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算劈腿了。」
小岩井来海如此断言。
「Guilty。绝对有罪。」
私立丛云学园高中部。二年A班教室。
班上其他同学都已回家的放学时间。
「……之前也对妹妹说明过了。」
整理着讲义的佑树做出反驳。
「说起来,这根本算不上是劈腿吧?我根本没有和任何人交往。」
「不,你不是和我交往了吗?」
「等等,没有这回事吧。」
「但我们经常约会啊。」
「那才不是约会咧。」
「好了,先别解释这个部分了。」
来海轻松地把事情带过……
「唯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
「嗯嗯,我知道。」
佑树很清楚现状明显有问题存在。
问题就是,这阵子与神鸣泽世界之间的关系有了急遽进展。
「果然不太妙吗?」
「还用说吗,当然不妙了。」
「可是你不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吗?说起来呢,我和神明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奉献的关系。我克服了许多她提出的登天难题,她也终于认同我了——如此一来,距离缩短也是理所当然……啊——但这样果然不行哦,因为对方是神明啊。」
「咦?你是在烦恼这个吗?」
「咦?不然还有什么可以烦恼?」
「你看嘛,至今为止都是我、春子小妹和佑树形成三角关系啊,不过现在又变成四角关系了。哎呀——这样果然不太妙吧。我有种陷入泥沼的预感,会变成午间的肥皂剧唷。」
「…………」
应该不用回答吧。把意识集中在整理讲义上即可。
暑假结束之后的九月。窗外运动社团的诸位社员完全不怕夏天刚过的暑气,努力进行社团练习。如此努力固然令人佩服,跑步时的喊叫声却让人光听就觉得暑气增加了两倍。
「那么,实际上到底怎么样呢?」
用手撑住脸颊的来海问道。
「什么到底怎么样?」
「就是你对神明有什么感觉啊?」
「哪有什么感觉。」
佑树绷起脸来……
「神明就是神明吧。就是托她的福,世界才能保持均衡,相对地我们也必须尽可能满足她——嗯,虽然算不上等价交换或者正当的交易就是了,毕竟根本没有考虑到她的自由意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来海把原子笔前端对准佑树。
「我问的是你个人的感觉。你到底喜不喜欢神明啊?」
「这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问题吧?仔细想起来,我们九十九机关本来就没有个人意志的存在空间不是吗?」
「都裸体和神明共度一晚了还说这种话?哦——这样啊……」
来海露出难以称作是善意的眼神。
佑树则扫着桌上的灰尘以避开她的视线。
「桐岛佑树。」
「是的。」
「我是你的上司。」
「是的。」
「我身负彻底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并加以管理的职务。这全都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存在。」
「是的。」
「你必须钜细靡遗地公开你和神鸣泽世界的所有情报。你应该了解吧?」
「是的。」
来海露出满脸笑容……
「那么,你真正的心意是?」
就算这样,这依然不是能立刻回答的问题。
佑树看向窗外。
外面是没什么值得特别一书的普通景色,太阳依然高挂在天空。不知名的鸟群组成三角形编队往某处飞去。
「嗯……」
佑树谨慎地选择用词遣字回答来海。
「请恕我无可奉告。」
「……呜哇!」
「怎样啦。」
「真是优柔寡断耶。佑树你不是那种单刀直入、一刀两断的类型吗?明明平常都因为太过直接而给我带来麻烦。」
「我也有自己的立场啊。」
「这部分我都说可以依我的权限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就算这么说,也实在难以启齿。」
佑树露出感到困扰的表情。
来海则是发出「唔呣」一声噘起嘴唇,一副「虽然不满意,但就饶了你吧」的表情。
「顺带一提,身为你的上司……」
她再次把原子笔前端对准佑树……
「应该说,以九十九机关的立场来看,其实没有关系唷?」
「?什么没有关系?」
「就算和神明有亲密关系也无所谓。」
「……亲密关系是指?」
「就是变成一对恋人啊。」
喂,一年级的!声音大一点啊!
