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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战士们没有明天

苍从一开始就没把ROOK和BISHOP放在眼里。能大范围发挥最大火力的她遵从狂三「专心消灭空无」的指示,笔直地朝千万大军吶喊:

「受死吧。」

挥落的战戟粉碎大地,形成低谷,吞噬空无。

每挥舞一次,最少粉碎一名,最多粉碎八名空无,致使她们消灭死亡。

甚至没给她们寻找反击机会的空闲。苍是小型台风、龙卷风,等于是个黑洞。光是待在周围都会无条件丧命。

不过,空无本来就无惧死亡。她们早已失去个人的思考,将众人的思考连结在一起,形成庞大的网路,发挥集体智慧。

因此,她们做出了以下结论:

以众克寡就好,迟早会有人承受不了而崩溃。

包围住苍的空无军队献上性命只为造成她毫发的伤害,就这样,苍受的伤会越来越多。

如果将苍比喻为一头巨大的野兽,那么空无便是行军蚁。而数量众多又凶猛的行军蚁拥有凌驾野兽的暴力性。

阿莉安德妮‧佛克斯罗特与凯若特‧亚‧珠也互相保护彼此,坚实地继续战斗。

以闪耀的扑克牌与闪亮的银线准确恰当地解决逼近的空无军团。

「阿莉安德妮,她们过去你那里了!挡住她们!」

「讨厌耶,烦死了~~!」

阿莉安德妮一边叹息一边奋发地挥动双手。

「无铭天使〈太阴太阳二十四节气〉──一太刀‧石火星霜!我要横向攻击,低头!」

凯若特快速压低身子后,阿莉安德妮操作的水银线便描绘出螺旋状,纠缠在一起,化为一把刀。阿莉安德妮举起它,往横向一扫。

阿莉安德妮‧佛克斯罗特的无铭天使是水银线。她能自由操作水银线,构成所有形状。

形成刀、网或是鞭子。

顺带一提,制造出来的物体绝非不可变动。

「伸长吧~~!」

阿莉安德妮一声令下,刀身便如同蛇一般蠢动,伸长成一倍,瞬间斩断位于刀身外侧的空无军队。

「……削掉我的头发了啦!」

「你闪避得华丽一点啦~~你不就是以这种形象出名的吗~~!」

阿莉安德妮无情地反驳凯若特的抗议。

「形象跟现实是两回事吧!应该说,通常不都是等人低头后再砍吗!砍的同时叫人低头,反应当然会慢吧!」

「……」

「喂,别沉默,这样反而很吓人耶。」

「啊哈哈哈哈!」

「别笑,这样更恐怖了!」

「抱歉、抱歉。」阿莉安德妮一边道歉一边挥动水银线。老实说,状况令人绝望。即使能战胜,也要做好会牺牲一两人的准备。

而阿莉安德妮确信自己大概是属于牺牲那一挂的。

她选择了怠惰。不像真夜那样为了保守秘密而行动,也不像叶罗嘉那样试图让状况有一丁点好转,而是决定不看不听。

不久前,她还能引以为傲地认为怠惰是正确的做法。不过,像这样陷入危机后,她才重新思考:

自己当初应该能尽己所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真夜和叶罗嘉都在统治自己领域的情况下,拚命保守秘密。

自己却毫无作为。

她感觉自己得到了「现世报」,此时此刻必须付出代价。这令她自我厌恶,但同时也放松了心情。

──自己要在这里战斗至死。

她如此下定决心。决定之后,心情便轻快了许多,也久违地睡意全消。

她心想:是时崎狂三害的吗?那人是暴风,会连累、驱散附近的人,将一切弄得乱七八糟。

照理说会让人想大骂「开什么玩笑」──

然而不知为何,心里却浮现感谢的念头。

「喂!」

听见凯若特的声音后,阿莉安德妮立刻察觉到状况。一名空无悄悄来到她身后,即使身体被砍成两半依然步步逼近。

阿莉安德妮微微一笑,将灵力输入自己携带的灵晶炸药【NitroDress】。

「啊──」

不过,距离太近了。炸药已经点燃,无法斩断导火线。不到一秒的时间,阿莉安德妮就会受到爆炸的冲击波袭击吧。不知是否来得及张开水银盾,总之先尽全力张开吧。

根据判断,会有点来不及。阿莉安德妮心想:这可就伤脑筋了。这场战役还久得很,必须继续奋战下去,要是在这里丧命──就太对不起其他人了。

……好想活下去。

想再继续战斗一会儿,必须战斗下去不可。

痛切的感情贯穿全身──宛如被落雷击中的心情。可是,来不及了。

不到一秒,灵晶炸药便会爆炸。

不到一秒。

不到……一秒──────?

「〈刻刻帝〉──【七之弹【Zayin】】。」

「时间停止了」。灵晶炸药没有爆炸,被斩成两半的空无还来不及见证结局便烟消云散。

「〈太阴太阳二十四节气〉──茨葛!」

阿莉安德妮立刻用创造出来的水银鞭缠绕住炸药,扔向空无军队。

时间开始运转──发生大爆炸。

看来自己似乎还活著。刚才那是时崎狂三的天使〈刻刻帝〉──让时间停止的子弹。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能战斗,活动身体,接二连三打败空无。

「没事就好!不过,劳烦狂三大人出手相救,可就有点不可原谅了!」

「我知道啦~~!」

黑桃A有些傻眼地耸肩说道:

『别在意,她只是嫉妒你被狂三大人救了一命而已是也。』

「别挖人疮疤挖得又狠又准好吗!我是不会给狂三大人添麻烦的!」

『啊~~因为同班同学对资优生都没留下什么印象~~』

「为什么我的扑克牌要一直刺伤我的心啊,王八蛋!」

眉清目秀的缺陷少女凯若特自暴自弃地吶喊,泫然欲泣地冲向空无们。

『想成是无可奈何便可!』

『只要不开口,就是个天下无敌的男装少女……为何我的主人会是这副德性啊是也。』

『总不能对她见死不救吧。各位,请努力奋战吧~~!』

扑克牌们意气扬扬地迈步奔驰。

有人拍了一下阿莉安德妮的肩膀,她回过头后,便看见篝卦叶罗嘉递给她一张符。

「休息一下,你应该累了吧。这里交给我应付。」

「啊~~嗯,我去休息~~」

原本打算奋战到死的阿莉安德妮自然认为不需要休息,但若要继续战斗,休息是必要的。

她移动到后方稍作喘息。

还能活著的安心感渗透全身。虽然只休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总算能呼吸的阿莉安德妮再次回归战线。

