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没什么大风大浪、祥和的罗德西亚王国自北方大帝国迎娶美貌王妃后,一个月过去。
在这段时间里──
「炸乌鱼事件」(国王陛下从头开始吃炸乌鱼,结果被王妃用安德拉语指责二十分钟。)
「国王陛下的红衣事件」(国王陛下穿新的红衣,王妃嗤之以鼻笑称他跟暴发户的笨蛋儿子一样没品。)
「拉姆达首饰事件」(国王陛下送王妃紫水晶首饰,王妃将它赐给一匹叫拉姆达的马。)
「奇奇的红马甲事件」(王妃让宠物奇奇〈白猴〉穿衣服,样式跟国王陛下的红上衣一模一样,一直说它是大笨蛋。)
诸如此类,发生几件跟国王夫妻有关的琐碎小事,当下城内外全都看法一致。
「国王陛下好可怜!」
尤其年轻女孩更对王妃感到愤慨。
「那个冷血王妃真叫人不敢置信。今早在渡廊上,国王陛下从对面走来,王妃就用冷到都快大雪纷飞的表情瞪他,为人和善的国王陛下特地用爽朗笑容搭话,对她说『早安。过得好吗?』,结果对方答得很冷淡,说她『刚刚还心情愉悦,现在却欠佳。』!」
「过分──!」
在城里工作的侍女纷纷停下手边的扫除工作,接连表示同情。
「为什么王妃要对国王陛下这么冷淡啊?国王陛下明明很棒。」
「对啊。金发跟碧眼都好棒,性格开朗又温柔,是理想夫婿呢。」
「她肯定认为自己是皇帝的女儿出身高贵,认为当过半个平民的男人配不上她。都没剥过蛋壳还这么拽!」
「假如我是国王陛下的妻子,肯定会好好珍惜国王陛下。」
「我也是,绝对不会拿话酸他,也不会瞪人。会用温柔的态度听国王陛下说话,让国王陛下躺在大腿上,削苹果给他吃,好想为国王陛下分忧解劳。」
「我也是!」
在这群侍女中,混了一名身穿骑士团制服的高䠷少女,看起来有点慌乱。长长的黑发在头上扎成一束,她一脸英武样,此人是女骑士艾芙琳。凛然的外表、爱照顾人的性格使她在侍女之间很有人望,自从路德维克国王即位后,她更常跟女孩子一起聊女性话题。
但她并没有积极参与对话,而是听侍女群聊起「国王陛下的最新情报」,对王妃的冷酷态度暗自感到愤慨。
艾芙琳敬爱路德维克国王就像敬神一样。
在即位典礼的游行上,出面管理观众的艾芙琳落马,还碰巧跌到国王陛下的马车前,出丑的她又羞又窘、都快羞死了,结果国王陛下纡尊降贵走下马车。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用那对爽朗绿眸看著艾芙琳,贴心地问道。
此后,艾芙琳就发自内心宣誓效忠国王,知道王妃让国王陛下吃苦头,她气愤到差点胃穿孔。
(假如──假如我是国王陛下的女朋友。)
那些侍女的妄想令她作起白日梦,脸颊顿时羞红一片。
(在、在想什么啊。我已经跨越男女性别,以骑士身分侍奉国王陛下了。再说我家是暴发户,跟国王陛下的身分相差悬殊。不过,比起那个阴险的王妃,我更能体谅国王陛下、能成为他的慰藉……不对,怎么有这种大不敬的想法──)
脸越来越烫,心跳也乱了套,都快被别人听见──
「我、我我我我我我、差不多该回骑士团报到了!」
话一说完,她逃离现场。
至于位在城内,各家贵族千金流连的交际沙龙──
「王妃早晚会回老家去。」
福尔曼公爵家──罗德西亚三大公爵之一,其长女特瑞莎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装了羽毛的扇子展开在平胸前,一脸欣喜样。
宛如红宝石般艳红的头发卷出华丽波浪,从小接受相关教育、期许未来能当上王妃。
鼻梁挺得很,唇高傲地隆起,还有细瘦的小蛮腰。就只有胸扁了那么一点,显得有些落寞,但特瑞莎平常已公开表示波霸女都很没品脑袋空空,在她看来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此美丽、出身如此高贵又有教养的我,就算胸稍微平一点又怎样,只是件小事罢了。
没错,跟王妃相比,我并没有输给她。
「从国外嫁来的人,习惯跟想法果然都有很大的落差,才没办法和睦相处嘛。国王陛下真的好可怜。」
她故意展现同情心,嘴边却笑意不断。
「特瑞莎小姐说得对极了。」
周围那群谄媚的贵族千金也表示赞同。
