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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2 全面公开伊贺内幕

虽然预定前往绚子老家的飞行公车已经到站,不过阿九斗一直在思考著关於望一郎的事,所以呈现出毫不在意自己身在何方的状态。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心烦意乱。毕竟校长的态度明显就是在装蒜;学生会长又加深她对抗当权政府的决心,提前调回了返乡休假的三名学生会干部。但依阿九斗个人猜想,望一郎这次来访绝对不单只是一名神秘掌权者亲临学校这么单纯。

——总觉得他好像很了解我,而且是为了观察我的言行举止而特地动身前来的。

阿九斗相信自己并非多虑。他总觉得望一郎这个人好像已经确认自己会在何种场合采取何种态度……

——或许我以前到现在一直秉持的想法,正面临著极大的考验吧?

姑且先撇开望一郎的企图不谈,对阿九斗而言,他不得不认定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与自己的内在层面有著极深的关连。

「公车来了喔。」

「大哥,你好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耶。是不是累了呢?」

可萝奈及阿宽分别催促阿九斗上车。横向停靠在宿舍前方广场的飞行公车车门早已打开,正等待著乘客上车,准备搭乘的客人则是阿九斗、阿宽,以及可萝奈等三人。绚子当然也跟他们同行,不过由於她算是负责安排这辆公车的雇主,因此她已经先行搭上车,现正从车厢内出声招呼三人上车。

「来啊,快点上车吧。」

因为要在绚子家过夜,所以阿九斗拿著一包装有外宿必需品的行李搭上飞行公车。阿宽也随身带了一只小号的邮差包。只有可萝奈跟往常一样,身上只挂了个小腰包。

三人一上车,飞行公车便迫不及待地关上车门,快速飞上云霄。弯腰就座之後,阿九斗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刚好看见萤娜跑出宿舍目送他们离开的身影映入眼帘。由於萤娜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让阿九斗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轻轻地揪了一下。不过萤娜随即笑容满面地挥手送行,因此阿九斗也放心地微微挥手向她道别。

——现在回想起来,昨天好像都没跟她聊到天呢。

在望一郎来访的事件告一段落後,他又跟萤娜一起吃了顿饭,虽然用餐期间也有对话的机会,但由於阿九斗整个人陷入沉思当中,因此实际上他们俩根本就没聊到什么。

「仔细想想,这下子萤娜就得独自留在学校了说……」

阿宽如此说道。

「别说这种奇怪的话好不好。我们又不是要长期离开学校,况且校内还有彼得豪森在啊!虽然它好像忙著陪学姊做什么实验,不过它跟萤娜似乎还满合得来的。

阿九斗边说边看著阿宽的脸,突然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显得格外开心。

「你看起来似乎很开心嘛。既然如此,刚刚又为什么讲出那么感伤的话呢?」

「没有啦,只是心中没来由地产生类似的感觉罢了。」

阿宽突然看向窗外,或许该说他莫名其妙地眺望著远方,但是整张脸却又面红耳赤的,搞得阿九斗整个人摸不著头绪。

——算了,反正看他还满有精神的样子,不管了。

公车内的对话突然中断。就这四人的组合而言,沉默应该不致令他们特别尴尬才对,但绚子却莫名其妙地面露紧张的神情,一再地与阿九斗四目相交,随即移开视线。

「怎么了吗?」

察觉到异状的阿九斗开口询问,绚子的神情狼狈,不断地微幅左右摇头,同时支吾其词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并连忙伸手探进自己的书包。

「嗯嗯,那、那个……其实啊,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啦……」

绚子的手一直在书包里翻来翻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想拿出来的东西,所以她只能不断重覆著翻找的动作。

「你的精神处於过度亢奋的状态喔。」

从上车後就一直保持沉默,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可萝奈一语道破。绚子立刻结结巴巴地加以否定: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没事,你想太多了。我很冷静,我现在冷静得很。」

「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很冷静的样子啊,你真的不要紧吗?」

阿九斗话一说完,便出於担心的伸手探向绚子。

不料绚子竞发出一声分不清到底是「呀」还是「嘎」的怪声,整个人往後跳开。

「呃,我并没有要对你做出什么不正当的举动……」

「这、这、这、这、这我知道。」

「你该不会是身体感到不舒服吧……」

「没这回事,总、总而言之……」

绚子露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但後来随即闭上了嘴。可萝奈见状便插嘴加入两人之间的对话。

「如果你觉得难以启齿的话,还是交给我来解释好了……」

「不不不不,总、总而言之,这是个政治方面的话题……具有高度政治意义的。」

绚子一边伸手捂住可萝奈的嘴巴,一边讲出这句话。

「具有高度政治意义的话题?」

阿九斗顿时露出十分正经的表情,他回想起望一郎对他说过的那段话。看样子他似乎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自我认知的阶段了。换句话说,对过去的他而言,遵守法律、择善固执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不过现在他却逐渐开始察觉到,那会不会只是一种视野极为狭隘的想法而已……

「我倒希望你能好好说明一下。搞不好非得扛起重责大任不可的关键时刻,也将降临到我身上了啊。」

阿九斗话一说完,绚子立刻满脸通红,下意识地放掉了捂住可萝奈嘴巴的手掌。

「你已经……察觉到了吗?」

「也不算啦,只是突然有这种感觉。其实我个人也认为自己必须对至今所发生过的一切事情负起责任。」

「这、这句话……你是说真的吗?」

绚子相当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但一看见阿九斗对她点了点头,绚子随即换上一副笑得合不拢嘴的开心表情。

「没、没什么,你有这个意愿就够了。反正你都已经察觉到了,我也不必再开口多说些什么了。」

为了掩饰抑制不住的笑意,绚子只得伸手撑住下巴,装出眺望著窗外景色的模样。

「话虽如此,但若没听你亲口说明,我还是无法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啊。」

听阿九斗这么一说,绚子立刻羞红了脸。

「就、就跟你说别叫我开口解释嘛。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够了,稍後父亲大人应该会再详细说明一次才对。」

——虽然服部同学的表情令我感到有点在意,但等一下肯定会谈论到很重要的话题。

绚子的这番回答,促使阿九斗绷紧了全身神经。

过了一会儿,飞行公车滑进一片森林当中。原本他们以为这里大概就是伊贺之里了,但纯就窗外景色而言,公车的著陆地点只是砍掉将近半座足球场面积的森林树木,形成的一座空旷的广场。

「这里就是你的故乡?」

阿宽出声询问,绚子随即解释:

「不,这里只是公车站。我们还得走上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才会抵达我的故乡。」

绚子催促大家走下公车後,众人立刻看见广场尽头有一条朝著森林延伸而去的道路。刚才在半空中之所以没能发现,是因为两旁的树木覆盖住这条道路。不过这条道路并不像是单纯被自然生长的树木遮盖起来,因此这应该是一条刻意被隐藏起来的通道吧。

「连你的故乡也隐藏於森林之中吗?」

阿九斗开口询问,绚子随即点了点头。众人方才所搭乘的飞行公车又动了起来,暖暖驶向广场的尽头。只见原本好像只是长满树木的地面竟突然朝左右两侧分开,露出了一个通往地下空间的入口。

「那里是停车场。」

绚子话一说完,吞下公车的入口又再次关上,恢复成原先的森林外貌。看样子绚子的故乡似乎是个一心想彻底隐藏住真实样貌的地方。

「好厉害啊。」

面对阿九斗的赞叹之语,绚子先是露出了有点难为情的表情,随後便带领众人前进。

「总之,这就是我们家的一贯作风,希望各位可以体谅一下。待会儿各位就能知道,其实我家的外观格局跟一般房子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啦!」

就在三人跟著绚子步上这条狭窄通路时,不料她却停下了脚步。阿宽顿时感到不解,但是其他人却都绷紧了神经。

——咦?怎么回事?

阿宽左顾右盼地环视著周遭,只闻现场响起「叮」的一阵尖锐声响。

——什么?

