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艾尔梅莉亚握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她眯起眼睛、鼻子不停抽动着。不过从她脸上的表情看来,似乎并不是在寻找什么香味的来源,反而比较接近像是闻到了某种不好闻的、令人厌恶之味道时的样子。
艾尔梅莉亚,你又怎么啦?
吉格皱着眉头这么问。虽然第一杯啤酒让他渴求水分的喉咙感到十分美味,不过下一杯才只喝到第二口就又变成了普通的苦涩液体。所以,他现在喝的饮料是加入了蜂蜜及牛奶的蒸馏酒,在点酒的时候还被艾尔梅莉亚嘲笑了一顿。
吉格皱眉的原因是,他以为臭味或许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因为他们从猎场回来后直接前往酒吧,向公会报告完狩猎经过就紧接着开起了庆功宴的关系,所以即使会有怪味道也是很正常的。
有股臭味,好臭喔
所以啦,到底是怎么了嘛?
吉格一边擦嘴一边追问,不过艾尔梅莉亚并没有回答。她站了起来,像狗一样抽吸着鼻子,四处不停张望。
坐在她旁边的薇薇虽然瞄了艾尔梅莉亚一眼,不过随即又继续开始吃着她自己另外点的辣起司蛋糕。
我说、卡诺恩
吉格用手肘推了推卡诺恩,老猎人则只是将自己的小眼睛转向少年。
艾尔梅莉亚那家伙该不会是已经喝醉了吧?
嗯。
卡诺恩点头,跟着一把抓起了只剥掉外皮的万能凤梨并大口咬下。吉格本来还在等他继续往下说,不过卡诺恩却只是默默地吸干净了沾在护手上的果汁,接着把他那粗壮到恐怖的手臂伸向篮子,似乎是打算再拿一个的样子。
喂、放着不管没关系吗?
吉格又用手肘推了卡诺恩一下。
什么问题?
他这次虽然还是一把抓起了凤梨,不过并没有咬下去,转头看向吉格。
我的意思是,她该不会开始大闹之类的吧?她连没喝酒的时候都会用锤子乱砸了耶?要是喝醉的话,不知道
不用担心。
卡诺恩如此断言,然后一口把整个凤梨给吞了下去。
为什么?
醉成那个样子的话,虽然不是绝对不可能,不过多半已经拿不起锤子了。想拿的话,只会让自己被锤子的重量拖倒而已。
真的吗
吉格看向艾尔梅莉亚。她从眼睛到脸颊的皮肤都被染成了玫瑰色,眼神像是罩着一层薄雾,身体也在轻轻地左右摇晃。不过即使如此,吉格还是有种万一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她就会马上拎起龙息之芯砸过来的感觉。
嗯?
不会吧虽然吉格很清楚艾尔梅莉亚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但因为她突然转头看向吉格的关系,害他手上的酒杯差点没摔到桌上。不过,吉格马上就注意到艾尔梅莉亚的视线已经越过了自己的头顶,注视着后方的某一点。
就在吉格为了想知道她在看什么而打算转头的时候,他觉得似乎听见背后传来门被推开时的倾轧声。艾尔梅莉亚随即抬起了手臂,笔直指向门的方向。
原来是你!
虽然艾尔梅莉亚的发音还算正常,但喊完之后却差点失去平衡,她急忙用手撑着餐桌。她刚才举起的手还是一样举着,不过指尖当然也晃个不停就是了。
因为她看起来已经喝醉了,所以附近的人都不怎么在意她的举动。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里毕竟是一年到头都满是醉鬼的酒吧嘛。
我不是说过,叫你绝对不可以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吗!?
你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吉格记得自己听过这个回答的声音,他转头往后看。
那个站在酒吧刚被关上的门前方的人物是,一名从头到脚都裹在雪白防具之中的少女。这名猎人身上穿的铠甲、护臂、陉甲之主要素材富有弹力的皮,都只能从一种栖息在湿地的阴暗洞窟之中、名为电龙的特殊飞龙身上取得。
弗莉达!