是!
窗外传来学长锻炼学弟妹的声音。
不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佑树甚至觉得时间停住了。他有好一阵子连眼睛都没有眨下。
「真是败给你了。」
抱怨的人并非佑树。
来海搔着头表示:
「这就表示你是认真的啰。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佑树同学这样僵住。唉……看来这下是没救了。」
「不是吧,等一下。干嘛擅自做出结论。」
「老兄,可别太看轻我了唷?我和你认识这么久,而且怎么说也是最重要人物佑树同学的上司。这种事情就是能看出来唷。」
可恶,说那是什么话啊。
来海说完,举起双手摆出万岁的姿势,发出「哒啊啊!」的叫声。
「算了。那我就当小的吧,只要地位比春子小妹高就可以了。我看今天就先来借酒浇愁吧。」
「都说别擅自帮我做出结论了。」
「我反而觉得这是很自然的发展。」
不理会佑树的抗议,上司兼同班同学的来海独自接受这样的结论。
「应该说之前也试过这样的办法吧。只是那个神明没有那种意思罢了。」
「你说的试过是指?」
「让她迷上干员然后乖乖听话。」
来海整个人趴到桌上……
「目前都是想尽办法安抚神明,让她有心情去『工作』,可是方法当然不可能只有一种。」
「…………」
「某种意义上来说,恋人作战是最有效率的方法唷,因为恋爱的力量很强大。身为上司的我很建议你这么做,但个人的立场就觉得不太好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都说……」
「你应该知道吧?只看结果不问手段。总之不论是什么原因,只要神鸣泽世界失去净化装置的机能,一切就完了。为了防止这一点,你就算变成小白脸也无所谓。」
佑树无法反驳。
除了一小部分外,她的理论再正确不过。佑树的存在价值,就只有在维持世界应有的姿态这一点上。
「所以呢……」
来海从椅子上站起,直接走到窗户边。
故意隔了一段时间。
喂,一年级的!不是要你们大声一点吗!
是——!
窗外传来严格锻炼低年级生的声音。
「桐岛佑树。」
这时来海缓缓回过头来……
「身为上司的我命令你。」
「是的。」
她把大拇指夹在食指和无名指中间,露出雪白的牙齿……
「推倒她直接上了吧,Baby!」
开口这么说。
†
「那不是很不错吗?」
千代也赞成。
「对我个人来说,推倒她直接上也完全没有关系。」
在神明宅邸的庭园里。
以神明居所的庭院来说显得有点朴素的这个地点,女仆一边挖土一边笑着这么表示。
「怎么连你都这么说。」
不知道为什么,自然就帮忙起翻土的佑树如此抱怨。
「真的可以吗?对方可是神明唷?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命运。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对这样的对象出手……」
「佑树大人似乎不太愿意接受。」
女仆以小手铲挖着土……
「我反而想问您到底有什么不满?」
「也不能说是不满啦。」
搔着头的佑树开始含糊其辞。
看来千代跟来海一样,属于赞成派。连这个女仆都站在那一边的话,佑树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千代小姐有什么想法?」
「您的意思是?」
「我是说假如我跟神明在一起,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吗?」
「没有唷。」
女仆做出简洁的结论。
「我判断不论佑树大人是我们家主人的恋人还是地下情人,甚至是只沉溺在肉欲里的炮友,都不会对我们家主人的工作造成阻碍。」
「……你的想法不会太过无厘头了吗?」
「这有什么关系呢?自由恋爱是件好事。」
语毕,她仔细地将花苗种植到土里。
虽然不知道品种,不过应该是秋天的花吧。这座庭院总是开满花朵,可以看得出千代花了相当多的时间与劳力在照顾它们。
应该是希望给被束缚在宅邸里的主人多一点慰藉吧。
「佑树大人,我才想问您有什么想法呢?」
「你说我吗?」
「您应该习惯与我们家主人相处的方式了吧。和一开始时比起来,心情应该多少有些变化了才对。」
「那当然。」
说没有的话就是在说谎。
美丽、傲慢、颓废、厌世又充满敌意的神明。对于站在九十九机关这边的佑树来说,是带着不惜以性命互搏的觉悟到此赴任。
