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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杀人希与期末死验 第二题 坐拥杀人鬼与甜蜜 TheSilenceIsSuicide?

Q、期末考的目标名次是?

没刻意去定耶。会尽量做到BEST就是啰。

也会尽量喂京辅BUST就是啰。

Q、拿手科目和棘手科目是?

拿手科目是健康教育,棘手科目是体育。

因为面具很碍事,巨乳又很重……

Q、如果获得假释想仿些什么昵?

想跟京辅一起到各式各样的地方乱晃,做各式各样的事呢……羞。

Q、请对考试来个下马威!

只要我出马,不管题目有多难,包准秒杀。假释我要定了!

京辅的命也要定了!!

炼子摸著防毒面具表皮,嘴里碎碎念起来。

别看她这样,真面目可是个绝世美少女,炼子的话可谓正中红心。一迷上对方就会被杀掉,京辅感谢有防毒面具碍事。

「……算了,没关系!这点阻碍我会越过它。恋爱遇到越多障碍就越有干劲……如果只从正面进攻行不通,我就连周遭一起下手吧。和妹妹打好关系、提升好感度,只要顺利拉拢妹妹,肯定能轻松攻破京辅吧?呼咻——」

炼子发出妖媚的笑声。

不过后半部模模糊糊,听不太清楚就是了……

「总之!你尽管放心吧,京辅。知道她不是情敌,我会努力跟你妹妹打成一片的。就取名叫『小姑AYAKA(零花)攻略作战』!我会跟她亲密到连你都嫉妒的程度。哼嘶咕——!」

看样子杀气没了,换成干劲。

炼子高举拳头、气势如虹,京辅觉得感激、彷佛打了一剂强心针。

「问你,哥哥。为什么只有一年级生被下放到这种地方?」

午后阳光从窗外洒进,映出一格格影子。

墙面满是涂鸦,走在荒废旧校舍的一楼走廊上,绫花直截了当地问道。

炼狱更生学院的校舍包含双层楼旧校舍一栋、四层楼新校舍两栋。总共有三栋校舍,但一年级生能用的只有残破不堪的旧校舍。

新校舍属于高年级生的势力范围,京辅也几乎没去过。

「嗯?啊啊,那是因为——」

「因为我们是烂掉的橘子。」

打断正准备回答的京辅,炼子得意地说道。

「一年级生跟高年级生不同,还没有更生很多。会带来不好的影响。臭橘子会带坏其他橘子。这是为了事先防范而采取的措施喔,绫花妹妹。」

「……绫花在问哥哥呢?」

笑容消失,变成冰冷的白眼。

「别那么冷淡嘛?我为之前的态度道歉就是了?只是稍微有点误会罢了。我们和好吧,绫花妹妹?!」

「啊啊真受不了,请你别一直黏过来!这样很难走耶!」

掰开一直抱过来的炼子,绫花躲到京辅背后去。

炼子「哎呀呀」地放下手。

「看样子我很惹人厌呢……嘶咕——」

「因为第一印象太坏吧。没关系,现在开始挽回吧?」

「…………呣。」

看到京辅鼓励炼子,绫花鼓起脸颊。

京辅等人现正利用课后自由活动时间,带绫花参观学校。虽然京辅一个人带也没问题,但因不失为一个修补关系的机会,所以他就把炼子找来了。绫花似乎对此事不满。

「好想跟哥哥两个人一起逛……」

绫花针对这点抱怨过好多次了,脸色一直很难看。

「再说,那身打扮是怎么回事。新噱头?在等绫花吐槽吗?」

「啊啊!终于要吐槽我了!没错没错。为了跟你增进感情,我特地向久琉宫老师借的。你很喜欢这个吧?」

炼子用手指的头并没有戴防毒面具,而是相当拟真的马头套。

那是今天早上绫花戴过的东西。极具光泽的皮肤、根根分明的鬃毛,朝左右分离的眼珠子令人恶心。绫花的脸越鼓越大。

「我才不喜欢什么马头。又不是自己想戴的——!」

「呜呀!?糟、糟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绫花动作飞快,朝炼子的头伸手。

炼子本来是想防守的,最后却来不及,头套被人扯了下去。

「呵呵。可惜。这样一来,总算能看到真面——」

绫花得逞后露出微笑,立刻绕到炼子前面去——

「…………看不到。」

她失望了。炼子的脸跟平常一样,被漆黑的防毒面具罩住。

看起来是故意将脸藏住的,炼子「呼咻——」一笑。

「是?的,很可惜!我先戴面具才戴这个的?被?骗到啰,被骗了上你?的行动,被我看穿??」

炼子用〈去跟老师讲啊〉(注1)的旋律夸耀自己胜利,绫花则红著脸瞪她。

京辅无言地用拳头招呼炼子脑袋。

「好痛!?京辅,别那么粗暴嘛!」

「谁叫你在那边恶搞。别捉弄绫花啦。」

注1:人声软体「Vocaloid」系列角色初音未来知名演唱曲之一。

「……妹控。」

「啊?」

京辅举起拳头,炼子「呀!?」了一声并抱住脑袋。

绫花「呵呵」地嗤笑著,退到京辅背后。

「可惜了!哥哥跟绫花是同一国的——对吧,哥哥?」

「没错,当然了。不管情况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欸嘿嘿。哥哥,好喜欢!最喜欢你了~~~!」

放掉马头,绫花朝京辅抱过去。看绫花将脸贴在他胸前磨蹭、肉麻兮兮地撒娇,炼子发出一种感慨万千的声音。

「呼咻——绫花妹妹,你真的很喜欢京辅呢。」

「…………嗯。」

大概对她的反应很意外吧,绫花从京辅怀里抬起脸,目不转睛地盯著炼子看。但又马上变回原本的调调——

「这还用说!连『最喜欢』都不够形容,最最最最最喜欢了唷?绫花只要有哥哥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东西。有哥哥陪伴绫花,这样就够了。只要这样就——」

「…………绫花?」

绫花用力搂抱住京辅的身躯,像念咒般喃喃自语著。

看妹妹一副紧迫逼人的样子,京辅感到困惑——

「嗯嗯,我懂。你的心情我都懂!我跟你一样,最最最最、最~~~喜欢京辅了!呼咻——」

炼子不甘示弱地宣示自己的想法。

「……什么?」绫花发出低沉的声音。

她整个人离开京辅,死瞪著那张防毒面具。

「跟绫花一样?你在说什么啊?请别把绫花对哥哥的爱,跟你那廉价爱意混为一谈好吗。」

「才不廉价呢!我的爱可是超级残暴。既沉重、又激烈。把它跟又轻又薄、只扯到浪漫的爱情画上等号,我可就困扰了。就跟死亡金属和流行乐的差别一样,我的爱会震飞鼓膜跟脑髓喔?」

以炼子的情况来说,恐怖的是她可能会从物理层面把头震飞。又或许会沉重到碾杀、激烈到打烂也说不定……

然而,绫花不清楚炼子的真面目,所以她不怕——

「哦,是这样吗。好棒棒喔?我是没在听死亡金属啦。像那种只会吵死人的音乐……感觉就很蠢,跟你很搭不是吗?绫花比较喜欢平易近人的POP乐呢。」

绫花开始损死亡金属。话一说完,炼子立刻激动起来。

「吵死人!?你说『只会』吵人!?嘶咕——……看样子你什么都不懂嘛,绫花妹妹。别说演奏方式了,就连刚接触时听起来像乱叫的死音,其实都分成好几种——」炼子开始投入地说著。

嘶吼啦、低吼啦,尖叫啦、惨叫啦,下水道唱腔、溺水唱腔、吸吐唱腔,拉拉杂杂讲了一长串后,绫花只说出一句话——

「你在讲什么啊,完全听不懂。」

——没了。炼子听到这句话后——

「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用死音发出惨叫声。

接著像个疯狂歌迷般撞飞绫花,「你对绫花干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随即吃到一记来自京辅的摇滚甩头头槌,「呀!?」一声整个人往地上扑去。