阿宽大吃一惊,同时察觉到脚底传来一阵沉重的震动。他低头瞄了脚边一眼,赫然发现地上竟插著一支十字手裏剑。

「呜哇——!」

阿宽这才连忙往後跳开,不过其余三人似乎早已察觉到这一波袭击。只见绚子抽出短刀、阿九斗定睛直瞪右上方,甚至连可萝奈都站在阿九斗身旁,伸手探入随身携带的小腰包里面。

「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听见阿宽这么一问,绚子并未正面回答,反而开口大吼:

「优子!你这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喔!」

话语方落,森林中马上传回一阵声音。

「啊哈哈哈!姊姊,你的实力一点也没退步呢!」

阿宽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不过他虽然知道发出声音的人藏身於森林之中,但却搞不清楚声音究竟是从哪个方位发出来的。

「笨蛋,如果这一镖真的射中目标,到时候看你怎么收拾残局!」

「没问题啦,反正我刚刚是瞄准了姊姊随时穿在身上的锁链甲出手的嘛!」

「这不是重点。如果有人刚好站在手裏剑弹飞向的方位,可是会造成很大的困扰耶!」

「那就代表姊姊的实力有问题咯。」

绚子若无其事地与声音进行对谈。看样子这件突发状况应该是绚子的妹妹出来迎接他们,却突然射出手裏剑攻击绚子。

「好啦,快点出来吧。」

「喔~~」

现场传来一阵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声音,随即听见右上方的树梢沙沙作响。只见一名身轻如燕的少女由树梢飞纵而出,在半空中翻转一圈,接著轻盈地降落至四人面前。

这名个子娇小的少女现出一个调皮精灵的表情,向一行人敬了个礼。

「初次见面,我叫优子,是绚子姊姊的妹妹!」

「啊!」

阿宽忍不住大叫一声,因为她正是前几天曾经近距离接触过的偶像歌手·星野百合本人。

或许是察觉到阿宽的讶异神情吧,优子轻轻对阿宽挥了挥手。

「是的,真对不起,我也是个偶像歌手唷~~」

她轻快的音调使阿宽顿时松了口气。看样子她似乎并没有发现BRAVE就是他。

「我这个小妹实在太乱来了,谁教你要去当什么偶像歌手,才会活该落入遭到魔兽袭击的危险状态。」

绚子用其他三人也能听见的声量,当场训了优子一顿。

「姊姊,那件事与我的艺人身分根本就八竿子打不著关系嘛。不过多亏魔兽当时跑来攻击我们,我才能幸运得到现在最当红的BRAVE出手相救呢!」

「你够了喔!就算再怎么讨厌魔兽,身为堂堂服部家一员的你,居然接受他人的帮助,这像话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参与修行的啊?」

「又没关系,反正我又不是继承人。爸爸也说了,演艺工作之外的武术修行,人家只须参与到一定程度就够了。况且BRAVE又那么帅气,我一点都不排斥他出面相助唷。」

优子对绚子吐了吐舌头,在一旁听见这对姐妹花交谈内容的阿宽,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开心的笑容。听见有人说自己帅气的感觉还满不赖的,就算对方只是夸奖自己戴著面具的模样也一样。

「哪,这个人就是姊姊的男朋友吗?」

优子突然站到阿宽面前。

「咦?这……」

阿宽倍感困惑,绚子同时用尖锐的语调加以否定:

「才不是咧!」

「什么——?你干嘛这么激动地否认呢?那就代表这一位才是咯?」

优子转头看著阿九斗。

「他……他也不是。」

这次绚子则是支吾其词地出声否认。

「啊——?不过照你的反应看来,肯定就是这个人吧。姊姊,你太好理解了啦!可是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人比较好喔!」

优子对阿九斗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喂!不准对客人讲出这么没礼貌的话!」

绚子虽然怒声斥责,优子却把她的责骂当成耳边风。

「因为这个人很可怕啊。不只是长相,连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都十分凶狠。况且除了自家人之外,只有这个人在踏进我们故乡时,一眼就看穿我的藏身之处耶。」

优子指著阿九斗说道,阿九斗则露出困惑不已的表情。

——经她这么一说,大哥刚才确实一直抬头注视著右上方呢。

回想起阿九斗方才的行动,阿宽忍不住大吃一惊。若是以前,阿九斗八成只会感到不知所措,但是近来他却深刻感受到阿九斗的言行举止变得愈来愈像一头怪物。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姊姊要跟这种人结……」

绚子突然出手袭击嘟起嘴巴话才讲到一半的优子。她以忍者特有的惊人速度绕至优子背後,竖起两根指头抵住优子的喉头,封住她还来不及说完的那半句话。

「你是不是想问为……为什么姊姊要跟这种人结为好友呢?没错吧?」

绚子说出这句夹带强烈杀意的话,优子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

「对、对啊,一点都没错。可是姊姊,这招是杀人技……」

「躲不开是你技不如人,活该!好啦,我们快点回家吧。」

绚子开口敦促众人。

虽然大家一齐前进,但优子却刻意拉开自己跟绚子、阿九斗之间的距离,於是变成了阿宽与优子两人并肩而行。

「我问你喔,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啊?」

优子似乎是一名个性胆大包天的女孩子,只见她抬起下巴比向阿九斗,大剌剌地开口询问阿宽。

「你这种问法实在有点没礼貌耶。」

阿宽战战兢兢地提醒她,但优子仍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彷佛说著「我才不管那么多咧」似地摇了摇手。

「因为那个人真的很可怕嘛,他太不寻常了啦!」

「当然啦……他本来就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啊。」

「厉害?」

「他很强悍喔,八成是这世上最强悍的人吧。」

「啊哈哈,这算什么啊!男孩子总是喜欢动不动就说出『最强』这种字眼呢。」

「可是大哥他真的很厉害啊。」

「才没这回事,你没见过BRAVE对不对?他才是最厉害的人。例如他这样『咻』地挥动手臂的动作,看起来简直帅到不行。前几天他现身救我的时候,整个人也是酷到一个极点。还毫不留情地将魔兽大卸八块喔!」

优子神情陶醉地描述著。

「对了,你不是说要把自己近距离见过BRAVE的事情当成秘密吗……」

「咦——?反正大家都已经知道我被BRAVE救回一命的消息了嘛。」

「不是啦,我是指BRAVE他到底用什么方法对付魔兽之类的事情啦。」

「咦?讲了也没关系吧,毕竟到头来连我也不晓得他的真实身分啊。虽然骑士团事後问了我一堆问题,但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等等……为什么你也知道关於BRAVE的事啊?」

优子探头直盯著阿宽的脸看。

——糟糕……

阿宽的内心虽然一阵慌张,不过他马上想到了搪塞的说辞。

「因为电视台都疯狂报导这则消息啦。还打上了『偶像星野百合是否就是知道BRAVE秘密的那个人?』之类的标题呢。」

「什么——讨厌啦!因为BRAVE跟人家……」

优子脸上浮现出别有意涵的笑容。

「咦?什么事?你果然知道些什么对吧……」

阿宽开口询问,优子却张开双臂在附近跑跑跳跳地绕了好几圈,之後才对他说:

「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唷!」

并摆出竖指轻抵嘴唇的手势。

——超、超可爱的啦……

阿宽忍不住心生感激之意。虽然他脸上应该也显露出同样的兴奋之情,但或许是因为优子早已习惯男孩子们的热情表情,只见她展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过她像是回想起什么事情一般,突然将脸凑近阿宽面前,接著又轻轻踮起脚尖。

「咦?」

阿宽瞬间大吃一惊,优子则是天真无邪地笑著说道:

「你的身高跟BRAVE差不多耶!」

「喔……真、真的吗?」

阿宽紧张得心跳加速,不过优子就跟表达出「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意思一般,动作轻巧地别开她的脸,朝气十足地再度迈步前进。

「好了,别再要宝了啦!」

绚子轻声斥责优子,随後指著道路的尽头。

「我们快到家了,你帮我带客人们进屋子里去,我去请父亲大人过来。」

映入众人眼帘的房屋十分巧妙地隐藏於森林当中。虽然无法因而看清全貌,但光是观察显露在外的部分,便可看出这是一栋结构非常庞大的日式建筑。在没有装设门扉、而是具备一座宏伟前院的玄关前面,就留有一片足以容纳全班同学一起拍摄团体照的宽敞空间。屋顶以黑瓦片铺设而成,即使上方被茂密树林所遮盖,但或许是精心计算过日照角度的缘故,导致反射阳光的瓦片显得美丽而耀眼。

绚子迳自走向房屋後面,优子则是随手打开玄关,对屋内喊了声有客人来访。只见一名身穿和服的女性马上现身,低头鞠躬迎接他们。

「欢迎你们大驾光临。三位必定累了吧?来,请随我来。」

佣人带领三人前往客厅。

阿宽好歹也是就读於名门学校的学生,因此并不会对服部家有佣人这种程度的小事感到大惊小怪,然而这名佣人的身手却令他不得不啧啧称奇。阿九斗似乎也察觉到此事,忍不住与阿宽互看了一眼。

「总觉得服部同学家里的所有人,好像都练就了一身上乘的功夫呢……」

「我也有同感……」

他们小声说起悄悄话。此时,照理说不太可能听见他们交头接耳的优子却突然开口询问带路的佣人:

「哪,听说照屋家的家伙最近又开始想尽办法跑来找我们的碴,这是真的吗?」

「二小姐,在客人们面前不适合谈论这个话题喔。」

佣人轻声提醒,但优子压根儿不予理会。

「又没关系,反正都已经快等同於自家人了嘛。况且姊姊也说过这个人曾跟照屋荣子打过照面啊。」

优子指著阿九斗说道。阿九斗虽露出一副不晓得该如何接话的困扰神情,但他跟阿宽确实都曾经见过照屋荣子。虽然当时就听说服部家与照屋家的关系很恶劣,但他一直以为两家之间的嫌隙仅止於吵架拌嘴的关系而已。

