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全世界的魔物及动物,同时拔腿逃窜。
从因为弱小而拥有高度警戒心及危险感知能力的魔物,到被国家指定为灾害的魔物……
全都为了逃离某样东西而开始全速狂奔。
本会袭击人类的魔物,也不见它们侵袭路上的村庄或城镇。
它们只是一心一意地持续奔逃。
然而,没有任何人知道个中原因,
————也没人知道,它们只是试图尽可能远离巴巴德尔魔法学园。
◆ ◇ ◆
发生异变的,不仅只魔物。
存在于巴巴德尔魔法学园的一切事物,全都同时停止了动作。
所有人都大汗淋漓,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因为,他们看见了幻觉。
看见【死亡】之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头。
并不是如『死神』一般,单单司掌死亡的存在。
浮现于他们脑海中的光景是——【死亡】本身将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并在扬起一抹冷血微笑的同时,用冰冷的目光凝视著自己。
要是回过头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原因为何。
因为他们……甚至没有余裕思考为何会演变成这种状况。他们仅能畏惧著,忽然现身于自己身后的【死亡】而已。
同时停止动静,瞬间寂静无声的巴巴德尔魔法学园中————【柊诚一】缓缓地迈出了脚步。
◆ ◇ ◆
我该如何是好?
这深不见底的情感…………该往何处发泄才好?
接纳过去与现在的自己之后,我彻底掌握了这副身体。藉此我能实际感受到,固有技能『喜怒哀乐』,正使我的状态值以骇人气势直线飙高。
啊啊……不是很简单吗?
只要发泄在对我重要之人出手的————凯泽尔帝国身上便行了。
就用最为惨无人道的手段,将它一举歼灭吧。
话虽如此,遗憾的是我压根不知道该如何让对手深陷绝望深渊。
早知如此,或许应该接受公会总部爱丽丝小姐所开设的『SM讲座上级篇』才对呢。
也罢。无论如何……已经太迟了。
没办法,就让它烟消云散吧————使其不曾存在过,我便能饶恕它。
我将创造全新的魔法。
残酷而惨无人道。毫不留情地,将其从他人记忆中彻底消灭的魔法。
想像出来的光景,是一片空白。
因为一切都将尽数抹灭。
在我站起身来的前一刻,神无月学姊不知为何赫然停下了脚步。我走近她,同时将心思强烈灌注于未知土地上的凯泽尔帝国,并准备说出魔法名。
「ZE——————」
『诚一!』
在那瞬间,某人奋力地紧拥住我的身体。
我的思绪倏地冷却下来之际,我将视线投向了抱住我的人
「诚一!没事的!」
「冷静下来,诚一!」
「主人!请你沉著!总之,来吃点美食吧!这么一来心情应该也会冷静下来才对!」
「……诚一哥哥,不可以……继续下去了!」
阿尔及露璐奈抱住了我的手臂,莎莉亚搂著我的腰际,欧莉嘉则拥住了我的脚。
看到大家的模样后,我感觉到自己心中那深不见底的情感,一口气沉静了下来。
「大、大家……为什么……?」
我茫然地低喃,阿尔回应道:
「虽然不太清楚……但我觉得如果现在不阻止诚一……你事后绝对会后悔莫及……」
「后悔……」
听了阿尔的话后,我才惊觉自己刚才正打算做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我打算将凯泽尔帝国本身,从世上所有人的记忆中抹消。
抹消的对象不仅仅是凯泽尔帝国的高层们,还包括了全体国民。
惊觉此事的瞬间,我彻底恢复了神智。
「在盛怒之下使用力量毫无意义喔?平时的诚一使用自己的力量,才会既带给大家欢笑、又带来幸福唷!」
莎莉亚站在我的正前方,满面灿笑地这么说。
她说完后,露璐奈也随之点了点头。
「说得没错,主人。主人的力量要是为了邪魔歪道施展就太浪费了。不对,就连为愤怒而施展都显得愚蠢。屈服于主人的世界,要不了多久就会识相地将其排除了。话说回来,主人……生过气之后肚子饿不饿?一起吃饭吧!」
「你不是才有点克制地吃了三份餐吗!?而且你对我的评价也太不妙了吧!」
我不由自主地吐槽露璐奈这番话。话说露璐奈怎么知道世界屈服于我了!?我没对任何人说过吧!?