京辅边拉绫花起来,边赏炼子白眼。

「……受不了。你真的想跟她好好相处吗?」

「呜呜……这个人、她一定不打算跟我交朋友!假装示好,其实是想杀掉绫花的。面具下一定挂著残酷笑容!」

「不想交朋友的人是绫花妹妹吧……算了,没关系。」

炼子一面拍去身上脏污,一面小声说著。就这样待在鞋柜区也不是办法,京辅决定先继续刚才的导览。

从室内鞋换成室外鞋,一行人走到外面去。

绕著偌大的校园,依序介绍体育馆及武道场、取名『炼狱园』的小型自然公园

等等。

在这段时间里,炼子她们——

「吶吶。绫花妹妹有没有什么擅长的运动?」

「个人竞技项目都很擅长唷。团体竞技就很吃力。像球类运动。」

「啊啊,我也不擅长球类呢。看,因为我胸前挂著两颗很重的球。」

「……唉。太大也会让人恶心。没错吧,哥哥?」

「喔、噢……」

「又来了又来了?明明老是玩我这两颗球。」

「喂等等。别乱讲好不好!绫花的眼神很不爽欸!?眼睛都失去光泽了……那个、绫花小姐?你干么举球棒——」

「哥哥是……大笨蛋————!」

「唏咿!」

「京辅的球死掉囖!」

「炼狱圜里养著各式各样的动物喔。有小鸡、兔子等等——」

「跟这种蛇类?」

「呜呀啊啊啊啊!?那、那那那那、那条蛇是……耶耶耶耶耶耶!?」

「呵呵。干么怕成这样?粉粉的很可爱啊……啊!你该不会很怕它吧?给你、给你、给你?」

「咿!?住、住手……不行!那条蛇身上有危险的毒!」

「不好意思,手滑了。」

——卡噗。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被、被咬到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炼子!?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找毒岛老师,拿血清来——」

「像只无头苍蝇可不是办法啊,哥哥。把毒吸出来比较快吧?」

「咦咦!?不行,啊啊……不、不要吸咿咿咿咿咿咿!?」

如此这般。导览到一半,一阵骚动上演。

最后,京辅跟炼子满目疮痍、浑身疲惫。为了优先处理伤势而来到保健室、筋疲力尽地躺在病床上。

现场剩绫花一人生龙活虎——

「吶,哥哥。不能去新校舍那边参观吗?」

看著学生手册上的地图,她好奇心旺盛地问道。

京辅「……嗯」了一声,撑起身体。

「不,是没有规定不能去。但那里很不友善喔?我们一年级去了,大概也只会惹人嫌。算了吧。」

「咦——」

绫花嘟起小嘴。

「既然没禁止,我们就去嘛!」她摇起京辅的肩膀。

接著,看到这一幕的炼子立刻起身——

「对啊对啊,去嘛!」

然后从另一侧摇他。

看样子是想附和绫花,藉此提升好感度吧。

「啊——是是……真是的,我知道了啦。」

二对一根本争不赢,京辅只好退让。

绫花欢呼「太好了!」炼子则摆出万岁手势。

「太好了呢,绫花妹妹!来,耶咿——」

「我们出发吧,哥哥?」

「……嘶咕——」

高举著手想跟对方击掌,却被人大动作无视,炼子意志消沉。默默放下无人回拍的右手,跑去追京辅等人。

「啊啊?等等我嘛,绫花妹妹?!别忘记人家嘛?」

「……啊,抱歉。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咦咦!?我叫冰河炼子啦!你好像一次都没叫过我耶!」

「不会只有一次,而是一生都不会叫。」

「好过分!太过分了,绫花妹妹……哭哭。」

「请不要用嘴念『哭哭』。你根本没哭吧?」

看样子要让她们好好相处,还需要一阵子。

XXX

「哇啊……好漂亮的校舍!跟一年级的完全不一样。」

站在光芒闪耀的白色建筑前,绫花发出羡叹。

新校舍盖在离旧校舍有段距离的地方,有著崭新气派的外观。路树和花坛都整理得很漂亮,路上连粒灰尘都没有。

跟形同废墟的破烂旧校舍一比,明显是两个世界。

在鞋柜区前面的广场上停住,京辅朝四周眺望——

「……很好。那我们就快点——」

「进去吧。」

本来打算转身回去,却被这句话绊住了。他连忙制止住打算直接走向入口的绫花。

「等等,错了吧!?不是进去,应该要回去才对。」

「……为什么?」

「问我为什么……」

被人反问,京辅无言地转头。

虽然已经放学了,还是有很多学生来来去去。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投向京辅等人这边。不,正确说来——

「呼咻——都过来了,就进去参观一下吧。只要大大方方的,根本不会泄漏我们是一年级的事啊?挺起胸膛,挺胸!」

炼子如自己所言地挺起胸膛,两颗丰满肉球柔软地跳动著。

从旁边经过的高年级生清一色盯住那胸口及脸。

「喂,那边有个戴防毒面具的女人欸!?」「是痴女?」「是不是放毒气的恐怖分

子。」「谁去跟『风纪委员』讲一下。」「是说奶也太大了吧!?」「罩杯多大?」「那面具配巨乳,有人看过吗?」「没吧。」「看过铁定忘不了!」「……也就是说,那些家伙是一年级生?」「是一年级生吧。」「啊啊,肯定是一年级的。」

七嘴八舌。可以听到高年级生在交头接耳。

防毒面具加巨乳,看样子炼子的存在感在新校舍也不容小觑。大家的视线硬是聚集过来,京辅一行人是一年级生的事彻底露馅。

要在这种状态下进去,老实说真令人裹足不前。

如果被棘手的高年级生盯上,还被缠住的话——

「京辅大人!?那边那位可是京辅大人来著!?」

就在这时,有道女学生的尖细嗓音响起。

高年级生们停止窃窃私语,全场陷入沉默。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京辅顿时僵住,战战兢兢地看过去——

「啊啊!果然是京辅大人!京辅大人,京辅大人————」

「唔!?纱魔夜学姊……」

有位女学生自二楼窗户探出身子并挥手。

女学生和京辅的视线交会。剎那间,似乎嫌穿过校舍太麻烦了,她纵身一跃、俐落著地,之后更猛冲过来。

「京辅大人——————!」

「咕噗!?」

对方完全没减速,直接抱过来。

「林监学校已经结束两个礼拜了,一直没机会探望您……我、好寂寞来著呃呃呃!真的好寂寞来著呃呃呃!?不过,没想到京辅大人会主动过来探望!唔呵呵。我好幸福……啊啊,京辅大人!我仰慕您,京辅大人————!」

脸颊在胸前磨蹭,女学生一脸欣喜。

蜜色秀发描绘著惹人怜爱的弧度,翠玉色瞳眸宛如宝石。

——纱魔夜沙姬。京辅等人在林监学校结识的三年级学姊。

「等……请冷静点!冷、冷静下来——」

纵然出声叫唤紧抱著自己、不愿放手的纱魔夜,她还是没听进去。

「京辅大人,京辅大人……哈……哈。好棒的味道来著……哈……哈。」

「去死吧你。」

纱魔夜在流口水了,有人朝她脑袋赏出一记上段回旋踢。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来著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后脑杓被踢中的纱魔夜痛苦不已,整个人在柏油路上打滚。

炼子「嘶咕——!」一声,摆出战斗姿势。

「真的是,在对京辅做什么!?还以为你已经乖乖死心了……看样子很想被我虐杀嘛,小纱纱!?」

「出、出出出出、出现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怪物来著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谁是怪物!?这样对少女很失礼耶!打爆你的延髓喔!?(注2)」

