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角龙么
听了商人的话,村长带着严肃的表情断言。
当老人说出这个名字后,吉格看见立刻有一些猎人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充满躁动和不安的酒吧。
他们并不是想去抢头功,而是单纯的逃跑。
吉格也知道一角龙这种怪物。在柯科特英雄的传说中,英雄的成名之战就是独自讨伐了一只在沙漠里袭击商队的一角龙。
书上说他当时折断的真红之角直到现在还作为珍贵的回忆摆在他家里。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个东西应该就在村长家里。但吉格上次去拜访时并没有看到。
其实少年当时根本就没把这位老人当作是传说中的英雄,所以并没有特别仔细地观察他家里的摆设。
商队全军覆没了受到简单的照料之后,商人面带愁容地说道。
因为他和商队的目的地刚好相同,所以就搭了个顺风马车。就在一行人横穿了沙漠,马上就要进入欧西斯时,突然遭到了飞龙的袭击。
那五个雇来护卫商队的流浪猎人被一角龙冲散后又遭到了黄速龙的围攻,不一会儿就全被干掉了。
我之所以得救是因为昏过去之后被一角龙掀起的沙子埋在了下面。等周围都平静之后,我爬出沙堆一看,外面只剩下散落的货物.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后来我又幸运地找到一匹跑散的马,骑着它好不容易逃到了这里来。
那匹马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力竭而死。
不能放着不管。村长环视了周围的猎人,如果不能穿过沙漠,那么商人就得绕很大一个圈子才能到村子里
来。那么货物的售价必定会上升,这样一来运送委托物品的手续费也会相应上升。而这个差价我们又不能全都让委托人来承担,那么就只有减少报酬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猎人中立刻响起了不满的抱怨声。村长点点头,继续说道:怎么办?其实很简单,只要把一角龙杀死就行了。报酬由商人工会、商店工会提供以及这个村子的预算提供。没有人敢站出来吗?契约金是八百块!报酬是三千四百块!这笔钱可不少啊!
村长又看了看眼前这些猎人,但还是没有人回应。
每个人都在回避老人的目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吉格很理解他们的心情。如果换成其他任务,说不定早就有人接受了。但一角龙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对手。它既是成就-英雄传说的一部分,也是瞬间就将五名护卫打倒的强者。再加上这次事件中出现了-五这个不吉利的数字,看来是没有人会接下这个任务了。
村长最后把目光停在了薇薇身上。别说吉格,就连那些猎人也不明白老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盯着这位身穿黑色女仆装的侍女。
她没有躲避村长的逼视,从硬质镜框后面直射出来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疑惑。
你好像不行啊-
伞还在修理-说完.薇薇又扶了一下她的眼睛。
吉格虽然不明白刚才的对话是怎么回事.但他看到村长带着无计可施的无奈摇了摇头。
结果一个接受委托的人都没有。商人脸上的失望在不断扩大。
在这段时间里,吉格心里一直在问自己我办得到吗?恍惚中有一种能够胜任的感觉。脑海里一直有一个人在提醒自己-你办得到。
但他至今还没跟一角龙交过手。
根据吉格的记忆.米纳加鲁迪的集会所在这一年里没有一件关于一角龙的委托。虽说有可能是在他们外出狩猎时有其他猎人接受了这种任务,但他也从没在酒吧里听到过有关的传闻-
你呢?吉格。
少年发现村长的目光正直直地瞪着自己,稍稍有些吃惊;我.我?
没错。其他人看来都是些胆小鬼。不过这也难怪,那家伙的确很难对付。虽然不会像雄火龙那样吐火球.但每一招都是致命的。它也算不上聪明,但总的来说是个麻烦的对手怎么样,
我真的可以吗?吉格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甚至怀疑刚才村长的那一番话根本就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
因为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就一直在不知天高地厚地抱怨找不到更好的委托。
村长点了点头:你或许不能很轻松地战胜它毕竟狩猎中什么亭都有可能发生,这无疑是一场硬仗。但我个人认为你有资格接受这件委托。
这句话让吉格胸中顿时像燃起了熊熊烈火一般沸腾起来。
(得到承认了)
在这一瞬间,吉格感到自己从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阴郁中解放了出来。他也第一次发觉自己的目标原来就是得到眼前这个人的承认。
少年吉格也正是从这一刻起终于有了自己已经成为一名怪物猎人的自信!