接著,莎莉亚等人全都绽露了笑容。
「总算恢复成平时的诚一了!」
「真是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诚一的气场赫然骤变,让我吓一大跳呢……」
「我倒是知道原因……」
「你知道啊!?」
「……我也知道。」
「连欧莉嘉也知道!?」
阿尔讶异地惊叫道。
只见露璐奈与欧莉嘉,一同指向了神无月学姊的手镯。
「恐怕原因就是那个吧。」
「……嗯。那东西……很不好。」
「啊?……那是什么?总觉得好像在哪看过类似的造型……」
「……那是【隶属手镯】。是我被迫配戴上的【隶属颈环】劣化版……我刚才,也察觉到了。」
「什么!?是、是这样吗!?」
「……没错。」
我的心情再次沉了下来,但这回没有演变成任凭愤怒驱使身体的状况。
我缓步走向神无月学姊。
「神无月学姊……」
「啊!?我、我究竟是……?」
不知为何,神无月学姊汗涔涔地面露疑惑。
我忽然发觉四周鸦雀无声,环顾了周遭。但呈现在我眼前的却是幅不可思议的光景。只见每个人不是瘫倒在地板上,就是趴倒于桌面。
「啊!?这是什么神秘现象!?」
「呃,是诚一你害的喔。」
阿尔眼神无奈地说道。我对此毫无印象,只能歪著头。
接著莎莉亚告诉我:
「遭受诚一怒气冲击的他们全身动弹不得。被解放之后,大家又在安心的同时失去了意识。」
「咦?是我生气造成的!?」
这是什么行动兵器!一不小心让情感爆发就惨了啊!
要是我认真哭起来,该不会积成一座湖吧?不,哪可能————果然没办法否定这种可能性!
「但、但是,虽然我确实拥有『威压』技能,不过等级跟我差不多的话应该就不会有效果才对啊……」
「诚一这次的情况,并非是技能的效果。纯粹是你自身的力量,猛烈敲响了大家生存本能的警钟。」
看样子我不凭藉技能,也能轻而易举地威压他人了。也是啦,只要看看我的状态就能接受了!没问题!……我没办法习惯!
「神无月学姊!你没事吧?」
「嗯、嗯。诚一你没事吗?我有一瞬间,陷入了屈服于一切的感觉之中……不知为何,令人心旷神怡。」
「看来很有事。」
虽然不太明白,但当大家因为我的怒火纷纷倒下时,只有神无月学姊感到心旷神怡。她已经疯了。哪里有医生?这里有重症病患。
我向蹒跚站起身的神无月学姊,以严肃的表情直言道:
「神无月学姊。那个手镯……是哪里来的?」
「这个吗?这是凯泽尔帝国配给的道具,似乎可以修正我们的状态值。」
「……」
果然是凯泽尔帝国没错……况且从神无月学姊的语气推断,似乎所有勇者都佩戴了这手镯。
即便如此,我已经被莎莉亚她们阻止过,不会再让愤怒爆发了。
……在此使用【审判】魔法或许也可行,但要是国家领导人突然间消失无踪,凯泽尔帝国的国民应该也会非常困扰吧。虽然不知道他们施行的政治如何……
然而,这并不代表我的怒火已被浇熄。
所以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想到办法,以我个人立场将对方一拳殴飞。
这可不是预定计画,是既定事项。
「神无月学姊……请你仔细听。学姊你们佩戴的手镯,名为【隶属手镯】。这道具会强迫戴著手镯的人,遵从替你们佩戴的人的命令。」
「什么!?但用我们具备的『鉴定』技能,没有显示出这项说明……」
「由于一些因素,我拥有比『鉴定』技能更优秀的上位技能,『上级鉴定』。此外还具备固有技能『世界眼』,可以确认目标对象的状态……神无月学姊此刻的状态,正是【隶属】。」
「什么!?」
我这番说明,令神无月学姊大为震惊。
「为何诚一会拥有这种技能?」
「……说明起来很花时间,等有空时再说吧。比起这个,替神无月学姊卸下佩戴于手上的【隶属手镯】才是首要任务。虽然原因不明,但有某种伪装优于学姊你们的『鉴定』,并欺骗了你们。」
「怎么会……」
神无月学姊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这也难怪。本以为对自己有益的东西,其实竟是百害而无一利。
「幸亏我有方法,能将你从那状态中解放。所以现在马上就解除————」
「慢著,诚一。」
「咦?」
「如果你所言为真,那这就是召唤我们的国家……凯泽尔帝国心怀不轨而替我们佩戴上这个东西。若将其解除并直接回到那个国家,能预见将会酿成麻烦。」
「既然这样,别回去不就行了吗!」
「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
「……我本来不想让你担心多余的事……我们被召唤之际,老师他们被当作人质抓起来了。」
「什么!?」
「不仅是老师,连不具备勇者适性的人……换言之,不擅长战斗的学生们也同样遭到了监禁。」
「……」
我只能沉默。
这番话的内容对我而言,便是如此冲击。
「我不能对他们见死不救。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学生会长。」
「……」
的确,我也不愿见死不救。
然而对我而言,神无月学姊等人才是该摆在第一位的人。
我并非圣人君子。
无论谁说什么,对我而言,神无月学姊他们以外的人,终究只是无关的人。
而且即使我想靠魔法移动至凯泽尔帝国,也做不到。
因为若想利用『空间魔法』传送,目的地必须是至少去过一次的地点才能发动。即便是我的【创造魔法】技能,也无法颠覆这点。
因为我完全无法想像。
即便用【创造魔法】创造出能看见远方景色的魔法,恐怕也行不通。因为条件并非『见过目的地』,而是『去过目的地』。
说到底,由于已经有『传送』这样的魔法存在,因此【创造魔法】大概也不会发动吧。
「那么,究竟该怎么办————」
「因此,诚一,在不破坏我的手镯的情况下卸下它。」
「咦?」
不、不破坏?