「生在罗德西亚,又是在罗德西亚长大,要说谁跟国王陛下最相配,莫过于同是罗德西亚人的名门贵族千金,特瑞莎小姐。」
「要是卡特莉娜王妃跟国王陛下离婚,跑回安德拉,下一位王妃非特瑞莎小姐莫属。」
特瑞莎笑得更开怀,开口斥责「哎呀,你们太猴急了」,但她已经在心里描绘结婚典礼该是什么模样。
(一定要办得比卡特莉娜王妃还要盛大。去卡特莉娜王妃跟国王陛下办结婚典礼的大教堂太触霉头,要去跟我家有渊源的教会,季节挑春天。还要在地上铺满蓝铃花花瓣。哎呀讨厌,明年春天一下就到了。)
最好从现在开始准备,她边想边从桌上捏起苹果馅饼并送入口中,清爽的风味让她眯起眼睛。
「啊啊,已经入秋了。」
再来看看国王的近侍艾蒂海德,那张端丽的脸庞面有难色。
「情况非常──不妙。」
一来到办公室,她就对路德维克开炮。
「如今全国上下都知道国王陛下跟王妃关系恶劣,在城里工作的年轻女孩甚至大声谈论,说她们想取代王妃当国王陛下的情妇。婚后才过一个月,却传出你们迟早会离婚,国民会不安的。」
王座上的路德维克一副头痛样,手按住太阳穴。
「你们两个交恶,瓦尔达公爵派会更嚣张。特别是跟著瓦尔达公爵的哈巴狗商人艾蒙特,最近出手突然变得更大方。给瓦尔达公爵为数庞大的政治献金,事情麻烦了。」
换言之从政治观点来看,路德维克也要跟卡特莉娜王妃比翼双飞才行。
「将宝贝公主嫁到我国的卡特莉娜王妃老家也一样,要是公主受人轻蔑,他们肯定不乐见吧。」
「我都明白,艾蒂海德。我也很努力啊。就像远古时期跟巨人大战,让他们退回森林异域的勇者。可是,巨人族的王巴尔巴罗斯挥舞冰刺锤,让人心碎好几次,都快死掉了。」
「也就是说,你『还没』跟王妃有夫妻之实吧?」
艾蒂海德的指摘令路德维克叹息。
「连房间都不准进,要怎么当夫妻?难道要光天化日在庭院里霸王硬上弓?要是干那种事,她可能会用预藏的祖传宝剑插我。不只这样,她会到处说罗德西亚国王除了是乡下土包子还是禽兽强奸魔吧?」
新婚夜卡特莉娜王妃哭了,他安慰王妃,看到隔天早上睡醒的卡特莉娜王妃脸红,路德维克还期待两人终有一天会成为鹣鲽情深的夫妻。
结果王妃禁止他踏进房间不说,还动不动用冷酷的眼神瞪人,不然就用过分完美的达路语、冷冷的安德拉语交替挖苦,围绕王妃的冰壁厚度有增无减,越堆越高。
偶尔卡特莉娜王妃会抬眼用担心的目光看他,怕自己说得太过火,这时──
(她只是不擅表达吧?骨子里只是一个善良的弱女子罢了。)
这时路德维克又会朝好的方向解释,但对方马上别开脸庞、对他不理不踩。
「Korale derra poleesey(所以我才讨厌来乡下)。」
还对他冷言冷语,把那些善意解释彻底粉碎。
(我不想说妻子的坏话,但卡特莉娜王妃该不会「性格恶劣」吧?明明是大帝国的公主却到十七岁还嫁不出去,原来是这样。)
婚前艾蒂海德曾对公主的事欲言又止,后来打迷糊仗带过,或许就是在说这个吧?
原本想透露公主的性格大有问题──
「总之,只要她因我是庶民出身的土包子对我反感,不管我怎么讨好她都没用。」
「为国王陛下卖命的我深表遗憾。国王陛下明明是人品样貌都无可挑剔的男性。」
艾蒂海德轻轻地垂下睫扇。
「可是我们要尽快想办法解决,否则渴望当情妇的女孩子们搞不好会潜进国王陛下的房间。前几天负责站岗的士兵才向我回报,说晚上看到疑似年轻女子的人在爬中庭树木。」
「竟、竟然有这种事……!」
路德维克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婚礼当天撞见可疑人物试图踩树枝从王妃房间的窗户入侵,那景象在脑中闪过,但艾蒂海德的话将他拉回现实。
「因此,要不要先试著让王妃了解国王陛下的魅力?」
◇ ◇ ◇
隔天午后。
「……」
「……」
和煦的秋阳洒在露台上,路德维克跟卡特莉娜王妃相视而坐。
两人膝上都放了素描本。是艾蒂海德准备这些东西的。
「接下来,想麻烦两位替对方画肖像画。」
她凉凉地宣告。
「两位须以夫妇身分观察彼此。再找出共通的兴趣如何?国王陛下画功一流。肯定能忠实呈现王妃的美。」
──女性会为男人意料之外的特长动心。若陛下展现艺术方面的素养,王妃认为国王陛下是没品土包子的观感也会就此改观吧?
