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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即使问世界为何如此残酷也是枉然

时崎狂三花了十秒接受绯衣响被白女王【Queen】掳走的事实。

这件事虽然骇人,但狂三并不感到震惊。

因为自从与白女王开战,她的脑海里经常浮现这个念头。与白女王为敌后,她便完全舍弃「不会牵连对战力无所助益的响」这种天真的想法。

所以,她是基于其他事实才冻结在原地。

白女王的嗓音、语调,以及那令人怀念的发声方式。

简直就跟──时崎狂三过去的朋友「如出一辙」。

虽然在这个邻界战斗的时崎狂三是用【八之弹【Het】】创造出来的分身,但也拥有时崎狂三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不得不离别的昔日重要好友。

山打纱和。这便是那名少女的名字。

狂三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所有气息的同时转换思绪。

「时崎狂三!」「阿莉安德妮,你没事吧!」

苍与篝卦叶罗嘉奔向两人。

阿莉安德妮尽管脸色苍白,还是勉强站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响被白女王掳走了。」

狂三淡淡地陈述事实后,苍便露出内疚的神情。因为刚才狂三正是答应了苍的恳求,才离开响的身边。

「抱歉,都是我害的。」

「不……」

狂三对一脸歉疚的苍摇头说「不必愧疚」。即使是狂三与响,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地一起行动……大概吧。

再怎么警戒,迟早还是会露出破绽,狂三早已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话说,阿莉安德妮你──」

「我、我没事。我才应该道歉。」

「别这么说。与白女王交手,能活下来就够侥幸了。」

不过对白女王而言,无疑是与时间竞争。狂三虽然与响分开,两人的距离是只要狂三察觉到不对劲就能立刻赶到响身边的程度。

反过来说。

对白女王而言,绯衣响的地位甚至比准精灵的领袖──支配者【Dominion】还重要。

也就是说,她认为绯衣响才是时崎狂三的致命弱点吧。

「不知道小响是否平安。」

「……应该不会有事。」

狂三心里有数,她和响谈论并推断过「白女王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不过,白女王也可能一时心血来潮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或是自己根本推测错误。

白女王很强。

这句话不仅是指单纯的战斗力,也是指她有三个本领高超的部下,更意味著她有无数肯为她赴汤蹈火的手下。

然而,最难缠的不单是如此。

如果只是这样,就能将她的优点简单以一句「强大」来概括。

真正棘手的地方在于白女王心存恶意这件事。她企图破坏这个邻界的恶意、想要杀害时崎狂三的恶意比任何人都强烈。

若她心存的是斗志,只要迎战就好;若她心存的是杀意,只要反杀回去就好。

不过,恶意并不是单纯的因果关系就能解决。必须缜密思考,做好扯人后腿、抓住对方弱点,以及壮士断腕的觉悟。

时崎狂三便是基于这些理由,选择相信白女王。

倘若她拥有最强烈的恶意,绝对不会只满足于杀死绯衣响。

肯定会利用绯衣响「设下什么圈套」。

「……现在该怎么办?」

第五领域【Geburah】的支配者,同时也是苍的师傅,篝卦叶罗嘉如此询问。狂三眼神坚定地回答:

「前往第二领域【Chhokmah】──与白女王一决胜负吧。」

于是一行人飞往雪城真夜、凯若特‧亚‧珠也【carte à jouer】与四张扑克牌,以及岩蔷薇等待的第二领域。

突然清醒。慢慢睁开阖起的眼睑后,轻声叹息。

「女王,您感觉如何?」

听见ROOK所说的话,女王浅浅一笑。

「我作了一场梦。」

「梦……是梦见过去?还是幻想?」

梦有分成想起过去的梦,与表现深层意识的梦。

「嗯……是否该称之为过去呢?本应早就舍弃,实际上至今也从未想起……不过,果然是因为见到了狂三吧……似乎被诱发出来了呢。呵呵呵……真是可憎之人。」

令人怀念、憎恨、留恋,却还是放手的过去。

感受到女王平稳的语气中带有寒意的ROOK连忙转移话题:

「出击准备已一切就绪。只要女王一声号令,便能开始行动。」

「并非一切。本来计划让召唤术士召唤出来的『那个』大闹一场的。」

「关于这件事──在下感到十分抱歉。」

「不是你的责任。是『那个』擅自野马脱缰,恣意胡闹罢了。但老实说,我没想到竟然会被干掉。」

「第五领域似乎基于前任支配者的力量,导致世界法则扭曲。想必是因为那个被称为『技能』的玩意儿颠覆了纯粹的力量差距。」

第五领域是奇幻世界的系统法则所支配的领域。在那里,即使没有适合战斗的无铭天使,也能以被称为「技能」的特殊能力来获得非比寻常的攻击手段。

当然,那是第五领域专属的特性,与接下来要进攻的第二领域无关。第五领域的准精灵虽然善于战斗,却并未因此成为邻界中最强的战将。因为她们无法凭藉只在第五领域通用的能力,到其他领域战斗。

「……过去的事就忘了吧。反正那具铸模也无法再使用了,就当作大仪式前的余兴节目。」

「是……终于要来临了呢。」

「是啊,终于要破坏邻界,将一切聚集在『我』身上。」

「女王,我有件事想请教您。」

「什么事?」

「在那之后,您会变成怎样的存在呢?是神?还是其他的──」

「天晓得。我也没兴趣知道。」

白女王冷淡地告知。ROOK低头回答:「失礼了。」

只要按照计画进行,就能将所有旋绕在邻界的灵力聚集到白女王身上。届时,邻界将瓦解,准精灵灭绝,只剩下虚无的空间与女王而已吧。

话虽如此,那份灵力无比强大。

想必不但能重建邻界、能飞往现实世界,也能单纯成为继续存在的生命体吧。

不过──

白女王心之所愿并不在此。

「好了……暂时就托付给『将军【GENERAL】』你吧。我要小睡片刻,有什么事再交换。」

白女王如此说完便阖上眼睑。

「女王。」

听见ROOK的呼唤,女王露出狂傲的笑容站起身。

「那么诸君,前往第二领域大肆蹂躏吧。想必她们正群起愤慨,嚷嚷著要进行最终决战──必须以庞大的绝望毁灭她们的希望。」

站立的白女王与ROOK一起迈开步伐,打开巨大的门扉。门后有著巨大的生命体。

宛如无边无际的浪潮,人称空无的少女们──不足以称为准精灵,被本能所支配的士兵。

数量之多,甚至超过邻界所有的准精灵。

「她们万万没想到吧,之前投入侵略的空无军团,『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少女化为准精灵只有两个途径,要嘛死,要嘛误入邻界。而失去生存目标的准精灵将会沦落为空无。

不过现场的空无们并非如此。她们是白女王利用魔王〈狂狂帝【Lucifugus】〉创造出来的纯粹生命体。

【双子之弹】──冠上双子座之名的子弹创造出这支庞大的军队。它的能力并非如同时崎狂三的〈刻刻帝【Zafkiel】〉【八之弹】复制过去,而是制造「劣化版的自己」。

但是女王厌恶这样的能力,因为劣化版的自己是最令她无法接受的存在。

因此她改变能力的性质。不只劣化,而是稀释,灌输这些人造生命体「服从女王」的命令。

「虚无的军队。」

空无们回应女王的呼唤。「将军」高举军刀,轻声宣告:

「白女王在此向汝等下令:杀身成仁吧。」

空无们并非以声音回答,而是敲打手持的武器予以回应。

「将生命、战争、汝等拥有的一切献给女王吧。高歌破灭,欢喜地颤抖著死去吧。」

欢声雷动。遵命,陛下。吾等之性命将奉献给女王!为了女王!为了女王!为──────了──────女──────王──────!