「咿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来著呃呃呃呃呃呃呃!?」

纱魔夜软著身退后,抓住附近学生。

有人将手放在她持续发抖的肩膀上。

「学姊。」

「……呜咦、来著?」

眨著泪湿的眼,纱魔夜抬起脸庞。

出声者带著笑容,俯视著紧抓住自己脚部不放的纱魔夜。

注2:原文「延髄突き割る」为演唱《死亡笔记本》片尾曲的金属核乐团「MaximumTheHormone」迷你专辑名称。本为同名单曲,因曲名过于耸动被迫更名。

「你跟哥哥是什么关系呢?」

——对方用双手抓住她的胸口。

那笑容跟行为有很大落差,纱魔夜说了声「是的!?」脑袋里一头雾水。

绫花的眼角断断续续抽动,手里力道变得更强。

「你跟哥哥是什么关系——我在问这个。」

「哥、哥哥?京辅大人是……令兄!?也就是说,你是——」

「那种事根本无所谓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万、万万万万、万分抱歉————!?」

纱魔夜一问,绫花就歇斯底里地大叫,大力摇动双手。

被人一前一后地摇晃著头,纱魔夜胡乱道歉。

「……所以呢?哥哥跟学姊是什么——」

「这名学姊呢,绫花妹妹……她是杀害二十一人、生性凶残的连续杀人犯。」

纱魔夜被脑震荡搞得全身虚脱,绫花正打算问她话。

而在一旁边静观其变的炼子语气沉重地说了。

绫花「咦!?」了一声并放开纱魔夜,一脸警戒地退开。

「二十一人?这、这么多……真不敢相信。」

「嗯。长得一副连虫都不敢杀的模样,杀起人来却像在杀蝼舣,是个『虐杀者(杀痴)』。别名『杀人姬』,是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杀人凶手喔。抖抖。」

炼子抱著肩膀发抖,纱魔夜看著她「……蛤?」了一声,目瞪口呆。

「我说你!刻意避开自己的事不讲,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你说什么?」

「唏咿!?小的什么都没说来著!」

一遭到炼子恐吓,纱魔夜就瑟缩起来。

在林监学校时深植心中的恐惧似乎尚未消失。

指著吓到错咬舌头的纱魔夜,绫花儍眼地说著。

「……感觉起来、好像很弱的样子?」

「那是演技啦。为了杀人不择手段,她可是个能面不改色骗人的女人……就像那样,装出『自己弱到不行』的样子,让对方放松戒心,之后出其不意杀人,这是她的一贯手法。这女人的言行举止几乎都是幌子……也就是说,直接当成圈套看比较保险。」

看准纱魔夜不会顶嘴,炼子讲得口沫横飞。

绫花离纱魔夜更远了,以双手掩嘴。

「唔哇……好阴险。那种人怎么会对哥哥——」

「为了杀他。」

「咦!?」

炼子开始用严肃的语气解释给对方听。

「这个女人啊,绫花妹妹……她用花言巧语和美色诱惑纯洁的京辅,让他对自己著迷,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像刚才那样突然跑过来投怀送抱、把胸部挤上去,有时还裸体闯进浴室,企图全裸袭击……种种行为可以说是无法无天。心灵、身体、那条命,她打算全部占为己有。」

「————」

绫花看著纱魔夜,眼神失去光芒。

「不,那是你吧……」但京辅的吐槽似乎没有传达过去。这下纱魔夜再也没办法保持沉默了,她毅然决然地提高音量:「请稍等一下!我不过少讲两句,你居然胡言乱语起来……」

边瞪著炼子边起身,纱魔夜走到绫花身边。

一改那恶魔般的形象,脸上露出天使笑容——

「京辅大人的妹妹,这样称呼你可好?冰河同学的话都是胡扯,千万别当真。都是些凭空捏造的谎言。」

「…………骗人。」

「是的,全是谎言来著。我可是打从心底爱慕京辅大人——」

「你在说谎——————!」

撞开纱魔夜的身体,绫花吶喊道。

「呀啊、来著!?」纱魔夜摔到地上,绫花对她报以冷酷的声音。

「你以为绫花那么好骗吗,学姊?说什么爱著哥哥,这种话别随便挂在嘴巴上。真令人反感。」

「就是嘛、就是!有些话能讲,有些话不能讲好吗!」

炼子跟她一个鼻孔出气,跟著数落起纱魔夜。

被这两人鄙视,纱魔夜爆出一声「什么!?」并撑起上半身。

「为什么炮火全都指向我来著!?」

「谁叫你抱了哥哥。」

「就因为你抱了京辅啊?」

「咦咦?只不过这样而已——」

「「而已!?」」炼子跟绫花异口同声。

「都听到了吧,绫花妹妹?这女人觉得抱抱异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看样子已经很习惯肌肤之亲了。真是个荡妇。」

「没错没错。跟哥哥拥抱究竟有多棒,你根本不懂嘛!?就像送珍珠给母猪,对狐狸精弹琴。荡妇就是贱。」

遭两人痛骂,纱魔夜红著脸反驳。

「我……我才不是荡妇!本人还很清白来著!●●、●●、●●●和●●●●,这些都还没实际体验过,就连●●●和●●还有●●●●也是,只有妄想程度而已!虽然每天晚上都会把京辅大人当成●●●,然后●●●●,但这只是恋爱中少女的嗜好来著。然后啊,总有一天一定要实际……咕呵呵……」

「「呜、呜哇……」」

「为什么你们一脸厌恶来著!?」

「对、对不起……可是真的太恶心了。」

「特别是『咕呵呵』那边最恶了。不是少女该有的表情。」

「打击、来著!?」

纱魔夜抱头,身体向后弯曲。

接著软软地瘫下去,开始自问:「我真的很恶心来著?」

「对。很恶心。」

「嗯。好恶心。」

「双重打击、来著!?」

炼子跟绫花完全不留情面。纱魔夜整个人失去血色。

那副模样实在太可怜了——

「……喂。你们两个,说得太过分了吧?该停止了。」

介入两方之间,京辅劝她们停止攻击。

「京辅大人……」纱魔夜闪动大眼,京辅则朝她伸出手——

「嘿!」

正当他想拉对方起来时,绫花从旁边挥出手刀。被打中的交握处分离,纱魔夜失去支撑,叫出「呀啊、来著!?」并翻倒在地。

「好痛……喂,你干么啦!」

京辅大吃一惊,绫花则竖起柳眉。

「哥哥才是,在做什么啊!?居然帮助这个女人!」

「好了好了,绫花妹妹。」

炼子插话,安抚起绫花来。

「京辅人太好,常常不分施救对象。因为没心机,就算对方在演戏还是会轻易上当……老是为他人著想,就算讨厌也不会直说。就是这种态度使然,才会让那个女

人得寸进尺。」

「不是吧。我说你,到底有多讨厌纱魔夜学姊啊?」

「不然,京辅喜欢她吗?」

「这…………」

被人一问,京辅感到词穷。

就像纱魔夜差点遭炼子屠杀一样,京辅等人也险些死于纱魔夜之手。

而且纱魔夜跟炼子不同,身上没有装载『安全装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动手杀人。比起喜欢的感觉,恐惧感更大。

「看吧,你没办法马上回答!这就是答案了,绫花妹妹。呼咻——」

「原来如此。我懂了。事实上很讨厌、觉得很头大,却被纠缠住……哥哥好可怜。学姊利用那份温柔强人所难,真差劲。请你别再接近我们了。」

「咦?你们几个,稍等——」

「哥哥。这个学姊可是杀过二十一人的连续杀人犯唷?绫花很担心呢……担心哥哥哪天被人杀掉。难道哥哥要忽略绫花的不安吗?打算无视我,跟这个学姊交好吗?太过分了。」

「……唔。」

被人泪汪汪地抬眼注视,京辅开始怯步。

逃避似的别开视线,碰上纱魔夜正盯著这边看。

「京辅大人?您讨厌我,这些话……是假的吧?」

问话的声音跟表情都很空洞,一点生气也没有。觉得这副模样不寻常,京辅拚命蠕动那快要打结的舌头——

「啊、那个……说老实话,讨厌——」

「呼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来著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是不至于、啦?