吉格站起身大喊。
以红色的右眼确认了吉格的身影后,少女弗莉达艾斯格兰德那平时几乎不曾露出笑容的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吉格听到背后的艾尔梅莉亚,不知为何发出了苦恼般的呻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的交情就是不好,不、其实看来只是艾尔梅莉亚单方面地对弗莉达抱着敌意而已。
弗莉达以悠闲的步伐慢慢地走过众多猎人身旁。那些本来已经喝醉、正在大声喧哗的猎人们转眼间全都安静了下来,一直望着她。
她确实相当引人注目。
首先是外表。
吉格觉得她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个美女。现在的她,和过去那个曾经在吉格的故乡柯科特村共同度过一段童年时光、被称为愁眉苦脸的弗莉达的女孩相比之下,已经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她那似乎总是十分冷静的表情有种难以捉摸的神秘感,而那顶看起来像是因为身上有伤而戴的电龙帽更增强了这种欧觉。
全副武装的弗莉达之所以不戴头盔而是选用帽子,原因在于她的眼睛。
这是因为,看起来像是由绷带包着锁片编成的电龙帽,本身就附有眼罩的关系。她在过去遭受怪物袭击时丧失了左眼,所以即使是戴着其它头部装备时,眼罩似乎也是不可或缺的配件。
因此,人们往往会以为她的武器是弩枪,不过实际上并非如此。除了容貌之外,弗莉达吸引人们目光的另外一项理由,那就是她挂在腰间的武器。
那是一把在剑柄部份有着白色羽翼状装饰、与盾牌成对的单手剑。
它是任何一个在收集武器的猎人都会垂涎下已、梦寐以求的珍品。
确立猎人这个职业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成为传说人物的英雄,据说他所使用的武器名为王者之剑,而这把剑现在就挂在她的腰间。
这件事情所代表的含意只有一个,那就是弗莉达是受到柯科特的英雄正式承认、成为其后继者的新一代英雄。
实际上,即使是距离这里十分遥远的王都,弗莉达也已经是个家喻户晓的名人。
好久不见了,吉格。
附近的猎人们眼见这样一名少女走到吉格的餐桌旁边,然后停下脚步,用她那以淡漠一词来形容再贴切不过的声音向吉格打了招呼,他们看待吉格的眼光顿时为之一变。
是、是啊
吉格手插在腰上回了话,不过声音不知为何有点走了调。
虽然她轻轻地笑了一笑,但连吉格也可以咸觉得出来,她并不是在嘲笑自己,弗莉达的微笑之中没有带着那种讨厌的感觉。
喂!
吉格听见背后响起怒吼,在这同时,他的衣领也被人抓住并用力往后扯。吉格一屁股撞上餐桌。他回头一看,只见艾尔梅莉亚睁大眼睛地瞪着自己。
呜哇!你、你做什么啦!
不要一副好像我不在这里的样子!弗莉达!你不是跟我约好,不会再度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所以说,我并没有跟你做过这样的约定。
弗莉达轻松地化解了艾尔梅莉亚的怒吼。
你当初对我说的,只有要求我不该再和任何人组队的事情而已。
这样说来,她确实是提过这类的事哪
领子还被抓着的吉格小声地这么说。确实有过这样的事情。记得艾尔梅莉亚当时对弗莉达说的话好像是,你的狩猎风格会让队友陷入危险之类的吧。
是啊。不过,那时你并没有说不可以接近吉格他们。我也是个猎人,所以应该具有可以利用这间酒吧的资格才是。
对啊、这是当然的嘛呃嘎!?
因为脖子突然被勒住,所以吉格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他急忙全力挣开艾尔梅莉亚的手,转头瞪着她。
你莫名其妙做什么啦!
哼!
艾尔梅莉亚气鼓鼓地把头撇向一边,碰地一声坐回了椅子,开始大口大口地灌着啤酒。她在转眼之间就喝光了杯中的酒。虽然她很清楚其它人一定会劝她不要再喝,不过却是一副故意想和人唱反调的模样。
给我等一下!再拿一杯酒过来!
