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蕴藏的「剑奏」不只是最强大的最后王牌,同时也是对剑圣造成莫大负担的双刃剑。
不论何种神剑,蕴藏的剑奏拥有普通剑无法比拟的绝大威力。与其称为武器,虽然或许该称为兵器,但因此使用时也会明显消耗剑圣的体力与心力,有时还会让剑圣失神昏倒。
话虽如此,能够实际让剑奏显现的剑圣并不多,即使被神剑选上并得以解放封印,也不代表绝对能够到驾驭剑奏的程度。
若要将是否身为一流剑圣划出明确界线,能否引出剑奏的力量就是最好的证明。
四周开始变得沸沸扬扬。
与龙因分头行动大约已经过了四至五个小时。夕阳早已下山,城门也完全关闭。除了传令兵以外完全禁止进出。
琪黎里珂混在流民群中傻傻仰望著投石机,只能观望著状况继续推移。虽然琪黎里珂也会最低程度的剑术与肉搏技巧,但她只能勉强应付醉汉,实在无法单独破坏城墙上的投石机。在靠近前被发现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听说大公国军总算要攻过来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这道声音,这或许就是造成骚动的原因。并没有受到特别指示,寻求更为安全栖身处的人们便往城镇深处……也就是要塞区的方向前进。
「该、该怎么办……?」
琪黎里珂停在兵舍附近的马厩旁,仰望著城墙并如此喃喃自语。从城墙上的士兵们没有明显变化来看,大公国军应该知道投石机仍然能够运作,而保持距离加以戒备。既然如此,只要琪黎里珂无法破坏投石机,大公国军便不会采取正式攻势。
「久等啰,小珂。」
「哇啊!?」
背后突然传来这道搭话声,让琪黎里珂吓得缩起脖子。
「什、什么时候——!?」
「我的事已经处理完啰,不过你的工作好像还没处理完呢。」
「不、不可能完成啦!要我自己破坏投石机——」
「破坏投石机!?」
「哇啊!?」
见到某位少女推开龙因如此插话,琪黎里珂再度发出惊叫声并一屁股跌坐在地。
「双……双月华……?」
没记错对方就是拥有「双月华」绰号的绝华十剑——索萝妲·尤米尔。
琪黎里珂来来回回看著龙因与索萝妲,嘴唇颤抖地开口说道:
「什什什……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总之,她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随从啰。」
当龙因如此说著,索萝妲并没有否定,只是气冲冲地将头别开。
「咦?这、这是怎么回事……?」
「简单说就是打赌输了……对吧?索萝妲?」
「……」
虽然索萝妲坚持保持沉默,但要是龙因撒谎肯定会立刻否定。或许该说没有被五花大绑。还没有对龙因发动攻击,说不定就是证明了龙因所言属实。
「不、不过这样真的很厉害呢!居然能俘虏绝华十剑的一员——噫!?」
或许是对俘虏这个单字有所反应,别过头的索萝妲突然紧盯著琪黎里珂。
「呃……小珂,她不像我那么有耐心,所以你可得小心一点喔。毕竟你有时候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嘛。」
「好、好的…」
「话说破坏投石机的事呢?你什么时候要处理?」
「那不是龙因先生单方面推给我的工作吗!要是我能做到,阁下就不会拜托龙因先生处理这件事了啦!」
「也是啦~~」
龙因彷佛事不关己地笑著回答,然后将琪黎里珂抱了起来。
「呀啊!」
「索萝妲,跟我来吧。」
不知是否丝毫没有想过索萝妲会抗命,龙因只是抱著琪黎里珂并轻轻助跑跳到城墙上。
「!」
发现龙因突然出现,在投石机周遭的士兵皆杀气腾腾地架起枪。
「你这家伙!?」
「你们没有收到将军的命令吗?他说不准对我们动手喔。」
「大、大小姐——」
见到一脸无奈的索萝妲陪同,士兵们皆哑口无言地将枪放了下来。
「小珂,你有带望远镜之类的东西吗?」
「有、有是有啦……」
回应龙因的要求,琪黎里珂从包包中拿出望远镜。
「我看看喔……」
龙因借过望远镜,开始窥探著基杰尔摩军的模样。
然而,与无论何时皆能保持泰然的这位少年不同的是,琪黎里珂并没有办法轻易保持冷静。毕竟这里算是敌军要塞的内侧——而且旁边有许多士兵远远观望著此处。再加上龙因身旁还有索萝妲,此种状况也让不协调感变得更加强烈。
「那、那个……龙因先生?」
「我想问一下,阁下军队里有几个剑圣?」
「啥?」
「我是问那边布阵的军队有几个剑圣?」
「那个……总、总共有三人……」
基杰尔摩军包含基杰尔摩本人在内只有三名剑圣。或许该说基杰尔摩对于决战采取消极态度,在裘达抵达后,便是以此数字为名分来说明攻略要塞为何会如此延宕不前。在被誉为王国屈指可数的剑士「破军明星」手下搭配两名绝华十剑,而且乌尔修瓦拉的守备是以难攻不落著称,因此基杰尔摩主张两军势均力敌,藉此向本国要求更多增援。
「除了阁下以外还有两个……喔喔,就是平常在阁下两旁待命的护卫官吗?」
「是、是的……男方名为达尔戴,女方名为薇尔贝修。两方都是与基杰尔摩阁下有亲戚关系的人。」
「是喔……意思是把很难背叛的亲属带在身边吧。」
「是、是这样没错,不过两位都是确实拥有实力。毕竟是阁下特别指明带来护卫的剑士,虽然没有马尔裘朵那么厉害,不过他们也带著大公殿下亲自赏赐的神剑喔。」
「说到大公国的神剑,根本都是从王国这边抢过去的吧。」
索萝妲皱起眉头不屑地如此说道。
自从分裂后,大公国与王国之间动过无数次干戈,大多数都是王国施予「恩宠」让大公国退兵。也就是说,藉由「赏赐」给大公国许多财宝与贵重神剑才得以免除战火,这是王国对拥有压倒性兵力差距的大公国所采取的苦肉外交政策。但在隶属于王国军的索萝妲眼中,或许这仍然是令人相当气愤的政策。
龙因将望远镜推回给琪黎里珂,便重新转头看向索萝妲。
「……那我们出发吧。」
「你是要把我交给大公国军吧……?」
索萝妲咬紧嘴唇瞪著龙因。毕竟是王国有名贵族尤米尔家的养女,应该能够要求相当程度的赎金,再加上还携带高级神剑,能俘虏索罗姐可说是大功一件。
然而,龙因只是耸了耸肩否定索萝妲的话语。
「我怎么可能把你交给那个什么大公国呢?」
「咦?」
琪黎里珂与索萝妲异口同声地发出惊讶回应声。
「我说啊,把你当成俘虏交给对方,就没办法成为我的随从了吧?而且我不记得当初的委托内容是把你抓回去喔。」
「那……你、你是要去哪边?」
「当然是敌阵啰。」
「敌阵……啊哇!?」
龙因将满腹狐疑地回问的琪黎里珂夹在腋下,一口气跳下城墙。
「敌、敌阵是指——」
「现在这种情况当然是大公国军啰。没错吧?索萝妲?」