以上是艾蒂海德的论调。
(的确,我很擅长描绘女性。)
在城里的店接待客人时,路德维克在素描本上替光顾的女孩们绘制穿搭图,相当受到欢迎,想必能干的侍从长都调查清楚了。
女孩子们看到路德维克用色铅笔在素描本上涂绘便双眼发亮、眼神充满期待,给她们看成品图,当事人更是乐得眉开眼笑。
替她们挑选能引出魅力的服装,让罗德西亚美女如云,这是路德维克的梦想。
(要是我来替王妃挑衣服……就要善用她高雅玲珑的身段,上半身走简约风──选用服贴身体和手的设计……领子微立,胸口开到不至于俗艳的程度。下半身则要穿蓬蓬裙……对了,就叠好几层质料透明的布,做成像花瓣的形状。颜色……用白色好了。跟她的紫眸金发很搭。头发盘起只留半边垂坠,发尾卷大一点……发饰选珍珠。)
她本来就是犹如妖精女王的美人,很值得打扮,灵感不断涌现。
啊啊,王妃真的好美。
好想让她变得更美。想让她散发女性魅力。
画到一半,开始沉迷其中的路德维克陆续变换铅笔色彩,手没有停下。
一开始卡特莉娜王妃不悦地摆出苦瓜脸,后来却频频偷看,似乎对路德维克在素描本上拿各色色铅笔涂绘的举动颇为在意。
「画好了。」
路德维克放松下来,展示身穿优雅白礼服的卡特莉娜王妃肖像图。
「真漂亮!就像穿了光之礼服的妖精女王。」
艾蒂海德大声赞扬。卡特莉娜王妃的脸也一口气涨红,紫色瞳眸浮现陶醉的色彩。
(看来她好像喜欢这张画。)
路德维克不禁面露笑意,正好跟卡特莉娜王妃四目相对。接著她突然如大梦初醒般,轻轻地垂眸并咬住唇瓣,后来又突然嘟起嘴唇并挑眉,开始如狂风过境在素描本上画起路德维克的脸。
(嗯……?她画线的动作好像很粗暴,不知道会画出什么样的图……)
在她看来,路德维克不晓得是什么模样。虽然称不上美男子,但她画的脸若是很讨喜,我会很开心的。
出于好奇,路德维克不禁起身,伸长脖子朝卡特莉娜王妃手边张望。
紧接著──
(这、这是我吗!)
画里那名男子凶神恶煞,一双眼吊得老高,张著血盆大口。
「我的脸才不是这样!」
脸画得太丑让路德维克不由得抗议起来,结果卡特莉娜王妃答得斩钉截铁。
「我只是照实际情况描绘罢了。」
照实际情况?路德维克大受打击,抗议声更大。
「我的眉毛没那么粗那么浓啦,眼睛未免尖过头了,还有嘴巴会喷火是怎样。脸还比身体大两倍,以人体构造来看未免太奇怪了。人类怎么可能有这种脸啊。」
「你没拿镜子照过自己的脸吗?你的脸就长这样。」
「我又没喷火。」
「脸会反映一个人丑陋的内在。」
「你认为真正的我是喷火怪兽?」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时,艾蒂海德介入。
「不知两位是否口渴?我特别准备从东方调过来的茶品,请两位休息一会儿品个茶吧。」
只见卡特莉娜王妃头也不回地面向一旁。
气氛跟往常一样尴尬,他们开始喝茶。喝起来香甜却余韵苦涩,味道好奇怪。卡特莉娜王妃也皱起眉头。
「两位觉得如何?」
艾蒂海德淡淡地问道。
「滋、滋味好复杂。」
「……」
「那么,请你们再品第二杯。」
她倒了第二杯茶。
卡特莉娜王妃摆出嫌难喝的表情,但实际上似乎不是这样,在艾蒂海德推荐下连喝三杯。
(她竟然有办法喝这么难喝的东西──……)
路德维克看到一半,这时卡特莉娜王妃的头忽然大幅度歪倒。
她想办法将头扳回去,却再次摇晃起来。
右手抵在额头上,看起来很不舒服。
而路德维克也没有幸免,胸口开始变得闷闷的。脑袋也昏沉沉,像罩了一层雾……
(发生什么事了。身体突然变热。)
卡特莉娜王妃似乎很难受,眉头用力绞紧,唇略微开启。表情看起来很妩媚,让路德维克心头小鹿乱撞。
(怎、怎么了!我怎么突然对王妃心动?)