话说回来……阿莉安德妮瞥了狂三一眼。

时崎狂三的〈刻刻帝〉──拥有超级特异的功能,能让时间插入世界,使阿莉安德妮获得超过一秒的时间。

不过,真正骇人(不,应该称赞为出色才对,但对阿莉安德妮而言,这算是赞美之词)的并非如此,而是时机。

哪怕晚一秒都来不及。当时的状况十分危急,就连身为当事者的阿莉安德妮察觉到致命危机时,炸药一秒后就要爆炸。

而她竟然能在与其他敌人战斗时掌握状况,立刻选择自己该做的行动,瞄准一点射击。

这绝技已经凌驾于凡人,犹如魔人了。

而阿莉安德妮因此得救。

「……谢啦~~!」

阿莉安德妮吶喊道;狂三没有回答。不,正确来说,是没有闲暇回答。

双方已经是单纯的速度较量。

KNIGHT灵巧地操纵刀身歪曲的长剑,而狂三则是以老式手枪挡开她的攻击后,再零距离开枪。

双方在攻击力、防守力与速度上几乎是势均力敌。既然如此,在近身战的状况下,应该对狂三较为不利。

不过,她的能力轻易便颠覆了这个劣势。她将老式手枪当作剑来使用,搭配零距离射击,不费吹灰之力便占了上风。

「……喝!」

狂三心想──KNIGHT的攻击越来越猛烈的同时也越来越有条理,耍剑的姿态炉火纯青。

不是胡乱挥剑,而是使用有体系、有条理的招式和架势。

「是德式武术……对吧。」

「亏你知道!」

德式武术据说成立于十四世纪左右,以长剑的招式为基础。如果狂三记得没错,德式武术最注重在战斗中掌握主导权。

KNIGHT摆出「屋顶」的姿势──将剑举过头,也就是日本所说的八双剑姿,开心地说道:

「没想到你竟然知道德式武术。」

「嘻嘻嘻。」

说到为何狂三如此了解,是因为有段时期她「经历过许多事」。至于是什么事嘛,因为牵扯到个人隐私,就别再深究了,那可是会踩到她的大地雷。狂三希望对方能够识相点。

KNIGHT打算继续战斗,没有接著聊下去的意思。狂三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要上喽!」

KNIGHT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将长剑一挥而下。面对称为愤击的剑技,狂三一边侧过身一边将长枪横向挥去。

确信狂三会闪过自己攻击的KNIGHT立刻决定更换招式。受到对方反击在德式武术中是属于基础应对,自然也存在应付反击的招式。

现在就算KNIGHT挥剑也砍不到狂三。相反地,用长枪反击的狂三将枪口笔直地指向她。

只要扣下扳机,KNIGHT就会中枪。虽然挨个一枪不至于丧命,但她还是想尽量避开。

(──既然如此!)

KNIGHT并非靠思考或本能立刻应变,而是靠丰富的经验。她一边注意狂三握枪的手,一边以「画圈」的方式卷动长剑。

注意狂三握枪的手是为了避免看漏扣扳机时的细微举动。狂三扣下扳机──但KNIGHT的速度更快。

晚了零点几秒,导致狂三的枪击无效,同时让KNIGHT的斩击变成一记痛击。

「……!」

KNIGHT的斩击只是掠过狂三的手臂,溅起一丝鲜血,喷到KNIGHT的脸上。

「呼──啊啊。」

血的甜味令她心神陶醉。

她喜欢时崎狂三的血。

「来吧、来吧,来战斗吧,时崎狂三!」

听见这声呼唤,狂三露出片刻奇怪的表情,像是悲哀,像是愤怒,又像是怜悯。KNIGHT有些退缩,但立刻说服自己是多心了,血气方刚地举起大剑。

「〈王位篡夺〉──!」

KNIGHT所持的长剑同样叫作〈王位篡夺〉,但是外形与已经粉碎的钩爪完全不同。那是绯衣响以前的无铭天使,拥有惊人的超强能力与凶恶的外形,攻击力却超废。

「……原来如此。KNIGHT,你这是在主张自己是『绯衣响』吧。」

「没错,就是这样~~!」

KNIGHT──绯衣响勾起嘴角,露出阴森的笑容颔首。

狂三无奈地叹了不知第几次的气。

「那么,我就不得不阻止你了。KNIGHT,我让你选择吧。」

「选择……?」

「看你是要归降于我,还是被我杀掉,二选一。你要选哪一个,KNIGHT?」

面对狂三的提问,KNIGHT嗤之以鼻。

「结局只会是你死在我的手上~~!」

KNIGHT冲上前,再次摆出「屋顶」的姿势,将长剑一挥而下,使出愤击。狂三回避的同时,打算迎击而举起老式手枪,但KNIGHT在途中更换招式。

她看穿狂三的防御与弹道,踩著舞步移动自己的位置,并且从由上而下的纵向斩击改成横向攻击,砍进狂三露出的破绽──左腋下。

「……!」

狂三的子弹飞向预料之外的方向。狂三利用子弹的反作用力横向一跃,使得朝左腋下的斩击剑尖只掠过她的皮肤。

不过,这一击带给狂三超乎想像的痛苦。

「这是……」

体内溢出东西。不是鲜血,「而是灵力」。不对,是被强行夺走了……?