话还没说完纱魔夜就跳起来,一个劲地跑走了。她与京辅等人擦身而过,眼眶洒著泪、瞬间跑远。

「『杀人姬』竟然被一年级的小鬼……弄哭了?」

有位高年级生呆呆地呢喃。

划破这片寂静,广场顿时陷入一片骚动。

「那位纱魔夜大人竟然……不、不敢相信。话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传闻是真的吗?听说沙姬小姐迷上一年级男生……」

「不可能————学姊是大家的偶像……是大家的玛丹娜欸——!」

「粉丝们可不会坐视不管喔?那些家伙会被杀吧。」

「我去拿托卡列夫。」「我拿AK—47。」「在下用日本刀。」「人家去拿铁处女(IronMaiden)。」「在老师来之前收拾掉吧。」「那、什么时候杀?」「「「就现在啊!」」」

「要逃了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伴随著大叫,京辅拉起绫花的手、全力奔驰。

「哇!?哥哥,太快——」

「绫花妹妹,快点!被追上就死定啦!?」

京辅等人忙著逃命,背后追来几十名怒不可遏的高年级生。

每个人的眼神都很认真。里头有人拿著武器。

要是被追上了,就会如炼子所说,不可能简单了事。

就这样,京辅等人的课后时间全花在跟学长姊们玩捉迷藏上。

「可恶,这些家伙逃得还真快……跑哪去了!?我要把你们打成蜂窝!」

「自由活动时间结束啰?没时间慢慢拷问啰?」

「咿哈啊啊啊啊!你们这些杂鱼全给我闪边去!本大爷要用路啦啦啦啦!」

「唔喔!?好、好险……那台改装摩托车搞屁啊?自以为世纪末喔。」

「该死的家伙————废渣鸡冠头!别骑我的爱车乱跑!」

「咕……萝莉宫来了!大家快把武器收掉闪人!?被看到就死定了!」

「啊!?刚才叫『萝莉』的是哪只畜牲?想跟他作伴吃土吗!?」

「「「………………」」」

稚嫩的怒吼声轰然而过,喧闹声逐渐远去。

保持屏息状态一段时间后,终于听不见任何声响了。

看样子高年级生已经被久琉宫赶跑。

「……应该没事了吧,哥哥?」

「啊啊,大概。趁那些家伙回来之前,快换个地方——咳、咳。」

「呀!?京、京辅……你在摸哪口不行,那里会……」

「哥哥~~~~~~~~~~~~~~~~~~~~!?」

「等……别冲动啊,绫花!灰会——咳、咳、咳。」

京辅忍不住打开盖子。

朝四角形的光芒中投身,纵身飞跃出去。

京辅和绫花两人从头到脚都染成白色。兄妹俩剧烈咳嗽,炼子同样一身白,「嘿咻」一声、悠悠哉哉地来到外面。

「两位吃了不少苦呢。是不是灰跑进肺里了?没啦开个玩笑。」

「呜呜。戴防毒面具太卑鄙了……咳、咳。」

绫花咳得太用力、满眼泪水,她恨恨地瞪著炼子。

炼子「呼咻——」一笑,拍拍满是灰渍的制服。

「都是因为你乱来才会这样啊,绫花妹妹?在焚化炉里要安分点才行。」

「我说!也不想想是谁害人乱来——咳、咳。呜呜呜呜。」

「里面又黑又窄,没办法嘛?不可抗力啦,绫花妹妹。」

绫花不断咳嗽,炼子则安抚似的轻顺著她的背。

等到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后,京辅一行人互相帮对方拍灰——

「不过,躲进焚化炉还真是个妙点子。」

「嗯嗯。脑筋转得真快!多亏这样才捡回一条命。」

「欸嘿嘿。因为绫花没什么体力,跑给鬼追可能一下就被抓到了……我对找地方躲很有自信唷!不过,为什么会那么大呢?」

「嗯。那、那是因为……」

——还要焚烧垃圾以外的东西。

有这么个『七大不可思议』存在,怕会吓到妹妹,所以没讲。刚才藏身时,在灰中看到有白色细长物体埋在里面,是他多心了吧。

「嘶咕——……好了。脏污都弄掉了,我们换个地方吧!小心别被发现。」

「也是。快回去吧?那些家伙应该不至于追到旧校舍来……」

「希望是这样。感觉不会善罢干休欸,那些人啊?」

「荡妇学姊就是外表好看。感觉粉丝们超死忠。」

「嗯嗯。很会驯服人、很会操纵人这点真的够荡。」

「好荡好?荡!呵呵。」

「……你们两个,根本没有在反省吧。」

前往旧校舍的路上,绫花和炼子聊纱魔夜聊得很起劲。

尽管内容有点令人无言——但有了纱魔夜这个共通敌人,还互相帮忙从高年级生手里逃脱,距离自然而然就缩短了吧。看两人和乐融融地聊天固然高兴,一方面又觉得对纱魔夜很抱歉。误会也要解开才行,之后再好好跟她道歉吧。

「吶,京辅。自由活动时间就快结束啰?」

「……嗯。」

炼子指著校庭内的时钟。现在是下午五点三十九分。

放学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只到下午六点,之后还有下午的刑务劳动在等著。此外,必须在五分钟前换好运动服到场集合才行。

「已经这么晚啦……迟到就糟了,赶快来去更衣室——」

说到一半,京辅突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从下午开始进入考试周,免除刑务劳动。

取而代之,他们被赋予下午六点前回到宿舍、进行自习的义务。

「……说错,我们回宿舍吧。」

幸好书包放在学生宿舍里,不需要绕去教室拿。高年级生似乎也回去了,之后只剩悠悠哉哉地踏上归途一事。

炼子「呼咻——」地伸了个懒腰,弹起丰满的胸部、发出开朗的声音。

「哎呀?没有刑务劳动还真棒!戴著这个面具视线不良又呼吸困难,做什么都辛苦呢。」

「既然这样,摘掉不就好了……再怎么爱搞笑,也不用做得那么彻底吧。你是搞笑艺人吗?还是说,你的真面目没办法见人?」

看著炼子的防毒面具,绫花歪头。

态度依旧傲慢,大概对炼子还存有戒心吧。

不过,炼子并没有感到不快,而是晃晃手指——

「啧啧啧啧。正好相反,绫花妹妹。」

「……怎么说?」

「是因为真面目太美了,才故意藏把它起来的唷?」

「……啊啊,是是。这是搞笑桥段对吧。」

「没呀。不是在搞笑,是真的。我不是不脱面具……而是不能脱。不管多么不便、多么闷热都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喂,炼子!那件事——」

京辅本想打断她,炼子却伸出手掌制止。

一触及防毒面具的事,真面目就不得不提。

好不容易开始拉近距离,这时讲难免有些严肃。

可能再次疏远努力缩短的距离,还有可能为绫花的心灵带来额外负担。然而,炼子却毫不犹豫地自白。

「关于我无法摘除面具的理由。那是因为——我的真面目太危险了。」

「「…………蛤?」」

兄妹俩张大嘴,炼子「嘶咕——……」地叹了口气。

她轻抚防毒面具表面,边望著逐渐西沉的太阳——

「不是有句话叫倾城美女吗?我的美貌就是那样。蛊惑人心、使人发狂。被我夺去心智的人们为了争夺我,不惜互相残杀……因此,我不能摘下面具。我不想再看到有人为我受伤。呜呜……我、我——」

「…………噗。」

「嗯?」

感觉就在装哭的炼子看向绫花。

绫花停下脚步、弯著身体,肩膀细细抖动。

——接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忍耐到极限一样,她喷笑出声。

炼子的白痴梗似乎戳中笑点,绫花笑得很夸张。

「呵呵。什么啊……好有趣!是自恋梗吧?呵呵……真是的,知道了啦。就当你是美女!虽然根本不可能。啊哈哈!真是个搞笑的人……好像笑到没力了。」

绫花拭去浮现在眼角的泪水,炼子则感到不解。

(插图3)

「那个……我好像被当成白痴了?」

「都怪你说些白痴的话。什么倾城美女啊……」

以为她要谈些平时罕见的认真话题,结果还是炼子STYLE。

绫花似乎也彻底卸下心防,笑得开怀。这好像是进学院后头一遭,绫花对京辅以外的人展露『真实』笑容——

「……谢啦,炼子。」

「嗯?」

「没啦。」

炼子歪著头,京辅则将脸转开。

不经意脱口的谢语令自己羞窘,心里产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既温暖又难为情,这份情感是——

「哥哥!」

绫花突然间抱过来,扫去那股感觉。

她用双手绕住京辅的手,绽放微笑。

「明天和后天学校放假对吧?要跟绫花一起做些什么呢?」

「……嗯?对喔,明天是星期六……」

炼狱更生学院为一周五日制。

星期六不上课,打发时间的方式因学生而异。

在操场上玩球、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专心锻炼身体、到餐厅吃东西,到音乐教室演奏乐器,也有人整天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在称作校园的有限空间里,尽情安排消遣活动。