她一边叫一边甩动着酒杯,杯里残留的泡沫和水滴四处飞散。
毕竟艾尔梅莉亚已经喝醉了,所以实在也拿她没什么办法,薇薇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只是挥动着手中的餐刀,接二连三挡下了飞向她的水滴,接着她看了弗莉达一眼。
我时常听到关于您的传闻
薇薇没有说明她听到的是什么传闻,弗莉达也没有问。或许即使薇薇不说,弗莉达也能猜得到吧。她相当清楚其它人是如何称呼她的,而那正是少女自己所期望的结果。
这是在庆祝吗?
弗莉达看着盘子上的料理这么说。虽然现在它已经变得很适合称之为残骸了,不过她似乎还是看出了这盘残骸本来是什么的样子。只要有眼光的猎人应该都可以看得出来,但前提是这名猎人必须要拥有能够享受这种美食的阶级。
嗯、算是在庆祝吧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对嘛,真是太碍事了!
艾尔梅莉亚趴在餐桌上,像是在驱赶野狗一样,手掌往外挥了好几次。
吉格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
他实在搞不懂艾尔梅莉亚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弗莉达。
虽然那次和弗莉达组队狩猎的时候,他们确实因为受到她的行动影响而陷入了相当危险的状况,但猎人本来就该对自己的行动负责,也不能把责任都推给她。
那么弗莉达,要是你方便的话那个
什么事?
没有啦,就是
吉格的声音一直在口中打转,他抓了抓头。虽然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他就是说不出口。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而且他们不但小时候就认识了,之前也一起组队狩猎过,所以。
您不坐下吗?
坐在餐桌另一头的薇薇开了口,她脸上的表情就像戴着面具一样平静。在她旁边的艾尔梅莉亚则是嘟起了嘴,大声地直喝倒采、嘘个没完。
吉格偷瞄了弗莉达一眼。
被薇薇抢先了一步。其实吉格也是这么想的,他刚才本来就打算要请弗莉达坐下,只是说不出口而已。吉格在心里对没有勇气的自己感到有点懊恼,不过他还是勉强在嘴角挤出了一个有点尴尬的微笑,对弗莉达点了点头。
弗莉达也点头致意,接着就在吉格旁边坐了下来。从她站的位置来看,这其实是一个非常自然而且合理的举动。
你为什么要坐在那里!
艾尔梅莉亚用手中的空酒杯杯底掹敲餐桌,那个听起来就像是快要把桌面或酒杯其中一方敲碎的声音,甚至让酒吧内其它已经醉醺醺的人也忍不住望向他们,连吉格都不禁为之倒抽一口气。
但是,对于艾尔梅莉亚制造出来的噪音,薇薇却完全无动于衷。
她以宛如真正女仆般的流畅动作切下一块肉,接着利落地取出餐盘盛好了肉,放在弗莉达的面前。薇薇装好的餐盘看起来非常漂亮,让人有种这盘肉似乎才刚从厨房端出来的感觉。
请用。
谢谢。
唔唔唔
吉格不知道艾尔梅莉亚为什么会一副那么悔恨的样子,虽然她不停地用力拍着桌子,不过这次连卡诺恩也只是默默地袖手旁观而已。薇薇为弗莉达叫了啤酒,等弗莉达扫平她眼前的那盘肉之后,薇薇看准时机开了口。
我们刚刚才听完艾尔梅莉亚小姐令人深感兴趣的狩猎经验。能在这里见面也是一种缘份。弗莉达艾斯格兰德小姐,不知您意下如何?如果您方便的话,是否可以请您也谈一谈自己的狩猎经验?我个人很希望自己能有这个荣幸得知被称为英雄的您,过去经历过什么样的狩猎。
吉格觉得,这样的话从戴着硬质眼镜的薇薇口中说出来,与其说是请求,听起来反而更像是威胁。
我的经验?