实际上也真的赌上了生命。因为跟来这里之前相比,肝指数确实升高了。
甚至在世界上到处奔波。即便不至于到枪林弹雨的战场,但背负世界命运行动的压力实在难以估计——如今也可以坦承这一点了。
最后慢慢了解神鸣泽世界这个人。
得知了神明乍看之下无法了解的真面目。
看法改变后立场也会改变。立场改变的话,心情也会有所不同。
只不过……
「可是我只能说,这个和那个是两码子事。」
佑树做出了暧昧的回答。
这时女仆只是灿烂地笑着,「嘿咻」一声站了起来。
「佑树大人,谢谢您帮我翻土。」
「别客气,这算不了什么。」
「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最近腰都很痛。应该是上了年纪的关系。」
佑树顿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对方是外表像二十岁,实际上已经活了超过一千年,在九十九机关里也是极为异常的谜样人物,而且还是女性。再加上话题又十分微妙。
「我老家是制药公司……」
他决定不想太多,直接说出内心的答案。
「不介意的话可以找我商量。药品方面我有不少人脉,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就是了。」
「我想应该有效唷。」
千代露出灿烂的笑容。
「虽然我不是人类,不过也算类似人类的生物吧。也会使用一般的药物。」
「……那真是太好了。我会准备一些药物的。」
「谢谢您,那么我就给您一个建议当做谢礼吧。」
「建议?」
「佑树大人,在您之前当然也有其他来到这里的干员。」
把桔梗花放在手掌上的女仆表示。
「数量已经多到让人觉得计算是一件蠢事。」
「是的。」
「他们几乎全都是男性,都跟你一样相当优秀。」
蓝紫色的花瓣是属于秋天的颜色。
女仆以怜爱的眼神看着它说:
「佑树大人,漫长的历史当中,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是特别的存在吗?」
「……你的意思是?」
「到此赴任的探员全都是男性,我们家主人则是一位女性。一对男女凑在一起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应该不用说也能知道吧。」
「…………」
佑树在下意识中松开了脖子下方的钮扣。
话题已经不是用微妙就能形容,佑树根本无法立刻回答。
「我的立场无法做出任何评论。」
苦思许久后,发现能做出的回答相当有限。
结果也只能说出这可以说是唯一选择的回答。
「但只要是能对我的工作有所帮助,或是对这个世界带来好处的话,希望能够告诉我事情接下去的发展。」
「我不过是一介女仆罢了。」
千代也跟佑树一样做出标准的回答。
「推测主人的心意已经超越我的本分,请忘了我刚才的失言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佑树立刻点点头。
这是在九十九机关里也接近不可侵犯的存在所提出的要求。佑树当然不可能拒绝,可以的话甚至想把一整串的过程从记忆里消除……
「何不确认一下呢?」
因为她怎么说都不是人类,而是近似妖怪的存在。
女仆露出灿烂的笑容——与平常没有一丝差异的笑容——这么建议佑树。
「请佑树大人亲自确认看看吧。实际有了肉体关系之后,应该就能清楚我们家的主人过去有没有过特定的男性了吧?」
†
虽然说了「推倒她直接上了吧,Baby!」,然而小岩井来海实际上没有下达命令的权限,因此无视她的话也没有关系。
千代也一样。尽管是值得敬畏的存在,但没有阶级关系。就算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也不用太在意。
只不过……
若两个人都这么表示,就无法完全当做没这回事了。
(这下可头痛了。)
佑树一边摇头一边在神明宅邸的走廊上前进。
老实说好了。
如果说完全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就是在说谎。
负责这个任务时,就尽可能预想到各种可能性了,真的是能想得到的各种可能性。所以他已经做好准备,就算是万分之一,甚至是亿分之一的可能性都能对应。而这就是九十九机关为什么能自诩为顺利保护着世界的组织。
话虽如此。