「难道你们两个家族的关系真这么恶劣吗?」

阿宽开口询问,优子立刻点了点头。

「虽然从以前就很糟糕了,不过这阵子似乎变得更加恶化。对方有时还会派人在这一带徘徊不去呢。」

「这是不是代表他们有什么企图?」

「天晓得?反正我也不晓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哪,跟我来吧。」

优子抓起阿宽的手臂,打算硬是将他拉离现场。

「咦?我怎么了吗?」

阿宽感到有点不知所措,因为他才刚被带进客厅而已。

「我先带你去放行李啦。啊,另外那个人,就麻烦你进去里面等一下吧。」

优子对阿九斗摇了摇头。

阿九斗虽然露出困扰表情,最後还是莫可奈何地走进客厅,可萝奈也接著进入客厅。

只有阿宽被优子拉著手臂,整个人被她拖到走廊上。

「先等一下,你究竟要到哪去啊?」

「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不然就去中庭好了。我实在不想待在那个人身边。」

「你不应该讲出这种话才对喔。」

「但是……」

优子虽然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但当她打开通往中庭的玻璃门,穿上事先准备好的拖鞋踏上草皮之後,便立刻换了个话题。

「那个人要跟绚子姊姊结婚,没错吧?」

「啥?」

对阿宽而言,这可是他头一次听见这项消息。

「这……我从来没听说过这回事耶。」

惊讶的阿宽也跟著走进中庭。

「真的吗?我姊似乎一向不太擅长处理这方面的事情呢。」

优子坐在摆设於中庭里面,附有遮阳篷的板凳上头。阿宽则站在她前面。

「你所谓的结婚是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虽然我也搞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因为那个人被说是魔王,而政府高层认为魔王只要结婚之後,应该就会变得安分守己一点,所以才会有这门婚事吧?」

「哪有可能这么简单就……」

「嗯~~可是啊,虽然我不太知道其他宗派的作风,不过我们家是信奉斯哈拉神的嘛?所以政府高层交待下来的命令就是绝对真理。他们甚至还要求我们接受政治联烟呢!刚刚我不是提到照屋家跑来骚扰我们吗?搞不好就是因为他们害怕我们家的政治发言力获得提升,所以才会采取那样的行动也说不定。」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对阿宽而言,在听完优子的说辞之後,他心中反而开始觉得这桩婚事或许不算太糟糕。因为至少阿九斗本人绝大多数的烦恼都能因此获得解决。

「不过,虽然我一开始也很赞成,但我总觉得那个人实在很讨人厌说。」

「你为什么要讲这种话呢?他是个超级大好人耶。」

阿宽不禁出声抗议,不料却换来了一个令他感到意外的答案。

「因为那个人……身上带著魔兽的气味啊。」

——什么?

这句话并非谎言……阿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但也正因为如此,阿宽才会格外惊慌失措。

「这、你的意思是说,你光凭感觉就能察觉到吗?」

「嗯,是气味。我猜啊~~我对那类气味的感觉应该很敏锐吧。我非常讨厌魔兽身上飘散出来的那种感觉。虽然我很少对别人说起这件事,其实我以前曾经差点被魔兽杀死喔。」

优子的语气虽然十分平静,但或许是精神层面还是很排斥回想起此事吧,阿宽立刻察觉到她的手正微微颤抖个不停。

「嗯,虽然事情是发生在我很小的时候,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我被一只由某种昆虫变成的魔兽咬了一口。虽然结果我只是跟一般人一样,从此对魔兽产生类似恐惧症的症状,不过更麻烦的问题还在後头。好像就是那个时候,魔兽的玛那能量跑进了我的体内。虽然医生说身体并没有出现异常,应该不成问题,但後来只要魔兽一接近我……与其说我怕魔兽,倒不如说那种理智将近失控的感觉更令我感到害怕啊。」

优子虽面带微笑说出这段话,阿宽的内心却感到相当强烈的震撼。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曾听说过……魔兽体内的玛那能量,是原本的玛那能量发生某种异常变化转化而成的,一旦不慎让魔兽玛那侵入人体当中,将不知会引发什么异常的症状……

或许是察觉到阿宽脸上的严肃表情吧,只见优子她「啊哈哈哈」地笑著摇了摇手。

「放心啦!在接受斯哈拉神的洗礼时,不是会获得一个体内元件吗?那玩意儿上头附有永久性的魔法效果,能够抑制住我体内企图增殖的魔兽玛那。所以咯,除非斯哈拉神有一天突然消失,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出事啦。」

「原来如此。」

阿宽顿时松了口气。

优子见状,对他露出了半开玩笑的笑容。

「瞧你一副这么担心我的模样,你该不会是别有企图吧?」

「不不不,我哪敢啊,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阿宽虽然急忙摇头否认,优子脸上那副刁难人的表情却不见任何变化。

「真的吗?我总觉得所谓的粉丝,不过是一群擅自认定我的形象,只顾着看符合他们想像的那一面的追星族而已。嘴巴上说没这回事,实际上却希望能够认识真正盼我的那些人,心里大概都怀著下流又龌龊的想法。其实真正的我明明就跟一般人没啥两样,十个无趣的存在啊……」

「不,没这回事。优子小姐你很了不起耶。」

阿宽这么一说,优子随即有点瞧不起他似地微眯双眼。

「虽然也有很多人这样称赞我,但这就是我所谓的别有企图。」

「不对,你真的误会了!我是说你明明出生在一个环境这么好的名门世家,却还是为了测试自己的能力,不惜挺身挑战各种不同领域。所以我才会说你很了不起啊。」

这下子换优子感到讶异地睁大双眼。

「虽然我常常遭到批评,说我是个任性娇纵的贵族千金小姐,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奖我呢。一开始我只是演而优则歌,接著又试著自己作词,然後又跨足综艺节目。所以时常有人数落我是个凡事无法持之以恒又任性妄为的小女孩。」

优子脸上浮现笑容。

「但是你刚刚说『明明出身名门世家』,其实有点不太正确喔。事实上应该是反过来才对。其实我并不是因为不想依赖家族的声名,或是反过来想依靠家族盛名去做这些事,而是我知道自己必须为了这个家做出某些贡献不可,所以才决定进入演艺圈。虽然我不晓得自己能否顺利完成这个目标,但至少我是打算以此尽一份我对家族的责任。」

「为了这个家?」

「因为要不是我身为这个家的孩子,搞不好早就死掉咯。毕竟一般人根本没机会接受到来自斯哈拉神的特别保佑啊。所以我很感谢这个家,不是感谢我父母亲,而是感谢老天赐给我的幸运……哎唷,总觉得很不好意思耶。这些可都是我第一次说出口的感想呢。」

优子轻轻抓著头,露出有点难为情的神态。

「没关系啦,我真的觉得你很了不起啊。」

不知为何,阿宽也感到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不晓得是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怯,优子紧接著换上一脸正经八百的表情询问阿宽:

「哪,你相信神明吗?」

「咦?」

「我所谓的神明,是指真正的神喔。」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阿宽不禁感到困惑。

「嗯。可是我觉得所谓的敬拜斯哈拉神,实际上会不会就是相信由身处这份信仰背後的众人,彼此串连而成的联结,也就是自己跟家族成员们之间的羁绊呢……?像我的家族成员们,还有人与人的相遇,这些人事物应该都不是拜斯哈拉神所赐的吧。我认为能够出生在这个家庭,以及偶然与某人相遇,这些通通都是出於真正的神明所为,所以我相信真正的神明。我之所以成为演艺人员,也是因为我认为这是一项能够帮助我透过电视转播,让各种不同的连结在一起的活动。我最重视我的家,最重视我的家人。所以我不但愿意真心服侍斯哈拉神,也打算遵守家里的一切命令。」

「我心里倒是从来没产生过这么了不起的想法,我愈来愈尊敬你了。」

阿宽「呼」地叹了口气,只见优子随即感到有点难为情地笑了出来。

「就算你再怎么夸奖我,我也不会给你什么甜头尝喔。」

「反正我本来就没抱持任何非分之想啊。」

阿宽也跟著笑了起来。

开心地笑了一阵子之後,优子突然神情严肃地抬头看著阿宽。

「不过,如果你怀著那么一点点想跟我建立友谊关系的想法,事情或许会变得很有趣吧。」

——咦?

就在一瞬间,阿宽忍不住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涵义。

——她这句话该不会是指……

阿宽不禁心生期待,不自觉露出正经的表情并往前探出身子,不料优子脸上却再度浮现出一副相当淘气的神情。

「因为啊,只要有人打算跟我交朋友,寄住在我家的所有人就会很想马上动手测试一下这个人的实力呢。」

「什么?所有人?寄住在你家?」

阿宽开口提出疑问,但话刚说完的瞬间,他便立刻察觉到无数道夹带敌意的眼神已在不知不觉当中,悄悄围绕在自己的周遭。

他大吃一惊,转身环视了周遭一圈。发现有许多名脸上套著只露出双眼的黑色头巾、身穿漆黑服装,看起来就跟忍者没啥两样的不速之客,纷纷摆出准备袭击阿宽的架势。虽然阿宽很想问问他们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然而在简单扫视过周遭一圈之後,他便看出了个中端倪。原来在庭院的草皮上及板凳的旁边,都藏有暗门,甚至还有其他好几名忍者正从暗门里探出头或脚来。

「呜哇啊啊啊!」

阿宽顿时慌了手脚,优子却是笑容满面。

「不管是想跟我交朋友的人也好,粉丝追星族也罢。总之每个接近我的人,通通都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唷。」