「这就是我的能力。每当你受伤,灵力也会渐渐被夺走。」

正如她所说,KNIGHT原本挨了几枪受伤的身体已完全复原。

「你尽管开枪没关系。我这个人非常谨慎,只要慢慢让你受伤就好,就看你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杀掉我了。希望你的同伴们别在这段期间丧命了~~」

恶毒的嘲弄──时崎狂三对她的挑衅嗤之以鼻。

「要打倒你,不需要花多少时间。」

狂三举起老式手枪,高声宣言:

「〈刻刻帝〉──【一之弹【Aleph】】!」

加速。KNIGHT还来不及反应,狂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前,将枪口指向还在惊愕狂三速度之快的KNIGHT的眼前──

篝卦叶罗嘉撒出灵符,俯瞰战场。多亏苍大闹一番,凯若特与阿莉安德妮才能以较为沉著的状态应付敌人。

不过这是因为她们应付的敌人只有空无才勉强达到平衡。

叶罗嘉操纵灵符,寻找「她们」的行踪。三干部──ROOK与BISHOP。

既然KNIGHT正在与狂三交战,就不成问题。要是连狂三都打不过KNIGHT,恐怕任谁都打不过吧。

问题在于三干部剩余的两人,竟不知不觉消失了踪影。

〈真夜,有人到后方去吗?〉

〈……没有,没人。这边只收拾了几个漏网之鱼的空无。〉

真夜回应叶罗嘉的心电感应。

〈派岩蔷薇前往增援也没问题。叶罗嘉,你觉得呢?〉

〈我没看见三干部中的ROOK和BISHOP。〉

〈……她们不在这里。〉

〈可是,她们没道理不行动。我觉得事有蹊跷。〉

〈该不会……是在等白女王吧?〉

〈可能是。不过,这样的话就更令人费解了。为什么女王还没有出现?〉

坚守在路障后方的真夜闻言,歪头表示不解。

〈这……我也不知道。〉

无论现在如何拚命搏斗,只要女王一来,形势便会立刻逆转。空无军队会狂热地共同奋战,三干部也会一再死而复生。

〈……搞不好是在警戒时崎狂三。〉

〈啊~~果然是因为这样啊……〉

〈如果不确实掌握她的动向、能力和战略,就无法完全取得胜利。〉

白女王不可能害怕自己这些支配者。假如她会害怕,那个人只会是曾在第三领域对她报了一刀之仇的时崎狂三。

虽然狂三当时带著苦涩的表情说道:「拿足球比赛来比喻的话,那就像是从头到尾被人进攻,直到最后一刻才得到一分,追成平手,根本不算赢。」但对自己这些人来说,这样也已经是奇迹了。

〈如此一来,她有可能采取的行动是──〉

真夜恍然大悟,望向狂三。有个人正悄悄接近与KNIGHT一对一厮杀的狂三。

〈叶罗嘉!三干部的ROOK出现了!她盯上了时崎狂三!快去支援她!〉

〈好,了解!〉

战局从初期慢慢开始产生变化。第二回合,开始。

──好强。

就好比暴风,这攻击能窥探出狂三的真本事与疯狂。【一之弹】加速与【二之弹【Bet】】减速交织,单方面打得对方无法招架。

与其说施虐,不如说是有逻辑地不断使出为了杀死KNIGHT的最佳招式。

──这样下去可就不妙了~~

当然,KNIGHT也并未坐以待毙。她操纵〈王位篡夺〉不断伤害狂三,吸引她的灵力。不过,狂三立刻使用【四之弹【Dalet】】修复伤口,将灵力损失控制在最低限度。

KNIGHT的无铭天使能力是持续从伤口吸收灵力,但只要伤口愈合,便英雄无用武之地。

即使如此,狂三的灵力依旧只减不增,估计减少了约一半。若是再被吸取灵力一会儿,恐怕便会陷入无法显现〈刻刻帝〉的状态。

KNIGHT的目的就在于此。

之前不过是澈底牵制她的一种手段。KNIGHT重新举起剑,狂三再次进行突击──的前一刻,突然停下脚步。

「嗯~~」

她如此呢喃,一脸疑惑地注视KNIGHT。

「……怎么了?」

「不,该怎么说呢?跟你交手真是没劲呢。」

「你嘴巴也太毒了吧~~!」

「那么,应该可以合理怀疑你是有什么目的吧。我没有感受到女王的气息,你也没有犯下集体攻击我的蠢事。」

KNIGHT心想:那是当然。狂三的另一个能力是〈食时之城〉,吸收时间来补足使用〈刻刻帝〉时所消耗的时间。

不过,也不是没有对策。首先,不要在她周围部署一群虾兵蟹将的空无就好。发动〈食时之城〉会产生时间延迟,射程距离也不远。KNIGHT知道绝对足以回避。

「如此一来,你的目的就只剩一个了。」

狂三奸邪一笑。

「──ROOK!」

KNIGHT大喊。这时,从死角飞出的是……

“「燃烧吧。」「闪耀吧。」「分开吧。」「飞翔吧。」”

一把红色巨镰──原色的无铭天使〈红戮将〉。

它在熊熊燃烧的情况下分裂,包围住狂三,堵住所有退路。

「〈刻刻帝〉──【一之弹】、【二之弹】!」

狂三朝自己射击【一之弹】,让全身加速后,立刻朝三成飞来的镰刀射击【二之弹】,减缓它们的速度。

然后击落所有镰刀。

「……!」

ROOK瞠目结舌。

她惊叹的并非狂三的能力或枪技,而是判断力。不仅认知到「只要阻止三成就能击落所有镰刀」,还将〈刻刻帝〉的使用控制在最小限度。如果害怕浪费时间而减少射击【二之弹】,便无法澈底解决所有镰刀。不过,若是使用更多子弹,便会浪费时间。

毫发无伤、节省时间、既快速又有效率地回避ROOK攻击的时崎狂三,实力远比过去交手时更强了。

「用【蝎之弹】重生后怎么反而──」

狂三回过头与ROOK四目相交,令ROOK背脊一阵发凉。她并非害怕死亡,而是畏惧时崎狂三本人。

狂三笑著说道:

「ROOK,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完全没有成长,那女人一定对你感到很失望吧?嘻嘻嘻嘻嘻。」