狂热的信仰、疯狂的吶喊,以及温暖的爱。

女王如淋雨般沐浴在这些要素之中,冷若冰霜地低喃:

「──啊啊,真是吵死了。」

无论如何,邻界的一切存在都令白女王唾弃。

──姓名?

绯衣响。

──无铭天使?

〈王位篡夺【King Killing】〉。

──年龄与国籍?

不知道,大概是日本人吧?

──为何存活?

嗯~~……为了实现狂三的愿望?

──为何在此处?

我是被抓来的。

──为何存活?

呃,我不是说了吗……

──为何在此处?

够了……别再问了!

──为何存在?为何存活?为何在此处?为何认为待在此处也无所谓?为何还不死?明明你全身上下都已空空如也?

答案一片空白。心乱如麻,无法整合思绪,彷佛忘了怎么呼吸般令人窒息。

自己当然明白这是洗脑的手段,目的是让人贬低自我。明白归明白,但沉默令人痛苦,说谎令人恐惧。

在不断回答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时,不知不觉便开始怀疑自我。

灵装与无铭天使早已改变性质,长相也已变换。是我又非我,非我又是我的少女。

映照在镜中「非我的我」执拗谨慎地询问。而每次「我」这个少女的概念便灰飞烟灭。

心灵竭尽全力地吶喊,要自己冷静。

总之,我、我的名字是────啊啊,呃……好像叫……响。没错,我的名字是响。我答对了。应该吧。不会有错。忘了姓什么,但这也无可奈何。

我现在是三干部之一。

是BISHOP、ROOK还是KNIGHT?总之是其中之一。指挥三干部的是精灵白女王,她是时崎狂三的敌人,把我纳入她的麾下。我拚命忍耐想侍奉她的诱惑。

想像──受到暴风袭击,无穷无尽一直翻滚的自己。

想像──终点是悬崖,拚命挣扎不掉落悬崖的自己。

想像──指甲剥落、手指断掉、指纹渐渐被削掉的自己。

想像──在快要掉落的前一刻,抓住崖边的自己。

想像──暴风并未止息,手指一根一根滑落的自己。

感觉就像暴风一点一滴削除○○响这个存在。在耳边呢喃著要自己拋下不想遗忘、不能割舍的东西。

无人援助、无计可施,也没有奇迹发生。

有的只是即将变成他人的残酷现实。

不能忘记。

不能忘记「她」的存在。必须牢牢抓住、紧抱不放才行。啊啊,可是,手指、手指一根一根滑落。若是坠落这万丈深渊,我一定会一命呜呼。如此一来便万事休矣。努力撑到极限,撑住、撑住啊──!

……啊啊,可是──

就算硬撑也毫无意义吧。

我有说错吗?

「因为最后还是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我马上就要──

和那个连名字也想不起来的人离别了。

多余的思考给予我致命的打击。我被暴风吹飞,发出惨叫坠落深渊。

我忘记自己是谁,也忘了重要的人是谁。

轻而易举地摔落悬崖。

──啊啊,啊啊。实在太过简单了,最终不过是这种程度罢了。

我似乎听见了──

傻眼、轻蔑,却又有些安心的叹息。

篝卦叶罗嘉强行突破途中的通行门,从第五领域抄近路高速移动到第二领域。

通行门开启,一行人穿过【通天路【Shamayim Ku-VEESH】】,前往第二领域。

「不过师傅,为什么选择第二领域展开决战?」

叶罗嘉抓了抓头回答:

「啊~~……这个嘛,苍,你也知道我不擅长滔滔不绝地解释困难的事情吧。所以老实说,我也搞不太清楚。」

「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指望你回答。刚才那句开场白,是为了让你把话题甩到阿莉安德妮身上。」

「有必要吗?算了,阿莉安德妮,你来解释一下。」

「咦咦~~……好麻烦喔~~……」

「拜、托、啦!」

「人家刚刚才对小响说了一大堆耶~~……不过,也没办法。你之后再去问真夜吧,我说明得很简略~~」

阿莉安德妮如此说道,一边吐出一小口气息。

(以下为阿莉安德妮的谈话)

所以是要讲什么来著?对了对了,是第二领域的事吧~~反正也瞒不下去了,我就索性说了吧~~第二领域是「调节」的领域~~调整邻界的灵力,再流入整个领域~~打个比方来说,只要想成有无形的下水道管线和水,这些让灵力降临到邻界就好了~~

然后啊,然后我们──我、叶罗嘉和真夜啊,怕有人拿来做坏事~~为什么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如果能够以人为操控灵力,那么操控灵力的准精灵将会成为绝对的支配者」。我们是偶然击败在第二领域为非作歹的准精灵时明白这个道理的──没错,差点就滥用灵力了~~

「啊~~当时真是惊险呢。那是我们才刚当上支配者不久发生的事,满久远了~~」

是啊~~叶罗嘉也完全上了年纪。别生气、别生气~~开个玩笑嘛~~

好了……回到正题~~当时打完那一场仗后,我们决定就算往后结交到再怎么值得信赖的朋友,也绝不说出这个事实。

啊啊,真畅快。

终于能说出这个秘密。

无论再怎么亲密、信任的人,都不能告诉她们这件事。顺带一提,我跟叶罗嘉和真夜的关系也有点紧绷。

「这也难怪……毕竟眼前的朋友有可能因为一时鬼迷心窍,就毁灭邻界。说得难听一点,彼此都忌惮对方。」

没错、没错。

不过我也在互相忌惮的过程中对她们两人产生好感就是了~~因为拚命想解读两人脑袋在想什么,像是现在叶罗嘉肚子饿了吧,或是真夜似乎想阅读新书之类的。

「这、这样啊,感觉有点难为情呢……除了你想睡以外,我完全猜不透你的心思……」

除了想睡,我也没其他心思啦~~

……言归正传,一般都认定最初目睹白女王时是在第三领域【Binah】。她在这个领域「现身」……然后把空无当作手下,进攻各个领域,企图统治~~

起初大家以为只是偶然出现一个得意忘形,实力较强的准精灵,事实上的确偶尔会出现这样的准精灵就是了……

但后来立刻明白并非如此。

除了侵略速度非比寻常,重点在于──她是以「毁灭这个邻界为前提而战」。而且确定在各个领域的某处存在著能毁灭邻界的东西~~

然后,想必她是在数度侵略后才终于发现~~

第二领域就是她的目的地──升华成神的命运场所。

「……原来是这样啊。」

时崎狂三低喃一句,望向自己的枪──然后将视线移向阿莉安德妮。阿莉安德妮微微动了动身子──发出警戒信号。

叶罗嘉也一样。

「放心吧,我没有打算取代白女王,滥用灵力。」

「要是信得过你就好了~~」

「信不过我也无所谓。只是神经绷得太紧的话,到了关键一战可是会精疲力尽哟。」

阿莉安德妮闻言,叹了一口气。狂三说得没错,所以她的体贴反而令自己内心骚动不安。

阿莉安德妮心生疑惑。因为自己早已决定将这个事实告诉时崎狂三,反正迟早会曝光,瞒著不说才更加不安。

后来她明白了──刚才跟现在有哪里不同。

如今绯衣响不在现场。狂三乍看之下一如往常,但缺少响的她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

宛如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哭哭啼啼的走失儿童。

以及与那弱小无助的感觉恰恰相反的超凡战斗力与杀意。

如此失衡的她此时若有意为之,有可能澈底毁灭世界……如果响在,她那无厘头的发言或是天真无邪的爱情,应该能让狂三回到那个会很有人情味地无奈叹息的她吧。

「要是小响在就好了……」

「就算她在,结论也不会改变。」

阿莉安德妮似笑非笑地回应狂三。因为她有预感,无论自己反驳或赞同都会被挑刺。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两个,第二领域到了喔。」