「这这这、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阿宽吓得两腿逐渐发软。

「因为跟我建立友谊关系,就等於是想成为我的家人,所以大家都希望能测试一下,看看这些人够不够资格成为他们的朋友啊。」

「测、测、测试是指?」

「只要互相施展必杀技,并能够彼此认同对方的实力,就可以成为好朋友咯。」

「等等等、等一下!我根本就没学过什么必杀技啊!况且这群人根本就不打算跟我交朋友吧!他们纯粹只是想要除去所有接近你的男生而已吧!」

阿宽开始大吼大叫起来。

忍者们同时摇了摇头,接著一面缓缓逼近阿宽,一面异口同声地说:

「你……应该很想跟我们交朋友吧?」

「没错,我们也很想跟你交朋友,甚至建立起能够彼此较量实力的友谊。」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接近我家二小姐。」

「你自己听听看!最後那句话根本就是威胁!纯粹只是恐吓嘛!」

阿宽这么一戳破,依然坐在凳子上的优子顿时面露苦笑,伸手撑著脸颊。

「果然如此吗……?」

「本来就是嘛!」

「我懂了……难怪之前我带回家的男性朋友们,最後全都被吓得落荒而逃。果然还是得找个实力跟BRAVE差不多的高手,否则根本过不了他们这关嘛。」

优子感到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我、我知道了啦!我不会轻举妄动啦!」

眼见忍者军团散发出强烈杀气,不断摇响手中的刀剑及手指虎等兵器步步进逼,阿宽只能一再往後退,逐渐拉开与优子之间的距离。

「唉……话说回来,我爸在这方面的表现才是最糟糕的。我猜现在那个人搞不好已经尝到不少苦头了呢。」

优子轻声低语。

「你是说大哥吗?」

「想也知道嘛,既然他都打算娶姊姊为妻了。何况说穿了,他可是准备成为我们家正式成员的人物耶。」

「照你这么说来,难道如今伯父也正手持武器,毫不留情地袭击著大哥吗?」

「别讲得这么难听好不好。那算不上什么袭击啦,感觉应该像是在估算他的实力,或者说是在测试他的胆量才对。」

「不不,这只不过是换句话说而已吧……」

阿宽不禁抱怨。但由於听见周遭传来数道摇响刀锷的声音,因此他决定从现在开始最好保持沉默。

虽然身为访客,阿九斗及可萝奈却孤伶伶地被留在客厅,默默坐在里面等候。穿著和服引领他们来到客厅的女性虽有端茶过来给他们喝,但由於阿九斗只喝了半杯左右,所以剩余的茶水也早已冷却了。

「我该不会正在接受对方的测试吧?」

阿九斗开口询问可萝奈。

「这算是测试吗?个人并无法帮助你做出此判断。」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随便乱说话就是了。一定要提高警觉,谨慎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就在阿九斗暗自下定决心时,客厅的纸门打开了。

「欢迎光临,我家绚子承蒙关照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名个子虽小,浑身却散发出一股充沛活力的男性。

直到纸门打开之前,阿九斗都未能察觉到男子的到来。照常理推断,行进时应该多少都会发出一点脚步声才对。更何况连刻意隐藏行迹的优子,都还是被阿九斗识破其藏身之处。由此可以明显看出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这名身穿和服的男性,年龄约在四十至五十岁之间,一张脸庞晒得黝黑,让那口雪白的牙齿显得格外醒目。整齐梳往後方的头发十分乌黑,看起来就是一副相当健康的样子。然而,在他身上却完全感受不到像那种虚有其表的男性时常表现出来的「轻浮气息」。他似乎随时带著一股严肃庄重的气息,却不致令人感到不舒服。

「我是绚子的父亲,名叫洋藏。」

他向起身致意的阿九斗打了声招呼,并请阿九斗就座。

「真是久仰大名啊。」

坐在阿九斗面前的洋藏爽朗一笑。

「让您见笑了。我才是承蒙绚子同学以班长身分,以及课业上的先进身分,提供了我许多帮助。」

阿九斗低头向他致谢。

「话说回来,我就单刀直入地请教一下,你喜欢绚子吗?」

洋藏出奇不意地点出主题。

若换做一般年轻男性的话,八成会被这个问题吓得支吾其词,然而对阿九斗而言,喜欢乃是包含了唯独「恋爱情感」之外所有好感意义的一个词汇。更何况能够毫不犹豫地老实表现出自身感受,原本就很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我非常喜欢她。」

阿九斗立刻做出回答。

洋藏豪爽地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给人感觉很舒服的年轻人呢。不过,你应该也很清楚绚子的立场才对吧?还有,如果让她跟你生活在一起,对服部家而言究竟代表著什么样的意义……」

阿九斗当然不可能不晓得在学园宿舍的日常生活当中,被视为阿九斗同伙的绚子到底吃了多少苦头。况且他是因为听说要谈论具有政治意义的话题,所以才会被请来这里的。

「我也明白这是一件具政治意义的事情,并不单只是所谓的感情问题。无论日後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只希望能够在考虑到绚子同学本人以及家庭环境状况之下,做出一个对她最有利的最佳选择。」

对阿九斗而言,这是一段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但若是在「打算与绚子结婚」这个前提下听见这一番话,那就只有代表一种意义。洋藏脸上浮现出打从内心感到喜悦,却又能够对眼前之人造成压迫感的笑容。

「这句话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听了十分开心。不过,我想测试你是否真的已经做好充分的觉悟,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试验?」

洋藏语调虽然平静,却夹带著一股连身经百战的强者都会忍不住心生畏惧的魄力。

然而阿九斗依旧冷静地接下了这句话。

「我早已做好接受测试的心理准备。」

「自始至终都如此乾脆……我非常中意你的男子气慨。」

就在洋藏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阿九斗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幅相当可怕的光景。

只见洋藏维持著正座姿势,猛然拔地而起。他展现出十分可怕的跳跃力,单靠下压膝盖的反弹力量便跳到了离地表超过一公尺以上的半空中。

阿九斗见状大吃一惊,反射性地站了起来。

就在他这么一站,在半空中保持正座姿势的洋藏随即抽刀出鞘,朝水平方向笔直劈出一刀。阿九斗虽伸手接住这一刀,却只是将毫无防备的手掌伸至锐利的刀锋前面。只见他的手指宛如进射而出似地飞向空中,刀锋则笔直砍中阿九斗的颈项。

——我死定了……!

阿九斗知道自己必会命丧黄泉。

——难道我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吗……不对,为什么我还能够思考自己的死亡啊?

当这个念头一浮现,阿九斗立刻觉得好像有人突然用力拨开了自己的双眼。

阿九斗伫立於客厅当中,洋藏则依旧维持正座姿势在他面前。他转眼环视了周遭一圈,只见可萝奈也面不改色地——虽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那张扑克脸也绝不会产生任何变化——坐在他身旁。

「你为什么突然站了起来呢?」

可萝奈开口询问。

——照她这么说来,刚刚那一幕并非现实……

阿九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项,并无任何异状。

「你的反应十分精彩,真不愧是被喻为将会成为魔王的人物。」

洋藏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他定睛一看,发现洋藏甚至连刀都没带在身上。再仔细想想,其实也对。既知对方并未携带任何武器,身为主人的他自然也不可能佩刀出现客人面前。

「刚刚那是……幻觉吗?」

阿九斗嘀咕了一番。虽不知原理为何,但可以肯定对方必定是利用了某种手法,让他看到幻觉。而阿九斗唯一能理解到的,就是这段幻觉极具真实性。

——如果洋藏先生实际上真的手握刀剑,相信他在现实世界也必定能完成同样的行动。

阿九斗内心如此确信。

「这只不过是个小花招罢了,你有何感想?」

洋藏出声询问,阿九斗则听出了隐藏於他语调当中的言外之意。

「虽说只是幻觉,但照方才的动作看来……意思就是说您若有心的话,实际上也能造成同样的结果,对不对?」

阿九斗一开口回答,洋藏立即展露笑容。

「一点也没错。这是我们一族所流传下来的独门秘术。如果对上神经较为纤细的人,光凭幻觉所造成的精神打击,很有可能致对方於死地,但我想你应该不成问题,所以便放手一试。虽然这玩笑开得有点过火,但或许该说我这人的个性就是这样吧,实在克制不住想要试试你身手的念头。即便到了这把年纪,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思考『要是实际动手袭击的话,结果究竟会如何』这个问题。」

——意思就是说,他能事先预知实际动手袭击的结果吗?如果双方实力有所差距,那就无需引发这场战斗,因为早已看清最後结果为何。不过假设两者实力相当,而这又是一场避无可避的战斗的话,那么在实际动手时只要稍微改变攻击方式,至少就可确保自己能够立於不败之地……

阿九斗这么刦剖析这段话,并进一步推敲他这项测试的真正涵义。

——洋藏先生虽说那是他的个性所致,但我相信他绝不可能单纯做出这种开玩笑的行动。所谓的政治性话题,八成就是要我接受洋藏先生的监控吧。事先认清双方实力差距,让我日后不致产生反叛的企图……洋藏先生的行动大概就是出於上述考量吧。