刚才还气她画那张画像在通缉凶恶罪犯,现在却如此心动,好奇怪。
不过,当他看到卡特莉娜王妃的白皙脸颊逐渐染上红晕、轻声喘息,心脏就跳得更凶了。
「哎呀,王妃。您怎么了?」
艾蒂海德出声关切。接著换卡特莉娜王妃用沙哑的声音轻喃。
「Harry……zullosia(身体突然……不适)。」
微弱的声音也好性感,让路德维克更心动。
「这怎么行。来,国王陛下,快送王妃回房。」
「吩咐侍女就行了吧。再说我也不舒服……」
胸口的闷和头晕越发强烈。奇怪的是,王妃给人的感觉也越来越性感。
「这样啊。那趁身体不适还未恶化,请您务必以丈夫身分护送王妃回房。」
艾蒂海德执意进言。
身体状况恶化让路德维克连反驳都懒,且卡特莉娜王妃的情况好像也不是很乐观,所以他闷不吭声。
「快,国王陛下。」
在艾蒂海德的催促下,路德维克送卡特莉娜王妃回房。
从庭院露台回卡特莉娜王妃的房间很快,但双方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若没互相支撑可能会跌倒。
「你……你别碰我。」
「可是我不撑著,你会跌倒的。」
「我可以一个人走。」
「你根本连站都站不稳啦。」
「你才是吧。」
两人一来一往斗嘴,来到房间前方站定。
卡特莉娜王妃不准他踏进这里半步。
「事态紧急只好进去了。」
不等王妃回应,路德维克将门打开。
卡特莉娜王妃似乎也无力开口,她没说什么。反倒抓紧路德维克的衣服,靠到他身上。
此时路德维克突然惊觉,这是他第一次碰王妃的身体。
结婚典礼上的誓约之吻,因为卡特莉娜王妃转头,让他狠狠地扑了个空。初夜王妃在床上哭泣,路德维克持续安慰她,说自己『不会乱来』,等王妃累到睡著再替她盖被,望著被泪沾湿的睡脸。
之前都不敢大意地瞪视自己,这个女孩正脆弱地阖上眼帘,看得路德维克好揪心,激起他的保护欲。打算等她起床向她道早安,一起吃热腾腾的早饭,讨论今后的婚姻生活。
他认为两人一定能进展顺利。
安详、带著浓浓的酸甜滋味,还令人害臊,他跟美丽的新婚妻子就这样度过第一个夜晚。
虽然最后事与愿违……
(假如结婚典礼上再次亲吻她,初夜不说『我不会乱来』,确实有了夫妻之实,我们的关系是否会有所改变?)
路德维克在脑里浑浑噩噩地想著。
卡特莉娜王妃用纤纤玉指握住路德维克的衣襬,现在的她也许就像那晚,看起来像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
路德维克想让她坐到房内床铺上。
「Rei……relia nois(够……够了)。」
结果对方红著脸拍开他的手,剎那间,纤细的脚一个踉跄,绊到路德维克的脚,脚踝互缠的两人朝床铺倒去。
「哇!」
用来支撑的手深陷鹅毛被,一抹高雅的淡香扑鼻而来。
身体下方多了过分纤细的软玉温香。
发现那是卡特莉娜王妃的玲珑躯体,自己趴上她身上、脸就埋在那头散乱的金发里,心脏差点没从嘴巴跳出来。
(我、我要赶快起来!)
他想起身,身体却不听使唤。
头越来越热,心跳加速,好闻的甜香扩散至鼻腔深处,让他想就此抱住那具纤躯,享受如绢丝的发质触感,嗅闻这股美妙香气──
(其实仔细想想,我们是新婚夫妻,没必要放手。)
王妃小巧的脸蛋、纤细的咽喉全都白皙透亮,唇宛如粉色花瓣,紫眸好似堇色水滴凝固而成的宝石。
真是一位如梦似幻的美丽公主──
他的手将她环住,紧紧地搂著对方。
卡特莉娜王妃的身体轻轻地颤了一下。就连害怕的反应也让路德维克心痒。王妃开始用安德拉语诉说。
「Slaya dole。」
八成是慌了,声音好小好轻。
──我好怕……请你温柔点。
路德维克在脑内朝有利方向解释,一股热意再次冲上脑门。
「Ney。」
他的手正要加重力道,卡特莉娜王妃的纤弱喘息便搔刮著耳垂。
(Ney是否定的意思吗……)
──不行。
「Ney! sillberida solum daryu hate ney.」
──不行、不可以。光天化日下行房。啊啊,真的不行啦。
细肩和手不甚俐落地摇晃,微弱的动作连抵抗都称不上,让路德维克逐渐失去理智。
王妃试图用微弱的力道推开那片胸膛。
「……你、你太重……了。」
并用达路语难受地诉说。
这时路德维克总算稍微撑起身体,在他视线正下方,有张羞红的脸。
沾染水气的紫眸朝上望著路德维克,半启的小巧唇瓣瑟瑟发抖,就像一名少女等待恋人亲吻。
路德维克为之楸心、心里泛起一丝甜蜜。
(她真的是以往那个王妃吗?不是另有其人吧?)