「……你这家伙!」

如今愤怒更胜于恐惧。狂三从正面以短枪射击,阻挡攻击。

然而,气得失去理智的ROOK不把子弹放在眼里,自顾自地接近。

她举起〈红戮将〉挥下、横扫、斜砍,以高速切碎空间。不过,狂三在斩击快要命中时,哈哈大笑著闪开。

「KNIGHT!抓住她!」

「是、是~~交给我吧~~!」

KNIGHT语气一派轻松地冲进狂三怀里。尽管斩击的数量加倍,狂三依然神色自若地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攻击。

不仅躲开,她那开枪射击与假动作交织行动的模样,宛如翩翩起舞般优美。

KNIGHT一个人打不过狂三,ROOK加入依然无法战胜。既然如此,她们只好投入最后一个人。

虽然丢脸──但三干部实在打不过从容不迫地闪避两人斩击的狂三。于是派出BISHOP参战,进入第二阶段作战。

「BISHOP。」

听见ROOK的呼唤,BISHOP从暗处滑溜地现身。

「──了解。」

「哎呀、哎呀、哎呀,第三人出现了。」

狂三暂且拉开距离,看著聚齐的三干部,莞尔一笑。

BISHOP──蓝发少女、ROOK──黑发少女、KNIGHT──白发少女,三人手持的无铭天使分别是刺剑、巨镰、长剑。

「那么,你们三人一起上吧。」

狂三朝三人勾了勾手。于是,ROOK表情狰狞;KNIGHT面带微笑;BISHOP则面无表情地各自发动攻击。ROOK冲向狂三;KNIGHT突击;BISHOP从死角下手。

狂三活用所有应付先发制人、闪避、防御、反击的手段对抗三干部。狂三挡下所有攻击,并未受到致命伤,不过三干部也几乎毫发无伤。

双方都认为这是场「与时间的对决」。

「〈刻刻帝〉──」

「才不会让你得逞!」

三人以无论狂三射击【一之弹】或【二之弹】都能应对的方式接近她,只要有人的攻击能命中狂三就好。狂三自然无法进一步攻击。

只要三干部的KNIGHT是绯衣响,她便无法展开攻势。

因此,三人让KNIGHT打头阵,BISHOP和ROOK在后方支援。

每当KNIGHT在狂三身上留下伤口,灵力便会从伤口流失;每当狂三使用〈刻刻帝〉,时间便会渐渐减少。

然后,等事态来到无可挽救的地步,女王再堂堂登场,取下时崎狂三的首级,实现梦想。

──就结论来说,这个策略已经失败。

原因有好几点,不过最大的理由在于──误判了时崎狂三。

狂三明白失去的恐惧,过去的经验让她理解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会失去重要的东西。

她长期保持著一旦犹豫便会死亡,一旦畏惧便会丧命的生活方式,犹如走纲索般的人生。那是本体的记忆,也烙印在分身的过去之中。

因此,时崎狂三冷静慎重地保持理性的思考,拚命洞察事情的本质。

这是场与时间的对决──必须在〈刻刻帝〉无法使用之前执行作战计画。狂三压抑内心的焦躁,跳向后方拉开距离。开口说话,制止试图追上来的三人。

「啊啊,啊啊。已经够了。」

「……什么……?」

狂三朝一脸疑惑的ROOK笑道:

「该怎么说呢?这点子是谁想的?肯定不是响吧,她对我的个性瞭如指掌。」

「呃……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那我就告诉你吧。KNIGHT,你不是响吧?」

KNIGHT突然停止动作。

「你怎──」

「怎么会知道」。KNIGHT反射性地差口脱口而出,最后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这无疑等于是默认了。KNIGHT就只是KNIGHT,没有其他身分。无铭天使的名字叫作〈黄昏的血剑【Twilight Bringer】〉,而非〈王位篡夺〉。

然后改变长相、模仿说话语气,假装自己本来就是绯衣响。

藉由这个方式让自己处于安全的位置。只要狂三以为KNIGHT是响,她就无法反击。于是,狂三的灵力就会持续被抢走。

「哎……这点子是不错啦。虽然有些令人费解的要素存在,但不得不让我暂时静观其变。」

「令人费解的要素……?」

「如果KNIGHT原本真的是响,那么站位安排得未免也太奇怪了。」

原来如此。只要狂三以为KNIGHT是响便难以出手攻击,所以让她站在前面。到此为止是正确的。不过,若是成为别人的盾牌,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KNIGHT是响,她是你们三人中最重要的一个,『不可能为了保护其他两人而行动』。只要女王一到场,多的是棋子可以取代ROOK和BISHOP,根本没有牺牲KNIGHT来保护她们的价值。」

KNIGHT打头阵当盾牌与她打算保护其他两人的行为看似相似,概念却截然不同。

前者具有意义,后者却没有价值。

「如此一来,至少能得出KNIGHT不是响这个结论。反正……你们那么『小气』,一定不会回答吧。『哪一位才是绯衣响呢』?如果你们愿意回答,我就让你们死得快活一点。反正还会死而复生嘛。」

面对狂三的挑衅,她们虽然火冒三丈,但绝不会上当。

她们鼓舞自己还不到时候,再等一下,女王便会凯旋归来。

「既然如此,我只好击碎从刚才起就令人感到心烦的家伙了!」

狂三如此告知后,同时开始展开猛烈的攻击。

KNIGHT犹豫了一会儿,认为这是自己的职责便挺身而出,接受狂三的攻击。使用无铭天使〈王位篡夺〉,更正,是〈黄昏的血剑〉,试图让狂三受伤。

她很害怕。并非害怕死亡,而是害怕死得一文不值。狂三轻而易举便看穿了她们的计谋,她还没为女王立下汗马功劳。

狂三的背后出现一座巨大的时钟。

「〈刻刻帝〉!」

狂三对自己开枪后,将枪口指向KNIGHT。对自己射击【一之弹】后,大概打算对KNIGHT射击减速的【二之弹】或停止时间的【七之弹】吧。无论如何,只要在中枪前先砍伤她就好。

为了女王加速吧。施展的招式是第三次的愤击,迅速冲向狂三后,只要一气呵成挥剑便可。

奇迹发生了。KNIGHT避开了子弹。机会只有一次,绝对不能错过。

她发出一声咆哮,将剑一挥而下。狂三怔怔地凝视著挥下的长剑,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是因为KNIGHT避开了她自信满满射出的子弹吗?还是有其他理由?

