有人这么说……润小姐被这样说过吗?」
「我经常被这样说:快给我消失。」
「请不要让人经常说。」
「我们在谈什么的?」
「啊……对了,正在介绍被害者……不对,是自杀者的过程中。话题真是飘的太远了呢……」
「两次。」
「什么?」
「两次,你说错了两次。把自杀者说成了被害者。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嗯——没错。请放心,我们立刻就切入这一点。」
「哼。算了,继续吧。」
「操岛筝子,二十八岁——是一名很能干的女性,她的同事无一不对她赞不绝口。明明从刺激公司大楼上跳楼是一件对公司来说很麻烦的事件,但是没有一个人说她不好。」
「一般谁都不会说死者的坏话吧。」
「啊,不对,润小姐。抱歉」
「怎么了?」
「我原以为这是不用说就知道的事情,便用了让人误解的说话方式呢。操岛小姐现在还没死。」
「什么?你刚才说她跳楼了吧?即使这样她还活着?她可不是我哦。」
「的确……她不是你。」
「怎么?还是说那栋大楼虽然是座大楼却只有三层?」
「不,一共十四层。」
「真高呢。」
「的确。」
「但是却没有死吧,然而,就算是匂宫杂技团,零崎一贼之徒,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啊。」
「请不要让我听到那么不吉利的名字。……其没有死的秘密,是因为她不是在屋顶上跳楼的哦」
「什么?但是你刚才——不对,你没有说吗」
「没有说。我只说了是从大楼上跳楼的」
「哦哦,也就是说,从低的楼层的窗户跳下去的吗?喂喂,别搞得像脑经急转弯一样啊。」
「我并没有那种打算。并且我不是有那种扭曲的性格的人。」
「是这样吗,的确有看上去像你一样非常认真又非常冷静的人,却意外的喜欢耍人呢。」
「这到底是在怎么样的数据基础下得出的结论啊……。那么,我就特别为了润小姐重新说明吧,被害者……自杀者是从大楼的第四层的窗户跳下去的。」
「第三次说错了啊。」
「啊……嗯,是这样。」
「事到如今都感觉你像是故意的了,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说,沙咲,你认为这个事件不是自杀——而是被伪装成自杀的杀人事件,是这样吗?」
「我还没想到这一步。只是,包括我在内的现场的人员,多少都持有疑问。就是不是杀人事件,也可能比方说是事故——之类的。」
「哼。没有遗书吗?」
「没有。类似的笔记也没有。鞋子也没有摆放整齐。是在午休的时候,穿着鞋子从四楼的窗户里跳了下去的。」
「鞋子——穿在脚上吗?」
「是这样的……这很重要吗?」
「不,完全不重要」
「…………」
「……话说回来,人自杀前一般会把鞋子放整齐吗?是因为死后变成幽灵,脚会消失,所以鞋子已经不需要的了吗?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把鞋子脱下来的必要吧。」
「你是不是还想顺便问问袜子要怎样?」
「差不多吧。」
「一般是不会脱掉袜子的……,虽然我不知道由来是什么,不过把靴子脱掉放整齐,再跳楼,是一种从这里跳下去记号。」
「啊啊,有时还会把遗书放在脱掉的靴子旁边呢。就像推理故事中的陷阱一样呢。把被推下楼的被害者的鞋子放整齐那种。」
「这种程度的手法在古典作品中就被用烂了啦。」
「的确是呢。但是这一次,不仅没有遗书,鞋子也没脱。」
「是的。」
「那么就不是自杀而是一场事故吗?按照你们所想。坐到窗边上玩,一不小心就跌下去了。」
「嗯……」
「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我不太喜欢用不小心跌下去这个说法,然后刚才在考虑我为什么会不喜欢。」
「是不是因为感觉上有点像『道歉后人生跌落谷底』?」
「也许是这样吧。道歉跌下去吗(注1,文字游戏)……,不过,大人都是这样的吧。做坏事的时候如果到了歉,很多时候反而会更糟糕。」
「因为道歉能够得到原谅的只有孩子吗?」
「就连孩子也无法原谅我呢。撒谎骗人的人最终能得利,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都一样呢。」