连老实地跟在龙因后头的索萝妲,都对他的话语表示不解。
「你……到底在说什么?」
既然会闯进要塞区将索萝妲击败,对龙因而言敌人应该是王国军,以先前的行动来说,照理说是站在大公国军那方。即使如此,两人无法理解他为何会将大公国军视为敌阵。
龙因完全无视于歪著头的两位少女,只是对城墙上的士兵说道:
「——我说你们啊,可以帮我告诉尤米尔将军吗?说将军阁下的妹妹接下来要对大公国军展开突击!要把这当成是妹妹身陷困境或是击破敌军的好机会都没关系!就这样告诉他吧!」
「展、展开突击——?」
「嗯。」
见到龙因一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琪黎里珂顿时哑口无言。
「为、为什么会这样……一下把大公国军当成同伴又发动攻击……龙因先生到底是想做什么啦!?」
「我有义务回答吗?」
「怎么又说这种话——」
龙因无视于一脸呆滞的琪黎里珂,朝著索萝妲说道:
「——好啰。索萝妲,我们冲进去吧。」
「你……是认真的吗?」
在夕阳远方能依稀见到正规军加上佣兵将近六万人的大公国军。就连首度与此种大军对峙的索萝妲,都知道单身冲进敌阵所代表的意义。即便平时总是显得相当强势,这时她也不禁浮现出紧张神情。
「我说索萝妲啊,你不是更应该感到高兴吗?你不是想对付大公国立下勋功吗?」
黄昏稍冷的风吹动著龙因的浏海,这时不论是琪黎里珂或是索萝妲,应该都有看见他那平常总是被长长黑发遮盖的左脸颊旧伤。
至于龙因则是不经意地拨著头发将伤遮盖,并且挑起嘴角一笑。
「……还是你根本没有那个胆量去?哎呀,是没什么关系啦。像你这种大小姐会这样很正常,毕竟是还想再长高的年纪嘛……」
「少啰嗦少啰嗦!」
索萝妲打断龙因的话,将手抵在腰后方的神剑上。虽然这是个浅显易懂的低级挑衅,不过或许就是这种挑衅对拥有高傲自尊的索萝妲特别有效。虽然龙因先前表示是与索萝妲打赌获胜才让她成为随从,但琪黎里珂能够想像是用了什么样的做法。
「——要跟大公国打就打啊!不用你多说!」
「喔?突然冒出干劲了?」
「……要打就打嘛!」
索萝妲拋下这句话便向前奔驰。她从腰后剑鞘反手拔出双剑,当她以熟练动作转为顺手拿取的瞬间,她的速度便明显提升许多。见到此种剑圣获得神剑加持的部分恐怖体能,让琪黎里珂顿时哑口无言。
「那小珂,我也要出发啰。」
「咦?咦咦!?」
龙因背后传来「铿锵」的锁链碰撞声。
「——我想这次大公国军应该会输得很惨,我觉得你也好好思考该怎么逃命会比较好喔。」
龙因从背后剑鞘拔出剑并迈出步伐。
「先走啰。」
「啊……」
琪黎里珂还来不及叫住,龙因便一口气加速奔驰。速度与先前索萝妲完全无法比拟,感觉随时都能追上远远跑在前头的少女。
「……啊!?」
琪黎里珂张著嘴目送两人离开后,这时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只有琪黎里珂独自一人被留在乌尔修瓦拉要塞正前方,一回过头正好与城墙上满脸呆滞的士兵们目光相会。
「啊……拜、拜托饶了我吧!」
琪黎里珂推起眼镜,晃著颇为碍事的胸部拔腿就跑。
不论龙因的真正用意为何,被这样丢在敌方据点正前方实在是很麻烦的事。既然被如此玩弄于股掌之间,琪黎里珂认为绝对要让龙因以某种形式负起责任。
☆
龙因很快就追上先出发的索萝妲,从此种速度便能窥知索萝妲身为剑圣的实力。虽然拥有只要经过磨练便前途无量的潜力,但目前并没有完全引出神剑的能力,也没有彻底发挥出自己的潜力。
「期待今后的发展——虽然我想这么说,不过有很多剑士都是轻易丢掉性命没办法再拿剑了呢。」
龙因与索萝妲并肩前进,并且刻意如此说著让她听见。
「可是如果你没有活下来,我可是会很头痛的,所以你可不能随便死掉喔。」
「……还轮不到你多说!」
索萝妲以气冲冲的表情如此回答后,便眯起眼睛紧盯著前方。
大公国军六万兵力中是由五万正规军为主力,不过这些士兵在这三个月内并没有接受像样的训练,因此缺乏训练且士气不高。
「只要基杰尔摩被打倒的瞬间,现在的大公国军应该就会瞬间瓦解。雇主死亡应该也会让佣兵果断放弃赶快逃跑吧。」
「……会这么顺利吗?」
「不管怎样你都没有其他选择啰。还是你怕了吗?」
「……怎么可能。」
「就要这样才对,总之可以麻烦你从正面突击,以最短距离替我开出一条通往基杰尔摩的路吗?我不太想对付小喽啰耶。」
「居然敢叫我开路,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我说啊,叫比较强的人替弱者开路像话吗?」
「一直说我很弱很弱的——你真的很烦耶!」
索萝妲朝地面一蹬大大跃起。
「——绝对是你这家伙的想法比较奇怪吧!」
少女的身影在日落后的夜色中飞舞,彷佛将天空当成立足点般翻过身,以锐角直接冲进敌方的最前线。
「唔喔——」
位于索萝妲著地点的士兵们被豪爽地击飞。即便是身形细瘦的索萝妲挥动细细双剑,但这些远超过常人速度与臂力所展开的攻击,让格挡的长枪皆被切断,试图承受攻击的盾也被悉数弹飞。宛如被小型龙卷风袭卷般,士兵们被接连砍倒。
「喔……又被我的低级挑衅激得这么拚命呢……」
在索萝妲的突击下,原先整齐的敌方阵势开始瓦解,龙因见状则是一副事不关己地笑著如此说道。
「……不过在天亮之前,应该就不会那么轻松了吧。」
「你这家伙也是敌人吗!」
发现龙因一派轻松地如此喃喃自语,大公国的士兵们皆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我又没叫你们过来。」
龙因迅速地挥动右手的罗卡马杜塔,每当亮出反射星光的剑身一闪,士兵们的惯用手便随之喷出鲜血。
「嘎啊!」
有些人是手腕,有些人是拇指被砍断,士兵们的武器接连落到地面。大部分的人在受到重创后便会丧失战意逃跑,并不需要逐一给予致命伤害。
「如果每个人都能记得,处理事情就能更轻松啰。」
龙因对不想送命四处逃窜的士兵不屑一顾,直直地走在索萝妲开出的道路上。前方能够见到索萝妲挥舞著光鞭,正试图将眼前敌兵人墙凿出一个洞。
「……看那样应该很快就会没力了吧?」
龙因冷冷一笑,便回过头望著乌尔修瓦拉要塞的方向。
☆
在大公国军阵势最为厚实的场所,基杰尔摩·索尔斯与直属骑兵一起待命,对于城墙上投石机遭到破坏的好消息迟迟没有传来而相当焦躁。
「那个臭小鬼……该不会是失败了吧?还是果然背叛我了?」
「……阁下,您接著有何打算?」
身为副将的达尔戴以冷冷眼神望著前方并如此问道。
「以今晚的风向,月亮迟早会被遮蔽。只要无法与肉眼确认,投石机也不会构成太大威胁……想不造成任何牺牲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论如何,只有正前方必须与要塞接敌的前锋,以及运送攻城武器的第二阵会有危险。只要能够成功攻下要塞,不论付出多少牺牲都无所谓,目前已经不是拘泥于形式的时候了。