在零点几秒的思考时间,胜负已决。

KNIGHT的愤击切切实实地将狂三砍成两半。

「──成功了~~!」

KNIGHT回过头,想对BISHOP和ROOK炫耀自己侥幸除掉了最大的强敌。剩下的敌人等于是拿来练练身手的,甚至不需要女王出马。打败支配者,开拓道路让女王凯旋而归。

「……?」

然后,她发觉自己突然眼前一暗,虽然不觉得疼痛,身体却急速冷却。想要站起来,在手中施力──却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嘻嘻嘻嘻嘻。能看见自己期望的未来,也是有利有弊呢。」

时崎狂三的声音。比起她为何还活著,她所说的话更令人在意。不过另一方面,她又本能地哀号著自己并不想知道答案。

「未来经常是不固定的,会根据选择而千变万化。不过,『凭自己的意志看见的未来,与别人强制性展现出的未来』,行动是不一样的。」

「什么──」

「〈刻刻帝〉──【五之弹【Hey】】。」

刚才狂三朝自己和对方射击的是「看见未来的子弹」。狂三正是因为能看见未来,才看穿了KNIGHT的行动。

而KNIGHT正是因为看见了未来,才贸然认定未来已定。

她所看见的未来是错误的未来,因为狂三的行动改变而化成了幻影。不过,狂三在她的脑袋察觉到这是场骗局时,抢先一步射击。

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势必只能看见KNIGHT有勇无谋地冲上前,然后挨了一枪。狂三之所以没有选择【一之弹】或【二之弹】,就是为了一枪毙命。

虽然会消耗大量时间,但她想在这里解决KNIGHT。

「好了,接下来换谁?」

狂三「嘻嘻嘻嘻嘻」地笑道。BISHOP与ROOK举起自己的无铭天使【武器】,不回应她的挑衅。

「那么,接下来换ROOK吗?」

「──不,接下来不是我们。」

「……!」

听出话中含意的狂三露出严肃的表情。

BISHOP与ROOK屈膝跪下。一名空无踏著如梦游患者般摇摇晃晃的脚步站到狂三面前。

一道声音从少女的「内侧」发出:

「──来,让我们一决胜负吧,时崎狂三。」

空无释放出刺眼的光芒,如门扉般一分为二,从中伸出四肢与躯体。

「你这凯旋的方式还真是令人作呕。」

狂三一脸厌恶地说道。白女王穿过空无这扇门后,终于现身。

感觉不对劲──狂三的内部发出警告。不过,狂三无暇理会。面对邻界最强、最邪恶的敌人,狂三精神激昂的同时,也抱持著些许相反的感情。

「……你说话的语气恢复了呢。」

「那是当然。因为现在的我是『将军』啊。」

那无庸置疑是被称为恐惧的感情。

第二领域,最终决战场。灾厄与灾厄终于再次正面对峙。

──而女王的登场让原本有利到某种程度的战况一口气倒向劣势。

「不妙,对方士气大振了。」

「苍!先撤退!」

苍听从叶罗嘉的命令,凌空一跃,打算暂时撤退,却被伸长身体的空无牢牢缠住双脚。

「糟了……!」

「苍!灵符『分身灵』!一定要赶上!」

灵晶炸药点燃,这次真的躲不掉了。不过,叶罗嘉的灵符变身成模仿叶罗嘉的人形,用身体包覆住炸药。

空无爆炸,苍被爆炸的冲击波轰飞。

「唔、唔……」

苍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起来。耳边响起空无们「嘻嘻嘻」的笑声。

「你真强呢。」「嗯,非常非常强。」「不过呀,你赢不了我们。」「绝对赢不了。」「人数有差。」「数量有差。」「意念有差。」「孤零零的。」「感觉好寂寞呀。」「去死吧。」

发出「啊哈哈哈哈」笑声的空无群──────与苍。

苍笑盈盈地回应:

「真是笑掉我的大牙。你们是不怕死的无限军队,不过,既然你们无限存在,我便无限地将你们击败。我超擅长永不停歇地打地鼠。另外,这下子我了解你们的呼吸和行动了,所以你们的灵晶炸药不会再炸到我。」

「呵呵。」「真可笑。」「你要怎么……」「办到这种事?」

「现在拥有灵晶炸药的是──」

苍突然迅如疾风地迈步奔驰,从上方击溃一名空无。

然后,立刻踹飞渐渐消失的少女身体。飞向高空的少女被灵晶炸药炸飞。

「我看她形迹可疑,就猜是这家伙,看来猜中了。还有其他人有炸药吗?」

空无军沉默不语,停止发笑,同时打从心里后悔自己犯下的过错。早知道就该一气呵成地攻击苍,完全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才对。

「……很好,还有,那家伙、那家伙和那家伙,我现在就来打败你们,呃~~有句话怎么说来著……那个,呃……西……西……」

苍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

「统统上西天吧~~!」

苍再次挥舞〈天星狼〉,大开杀戒、杀红了眼,但迟早会精疲力尽倒下吧。不过,对空无军而言,问题在于──

她究竟何时才会倒下。

篝卦叶罗嘉看见苍精力充沛地挥舞起战戟,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概是灵符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身体阻挡爆炸这一招奏效了吧。