卡特莉娜王妃不会摆出如此诱人的表情。应该会用冷酷的眼神瞪视路德维克才对。然而她却用困惑的双眸仰望路德维克,在路德维克下方青涩地绷住身子。
「你、你有什么企图……!」
她的语气不再坦然,微微发颤的语尾也好甜美。
路德维克也用沙哑的声音低喃。
「我到底……怎么了。」
是哪根筋不对。
竟然想用力抱住王妃,跟她有夫妻之实。
「我曾说不会对你乱来,这件事让我非常后悔。」
当他难受地说完,王妃的细肩和金色长睫为之发颤,表情变得更脆弱、更煽情。
「我想收回这句话。」
只见卡特莉娜王妃开始发抖,屏住呼吸。
路德维克俯看那对蕴含水气的紫眸,认真地续道。
「我们差不多该成为真正的夫妻了吧。」
卡特莉娜王妃的眼再次睁大。神情有些焦急、有些慌乱,感觉好惹人怜爱,脑袋昏沉沉的,他想自己应该为小巧唇瓣印上结婚典礼无缘成真的誓约之吻,便朝微启的朱唇靠去。
卡特莉娜王妃没有抵抗。
羞红的脸庞写满慌乱、她抬眼回望路德维克,没有任何动作。
好像在等待路德维克的吻。
(我们终于要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正当路德维克要吻上纯洁的淡粉色唇瓣──
「对、对了!本姑娘要去瞄圣经!」
(啊?)
这下换路德维克错愕地定格。
(圣经?)
瞬间,他还以为卡特莉娜王妃用安德拉语说了什么。一时间没听懂。
(话说回来,刚才她没说「我」,自称「本姑娘」?不是说「读」圣经,而是「瞄」,语气好像平民女子?)
趁路德维克闪神,卡特莉娜王妃将路德维克的手抬起,靠自己的力量从他身下爬出,一把抓住放在床边、装订华丽的圣经。
拿著那样东西慌慌张张地退到窗边,当真看起那本书。还念出声音。
「Hellma furowdia anastan treece carria sley sley lierow(神造万物,神爱世人)。」
据说世上第一本圣经是用安德拉语写成。
因此在罗德西亚的教会里,召开大型仪式也会用安德拉语朗诵圣词。卡特莉娜王妃读的是其中一个著名章节。
安德拉帝国子民对他们是宗教发祥地一事引以为豪,据说相当虔诚。可是,用不著在这种节骨眼上念圣经吧。
「你……一定要这个时候读圣经吗?」
卡特莉娜王妃持续背对路德维克,这次改用流畅的达路语优雅地开口。
「我就寝前都要读圣经。」
这是哪位仁兄定的规矩。
「Erue falarue lucia southernia chresta bale(不当欲望乃悖离神的恶毒,识者应鄙弃)。」
「现在还是白天。」
「无论白天黑夜,就寝前一定要瞄圣书!」
啊,又变成平民语气了。
「Solma hallelu trista(淫桥的恶灵啊,速速离去)。」
咦,这不是用来除魔的章节吗?
路德维克面有菜色地下床,朝卡特莉娜王妃走去。
刚才让他欲火焚身的难耐躁动已经消失殆尽,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正要行房却听人朗读圣经,试问哪个男人不软的?
假如卡特莉娜王妃对路德维克心生警戒,用整个房间都听得到的大嗓门朗读圣经,他打算跟对方说「担这种心是多余的还是把圣经阖上吧」,正好来到她正后方准备出声。
「我说。」
此时卡特莉娜王妃突然转头。
眉毛挑高、眼神犀利,一副酷似白狼的凶狠样。
同时高举圣经,用书角敲路德维克的下巴。
「Christa della──(恶灵退散──)!」
伴随一记高叫,她接著用力挥手。
被人从斜侧方发动的神圣直击打中下巴,路德维克朝一旁飞出,头撞上壁橱边角。
「咕呃!」
就像童话里试图入侵公主被窝却被人摔上墙的青蛙,他发出与之相仿的悲鸣,面朝上躺倒在地。
单手牢牢地抓住圣经,肩膀上下晃动、正大口喘气的卡特莉娜王妃映入眼帘。
宛如黄金浇灌的金发早已散开,乱糟糟地垂在细肩上,白皙双颊染上蔷薇色。
然而不管她再怎么美,看在路德维克眼里,王妃就像以狩猎恶灵之名逮捕无辜市民的狂热修女。
意识逐渐远去,路德维克总算知道圣经也能当武器,还有不能随便对王妃出手。
◇ ◇ ◇
就这样,在罗德西亚国王与王妃的斗争纪录里又多一桩新事纪,名为「王妃的圣经痛殴事件」。
「听说国王陛下被王妃用圣经打飞!」
「王妃还对国王陛下大喊『恶灵退散』呢!」