我试试看
吉格最后说出的话既不是-交给我吧.也不是轻松得很啊.而是这样一句简单的回答。
就像村长所说的那样,狩猎中充满了变数。一瞬间的判断失误都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以龙类为对手时更是这样,死亡会像自己的影子一般紧紧跟随着他。
吉格见过很多个因为麻痹大意而送命的人。昨天还在酒吧里和你豪快地对饮,第二天就和焦黑的武器。铠甲一起被塞进窄小的木箱送到城外。他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送别了。
幸运的是在吉格,还有艾尔梅丽亚他们身上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不过谁都不能保证以后也不会发生。
因此.如果面对困难就畏缩不前的话,干脆辞掉猎人这份工作算了。
吉格打开系在腰上的蓝色小布口袋,从里面取出八百块钱放到村长面前。
我吉格格兰斯特接受这件委托。
目送运来支给品的马车慌慌张张地踏上返程之路后,吉格钻进帐篷开始确认武器。装备、其他必需品以及自己的身体状况。
从柯科特村到沙漠地带,需要在马车上颠簸一整天。而被旅途的劳累打乱平衡感是最危险的。如果对剑的轨道判断错误,很有可能会丧命。
(好热啊)
营地位于沙漠的中心,尽管帐篷搭建在一个太阳无法直射的阴影地带,但里面还是像蒸笼一样燥热无比。不过这种热度还不至于会削减猎人的体力,可以让人睡个好觉。跟火山地带比起来要好很多。
吉格解下背上的爆裂刀改,抓住剑柄用力一抖,将一根根收在刀身里像龙牙一般的小刀刃抖了出来。无孔不入的沙尘让它们显得有些钝。少年取出磨刀石挨个仔细地打磨。
然后要做的是确认其他物品。吉格把工会配给的应急药装进口袋,紧紧系在腰上。然后将自己带来的闪光弹。染色球分别装进了防具上的储物袋里。携带磨刀石也没有拉下,都被他放在了自己习惯的位置。
然后吉格坐在床上,用膝盖支撑起摊开的地图。
(他好像告诉我是在这一带)
少年一边啃着干巴巴的携带食料,一边用手指敲了敲水塘和沙漠之间的山岩。那里标记的数字是十。吉格虽然从没来过这种沙漠和岩石交叉的地带.但也从其他猎人那里听说过,这个区域的地形起伏不定,而且在深处还有白猫的住所。
啊!
由于用力过猛,大怪鸟腿甲上的尖刺把地图戳穿了。吉格调皮地伸了一下舌头,把地图叠好塞进腰带。然后转身用水筒里的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擦擦嘴站了起来。
时间并不算太多,总共只有五十个小时。
那位柯科特英雄在传说中整整用了七天,跟那比起来这点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但考虑到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因此即使有误差也是难免的。
从地图上看,有两条路可以前往十区:一是走出营地后横穿沙漠,二是经山岩过去,吉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虽然那里很可能有黄速龙出没,但从沙漠走只会白白消耗体力而已。
想到这儿.全副武装的吉格径直钻进了连接营地和山岩的短隧道之中。不一会儿便穿了出去。尽管这里还是会被强烈的阳光照射到,但因为湿气较少,所以并没有刚才那种闷热的感觉。
少年朝四周一望,发现有三头甲壳食草龙正在啃食着沙地上稀疏的青草。
身长近十米的甲壳食草龙虽然跟普通食草龙属于同一个种类的生物,但脾气很暴躁,会用带刺的尾巴袭击任何一个接近它的陌生人。而且头顶和背上还像乌龟一样长有坚硬的甲壳.其冲撞攻击相当凶猛。
而它也和食草龙一样肉质鲜美,再加上经过长时间研磨的甲壳往往带有独特的美丽光泽,能加工成各种各样的装饰品,因此商店对它的需求量很大。
(这次我可没功夫理它)
吉格小心翼翼地从几只甲壳食草龙之间穿了过去,其中一头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立刻用后脚支撑着整个身体人立了起来.并发出威胁般的低吼。不过它的举动并没有让吉格停下脚步,他的确没有多余的时间跟这种目标以外的怪物纠缠。
离开包裹着水塘的山岩地带,出现在少年眼前的是一群黄速龙。
尽管它们不停地在向四周张望,但实际上这种怪物的视力并不好。吉格赶紧缩手缩脚地从它们身旁不远处绕了过去,钻进了一条巨大岩石的裂缝之中。穿过这里就可能到达目的地十区了。
(在这儿!)
集会所的情报果然没有错,这里有一个面积不大的高
台,那头一角龙正在高台上酣睡。真的好大!
一角龙全身都呈暗茶色,正如传闻中所说.头部后面有尖刺一般的装饰物。尽管无法准确地测量,但和它脚下的那些黄速龙比起来,身长二十米以上这种描述绝对没有夸张。
但它最明显的特征还是那根巨大的深红色尖角。从鼻尖长出的这支凶器像锐利的长枪一般散发着一种能贯穿一切盾牌和铠甲的凌人气势。
借着岩缝中的阴影,吉格悄悄地将闪光弹攥在了手里。
面前的空地里除了来回游走的黄速龙以外,还有几只巨蜂不时从头上掠过。它们屁股上的巨大尖刺也跟黄速龙的毒牙一样带有麻痹性的剧毒,是种很讨厌的怪物。
(还是先标记吧)
这是在猎杀飞龙时必须要做的事,不过在那一瞬间也是最危险的。因为在投出染色球的那一刹那.猎人自身是没有任何防备的,如果这时受到攻击必定会造成相当严重的伤害。
出于安全考虑,最开始一般都会先使用闪光弹。
将这种道具用力扔出去之后,它就放射出惊人的刺眼光芒,绝大多数怪物在受到这种冲击之后都会暂时失明一段时间。虽然这是一种很有效的道具,但由于体积实在太大,所以每次狩猎最多带五个在身上。
(太远了)正当吉格在目测自己与目标之间的距离时
噶啊!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声黄速龙用来呼唤同伴的尖叫。吉格立刻抬起头环视着整个区域,发现草丛的阴影中潜伏着一头黄色皮肤的小型食肉龙。
紧接着周围的黄速龙们就像是在传递信号一般争相尖叫起来,嘈杂的呜叫顿时充满了整个被包围在山岩之中的广场。
一阵轻缓的微风让吉格从眼前的混乱景象中回过了神,转身朝一角龙刚才停卧的方向望去。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巨龙张开翅膀高声咆哮的场面。
被声波搅乱的空气就像在不断击打着吉格的身体一样,让他产生了些许麻痹的感觉。他身体里的动物本能则因为眼前的恐怖生物而绷紧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和每一块肌肉。
一角龙就像一名跳水队员一样从高台上飞了下来。它将尖角对准地面.折起双翼,然后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用巨大的后腿和锋利的翼爪猛地刨地,不一会儿便完全钻进了土里。
(糟了!)