只不过,这件事出乎意料地难,京辅等学生针对『如何打发时间』这项问题,常常得绞尽脑汁……

「就快考试了,大家一起开个读书会吧!」

京辅还没回答,炼子就早他一步提案。

她扑到绫花的相对位置上,有样学样地挽住手臂。被丰满的乳沟夹住,京辅的左手深陷进去。

「啊啊!?喂,你趁乱想干么!?」

绫花放开手并绕过去,将炼子拉离京辅。

眼里燃著熊熊敌意。

「请别把那种东西挤到绫花的宝贝哥哥身上!」

刚才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表情一口气恶化。

炼子抬起受到注目的胸部,嘴里吐出叹息。

「嘶咕——……连你也不爽巨乳吗,绫花妹妹?」

「才不是!绫花看不顺眼的是你。」

「咦咦!?还以为我们已经拉近距离了……」

炼子意志消沉,绫花「呸——!」地朝她吐舌。

接著将炼子刚才搂住的手腕抢回来抱住——

「你得意忘形到忘记分寸了!吵还可以接受,不准随便乱摸。装熟鬼。难道你也是荡妇吗?」

「不是BITCH,是NICHE(注3)!」

「是是是,也对啦。反正戴著防毒面具的女人到哪都没人要吧?果然是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我才不会把哥哥交给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呢!绝对绝对、不交给你!」

打死也不放,绫花用力挽紧手。

看她表达出强烈的拒绝之意,炼子垂下头。

「好难搞的小姑啊……」

不过,立刻又打起精神——

「就算是好了,我可不会放弃!倒贴不行就用勾引的,吐槽(硬插)不行就装傻(打开)。为了让绫花妹妹敞开心胸,我要先敞开大腿才行!」

注3:小众偶像之意。

「敞开干么?」

「这不就是荡妇吗……」

炼子立刻装疯卖傻起来,京辅看了傻眼。绫花的手则一阵无力。

「呼咻——总之就是这样,请多指教!虽然不知道绫花妹妹是怎么想的,但我想跟你好好相处喔!来吧,一起走吧?」

说著,炼子朝绫花伸出手。

眼前出现岔路。右边通往女生宿舍,左边通往男生宿舍。

由于校规禁止学生进入异性宿舍,京辅必须在这跟两人道别。绫花震了一下身子,手再次握紧。

「哥哥……」

「没问题啦。炼子是我的朋友。不会把你吃掉的。」

「嗯。我好歹也是正常向,不会袭击女孩子、把女孩子吃乾抹净的。」

「……意思是碰到男人就会袭击外加吃乾抹净吗。」

炼子没有回答,只是「呼咻——」一笑。

绫花叹了口气,放开京辅。

「算了、不管了。反正我也有很多事情想问面具姊姊……」

「有事想问?我的罩杯是G喔。」

「……哥哥。」

无视炼子的回答,绫花凝视起京辅。

黑色双眸令人联想到夜晚的水面,里头摇曳著不安。

「很快又能再见吧?不管不是后天还是大后天,都能见到你吧?」

「是啊,当然了。我每天早上都会在这等你。」

京辅颔首,摸摸她的头。绫花怕痒地眯起眼睛。

「……嗯,我知道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她露出微笑,接著走到炼子身边去。

炼子伸出的手被人理所当然地无视。

「明天见啰,哥哥!可不能偷懒跷掉考试准备喔?」

「我知道。你也要跟大家好好相处喔?还有——」

他朝向收回手、意志消沉并发出「嘶咕——……」声的炼子——

「绫花的事就拜托你了?麻烦跟锐利和舞那合作,在各方面帮一下她吧。」

京辅鞠躬。炼子的叹息转变为气势,干劲十足。

「呼咻——!交给我吧,京辅!用不著借用锐利和舞那的力量……只要炼子我还

活在世上,绝不让任何人碰绫花妹妹一根手指头!」

「我自己也不会让你碰的。」

「什、什什什什、你说什么——!?看我的。」

「可惜?没中!呵呵。」

避开炼子伸出的指头,绫花嘲笑她。

京辅露出苦笑,指著岔路说道。

「那我也该走了。你们两个可别吵架喔?」

「嗯,晚安!别担心,不会吵架的。」

「晚安,哥哥!明天就我们两个人过吧。」

「我反对!不可以全部独占啦,绫花妹妹。明天要大家一起组读书会——」

「我不要。」

「你说什么——!?出去外面打啦,恋兄癖。」

「已经在外面了说。别说蠢话了,快走吧?」

「啊、嗯。」

「……撤回前言。炼子就麻烦你了?」

绫花率先走在前头,往女生宿舍移动。希望他不在的时候,别搞出什么麻烦事才好——一边祈祷,京辅也跟著踏向前往男生宿舍的路。

XXX

「……呣。」

绫花握著自动笔,鼓起脸颊。

隔天、星期六上午。绫花的心情坏到极点。

「明明已经想好,要跟哥哥一起过两人世界了……」

绫花碎碎念起来,炼子说著「好啦好啦」并哄她。

「这样也不错嘛。大家一起读书的话,一定会进展顺利唷?呼咻——」

「没错没错!三人同心胜过米寿之智,要是五人同心,肯定能获得白寿之智。没有解不开的问题!」(注4)

「那句话的正确说法是『文殊之智』吧。在扯什么老人智慧啊。」

「……呼哇。」

舞那手拿铅笔、干劲十足,京辅忙著吐槽她。锐利则打出一声呵欠。

绫花「唔唔唔唔……」地咬牙。

「哪里顺利了。根本在碍事。全都是多余分子。多出来的A、B、C!」

注4:米寿为日文的八十八岁生日,亦指八十八岁,白寿为九十九岁。

咻、咻、咻地指向炼子她们几个,绫花大喊。

京辅「喂」了一声并放下笔。

「我说你们,在宿舍时没有多少培养一下感情吗……」

「完——全没有!」

「有啊?」

「有就好了说。」

「没吧。」

「根本兜不拢嘛……」

话说,事发约在一小时前。京辅一大早就跟绫花碰面并往空教室移动,在那准备考试。关于女生宿舍的点点滴滴——住的好像是单人房、床睡起来很糟糕、看守人很神经质又烦、跟锐利和舞那一起洗澡、炼子在宿舍时还是不脱面具等等,绫花全说给他听。