阿九斗弯腰正坐,向他伏首鞠躬。

「我深感佩服。今後还请您务必多多关照。」

「哎呀,快拾起头来。我也是因为听说你是个将会成为魔王的男子,所以好像表现得有点太投入了。况且既然得知你是一名如此优秀的青年,我反而更应该主动欢迎你加入才对。我才该说,今後请你多多指教啊。

洋藏虽相当开心地笑著回应,不过他却又突然眯起双眼,接著说出下面这句话:

「话说回来,若我当真动手,你认为结果会是如何呢?我想听听你的真心话。」

突然被他这么一问,阿九斗虽然愣了一下,脸上却随即露出难为情的微笑。

「由於方才洋藏先生不是来真的,因此我很难讲出个所以然来。但因为我已看出夹杂於其中的些许特徵,所以只要您愿意再施展一次给我看的话,或许我就有办法改变最後的结果。」

面对毫无顾忌地讲出这段话的阿九斗,洋藏瞬间睁大了双眼。但看他那反应,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惊讶。或许阿九斗本人并没有意识到那么多,但他刚刚等於是老实不客气地放话,要求洋藏再对他施展一次可能会致他於死地的独门绝技。

洋藏立刻换上欣喜的表情。

「我决定了,今後你就是我们家族的成员之一。我马上吩咐众人准备酒宴……不对,你应该只能喝茶才对吧?总之,我会派人准备最顶级的当地名产珍味,你就放宽心,等著大快朵颐吧。」

——总而言之,对方似乎很中意我。如此一来,应该就代表服部家已正式成为我的靠山了吧?我必须更用心学习各种领域的知识,好让自己成为一名有能力审慎思考政治问题的男子汉不可。

阿九斗一边悠哉地思考著上述字句,一边低头目送洋藏起身离开客厅。

这场酒宴的规模相当盛大。只见在铺设著榻榻米的大客厅当中餐盘呈一字排开,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乍看之下,那些似乎只是一道道随手烹煮而成、饶富乡土风味的山林料理,不过仔细靠近一看,就可发现其实每一道佳肴都是厨师们呕心沥血的杰作。此外,除了服部一族全员出动之外,似乎连寄住在这栋大房子的忍者们也都参加了宴席,众人齐聚一堂。对於以往只过著贫苦生活的阿九斗而言,大概只有「大公司举办的温泉旅行」来形容这个场合算是最浅显易懂的比喻吧。

阿九斗被安排坐在洋藏旁边,也就是上位。由於他以前从来没有坐过这种大位,所以有点搞不太清楚到底该怎么应对进退才得体。

绚子则坐在另一边,刚好跟阿九斗一起将洋藏夹在正中央。只见她整个人一直微微颤抖个不停,甚至到说「她真的很紧张」这句话听起来都觉得很可笑的境界。她摆出好像会让关节持续发出喀嚏声响的僵硬坐姿,就算洋藏开口跟她讲话,她也只会心不在焉地回应对方,优子则坐在绚子身边。这四人就是位居上位的所有成员,至於阿宽则是被安排坐到最後面。

阿九斗心想:照这场酒宴的样子看起来,这个场合八成也是一次类似用来测试自己的考验吧。接著洋藏起身开始致词,致词的内容非常直截了当,不过到了最後,他却要求阿九斗也顺便对在场众人讲几句话。阿九斗心中那股认为自己正在接受测试的猜想,至此总算转变成坚信。

「……接下来,就请正式成为服部家一分子的纱伊阿九斗同学来跟各位打个招呼。」

受到催促的阿九斗虽然站了起来,但是列席的忍者——他们当然没有戴蒙面布巾出席这种重要场合——却没有给予他任何掌声。他们的眼神都藏有一股明显的敌意。

——原来如此,这代表我必须设法获得他们的认同不可。

「今後,我将正式接受服部家的关照。或许也会为在场各位造成些许困扰,不过我已深刻体认到自己身处的特殊立场,也就是我的一举一动所衍生出来的政治影响力。」

阿九斗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全都转眼注视著他。虽然原本还有一些人正忙著彼此交头接耳,不过他们现在都安静下来,等阿九斗说下去。

「虽然美其名为政治影响力,但实际上那是一股负面的力量,因为我的行动会惹恼某些人。但是力量本来并没有所谓的善恶之分,这个原则也可套用在影响力之上。既然如此,那为何这股政治影响力会沦为负面力量呢?因为人们自己也遭到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大众舆论所蒙蔽了啊。」

阿九斗这段相当抽象的发言,促使一股困惑的气氛逐渐朝周遭扩散开来。

「权力的本质应该也只是所谓的舆论才对。既然如此,那我希望能够凭著自己的意志,加入有办法创造舆论的阵营。从今天开始,我将以个人身分贡献心力来服侍服部家,全力提升服部家的名声,而我认为这就是回报绚子同学的最佳方案。」

全场一阵哗然。这句话意味著号称魔王的阿九斗决定老实地臣服於服部家权威之下,然而更重要的是他那句「创造舆论」的挑战性发言,乃是一段近似主动宣布要投身参加政治权力斗争的言论。若换成是在其他地方讲出这段话,大概会被解释成「魔王清楚表现出征服世界的野心」。不过这里是服部家,这群身为斯哈拉信徒的武斗派人士都觉得这句话「十分可靠」。

「这……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原本我还感到有点战战兢兢,想说难道我们日後真的非奉这种家伙为主人不可吗……」

「这个人的确值得信赖,真亏绚子小姐治得了这种狠角色呢。」

众人的反应虽让阿九斗感到困惑,但他还是继续发表他的致词。

「我想在这里学习有关整个世界的知识,因此请容我利用服部家的力量。但是,我并非为了满足私欲而利用服部家。在座或许有人还无法相信我,无法相信我所拥有的异教徒身分。纵然如此,我至少还是可以向各位保证,我绝不会做出背叛绚子同学的举动。」

阿九斗看著绚子。

绚子对阿九斗投来的视线感到惊讶,不由自主地挺直背杆。过了一段时间之後,她好像总算理解到阿九斗方才那番发言所代表的意义了。只见绚子原本僵硬的表情缓缓扭曲,她为了遮住脸上的表情变化,急忙伸手遮住双颊,却还是阻止不了突然泉涌而出的眼泪。

——这、这是如此值得感激的事情吗?

由於阿九斗原本只是想要稍微要个帅,因此冷不防被绚子的激烈反应给吓到。不过她的泪水却深深感动了齐聚於宴会场上的忍者军团。

「呜喔喔喔!」

「你们一定要幸福啊啊啊!」

「我原谅你!虽然过去一直无法原谅你,但我如今决定原谅你!」

由大多数忍者发出的喧闹声,或者该说是呐喊声响彻了整间大厅。阿九斗虽然还搞不太清楚现场状况的变化,以及自己这段发言所造成的影响,然而因为绚子落泪而突然一鼓作气热闹起来的酒宴没有留下任何能让阿九斗辩解的余地。

只见美酒、佳肴及兴奋的谈话声互相交错,宴席就在无人宣布的情况下,迳自进入了所谓的全民乱讲模式。

阿九斗被迫持续跟一个接一个跑到他面前哭著对他说「你一定要让大小姐幸福啊」的忍者们乾杯。还搞不太清楚状况的他,在暧昧地与忍者们寒喧了一段时间之後,整个神志已经变得有点模糊不清了。

绚子也已止住泪水,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享用著菜肴,并跟前来寒喧致意的忍者们聊得相当开心。只不过她好像还是不敢正视阿九斗的脸,始终没有转头看他的意思。

至於阿宽则是莫名其妙地受到忍者们的欢迎,正滔滔不绝地谈论著有关偶像明星的话题。

「反正现在我们要聊的重点,就是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优子小姐的所有作品变得更加畅销。」

「若单就偶像歌手这方面来谈的话,最近唱片销售量不错的千里,应该会成为优子小姐的阻碍吧?」

「不不不,千里她算是老派偶像啦!也就是会遭到『其实早已有男朋友』这类绋闻整垮的类型。通常像那种利用处女情结或恋人幻想的老派偶像,她们的粉丝都很容易为了偶像结交情人这类小事而离开。但是优子她就不一样咯!她的个性虽然奔放外向,但却因为她个人很多才多艺,所以并不太容易使得粉丝对她产生恋人幻想。」

阿宽的偶像论引得忍者们频频点头称是。

「哦,真不愧是学院高材生啊。」

「果真是个知识分子呢~~」

此时,原先感觉似乎都很不开心的优子也突然开口说「我要唱歌」,并派人准备了伴唱机。

藉由优子献唱自己的主打歌,整场宴席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阿九斗则尽情品尝过往生活根本享受不到的幸福滋味。只不过,他根本没有搞清楚服部家众人愿意分享这份幸福给他的真正原因究竟为何……

时至深夜。一股不安的情绪突然袭向独自待在房间里的绚子。在宴席结束之後,她怱然觉得很空虚。相信任谁都有过对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话语感到後悔的经验,但如今她心里也浮现出类似的感觉,因为她突如其来地对阿九斗的态度产生了怀疑。