「卡特莉娜王妃喝太多红茶身体不舒服,国王陛下人很亲切送她回房,王妃却说『别碰我,脏死了』,突然大发雷霆。」
「好过分!所以国王陛下的下巴才瘀青吧。」
「真是的,跟自己的妻子在房里独处却被当成恶灵,是男人都受不了。」
「真的。因为她是神圣皇帝的女儿,心高气傲在所难免,但还是该有所节制啊。」
「还好我老婆是农家子女──」
「最好别娶皇帝的女儿──」
如此这般,相同的景象再次上演,城里上上下下多数人都很同情路德维克。
隔天。路德维克坐在办公室椅子上,摸著瘀青的下巴,这时艾蒂海德遗憾地发话。
「加在茶里的春药号称药效强劲,原本没那个意思的男女一对上眼就会失去理智天雷勾动地火,但卡特莉娜王妃只喝三杯好像还不够。应该让她多喝两、三杯才对。」
「艾蒂海德,你拿那种东西给我们喝吗!」
路德维克朝她望去。
怪不得喝完茶突然失去自制力。觉得卡特莉娜王妃看起来很性感、对她心动将她压倒在床上,情不自禁抱住她,这也是药在作祟吧。
顺便说一下,他用字典查王妃被压倒时说的话,意思是『快住手,若你不立即停止这种恶劣行径,会遭天谴的』。
后来在餐厅碰面,王妃全身上下散发寒气,眼神犀利如白狼,瞪著路德维克。被路德维克「袭击」似乎让她心生警戒。那张脸就像在说「不准你再靠近我半步,别跟我说话,禽兽!」。
夫妻关系变得更诡异了。
「抱歉。下次至少会让王妃喝个六杯。」
「住手。这样只会让除魔行为越演越烈。到时她会说罗德西亚人全都是恶灵。」
再说企图下药助人行房,年轻女子怎么会动这种歪脑筋。(不,我没问过艾蒂海德的年龄,搞不好她有点年纪了)。
头上的肿包开始阵阵抽痛。
此时路德维克接获禀报,听说他有访客。
所以他移驾到私人房间。
「哥哥!好久不见。」
一名少女穿著及膝短裙,长度来到肩膀的茶色秀发轻柔飘逸,先是从沙发上起身,接著就跑向路德维克并抱住他。
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萝蒂。
「嗨,萝蒂。欢迎。店里的情况怎样?义父跟马丁也别来无恙吧?」
马丁是路德维克的弟弟、亲生母亲跟义父生的儿子,刚满四岁,心地善良又乖巧。当路德维克回抱萝蒂朝她问话,萝蒂就用灵活的大眼仰望他。
「嗯,大家都很好。店里情况也不错,虽然少了儿子这个招牌,但身为招牌女郎的我会好好努力,别担心。这间服饰店是新任国王以前当平民工作的地方,多了不少『观光客』。甚至比以前更忙呢。」
她用天真开朗的声音答道。
当初双亲结婚时,萝蒂还是开始学步的幼儿。很黏路德维克,学会的第一个字不是『把把(爸爸)』、『马马(妈妈)』,而是『葛葛(哥哥)』。
总是跟在路德维克身后打转。
『我要跟葛葛一起。』
她什么东西都学路德维克、跟他配一样的东西,让路德维克开始注意吃饭礼仪和言行举止。他怕自己爆粗口或者有不恰当的言行会影响到萝蒂。
萝蒂说话像男孩子也是学路德维克的关系。
「萝蒂是女孩子,讲话不能这么粗鲁喔。」
他纠正过好几次,妹妹却改不了,如今萝蒂仍用宛若小鸟、开朗可人的声音学男生讲话。
就算路德维克当上国王还是跑过来见他,像往常那般笑脸迎人。
今天她穿著长度到膝盖的连身蓬蓬裙,头戴侧边别了大型蝴蝶结的发圈,脚上套了长长的袜子。这些都是路德维克设计的。
萝蒂来到路德维克身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但没坐满,接著天真无邪地开口。
「听说哥哥大白天对王妃霸王硬上弓,被圣经用力敲头,最后还昏倒?」
「你、你听谁说的!」
该不会已经在城里传开了吧?
这下路德维克急了,萝蒂则面不改色地继续说。
「我在等哥哥的时候,走廊上有些侍女聊起这件事。还有,被带进这间屋子时,我还听到几名警卫谈起。好像闹得沸沸扬扬?」
路德维克一阵脱力。
城里各处都有人在讲主子的闲话是怎样?根本有问题吧?
「啊,可是,大家都很同情哥哥。国王陛下好可怜,如果陛下要求,我可以陪他玩个痛快,看是要拿圣书当道具还是拿恶灵当题材增添情趣都行。」
「哇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路德维克下意识摀住萝蒂的耳朵,放声大叫。
萝蒂的胸部总算有点成长,现在涉足这些还太早。话说拿圣书跟恶灵增添床笫情趣要怎么玩?连我都没概念啊!