吉格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到眼睛上,在黄速龙那连绵不绝的怪叫中仔细搜索着一角龙的身影。因为他之前听说这种飞龙在从土里接近猎物时会割开地表,掀起大量的沙尘。不过现在他周围什么征兆都没有。
看见所有黄速龙都朝自己围了过来,少年主动改变了策略,将闪光弹收进背包,从他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如果继续待在那里也只可能会被围攻。
吉格一边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只黄速龙跑去一边计算着距离,就在这只倒霉的怪物进入大剑攻击范围的那一瞬间,少见果断地抽出了固定在背上的利刃,顺势从上往下一砍。大剑展开的一根根刺状刀刃麻利地切开黄速龙的鳞甲和皮肤,将它一分为二。
剩下的一些捕食者看到这一幕.都发出绝望的悲鸣,不敢再上前一步。
吉格拔出插入沙土中的武器,头也不回地借力往后一挥,就像是要将它收起来一样。
但那两只偷偷从背后接近他的偷袭者可不这么想,因为刚才那看似不经意的一击割掉了它们的一条腿和一个脑袋。
这让周围的幸存者们退得更远了。
吉格正准备冲上去追击,回头却看到了一副让他惊恐不已的景象。那只瘸腿黄速龙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一根巨大的深红色利角从里面钻了出来!
(糟了!)
少年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将大剑摆成防御姿态挡在自己身前。还没等他站定,穿出土地的硬质翅膀就与金属的剑身相撞了,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飞散的火花消失之后,吉格看见刀身对面竟然是一角龙那圆睁的双眼。眼珠表面那层用来遮挡沙土的白膜打开后,那深黑色的瞳孔让吉格的动作不禁一滞。
还好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动作。
吉格单手抓起系在腰间的染色球,用力扔了出去。
红色的圆球在划出一道弧线后准确地命中了一角龙的面部,周围的空气中立刻出现了一股浓烈的气味。
染色球是以染色果这种特殊果实为原料制造的。经过训练的猎人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判断出附带这种气味的猎物的具体位置。有效时间大概有十分钟.无论是水还是泥土都无法减弱这种效果。
一角龙低吼了一声,甩头用长角猛地一击。
这一下又结结实实地砸在吉格的大剑上,把他击飞了出去。少年在落地之后连续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他屁股下面的小包里忽然传出了喀喇一声怪响。
就算不用专门去确认他也知道,那是闪光弹在受到重压之后被激活的声音!
少年连忙站起身将手伸进包里乱抓,最后慌乱地将一个已经变形的球体朝一角龙扔了出去。然后死命地闭上眼睛。
亮光炸开了,好几只黄速龙同时发出了惨叫。但其中并没有一角龙的声音。
吉格感到有些奇怪,赶紧眯着眼睛向四周张望。而在他的视野中只有一根正在缓缓潜入地底的带刺尾巴。那头巨龙在爆炸前的一瞬间又一次钻入了土里。
少年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四处搜索一角龙的位置。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手掌上正在不停地渗出他讨厌的汗水。
(这家伙有点儿特别)
他用那被头盔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双眼盯着那些因为被夺去视力而混乱不堪的黄速龙,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少年的精神完全集中,不管大地有任何细微的变化他都能立刻察觉到。
朝那些以前交过手大型怪物雄火龙.雌火龙。大怪鸟、沙龙王扔出闪光弹时,它们都会不自觉地用眼睛去追踪这个划出弧线的物体。
但眼前的这头一角龙却不一样。不仅能在转瞬之间就察觉到危险,而且还能立刻在我蒙住眼睛这段时间里潜入地下。
吉格似乎隐约明白了为什么独自打倒一角龙会成为英雄传说的一部分。
(看来这是场持久战)
少年一边重新握紧了爆裂刀改的刀柄,用舌头舔掉将流到嘴角边的一滴汗水,一边这样预感着。
他的预感完全正确。
艾尔梅丽亚藏身在被熔岩发出的红光映得通红的洞窟出口处.用双筒望远镜在观察着什么。从两个浑圆的镜片中射出的视线尽头是一条在缓缓流动的熔岩河流。
这里到处都充满了热气。
能熔解任何岩石的赤红色河流本身有数千度.在它周围的空气虽然不可能达到这个温度,但仍然热得难以想像。沙漠那种地方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像天堂一样。
抬头一看,被一团黑雾笼罩着的山尖不时会有小规模的爆炸发生。不断喷涌而出的不仅仅是岩浆,还有那遮天蔽日的火山灰。因此在火山周围.能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相当少。
修雷德王国境内几座火山的形成,历来就有两种说法。
一些人说这是天然形成的,另一些人则反对这种观点。
反对的人认为这些火山并不是经过剧烈的地质变化而产生的,而是因为在遥远的古代,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大战,激烈的战斗甚至刺激到了位于平原地下深处的岩浆流,这些岩浆喷出地面,形成了一座座火山。
据说那是人类与龙并不是现在我们说的这些飞龙之间的战斗,而且他们还找出了许多证据来证明这不仅仅是传说。