「唉。因为欺骗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行为呢。有回报是正常的吧。」
「您还是如往常一样扭曲呢。」
「才没有呢。不过,如果你不喜欢不小心跌倒这个说法的话,那我就再说一次。按照你们所想,坐到窗边上玩,一不小心就跌下去了。不是这样的吗?」
「不管怎样。我觉得二十八岁的成熟女性,是不会坐到窗边上去玩的。所以我没有考虑过那样的事情。」
「你真是不了解啊。所谓的人类。」
「请你不要说那种听起来很厉害的话。」
「但是你不能否定其可能性吧。如果单单是谈可能性,还是有可能的。」
「我可以。」
「哦哦。真强势呢。」
「这是因为,有很多目击者看见了。」
「目击者?真的?」
「那是在午休时间,她——操岛筝子小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完便当,把其包好,然后就慢慢地站了起来。同组的很多人也和她一样,会在自己的座位上吃便当。大家都非常普通的看着她——因为他们肯定,她是去为下午的工作进行事先准备的——结果出人意料。」
「出乎意料的?」
「出乎意料的,她往窗户那边走去,然后将关着的窗户全部打开,突然。」
「突—然。」
「就像是铁棍向前翻了一圈似的,头朝外,向着大楼的下面,摔了下去。」
「……因为,是不可能后翻着跳楼的吧。」
「润小姐。真是不谨慎。」
「别说的都是我的错一样。是你刚才说了身体向前翻了一圈的吧。我只是在配合你而已。」
「我只是将目击者的证言传达给你而已。刚才的表现手法,没有一处可以表现我的个性。」
「那么就是目击者们太不谨慎了吧。不仅在同一个公司,还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从窗户那跳了下去。」
「因为这个太没有现实感了——这不是为了给他们打圆场。实际上,那层楼的所有人,在目击那副场景之后,都愣住了好一会儿。就是那种『咦?这里是一楼吗』这样的感觉吧。」
「这是你个性的想法咯?」
「完全不对。我只是预想,大概会有人这样想吧。」
「原来是预想啊。」
「当然。说不定还会有人想,『是不是突然兴奋了起来,从窗户出去买买东西去了』」
「你啊,连预想都十分地不谨慎呢。」
「当然,当他们发觉这里是四楼,而且还从窗外——窗户的下面传来了骚乱的声音的时候,他们全员终于醒了过来,全部集中到窗户的旁边去了。……大家都是抱着别开玩笑的心情,好无抵抗的把头探出窗外,向下看去,可是.」
「可是什么.」
「当然,现实的情况并不是,准备好了安全绳系在脚腕上啦,或者是下面已经摆好了蹦床,在你们过来看的时候就跳上来之类的——他们看到的是平瘫在地面上的操岛小姐。」
「先不管安全绳,但是举例蹦床绝对是不谨慎吧……,这明显是充满你个性的推测吧?」
「不,我只是担心如果不这样说润小姐会听不懂,只是担心而已。」
「担心……就算是这样,我唯独不想让其担心的人就是你啊。」
「刚才的玩笑都是因为操岛小姐没有死我才敢说的。」
「不过,仔细想一想,就算是头朝下掉下去,也不一定是头落地,四楼的话,也还是生死参半吧?」
「那么如果是润小姐呢?」
「这和楼层的高低也有关系,我想想,如果是头着地可能会受点伤吧。」
「我真是问错人了。」
「搞错了吗。不过偶尔犯错也不坏。」
「请不要安慰我。倒不如说请反省一下。我真是太没实际了。竟然和一个怎么样都不会死的人去谈论跳楼自杀。」
「我也不是怎么样都不会死啊。……不过,从你刚才所说的来看,没有证据指向是事故。明显是她以自己的意志,积极地跳下窗户——并且也不是让其看起来像是杀人的自杀。并且当场的所有人都是证人,他们都可以为对方做无罪证明……,不过话说回来,现场一共有多少人?」
「那层全部有五十人左右,看见她那些动作的周围的人有十五人左右。」
「哼。」
「的确如润小姐所说,他们可以互相为对方做无罪证明——但是。」
「没错,但是——正因为如此,这个事件非常的奇怪。不仅是你,还有现场的刑警们,都被一种奇妙的感觉给束缚住了,这不奇怪——这是非常明了的自杀,虽然还可以说是自杀未遂,不过这么一来,就是非常冲动性的行为……,不,不是冲动性的吗?」