到此为止都OK。不过,京辅和绫花开始读书十分钟后,手里拿著读书用品的炼子等人就出现并加入他们。结果——

「…………呣。」

——就变成现在这样。绫花大闹别扭,还把橡皮擦碎尸万段。

京辅等人并起四张桌子,在这块桌岛上各据一方、各自摊开读书用品。

京辅跟绫花坐在一起,对面分别是炼子和舞那。

只有锐利一人坐一桌,百般无聊地撑著脸。

「你这样很不懂事呢,砧板姊姊。」

「轮不到你来说。」

绫花口中的『砧板姊姊』当然是指锐利。

似乎是昨天洗澡时被人取的。

「嘶咕——……你干么跟小两岁的女孩子计较胸部大小啊?」

「……我计较的是懂不懂事。」

锐利继续用手支著脸,抬起下巴指了指,指向绫花手边。

放开被剥烂、七零八落的橡皮擦,绫花「呵呵」地嗤笑道。

「砧板姊姊是平胸呢。之前还以为是个男人。」

「……你说什么?」

「喂、喂……别这样,绫花!胸部是锐利的禁忌啊。」

「也就是说她很在意啰?掌握砧板姊姊的弱点了!」

「绫花妹妹这么说,其实自己也是平胸喔?虽然只有十三岁,但以岁数来说好平坦。跟锐利没什么差别呢——」

「你很吵喔,小爱?脱掉以后那么大,真会装。」

绫花拿像皮擦的碎片扔舞那。

顺带一提,小爱的『爱』是从『爱演』衍生而来,加个『小』字是为了好念。包括锐利的『砧板姊姊』在内,都是些很过分的昵称。

「哈哇哇。对不起,绫花妹妹……我穿衣服时看起来会比较痩。」

虽然感到消沉,但舞那还是暗自开心著。应该没搞清楚昵称的由来吧。

似乎单纯因对方用昵称叫自己一事感到开心。

「呜呜……好好、好好喔!我也想跟大家一起洗澡啦。这样一来,我就能尽情展现这傲人肉体了。嘶咕——……」

「你那旁若无人的身体随便怎样都好,面具姊姊。比起身体,我更想看你的脸。

洗澡的时候总该拔下来吧,那张防毒面具?」

「呼咻——洗澡时当然还是戴著了。」

「骗子。你不是摘下来过吗。」

「「「「……!?」」」」

京辅不小心吐槽了,瞬间,所有人一起望向他。

大家全都目瞪口呆,一脸受到冲击的样子——

「……蛤?你说摘过,什么啊……难不成,你偷窥过女生浴室——」

「好没品!不知羞耻!这是犯罪——!我看错京辅同学了……」

「吶,哥哥……比起读书,绫花更想先了解一下别的事呢?」

锐利惊愕、舞那失望、绫花握住自动铅笔。

事情发展到这,京辅终于察觉自己失言。

「啊!?等等,不是那样!刚的话不是那个意——」

「我们一起洗过澡唷。」

「嗯嗯,没错没错!我一个人进到浴室后,这家伙闯进来,把裸露的胸部咦,说错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事实上并没有说错。但把那段体验讲出来就糟了。

京辅汗如雨下,绫花则拿笔尖对准他的左眼。

为了不让哥哥逃跑,另一只手固定住他的后脑杓——

「 这是怎么一回事,哥哥?」

——咔叽。她笑著按出笔芯。

「绫、绫花……?那个、你的眼神好恐怖——」

「真想快点听到答案呢。动作快点!再拖下去……」

——咔叽。她继续笑著,又按出一截笔芯。

绫花每按一次笔,笔芯就朝眼球进逼。

「喂等等,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绫花!这是、这是刻意丢的梗——」

「真的吗?要是你说谎,绫花……会生气喔?」

——咔叽咔叽。笑容消失,笔芯伸长。

前端宛如黑针,现在已经伸长到离眼睛只有数毫米的地方。

「………………」

绫花的眼睛就像风平浪静的水面,底下却潜伏著快要爆发的怒气。

咕噜一声滚动乾涩的喉头,京辅正打算开口——

「骗?你的!」

某人指尖插了进来,将笔芯连根折断。

「肯定是假的嘛。进异性宿舍本身就是件难事,怎么可能偷窥得到浴室呢。一起洗澡更不可能!不可能发生啦。」

将手搭在桌上,炼子探出身体、斩钉截铁地否定。

京辅不想让实情曝光,他立刻配合炼子演出。

「没错没错,完全不可能!就说是玩笑了。别当真嘛……哈哈哈。」

「————」

绫花狐疑地注视著京辅和炼子一阵子——

「什么嘛,果然在开玩笑!没关系,绫花也是说笑的。」

她绽放笑容。手从京辅身上松开,放下一直抵在那的笔尖。

炼子也「嘶咕——……」地坐了回去,骚动就此告一段落。

「……真是的。玩笑也开太大了吧,绫花?笔不是拿来剌眼睛的。是用来写字的。我还以为真的要插呢,真是……」

「嗯。如果事情是真的,我打算直接插进去喔?」

「咦!?」

「讲好玩的。呵呵。」

「………………」

真是个恶劣的玩笑。京辅蹙著脸,绫花则将肩膀靠上来。

边看著摊开的试题集及笔记,边说——

「别管那些了,该念书啰,哥哥。你不希望考烂吧?」

「……嗯。」

被她这么一说,京辅才想起来。

今天是为了读书才聚集在这。不能老是鬼扯些有的没的。

重新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他执起笔。

炼狱更生学院的考试不是试验,而是死验。

决定生死的不及格(死线)分数虽然要『未满平均分数一半』才算,但这项条件却相对棘手。学生们想避免被久琉宫调教,肯定会拚死拚活念书。大家越念,平均分数就越高,平均分数一高,不及格门槛就跟著提升。

不仅如此,出题者还是那个久琉宫。

她会出什么样的陷阱题、安排多刁钻的题目都不得而知。

「……范围又那么广,差不多该认真念书了吧。」

「嗯。有地方不懂都可以问我喔!绫花会教你。」

「要教我,你……懂这些吗?才刚转进来不是?」

被人一问,绫花说道:「当然了!」还不忘拍胸脯。

「这间学校的课只到国中程度吧?既然这样就没问题啦。就算教材不同,重点还是一样的,就像在复习而已啦。」

「啊啊,是吗……」

炼狱更生学院上的课比照国中的义务教育课程。

因为学生的年纪参差不齐,所以刻意调整成最低门槛,不过也有许多学生早在外面就全数修毕,入学后第一次出的考题范围更是不放在眼里。

看京辅想通,绫花笑咪咪地微笑起来——

「所以说,哥哥。跟绫花一起,以学年前三名为目标吧?」

——她设下一个高得不得了的目标。

为什么要设那么高的名次——才想脱口,京辅就领悟了。

只要期末考考进学年前三名,他们就能获得假释到校外去。自从与绫花重逢的动机消失后,他就完全失去全力应考的念头——

「如果两人一起获得假释,就能去约会了!唱卡拉OK啦、去游乐场、逛街买东西等等。可以尽情去想去的地方唷?」

「「「…………!?」」」

对绫花一番话有所反应的不是京辅,而是炼子等人。

跟著耳机音乐舞动笔杆的炼子停下动作,跟试题集大眼瞪小眼的舞那迅速抬起脸,锐利则憋回呵欠。

三人各自念著「……卡拉OK」「……游乐园」「……逛街买东西」。

教室里安静下来,京辅优柔寡断的回答声响起:

「唔?嗯。的确很吸引人,但还不到拚死拚活读书的地步……要考进学年前三名,先不管绫花这边,对我来说难度可是高到不行欸?」

和第一次听到时相比,眼前动机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京辅还没考就准备认输,绫花于是为他注入元气:

「所以才讲了,绫花也会帮忙嘛!照这个样子看,别说学年前三名了,就连及格状况都很危险喔!?哥哥就不想跟绫花约会吗?」

「不,那个——……」

「我给你来个全方位教学吧!」

京辅支支吾吾,炼子朝他正面探身过来。

防毒面具靠近,扬起「呼咻——」的排气声。

「别看我这样,我对IQ很有自信。只不过是让你挤进前三名这点小事罢了,简单得要命!你希望我从哪里开始教起?数学?英文?还是说——健康教育?好羞好羞。」

「别用嘴念好羞好羞啦。绫花会教我,没问题的。」

「咦咦!?你要让亲妹妹教健康教育吗!?」

「啊啊讨厌,好碍事!请你闪边去,面具姊姊!」

用力推开炼子的脸,绫花喊道。

但炼子不放弃,搬著椅子绕过来——

「呼咻——啊啊,你卡在这个问题上啊?这题就——」

坐到京辅的右边后,她开始讲解起来。

绫花红著脸起身,打算将炼子拉开。

「真是的————!就说哥哥有绫花教了嘛————!把绫花的哥哥还来————!叫你还就还啦啊啊啊啊啊啊——!」

绫花大吼大叫起来,舞那则在这阵叫嚷声中绑上头巾,白色布条上用黑色油性笔写著大大的『假释』字样。

眼中满溢著干劲,舞那与试题集对峙起来。

「学年前三名……对于头脑不好的我来说,或许是个鲁莽的挑战也说不定。但就算这样,我还是要努力。『你的心意一定会传达出去』,京辅同学曾对我这么说过……所以我不会放弃、我要拚命努力,目标假释成功!」

说完,舞那猛力舞动笔杆。

教室内的骚动骤然增温。

瞥著这番吵闹光景,锐利独自一人站在远处——

「……假不假释根本就没差。耍笨啊?」

她毫无干劲,「……呼啊」地打了个呵欠。

不是笔,手上拿的是指甲油,锐利开始在脚趾甲上涂抹起来。

「啊啊,又是计算错误!喏,这里还有这里。解法明明是对的,好可惜……这样会功亏一篑啦,哥哥。」

「从现在开始,好好培养检查的习惯吧?想进入前三名,粗心大意可是个致命伤喔。」

坐在左边的绫花帮忙对答案,右边的炼子则提出建议。

读书会开始后已经过了两小时。本以为大家只顾著瞎聊,没想到考试准备顺利得惊人。

就连一开始针对谁要教京辅、争执不下的绫花及炼子也意识到『应优先提升京辅的学科能力』,最后达成和解。两人同心协力进行指导工作。

——令人意外的是炼子的学科能力。

相较于边教边读的绫花,炼子只是听听音乐而已。扔出来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在场所有人的拙劣肖像画。