萝蒂睁大双眼,他的手轻轻放开,脸靠了过去,摆出教导小朋友的架式。
「听好了,萝蒂?我没有对王妃做出逾矩行为。只是想以国王身分亲近她罢了。」
脱口的内容跟事实多少有些出入,只见萝蒂笑咪咪地伸手。
「这样啊──当国王好辛苦喔。哥哥乖。」
手在路德维克的肿包上轻轻抚摸。
(有家人真好……)
被卡特莉娜王妃搞到乱糟糟的心软化,心情逐渐好转。
「对了,哥哥,马丁开始读书啰。喜欢看很厚的书。爸爸说他的曾曾祖父致力当一名学者,认为马丁得到真传,非常自豪,还买了那么小的孩子不适合看的书,因为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可是马丁还是循序渐进读了。」
「有这种事,那我下次也送他书吧。」
「嗯,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其实我今天还想带马丁来。想说马丁很乖巧,不会在城里喧哗。可是去陌生的地方,他好像有点害怕。爸爸也说……进城会紧张。」
义父在他们举行结婚典礼时,曾和萝蒂、马丁结伴来过一次,之后都没跟他碰面。
「要是我能返乡探亲就好了……」
跟萝蒂聊完天、拨云见日的心逐渐委靡,彷佛身体被掏空一样,有种寂寞的感觉。
跟艾蒂海德表达返乡意愿,她或许会答应。不过,带著骑兵、乘豪华马车回去会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进而给家人添麻烦。
看路德维克神情黯淡,萝蒂便用那对稚嫩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语气开朗地补充。
「对了,我今天会来这边,是因为有事想拜托哥哥。」
「拜托我?」
经路德维克一问,酷似少年的健康大眼灵活转动,朝上仰望他。
「对啊,哥哥设计的洋装,尺寸越来越不合身了。所以我想要新的洋装。」
「这样啊。因为萝蒂还在成长期嘛。」
「嗯嗯,每天晚上都在长喔。早上起来都有长高的感觉。」
「那好,我替你做大一点。来量尺寸吧。」
「哥哥要帮我缝吗?国王那边的工作会不会忙不过来?」
萝蒂的话里透著些许担忧,路德维克摸摸她的头发。
「没关系。刚好文件的用印都告一段落了。再说就算真的很忙,我也不会拒绝帮萝蒂缝衣服。因为萝蒂是我的专属模特儿。」
萝蒂绽放笑容,看起来好像幼犬。
「太棒了,哥哥,最喜欢你了。」
她坐在沙发上,再次抱住路德维克,用柔嫩脸颊磨蹭他的颈项。甜甜的野草香掠过对方鼻梢,乾爽的茶色秀发抚著脖子。
虽然长高了,这方面依然很孩子气。
「好痒喔,萝蒂。」
路德维克笑著应声,轻轻拉开她的手,去准备卷尺。
替萝蒂量身体尺寸,替她缝衣服,这些对路德维克而言都是稀松平常的事。还会随季节变换,乐得思考接下来该给萝蒂穿什么样的衣服。此外,他设计的服装有点另类,萝蒂是最适合穿这些衣服的女孩。
每当路德维克秀出原创设计图,大多数的女孩都会这么说──
『可爱是可爱……但脚好像露太多……』
不然就是望之却步。
『对我来说好像太大胆了点……脚那边可能会太冷。抱歉,我还是选一般长度的洋装吧。』
『路迪该不会是恋脚癖吧?还是你喜欢让女孩子穿很羞耻的款式,这样会让你兴奋?』
或者像这样,她们都不想穿那些衣服。
『还是哥哥设计的洋装最适合我!』
只有萝蒂会高高兴兴地穿它,这让路德维克很开心。
「好了,来看看这半年来,你长大多少。」
萝蒂显得兴高采烈,他跪在妹妹面前,从后方环住她的细腰并拉向自己,再绕上卷尺。
「哦,你真的长大了。之前那些衣服尺寸对你来说真的太小了──」
他和颜悦色地说道。
「讨厌,那里又不会长大,别量了啦!」
萝蒂听了鼓起腮帮子,腰左扭右摆。
「更上面一点,是那边长大才对。」
「是是。」
路德维克含著笑意,卷尺离开腰部往上移动。
他跪在地上直立,先量下胸围,再将卷尺往上挪一点,测量胸围。大概觉得痒吧,萝蒂发出像小鸟的可爱笑声,身体扭来扭去。
「乖,你不站好,量起来不准喔。」
「人家没办法嘛~」
妹妹在撒娇。
「怎么样?哥哥,有变大吗?」
「有,比春天量的还大。」
「看吧?」
萝蒂喜孜孜地俯看,路德维克也用卷尺绕住她的胸,跪在地上笑咪咪地仰望妹妹。
此时门边传来略感踌躇的敲门声。
(谁啊?)