「……阁下,情况似乎有些诡异。」
先前以望远镜窥视前线情况的薇尔贝修,则是拿下镜片如此喃喃说道。
「前锋似乎发生了某些事。由于视线昏暗看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但阵型似乎正在瓦解——」
「阁下!」
这时传令兵则是驱马赶来。
「——前锋已经开始交战了!」
「什么?可是要塞还没有派出兵力——」
「那、那个……听说敌人只有约两名剑士……」
「阁、阁下!」
「又怎么了!?」
紧接而来的第二名传令从马上滚落地面,在基杰尔摩面前跪下并指著要塞的方向。
「——城、城门打开了!」
「什么?」
「王国军似乎出城展开攻击了!」
「什么……裘达•尤米尔那家伙……!」
「应该由我或达尔戴卿在前线监视的。」
虽然薇尔贝修语气平淡地如此说著,但事到如今为时已晚。基杰尔摩愤怒地将马鞭折断,交代传令兵让第二阵的攻城武器退后,并且让第三阵向前方挺进。
「用第三阵阻止前锋继续瓦解!然后准备正面交锋!」
「……是否要由在下亲临前线?既然『破军明星』已经出阵,那么我方也——」
「不,时机还没到。」
基杰尔摩对达尔戴的提议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裘达·尤米尔既是剑士也是全军指挥官,他应该不会亲自在最前线领军,既然这样希望两位继续在我身边辅佐。」
的确,裘达并不会以一介剑士之姿在前线展开突击;但若是如此说来,出城主动展开野战照理说应该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说不定是发生了某些事,导致风格稳健的裘达舍弃笼城策略出城迎战。
既然如此,为了预防万一,将两名护卫官留在身边较为安全……基杰尔摩便是如此盘算。虽然胜利也是相当重要,但对于基杰尔摩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活著回国。
当基杰尔摩一如此思考,腰间理应没有拔出的剑突然开始微微震动。
「——」
「阁下。」
达尔戴与薇尔贝修皆分别按著自己的神剑剑鞘。
「……看来附近有正在大肆奏鸣的神剑。」
「或许是朝我军展开突击的剑士。」
「……到底是什么人?」
基杰尔摩定睛仔细观察。
当剑圣与神剑彼此充分引出力量时,神剑刀刃便会喜悦地开始颤动,并且绽放出宛如乐器般的美丽音调。因为此种音调也让剑圣有时被别称为「剑奏者」或「剑舞者」。
此种刀刃奏出的高亢清澈声响,甚至让基杰尔摩等人拥有的神剑产生共鸣。
「能让其他神剑产生共鸣的剑圣到底是谁?听说裘达的妹妹也是剑圣,还是『荆棘万刃』芙露罗莎•米修?」
两名护卫官宛如保护基杰尔摩般走向前。
「已经相当接近了,请小心。」
「………」
基杰尔摩摸著自己神剑的剑鞘缓和焦躁,不过手突然停下动作。他收起深锁的眉头,彷佛拋开烦恼般让肩膀放松力道。
「没想到居然得让我亲自拔出神剑……世事还真是难预料呢。」
这时基杰尔摩·索尔斯已经不再是先前的吝啬个性,先前只想著不让自己碰到危险贪图财富,只不过是基杰尔摩的部分本性。
「……如果能只用剑解决就轻松多了。」
不知是否由气氛察觉基杰尔摩的心态转变,薇尔贝修罕见地浮现出笑容,达尔戴也是将手搭在腰间神剑剑鞘上点了点头。长久以来身为基杰尔摩的亲戚,他们很清楚基杰尔摩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下有个提议……不如趁著这次机会,让本国贵族瞧瞧阁下身为『兵部十六旗』一员的实力如何呢?」
「的确,不可能只派一个贪财的人来攻略乌尔修瓦拉要塞。既然这样……说不定是忘了这么单纯的事,才会增加了这么多敌、我方的人。」
在如此喃喃说著的基杰尔摩前方,能够见到鲜艳的光芒不停舞动,豪爽地将自军士兵接连弹飞。
「……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伤害继续扩大,您决定怎么做呢?」
薇尔贝修以随时能拔剑的姿势如此询问。
「那么薇尔贝修卿……可以麻烦你去一趟吗?我想对方应该是芙露罗莎·米修之类的……」
「可以直接杀掉对方吗?」
如果是有名的敌将,还有活捉向对方要求赎金的选择,但要是一开始便如此思考很有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似乎已经有很多士兵被打倒了,要是在这时烦恼是否该活捉米修卿,士兵们肯定会感到不满。虽然还不到杀鸡儆猴的程度,但要是听闻绝华十剑的一员在战场丧命,王国军的战意也肯定会减弱不少。」
「原来如此…」
「但要是对手并非米修卿,而是裘达·尤米尔的妹妹……」
「属下知道。」
听说索萝妲•尤米尔的实力并没有像芙露罗莎·米修如此高强,既然如此应该较为容易活捉,而且有可能用来作为对裘达•尤米尔的最后王牌。
「那么——」
薇尔贝修轻轻行了个礼,便踢著马的腹部离去。
目送薇尔贝修离开后,达尔戴在基杰尔摩耳边小声说著:
「……需要让本队稍微退后吗?」
「不,还不需要这么做。」
虽然王国军出乎意料地出城野战,但总数仍然是由大公国军占优势。这时要是基杰尔摩退至后方,不只是会被传为害怕与裘达·尤米尔交手,甚至有可能传出连区区一两名剑士突击的气势都无法抵挡的传闻。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当王国选择野战的时候就没有胜算了。如果他们想夹著尾巴逃回要塞,我军也跟著一拥而上就好。」
基杰尔摩一边摸著带有绝佳圆弧感的马尔裘朵剑柄,一边微微地如此窃笑。
☆
兄长总是告诫著索萝妲,剑奏对剑圣而言是最后王牌,不是能够随便使用的招式。
而这招王牌索萝妲已经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毕竟是在六万兵力中扫荡敌军试图冲向指挥官,她从一开始便很清楚普通方法不可能成功。但即使如此,接连冲上来的敌军还是会让身体疲累,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你应该是长相有问题喔。」
「………」
索萝妲垂下拿著剑的双手,隔著肩回过头朝身后的年轻人瞥了一眼。
「——敌人一定是觉得如果是你应该能赢,简单说就是你被看扁了。不然,打倒那么多人,照理说敌人应该早就吓得逃走啰。」