叶罗嘉说完,阿莉安德妮连忙停下。通行门已经开启,能看见门外的第二领域世界。

「呜哇,好久没来了呢……」

还以为自己到死为止都不会来到这个领域。叶罗嘉和阿莉安德妮来到这个第二领域,被视为有心毁灭邻界也无可奈何。

门的另一端是一条有些狭窄的通道,墙壁、地板和天花板是书架,铺满了书……奇妙的是,天花板的书没有掉落。

「……敌人还没攻打进来吧?」

叶罗嘉点头回应狂三的提问。

「如果敌人攻打进来,应该会留下口信……既然没有,应该没事吧,我想。」

「……灵力很安定,没有战斗时特有的混乱。只要没有全军覆没,就没问题。要是全军覆没了……」

叶罗嘉死命皱起脸说:「少乌鸦嘴。」戳了一下苍的头。苍看起来十分开心地接受。

「是你们先来啊……太好了。」

此时突然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狂三循声望去,便看见雪城真夜一如往常抱著沉重的书籍站在那里。

「嗨,真夜~~」

阿莉安德妮挥了挥手。大概是看见真夜的脸而感到安心,叶罗嘉也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嗯。你们没事就好。」

真夜难得浮现微笑,欢迎阿莉安德妮和叶罗嘉。阿莉安德妮看见她的微笑,突然内心一阵感动。

「太好了呢……」

听见阿莉安德妮心有戚戚焉的呢喃,叶罗嘉露出苦笑。

「不,一点都不好吧。」

叶罗嘉也明白阿莉安德妮的呢喃是来自从秘密解脱的喜悦与──终究谁都没有背叛好友这件事。

少女们所怀抱的秘密太过沉重,其中包含了想信任对方的心情,与正因如此才不想遭人背叛的心愿。

虽然战争在即。

虽然可能马上就要消失。

但是能像这样……彼此坦承、相聚,她们三人都感到十分开心。

「所以真夜,这里将成为决战场所是吗?」

听见狂三说的话,真夜清了一下喉咙,回归现实。

「很遗憾,似乎会变成如此。我期待你们的奋战。」

「岩蔷薇和凯若特她们呢?」

「跟我来。」

真夜催促一行人,为她们带路。

「时崎狂三,你有听说为何这里会成为决战场所吗?」

真夜一边走一边问。

「有,已经听阿莉安德妮小姐粗略解释了一遍。」

「是吗……我们只能相信你了。拜托你不要选择。」

「不要选择毁灭邻界吗?」

「是的。因为我们不认为在与白女王对战后阻止得了你。」

「我也无法保证在决战后还能平安无事──」

狂三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感觉若是说出口,便会一语成谶。

──「打败女王后,竟要与你们战斗」。

时崎狂三冷静透澈、冷血无情、惨无人道。

即使如此──

她对毁灭世界依然怀抱著禁忌。不过,该怎么诉说、表达,才能得到她们的信任呢?

啊~~唔~~

狂三发出莫名其妙的轻微呻吟。她尽量背著其他人,对聚在一起的真夜、阿莉安德妮和叶罗嘉轻声说道:

「……有响在,我不会做出那种轻率的举动。」

三人闻言,相视苦笑。苍觉得自己被排挤了,有些不悦。

「狂、三、大、人──!」

如忠犬般狂奔而来的是第三领域前任支配者,凯若特‧亚‧珠也。

她眉清目秀,打扮像个某家的贵公子,头戴丝质高礼帽,脸上有颗星星符号。

另一方面又自称是时崎狂三的头号迷妹,是个总在关键时刻出差错的冒失鬼,虽然率领四张扑克牌部下却不被放在眼里,懦弱又胆小,属性多不胜数。

「好久不见了,我好想您呀!」

「是啊,真的好久不见了呢……应该说,这是我们好不容易第二次相见呢。我反倒跟你的部下黑桃A比较熟……」

狂三说完,跟随凯若特的四张扑克牌──当中的黑桃A拍了一下手。她虽然呈现平面状态,表达感情的方式和动作却跟人类没两样。顺带一提,黑桃A是佩戴日本刀的英勇黑发少女,大概因为是扑克牌,造型有些偏向Q版。

『哎呀,说起来还真是如此是也。比起主人,在下跟您还比较熟是也。哎呀,真是抱歉是也啊,主人。』

「你这张扑克牌,根本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吧!稍微给主人一点面子好吗!」

『就算您这么说,在下也没办法是也……』

黑桃A弹跳著耸了耸肩。

「呜呜,被部下看不起,还被白女王打得落花流水……我真衰……」

『吾之首领啊,就当作光是能幸存就该偷笑了便可!』

听见梅花4说的话,狂三苦笑著点点头。

「那张扑克牌说得没错。与白女王对战,能活下来就该偷笑了,凯若特。」

「是没错啦……呜呜。」

『呃,虽然我们这么说有点不妥,但真的是被打得十分凄惨是也。』(黑桃A)

『我们也几乎全军覆没噜。』(方块9)

『请容我们一下子逃之夭夭,哭著逃进墙中~~大概是这种感觉。』(红心Q)

「如果你们死了,应该就会转换成别人,干嘛记这些有的没的!」

『只要想成我们的前前前任都一五一十地记下来便可!』

「记下来了?」

『当然,写了一大堆主人的小糗事和少女情怀噜!』

『在下打算当主人对我们蛮横不讲理时,把这些笔记全都散布到邻界是也。』

『请容我推定精神层面的伤害将超过一〇〇〇〇~~!』

「你们想的事情未免太可怕了吧!还有,我有点好奇精神层面的伤害是以什么为基准!」

「……扑克牌们,那本笔记卖多少?我想掌握住她的秘密。」

真夜表示有兴趣;凯若特「呀~~」地发出惨叫。

狂三会心一笑,又有些傻眼地看著她们喧闹。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哎呀,岩蔷薇【我】。」

另一名时崎狂三──被囚禁在第三领域时的分身,身穿宛如向日葵的黄色灵装。

「东奔西走的,终于抵达了第二领域……这里就是女王的希望之地吗?」

「好像是。」

狂三瞥了岩蔷薇的脸一眼。与自己同一个模子刻出来,却与自己不同──分道扬镳的存在。

「岩蔷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好呀,请问。」

「我打算回到现实世界,现在依然抱持著这个想法。你呢,打算如何?」

岩蔷薇沉默不语;狂三决定等她开口回答。

「……我们有我们的目的,一切必须以此目的为优先。」

狂三闻言,点了点头说:

「说得也是呢……」

打倒初始精灵是时崎狂三一切的目标、目的,以及梦想。无论是用【八之弹】产生的分身,还是应该在现实世界战斗的本人,心中都牢记必须以此为第一要务。

「……所以,我非回去不可。」

岩蔷薇有些苦涩地做出这个结论。狂三听出这句话中包含著各式各样的感情,却没有特意说出来。

「我们不一样呢。」

长相、声音、语气相同,还使用一样的武器。

可是,狂三【自己】与岩蔷薇【她】两人的经历却是天差地别。

狂三不知道──岩蔷薇在第三领域的遭遇有多凄惨。

岩蔷薇不知道──狂三与绯衣响一同闯荡过何种日子。

即使是分身,一旦分开行动,累积的经验便属于那个分身本人,无论是欢喜、恐惧、悲哀等所有情绪。

「是呀,不一样呢──话说,绯衣响人呢?」

「被抓了。」

狂三语气爽快地回答岩蔷薇的提问。

「……没关系吗?」

听见岩蔷薇感到不安的话语,狂三狂妄地笑道:

「我早就料到她会使出这一招了。我跟响确定那个女王一定会『这么做』,既然如此,当然也能采取对策。」

「对策……」

「首先,我最担心的是响的性命……不过,她没有被当场杀死,我想性命应该是无虞的。既然对方劳心费力地把她抓走,想必有她的意义存在。」

「意义……是为了搜集情报之类的吗?」

「不是。白女王早就对我的情报瞭如指掌了吧,应该也已经得知我的战斗招数。如此一来,那个恶魔在盘算的只有一件事。我想岩蔷薇你心里有数吧?」

「……『与我们为敌』。」

狂三点头认同岩蔷薇的回答。不过,岩蔷薇依然一脸不安地皱起眉头说:

「也就是说──『我』打算……与绯衣响交战吗?」

岩蔷薇本来想说的是杀死绯衣响,最后还是改口。狂三嘻嘻一笑,颔首说道:

「是的是的,交战。不过,我已做好觉悟。与之交战、战胜,然后──我不会让她牺牲。」

光是交战、战胜是不够的。因为对白女王来说,狂三与响交战一事本身就可说是胜利。她知道这样能折磨狂三、令她伤心。

所以狂三必须与响交战、战胜响,然后──将她夺回。

「……你打算救响吗?」

「是的是的。我是精灵时崎狂三,这点小事,比作梦还简单。」

绯衣响是时崎狂三的伙伴,所以「无论如何,狂三都会竭尽全力将她带回」。

「你还真是贪心呢,我。」

「哎呀,你现在才发现吗?」

狂三笑道;岩蔷薇也跟著笑了笑。

「然后啊,岩蔷薇,关于白女王的真面目──」

「……?」

岩蔷薇瞪大双眼,歪头表示疑惑。

「她『并非时崎狂三的反转体』。」

「咦……!」

狂三对表情愕然的岩蔷薇轻声说出连自己也还无法完全相信的情报:

「她是山打纱和,是我们还只是纯真少女时认识的重要朋友。这便是女王的真面目。」

岩蔷薇这次则是目瞪口呆地说道:

「纱和……?」

岩蔷薇是时崎狂三的分身,因此共同拥有她人类时代的记忆。纱和是时崎狂三还只是个少女时认识的重要朋友。

「可是,纱和她──」

「是的。我……正确来说,是本体的我把纱和……」

杀了。毫不留情地射杀已成为四处喷火的怪物的她。自以为是正义使者,不去理解怪物的真面目……便对「那女人」唯命是从。

「你打算……怎么做?」

面对语带殷切的提问,狂三坚定地回答:

「我会战斗。既然她是敌人,我就会正面应战,一定要除掉她。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她──无庸置疑是个罪人。」

没错。

无论山打纱和过去是个多么善良的少女,在狂三心中是多么无可替代──

如今她打算毁灭邻界──这不是罪,那什么才是罪?

「话说回来,没想到竟然是纱和……」

岩蔷薇哑然无言,因为她实在难以想像。

「就是说呀。不过,她……真的是纱和吗?」

「与她面对面的不是『我』吗?」

岩蔷薇说完,狂三犹豫地点点头。

白女王身上有某种气息,令狂三看了一眼的瞬间便确定必须打倒她。可是,她掳走绯衣响时的声音与语调分明就是山打纱和。

「我不可能忘记她的声音。」

严密封锁在名为过去的仓库最深处的记忆。

当尘封的记忆顿时开启时的冲击,实在难以言喻。

「不过……之前我们都以为她是时崎狂三的反转体。」

岩蔷薇反驳道。

她说得没错,在听到声音之前,时崎狂三也判断白女王是反转体,是时崎狂三反转后的分身……或是其他身分。

「无论是长相、能力,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她是反转体。」

她所使用的魔王是与〈刻刻帝〉成对──以天文钟、军刀和手枪构成的〈狂狂帝〉。

就算以她支配空间的能力来考虑,也绝对是反转体。

没错,这一点无庸置疑。而山打纱和则碰巧与时崎狂三拥有成对的能力──说是偶然,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况且,白女王的长相……跟时崎狂三如出一辙。

「时崎狂三,借一步说话。」

大概是看准两人谈话告一段落,真夜对狂三说:

「连接第二领域的门扉已经封锁,我的准精灵部下们都前往其他领域避难了。路障快要设好了,毕竟我不擅长打仗,所以想徵求你的意见。」

「嗯……」

巨大的石柱林立──这里似乎是条巨大的排水道。据真夜所说,这条通道的另一头是通往第一领域【Kether】的通行门。

于是,她们先在这里设下路障,澈底堵住柱子与柱子间的缝隙,设置巨大的城墙。

「我先试著澈底加强防御……」

「嗯,这一点是没错,但并未令人出乎意料。」

「我有问题。」

苍举手发言。

「苍,你有什么问题?」

「时崎狂三是枪手,适合笼城战,但我是直接打斗类,并不适合固守城池。该如何是好?」

「……那么,能远距离战斗的人,请举手。」

篝卦叶罗嘉、雪城真夜、岩蔷薇举起手。阿莉安德妮摇了摇头,她所使用的无铭天使是线,再怎么伸长也只能达到近~中距离的范围,不适合远距离战斗。而凯若特则是与扑克牌一起行动,属于近距离战斗的类型。

「分成攻击组【Offense】与防卫组【Defense】吧。」

「不会被各个击破吗?」

「那么,需要一个机动人员。篝卦叶罗嘉小姐,你是属于远近距离都能战斗的类型吧?」

叶罗嘉贼笑著拍了拍胸脯说:

「交给我吧。不过,机动人员具体要做什么事?」

「与苍并肩作战,若是防卫组陷入苦战,随时前往支援。反之,若是防卫组游刃有余,就近距离作战。算是游击兵吧。」

「OK。我很机灵,短距离的话也能随时转移阵地和高速移动。总有办法的吧。」

「如此一来,近距离战斗的就是我、阿莉安德妮和凯若特喽?」

「不,我也要去攻击组。」

「时崎狂三你也要吗?」

「是的。苍,你想想看,你觉得我适合防卫吗?」

「不适合,完全不适合。你基本上是把对手打了个落花流水、碎尸万段,再扔进垃圾筒的类型。」

「……你是在夸奖我吧?」

狂三表示疑惑后,苍便点头回应:

「百分之百在夸奖你,要不然加个爱心符号也行。」

「我徒弟的表达能力真是堪忧啊……」

叶罗嘉如此低喃。

「也就是说,我跟岩蔷薇防卫,其他人攻击。叶罗嘉机动……对吧?」

「这样就好了吧~~我觉得分配得挺平均的~~」

「麻烦岩蔷薇用长枪掩护我们。」

「还真是忙呢……」

「如果人数多一点,还能多方面应对……但我们能期待会有援军前来帮助我们吗?」

面对狂三的提问,真夜低垂视线。

「我是有、是有……向各领域的支配者请求援军支援,不过我想还是别抱太大的期待。」

「为什么?是时间上来不及吗?」

「……也有这个可能,但我要求援军时是这么说的。」

──你们能过来支援我自然很感激,但希望打完仗后能让我消除你们的记忆。

「真夜,你告诉她们实情了吗?」

「总不能不告诉她们吧,毕竟从以前一直隐瞒到现在。要她们为我们拚命,结果战争结束后还要反过来将她们一军,这种行为……」

「邻界面临危机,还非得坚持这一点吗?」

正常地请求援军,之后再随便敷衍一下,消除记忆就好,或是根本别告诉她们。

不过,真夜实在做不到。

「……我在支配者中跟阿莉安德妮和叶罗嘉一样都是老字辈了。我一直以支配者的身分生活,管理邻界。每当有新的支配者出现,我都会拚命鉴定她是否值得信任。大家都不知道我丑陋的本性……还与我交好。」