「对,没错。倒不如说非常的自然。在吃完便当之后,一系列的连贯动作,都可以说是日常工作了,她就理所当然的,身体翻了出去。」
「但是没有死吧?」
「是的。虽然曾经一时非常的危险,不过现在基本上稳定住了。因为全身都受到了强烈的打击,所以现在依然还不好说。」
「虽然想问问看本人说了什么,不过从你的话来看,现在还没有恢复意识吧?」
「没错。现在仍然意识不明。……如果只是生命的话,暂且是保住了。但是医生判断,这样下去,很可能意识就回不来了。」
「你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还装傻能演蹦床这一出啊。真大胆。」
「我并没有装傻的打算。」
「如果对人类的死亡或受伤开始变得迟钝的话,那就完了啊。」
「我才不想让你这样说……如果对这样兴奋的你说这些,恐怕会让你更加高兴:据说她就算取回了意识,也肯定会留下一些后遗症的吧。」
「也就是说很严重吗。现实就是在这种地方显的很残酷呢。生与死的问题中,虽然只有生和死两个回答,但是死是只有一种,生却是多彩多样的,并且非常的困难。毕竟,死是不像关开关那样简单的啊。」
「不管是谁,为了活下去都要与病魔和老化作斗争。」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是要感谢健康之恩的吧。就算是我,也有状态好的时候和状态不好的时候啊。」
「我觉得你状态不好的时候才正正好。……算了,反正是无法从本人那里询问跳楼的真相的。以后也一直无法询问。」
「事件的真相……这个情况,也就说是她的真意吧。这样下去是无法知道的——然后,你们也就无法破解这个案件了呢。」
「比起破案,让我疙瘩的就是这个事件毫无逻辑……,当然,按照目击者的证言,这明显就是一个自杀案件。但是我实在不想承认有普通人能够毫不踌躇,没有迷茫,要是形容的话就是无预备动作的了断了自己的性命……不管如何,比起自杀者,我更加怀疑她是一名被害者。」
「被害者……但是,那也就是代表,你觉得是某人间接性的杀了她的可能性?比如强制她自杀?」
「这不是不可能的吧?比如,受到胁迫之类的。」
「就算受到胁迫,也是不能解释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或者应该说,如果是受到胁迫的话,反而会更加犹豫才对。」
「也是。正因为如此,大概是被催眠术所影响——被操纵自杀的吧?」
「嗯……」
「看你的反应是不太肯定呢。」
「因为这个想象不现实啊。你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吧?一般情况下,催眠术是无法强行是人自杀或者作出犯罪行为的。」
「那也只是一般情况下而已。应该是有例外的。而且,你所了解的那个世界里,应该有某些人是专门干这个的吧。」
「你当初不是说不要听有关那些家伙的事情吗?。哼。不过啊,就算催眠术可以强行让别人自杀……不过我想还是会留下些违和感的。」
「你这样认为的吗?」
「因为,实际上,你已经感到违和感了吧?这就失败了吧。假如真的可以强行让人自杀,那么也应该让其准备好遗书,从楼顶跳下去」
「润小姐。感到违和感这句话,也就是感到一种感觉,汉字重复了,是一种误用。应该说觉得有违和感。」
「我觉得有违和感,这种说法,想了想还是觉得有违和感……觉得这个表现方法太难以理解了。就像是歌唱歌曲一样的感觉,不是挺好的吗?不要管这种小事啦。」
「这个日语的误用我们就下次再谈吧,不过……没错,就和你说的一样。如果是假扮成自杀的杀人,这是失败的。因为不止我们,就连案件的目击者,她的同僚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操岛小姐不可能自杀』。尽管他们用自己的双眼目击了她自己跳下去的过程。」
「也是。……但这句话也许是指那家伙在性格上不可能自杀。」
「的确也是。」
「哼……重点在这里吗。我想想。那么沙咲。我想差不多该整理一下案件了,就让我们在这里总结一下吧。话说回来,我到底该做什么?你的委托内容是——让我找出这个伪装杀人案件的犯人吗?」
「这还没有确定是杀人案件哦,所以说——就算是自杀为无所谓。反正这个国家每年有五百万的自杀者,再加一个也没事。」