我的【林○总统啊】当时破坏了欧莉嘉的颈环,不过能做到不破坏本体吗?
不……只要想像出不加以破坏的景象,应该就能如我想像地发动。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我就是这么觉得。
怎么说呢,就像是藉著身体与意识的交融,使我的身体传达出『做得到』的讯息。
…………冒险尝试一下吧。
我请神无月学姊伸出戴著手镯的手,想像出不破坏并将其卸下的景象后,咏唱出【林○总统啊】。
接著————
「真的卸下了……」
「竟然真的做到了……」
「呃,连你也不晓得是否行得通吗!?」
我没有破坏手镯,俐落地将其卸下了。
神无月学姊捡起被卸下的手镯后,递向了我。
「很好,替我戴上。」
「你去看医生吧。」
为什么要把卸下的东西又戴回去!?未免太奇怪了吧!?
神无月学姊意义不明的行为,令我反射性地脱口而出。但神无月学姊看起来不太在意,以严肃的神情斩钉截铁地开口:
「我想被你支配。」
「已经太迟了……!」
我抱头吶喊,而神无月学姊则维持严肃的表情继续说:
「百分之零点一是玩笑话。」
「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真心话吗!?」
「好了,冷静点。我方才也说过了,本应佩戴著的手镯却不见踪影。要是以这样的状态回国,恐怕会酿成麻烦。这点无庸置疑。」
「说得也是。」
「那么,只要变换替我佩戴的人便行了。如此一来既不会被对方发现,又能受到你的支配……我搞不好是个天才呢。」
「才不需要这种天才!」
「总而言之,你不命令我也无妨。再替我佩戴一次吧,拜托你了。」
神无月学姊以认真的神情如此说道。
我是能理解她的意思,但……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神无月学姊忽然抓起我的手,然后用我的手替她扣上手镯。
「啊!?」
「呵呵,这下子我就是属于你的了。」
不知为何,神无月学姊用一脸荡漾的神情说出这句话。
「好了,快点命令我吧。」
「你刚才说过不命令你也无妨的!绝对说过!!」
「那是谎言。我怎么可能在那种绝佳状况下说实话呢?」
「别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
「够了,快命令我。」
「立场翻转了!?」
持有命令权的人明明是我,却不知为何是神无月学姊对我下命令。而且命令内容还是『快命令我』……我受够这个人了。
被她目不转睛地直视,令我感到极度不舒服。
正当我思考著该如何是好时,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既然如此,神无月学姊……」
「好,要我与你同床共枕是吗?包在我身上。」
「你究竟是用什么眼光看待我!?」
我轻咳一声后,再次面向神无月学姊。
「那么我在此命令你,【绝对要平安无事】……这就是我对你下达的命令。」
「诚一」
「对我而言,神无月学姊你们是第一位。虽然这种说法很残酷,但只要神无月学姊你们能平安无事,其他学生怎样都无所谓。学姊你们比什么都重要。」
「……」
「学姊你虽然说过,今后不想把我卷入其中,但直到卸下翔太他们的手镯为止,我绝对会去见你们。」
「……替所有人卸下手镯……我说不出口这种话呢。你既没有那份义务,我也不想将你卷进来……我还真是无药可救。」
「神无月学姊……」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就请你替翔太他们卸下手镯吧。之后就与翔太他们合作,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大家。」
说完后,神无月学姊对我绽露笑容:
「当然,我会遵守你的命令的…………不过如果是更过分的命令就好了。」
最后那句话,我听见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