除了过去支配第十领域【Malchut】的「操偶师【Doll Master】」这个例外,大多数支配者都是天真无邪或可靠诚实的少女。

支配者齐聚一堂互相商讨事情,无论事情多么重要──都很开心。

「出现叛徒和被洗脑的人固然令人悲伤,但在白女王出现之前,大家……都很正派。」

真夜表情失望──充满悲戚。

阿莉安德妮轻声叹了一口长气。一本正经、喜欢书籍,又有些难以亲近的雪城真夜,其实是内敛地深爱著少数支配者之间互相交流的少女。

「真夜……」

叶罗嘉出声呼唤后,真夜便以衣袖擦拭眼角。

「不好意思。总之,如果她们能过来助阵,我自然是很感激、很开心……但我不怎么想把朋友牵扯进来。」

「我们就无所谓吗?」

「有所谓,但是……算是命运共同体吧……」

「雪城小姐,你不想牵连朋友的想法是对的,应该受到尊重。」

岩蔷薇突然开口。真夜吃了一惊,微微点点头。

「嗯、嗯。」

「不过,希望你记住这一点。当你感受到友情时,应该要考虑到通常对方也抱持著和你同样的想法。」

「唔?」

「反正没多久你应该就能理解这句话的含意了。接下来制订战术吧,由哪一位下达指示?」

「那当然……是三三你吧?」

「时崎狂三NO. 1。」

「果然应该由你来下达指示吧。」

「就拜托『我』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时崎狂三身上。她清了喉咙后说道:

「那么,各位──准备决战吧。」

────第三领域‧【通天路】

KNIGHT、BISHOP、ROOK。

白女王源自西洋棋的三名干部。她们率领著狂喜狂乱的空无大军,试图开启通往第二领域的通行门。

ROOK──不耐烦地催促:

「还没打开吗?」

BISHOP──冷静地应对:

「防护得如此严密,看来是做好心理准备了吧,我看也不是其他领域了。既然没有时间限制,就稳健地处理吧。」

KNIGHT──沉默不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呆愣地望著天空。

「KNIGHT,你觉得呢?」

面对ROOK的提问,KNIGHT冷若冰霜地注视著她,说道:

「……我没意见。反正总会打开的,有必要动肝火吗?」

ROOK咂了咂嘴;BISHOP则是点头认同。

「话说,既然封锁得如此严密,表示对方也准备万全了吧。我们有对策吗?该不会贸然进行突击吧?」

KNIGHT如此询问后,ROOK顿时不悦地皱起脸,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似的嘻嘻嗤笑。

「实在无法想像你直到刚才还害怕改变,害怕得哭了呢。」

KNIGHT闻言,傻眼地回望ROOK。

「过去是什么身分对我们有意义吗?」

自己曾经是谁──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自己曾经是哪一方──如今已侍奉女王。

自己曾经叫什么名字──如今已获得KNIGHT的称号,这样就好。

「是没意义啦……」

「别回首过去,放眼未来吧。开了门后,我们就为了女王尽快杀死所有人吧。所以我才问你有什么战略,我才刚诞生不久,要是你们两人靠不住可就伤脑筋了。」

「……KNIGHT说得没错。我现在说明作战策略。」

BISHOP说完,原本一脸不满地瞪著KNIGHT的ROOK也心不甘情不愿地参与说明。

「我们的作战计画大概是这样。」

「你有什么见解吗?」

BISHOP和ROOK说明完战略,KNIGHT便唉声叹了一大口气。她的表情明显透露出轻蔑。

「……有意见吗?」

ROOK不耐烦地逼近KNIGHT,KNIGHT却满不在乎地回应:

「意见可多了。这个战略也太漏洞百出了吧?」

「……怎么说?」

「就拿左翼部队散开这一点来说吧,我们是交给这个巨大的复合型怪物负责。不过,一旦『她』暂停时间,就没戏唱了吧。我们是以在中央指挥的ROOK存活的前提下行动,但ROOK在战争开始五分钟内被杀掉的话不就完蛋了吗?」

「什──」

「这个嘛……」

ROOK气得说不出话来;BISHOP则是无言以对。

「ROOK,『对手是她』,你有信心撑过五分钟吗?我们只有战斗纪录,你已经吃了两次败仗,第二次根本是秒杀耶,秒杀。我们强归强,能力并不会产生变化。你的〈红戮将【Vermillion】〉早已彻头彻尾地暴露了,不是吗?」

「这、这个嘛……是没错啦……」

「……你在害怕呢,ROOK。就算没有记忆,却存在著事实。我们被赐予的共同记忆中,展现出她的骇人之处。」

「……!」

「就凭这种计策,真的能让我们为女王而战吗?」

「……能……当然能!你懂什么!我──」

ROOK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是什么人。既想不起来,也无关紧要。只要自己对女王而言是一枚重要的棋子,就令她感到欣喜。

敬爱女王、为女王奉献,如果能报答她关注自己的恩情,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是吗?那我就期待你能随意发挥你那充满未知数的希望的潜在能力,好好努力喽~~」

于是,KNIGHT轻而易举地用言语粉碎了ROOK崇高的决心。ROOK本想向前一步,却因为KNIGHT散发出来的杀气而停止行动。

「……你打算自相残杀吗?还为女王牺牲奉献呢,真是令人傻眼。」

「好了,ROOK……KNIGHT也是。我们的战略的确有漏洞,我们现在就来讨论,补足这些缺失。」

BISHOP说完,ROOK也低头表示反省。

KNIGHT毫不留情地对她们说:

「听好了。你们可能因为成为三干部、实力变强而得意忘形,但我很了解『她』。马马虎虎的作战策略可是会被她看穿,一举歼灭喔。我们面对的对手是与女王不相上下,最强最邪恶的精灵──时崎狂三。」

KNIGHT如此说完──露出狂妄的笑容。

──信件寄达了。

分别寄给第九领域【Yesod】、第八领域【Hod】、第七领域【Netsah】的支配者及其继任者。

换言之,就是辉俐璃音梦、绊王院瑞叶、铳之崎烈美,以及佐贺缲唯。寄件人是第二领域的支配者,雪城真夜。

信上注明必须独自一人拆封。

除了璃音梦,其他人都按照信上注明的,独自拆开信封。璃音梦原本做出在开放式咖啡厅一边与朋友和店员聊天一边打开信封这种匹夫之勇的举动,后来阅读信上的内容,便连忙躲进附近的厕所。

真夜信上的文章写得有些支离破碎。与真夜交情匪浅的璃音梦,以及读惯完整文章的瑞叶立刻便感到不对劲。

那是求救的信件。

同时也是一封自白书。

说明隐藏在第二领域的秘密,以及隐瞒秘密的理由与现状。

白女王与她率领的军队发现了这个秘密,正打算袭击第二领域。

……另外,信上还表明:即使我军战胜,但「因为我不相信你们,希望能让我消除你们的记忆」。

绊王院瑞叶难掩心中的动摇,站起来想和璃音梦商量。

铳之崎烈美皱起脸,搔了搔头。

佐贺缲唯认为这么做倒是十分合乎逻辑。

而辉俐璃音梦则是──

「……蠢不蠢啊!真夜这个笨蛋!」

叹了一大口气,离开厕所,迈步全速奔驰。

「我刚才检验过保全系统,大概还要花两小时,这扇门才会被强制打开。」

真夜看著连接第三领域的通行门如此说道,苍便歪头发问: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不开门吗?」

「既然有两小时充裕的时间,我希望你们各随己意地度过。如果没有做任何事情的打算,要开门也是可以……」

「别开、别开。我有些话想说,你们也当作休息两小时吧。」

叶罗嘉如此说道,现场气氛便充满「哎,那就这样吧」的感觉。

「那么,真夜还有阿莉安德妮,我们就来闲聊一下吧~~」

叶罗嘉用双臂紧紧搂住两人的肩膀后,真夜有些困惑,而阿莉安德妮则是表现出一脸欣喜的反应。

「『我』,你打算做什么?」

面对岩蔷薇的提问,狂三叹息道:

「我想一个人独处,有事再叫我。」

「我知道了。那么,我也──稍微休息一下吧。」

狂三与岩蔷薇背对通行门,剩下苍、凯若特‧亚‧珠也两人加四张扑克牌。

「……这下子有机会找狂三大人说话了……!」

『别去打扰,狂三大人说想要一个人独处是也。』

『把你这样的行为想成是自私便可!』

『应该说,你和我们说话就可以噜!』

『请想成我们就是为此出生的~~!』

「……是没错啦。我是不是有沟通障碍啊?」

听见凯若特的抱怨,四张扑克牌彼此对望后异口同声地说:

『『你现在才知道啊。』』

凯若特跪倒在地。虽然以前就曾隐约感受到了,没想到……

「这样啊……原来我有沟通障碍啊……」

凯若特发誓──要暂时搁下扑克牌,泪流满面地与螃蟹玩耍。

然后,只剩下苍一人。

她本来想找人说话,但是不好意思打扰叶罗嘉和狂三,跟凯若特和岩蔷薇又不算熟,只好一个人独处了。

「两小时,要思考什么才好呢……」

苍怔怔地如此低喃。路障已经设置好了,灵装也调整完毕,如果要练习挥舞〈天星狼【Lailaps】〉,保证破风声会很刺耳。

换句话说,就是无事可做。

由于无事可做,苍便漫不经心地开始思索一些事情。

自己没有记忆。不知不觉诞生在邻界,在邻界修行,在邻界战斗,在邻界生活。

该说是容易随波逐流吗?坚定的自我能包容一切事物。

战斗令自己感到愉悦,与师傅、伙伴一起干傻事非常开心,不怕豁出性命。

──是吗?可是啊,苍,我想那一定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师傅篝卦叶罗嘉如此说完,胡乱摸了摸苍的头。

从前自己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意。不过,现在似乎有些理解了。

狠挫过自己锐气的少女打算离开这个邻界。

她很重视过去,因此想抓住未来。

虽然常听别人说「不要回首过去」这句话,但正因为重视过去,才能看清一些事情吧。

然而,即使仰躺著望向天空,也想不起任何过往。

时崎狂三说她要去现实世界【另一边】。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呢?

「……『该怎么做』?」

这句话的意思是:具体而言,我打算做什么呢?

难道自己下意识早已决定好具体的行动,只是选择要不要做吗?

换句话说──

「……原来是这样啊。」

苍总算理解了人生重要的选择就摆在自己眼前。

岩蔷薇喜欢花。她认为是因为自己身为时崎狂三的分身陷入特殊状况所造成的。当然,时崎狂三也不讨厌花,反而算是喜欢的。

不过,并不如岩蔷薇那般喜欢。

因为对在第三领域被抓、失去一切的她而言,只有花是她心灵的救赎。只有中庭盛开的花朵是抚慰岩蔷薇的唯一手段。

被夺走记忆、能力,逐渐失去一切。只有花──

「……啊啊,也是呢……」

岩蔷薇终于决定面对早已发现的事实。

她叫岩蔷薇【Cistus】。从决定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起,她与时崎狂三便成为截然不同的存在。

所以,她并未有那种想前往现实世界的冲动。

而是像蒲公英的绒毛般飘浮不定──没有著落。

岩蔷薇心想:是时候该做出决定了。但前提是在这次的战役中存活下来。

说起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办法幸存。

不,真要说的话──

「我这一生真是短暂啊。」

岩蔷薇不以为意地叹了一口气。

凯若特独自黯然神伤。

「唉……」

『干嘛一副憔悴的模样噜!』

『大概是发现自己曾经在狂三大人面前暴露过短处吧是也。』

听见扑克牌们毫不留情地吐槽,凯若特狠狠瞪了她们一眼。

然而,确实被她们说中了,因此凯若特也无法反驳。

『不过,看开一点便可!』

『请转个念头吧~~!』

「……怎么说?」

凯若特对扑克牌的这番话感到不解。四张扑克牌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猜完拳后,把黑桃A推出来。

『……老实说是也,主人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尤其是在别人面前是也。』

「唔。」

凯若特一副被说中的样子按住胸口。

『因为精神压力太大,才会在关键时刻出差错是也。想要求好心切,却总是事与愿违。说实在的,你根本不适合当支配者。』

「喔……喔喔……竟然把我说得一无是处……」

虽然遭受批评,又有种被一语道破的感觉。

『不过,主人不愧是被选中当支配者的人,实力非常坚强,外表看起来也很有领袖风范。可惜虚有其表。』

「毕竟有沟通障碍嘛……」

『有的准精灵是单纯社交起来很累人的那种类型是也。』

「呃,不过狂三大人例外──」

『那是因为你能放心地站在迷妹的角度畅所欲言是也。要是认真谈起话来,恐怕你马上就会被打回原形了是也。』

「…………我无法反驳!」

凯若特颓丧地低下头。黑桃A唉声叹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有什么关系嘛是也,没必要硬要与人社交,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嗯,你说得有道理。」

凯若特心想,她可以接受别人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却害怕别人与她攀谈。甚至想在家里耍废时,都怕被别人看见而有所顾虑。

虽然觉得绷紧神经的日子过得很充实,但同时也感觉很耗费心神。

「好。等这场战役结束后,我──」

『……主人,你为什么要说出这种类似死亡旗标的话啊是也。』

「没关系啦。等这场战役结束后,我……要宅在家!室内生活万岁!我在此宣告,我要吃洋芋片配可乐吃到爽,尽情懒散耍废!才不管别人的眼光!」

『从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噜……』

『反正,想成是倾向好的方面便可!』

『总之,眼前这场战役请好好奋战~~!先思考怎么活下来~~!』

「那是当然!……嗯,定下了一个感觉不错的目标。努力奋斗吧!」

凯若特豁然开朗似的朝天空高高举起拳头。

雪城真夜、阿莉安德妮‧佛克斯罗特、篝卦叶罗嘉三人呆愣地仰望天空。叶罗嘉往杯中倒酒想招待两人时,却被两人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喝啊~~」

叶罗嘉赌气道。真夜抢走她的杯子,回答: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酒品有多差吗?」

「就是说呀~~你一喝醉,通常遭殃的都是我们~~」

「是吗?」

叶罗嘉目瞪口呆地歪了歪头。真夜与阿莉安德妮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发出叹息。

「她不记得了……」

「是我们太愚蠢,竟然还期待她会记得。」

「喂、喂,我真的完全没有印象!咦?我喝醉后,酒品真的有那么差吗?」

「……哎,先不讨论这个了。」

「不,怎么能不讨论,我觉得这是目前最重要的话题了。」

「三人聚在一起,不用尔虞我诈的感觉真好──」

阿莉安德妮一派轻松地呢喃,语气流露出些许寂寥。

叶罗嘉闻言,也点头表示同意。

「……就是啊。我们三人总是拚命想保守那个秘密呢。」

如今回想起来,已经是非常久远的记忆了,得知那个秘密时的冲击、恐惧与猜疑。

「……我怀疑过你们。」

「我也怀疑过你们两个。」

「老实说~~我也是~~」

各自苦涩的告白,如今彷佛化为甜蜜的追忆。

「真夜老是足不出户,约她出来玩也不出来。」

「……除非准确地知道你们的所在地,我才敢离开第二领域。」

「叶罗嘉在各个领域到处飞来飞去,有点可疑呢……」

现场一阵沉默。

传来一声叹息。

「我们都没有背叛呢。」

「早知道就相信你们了。」

「这么说就不对了~~真夜。因为根本没证据能证明我们足以信任,这也无可奈何嘛。」

「──不过……」

真夜用衣袖擦拭眼角。

「我想跟你们交好,不想怀疑你们。」

因为对她们心存疑虑与恐惧,才不敢放心游玩。即使关系亲近,心中依然有种不同于亲爱的感情蠢蠢欲动。

叶罗嘉闻言后低下头,想喝酒却发现酒杯不在手边,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也是相同的心情。真夜潸然泪下,叶罗嘉一脸尴尬地移开视线。