「才没有五百万吧。别说的那么草率啦。」
「这个国家不是谁都可以轻轻松松的就去自杀的吗?」
「你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
「所以怎么说呢,只要让其清爽的解决就行了——将这个事件的违和感。不管怎样警察都只能停止调查了,也就是说,这次已经作为没有任何案件性的单纯的自杀来处理了。」
「单纯的自杀。」
「单纯的自杀。不过这不是不谨慎。就连她死了后能够得到利益的人,都没有找到。」
「也就是说,委托的内容就是尽量合理地解释这个奇怪的事件?」
「的确要这样呢。尽量合理地——我也觉得完全合理地解释比较困难,也没有报那么高的期望。」
「是啊。不过从刚才的话来看,总感觉没有什么隐情啊——也感觉没有什么意义。算了……总之我先调查看看吧。」
「那么就是接受了吗」
「嗯。我接了」
「……你这么轻易就答应真是让我忍不住觉得不安啊。虽然挺好的就是了……」
「总之,先介绍给我一个当场目击了她跳楼过程的同僚。要求高一点的话,我希望给我一个当时离她最近的人。」
「明白了。不过就算是最近的,也是离了好几米的。」
「那样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去按您所要求去办了。」
「辛苦了~」
「你的这份轻松我真的无法信任……,啊对了,虽然和这次的事件没有关系,但是今天我有件事想问润小姐,可以问么?」
「可以啊,说吧」
「润小姐有没有想过要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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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你就被介绍给我了。那么,能和我谈谈吗?」
「那个……也就是说,你……不是警官?」
「不对不对,我是人类最强的承包人……,唔,我想想。你就当我是帮助搜查的善良的一般市民就好了。」
「啥……」
「就算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啦。有疑问是非常重要的。并且,如果有不想说的话的话就算不说出来也没关系哦。我大致经过都从警察那边听过了,之所以让警察把你介绍给我,只是因为,想看看你的反应而已。现在的我还没有实力冒充躺椅神探呢。大概一生都不行。就是那种生涯现场百遍的感觉。」
「……说些关于操岛小姐的事情就行了吧?」
「如果你可以告诉我的话。」
「……你也认为她是自杀吗?」
「我现在还没有断定。只是想先听听你的话,再决定自己的立场。但是,你——你们的立场都是站在她不是自杀之上吗?」
「是这样的……没错。我无论如何都不信她是会自杀的人。」
「那不是因为『自杀的方法太奇怪了』,而是人格上的原因吗?」
「是的。当然,午休的时候,吃完便当后立刻从窗户跳下去,也实在是太奇怪了……但是,就算她是在深夜的屋顶上跳下来,我也还是和现在一样,不认为操岛小姐会去自杀。」
「哼。但是也没有从来没有考虑过自杀的人吧。不管是谁,都有不能说的烦恼,无人知晓的绝望,是这样的没错吧?」
「……的确没错。我不否定。也许是没有从没考虑过自杀的人——只是,状态上,没有那样的感觉。」
「状态?」
「就是说人生的状态……虽然我无法详细说明,不过她长时间一直做得一个项目终于有了结果,并且好像还是公司期望以上的大成功。」
「这样啊。」
「不过,由于她的住院,这个项目也受到了打击……接替的人怎么也做不好。」
「会不会有人为了打击这个项目,而盯上了她的性命?」
「不是,不……也不能说没有。但是,我觉得不太现实……虽然确实是需要大量资金运转的工作,但也不是什么会让她承担被杀风险的工作。」
「原来如此,状态上是不会去自杀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这个?」
「不止,还有一个——她将会在六月举办结婚典礼。」
「结婚典礼?」
「是的。也就是她会在六月结婚——我已经收到邀请函了。」
「马上不就六月了吗?」