相较于疲劳困顿并浑身布满敌人鲜血的索萝妲,龙因彷佛正在散步般,将拿著剑的手挽在腰后悠闲地前进。见到他哼著歌走在索萝妲拚死开出的血路上,总让索萝妲不是滋味。
「……什么啦,是想对我的做法挑毛病吗?」
她一挥动右手的剑,又有几名士兵随著惨叫声倒地。但敌人只有极短瞬间稍显怯懦,当索萝妲试图继续前进时,又有新的士兵组成人墙挡住去路,从刚才开始便是如此反覆。
「索萝妲,想想更有效率的方法嘛。你的战斗方式的确是很华丽又很帅气……感觉就像是与剑一起跳舞,不过对小喽啰用那么多力气,与大猎物交手的时候会累到连手都举不起来喔。」
「……啥?」
「战争基本上与打架没什么差别。只要一开始用力打下去让对方丧失战意,这样对手就算没有逃走,之后也能轻松在气势上赢过对手。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绝对没办法获胜………你没有让人感觉到这种恐惧,毕竟要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你还算是太可爱啰。」
「……咦?」
龙因突然将脸靠了过来,索萝妲瞬间理解他所说的意思并顿时哑口无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是想称赞我吗?」
「我没有称赞你的意思,全身都是血还有什么好害羞的?我是说你在实战中的表现以剑圣来说完全不及格。」
对红著脸的索萝妲冷冷一笑后,龙因则是走到前方。
「哎呀,会被敌人溅得浑身是血表示技术还不纯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这样应该还有所谓的演出方式吧?」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就是这样才不行啦。」
只见龙因的身体向前倒下——之所以看起来像是倒下,其实是因为他最初的一步让人感觉不出来,而且是快得令人出乎意料。一回过神便发现龙因已经离开索萝妲身边,冲到围绕两人的士兵人墙前方。
「……是我根本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喔。」
这位年轻人的呢喃声,被宛如喷水池的声音盖过。
「……!」
在龙因眼前的士兵喷出大量鲜血,如字面所述般被砍成两半,而且连后面的士兵都被削过眉间向后仰倒。与其说是俐落,不如说是精湛得令人不寒而栗的剑术。
「把眼前的敌人全杀光根本没完没了吧?需要的是杀鸡儆猴。」
龙因如此喃喃说著并回过头看著索萝妲,但他不是单纯回过头,而是宛如描绘半月形般挥剑才回过头。
慢了半拍后,约有十名士兵同时喷出鲜血倒地。胸前的伤就像是用尺画出般笔直,而这也著实地表示出龙因令人畏惧的实力。
「唔……哇啊啊啊啊啊!」
「噫!?」
见到同伴的死状,士兵们发出极为慌乱的惨叫声开始退后。虽然龙因的动作绝对不算华丽,但此种毫无矫饰的动作反而像是剖开送进厨房的大鱼般——或许在人的眼中就是如此单纯的作业。
索萝妲也在这个瞬间感觉到浑身起满鸡皮疙瘩。连在龙因身后的索萝妲都不寒而栗,站在他眼前的士兵肯定是更加悲哀。
这个敌人能以纯粹作业的方式屠杀对方——一理解到这件事的瞬间,他们在战场这个非日常空间麻木的心灵,似乎渐渐找回了理所当然的人性。
「哇啊啊啊啊啊啊!|
当某个人拋下武器拔腿逃跑,便无法止住惊恐的气氛持续扩散。原先围绕两人——或许该说围绕龙因的人墙瞬间瓦解,混乱一口气扩大并持续传播。不论是在前或在后的人,见到龙因展现的屠杀秀仅仅三秒,便在面临死亡的恐惧笼罩下逃离现场。
「——你看吧?就是这个样子。」
龙因已经不将逃走的士兵放在眼中,只是紧盯著索萝妲咧嘴一笑。
「剑圣就是要让人觉得几乎都是怪物才行,至少在战场上就得这样。你喜欢的华丽战法还是在单挑的时候用就好,实在太没有效率了。」
「怪……物……?」
「咦?难道不是吗?真的有必要靠那个什么绝华十剑来提高士气吗?如果有空华丽舞剑提升士气,不如像现在这样让敌方见识压倒性力量溃不成军。这样就结果来说不是也能减少我方的伤害吗?这不就是比较有效率的方法吗?既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祖国,对敌人变成怪物也没有关系,受到敌我方称赞的威风凛凛美丽女剑圣之类的头衔,根本没有嘴巴上说得那么好用嘛。」
「——」
当索萝妲一脸呆滞地用手背擦掉脸颊上的敌人鲜血,再度被龙因的话语被迫面对现实。
「就算敌兵已经逃走,你这样会不会太松懈了?」
「!?」
她猛然回过神,发现有把小刀正急速接近眼前。
龙因比索萝妲更快伸手轻易地接住小刀,然后轻轻抬起下巴对少女说著:
「虽然一点都不可爱,不过那个剑圣可是比你还更像剑圣喔。」
由于附近士兵逃离战场,围绕索萝妲等人的人墙比起刚才更加松散宽阔。在这个以人墙围绕出的歪曲斗技场中,第三名剑士紧接在索萝妲与龙因之后入场。
「虽然我已经有不是『破军明星』的心理准备了,不过居然连『荆棘万刃』都不是啊。」
这位全身黑衣的女剑士骑著黑铠军马现出身影,整齐浏海下方的冷冽双眼正紧紧盯著索萝妲,模样很显然不将索萝妲放在眼中。
「那是基杰尔摩·索尔斯的护卫官,叫做薇尔贝修喔。」
龙因朝索萝妲如此呢喃解释后,薇尔贝修的视线便转往他的方向。
「……你果然背叛我们了,龙因·阿兹达哈。」
「说背叛好难听喔,至少说是解除合约嘛。」
龙因则是一副若无其事地冷冷回应。
「早知道会这样,在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该把你砍头再把剑抢过来了……你知道自己能像这样嘻嘻哈哈,都是多亏了将军宽宏大量吗?」
「你在说什么?应该是正好相反吧。我没有当场把你们全部解决掉,再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已经很不错了。没有演变成这种悲剧,你们才应该感谢我宽宏大量吧?」
「你就在这证明看看实力有没有像嘴上那么会吹牛吧!比起靠著祖父光环被选为绝华十剑的小丫头,在地下社会名声响亮的『笑面飞虎』还是个比较好的猎物!」
薇尔贝修一甩缰绳冲了过来,龙因迅速地绕到索萝妲背后,毫不客气地朝少女背后一推。
「喂喂,被说成小丫头没问题吗?对方还说你是沾光耶!」
「唔…」
这的确很令人气愤。虽然确实不得不承认龙因的实力较强,但被说成沾祖父的光实在令她无法忍受。索萝组感觉到累得瘫软的手重新流进全新力量,朝连同巨大军马冲来的薇尔贝修挥出右手光鞭。
「你的剑奏只是路边的街头表演吗!小丫头!」