更有传闻说王国生物书士队保管的资料里残存着被认为是那个时代的超兵器的资料。
一年前,隶属于米纳加鲁迪王国武器工匠的骑士团在占领城市后,对一种能像雄火龙一样喷出火球的灭龙炮进行了实验。它的基本构造据说就是参考了古代大战的兵器资料之后才设计出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也只是传闻而已。
而猎人们之所以相信那场大战的确存在过,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艾尔梅丽亚正是为了拿到那个证据才到这里来的。
(还真是热啊)
少女用套着雄火龙护手的手掌擦去了脸上的汗珠。因为那是用甲壳制成的,所以她只敢用突起处挠挠而已。
艾尔梅丽亚的装备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穿胸甲。对于她来说这就算是全副武装了,虽然防御力不算高,但是因为她的技术一流.再加上有个尽职尽责的保镖卡诺恩在身边,所以其实她也没有必要穿上全套的甲胄。
但实际上这的确是危险的赌注。
大锤和其他近战武器不同,本身并不能防御。因为它的重量惊人,所以没办法带着盾牌,也不可能像大剑那样把剑身一横就可以当盾用。
因此一般使用大锤做武器的猎人都会很重视防具的作用。
大锤在挥舞之后的破绽比其它武器要大,怪物很容易趁此机会发动攻击。
艾尔梅丽亚很清楚这一点,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种看似笨重的武器。因为它的惊人威力可以只用一击就打碎红速龙的头盖骨。
卡诺恩一开始推荐她用单手剑。
不仅有盾牌,而且重量轻,即使展开之后也可以轻松地跑动。
但由于单手剑的尺寸实在太小,根本不可能在一招之内致怪物于死地。艾尔梅丽亚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讨厌这种武器。在她刺入致命的那一剑之前,卡诺恩必须一直承受怪物的猛烈攻击。从艾尔梅丽亚记事起,壮汉就一直使用这种吹着角笛主动吸引敌人火力的战法。尽管卡诺恩说他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么干的,但少女非常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不
管怎么想也觉得他是为了保护艾尔梅丽亚才这么做的。既然他始终坚持这样的战斗方式,那么少女惟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果敌人的性命。
所以她才选择了大锤。
当然,这只是最初的动机而已,现在的她已经不这么想了。
积攒力量之后猛冲进火龙的怀里.然后用力一挥,击碎那树干一般粗细的腿骨,仿佛连大地都在跟随它震动。艾尔梅丽亚现在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这种名副其实的一击必杀感觉。
怎么了,大小姐?
满腹心事的艾尔梅丽亚背后传来了监视着洞窟深处的卡诺恩的声音,她就保持着继续用望远镜在观察的姿势轻轻嗯了一声。
还是没有动静它怎么还不走啊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两个小时。
从营地出来之后,两人绕过高台,选择了距离最短的路线想要穿过洞窟。但到达现在这个位置之后,却发现有一个巨大的障碍挡在他们面前。
有怪物在那里。
即便在这种满是熔岩的环境中也有生物。
比如在途中遇到的红速龙,艾尔梅丽亚头上的帽子就是用它们的皮制咸的;长着一副巨大牙齿,不停来回走动的大野猪;长得像乌龟一样,总是在啃食角落里那些稀疏植物的甲壳食草龙;还有总是发出恼人的嗡嗡声飞来飞去的巨蜂。
而艾尔梅丽亚的视线则一直在捕捉那个如岩山一般的巨大身影。
铠龙(古拉比莫斯)只生活在沼泽和火山地带的大型飞龙,全身都包裹在凹凸不平的岩石状甲壳之中,而且体长超过二千米。
另外,其他飞龙的全高一般都在五米左右,而它的高度至少都会超过十米。简直就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山。
更可怕的是它的甲壳既然被人们冠以铠这个名称,可想而知那有多么坚硬。
穿在卡诺恩脚下的铠龙护径虽然使用了从铠龙身上剥取的材料,但那是在与吉格还有弗雷迪奥组队以前,在一次讨伐任务中得到。
那次任务让两人最后都相当狼狈。尽管之前就对它的强大有所耳闻,但没想到会强到这个地步。
当时与他组队的另外两人都使用的是大剑,但无论是铁刀楔还是鄂都无法对那种甲壳造成什么实质性
伤害,很快就都朋刃了。卡诺恩手中骑士护手枪的枪尖刚戳几下就已经折弯,而最倒霉的还是艾尔梅丽亚,她使用的铁之打击锤被震断了手柄,滚落进岩浆之中化成了铁水。
后来几个人用大爆弹好不容易炸碎了它腹部的甲壳,将巨大的尾巴切了下来,但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已经所剩无几。
使用铁刀楔的那位猎人在潜进它胸部的那一瞬间因为催眠瓦斯的攻击而失去了意识,旁人连救助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眼睁睁看着他被铠龙那巨大的脚掌踩得粉碎。
另一个拿鄂的虽然拼命防住了铠龙的冲撞,但却被猛地推进了火山的熔岩里,连根骨头都没剩下。
当然,卡诺恩和艾尔梅丽亚两人最终也没能全身而退。
铠龙威力最强的攻击是在体内积蓄巨大的热能,然后像发射激光炮一样一口气喷出来。
两人就体验到了这种激光炮的恐怖。
当铠龙又一次深吸一口气,把头高高抬起时,艾尔梅丽亚以为它又要发出催眠瓦斯。
但从巨龙那洞窟一般的喉咙深处却闪过一抹赤红色的光亮,这让少女立刻明白她判断失误了。而更可怕的是她已经没有了逃跑的时间。