「是的。在这可喜可贺的活动之前,是不可能自杀的,我是这样想的……」
「会不会是婚前忧郁症?反过来想,正因为是结婚前所以才会自杀的吧?」
「当然,对于女性来说,结婚不一定是一件完全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这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但是我敢说,对于她来说——这会是一场非常幸福的结合。」
「幸福的——结合。」
「五年前开始交往,和同期的同事结婚——这是不管谁都羡慕的一对鸳鸯。感觉这好几年都是为了结婚而做的准备……那个词是叫婚前忧郁症吗?她应该是与其无缘的,等待着期待已久的结婚典礼才对。」
「原来如此啊。不仅是工作方面,私生活方面也是啊,没有任何的问题吗。其实,或者说确实,这些事我也从警察那边听到了。据说现在的她正处于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根本没有自杀的动机。」
「我和您想的一样。不管是谁,也都有想死去的瞬间的吧。可能会在冲动下,想要痛快的死去。就像一时兴起。」
「……是啊。稍微悲观一点说的话,所谓的人生,不就是以如何度过『想死的瞬间』为主题的啊。」
「但是,至少我认为那天的她,没有迎向那一个瞬间。其他的同僚——以及认识她的所有人,都是同一个看法。」
「哼。但是实际上,她还是跳下去了。」
「对。她跳楼了。这点我无法否定。她没有被谁强迫——然而她在跳下去的那一个瞬间,依然能看到脸上那幸福的微笑」
「嗯?幸福的,微笑?」
「啊,不——那些许是我的错觉吧。但是她就是出于一个如此幸福洋溢的事情,让人忍不住这样觉得。直到跳下去之前,吃着午饭的时候,她都在和旁边的同僚一起谈笑着昨晚放映的电视剧的内容。……现在那名女同事,认为搞不好就是那谈话的内容导致了操岛小姐的死亡,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正在请假休息中。」
「这样啊……顺便问一下,原来预定要和她结婚的同期的同事,现在在做什么?」
「他也是受到了非常大的冲击,暂且休息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已经复归职场了。真坚强呢。」
「哼。坚强呢。」
「嗯?虽然结婚典礼肯定是告吹了……难道你在怀疑他?」
「不,完全没有。」
「你说完全没有我反而感到不安了呢……要不,你再和她旁边的那个同事还有她未婚夫谈谈?」
「不用了。我没心情做那种给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伤口上撒盐的事。虽然的确是必须和他们谈谈,不过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感觉我已经掌握了时间的全貌了。啊,话说回来,你知道概率赌博吗?就是有名的那个……有三个宝箱,其中有一个装满了金银财宝。玩家首先要选一个宝箱。然后另一个人,也就是赌博中的庄家,打开剩下的两个宝箱的其中一个,并且向玩家显示里面是空的。剩下的宝箱有两个,而且中有一个里面装满了金银财宝。在这个时候,玩家有权利在进行一次选择,然后,你觉得他是重新选比较好呢?还是不重新选比较好?还是重选不重选都一样?」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我没听说过……,这是猜谜吗?」
「是赌博哦。麻烦好好地想一想吧。」
「我想想。一开始是三分之一的概率抽中金银财宝,结果途中变成了二分之一吧?但是如果是二分之一的话,重选和不重选不都是一样的吗?」
「凭直觉一般都这么觉得,不过其实,重新选择会比较好哦。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抽中金银财宝的概率正如你所说是三分之一。在这个时候,在第二次的选择更改的话,金银财宝就溜走了——反过来说的话,改变的话损失的概率不就是三分之一吗?于是,一开始没有选中金银财宝的几率是三分之二。这个时候,更改选择的话就肯定能选中宝箱了,也就是说,更改之后有好处的,概率是三分之二啊。」 「啊——原来如此。真有趣呢。不过,这个赌博和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哦。」