——会是我想太多吗?不,今天他确实表现得格外冷静。虽然平常他总是习惯板著一张脸,但我总觉得有人在今天这种场合开他玩笑时,他圣少也该表现出有点难为情的样子才对。

一开始在意起这件事情,绚子顿时觉得窝在房间里面反而让她痛苦不堪。

——等等,他对此事果然还是有所误会吧?完蛋了,我在意得要命啊。对了,其实只要去向他本人确认一下就好了嘛。就这么办吧……

绚子边想边站了起来。

不过……

——不对啊,想确认是一回事,但我到底打算用什么方法向他确认啊?就算是用问的,难道要我直接抛出一句「你真的有意思要跟我结婚吗」给他吗?假设他真有此意的话,那我对他起疑心一事反而会成为一个大麻烦。最後大概只能切腹谢罪吧……

绚子侧头陷入沉思,接著她脑中浮现出一个好主意。但是在想到这个点子的瞬间,她突然觉得身体好像变得格外燥热。

——那家伙还没改变信仰……意思就是说,他仍然抱持著在结婚之前,绝、绝对不做那档子事的主义……所以只要拿夫妻之间理所当然的人伦之礼向他施压,就可判断出那家伙;是否真的理解现状咯。

准备离开房间的绚子,突然停下伸手打开纸门的动作。

——等等,那要是他真的出手,不就代表我将跟他发生关系吗。不、不不不、不会吧,这样真的好吗?不、不行不行,这样的话,那我非得先去洗个澡不可……

绚子从衣柜里拿出更换的衣物,决定先前往浴室洗澡。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不过……难不成其实我很期待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吗……

她在浴室里边洗澡边看著镜子,发现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实在有够不端庄。

「天、天啊……我再不设法绷紧神经,等一下肯定会被他讨厌……」

她出声提醒自己。

——我、我才不是因为害怕被他讨厌,才决定收起笑容的。不过……即使假设那家伙真的什么都不晓得,一、一旦生米煮成熟饭,他也就非得跟我结婚不可了吧?

一想到这个结论,绚子顿时变得满脸通红,连她都对自己的变化感到很难为情。

「我、我一定是泡澡泡昏头了我。还是快点洗净身体,离开浴室吧……」

绚子开始拚命清洗自己的身子。

另一方面,阿九斗这边。服部家为他安排了一间专用客房。他洗完澡,换上从学校带来当睡衣的T恤及短裤之後,随即钻进被窝准备就寝。

阿九斗细细品味著历经一番开心大闹之後的宁静夜晚。

——这种幸福的威觉……不过我好像就是静不下心……总觉得这种幸福跟我实在很不搭调。是因为我还没习惯的缘故吗……

正当他心生此念之时,突然感觉到房间外面出现一道气息。躺在被窝里的阿九斗随即坐起上半身。

「请问是哪位?」

阿九斗开口一问,纸门便缓缓开启。只见摆出正坐姿势,单靠膝盖力量挺直上半身的绚子出现在他眼前。

——咦……

绚子的模样跟往常相差很多。她身穿一袭白色的薄纱睡衣,在月光照耀下她的身体曲线毕露无疑,她脸上的表情则更令阿九斗惊讶。虽然看起来跟以往的紧张神情没啥两样,不过微泛红潮的双颊却让他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成熟气息。

「怎、怎么了吗?这么晚还跑来找我……」

阿九斗一问,绚子随即伸手绕至背後关上纸门,并微微压低视线对他说道:

「你应该很清楚我来的目的是什么吧?还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那令人怦然心动的口气,震得阿九斗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见他无言以对,绚子便缓步趋向前。虽然身上只裹著一袭薄纱,但她却穿得有点松垮。使得透过半开的胸前衣襟缝隙能够直接看见她那对雪白双峰,更可发现她没穿内衣。身上薄纱的裙摆亦随著她挪动脚步而大大地张开,连白皙大腿都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阿九斗心想「她该不会连下半身的内在美也没穿吧」,只得连忙移开视线。

「嗯、我说啊……现在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若有事想跟我聊,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再、再等到明天的话,岂不是会被别人撞见?」

阿九斗听见绚子的尖锐声音由他身旁传入耳中。他刚刚移开视线後,没察觉到绚子已经坐在他身旁了。

阿九斗转头望向声音来源,立即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绚子目泛泪光,夹带著一丝胆怯神色。她双手颤抖不止,缓缓拉开了自己身上那袭薄纱的胸口及裙摆。

——咦,奇怪了……感觉好像跟平常的服部同学不太一样……?

她的表现让阿九斗十分不解。

不同於过去那个态度强硬的绚子,现在的她带给人一种近似温驯的可爱感觉。

「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啦。」

阿九斗伸手帮绚子拉上衣襟。

「勉、勉强?」

绚子倏然拾起头来。

「这根本就不是服部同学平常的作风嘛。」

「你……」

绚子一时无言以对。

「我猜啊……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个家,而勉强自己采取这种行动吧?」

阿九斗开口询问。

绚子瞬间露出狼狈神情。

「你、你别乱说……」

「因为我喜欢的绚子同学,绝对不可能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啊。」

阿九斗这么一说,绚子顿时哑口无言。她仿佛陷入不晓得该如何是好的状态一样,只能任由嘴巴不停地开开阖阖。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既然决定接受这个家族的监视,那就代表我非得改变宗教信仰不可,没错吧?不过,如今的我尚未正式改变信仰,因此应该严禁发生男女关系才对。但你却企图引诱我违反诫命,这未免也太……」

在阿九斗接著说出这段话之後,绚子的表情渐渐蒙上一层阴霾。

「抱、抱歉,请原谅我这段没有礼貌的发言。不过,我是真的很希望能够透过正式程序,来换得这个家族的协助……」

阿九斗虽然慌得连话都讲不清楚,绚子却开口打断他的话。

「笨蛋……也对啦,你本来就是个墨守成规的呆头鹅……毕竟你事先根本没听说过要跟我结婚这回事嘛……」

——结、结婚!

这次轮到阿九斗哑口无言。

「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是在同意了所有相关细节之後,才答应跟我一起回来的……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没向你解释清楚……」

绚子低头向他道歉。

阿九斗连忙伸手搭著她的肩头。

「抱歉,应该是我这个完全没察觉到异状的呆子该负起全责才对。你之所以没提到这件事,一定也是因为你讨厌跟我结婚的关系吧。」

「什么,喂……你先等一下……」

「真的很对不起。像这种由家族下达的命令,你当然无法抵抗命令。要是我真的为你著想,应该打从一开始就正式回绝……」

阿九斗话才讲到一半便被迫中断。

因为低著头的绚子突然开始放声大笑。

「哈哈……我真是蠢到极点的大笨蛋啊我……居然忘记你天生就是个烂好人……」

「什、什么叫做我天生就是个烂好人啊?」

阿九斗伸手轻轻拾起绚子的脸庞。

然而绚子早已泪流满面。

他惊讶得松开双手,只见绚子彷佛再也忍受不了一般,一边啜泣一边声音沙哑地对他说: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表现……我才会说你天生就是个烂好人啦……我只不过是独自开心地跟著瞎起哄罢了……」

绚子满脸通红地拉紧身上那袭凌乱薄纱的前襟,接著整个人痛哭失声地缩成一团。

「请你忘掉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吧……」

绚子对他说道。

「抱、抱歉,我才是真正的大笨蛋……可、可是……」

阿九斗没能说完这句话,因为突然有支长枪由天花板疾刺而出。

咚咻。

幸亏阿九斗凭过人的反射神经避开了这一枪,否则这一枪应该早就刺透阿九斗的心脏了。而这把枪尖还夹带著一股极为明显的杀意。

——呜哇!

阿九斗急忙往後跳开,因这并非唯一一支发动攻击的长枪。无数长枪接二连三由天花板上头、杨杨米底下,以及纸门背後射向阿九斗。

咚咻、咚咻、咚咻、咚咻、咚咻、咚咻。

阿九斗闪开了连连剠而来的长枪,翻身冲出了客房外。等他逃至中庭再回头一看,立刻了解到自己所面对的状况。

其实实际上根本无需详细确认。因为早有许多头戴蒙面巾的忍者,利用所有能够藏身的空间,预先潜伏在阿九斗所留宿的客房周遭。

「你胆敢惹我家大小姐哭!」

「臭小子!原来你打从一开始就企图诓骗服部家!」

忍者们纷纷破口大骂。

「天大的误会啊!还有,你们为什么暗中窥视我们的对话啊!」

阿九斗虽放声大叫,但这次连他本人也必须负起相当程度的责任,因此当下他决定先撤离此地再做打算。

「服部同学,对不起了!」

阿九斗手里抓著摆在枕头旁的更换衣物,迳自拔腿狂奔,纵身飞越房屋的围墙,冲进了森林当中。

「赌上伊贺忍者军团的威信,绝不能让他逃走!」

众忍者伴随著「喔喔喔喔」的呐喊声,一同冲入森林里展开追杀。

——虽然反射性地逃出服部家,但我还是必须设法抓住这群忍者,再好好向他们解释道歉。

在这种搞不清楚路线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一再突破这么多敌人展开的层层追杀。於是阿九斗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在不伤及双方的状况下,巧妙地擒住这支忍者大军。

只不过对方似乎不打算给他任何思考的空档。只见一名脚程极快的追兵沿著树梢飞跃而至,逐渐缩短双方的距离,接著便纵身挥刀砍向阿九斗背後的门。

——啧!