实际面对现实之后。
(真让人头痛啊。)
即使压抑着也还是想叹气。
人生到现在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虽说是不算长的岁月,但这应该是至今为止遇过最大的难题。就连下定决心置身于九十九机关时,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心情。
(只能听天由命了。)
反正自己也无处可逃。
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佑树劳心劳力。
这样的话就只能跟平常一样。跟平常一样,以自己的方式尽力做到最好。
「您在里面吗?」
神明寝室的门前面。
敲门并如此询问之后,里面立刻传出「进来」的声音。
「打扰了。」
佑树踏入房内。
充满秋天阳光的房间里,有着跟平常一样的美丽身影。
「你来得正好。」
麦芽糖色的古老桌子前面,神明正看着书籍。
或许是正集中着精神吧?只见她没有抬头,直接用下巴一指。
应该是要佑树自己坐下来吧。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客气,于是佑树谢谢她的好意直接坐到沙发上。
「要喝吗?」
神明再次用下巴指了一下。这时她依然只看着书籍。关于这点同样不用再客气。放在桌上的瓶子一看就知道年代相当久远,应该是她秘藏的苏格兰威士忌吧。
「那我不客气了。」
从酒桶的颜色移转过来的褐色液体倒满了杯子。
宛如以巧克力与咖啡来熬煮水果般的浓厚香气立刻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这至高无上的酒,连不是酒类爱好家的佑树都感到陶醉。
(…………)
这时候才忽然注意到。
进入房间时没有闻到这种香味。
仔细一看才发现神明的桌上没有杯子。也就是说,她自己没有饮用,只是准备了这瓶酒。
「…………」
啪啦。
神明翻过书页的声音似乎特别大声。
「真是好酒。」
佑树啜着威士忌,慎重地叙述自己的感想。
神明轻轻点头发出「唔呣」一声,继续轻轻翻过书页。
接着就是沉默。
佑树小心翼翼地啜着酒。神明的样子明显和平常不一样。和神明之间的对话事关整个世界的命运,不能不谨慎。
「今天……」
先开口的是神明。
「真的很热呢。」
「嗯嗯。」
佑树立刻回应。
然而这几乎是反射性做出的回答。他无法推测这番发言的本意,这是因为今天根本就很凉爽。
「好热、好热啊。」
神明开始把风送进衬衫胸口。
佑树一瞬间僵住。丰满的胸部与雪白的肌肤。以至今为止的状况来看,就算飘荡诱人的女人味也完全不奇怪。
不过,她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意思』。不像是在诱惑自己,看起来又不像是有明确企图的行动。无法了解她的真意。
(嗯?)
这时候佑树又注意到,到底有多久未曾看过没有喝酒的神明了呢?虽然曾经看过几次,但那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早已想不起清醒的她是什么样的人物。
再次沉默。
时间不停流逝。
咳咳咳。有时可以听见神鸣泽世界的咳嗽声。
他再也按捺不住。
桐岛佑树绝不是没有耐心的人,但不喜欢这种半调子的状态。
一切责任全在自己身上。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工作了。这样的话……
「神明啊。」
就只剩下单刀直入这个选择。
「关于前几天的事情。」
「唔、唔呣。」
「还是应该跟您发生性行为吗?」
咳咳!
神明咳起嗽。
咳咳、咳咳、咳咳!她看起来很痛苦。
「神明啊,您不要紧吧?」
「不、不碍事。」
脸颊通红、眼眶含泪的神明制止了佑树。原本想站起来帮她拍背的佑树再次坐了回去。
「失礼了。」
佑树行了个礼道歉。
「看来是我让您烦心了,请原谅我吧。」
「嗯,没有啦。没关系,你不用在意。只是稍微呛到了。」
「那真是太好了。对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唔、唔呣?」
「现在就想开始性行为,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呢?」
咳噗!