在光鞭前端抵达的瞬间前,薇尔贝修将看似沉重的斗篷甩开,一脚踩著军马的铠甲逃往空中。
「——!」
就在这时,能够听见一道宛如爪子刮过金属铠甲表面的尖锐声响。索萝妲察觉到那是薇尔贝修神剑奏鸣的声响,几乎靠著直觉跳往旁边在地面翻滚。
「哼……看来是胆小救了你一条命。」
薇尔贝修从正面以挥剑姿势落地,瞪著索萝妲冷冷一笑。
「这是……!」
方才索萝妲所站的位置附近,布满了彷佛被某种物体砍劈过的沟缝,那肯定是薇尔贝修使用神剑剑奏后的痕迹。
由于不想被单方面说得这么难听,于是索萝妲静静地开口说道:
「……你的剑奏才是看起来很普通吧?」
「什么…?」
「这种事不是很常听到吗?」
十之八九肯定是这么回事。薇尔贝修拥有的神剑剑奏,应该是将剑气化为无法目视的刀刃施展而出。先不论神剑本身便是相当贵重的物品,这类剑奏相较之下并不算很罕见,就连现在索萝妲的祖父米可威也是使用这类名为「裂空」的剑奏。
不过常见的剑奏与危险程度并无关连,简单说来薇尔贝修拥有无法见到的凶残远距离武器,单纯以距离来说比索萝妲更加宽广,也是能掩盖索萝妲春雷优势的麻烦对象。
「……咦?那、那家伙人呢……!?」
一回过神便发现龙因已经不见踪影,应该是将薇尔贝修推给索萝妲后便不知去向。
「……看我怎么解决掉她。」
索萝妲压抑著脑中不断浮现的怒气,并且让雷光之鞭消除,薇尔贝修见状则是歪著头表示不解。
「你打算做什么?」
「如果你想知道,告诉你是没什么关系啦。」
索萝妲试著稍微模仿龙因挑衅对方,不过薇尔贝修并没有像索萝妲那么容易上钩。_
「不用……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的确,如果是有实力的剑圣,肯定能看穿索萝妲收起剑奏的理由。虽然春雷的攻击距离能够弥补索萝妲的弱点,但要随时挥动光鞭会造成极大负担。另外若是对付薇尔贝修,即使拉开几公尺的距离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她能够从离索萝妲更远处单方面展开攻击。
既然这样只能尽可能地减少疲惫,一口气钻进薇尔贝修怀中分出胜负。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可没那么轻松让你得逞。」
薇尔贝修轻轻扭了扭脖子并水平架起剑,接下来施展的攻击有很高机率是无法目视的刀刃。就像先前索萝妲面对龙因时的做法——薇尔贝修应该也是打算不靠近索萝妲,想在保持距离的情况下直接分出胜负。
只要回顾当时为何会输给龙因,索萝妲认为自己肯定就能找到胜过薇尔贝修的方法。
「——」_
薇尔贝修的剑微微一动,索萝妲没有错过这个动作并拔腿奔驰。那时候的龙因也是趁著索萝妲挥剑一口气接近,再将她手上的杰葛玛达打落,只要照著同样步骤应该就没问题。
「你不会只有这招吧~~!」
原本以为薇尔贝修会大大挥剑,她却途中停下剑跳往后方,并且用简洁动作挥出剑。
「!」
在无法目视的刀刃破风飞来前,索萝妲无法缩短与薇尔贝修之间的距离,但即使如此还是不能停下脚步。索萝妲只能凭著直觉,几乎沿著地面压低姿势并朝地面一踩。
「这个小丫头——!?」
似乎有某种东西从索萝妲头上飞过,随著一道「啪唰」的讨厌声响,能够感觉到随风飘逸的部分金发被切断。但并非没有闪过攻击,索萝妲认为这表示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攻击。
「今天已经输给那家伙了……!一天之内绝对不能输两次!」
即使差点失去平衡摔倒,索萝妲仍然躲过了薇尔贝修的双重斩击,索萝妲已经踏进约半步便能将杰葛玛达剑尖碰到对手的距离。虽然薇尔贝修不想见到此种结果试图拉开距离,但索萝妲不会再放任她如愿。
「……!」
薇尔贝修使出犀利突刺试图甩开索萝妲,索萝妲则是用杰葛玛达将剑架开化解攻势。要是在如此接近的距离被使出裂空,即使能够见到也无法完全躲过,既然如此,对应的方式只有不让薇尔贝修挥剑了。
「你这丫头~~!?」
确认对方的起手后再加以化解,不只是需要比对手更快的速度,还得将神经的敏感度发挥至最大极限。不过,现在的索萝妲已经达到了此种境界。
刀刃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薇尔贝修的神剑不同,杰葛玛达的声响显得更为高亢澄澈。索萝妲顺著此种旋律挥舞刀刃,神奇的是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疲累感。
「——唔?」
当薇尔贝修的挥砍不知被化解几次时,这位女剑士的姿势稍微失去平衡。薇尔贝修不想与攻击速度较快的索萝妲近身肉搏而总是试图拉开距离,当她的剑被弹开刺进地面时,仅仅一瞬之间稍微向前倾倒。
「——喝!」
索萝妲直觉到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将先前压抑的剑气一口气释放施展剑奏。先用左边的光鞭缠住薇尔贝修的剑,再用右手的光鞭缠绕薇尔贝修的身体随即向后一拉。
「唔……呃……!」
双手手臂、胸口与背后被光鞭划过喷出鲜血,让薇尔贝修皱起眉头。但伤势并不算深,她身著的铠甲与内衬被撕裂,或许顶多只有内侧的皮肉被浅浅划开的程度,索萝妲也知道凭春雷的锋利度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要给予致命一击,还是只能用杰葛玛达的刀刃直接刺进身体,于是索萝妲继续朝薇尔贝修展开肉搏战。
「别小看我……臭丫头……!」
薇尔贝修压低姿势并由下往上斜向挥出剑,挥剑速度远比索萝妲想像中更加迅速,无法像先前一样化解起手攻势。
「唔……!」
虽然索萝妲试图用左手的剑抵挡,但无法完全挡下攻击,彷佛重重撞上脱缰野马般的攻击力道,让索萝妲的细瘦身体被弹飞离开地面。
「什么活捉当成俘虏……我要让王国兵见到你的凄惨死状,尝尝绝望滋味!」
能够见到薇尔贝修直直将剑挥起,对于目前被弹飞至空中的索萝妲,并没有躲过薇尔贝修必杀一击的方式。
——薇尔贝修也许是这么想的。
「!」
索萝妲立刻甩出光鞭缠著薇尔贝修的剑用力一拉。彷佛将光鞭收回手中般,完全无视于离心力反过来拉近与薇尔贝修之间的距离,然后将另一边的剑刺出。
「居然被……这种杂耍……」
「要你多管闲事!」
杰葛玛达的剑尖削过薇尔贝修的肩头,但仍然只是轻伤,对于以铠甲保护身体的薇尔贝修并不足以构成致命伤。
当索萝妲落到薇尔贝修背后的瞬间,两人皆是一转过身便挥出剑。
「唔……呃……」
横向挥出剑的薇尔贝修嘴边滴下细细血丝,并且发出低低呻吟声。
「就叫你……别多管闲事了。」