卡诺恩飞奔过来.将钢铁巨盾插入地下,用尽全力抱紧了艾尔梅丽亚躲在盾后。
他的这些动作还没完全结束,温度极高的热能射线就包围了两人。
在这种一动不动的状态下,艾尔梅丽亚因为那种重压以及热量而有些喘不过气,鼻子里全是头发被烧焦后发出的那种讨厌气味。尽管被纹丝不动的卡诺恩保护着,但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还是清楚地传进了她耳朵里。
射线终于停止了。
尽管两人周围还残留着高温的热气,他俩还是有一种-
凉爽的感觉。虽然刚才肯定只有短短几秒钟,但在他们看来却像是好几个小时那么长。
艾尔梅丽亚连声音都已经发不出来了。
由于不清楚周围的状况,她轻轻敲了敲卡诺恩的铠甲。但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铠龙移动时的震地声越发加重了骨折处的疼痛,让她几乎流出泪来。但少女拼死忍住了。
这种震鸣慢慢变小,最后完全消失。
卡诺恩也终于发出一声细小的呻吟,从艾尔梅丽亚身上退了下来。
少女这才看清他的状况。
尽管卡诺恩穿着雄火龙套装,但还是受到了严重的烧伤。不过后来并没有留下伤疤,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盾牌和长枪都几乎被完全熔掉,铠甲上的雄火龙甲壳虽然没什么变化,不过用燕雀石制作的部分却已经有些变形。
另一方面,艾尔梅丽亚除了几处骨折以外,几乎没受其
他伤。原本顺滑的金发因为刚才的热浪而有些卷曲、变形。
铠龙此时已经不知去向。
而卡诺恩已经被严重地烧伤,艾尔梅丽亚左上臂、大腿
骨。肋骨骨折,在这种状态下是不可能继续狩猎的。
壮汉在将艾尔梅丽亚的骨折处用夹板固定好之后,让她
吃下了用来镇痛的回复药。在等待药物起作用的这段时间
里,卡诺恩从掉落在不远处的铠龙尾巴和腹部的甲壳那里剥
取了大约六枚铠龙的甲壳。
根据以往的经验.任务报酬是十一枚这种甲壳。
虽然没能完成委托就拿不回契约金,但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小钱而丢掉性命。知道什么时候该撤退也是猎人的基本常识之一。
当时那些甲壳被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终于变成了
铠龙腿甲和铠龙护径穿在卡诺恩身上。
(不管这一头是不是当时的那家伙)
看着它一边发出巨大的轰鸣一边在岩浆中走动,艾尔梅丽亚轻轻舔了舔嘴唇。
(反正我又不是来杀你的)
不做没有意义的猎杀,这也是猎人的原则。特别是在今天这种没有接受委托的情况下,为了保护自己,绝不能胡乱挥动大锤去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从远处看或许它显得并不是很威猛,甚至看上去有些老实可爱。但实际上它绝不是那种光靠两个人就可以战胜的温柔飞龙。
它摇晃着巨大的躯体,缓缓在赤红色的河川中游荡,无比坚硬的甲壳被超乎寻常的热力烫得不断冒出白烟。而它就像是为了让身体适应这种变化一般,稍稍停了一会儿,然后再次迈出脚步,将整个身体都沉入岩浆之中。
铠龙拥有能潜入熔岩的能力。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这的确是事实。
根据王国古生物书士队里一名叫隆的书士官的记录,铠龙之所以能够这样做,是因为它的内脏器官都集中在身体的中心部位,而外壳和厚实的皮肉对热能的传导又非常慢,因此短时间内不会对包裹在里面的内脏造成伤害。
铠龙喷出热能射线这种行为原本并不是攻击,而只是为了将体内积攒的高热能量释放出来而已。
话虽这么说,不过对猎人来讲这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攻击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从粘稠的岩浆中忽然跳起了几团橙红色的飞沬,铠龙已经完全进入了熔岩之中,连背上的突起处都已经看不见了。艾尔梅丽亚还是一动不动地监视着那条岩浆河,在确认没有任何动静之后,终于取下望远镜站了起来。
去看看吧。
卡诺恩赞同地点了点头。穿戴着角龙套装的他,因为肩上的那两根长角而显得越发魁梧。
两人走出洞窟.一路小跑着绕过了岩浆流.朝前面不远处的岩石裂缝冲去。
以前这里曾经是岩浆的另一个出口,现在则已经完全冷却,变成了一条发出深黑色光泽的小道。
发现入侵者的巨蜂立刻朝他们靠了过来。
(真烦人)
尽管已经稍稍加快了速度.但艾尔梅丽亚还是因为这种声音而感到不舒服。这种似乎无处不在的恶心飞虫最喜欢在猎人剥取材料时飞过去捣乱。
虽然很简单就能干掉.可又担心它临死时发出的尖叫会把铠龙引回来,所以还是躲开比较好。
岩石裂缝的宽度只够一匹马在里面行走,只要进到里面就不用担心巨蜂会追进来了。那里直通热能的中心火山口。
艾尔梅丽亚并没有在附近见到其他生物,比如传闻中出现在这附近的雄火龙。
穿出岩缝后,刚走不远就看到左前方有一条小路。但路的一旁是山壁.一旁是悬崖,不断喷出的岩浆几乎充满了两人的视野。
汗水瞬间便涌了出来。
大小姐。卡诺恩从腰间的小口袋里取出一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小瓶交给艾尔梅丽亚。
拔掉用蜡封好的软木塞之后,少女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东西。
就像薄荷一样的清凉味道瞬间在整个身体之中来回流淌。
当然.周围的温度其实并没有下降。不过明显感觉到脱水症状得到了有效的缓解,而且体内多余的热量也迅速被排出体外。
这种东西叫冷饮。
虽然猎人需要的大部分药品都是由自己来调和的,但这东西是个例外。