「原来没有啊。」
「虽然没有,只是这个事件让我想到了这个赌博。也就是说,这个如果写一篇这个概率赌博的指南的话,也就是『第二次的选择,应该重新选』——不过,如果顺从这个手册的话,对于在第一次选择就直接选中的人来说,就实在是太吃亏了。」
「这样啊……」
「不过反过来说,对于无法猜中三分之一的那大部分人来说,下一个选择就能猜中。幸运中的不幸,不幸中的幸运,就这样轮回。」
「轮——回。」
「运气好并不一定会幸福吧——所谓的幸福,也不一定不会和不幸联系在一起,就是这样。」
█ █
「于是,死因是幸福」
「啥?」
「也就是说,是幸福导致了操岛小姐的死。因为只要自杀了——」
「唉?等等,润小姐。虽然我从见过你说得这么唐突……不过这是什么意思?幸福死了?这种到处可见的比喻是什么……你是指幸福得要死吗?」
「照实说,就是这种感觉。说明结束。那么我回去了。」
「等等。留下。」
「呜哇,被朋友命令了。」
「的确有命令的成分。你准备就丢下这么一通让人无法理解的话,然后就这样回去吗?」
「知道啦知道啦。别这么生气啊,我只是开个小玩笑罢了。你那可爱的脸都糟蹋了。」
「啊……」
「别这么普通的害羞啊。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明比较好呢……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要说明也没什么好说明的。也就是那个啊,沙咲。之前你感到的……觉得的吗?觉得有违和感,简单地说,就是操岛筝子突然的自杀了,然而她现在的人生状态,工作环境,都是不会自杀的吧?虽然没有这种说法——大概因为不愿意感情用事,于是就不由得对着突发自杀产生疑问?」
「啊,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只是,方法的问题吗?」
「——没错,对于正处于最幸福的时刻的她来说,自杀这个想法当然是非常的奇怪,不过,人类到底拥有怎样的烦恼呢,最终是无法理解的。不过不管是谁都有自杀的可能。这在心理学上是已经明确了的事实。」
「心理学呢。不过我觉得,没有比心理学更不明确地科学了。」
「所以,我只是——」
「没有的。」
「什么?」
「对于操岛筝子来说,没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烦恼——甚至连非烦恼不可的烦恼都没有。我这些并不是假说或者推理,而是自己好好的调查过了。虽然直接谈过话的只有你介绍给我的那名同事而已。」
「但,但是——也许是有别人无法知晓的烦恼呢?」
「你搞错了,就算在调查下去,也只能了解她现在非常的幸福而已。说的更明白点,就像是抽中了彩票之类的——一个人一生之中最棒的时刻的感觉。」
「嗯……」
「那么,假如正因为如此。沙咲,假如被害者处于人生中最不幸的时刻——工作不顺利,还遇到了结婚诈骗——这样的一个人,突然在工作的时候从窗户上跳下去,你还会有现在这样的疑问吗?没有脱掉鞋子,也没有遗书,就算死法这样的惊奇,你还会像这样无法接受吗?」
「……大概不会吧。也许你是的对的。但是,润小姐你之前也说过,她自杀的方法太奇怪了,还是有违和感。」
「的确。所以正因为这样我才接下了这份委托……但是其实是同样的。倘若我调查之后,她正处于人生最不幸的状态的话,就会绝『哎呀,也有这样的事情呢』,然后就接受了。从工作场所的大楼上跳楼,我会认为这是对同僚的讽刺。」
「唔……我明白了。这点我认同。就算目击到了自杀,也无法认同,不仅她的同僚这样,连我也抱有同样的疑问。但是,润小姐。实际上」
「对。实际上她正处于最幸福的时刻。所以正因为如此——她选择了死。」
「……」
「长时间努力的项目终于成功了,也要和交往五年的男友结婚了,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燃尽症候群?」