路德维克才要应声──
「叽!」
伴随叫声,门喀嚓一声打开。
尾巴细细长长的迷你白猴就挂在门把上。
开门的似乎是这只猴子。
有著可爱圆眼珠的猴子叫『奇奇』,是卡特莉娜王妃从安德拉带来的宠物。平常都养在城堡庭院的温室里,但它很聪明,会自行开温室的锁外出。所以温室的锁必须经常更换。
且猴子穿的红色马甲跟路德维克那套马甲很像,曾引发外界议论。
猴子没头没脑开门就算了。
问题出在门的另一边,卡特莉娜王妃就站在那。不仅如此,一张脸苍白得很,眉头深锁,看路德维克的眼神充满责备。
目光主要放在路德维克手上。
他手拿卷尺,碰巧搁在萝蒂正要开始成长的小巧胸脯上,这景象在设计师跟模特儿之间很常见,然而旁观者看了又是另一套解释,很像对年幼少女图谋不轨的色胚。瞬间看出卡特莉娜王妃为何谴责他,路德维克赶紧澄清。
「不是的,我只是在替她量尺寸!」
但卡特莉娜王妃的肩膀开始发抖,唇阵阵发颤,接著一把抓起挂在门把上、动作灵巧的白猴奇奇,再用安德拉语大叫。
「Drowt!」
叫完就把奇奇丢出去。
「唔哇!」
对方丢猴子在意料之外,路德维克拋下卷尺,挡在萝蒂前方保护她,结果奇奇扑到他脸上,用小爪子奋力抓下。
「唔哇────哇啊啊啊啊啊!」
国王的寝室本该一片祥和,此时却接连传出惨叫声。
「哥哥!」
萝蒂赶紧试著将奇奇从路德维克身上剥开,卡特莉娜王妃则红著脸笔直走向她,抓住萝蒂的手,用安德拉语飞快说出一连串字句、气势吓人,内容不乏「不可以跟这种没品男在一起!」、「看你一脸正直,居然这么不知羞耻!」、「啊啊道貌岸然的变态最差劲了!」,并将萝蒂带出房间。
「哥哥──」
萝蒂的声音渐行渐远,被奇奇乱抓的路德维克都听在耳里。
而萝蒂担心路德维克回过头找他,在那之后路德维克才知道是『变态!』的意思。
他面无表情顶著满脸抓痕垂视字典上记载的文字,艾蒂海德则一脸严肃。
「王妃之所以会造访国王陛下的房间,是因为我跟她说国王陛下的妹妹想看猴子。有皇妹跟猴子在场,我想融洽的气氛应该能让你们重修旧好。看样子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对不起。」
她低头赔不是。
当然,卡特莉娜王妃都没有道歉。
谁叫你做那种招人误会的事,就算是兄妹也做得太过火了,拿卷尺的手不检点,跪在地上仰望妹妹的眼神跟罪犯没两样,王妃好像还说了这种话……
路德维克将安德拉语字典应声阖上,语气不悦地开口。
「啊啊,情况变得更糟了。我今天想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做自己喜欢的事,一个人悠哉度日疗愈身心灵。饭菜替我端到这个房间。」
「这倒无伤大雅,可是您的工作已经积了一点。」
「啊?早上没听说啊。」
「后来要让国王陛下过目的文件突然生出一大堆。」
「量大概多少?」
「大概这样。」
看到艾蒂海德要人拿来的文件和资料在桌上越堆越高,路德维克哑然失声。
比平常多出十倍!
「我会按您吩咐,叫人将饭菜送到房间里。这样您处理公事也比较方便吧。您要不要试试王家卡西斯酱鸭,拉比尼亚风味餐?是主厨自豪的特餐喔。还有黑松露汤,鹌鹑佐鳄梨的德鲁尼风味沙拉也很美味。」
路德维克望著尚未审核的文件山。
「……我想吃奶油焗带皮马铃薯,还有碎猪肉搭整颗卷心菜的什锦锅、酒粕炖鱼头……烤蛇跟稀麦酒。」
他举出快快乐乐过庶民生活时,自己常在镇上吃的精力餐。
「不好意思,主厨的库存食材应该不含这些东西。但我可以跟他说明内容,要他做类似的餐点,不过此举可能会伤及他身为御厨的尊严,建议您别这么做。我可以找代替品,为您送上加水稀释的顶级酒品。」
艾蒂海德答得云淡风轻。
(当上国王就不能喝酒吧的廉价麦酒,无缘吃农家特有的炖菜吗?)
路德维克的意志更加消沉,整个人垂头丧气。
就在那天夜里,路德维克溜出城堡,造访镇上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