神明剧烈咳嗽了起来。
「神明啊,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别、别说谎了!」
红着脸的神明大吼。
「你是故意的吧!?你是在调侃我吗!?」
「绝对没这回事。」
佑树急忙为自己辩解。
「我完全没有这种意思。是我思虑不周,全是我不对。」
佑树再次低下头来。
这是他的真心话,也是真挚的道歉。至于神明只能发出「呣咕唔唔……」的低吼。
「可恶,真是让人火大……!」
神明丢开正在阅读的书籍,在雪茄上点火。
房里立刻烟雾缭绕。加上威士忌的香味后,形成让人感到舒适的香味,不停刺激鼻腔。
「桐岛佑树。」
「是的。」
「只有这次唷?」
狠狠瞪了佑树一眼……
「今后绝不原谅像这样无礼的行为。以这样的方法试图扰乱我的心情,让人感觉很不愉快。我当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动摇,但不愉快的事情终究不愉快。」
「是的,我知道了。」
「唔呣,知道就好。」
神明点点头,「呼」一声松了口气。
佑树接着这么表示:
「那么神明啊。」
「什么事?」
「所以说不用进行性行为也没关系啰?」
「烦死了!」
神明发出怒吼。
佑树丝毫不感到气馁。
「失礼了。不过情况实在有点特殊。我也不是依照说明书在行动,所以无法事事顺利进行……这部分希望您能够谅解。」
「呣唔……」
「所以说,整件事的重点是……」
既然下定决心要单刀直入,佑树便完全不会犹豫。
他光明正大地直取敌阵。
「神明啊,您喜欢我吗?」
「…………!」
今天的神明总是居于劣势。几乎被砍翻过去的她沉默了下来。
然而佑树没有任何优越感,只是平淡地说:
「综合前几天那件事以及至今为止的过程,我统整出了这样的解释。不论考虑几遍都得到同样的结果。即便我认为可能性很低,可是这毕竟是很重要的事情。不先仔细确认的话,今后一定会后悔。」
「唔呣,你说的倒是没错。」
「那您喜欢我吗?」
「不对,等一下。等等哦。」
神明按住眉间。
吸了一口雪茄之后……
「今天的你是怎么了。冷静一下好吗?」
「失礼了。但是……」
他还是想先提出自己的主张。
佑树也不是随便就踏入这个地方。错过今天的话,机会就永远不会降临。得趁现在想办法解决状况才行。
「如果不可能有这种发展,就要彻底把话说清楚。否则以我们双方的立场一定会产生问题。虽然我的立场就算称为您的奴隶也不为过,但要超越那条界线的话,还是需要一定的顺序按部就班。请您务必考虑清楚。」
「呃,唔呣,这我当然知道。」
「还是说您单纯只是想要我的身体呢?要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因为只要我锻炼自己的技术就可以了。虽然我是个菜鸟,但一定会竭尽全力。」
「等等,你错了!不是那样!没有这回事!」
「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了!」
「那么可以请您开示我也能理解的答案吗?」
「唔、唔呣……等一下。还是要等一下。」
「好的。我等。」
吸~呼~
吸~呼~
神明不停抽着雪茄。
吸完一根后又点燃新的一根。
「总而言之……」
她把视线看向窗外说:
「总而言之我那时候喝醉了,因此可能趁着酒意做了许多事情。」
「原来如此,是这个样子啊。」
「唔呣,就是这样。」
「可是神明啊,基本上您根本时常酒醉,因为您总是那么豪爽地喝着酒。」
「呣咕……这倒是真的。」
「如此一来,就会变成只有那个时候是例外,既然是例外的话,自然就会认为一定有某种理由。还是说您是会因为一时兴起就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呢?」
「呜……」
世界说不出话来。
她「嘶———————」一声用力把雪茄的烟吸进肺部并吐出来。
「……唔呣,没错。」
她移开视线的同时做出肯定的答案。
「正如你所说,我就是那种会一时兴起的人。实际上不就是这样吗?好几次都对你做出任性的要求,让你在世界各地东奔西跑。所以我一时兴起做出那样的蠢事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那就表示不喜欢我啰?」