谢谢。将空瓶交还给卡诺恩后,少女抢先走在了前面。艾尔梅丽亚在空地尽头停了下来,并没有转身走上左边的小路,就在原地卸下了大锤和背包。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一块像尖角一般的巨石。少女轻拂了几下岩石那粗糙不平的表面,发现上面没有被人采掘过的痕迹,期待之情立刻充满了她的胸口。
站在她背后的卡诺恩也把武器和背包放在地上,摘下头盔.从大口袋里拿出铁镐递给了艾尔梅丽亚一把。少女接过工具.两腿前后开立在岩壁前站稳,然后猛地向前一挥。
火花飞散,从岩壁上落下了一块矿石。
从石头上闪着蓝色的微光这一点来看,那大概是一块燕雀矿石。不过艾尔梅丽亚连看都没看它一眼。
今天可不是为了找这种东西才来的。
卡诺恩默默地把它捡起来装进了口袋里,然后继续挥动手里的铁镐。
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不停地将一块块岩石从岩壁上敲下来。
少女不知道卡诺恩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她是带着一种祈祷一般的心情在一次又一次地敲击这块坚硬的岩壁。心里面一直在喊出来啊!出来啊!
终于,用冷饮冷却下来的身体又冒出了汗水,两人周围已经堆满了碎石块。其中有许多像燕雀石,大地结晶之类比磨刀石要好很多的研磨矿石。卡诺恩挨个把它们捡起来之后,转身对艾尔梅丽亚说:大小姐
这句话混在岩石碎裂的噪音中,带着不同寻常的固执传到了少女耳朵里。即便感觉到这一点,她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只是把头转过来对着卡诺恩。一颗晶莹的汗珠正好滑落到她的脸颊附近。
嗯?
吉格这个人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艾尔梅丽亚一边敲击着岩石,一边询问卡诺恩。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忧,然后略显焦躁地狠狠挥了一下铁镐。
(那家伙又干了什么蠢亭吗))
艾尔梅丽亚开始回想吉格到目前为止所犯的种种错误,不过实在想不出哪一个能让卡诺恩作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不过她还是老实回答了刚才的问题:那个好像慢慢变得可靠了,是吧?
卡诺恩还是没有开口。
没办法,少女只好继续说道:思最开始看到他使用大剑时那个又笨又慢的样子,我真担心自己会被他砍死。不过很快他就掌握了距离感和节奏,所以就现在来讲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吧。而且弗雷迪奥也说,他最近居然能无师自通地懂得了配合枪手的射击线路来调整自己的站位.这种进步相当惊人。不过为了防止他太得意,吉格问起时千万别告诉他。
不过卡诺恩仍然一个字都没说。这种沉默似乎在对少女说我不是问这个。
艾尔梅丽亚也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到底是什么啊?
这种不安终于化为语言表达了出来。没办法,本来想专心采掘的,没把话说清楚是卡诺恩的错。他很少这样的。能让卡诺恩变得吞吞吐吐的话题究竟是什么呢?无论怎么想答
案也只有一个
(可能是跟我的身世有关吧)
一年前在米纳加鲁迪的猎人集会所侵占事件中,发生了一件给艾尔梅丽亚带来极大;中击的亭。
那就是她知道了卡诺恩原来是一名通缉犯,而且罪名是诱拐了一位贵族家的千金小姐。
据卡诺恩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对他有恩的艾尔布雷福特家家主死后,家主与爱妾所生的女儿就成了第一继承人。如果卷入这种贵族家庭的权利斗争之中,她铁定会被暗杀。所以卡诺恩为了保护这位小姐,顶着诱拐的罪名将她带走了。
他是这么说的.艾尔梅丽亚也相信这种说法。
像这种即使背负污名也在所不惜的事,的确很像卡诺恩的作风。
虽然壮汉说那位小姐早就因为疾病而去世了,但艾尔梅丽亚却一直在想那会不会就是自己。她并不是那种整天想着变成公主、变成富家大小姐的少女。因为她对猎人这个职业相当满意,就算有谁来劝她,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比起那种穿着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的裙子在大理石舞池里和着音乐跳舞的生活,她更喜欢在草原上钻到火龙的腹部下面去挥动大锤。
不过她认为自己就是那个被诱拐的女孩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卡诺恩一直在教导她繁杂的贵族礼仪。这些东西本来和猎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卡诺恩却不厌其烦地坚持着他的说教。
虽然她也很想直接问问卡诺恩为什么要这样,但心中那份对他的绝对信任又坚信他决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而在听到诱拐事件的那一瞬间.她对这个疑问产生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卡诺恩有时会说: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也不用担心今后的生活。
原本以为那只是作为与死神为邻的猎人所应有的觉悟。但在知道了那件事之后.艾尔梅丽亚就认为他的意思是总有一天会把自己送回那个叫什么艾尔布雷福特家去。
(就算是这样我也会拒绝的。我还不想结束这种猎人的生活。不过他最开始问的是吉格哎?)