不过──

「渐居下风了呢……」

空无的攻势越来越猛烈。苍虽在奋战,阿莉安德妮和凯若特却开始被压制。

不用说,原因就在于白女王。因为她的登场,空无军队士气大涨,吶喊著「请看看我的表现!」并无惧死亡地开始攻击阿莉安德妮两人。

狂信──崇拜──那是白女王的领袖气质造成的后果,连支配者都拜倒的邪恶魅力。

曾经身为第六领域【Tiphareth】支配者的宫藤央珂与第七领域的佐贺缲由梨都臣服过女王。

也难怪概念为纯真的空无会为之倾倒。她们如雪崩般蜂拥而至的模样,就像活尸──恐怖电影里的僵尸一样。

〈叶罗嘉,阿莉安德妮快撑不住了,麻烦你支援!〉

〈马上到!〉

叶罗嘉回应真夜发出的心电感应,迈步奔驰,斜眼瞥了她们唯一的希望时崎狂三。

……凄绝的修罗就在自己这些人所处战场的遥远彼方。

从远处目睹的狂三宛如流星,而且是保有自我意识,能自由行动的流星,或是比喻成战斗机也行。

总之,运行的轨道打从一开始就异于常人。

而问题在于与之抗衡的白女王。她开枪射击狂三,挥军刀施以斩击;狂三也开枪反击,用长枪击打她。

双方都施展出超凡的本领与灵力。

不过,叶罗嘉估计两人这势均力敌的状态无法持续太久。她能预见ROOK与BISHOP正在等待参战的时机。

……当然,白女王与时崎狂三关系匪浅(本人说的),但白女王大概是「一码归一码」的个性。

她肯定毫不犹豫将ROOK与BISHOP当作棋子使用。

而说到时崎狂三,要是这两个拥有支配者级实力的人加入战局,她绝对没有胜算。

叶罗嘉感到十分苦恼。

──该帮助阿莉安德妮?还是该帮助时崎狂三?

如今能做出决定的,只有自己。毁灭的时间逐渐逼近,该如何选择才正确?叶罗嘉朝握住灵符的手指集中力量。

绯衣响的现状就好比置身于惊涛骇浪中的小船。暴风毫不留情地损耗她的精神,浪花使她的身躯冰冷刺骨。

倘若小船翻覆沉入海底就没戏唱了,自己的精神将永远不再浮起。

「混……帐…………!」

绯衣响咬紧牙关,几乎快把牙齿咬碎了。她操纵小船,越过海浪,强忍著渺小的自我会消失的恐惧,前往目的地。

偶尔会有礼物从天而降。

「少碍事!」

那是绳索,牢固、神圣,引诱她通往安全平稳的地方的绳索。

不过,响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条绳索肯定是陷阱。至少「那位连长相与名字都记不清的某人」不会伸出如此和平的援手。

因此,响只能哇哇大哭地操纵著小船。

──她曾立下誓言。

如果……如果绯衣响被白女王抓走,并且「被塑造成时崎狂三的敌人」。

──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只不过,采取的手段会有些粗暴就是了。

「可以停在『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就好了吗!你说会采取粗暴的手段,让我从现在就开始担心了!」

「不过,把你变成我的敌人,怎么想都是透过洗脑这种方式吧?那么,只能靠暴力解除洗脑了呀。」

「难道就不能靠爱吗!」

「爱就算了,情倒是有的。只是,我是灾厄的精灵,只想得到用暴力解决。」

「那个……具体而言,你会怎么做……?」

「这个嘛──」

狂三提出的「手段」若进行顺利,确实足以成为破解洗脑的一击,只是绝大部分都很暴力。

「……顺便决定暗号吧。」

「暗号?」

「我们之间才听得懂的秘密口令。不过,你尽量把它忘掉。」

「???」

响歪了歪头。狂三清了一下喉咙,打算一步一步说明。

「听好了,这个暗号很特别,是只有我和你才懂的复杂语汇。但如果你经常想起这个暗号,恐怕会在洗脑时不小心说出来。」

「那不就行不通了吗?」

记住暗号的瞬间,那便会成为她脑中最重要的事情。如此一来,洗脑时肯定会不打自招吧。

「不会,接下来才是关键。你必须先暂时忘记暗号,等我告诉你,你再想起来。」

「呃、呃~~……这个暗号很重要,却要忘记吗?」

「用自我暗示潜入深层意识,封印那个暗号。然后,将那个暗号与绯衣响这个概念连结在一起。」

听完狂三说的话,响沉思了一会儿后捶了一下手心。

「……啊~~我好像懂了。总之就是那个吧,在压缩档上设密码,然后你帮我记住那个密码,我听见那个密码后做出反应,一口气解除绯衣响.zip档,没错吧!」

「???」

这次轮到狂三歪头表示不解了。

「呃~~嗯~~反正就是忘记密码,靠狂三你帮我回忆起来就是了,对吧。」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暗号。」

「好~~」

绯衣响将那个暗号铭记于心。

「那么,接下来我要对你施加暗示。」

「暗示……」

「就像催眠术一样。」

「是色色的催眠术吗!」

狂三一记手刀朝兴奋的响的头顶落下,让她闭嘴。

「你给我向全世界的催眠术师道歉。」

「对不起……说到催眠……暗示什么的……我只想到色色的事……」

「你的脑袋装的是大王花的花田吗?总之,去那里坐下,然后闭上眼睛。」

响乖乖地点头,依照指示闭上眼睛。

「慢慢呼吸……没错。不过,不能睡著喔。」

「好~~」

「那么……响,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是怎么相遇的吗?」

「嗯,当然记得。」

狂三从天而降。绯衣响相信「她就是我的命运」,强忍著可能会丧失自我的恐惧,用〈王位篡夺〉夺走了时崎狂三的样貌与能力。

「接著你去想像,想像那份记忆在自己手边。对了,就想成是书籍吧。为它取书名,将详细的记忆集结成一本书。请想像那个画面。」

「好、好的。」

响闭上双眼,拚命想像。将与她相遇的记忆集结成一本精装的厚书籍,取完书名,阖上书。

「你现在在图书馆。只是,不是有人使用的那种图书馆,而是被称为开架式的特别图书馆。那里只有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也没有柜台。」

「一排又一排的……书架……」

响开始想像。据说第二领域有一大排书架。响并不讨厌书,但也不怎么喜欢。不过,还是轻易就能浮现书架的模样。

「响,你认为你该怎么做?」

响糊里糊涂地站到书架前,看著刚才那本书。

「因为是重要的回忆……放到书架……」

「不行。」

「咦……?」

响反射性地想睁开眼睛。狂三制止她,用手摀住她的双眼,然后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不能把和我的重要回忆放到书架,必须放进坚固的保险箱里。」