「我可不赞同以这么简单的词汇为借口。并且这不是燃尽了。倒不如正是燃烧最旺的时候呢。」
「……正因为如此,就要死?这个,我真的是完全无法理解……」
「所以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幸福死了,这就是结局。」
「不对不对,我都说了那只是一个表现手法啦,实际上因为幸福而死的人是没有的吧。」
「谁知道呢。」
「谁知道……你不是准备打岔吧。这不是明摆的吗?」
「的确我也觉得真正实行的人是没有的。那也是非常冲动的。不过考虑过的人,不是有很多吗。在这个时候死去,自己的人生将是完美的。」
「完美……虽然有句话叫结果好一切全好,不至于有人会按照字面意思去实行吧?不对,这个事件不是照字面意思实行,而是反过来实行吧……在幸福的时候结束……」
「在赌博之中,获胜很难,但最难的是停下来。不过如果一直输下去,最后就连餐具赌博也做不到,不得不停止。但是在赢的时候停止非常困难。理想上最正确的战略是在赢得最多的时候退场。」
「这是你无法使用的战略呢。」
「大部分的人都无法使用哦。但是,操岛筝子却使用了。对她来说,『应该在现在离开人世,在我最幸福的现在』吧。」
「这是突然想到的吗?」
「对,突然想到的。」
「但是,虽然你这样说我也能理解,但是这还是很奇怪吧?如果到了最幸福的时刻就想死的话,那么在项目成功的那个瞬间,或者结婚店里的现场……不是更加正确吗?」
「这不是有理可循吗?远足最兴奋的是前一天。当时她正兴高采烈的和隔壁的朋友,一起谈论昨天放映的电视剧的内容,那时的她,幸福度更新到了最高值。然后她就会想『就这样吃完便当。所谓的幸福就是这个吧』。如果现在不死的话就麻烦了,倒不如说就是这样把她逼近了死胡同呢。」
「……」
「也就无法越过『那个瞬间』。或者说,人是不能变得幸福的——梦想的存在是为了去完成,但是在完成梦想之后,突然发现无事可做了。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话,就这样想好了:现在到达了幸福的顶端,正因为如此,在这之后,就无法更幸福了,反过来说,从今以后,就都是不幸了吧,所以认为其是对将来绝望而自杀也是可以的。虽然多少会有点不对,不过这样容易理解。」
「也就是说——结果还是自杀吗。」
「就是这样。」
「虽然,我也不是无法接受就是了……但是这样,由于和润小姐有所接触,所以这个理论是无法向上司报告的哦。」
「接下来就是你的工作了。你就代替我好好努力吧。」
「话说回来,润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刚才,你就像是把操岛小姐当做自己一样说出了那些话,不过润小姐,你有考虑过自杀吗?」
「有的。从那件事开始,我就一直在考虑。」
「竟然认真到如此地步吗……」
「才没有呢。」
「原来是没有吗……明明是一直胜利的你。明明已经被称为最强,在你之上没有别人,即使如此,也不想死吗?」
「因为我对幸福的要求很高。也就是我仍未完成我的梦想啊。……不过不论如何,操岛筝子是不会再去进行第二次自杀了。」
「那是当然,因为还意识不明中。」
「就算恢复了意识也是一样啊。也会留下后遗症,做了很久的项目受到了顿挫,同僚们也变得郁闷了,结婚典礼也付诸东流。最幸福的时刻——对她来说『那个瞬间』已经不会再来临了。从今往后,她需要做的事情,就不是自杀而是活下去了。」
「……自杀是不能用来比较的。也许幸福也是。」
「人生中才没有能够比较的东西呢。如果可以由幸福变为不幸的话,也就可以从不幸变为幸福。有在成功中跌倒失败的话,也有从失败中爬起来获得成功。所谓的未来,是谁都无法预测的。」
所以人生才有趣啊。
哀川润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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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不小心(误って)和道歉(谢って)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