「呣……」
「没有特别想要我这个人,也不珍惜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把我丢给别人也无所谓,可以这么解释吧。」
「呜……」
佑树紧咬不放。
神明不知不觉间变得渺小……
「我、我觉得你还不错。」
「不错是什么意思呢?有点太暧昧了,让人搞不清楚。可以的话请更加具体一点。」
「要我具体,我也不知道该……」
「请不用对我客气。如果是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抱持相当普通的感情,也请直说没有关系。」
「我、我呢……」
神明缩起肩膀。
似乎了解无处可逃而放弃挣扎。
「我只要能互相拥抱就够了。」
※「也就是进行性行为?」(编注:在日文中,拥抱也可以解释成性行为。)
「不是的!」
立刻否定之后……
「我想说的是,希望有肌肤之亲——等等,话先说在前面,不是像你想像的那种快速发展唷?和你黏在一起、牵牵手,互相用脸颊磨蹭,只要能这样就很满足了。」
「原来如此。」
佑树点点头。
接着又稍微考虑了一下……
「不过神明啊。」
「嗯?」
「那也就表示您喜欢我不是吗?就是因为喜欢才会想黏在一起、牵牵手并用脸颊互相磨蹭,我这么想有错吗?」
「等等,也不一定都是这样唷?世界上应该有单纯『想念人体温度』这样的现象。用喜欢或讨厌这样的二分法来界定所有事情根本毫无意义。嗯,没错。事情就是这样,唔呣。」
「我呢……」
佑树很快就做出决断。
毫不迟疑、光明正大地说道:
「很喜欢您唷。」
「————」
对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是把您当成一个女性的那种喜欢。我觉得您是很美丽又有魅力的女性。」
「————」
「可以说爱上您了。想好好地珍惜您,也尽量想待在您身边。当然绝对不愿意让别的男人把您抢走。」
「————」
神明依然说不出话。
另一方面,佑树反而显得很平淡。
看得出是想把每一句话仔细、冷静地传达给对方知道。
虚心坦然——比如说一名坦荡荡的武士为了切腹而拔出※胁差时,脸上可能就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吧。(译注:胁差,刀刃30cm~60cm的备用武器。)
「当然以我的立场来说,也很清楚这是不适当的感情,不应该说出口。就算因此被赐死我也没有怨言。」
紧接着——
他以冷静的眼神笔直凝视神明。
「然而事到如今,还是无法装成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心情。现在只能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出去,等待您的判决。」
「我、我的判决?」
「是的。看是要解除我的任务,还是命令您忠实的女仆把我抹杀掉……嗯,也是会有你什么都没做我就被抹杀掉的可能性啦。」
心里已经有几个答案了。
九十九机关——不是千代,就是小岩井来海。甚至连妹妹都可能抢在她们之前出手。不论如何,可以确定自己已经是九死一生。
「那么,神明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什、什么该怎么办?」
「已经无法回头了,不论在任何形式之下都应该做出结论。」
「结论就是——」
神明呢喃着。
露出有点陷入恍神状态的痴呆表情。一开始相遇时,实在没想到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现在却……
「如何呢?」
佑树稍微催促了她一下。
但神明只是发出「啊、嗯」的声音,依旧无法得到答案。
佑树很快就做出决断。
瞬间考虑了一下后说道:
「神明啊,我们两个……」
真的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竟然会知道九十九机关的存在、了解世界的构成、认识被称为神明的少女——然后最后会出现这样的发展。
「干脆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