艾尔梅丽亚还是没想明白,于是又变得焦躁起来。
这样下去可能再怎么挖也找不出什么好东西。虽说挖矿是一项很靠运气的工作,但如果不集中精神的话好运气就会从身边溜走了。
艾尔梅丽亚停止了采掘,卡诺恩连忙回过头来看。
他顿了一下,发现少女没什么异状之后,又转过身继续凿击岩壁。
少女看了看那些碎石,然后把视线移到卡诺恩身上:
有什么话就清楚地说出来。
这次卡诺恩完全停了下来。
你这样搞得我根本没办法专心干活儿啊。吉格他到底怎么了?还是说这只是个幌子,其实你想谈我的亭?
艾尔梅丽亚想,他应该知道我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位被诱拐的小姐。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把话挑明。
卡诺恩就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在低声念叨了几句之后,终于放下铁镐,对面前的金发少女说;大小姐他那如岩石一般的脸上满是清晰可见的忧郁,那么我就清楚地问你,你觉得吉格这个人怎么样?
我不是说过了吗
不是从猎人的角度巨汉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而是作为一个男孩子。你觉得他怎么样?
艾尔梅丽亚不解地歪着脑袋,猜不透他到底想说什么。
(作为一个男孩子?)
想到这,少女脑海中突然清晰地浮现出吉格背着大剑回头朝她微笑的情景,他那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似乎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艾尔梅丽亚在这一瞬间忽然感觉自己的脸就像没有喝冷饮似的.烫得仿佛要冒出火来。
(什、什么啊)
实际上这种情景她应该一次也没有见过,而且吉格的牙齿也根本不会发光。
当她回过神时,发现卡诺恩的脸变得更加严肃了。
我不同意。巨汉缓缓摇了摇头,大小姐你是在满是成年人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对他的心情更多的只是好奇而已。还是请你尽早放弃吧。而且在狩猎这种互相以性命相托的合作中,更是很容易产生这样的错觉。但请你相信,那绝不是真正的感觉。大小姐,请你三思-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艾尔梅丽亚在带着焦急和疑惑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立刻就明白了卡诺恩是什么意思。
不过即使在她第一次和雄火龙交手时也不像现在这么慌乱:你、你是说我对吉格有你说什么傻话!像他那种臭小子!别,别开玩笑了!
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艾尔梅丽亚带着绝不能再提起这个话题的坚决朝卡诺恩摆了摆手,然后高高地举起了铁锹。
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又一次不自觉地想起了吉格那张脸。
别,别开玩笑了!
少女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铁镐之中,用力向下一挥。
镐尖深深地插入了岩壁之中,引起一大片龟裂。那些脆化的岩石表层因为这种冲击而大块大块地掉落下来。
(啊)
表层下面出现了一块不同于其他岩石的深黑色物体,就像传闻中的锈块一样。即便身处在这种地狱般的炎热环境之中,但艾尔梅丽亚还是因为兴奋而起了鸡皮疙瘩。
一瞬间,关于吉格的所有事情都从她脑海里消失了。
回头一看,发现卡诺恩的双眼之中也闪耀着期待的光芒。
两人慎重地剥掉锈块周围的土石,当它的全貌展现在他们面前时,期待立刻变成了喜悦。
成功了!
艾尔梅丽亚高兴地朝卡诺恩跑去.但随即被从他身上传出来的强烈汗臭味给熏得退了回去。不过卡诺恩似乎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从锈铁块的形状上判断,毫无疑问这是一把铁锤。这个东西才是他们来到火山地带的真正目的。
稍稍退开一段距离后,艾尔梅丽亚微笑着说道:回去吧,接下来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的确,如果不拿到铁匠铺去加工的话就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但艾尔梅丽亚却有这种自信眼前的这个东西肯定就是用古代失落的技术制造出来的!