索萝妲压低姿势回身使出的突刺,不偏不倚地由薇尔贝修的铠甲缝隙间刺进腹部,要是索萝妲的身高比现在再高一个头,肯定会被凄惨地切开头同归于尽。
「……喝!」
索萝妲挤出最后仅存的力气,踩著薇尔贝修的胸口拔出剑并在空中翻了一圈。杰葛玛达的剑尖传来似乎撞上某种物体的触感,那应该就是薇尔贝修的脊椎骨吧。
「………」
稍微盯著仰躺在地的薇尔贝修看了一阵子后,索萝妲调整著呼吸,抬起头环视周遭的情况。
害怕被卷入两位剑圣的战斗中而持续远观的士兵们,正紧紧凝视著胜利者与败者。他们肯定没有料想到沾亲人与兄长光环被选为绝华十剑的丫头,居然能够赢过经验丰富的女剑士薇尔贝修,每个士兵合不拢嘴的吃惊神情就是最好的证据。
此种反应让索萝妲相当不满,于是举起右手的杰葛玛达,将光鞭伸到最长朝满是灰尘的地面抽了一下。
「——呜噫!?」
听见彷佛撕裂风的声响,士兵们就像是魔法突然被解开般仓皇逃离现场。
「我军剑圣薇尔贝修卿输了!」
「噫啊啊啊啊!!」
由于每个士兵都尽可能地想远离索萝妲而往各方逃窜,附近变得比先前更加混乱,不过索萝妲可说是相当满足,因为她证明了自己也能做到有效率的作战方式。
「……话说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索萝妲背起作为战利品的神剑,重新开始寻找龙因的身影。
「该不会……咦?意思是那家伙让我对付小喽啰,然后自己跑去直取指挥官的脑袋吗?这样会不会太奸诈了!」
用薇尔贝修的斗篷将杰葛玛达沾的血迹擦掉后,索萝妲开始奔跑寻找龙因。
不可思议的是,脑中并没有浮现趁著龙因离开时赶紧回到兄长身边的想法。不论对方是个多么卑鄙的男人,对于失去过去记忆并只有符合杰葛玛达剑圣资格为线索的索萝妲而言,她无从违背甚至不惜剑击所做下的约定。
☆
一开始基杰尔摩只是瞪大双眼望著龙因,这是龙因所熟悉的基杰尔摩……就是先前满是吃惊、焦躁、疑惑、吝啬且慎重的模样。
然而,基杰尔摩却像是发现某些端倪般眯起眼睛,这时的他几乎已经没有先前龙因熟悉的
影子,这肯定才是基杰尔摩·索尔斯身为剑士的真正样貌。
若是说到大公国军事面劣于王国之处,或许只有剑圣较少这点,因此在大公国能够驾驭高级神剑的剑圣便会受到重用。不论是基杰尔摩不是出身家世,只要有身为剑圣的资质便能视为能在军中获得地位。
「……阿兹达哈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在马上的基杰尔摩静静地朝龙因如此询问。
基杰尔摩前方仍然有许多骑著马的士兵一字排开。照理说前线已经与王国军展开激烈冲突,这里却仍然显得相当安静。不过在宁静中却有让皮肤刺痛的紧张感,原因便是来自于拉开距离互相对瞪的龙因与基杰尔摩。
「我还没有听到敌军投石机被破坏的报告……结果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改变心意啰。」
「改变心意——这是什么意思?」
「我发现继续跟著你也没有好处……你是不可能赢过那个帅哥哥的。」
「那个帅哥哥…是指裘达•尤米尔吗?」
「对对,就是他。」
「意思是我没办法藤过『破军明星』……是这个意思吗?」
「大公国的人说话真爱兜圈子,连这种意思都听不懂吗?」
「我比他还弱……在你眼中看来是这样吧。」
基杰尔摩用左手抚摸著腰际剑柄,右手仍然垂在身旁。
「哎呀,虽然对你不太好意思,不过没有人会想继续搭知道会沉掉的船吧?就算帮你做事,你应该也会在付清报酬之前死掉。那帮忙也只会做白工吧?」
「所以……你才会背叛我吗?」
「说背叛很难听耶。至少可以说成是解除合约吧?」
「原来如此……听起来似乎挺合理的。不是不能理解你对我支付报成的能力抱持疑问,因此考虑解除合约也许不能怪你——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咦?因为……应该算顺势吧?」
龙因将拿著剑的右手仍然放在腰后,左手则是搔了搔发旋附近。
「因为啊,你不觉得卖点人情给之后会赢的人会比较划算吗?」
「你在说什么?不只是激怒裘达·尤米尔,现在还像这样背叛我,你这样不是同时背叛大公国和王国吗?」
先前在基杰尔摩身旁静静听著两人对话的达尔戴,则是甩了一下斗篷插声说道:
「……对这种叛变之人说这么多话是没用的,阁下请继续指挥全军,这家伙交给在下处理。」
「呃……这个人终于出来说话了啦。」
龙因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并耸了耸肩。
「你还不知道吗?嗯,你一定不知道,所以才会跳出来说话。如果知道对方是没办法赢的对手,绝对会在旁边当成装饰品的。」
「少废话!『武雷派』米海·达尔戴要取下你的脑袋!」
当达尔戴一踢马腹飞奔而出,其他骑兵也跟著开始移动,彷佛围绕龙因与达尔戴般形成临时竞技场。
达尔戴高速接近,毫无减缓速度由马鞍直接跳向龙因,并且拔出腰间佩带的大型长剑正面挥砍。
「……真是骯脏的声音。」
达尔戴的神剑微微震动,但在龙因耳中不过只是杂音。如果是一流神剑,光听挥动时的声响便能由极为美丽的旋律判断。
「要动手才能知道根本是二流……也是啦,这样想就能接受了。」
面对达尔戴看似相当沉重的砍劈,龙因只是微微侧身躲过,暗色大剑的剑尖则是埋进离脚尖几公分处。
「十年?还是二十年?你累积了多少修练?」
龙因刻不容缓地用罗卡马杜塔,重重地打在达尔戴剑的中央。
「唔呃……!」
看起来只是轻轻挥动单手的一击,却让达尔戴将剑放开,由双手传来的冲击或许已经接近疼痛的感觉。
龙因瞬间继续拉近距离,在冲进达尔戴怀中的同时将右掌灌进胸口。
「唔——呃……」
龙因的右手留有肋骨碎裂的感触,被大大击飞的达尔戴口中随著呻吟声吐出呕吐物,被鲜血染红的呕吐物著实地显现出他受到的严重伤害。
「你的修练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嘛?至少完全不够拿来对付我。」
龙因只靠著一记右推掌便将壮硕的达尔戴打飞后,接著用罗卡马杜塔的剑尖从地面勾起他的神剑。
「……总之还给你吧。」
他用罗卡马杜塔的剑尖转著神剑剑柄,然后直接将剑丢回给达尔戴,激烈旋转的神剑深深刺进咳著嗽试图起身的壮汉胸口,刺穿直达背部才停了下来。
「——」
基杰尔摩再度瞪大双眼,围绕周遭的骑兵甚至无法喘息。
「绝对不是达尔戴失手或虚张声势,也不是他假扮剑圣喔。虽然我来替他解释好像有点奇怪,不过要是太小看他,就会连不让他做任何事获胜的我也被看扁。所以我想在这里说清楚,绝对不是达尔戴很弱喔。」
龙因稍微扭了扭头并掏著耳朵。