话虽如此,只要解题的京辅一停下笔,她都能瞬间解答:「啊,这题就是……」

并用完美的说明为他解惑。这种聪慧表现让绫花哑然——

「还以为是个弱智……正所谓笨蛋跟天才只有一线之隔吧。」

她说出一句褒贬不明的话来。

炼子还自称「我的智商可是有五十三万喔!」老实说,的确是个深不可测的家伙没错。就连绑著头巾、浑身干劲的舞那也——

「哈哇哇。居然有五十三万,太厉害惹……根本赢不了。啊呜啊呜。」

她朝下望著打了一堆叉的试题集,整个人陷入绝望深渊。

京辅对她的心情感同身受。看著炼子这种与生倶来的天才,会觉得拚命努力的自己实在无能到有剩,感觉很悲惨。

在他们几个之中,能与炼子抗衡的人恐怕只剩绫花吧。

话说还有一人,有位猛将知道炼子的学科能力后依然不为所动。

「……好困。」

她就是——一脸事不关己地揉著眼皮的锐利。锐利涂完指甲后打了个呵欠,持续眺望著窗外。

试题集压在美甲道具下方,几乎没什么碰过。

绫花帮京辅对完答案后,一脸意外地问了:

「砧板姊姊,你不读点书吗?」

「……没必要。」

「哎唷?」一声,炼子产生兴趣了,她从座位上起身。

「该不会……锐利也是个资优生吧。你智商多高?」

「……不知道。我没测过。」

「哎呀,这样啊。顺便跟你说一下,我有五十三万唷。」

「是是是。」

锐利就像在说真蠢一样地摆摆手。

「好、好厉害……听到那个数字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舞那说著双眼圆睁,但她以外的人都知道这是玩笑话,没人感到吃惊。

「哼嗯??看来砧板姊姊也是天才型呢……不过我可不会输给你们。」

「……没差。我又没有要比。」

绫花燃起对抗意识,另一方面,锐利则丝毫不以为意。

她摇晃那双裸足,正在风乾指甲。

「呣唔唔唔唔……」

看到锐利游刃有余、面不改色,绫花开始低吟。

「这算什么,意思是说绫花不够格跟你比吗!?」

「息怒息怒。锐利应该很强吧?绫花妹妹。让胸部变大的营养全跑去脑袋,智商推测达到——一亿两千万!」

听到炼子的话后,舞那说出「咦咦咦咦咦咦咦!?一、一亿两千万!?」接著从椅子上摔下来。锐利「……蛤?」了一声,表情变得难看。

「很吵欸。有空在那鬼扯,还不快点读书。」

「不,你没资格说我。」

「没资格没资格。」绫花摆摆手吐槽道。

「……呿。我不用了啦。才不需要准备。读书这种东西,根本是在浪费时——」

「我看看,进度到哪啦?」

就在锐利拨弄头发时,炼子将魔爪伸到试题集上。

瞬间,锐利脸色大变。

「喂……!?」

她连忙伸手去抢,但炼子轻轻松松就避开了。自美甲道具下方抽出试题集后,炼子从锐利的座位旁抽身。

「…………好、好神。」

炼子翻阅试题集(数学),嘴里发出感叹声。

再次自言自语了句「好神」后,她兴奋地叫著:

「神到没一题对耶!」

「「「咦。」」」

……不是全对,而是全错?

不理会吓个半死的京辅等人,炼子继续说下去:

「不是算错,解题方式本身就很莫名其妙!唔哇……连这种基础题都全灭?这样反而很厉害说。你有好好听课吗?」

「锐利——」「锐利……」「砧板姊姊……」

「————」

集众人视线于一身,锐利有好一阵子持续看向窗外。

跷著脚、单边手肘撑在桌上——

「没、没差……这种事跟杀人又没关系?对日常生活也不会造成障碍吧?那些鬼玩意,对我来说根本是多余的东西。方程式可以干么?」

……真够蠢的,她不屑道。

听起来理直气壮,其实只不过是自我放逐罢了。

「锐利!」炼子说著摇摇她的肩膀。

「不可以逃避现实!这样下去要补习耶!?可能还要补考喔!?就连跟京辅假释约会也会变成梦一场——」

「吵死了!」

挥开炼子的手,锐利瞪住那张防毒面具。

眼神依然凶狠,眼角却浮现出豆大泪珠。

「因为,就没办法嘛……就、就是搞不懂啊。又不想被大家当成笨蛋,让你教也很不爽,反正还有一个礼拜以上的时间。未满平均分数一半才算不及格,应该能想办法飞过,所以——」

锐利咬住嘴唇,一颗头低垂下来。

「锐利……」炼子发出难过的声音。

「没有胸部,又不会读书……你的营养到底跑哪去了?」

「竟然连国中一年级的题目都不会……砧板姊姊,你也太笨了吧。」

「锐利……你不是不把假释当一回事,而是没办法当一回事呢。」

「你们几个,别再说了啦!那家伙也、那个……有很多苦衷啊。」

比方说家境方面。锐利生长在暗杀家族里,哪有时间念书,铁定每天都在锻炼杀人技巧。时间都花在打架及锻炼身体上,根本没空读书,就跟京辅一样——大概。

「怎、怎样……你们别一起用那种眼神看我啦!数学会烂成那样是因为我特别不

(插图4)

擅长,其他科目会比较好看,就是说,那个……」

「别说了。」

「……咦?」

炼子语带忧伤地说完,将手搭到锐利肩膀上。

「别再逞强了,锐利。我来教你。我会解决你所有的疑问,将不安一扫而空就是这样,好吗?跟我一起念书吧。」

「炼子……」

锐利先是睁大眼睛,接著又撇过脸去。

她难以启齿地蠕动嘴角——

「……拜、拜托你了。」

——并坦率地点点头。

XXX

假日的空教室里回荡著宣告正午的钟声。

在笔记本上狂写英文单字的京辅放下笔,「……呼」地吐了口气。

他一边伸懒腰舒展僵硬的筋骨,边观察大家。

桌子重新并在一起,锐利正在接受炼子的热血指导。她双手捧起教科书站著,按照指示朗诵英文。

「The death of one is a tragedy。」

「不行不行,声音太小了。再来一次!」

「The death of one is a tragedy!」

「你这样念,旁人会觉得没感情!」

「The death of one is a tragedy!」

「没错!『有人死去多么悲剧』!不过——」

「Death of million is just a statistic!!!『百万人之死不过是个数据』丨」(注5)