「……不过,事情并没有发展成最糟糕的地步~~」

阿莉安德妮说道,两人便抬起头。

「我们都没有背叛对方~~……老实说,我曾经想出手,还拟定了计画~~」

「你──」

阿莉安德妮勾起嘴角,奸邪地笑道:

「你们不如趁这个机会坦白吧~~你们应该有盘算过或是执行过什么事吧?」

两人听了惊恐得挺直了背。刚才沉痛的气氛烟消云散,两人有些尴尬又羞耻地对望。

「……那个……我好像……有去观察过几次……第二领域的状况……」

「好像……试过几次……要怎么调节灵力……」

阿莉安德妮「啊哈哈哈哈」地笑了。

「看吧~~每个人都动过歪脑筋嘛~~不过,现在可以拿来当成笑话说嘴了,不是吗?我说,你们两个为什么没有背叛~~?」

「这个嘛──」

真夜与叶罗嘉试图回忆起当时的心情。能让自己站在邻界顶端的强大力量就近在咫尺,只要拟定计画并且执行,获得这份力量并非痴人说梦。

然而,自己为何没有采取行动呢?

真夜与叶罗嘉并非无欲无求,两人都有一定程度的私欲才会有所谋略。

之所以没有执行到最后一步──

「我呀~~很喜欢你们两个~~一想到可能会惹叶罗嘉生气,或是让真夜失望~~我就提不起劲~~懒得行动了~~」

「我也是!……我也是这样,不想让你们失望。」

「同右。我也是怕会惹真夜哭,或是让阿莉安德妮真的发飙。」

阿莉安德妮脸上堆满笑意。

「就是这么一回事~~」

没错。结果正是因为彼此为对方著想的心意才不允许她们背叛。她们不想辜负对方的信赖,不想做出令同伴引以为耻的举动。

因为雪城真夜、阿莉安德妮‧佛克斯罗特与篝卦叶罗嘉三人都很喜欢彼此。

「虽然疑神疑鬼,却没有背叛对方。我认为原因就在于『想相信』彼此的心情~~」

人有时会以怀疑的目光看待自己的爱人与挚友,担心对方「是否背叛了自己」。不过,这绝对不代表希望对方背叛。

因为喜欢,想相信对方,才会怀疑。

「……阿莉安德妮,你啊。」

「怎样~~」

「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嘛。」

叶罗嘉说完,真夜点头表示认同,然后两人同时莞尔一笑。

阿莉安德妮闹别扭似的撇过头,满脸通红。

──时崎狂三在思考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的事。那个想不起名字,曾经见过的少年。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已经离他越来越近。话说回来,为什么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和长相呢?

自己并非不记得所有见过的人,却唯独记不起那名令自己陷入情网的少年的脸庞,这未免太荒唐又不合理了吧。

「……不,还是别思考多余的问题了吧。」

狂三自言自语,进入第二个问题。邻界既是个梦幻的世界,或许也可说是死后的世界。不过,有几点令人费解。

有些准精灵拥有临死前的记忆,有些则没有。

有些准精灵拥有前尘往事的久远记忆,有些拥有的则是近期记忆。

狂三和响听过无数次在旅途中认识的准精灵们聊过这些事。

虽然只不过是猜测,其中包含更多的是自己的期望。但这些令人费解的地方,只消一个假设就能全部解决。

这个邻界与另一个世界──也就是现实世界,时间轴是有偏差的。与其说偏差,不如说是割裂比较正确。

邻界确实有过历史的演变。经历过精灵存在的时代、精灵消失的时代、准精灵原始的斗争、整顿所有领域、支配者势力抬头,然后白女王与时崎狂三出现。

这是正确的时间线。不过,每个准精灵「来到邻界的时间各不相同」。

最初的时间恐怕是邻界诞生的瞬间,然而之后与现实的时间便产生了龃龉。

有来自与自己相同时代的准精灵,也有明明生活在比自己古早的时代,却比狂三晚到邻界的准精灵。

保留现实世界记忆的准精灵,她们的文化圈和时代也大相径庭。

唯一共通的地方只有都是少女。人种、国家、人生也全都不同。

以前,自己曾经和绯衣响讨论过这个谜团。

为何会有来自过去的准精灵来到邻界的时间比自己晚?

为何会有来自未来的准精灵来到邻界的时间比自己早?

「──哎,邻界本来就是神秘的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现实的时间轴是割裂的应该也不足为奇。」

响用鼻子和嘴唇夹著原子笔,如此说道。狂三心想:她说的话还挺有几分道理的,所以希望她别摆出这种愚蠢的表情。随后又觉得还挺像响一贯的风格,便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怎么感觉我刚才平白无故挨了骂?」

「你多心了。话说,为什么你认为不足为奇呢?」

「首先,这个世界并非事先就早已存在。地球是在四十六亿年前诞生的吧?然后,智人是在二十万年前成立。那么,这个邻界……我想想……创立大概不到一百年吧。」

「……说得也是。」

响估计邻界的历史大约是三十到五十年左右。

「所以,这里是崭新的世界。嗯~~新天地!所以,问题就在于为何每个准精灵都来自截然不同的时代。」

响默念了一下,用原子笔在空中描绘。

凝聚灵力,具体显现出的是与现场有些不搭调的物体。

「呃……这是什么?」

也难怪狂三会感到困惑,因为那是小型的轨道模型。

「用来说明的物体。把这个大型的长轨想成是现实时间,这个小型的短轨是邻界时间。」

狂三点了点头。响将两辆列车分别摆在各自的轨道上。

「然后这是『时间的流动』。时间是单向行驶,都在两条轨道上前进。这样了解吧?」

「是啊,当然了解。」

「这两辆列车并列移动,体感速度都一样。一秒是一秒,一年是一年。然后──」

响让列车行进到轨道正中间,从大列车到小列车,用原子笔画出几条线。

「现实世界与邻界并非平行线,而是有许多细小的线相连结。邻界编排【Compile】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是来自现实世界的呼唤声。」

响扔下原子笔后,用手指描绘那些线。

「除了邻界编排,还有另一个证实与现实相连结的就是……」

「准精灵,对吧。」

「没错。准精灵就是这样从现实来到邻界的。这时,时间线完全乱七八糟。线并非平行的直线,而是有角度地伸向邻界。」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刚才说过体感速度是一样的,对吧?但相对速度可能有所不同。」

「……?」

狂三歪头表示疑惑。响呢喃著「哎呀,真可爱」,用双手拿起两辆列车。一手慢速移动行驶在现实轨道上的列车,一手则快速移动行驶在邻界轨道上的列车。

「现实世界的人口远比邻界多,所有要素复杂地缠绕在一起,具有严密的物理法则,灵力薄弱,对吧?相较之下,邻界就非常随便,毕竟连应当遵从物理法则的肉体都靠不住。」

「可是这么一来,邻界与现实不就越拉越开了吗?」

「不会,这些线会防止这种情况发生。考虑到现实与邻界的大小差异,缓慢的现实经常牵引著邻界。打个比方……巨大的现实所扮演的就像是船锚那样的角色。」

「原来如此……」

「……可是……如此一来……」

响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不……没有。总之,狂三你要小心一点。飞往现实时,要是使错力──」

「可能会飞到遥远的过去或未来,是吗?我会小心的。不过,也不知道是否靠掌控力气就能顺利如愿就是了。」

「也是~~」

响哈哈大笑,关于邻界时间的探讨就到此结束。

虽然害怕会飞到不同时间轴的过去或未来,但这种事情到时候再思考就好。

……然后是第三个问题。

「响。」

狂三按著眉心,一副头痛的模样。第一、第二个问题只能交给时间来解决,但第三个问题不仅时间紧迫,状况还十分棘手。

「准备已经就绪」。

说起来,响会拿来当作自己的弱点是理所当然的事。狂三并不相信敌人白女王会心存善念,反而认为她百分之百心存恶意。

她抓住响后会怎么处置?