「坚固的……保险箱……」

「你的书架迟早会被全部破坏,书会被抢走烧毁对吧。」

「这──」

响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非常不想。

「不过,放进保险箱就没事了。把重要的书放进保险箱,上锁。只有输入密码才能解锁。」

响点头表示认同,然后把一切放进看起来十分坚固的钢制箱子。

「密码──」

「保险箱需要密码对吧?」

「没错,密码是……」

「闭著眼睛,我一个字一个字告诉你,你把它写在纸上。」

响的眼前有一张桌子和纸笔。

她在纸上写下密码,一个字一个字地牢记下来。那个密码很奇怪、很丢脸,想必不会不小心脱口告诉别人。

「……用这个当密码好吗?」

「当然不好,不过既然是紧急事态,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也对。这是紧急事态、紧急事态,呵呵呵呵呵。那么,呃,『时崎狂三──』。」

响反覆说了好几遍,将这句话牢记心中。

狂三点了点头,判断她应该记住了以后,告诉她下一个指示。

「很好。那么,把写有密码的纸烧掉。然后,忘记,尤其是那个单字。」

「咦,可是……」

如此一来,就算现在记得,也会真的忘记。尤其是接在「时崎狂三」后面的那个单字,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要特意记下来。她当然理解那个单字是什么意思,但并未将它与时崎狂三联想在一起,之后便拋诸脑后。

不想忘记,便不会忘记。

但要自己忘记,能够说忘就忘吗?

「照我说的去做。先把那张纸烧掉,然后忘记。『密码已经设定好了』。我记住了,所以你可以不用记。」

响遵造指示行动。

经过三秒,狂三拍了一下手。听见响亮的拍手声,响立刻眨了眨眼。

感觉像作了一场梦。

好像谈论了什么重要的话题……不对,的确是谈论了……但不知为何,刚才还十分清晰的重要记忆却陷入了五里雾中。

「这样就结束了。以后我们不再谈论这件事,你也不能去思考,要像一星期前吃了什么东西一样从记忆中删除。」

「我、我知道了……」

响照狂三说的,之后便将这件事忘得一乾二净。

而坐在小船上摇摇晃晃的响的脚边──竟然出现了一个突兀的保险箱。响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响紧张兮兮地心想:除了名字以外的一切都被夺走了,只有这个保险箱绝对不能被拿走。

「拜托,来人啊。拜托,来救──」

响连忙将脱口而出的泄气话咽回去。她觉得不能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求救是最窝囊的做法。

波涛汹涌的汪洋一望无际,不会风平浪静,没有终点,也没有可登陆的土地。

所以──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想起忘记的单字,打开保险箱……?」

保险箱锁得很紧。正当响思考著该如何是好时,一阵巨浪朝她袭来,同时传来彷佛地底发出声响的声音。

响瞬间脸色苍白──因为船底破了一个洞。

狂三深呼吸,调整气息。

一次,两次。一边倒退一边连续射击。白女王猛然冲向弹雨中。

「啊哈哈哈哈!怎么啦,时崎狂三!只顾著防御!」

「啊啊,烦死了……!」

狂三当然会感到焦躁,女王终于出现,她却还不确定。

不确定──「ROOK与BISHOP哪一个才是绯衣响」。

说话语气矫揉造作的KNIGHT立刻被剔除,不知道是剩下两人中的哪一个……如果响撑过了洗脑,保留住「自我」,应该会给出线索才对。

换句话说,她的自我完全被封印住。本想留下明显的绯衣响的痕迹,引发自己的同情心,但大概是判断这么做风险太大了吧。

话虽如此,又难以舍弃「动之以情」的作战。KNIGHT之所以装成响,应该就是这个计策中的一环。

「不过,真是伤脑筋呢……!」

狂三一边旋转一边开枪。女王的军刀闪闪发光,劈开子弹。

背后的两人──ROOK与BISHOP没有行动的迹象。

「你很在意那两人吗?」

女王说完,狂三以不耐烦的视线瞪向她。于是,女王耸了耸肩说道:

「你试试看嘛。我相信你一定能猜出她是谁。」

这次换女王向后倒退了一大步,拉开距离。

「ROOK、BISHOP,换你们跟她打。」

她如此说道,弹了一个响指。两人像是久候多时般发出狂喜的尖叫,同时攻击狂三。

「……【一之弹】!」

「去死……!受死吧!为了我的,那位大人!」

「去死吧!仇敌!只要你不在……!」

双方肆意怒骂,冲向狂三。狂三眼神冷漠地看著与来袭的两人拉开距离的女王。

不过,总不能放任女王不管。狂三将短枪指向女王──女王看穿她的目的后,开心地嘻嘻嗤笑。

一边的枪口随时对准女王,不论她来这里或去那里,都不能放过任何破绽。

不过,这也代表她必须用一只手对付三干部的ROOK与BISHOP。加上沉重的不利条件,狂三非得找出有关绯衣响的线索才行。

……她手上当然有王牌,就是那个暗号……顺利的话,绯衣响应该能解除封印起来的记忆,恢复自我。

不过,这张王牌也是极其危险的存在。若是确定绯衣响依然保留自我,甚至拥有记忆,寄生在她身上的ROOK或BISHOP大概会竭尽全力消灭存在于自己体内的绯衣响吧。

这种场合不适合说出暗号。

一旦说出来,所有人大概会一头雾水,但应该会立刻察觉到那是解放响的暗号。

必须得到确切的证据。

「得到绯衣响身体的是三干部的谁」?

(……得不出结论。)

ROOK和BISHOP也会运用本人的能力,不会露出半点马脚。狂三咬牙心想:难道只能靠第六感选择了吗──然后突然有种突兀的感觉。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对劲,强烈的不协调感令人难以忽视。

狂三开始抽丝剥茧,寻找破解窘境的答案。

(假如我──站在女王的立场。)

也就是说,站在想令时崎狂三生不如死的立场,她应该会让两人尽量表现出绯衣响的态度,让狂三到死都猜不出谁才是响。

或是,只让其中一方佯装成绯衣响──事实却正好相反。让狂三深信不移而拯救的少女,其实只不过是个冒牌货。

狂三能马上想到的就只有这两种可能。然而她们没有选择这两种方法,而是只让ROOK和BISHOP破口大骂,发动攻击。

没有痛苦、没有迷惘、没有疑惑、焦躁等值得一提的情绪。

这样简直就像是──

(有什么苦衷,不得不隐瞒……?)