阿九斗转身回头,准备发动魔术对抗这波攻势。然而他还来不及施展魔术,这名挥刀砍向阿九斗的忍者就突然消失於暗夜之中。

「咦?」

阿九斗瞬间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发现这名忍者的身影,并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纵身砍向阿九斗的忍者双脚被绳索缠住,整个人呈倒吊状挂在半空中,也就是说他中了陷阱。

——陷阱?在这种地方?

这里应该也算是服部家的腹地范围才对,寄住在服部家的忍者当然更不可能误触陷阱。这就代表有第三势力潜藏在这附近。

当阿九斗为了防范神秘人物现身而提高警觉之际,周遭再次传来陷阱发动的气息,紧接著他又听见忍者们的悲鸣声传入耳中。看来因为对自家周边环境有把握而感到安心,并且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这两大因素,导致他们误触平常根本不可能落入的陷阱,并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然而或许是总算进入了警戒状态吧,只觉忍者们的气息顿时安静下来。接著只见一道黑影仿佛算准时机一般,悄然滑行至阿九斗面前。

「是谁?」

阿九斗摆出应战架势,这道人影随即发出一阵耳熟的嗓音。

「你这声『是谁』未免也太不客气了吧?我可是好心想帮你逃离这里耶!」

由黑暗中往前踏出一步的神秘人物,面露得意笑容直指阿九斗。

一名将一头长发绑成马尾这形的少女,来者正是照屋荣子。

「原来是你啊……」

阿九斗依然保持著应战架势。

荣子则是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微笑。

「你也犯不著摆出那种架势吧。如果我没出现的话,你刚刚早就惨死在那名忍者的刀下了。我很希望你能好好感谢我一番呢,反正我设下的陷阱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感谢?我倒觉得你现身的时机未免也太过凑巧了吧。即便你打算卖个人情给我,感觉也好像不太对劲。难道你一直都在监视我吗?」

「答对了。虽然不能大声张扬,但就算是服部家,其实也有照屋家的密探潜伏其中唷。」

「换句话说,这次的事情也……」

「我早就知道啦!哈哈,笑死人了,她居然还当真咧!」

荣子的笑声令阿九斗感到相当不爽。

「不然你到底想怎样?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希望你在接受过我的道谢之後马上滚离此地。反正服部家的忍者们也都冷静下来了,我相信双方应该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才对。」

面对撂下狠话的阿九斗,荣子脸上浮现一抹逢迎谄媚的可憎微笑。

「哎呀呀,你也犯不著大发脾气嘛,我这就说出我来的用意。你要不要到我家来呢?」

「去你家?」

「就是到照屋家啊。我们家的等级不但比服部家高,对你应该也比较有利才对啊。」

「我拒绝。」

阿九斗不加思索地开口回绝,然而荣子就是不肯轻易作罢。

「虽说其中有所误会,但你不是本来就打算讨好服部家换取利益的吗?既然这样,选择跟我们照屋家合作,对你更是有益无害。」

「我并非打算讨好服部家,而是向他们学习,好让自己获得成长。」

「那只是换汤不换药的说法罢了。说真的啦,你要不要跟我联手合作呢?我接下来准备参加一场胜算颇高的豪赌喔。」

「你那什么语气啊?感觉太像不良少女了,恕我实在无法喜欢你那种调调。」

阿九斗虽然明显表露出内心的不愉快,但荣子随後脱口而出的一段超长台词,却带给他极大的震撼。

「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是一名大祭司吧?不过你知道吗?其实大祭司有时会派人执行暗杀行动喔。」

——什么?

阿九斗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

「也就是动手杀害斯哈拉神认定为危险分子的人物。纵使目标尚未采取任何行动,只要此人一开始拟定叛逆计画,就会立刻被我爸派人杀死喔!」

「既然如此,那照屋家就更不可能让我接受。」

阿九斗板起脸孔,语气强硬地做出回答。

不料荣子却露出从容不迫的表情,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晃了几下。

「千万不可贸然做出决定喔!因为往後照屋家将产生改变——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

无论荣子再怎么游说,阿九斗都没有理由接受荣子的邀请。

「我说过了,我拒绝。我也有我的个人意志。我考进魔术学院,得到了我想保护的朋友及生活。事情就这么简单。」

阿九斗斩钉截铁地宣言。

话一说完,荣子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臭小子,你执意违抗我是吧?」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违抗,明明就是你擅自跑来找我,还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可恶啊,你这人真是有够死脑筋耶!对啦对啦,我就是因为真的快要喜欢上你,才会特地跑来邀请你跟我合作耶!哼,随你高兴吧!反正你的朋友跟生活就快要消失不见了啦!」

荣子情绪激动地撂下这句狠话。

「你说什么?」

这句话的背後所隐藏的危险意味,逼得阿九斗双肩微微抽动。

此时,荣子脸上浮现出极其残酷的笑容。

「你口中所谓的朋友,是不是也包括了那个呆头呆脑的红发女孩在内?」

「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九斗的表情为之扭曲。

荣子放声大笑。

「啊哈哈哈!我刚刚不是说过我家有时会执行暗杀计画吗?也不晓得为什么啊,这次的目标物竟是那个红发女孩耶!你不觉得很好笑吗?她明明就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傻女孩嘛!」

「你!」

阿九斗发出一声怒吼,打断荣子的笑声。

「咿!」

荣子发出短促的惊讶声,顿时停住所有动作。

阿九斗的身体不断散发出热能,引起一股旋转不停的热空气,并持续为周遭的玛那气息注入能量。而仍然无法完全排除殆尽的热能,则进一步促使阿九斗体内的玛那能量进入沸腾状态。

「等、等一下!动手的人并不是我啊!否则我才不会特地告诉你这件事咧!」

荣子冷汗直流地出声辩解。

「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为什么要告知我这件事?」

阿九斗的询问夹带著一股不由分说的魄力。或许是荣子出於本能地察觉到自己正面对著一名具压倒性实力的对手吧,只见她十分老实地做出回答:

「我、我刚刚也说过了啊,我只是有了『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不知该有多好』这么一个念头而已嘛!况且我自己也觉得照屋家的所做所为,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荣子发出了类似跪地求饶的声音。

「胡说八道。滚开,我要赶回学校。」

阿九斗边说边挥动手掌,一阵热风随即迎面而来。逼得荣子不得不让路给阿九斗。

然而就在阿九斗即将往前踏出步伐之际,背後却又传来了另一阵嗓音:

「给、给我站住!你究竟是抱著什么心态来到我家的啊!」

优子似乎好不容易才追上阿九斗。她放声对著阿九斗的背影大喊,好像是听说发生了这场骚动,才连忙追过来。

阿九斗转身望向背後。

「虽然我必须就某些事向你们家致歉不可,但请容我往後再来处理这个问题。」

「你、你就这样随便用一句话带过……简直太过分了!姊姊她哭了耶!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优子脱口而出的话虽然气势十足,但她脸上表情却透露出一副拚命对抗著恐惧的模样。她的身体似乎对阿九斗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波动起了反应。

「这点我也只能先说声抱歉。我日後会再向你解释。看样子我似乎早在最基本的原点就已经产生天大的误会了。」

阿九斗虽这么说,不过优子明明都已经怕得全身一直发抖,嘴巴却依然不肯轻易放过他:

「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以後不要再跟我们家扯上关系了!」

优子一抛出这句话,阿九斗也忍不住转身正视优子。

「我承认我犯了错。但假设方才那段话句句属实,那我想我也绝不可能原谅斯哈拉神。只是这得等我确认此事是否与你家有所关联後才能下定论。」

阿九斗露出严厉目光直盯著荣子。

「想、想也知道是真的嘛!」

荣子连忙从现场纵身跃上树梢。

「那么,我要先走咯。剩下就交给你处理啦!」

荣子逃离了现场。转身逃亡的她脸上浮现一抹微笑,仿佛透露出「计划的第—阶段已经顺利完成」的意思一般……

至於被留在现场的优子,嘴唇早已因恐惧与困惑而扭曲变形。她似、乎也听见了阿九斗与荣、子最後那一小部分的对话内容,用力摇了摇头。

「我根本不晓得什么暗杀计画啦!那应该是照屋家干的好事吧?」

「所以你打算说『此事与我家无关』吗?还是说暗杀计画不过是照屋荣子信口开河罢了?」

阿九斗开口询问。随後追赶而来的另一个嗓音则做出了回答:

「看样子她的话是事实。我已听见你们的所有对话内容了,神或许真的发布了锁定萤娜为目标的暗杀命令吧。」

这阵声音引得阿九斗与优子同时回头。

可萝奈站在他们面前,阿宽也跟著她一起出现。

「你说『或许』?」

阿九斗像是想要再次确认般出声询问。

可萝奈点了点头。

「虽然我直接向神查询此事的真伪,却未得到任何回覆,通常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对於我所提出的询问,神都必须给予我某种回答不可。然而唯有此事,神却始终保持缄默。」

可萝奈语气平淡地说明。

「照你所言,『神会指示暗杀行动』这个说法是事实咯?」

阿九斗露出杀气腾腾的模样,连阿宽都忍不住倒退数步,不过可萝奈却一派冷静地回答他的问题:

「做出暗杀指示本身的确是事实。可是以往遭到暗杀的对象,几乎都是即将策动攻击行动的恐怖分子。从不二子至今依然好好活著的现况来看,就能知道实际上连黑魔术师都不会成为暗杀对象。」

「既然是这样,那这次萤娜碰到的状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这是身为人造人的我首次遇上这种情形。神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就代表其中隐藏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理由。如此看来,就表示神很有可能犯下了某种错误。」

可萝奈如此断言。

「而若非犯下错误,大概就是神已展现出自我意志了吧?反正不管如何,我都绝不可能就此善罢干休!」

阿九斗对可萝奈挥了挥手。

「立刻将我送回学园,我要赶回去救萤娜。」

但可萝奈却摇头拒绝。

「你不觉得你似乎有所误会了吗?」

可萝奈紧接著张开双臂,表示不让阿九斗离开。

「我不但身为监视员,同时也是玛克德神的使者。我肩负著惩治你做出违法行为的职务,因此休想要我提供给你任何协助。」

可萝奈说道。从她脸上的表情并无法读取到任何情报。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违法行为?」

阿九斗缓缓走近可萝奈。

「是的。纵使错误,神的决定还是必须遵守实行。请你乖乖留在服部家。」

阿九斗与可萝奈正面对峙。

「假如我说我依然决定离开呢?」

「不准。我将全力阻止你的行动。」

可萝奈话一说完,便伸手探入小腰包。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长度几乎跟她身高一模一样的巨大雷射炮。她轻轻地举起雷射炮管转动一圈,之後用吊带将炮管斜背於肩头,将炮口对准阿九斗。

「战斗机能相当充实的我,可是很厉害的喔?」

「虽然……我很不希望与你交手……」

在阿九斗说完话并摆出应战架势之前,可萝奈已抢先一步采取行动。

出乎意料,可萝奈的动作却极为缓慢。她一步一步走向阿九斗,伸手抱住了他的身体——用仿佛对情人撒娇似的轻柔抱法。

「好啦,我抓住你咯。这下子你应该动弹不得了吧?」

可萝奈边说边抬起头来。阿九斗望向可萝奈的双眼,发现她眼中浮现了一股不同於日常那种平淡表情的神色,暗示著自己所采取的拥抱举动藏有另外一种涵义,仿佛表达出「你应该看得出来吧」的意思一般,定睛凝视著阿九斗。

「你逃不了的,我根本无需使用武器嘛。」

可萝奈语气平淡地宣告。由於身高较矮的可萝奈以双臂环抱著阿九斗的身体,因此阿九斗的双手并未受到任何限制。

「谢谢你。」

阿九斗对她说。在这种姿势下他还能自由活动双手,也意味著他有办法构著可萝奈的臀部。

「为何我非得接受你的道谢不可呢?」

可萝奈故意装傻。

阿九斗将手伸进可萝奈的裙子里头。

「啊……!」

可萝奈发出了短促的叫声。虽然瞬间迟疑了一下,但阿九斗知道那只是可萝奈平常习惯开的小玩笑,所以还是伸长手指搜寻尾巴的确切位置,接著轻轻一拉。

耳边传来嗡的一声後,可萝奈的眼神随即失去神采,这也就代表她的机能已完全停止,因为尾巴的人造人启动开关被关闭了。

阿九斗拉开可萝奈的双手,从她身边退开,并扶著她坐到地上。

「大、大哥……」

目睹了这一连串对谈的阿宽,战战兢兢地开口与他交谈。

「有事吗?」

「呃,这个嘛……当然啦,如果方才的对话内容属实,我也认为事情会变得相当不妙。可是就算顺利保住萤娜同学的命,大哥知道接下来会形成什么样的局面吗?」

阿九斗无法回答阿宽所提出的疑问,因为他自己也不晓得往後的局面会如何演变。然而优子却开口回应:

「他的行动等於是违抗了照屋家、违抗了斯哈拉神。所以服部家的处境会变得很不妙!」

「说、说的没错,我就是担心最後产生这种结果啊。」

阿宽接著说。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解除这场婚约!以後别再跟我们家有所瓜葛了啦!」

优子情绪激动地大叫。

阿宽介入阿九斗与优子之间充当和事佬。他以听起来有点紧张结巴,但格外明确的语调对两人说:

「不不,这个方案并不妥当,我认为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才对。大哥不是说过『我必会设法让一切圆满落幕』这句话吗?那么,假如能够请一名玛那能量侦测不到行踪的人物,出面救萤娜同学一命的话……」

「如果你是指那名叫什么BRAVE的人物……」

阿九斗一边低头注视著阿宽,一边对他说:

「……就算期待不知会采取什么行动的人物出手相助也没用。况且我曾亲眼目睹BRAVE排除邪恶之徒的行动,如今他仍持续屠杀魔兽,简直就跟斯哈拉神那种事先杀害背叛者的手法没啥两样。我相信不用依赖他的帮助,也一定还能想到其他更能妥善处理这个问题的方法。BRAVE不是我们应该倚仗的对象。」

阿九斗话一说完,轮到阿宽十分激动地开口反驳:

「所谓的力量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为了守护家人与亲近的朋友,人非得打败会对他们造成危害的人事物不可,人类就是这样走过了好几千年的历史。大哥你不也变得感情用事了吗?你为了保护萤娜同学,竟不惜将班长当成牺牲品!」

「你搞错了。直到如今,我总算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以及我希望达成的目标究竟为何……」

阿九斗转身自阿宽面前离开。

「请你等一下啊,大哥!大哥你不能轻举妄动啦!」

阿宽放声大叫。

「只要大哥你别采取行动,事情一定能够圆满落幕的。所以……!」

阿九斗没有接受阿宽的制止,只是准备迈开步伐,拉开与阿宽之间的距离。

「你倒是说说看,你打算用走的走到哪去啊!这样根本来不及赶回学校嘛!大哥这次真的做错了啦!难道你不知道吗?大哥你可是导致魔兽活性化的元凶喔?」

阿宽这句话使得阿九斗不得不停下脚步。

「所以优子也才跟著害怕起来。因为她的身体已经遭到魔兽的玛那能量入侵!但大哥你却害得她体内这股异质能量即将失控了!」

阿宽话一说完,才察觉自己失言了。他连忙闭上嘴,可惜为时已晚。

阿九斗面露哀伤的神情,回头对阿宽说:

「既然是这样,就麻烦你保护她吧。现在有件非做不可的事情落在我肩上,我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所以非走不可。」

阿九斗再次走向行。

「够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我的话啊!」

阿宽扯开嗓门大吼,不过他没有追过去。因为优子已经痛苦倒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阿宽抱起她的身体时,顿时感到不寒而栗。因优子的颈项已经浮现出数条漆黑血管。这肯定是玛那能量暴冲所引发的症状。

「大哥!」

阿宽再次开口呼唤他。

阿九斗马上停下脚步。

但这并不是阿宽这声呼唤所换来的成果。

「哎呀,我原本真的很中意你这个年轻小伙子。不过事情演变至此,是否该说这果然是命中注定呢?」

一阵粗犷的嗓音从阿九斗行进方向前方的黑暗中传出。

服部洋藏从那里缓缓现身。他身穿战斗专用服装,可是脸上仍带著一张平稳的微笑表情。

「眼见两个宝贝女儿被同一人给惹哭,我这做父亲的自然不可能闷不吭声。劝你最好给我做足应有的心理准备。」

「我愿意就这一点向您致歉。不过假设你事先早就知道暗杀行动一事,那恕我无法再尊服部家为主。」

阿九斗说道,洋藏随即收起脸上的笑容。

「真是年轻不懂事啊,阿宽同学的表现反而比你要成熟懂事多了呢。需要有人愿意主动执行肮脏任务,正是这个太平世界不变的真理啊。」

「我有一种预感……有个能够彻底解决这种现象的方法。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命运,那就代表命运正催促著我去寻找并执行这个方法。我要离开了。」

「大人是一种不会期待有办法彻底解决问题的生物,这次的事情也一样。纵使神犯了错,我们也只会等到搞清楚事实真相之後,再来思考补救方案。」

「即便发生了可能导致女儿沦为牺牲品的状况也一样?」

「你很罗嗦喔!所以我才说你年轻不懂事嘛。所谓社会的存续,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无论文明再怎么进步……不对,应该说正因文明不断进步,人类若无法将家世或血统等价值观视为规范的话,整个社会便无法保持在正常运作的状态。」

「而宗教一旦成为价值观主轴,便同时扮演起争执之源的角色。」

「放弃宗教信仰,可是比拥有宗教信仰更容易衍生出大量机能不全的价值观,并会产生更有效率地屠杀人命之行动喔。算了,我想我们无需再议论下去了。我吩咐忍者们回家去了,这里就只剩下你我二人。」

洋藏面露狞笑。

「你打算活在一个就算杀了我也不以为意的社会吗?」

阿九斗出声询问。

「很遗憾的是你说对了。不过,搞错应对方式的人也是你。否则照理说你早就成为我的自家人了啊。」

「我坚持照我自己的方法做事,所以我必须请你让出这条路。」

阿九斗摆好架势,准备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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