「哎呀,我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简单说就是我太强了。知道吗?」
「……居然让达尔戴卿来不及用出剑奏就轻松获胜,看来『笑面飞虎』果然是名不虚传。」
基杰尔摩深深皱起眉头并跳下马。
「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神出鬼没难以捉摸,杀人完全不会有任何犹豫……不知道是受到天神祝福,还是将灵魂献给恶魔,高超的剑术已经无法想像是人类的境界,也听说是个自称为『古龙派』的无赖剑士。」
「被捧成这样反而让我不是很舒服耶。」
基杰尔摩从腰间拔出马尔裘朵并用双手摆出架式,原本以为他会使用何种奇特剑术,出乎意料地是相当正统的流派——看来是从颇为年轻时便拜师接受过严苛的训练。
「不过,孤陋寡闻的我并没有听过『古龙派』这个流派。你是向谁拜师学艺?是向谁拜师在哪进行修练,才能这么年轻学会如此强的剑术?」
「说了也没用吧,『古龙派』是龙之剑,是非人之剑……听说很久以前是这样流传的喔。」
「……俗话说传闻只要听一半就好,你的话可信度似乎更少,但不论你的剑是龙之剑还是虎之剑,我都不会轻忽。」
被揶揄为慎重过度的基杰尔摩,摆出的架式确实是毫无破绽。不论龙因以多么快的速度进攻,基杰尔摩应该都能堂堂正正地迎击。
不过像这样实际见到他的架式,龙因嘴角的笑容仍然没有消失。
「只要不松懈就能获胜,你是认真这么想的吗?」
一道彷佛绷紧细针震动的「铿」高亢声响传来,龙因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基杰尔摩则是取而代之地一口气冲了过来。
「白龙神的加持已经不再照耀王国,而是笼罩著大公国!」
一股强烈的冲击由龙因左侧面袭来,可说是单纯地既迅速且充满力道。即使对龙因而言,基杰尔摩的斩击令他颇为出乎意料。
「——区区杀手,事到如今对王国谄媚还有什么用!?」
一见到横砍被挡下,基杰尔摩随即再度挥动马尔裘朵,使出更加沉重的一击。
「唔喔!」
双手握紧罗卡马杜塔挡下这击后,龙因的身体无法抵抗冲击而浮向空中。
「喝!」
基杰尔摩直接半旋转身体使出回旋踢,彷佛缠绕龙因的颈项般直接击中。
「……原来如此。」
在头部撞击地面前,龙因用左手撑著地面,扭动身躯在稍远处落地。挡下基杰尔摩踢击的手肘处仍留有酸麻感。
「感觉不用特地接下这招……我大概知道啰。」
「你是故意接下这招——开什么玩笑!?」
朝龙因展开肉搏的基杰尔摩,使出一记宛如粗木桩般的强烈突刺。但这次龙因并没有接招,只以些微动作躲过这击,反过来从较低位置往上攀爬的姿势朝基杰尔摩心窝处灌进一击。
「唔!」
基杰尔摩举起腰间的剑鞘挡住要害并向后一跳。不论是何种神剑,剑与鞘皆是成双成对。若非相当程度的高手刻意使用,是无法以神剑斩断剑鞘的。
「或许该这么说……真不愧是『笑面飞虎』。」
「不知道是谁开始的,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绰号耶。听起来感觉很没威严…………而且老虎已经是绝种的动物了吧!」
龙因向冷汗直流的基杰尔摩拉近距离,以闪烁著深灰色低沉光芒的罗卡马杜塔刀锋呼啸而过,以细微动作迅雷一闪的剑刃让基杰尔摩瞬间转为劣势。
「唔……」
基杰尔摩随即跳往后方与龙因保持距离,只见眼前的空间挥展出十字的轨迹。
「——」
原先龙因试图继续对基杰尔摩展开追击,但当他一发现震动耳膜的高冗音调,便反射地停在原地。
随后,龙因的身体被强风剧烈地吹袭。
「喔……」
龙因被出乎意料的强风吹得差点站不住脚,他用双手挡在眼前并从缝隙间盯著基杰尔摩。
能够见到风围绕著斗篷摆荡的基杰尔摩身旁,混在风声中的音调或许就是基杰尔摩自傲的马尔裘朵奏鸣声。
「……这就是马尔裘朵的剑奏?.」
「你不知道我被称为『烈风常胜将』的原因吗?」
缠绕烈风屏障的基杰尔摩得意地笑著如此回问。
「我是现在才知道你有这个绰号……也是啦,毕竟你之前都是把军资中饱私囊不肯出战,所以应该是没有输过,感觉这样自称常胜好像有点太夸张啰。」
此种不自然的风肯定是马尔裘朵的剑奏,但只有一点令龙因颇为在意,那就是风是用来作为屏障防御,还是用在更加积极攻击的层面……
这点基杰尔摩很快便亲自给予答覆。
「大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笑面飞虎』!见识看看能呼唤胜利的『豪风』之力吧!」
「唔喔!」
基杰尔摩冲了过来,或许因为背后乘著风的缘故,速度明显比刚才更快,而且每一击都明显变得沉重许多。
「唔……」
他的挥剑速度快得无法完全躲过,以罗卡马杜塔接连架开马尔裘朵后,龙因被沉重的攻击压得缓缓后退。
「你脸色很难看喔!」
「……是这样吗?」
「再虚张声势也是没用的!没有人能够抵挡我乘著风的剑!收拾你之后就轮到破军明星了!一晚能杀掉两个剑圣的人,从今以后也只有我而已吧!」
「……这种事应该要等实际成功之后再来说吧?」
「那就让我实际成功吧!」
基杰尔摩•索尔斯涌现出绝对自信,朝著龙因施展出一道斜砍。
「!」
龙因的指尖喷出鲜血,他手中的罗卡马杜塔也被弹飞。这并非是被马尔裘朵直接命中,而是龙因太过接近导致被产生的强风切开皮肤。
「小鬼!你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吗!」
「……好久没流血了。」
龙因皱起眉头,随即用剑鞘将马尔裘朵架开,但只靠剑鞘无法完全抵挡基杰尔摩的猛烈攻势。
「……我说你啊!」
就在这时,一道少女的声音在绝佳时间点传了过来,让龙因不禁挑起嘴角一笑。
☆
当索萝妲赶到时,龙因手上已经没有拿著剑,被强风卷走的剑正在龙因头上盘旋。
不论由谁来看都知道是面临危机的状况。
「……!」
那个令人火大的男人再过几秒就会丧命……
当索萝妲一如此思考,脑中便涌上一股无法释怀的感触,但即使如此仍然没有特别想帮助龙因的意思。
只不过,见到先前将她玩弄在掌心上的龙因如此轻易死去,就结果而言感觉自己等于是比对方更弱,而且也许知道索萝妲过往的龙因在这里丧命也很令人头痛。如果可以,她想让龙因将知道的事全盘托出后再亲手送他上路。
因此索萝妲几乎是靠著冲动拔出杰葛玛达。
「……我说你啊!」
索萝妲如此大喊,试图让基杰尔摩转移注意力出现破绽。
然而,以结果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剑奏可不是能得意洋洋拿出来招摇的招式喔。」
「……!」
基杰尔摩这次准备一刀毙命而挥下的剑,只有微微碰到龙因的肩头便停了下来。