(这就是被甩了的感觉吗)
弗雷迪奥站在横跨小河的圆木上不断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但此时,从那个橡胶质的毒怪鸟面甲下面却传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
虽然还是像平常那样,从头到脚都是毒怪鸟套装.但今天他身上多了一件平常从不会装备的胸甲。
本来身材苗条的弗霄迪奥在穿上肥大的毒怪鸟链甲后,就像一颗几乎和一个成人差不多高的木桶型大爆弹一样。与别人组队时当然不用对防御力太过在意。但独自狩猎时就不一样,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得靠自己一个人完成。
以掩藏身形狙击敌人为基本原则的枪手必须尽全力避免与目标进行近身战。
在袭击一些集体行动的小型食肉类怪物或是昆虫时,枪手经常会被它们的同伴发现而遭到攻击。
这个时候就要改变位置,拉大与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重新进攻。不过在没有同伴帮助的情况下也很有可能会被它们追上.从而遭受意外的打击。
这时候如果没有穿胸甲,很可能会被凶猛的怪物杀死。
就算再怎么难看,再怎么笨重也必须得穿。
(算了,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没有。)
这或许在其他枪手看来没什么吸引力,但对弗雷迪奥来说,将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包裹在毒怪鸟套装之中这件事本身就是极致的幸福。
在组队狩猎时,由于不能太过拘泥于自己的兴趣.习惯,所以为了提升游击的效率,他从不穿胸甲。但实际上弗雷迪奥希望不管是胸口也好,后背也好,每时每刻都能充分体会到橡胶质皮肤那种独特的粘滞感。
而单独狩猎就能轻松地达成这个愿望。因此才会有那么多不喜欢和别人组队的猎人。
但他最后并没有选择独自一个人。因为他明白只有不停地忍耐,直到这种渴望已经积蓄到一种不得不发的阶段时再释放出来,这样才会产生足以让他陶醉和铭记的真切感动。
而且和艾尔梅丽亚组队也的确是一件愉快的事。掌握决定权的她绝不会接受简单的委托。因此自己所承担的责任跟在之前的那个队伍中比起来可谓是天差地别。
如果我搞砸了同伴就会死这种状况其实是很少发生的。但在艾尔梅丽亚的队伍中几乎每一次都会遇到这种情况。
大概是因为艾尔梅丽亚已经习惯被人保护和支援了吧。她对弗雷迪奥的技术没有丝毫的怀疑,坚信枪手会清除掉所有接近她的杂鱼,从头到尾都只针对主要目标进攻。即使有巨蜂已经从背后飞到了她能清楚听到拍动翅膀声音的地方,艾尔梅丽亚也根本不会转过来料理这只讨厌的昆虫。
如果不能对这种信任有所回报.那弗雷迪奥就算不上是一名合格的枪手。因此那份对同伴的责任。夹杂在每一发子弹之中的紧张感,跟之前所有的队伍相比都要重得多。而恰恰是这种压力让他无比兴奋。
吉格加入后,这种趣味更是成倍得以增长。那个少年就像扔进水里的海绵一样迅速地成长起来,而那位性格倔强,得势不饶人的艾尔梅丽亚也在与吉格的接触中慢慢开始露出许多只有小孩子才会有的可爱表情,这种变化也是趣味的一部分。
看着他俩的变化,不知不觉已经整整一年没有休息过。他终于忍不住了。
想要观赏毒怪鸟那美丽的身姿,想要倾听那悦耳的叫声,想在以命相搏的战斗中完完全全地感受整个她。带着这样的想法,弗雷迪奥从米纳加鲁迪坐了十天的马车来到这片热带雨林里.但是
左等右等,毒怪鸟就是不肯出现。
虽说没有接受集会所的委托,所以能不能遇到全凭运气。但弗雷迪奥却历来都坚信自己能够见到她。
不过这一次,他有些动摇了。
(这回也让我等得太久了)
此刻他那充满悲伤的胸口难过得就像是要裂开了一样。如果不是被毒怪鸟那独特的气味所包围,他一定已经哭出声了。考虑到回去所需要的时间,仅仅只能在这里多待几天了。(再搜索一次吧)
弗雷迪奥一边透过面甲上的细缝警觉地监视着四周,一边踩着圆木走到了河对岸。
涨水之后的小河水流湍急。昨晚从山地方向传来了几声雷鸣,大概是上游降雨了吧。
身穿毒怪鸟套装的枪手走在满是椰子科树木的丛林里,踩着脚下铺了一层腐烂树叶的潮湿土地不停前进。忽然,除了不远处小河的流水声以外,他还听到了巨蜂那拍打翅膀的嗡嗡声。
(还真是麻烦。)
弗雷迪奥停下了脚步,从背上取下他最爱的轻弩强击火炮。将它展开后稳稳地握在手中。与平常不同,武器上装有可调节放大倍数的瞄准镜和加长枪管。这是用于远距离狙击的形态。
紧接着,他打开腰间的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一级普通弹装进弹仓。然后半蹲在泥地里,将枪托稳稳地抵在肩膀上。用一只眼睛通过瞄准镜朝前方望去。
十字状细线的交叉部位出现了三只毫无警觉,正在缓慢游荡的巨蜂。弗雷迪奥看准机会,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起的同时,抵在肩部橡胶质皮肤上的枪托深深陷了进去,冲击力都被它吸收了。
一颗被包裹在淡蓝色烟雾中的子弹壳跳出了弹仓,
子弹并没有击中任何一只目标.而是从它们的缝隙中穿了过去。察觉到危险的巨蜂们赶紧四散逃开。
尽管那些家伙像不懂事的小孩儿一样讨厌,但现在没功夫理会它们。弗雷迪奥将枪口上扬,正准备站起身来。但从侧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几下刨地声。
回头一看,发现那是一只长着尖长獠牙的大野猪。这只一直在草丛里睡觉的猛兽大概是被刚才的枪声惊醒了吧。
从那猛力刨地的姿态就能看出来.它现在非常生气!
还没等弗雷迪奥做出躲避的动作,大野猪已经开始了冲锋。目标正是眼前这名打扰他休息的不速之客!
(来不及躲了!)
枪手连忙把手中的强击火炮当成盾牌举起来护在胸前,从而躲过了獠牙那致命的一击。
但弗雷迪奥也不是一点损失都没有。
凶猛的冲撞先是让他全身一震,弹起的枪身竟磕到了他的额头上,眼前随之一花。可调节放大倍数的瞄准镜已经被完全撞碎,连强击火炮的枪身上都出现了细小的龟裂。
(唔,糟了)
出现在被撞飞的身体下面的并不是土地。
尽管他明白那条混浊的茶色溪流就像是一个在等待猎物的怪兽一样向他张开了巨口,但此时的弗雷迪奥什么也做不了。
跌进水里的一刹那,枪手发现自己就快要失去意识了。
他拼尽全力想要保持清醒,但记忆中最后的触感是不断有水流进面甲和脸的夹缝之中在那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