「好,已经记住了!你记住这段英文啰!」

「哇,恭喜你!康股勒纠勒逊(Congratulation)!」

虽然只过了一小时,但锐利的学习似乎顺利进行中。舞那也跟著接受炼子指导,京辅则由绫花一人全程照看。

「……呵呵。砧板姊姊是笨蛋真好。」

暗自窃笑著,绫花把身体靠过来。这时她的肚子「咕噜~~~」地叫了。

注5:《The Fight Song》里的某段歌词。

瞬间,绫花「呀!?」地抽开身子,面红耳赤起来。

「啊……刚、刚才的声音能不能装作没听见?」

「笨蛋,别逞强。时间也差不多了,到这先休息一下吧。」

「…………呜呜。」

绫花状似害羞地低下头,按著肚子。两人长年一路生活过来,只不过是肚子叫罢了——京辅苦笑著起身。

「吶。你们几个,午餐打算怎么解决?我现在要去福利社。」

炼子「嗯?」地抬起脸,看向挂钟。

「……啊,已经到中午了。」

「对啊。你们好像很忙,我去买。要买什么?」

——说是这么说,能选的也只有『厨余面包』和『冷饭饭团』两种。

虽然也会出现『炒面面包』,但只会进一个,马上就卖掉了。现在才去,根本来不及吧。

「唔?嗯。我有准备平常那种果冻食品,就拜托你买飮料吧。」

「……我选饭团。飮料要茶。」

「我的话、我想想……我要面包跟草莓牛奶!」

「出、出现了——!居然要草莓牛奶,不愧是小爱。」

绫花的反应很夸张,舞那说著:「没、没那么厉害啦……」整个人害羞起来「了解。那,我们会快去快回。」

「也许去了就不回啰,别怨我!」

确认完大家要什么后,京辅跟绫花一起步出教室。

并肩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他们迈向福利社所在的一楼。

「——哎呀,神谷同学。」

走到一半,就在要下楼时,碰巧撞见熟识的学生。

高两公尺、宽一公尺。挡住他们视线的巨大身躯就像面水泥墙。

绫花「哇!?」地发出尖叫声,扑过去抱住京辅的手。

透过头上那个面粉袋的孔,圆滚滚的眼珠向下望著绫花。

「这位可爱女孩就是刚转进来的妹妹吧?」

「哥、哥哥……是谁啊,这个人?不该问是谁……它是什么?」

牢牢抱住京辅的手,绫花仰望起怪模怪样的女学生。

突然遇上这样的家伙,难怪她害怕了。

「啊啊,这家伙是鲍伯。跟炼子同是一年B班的学生。乍看之下很恐怖,内在其实很善良,所以别担心——还有,这是我妹绫花。」

「好的。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请多指教,小绫!」

「……请、请多指教。」

对方朝自己伸出友善之手,绫花怯怯地握住。

鲍伯「呜咈咈」地笑了,就在握手结束时——

「…………京辅同学的、妹妹。」

从鲍伯身后,有个女学生突然探出脸来。

身材矮小外加黑长发,血色双眸直盯著绫花观察。

那张嘴半开著,从中垂下透明唾液。

「虽然肉还太少……不过、看起来很好吃……咕噜。」

露出发达的犬齿,女学生伸出舌头舔嘴。

「哇!?」的一声,绫花再次发出惨叫,躲到京辅背后去。

「啊……看看你!第一次见面而已,跟人家说什么呢,千寻。这样很失礼喔?」鲍伯赶紧将女学生——安藤千寻抱起来。

一面用手帕替对方擦去口水——

「真不好意思吶,小绫。千寻这孩子,一遇上人肉就顾不得别的了。」

「咦!?人、人的……肉?」

「……嗯。季节到的话,会很好吃唷?像是颊肉啦、大腿肉啦……滋噜。」

「哥、哥哥……这个人好可怕唷。」

脸颊及大腿一带都被人盯著看,绫花开始发起抖来。如果没有鲍伯制住对方,现在可能就要扑上来了。

千寻闪著那对血色红眸,鲍伯看到后翻翻手提袋。

「看看你。一定饿坏了吧。这给你,忍著点吧?」

她拿出的东西居然是『炒面面包』。

面对很少吃到的传说级逸品,千寻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喀呣。」

「啊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咬的不是面包,而是鲍伯的手指。

犬齿嵌进那厚实的皮肤里,她开始「……啊呣啊呣」地品尝起来。

「真是的。」鲍伯跟著叹了口气,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包。

「……算了。话说京辅同学也在准备考试?」

「嗯、对……」

鲍伯一面任由千寻啃咬手指、一面询问他们,京辅朝她点头。

「在二楼的空教室里,跟炼子她们一起。现在刚好出来买午餐。」

「哎呀呀。是吗?既然这样,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也不好意思。我和千寻在B班教室里念书。想找我们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玩喔。」

「噢。我会跟炼子她们说一声……道郎也在吗?」

——铃木道郎。又叫魔境院喰饿。一下左手怎样,一下『片翼死亡天使』又怎样,老是吵吵闹闹,和那家伙一起读书感觉会很累。

鲍伯歪著脑袋说:「不清楚欸?」

「我不知道耶。道郎同学总是独来独往的。」

「这、这样啊……」

在林监学校时他们同组,似乎只有那段时间共同行动。

绫花问京辅:「……是朋友吗?」他答道:「算不上……朋友吧。」

鲍伯苦笑著说:「哎呀呀。道郎同学好可怜。」接著把千寻抱好。

「那、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准备考试要加油喔!小绫拜拜。哪天有空再一起悠闲地喝个茶吧?呜咈咈。」

「好,再见啦。你们也要加油喔。」

「再见。我想不会有机会喝茶。」

(插图5)

朝目送的京辅他们挥挥手,鲍伯走上楼梯。

正要离去时,千寻露出染血的犬齿说道:「拜拜!过了一会儿,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上——

「哈啊啊啊啊啊啊?……」

像要榨乾肺里的空气一样,绫花吐出叹息。

她从背后绕回正面,眼神朝上注视著京辅——

「我说哥哥……你怎么都只交女人当朋友啊?」

——被问了。妹妹瞪视过来、直贯京辅。

迫力惊人,京辅「咦」了一声,整个人矮掉一截。

「只交女人是说……」

「就都是女的啊。你有男性朋友吗?」

「怎么可能没有!?」

「例如?」

「例、例如——」

鸡冠头、绅士、宇佐见、大野木……等等。

把那些照过面的男生从头到尾点名一遍后——

「……道郎。」

「那个算不上朋友不是吗。刚才说过了。」

「唔!?对、对喔……」

被人一针见血,京辅语气含糊起来。

绫花的眼神越发凶险,眉宇间皱起。

「吶,哥哥……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女性朋友啊?」

绫花的脸瞬间逼近,黑色瞳眸彷佛要将人吸进去似的,映照著陷入动摇的京辅。

「好像自然而然就发展成这样了,还是对方自己靠过来的……」

「对方自己靠过来?哼,你果然很受欢迎嘛!」

将京辅的话重述一次,绫花扯开嘴角。

还是老样子,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

「喔、噢……你想想看,大家以为我杀过十二个人对吧?说起来,那可是位居全学年第一的杀害人数喔。假如这里是一般的学校早就被人敬而远之了……」

京辅过去曾经被叫成『生化兵器(Anthrax)』还有『钢铁人(Mctallica)』只要一跟女同学对上眼就会吓到她们,一攀谈就会弄哭对方,问个邮件信箱却收到钱,一告白就会让她们频频下跪求饶。

注6:两者皆为死亡金属乐团名称。

但是,在这所不寻常的学校里却不一样——完全相反。

「不管是哪个家伙,都不怕身为『十二人虐杀魔』的我,反而兴致盎然。女孩子一直黏过来,男生就开始嫉妒……」

「把你当成眼中钉,是这个意思吧?」

「是啊,差不多就是那样。」

「哼?嗯……」

绫花挪开视线,脑袋朝下低去。

过一阵子后又缓缓抬起脸,凝视著京辅——

「——高兴吗?」

她这么问著。

「…………嗯?」

被人没头没脑地一问,京辅愣住。

抓紧京辅的胸口,绫花用央求的语气问了。

「受欢迎很高兴吗?一直被女人避得远远的,现在倒贴过来一堆,很开心吗?不知道为什么,美女占的比例特别高,果然——」

「不,不见得。」

「…………咦?」

「虽说被人喜欢上的感觉挺不错……但对方是杀人犯啊?多数家伙都是被这不实罪名给吸引过来的,老实讲很头痛。」

「头痛!?你觉得很困扰吗,哥哥?」

绫花圆睁著眼反问,京辅对她报以苦笑。

脑子里边想著那些脱离常轨的告白及倒贴招数——

「那还用说?我可是一般人……对那些家伙的硬派思考和兴趣,还真不敢领教。不管有多受欢迎,死掉就没戏唱了。」

他厌烦地嘟哝著。有好几次都差点去见阎王,哪还笑得出来。

要是有人愿意顶替自己,现在就想跟对方换手。

大概是感受到京辅的苦恼,绫花说著「这样啊……」表情跟著灰暗起来。

不过,马上又转为笑容——

「说得也是!受那些女人欢迎哪会开心,事实上很困扰吧!嗯嗯。啊——……吓我一跳。还以为哥哥变成爱玩女人的花花公子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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