最有可能杀掉或是当作人质。不过,这两种选择都属于下策。既然要杀,就没必要活捉;就算把响当作人质,狂三不会也没打算就范。因为若是她屈服,便满盘皆输。

不过,在女王没有当场杀掉响而是选择活捉她时,狂三便看穿了女王的意图。

ROOK、BISHOP、KNIGHT。

追随女王的三干部是使用女王的能力【蝎之弹】产生出来,拥有异形战斗能力的军队。

只要女王朝空无射击【蝎之弹】,她们便会「羽化」成三干部。

而这一招恐怕也对绯衣响有效吧。比起西洋棋,更像将棋,女王会滥用被吃掉的棋子。

「……我猜想的应该不会错。」

以女王的思维来想,这种手段比较合理。几乎能确定女王会把响送进军队,投入最终决战。

只是「几乎」,女王会一时兴起杀了响的可能性也不低。若是女王的恶意超乎预料,或许杀了响才是最好的策略。

……麻烦就麻烦在杀了响才是正确的做法。

若是绯衣响被杀,无疑是时崎狂三的败北。不过,战局已经开始了。

只能硬著头皮即兴演完这一生一次的大戏。

而且,前提是还必须相信绯衣响即使屈服于女王,仍旧将「重要的东西」烙印在脑海里。

「哎呀、哎呀。」

狂三叹了一大口气。因为平常总是能让自己冷静的她不在,令狂三心乱如麻。

时间继续流逝。

经过了两个小时,第二领域成为战场的时刻来临。

通往第二领域的门开启。

映入眼帘的是书籍,以及收纳书籍的书架所形成的地板、墙壁和天花板。看见这某种程度甚至可说是偏执狂的内部装潢后,KNIGHT嘻嘻笑了笑。

士兵们遵照三干部的指示,列队前进。

「看来没有陷阱。」

「是放弃抵抗了吗?」

「啊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KNIGHT一口否定ROOK和BISHOP说的话。道路笔直无岔路,没有遇见任何人。

不过,能立刻感觉到她们的气息。

「……有人在呢。」

「看吧。」

ROOK神情紧绷。只要白女王尚存,自己的存在就不会消失。她要是使用【蝎之弹】,就会诞生下一个ROOK。

然而,此刻ROOK已丧失自我意识,虽然畏惧死亡,却害怕无法为女王尽一分心力。

一行人走下通往地下的阶梯。光线逐渐减少,变得有些昏暗。ROOK看著一边哼著歌前进的KNIGHT,并皱起脸。

ROOK与BISHOP同为醉心于女王之人。

然而新生的KNIGHT并非如此。说话语气十分轻松,彷佛对女王不抱持丝毫敬意。两人曾向女王提出忠告,质疑KNIGHT可能会造反。

不过──针对这个提议,女王只回以浅浅一笑。这名KNIGHT身分特殊。

正因为是同伴,才令人嫉妒。

而察觉到两人视线的KNIGHT傻笑道:

「怎么了?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放心吧,不可能会发生各位担心的事。我侍奉女王,要消灭时崎狂三。『既然如此规定,我便会如此行动』。来吧,让我们大开杀戒吧!」

KNIGHT拔出剑,笔直地在地下通道前进。

在前方等著的是灾厄的化身,若无其事散发出强烈杀气的实体恶梦。

与其说是精灵,更像是死神伫立在眼前。

那便是时崎狂三。

「──欢迎光临呀,各位。」

听见她的声音,ROOK、BISHOP、KNIGHT上前一步,站到空无军队的前方。

「哎呀,女王不亲自上阵吗?」

「马上就到。在我们将你们全部杀光之后。」

ROOK说完,狂三欣然自乐地嘻嘻笑道:

「真会开玩笑。你们以为凑齐人数就能左右战局吗?」

「没错~~」

KNIGHT上前一步。狂三毫不避讳地皱起脸。KNIGHT见状,愉悦地勾起嘴角。

「由我来与你厮杀。哎呀,奇妙的是,你将专注地对付我,无心顾及他人。那么,剩下的人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原来如此,你们是这样『盘算』的呀。这做法够阴险,很有女王的风格。」

听到狂三放肆的言论,ROOK和BISHOP可沉不住气,面露愠色。

「你们两个都别插手,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

KNIGHT举起剑,制止本想上前一步的两人。

「按照作战计画,由我来绊住她,你们去杀其他人。我可不会再说第二次。」

「……知道了。」

「了解。」

ROOK与BISHOP不情不愿地望向占据狂三后方的准精灵们。

外号碎饼女【Biscuit Smasher】的苍、支配者阿莉安德妮‧佛克斯罗特、凯若特‧亚‧珠也,以及她们背后的篝卦叶罗嘉。

最后方则设有完全阻挡通道的路障。路障上方站著第二领域的支配者雪城真夜与另一名时崎狂三。

人数就只有这些。

各人的实力再怎么突出,也没有胜算。唯一的疑虑果然是时崎狂三吧。

「那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KNIGHT,是侍奉女王的三干部之一。」

「哎呀哎呀,感谢你如此有礼的发言。我是时崎狂三。」

狂三优雅地屈膝行礼后,朝拿剑指著她的KNIGHT露出温柔愉悦的笑容。

「……原来你会这么笑啊。」

「是的。在这种状况下,我的自尊不允许我露出──走投无路的笑容。」

「这可难说。这种状况已经不是能一笑置之的程度了吧,『因为你将和我交战』。」

狂三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憋住。

目不转睛地狠狠瞪著KNIGHT。

不知不觉间,KNIGHT也褪去笑容,停止呼吸。宛如时间静止的感觉令狂三背脊一阵发凉。她有种自己会被杀掉的预感,确定眼前的少女拥有无与伦比的战力。

「话说──」

KNIGHT开口,同时一个箭步上前。狂三因为仔细聆听KNIGHT接下来会说什么话,反应稍微慢了。

虽然耍了个小花招,但凭KNIGHT的体能,还是有可能攻其不备。

一刀,一斩。KNIGHT幻视到狂三本应被拦腰斩成两半的光景。

然而──

「哎呀、哎呀、哎呀,我真是太大意了。」

「哎呀……」

象徵〈刻刻帝〉的两把老式手枪交叉挡住了KNIGHT的剑。

狂三一个转身,KNIGHT便以令人惊叹的手段攻击她。侧头部受到的冲击令狂三有种脑袋麻痹的感觉。她使出一记漂亮的后回旋踢,虽然并未对KNIGHT造成多大伤害,至少对她起了威吓的作用。

「竟然……用踢的……吗?」

KNIGHT一脸哑然地问道。看见她那熟悉的表情,狂三浅浅一笑。

──啊啊,真的是最终阶段的劲敌呢。

狂三在内心自嘲,拉开了战争的序幕。就像魔法咒语般,非常适合这个战场。

「来吧,开始我们的战争【DATE】吧,KNIGHT。」

──〈刻刻帝〉。

狂三驱动天使。

「好!那么,为了女王──不对,『是为了我』!就请你奉陪这场厮杀【DATE】吧!」

──〈王位篡夺〉。

KNIGHT启动自己的无铭天使。

它并非一把巨大的钩爪,而是化成了一把长剑。

就这样,精灵与骑士展开激烈的搏斗,开始了关乎邻界存亡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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