「……哎呀,这种最后绝招如果不随便乱用就没办法获胜或与人交手,就代表自己的实力不够喔。」
「怎……怎么可能……」
围绕基杰尔摩四周的风顿时减缓许多。
「你、你是、什么时候——?」
彷佛见到难以置信的景象般,基杰尔摩摇摇晃晃地退后并向下望著自己的胸口。
「我就说剑奏不是能大摇大摆使用的招式吧。」
「咦!?啊?不会吧为什么!?」
龙因从基杰尔摩胸口拔出剑,那肯定是他刚才被风刮走不知飞向何处的神剑。
「原来……你、你的剑奏是——」
「别说出来啦。」
龙因将剑横向一扫甩开血迹,将基杰尔摩的喉咙直接划开。随著「咻……」的诡异漏气声,基杰尔摩的喉头立刻喷出大量鲜血。
「呼……」
龙因用仰倒在地的基杰尔摩斗篷将自己的剑擦拭乾净。
「我、我说你啊……!」
「我还以为你会更早来耶。」
龙因将剑收回鞘中并回过头。
「你对付薇尔贝修会不会花太多时间了?你打倒一个人的时间,我不用认真就能打倒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总指挥官。」
「如果是佣兵算是大功一件……不过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哎呀,这个不太方便说啦。」
从基杰尔摩与另一名倒地的黑铠剑士身上回收神剑后,龙因便轻轻叹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直到方才为止,士兵们仍然相信著长官会获得胜利,这时全都一口气开始拔腿逃命。基杰尔摩军的瓦解已成定局,龙因两人突击时还受到王国军猛攻,而且指挥官基杰尔摩在麾下士兵面前被击败,另外原先应该代替基杰尔摩统帅士兵的两名副将也被索萝妲与龙因击杀。这样根本不可能阻止士兵擅自窜逃并重整像样的军势。
索萝妲指著士兵们逃窜的模样,朝著龙因怒气冲冲地说著:
「不过我先说清楚喔,就算对我军胜利做出贡献,也不代表你做过的事能一笔勾销!」
「对啊,让你吃下决定性失败成为我的随从,这件事可惜不能一笔勾销呢。」
「唔……!」
只要索萝妲出言挖苦,龙因便会以更加伤人的话语回嘴。这个男人不只是个性相当差劲,那总是带著奸笑的嘴脸更是让索萝妲感到不悦。
「好啦,那么我们去打声招呼吧。」
「……啥?」
面对满腹狐疑的索萝妲,龙因只是将基杰尔摩先前骑乘的马牵来并让她握著缰绳。
☆
「——阁下!」
芙露罗莎举著佐尔丹,骑在马上由前线赶了回来。
裘达在城墙上满足地望著我军的奋战模样,放下望远镜朝芙露罗莎挥了挥手。
下定决心派兵后,战况出乎意料地轻松分出胜负。即使不论大公国军的训练程度与士气低迷,这样还是太过不堪一击,甚至完全感觉不到指挥官的调度,敌军只是乖乖地站在原地挨打。
现在骑兵队正随著裘达指示追击溃败的基杰尔摩军。裘达平常并不会追击溃败得如此彻底的敌军,但王都帕拉斯刚才送来的指令信函中,记载著击败基杰尔摩军后得乘胜追击压制敌方要塞,因此援军预定也会立刻抵达。裘达之所以会开城门转守为攻,虽然并非完全没有想要拯救索萝妲的心情,但他确定只要能乘著混乱一举进攻,与增援会合肯定能将大公国军体无完肤地击溃。
「阁下!」
尚未回到城门内的芙露罗莎朝著裘达如此喊道。
「——有浑身黑色装扮的马正逐渐接近!一匹……不!有两匹!」
「什么……?」
离裘达派出的骑兵队回城还算太早,应该说只有两匹马回来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是!」
以望远镜确认马上的人后,裘达便用手搭著城垛跳下到城门外侧。
「阁下!那该不会是……」
「严禁擅自行动!」
裘达对芙露罗莎如此告诫,独自迈步走向前方。
「……嗨。」
只见龙因•阿兹达哈与索萝妲骑著马尘土飞扬地归来,龙因脸上仍然带著奸笑,索萝妲则是难过地垂下视线,也许是刻意不想与裘达四目相对。
龙因则是指著索萝妲说道:
「这个就给哥哥当成把妹妹带走的代价吧。」
如此说完后,便将两把神剑丢了过来。
「这是?」
「是基杰尔摩·索尔斯的神剑和他的副将……应该是叫做达尔戴吧?总之是他们两个的神剑,两边都被我杀掉啰。」
「一看就知道是很优秀的神剑……不过要拿来代替尤米尔卿和杰葛玛达还不太够。」
「你会不会太贪心了?只要让有点程度的剑士拿著,我想至少会比那个爱撒娇的妹妹还有用喔。」
这位年轻人不论是说话语气、或是视线动作在在都会让人感到相当不悦。但即使如此,裘达并没有如此容易过度反应而被扰乱思绪。
不知是否对裘达仍然不失平静的态度感到无趣,龙因只是耸了耸肩。
「……算了,使用方式就交给大哥自己思考吧。总之,以我的立场来说,王国军如果太差劲会让我很头痛的。」
「……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大公国独自称霸下去,大陆也会变得安静很多吧?不让战争变得更夸张可是会让我很头痛的,可以的话最好把整个大陆的国家都卷进来。」
「你是想让整个天下知道自己的实力,再到某个国家当官吗?」
「怎么可能,在宫廷当官那么无聊……我觉得现在大哥应该很清楚我想做什么吧?」
「————」
裘达原先以为自己不会被挑衅影响,但这时微微产生动摇。
「其实你为了夺回妹妹,很想立刻拔剑朝我砍过来,因为被『身为背负著王国尊严的剑士』之类的无聊立场束缚,所以才会连现在都没办法对我出手吧?」
「……与认为为国挥剑是无谓举动的你,至少应该是水火不容吧。」
「咦?比想像中还会忍耐呢……真希望你妹妹也能学学这点。」
龙因耸了耸肩膀发出噗嗤笑声后,便大大吐出一口气扭动马头。
「那么大哥先走啦——索萝妲,我们走吧!」
「……」
索萝妲微微抬起头,以欲言又止的眼神朝兄长望了一眼。结果她仍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闭嘴跟在龙因身后。
「将军!就这样让他们两个离开吗!?」
芙露罗莎朝著裘达的背后如此喊道。
但既然索萝妲为了剑士尊严舍弃好友,裘达也无法让此种行为付之一炬。既然已经击败基杰尔摩军,裘达也没有任何不与龙因交手的理由。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继续追赶两人。
裘达捡起作为代价交换妹妹而留下的神剑,便转过身说道:
「……今晚援军会抵达!做好迎接援军的准备!」
首先得扫荡基杰尔摩的余党并攻下对方的城寨,再以该处为踏板反向发动攻势。一想到这里,便让身为王国军人的他感到兴奋难耐,但无法直接向父亲与祖父报告索萝妲的事,只能算是唯一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