那件事比折磨时崎狂三来得更重要。对女王而言,几乎不存在这种事。如果真的有──

(那就是她本来主要的目的,到达第一领域。)

不过,自己这些人正是为了防止她到达第一领域才在此奋战的。然而──她的行动看起来就是如此。

她在争取时间,做出所有力所能及的事以便拖延时间。

「啊。」

狂三有一瞬间忘记所有状况,忘了自己正在战斗、战况陷入不利,以及所有杂念。

她终于发现、顿悟、看穿了真相,转身面向「她」。

「──『原来是你啊』。」

她的视线望去的方向不是ROOK,也不是BISHOP。

「……啊哈。」

而是察觉狂三的视线,抿嘴一笑的白女王。

仔细回想起来,白女王登场后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诡异。与狂三打斗时只是静观其变,完全没有表现出想一决雌雄的气概与她残酷成性的一面。

只有这个女王在战场上所采取的行动最「不像」她的作风。

那么,不是白女王的她会是谁?

答案当然是绯衣响,她披上女王的外貌。记得能发射【蝎之弹】的不只三干部,还有女王。

──当然,这个推测有破绽。

不过,时崎狂三理解到白女王所想的最歹毒的陷阱,就是这个。把狂三绝对无法痛下杀手的绯衣响安排成狂三绝对会取其性命的女王。如果是女王,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

既然如此,就当机立断吧。

「响!」

听见狂三呼唤的名字,女王纹风不动。就算露了馅,也无所谓。时崎狂三确定自己势必得历尽千辛万苦,才能夺回绯衣响。

首先得面对白女王这道障碍。

「哎呀,竟然叫我绯衣响。你是精神错乱了吗?」

白女王如此笑道,狂三火大地瞪著女王,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她的要害。女王竭尽全力地避开后,正打算反击时──

狂三深呼吸,开口说道:

「响,我要说暗号了。」

「……!」

终于向女王──位于女王体内的绯衣响公布暗号。

连续不断的风浪、巨响、暴风胡乱拍打在绯衣响身上。响一直忍耐,一心等待。

不能大声求救;不能握住救援的丝线。

可是,船底破了一个洞,船开始慢慢往下沉。

也就是说,那是绯衣响的自我即将消失的前兆。即使如此,响依然继续等待。

她目不转睛地瞪著保险箱,等待早已遗忘的「某种东西」。

还没吗……还没吗……快点……快点……!

船就要沉了。

双脚沉入海中,保险箱沉得更深。这样下去,会无法打开保险箱。

响除了瞪著保险箱祈祷,已放弃一切行动。无论如何,现在的自己只能相信并将希望托付在保险箱,别无他法。

于是,响下定决心,深呼吸了一大口气。

紧抱住下沉的保险箱不放,深深沉入海里。呼吸困难,水压快把全身压扁了。马上就要丧命──正确来说,是就要失去自我的响依然紧抱著保险箱。

这时,福音突然降临。

「时崎狂三喜欢七夕和笹叶蜂蜜蛋糕。」

──啊。

一道声音从天降到海里,传到逐渐下沉的响的耳中。瞬间,响的记忆连锁爆发,她浑然忘我地朝保险箱吶喊:

「时崎狂三喜欢七夕和笹叶蜂蜜蛋糕!」

保险箱「喀嚓」一声开启,存放在里头的无数封起的信件与照片覆盖住响的身体。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我的名字是绯衣响。我……跟狂三一起旅行……!」

那段旅途真是漫长。

经历了战斗、厮杀、成为偶像,也曾被敌人抓走,差点受到拷问,逃离那里之后,还与狂三穿泳装竞赛。打过扑克牌、找过犯人,甚至在奇幻世界战斗过!

那些全是与狂三相遇后的所有回忆,十分重要、喜欢又可爱的回忆。

所以,响下定决心。

「怎么能…………」

怎么能──

「死在这种地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她如此吶喊的瞬间,身体飞出了狂风巨浪。她握住拳头,这副身躯是绯衣响原来的样貌,不过是女王埋入的【蝎之弹】寄生在她身上罢了。

她伸出手──越伸越长。绯衣响的自我因为获得记忆而爆发性地膨胀,轻而易举便填满整个大海,与白女王抑制的力量抗衡。

「看我的……!」

响感受到撕扯皮肤般的痛楚,然而沾黏在身上的女王并没有那么容易剥除。果然凭一己之力还是难以剥除她吧。

不过──

「狂……三……!『拜托你了』!」

既然有时崎狂三在!

「拜托你了!」

这声吶喊无庸置疑是绯衣响发出来的。尽管声带改变,长相是女王的容貌,但狂三绝不可能听错。

而那正是她无法独自对抗女王的证明。当然,狂三和响也早已决定好如果碰到这种状况该如何应对。

「虽然不知道后果会如何──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刻刻帝〉!」

狂三选择的子弹是Ⅸ,能够连接中弹者的意识,是非战斗用的子弹。

「【九之弹【Tet】】。」

瞬间,地面立刻消失。

「果然如此……!」

通常狂三对某物(某人)发射【九之弹】后,只会发动读取记忆的能力,在短时间内体验一段过去,仅止于此。

不过,现在的绯衣响变成了白女王。双重的过去、双重的肉体,纠缠沾黏的白女王这个概念形成了障碍。

遇见这种情形,【九之弹】会产生何种反应?

……与其说会发生故障,应该说是会发动隐藏技能。狂三像沿著绳索般进入连接的意识──勇敢跳下。

「我来了……!」

到达的地方是绯衣响这名少女的记忆、梦境。化为精神潜航者的狂三为了让响战胜白女王,入侵了她的脑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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