吉格注意到她看了一下自己,刚才这些话又不是自己说的,吉格有点困惑地眨了眨眼。不过虽然不是自己说的,但吉格也确实想听听看就是了。他对于弗莉达经历过的狩猎也多少有点兴趣。
吉格先生也说他想听。
我哪有说!
吉格一喊完就马上对弗莉达开始辩解,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我、我刚才的意思不是说不想听啦!只是我正要开口的时候就又被她抢先了而已!所以、也就是说哎呀、可恶啊!
吉格拚命抓头。艾尔梅莉亚则是呸了一声,虽然她整个人仍然趴在餐桌上,但在这种姿势下居然还能继续喝酒。
要说是可以。
弗莉达把擦干净嘴边酱汁的餐巾放回桌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可能会有点无趣,如果你们觉得无所谓的话,那我就说吧。
我洗耳恭听。
在薇薇的推波肋澜之下,弗莉达点了点头,随即像是要潜入记忆深处似的,静静地闭起了她那有着红宝石般色泽的独眼。
☆
弗莉达听到那个求助声的地点是位于火山地带附近、一座地形与米纳加鲁迪颇为类似之市街的酒吧内。那时她刚结束在另一个市街承接的委托,为了要在这个陌生市街的猎人公会办理猎人登录手续而来到酒吧,但才刚走进去就听到了那个声音。
拜托你!不管是什么人都可以!
正在如此苦苦哀求着吧台后方身穿蓝色女仆服装女性的人,是一名看来年约七十岁前后的老婆婆。她勉强挺直了本来应该已经因年老而僵硬变形的驼背,用清瘦见骨的手指紧紧抓着女仆的衣袖。
要钱的话我有!你看、你看!钱就在这里!
老婆婆从陈旧而松垮的衣服怀中掏出了一个皮袋,把它放上了吧台。皮袋只有孩童的拳头般大小,弗莉达实在不认为里面装得下要聘雇猎人接委托所必需的金额。
所以,麦娜玛婆婆,我不是说过了吗?
女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尽量在忍耐的样子。
我向您说明过很多次,我们确实已经把您的委托在记录簿上登记好了,只是没有猎人要接而已。我也劝过不少猎人接下这个委托,不过老实说,以您提出的酬劳,我认为实在很不容易找到人,毕竟那并不是采取特产菇之类的简单委托啊。
她的说明很亲切,但也很残酷。不过这就是现实。狩猎不是在做慈善事业,如果报酬与风险之间的比例相差太过悬殊的话,那么多半没有哪个猎人会想要承接吧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弗莉达找了张靠近吧台的空餐桌坐下,集中注意力听着老婆婆与女仆的对话。老婆婆又指了指皮袋,重复了一次刚才说过的话,而女仆的脸上也还是挂着微笑,一字不改地为她进行了同样的说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来她们应该已经重复过好几次这样的对话了吧。这时,老婆婆突然发出了喊叫声,以惊人的气势大力拍打着吧台,让人不禁要担心她那干瘪的手会不会因此碎掉。
胆小鬼、这个市街的猎人都是一群胆小鬼!
老婆婆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诅咒一样。
椅子倒地的声音、铠甲晃动的声音陆续在酒吧内响起,好几名猎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弗莉达看装备就知道他们都是些还没什么经验的猎人。越是缺乏实战经验的猎人,那种肤浅可笑的自尊心往往就越高。
喂、你刚才捉杂!?
这个男的应该是想说你刚才说啥吧?因为刻意想要狠,结果反而让人听不懂。
老婆婆转过身,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瞬间闪过紧张的神色。面对着由五、六名猎人形成的包围,会有这种反应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她却很快地就换上了一副横眉竖目的表情,表现出不肯退让的模样。这名老婆婆可真有气魄。
我说你们都是胆、胆小鬼!钱、钱、钱!这些死要钱的!你们吃的那些饭!喝的那些酒!以为是托了谁的福!?还不都是因为有我儿子努力把那些东西运到这里来的关系!?难道你们都没想过要报答这份恩情吗!
啥?
穿着整套怪鸟套装的女猎人,有点不耐烦地甩了甩头。
你这老太婆在说什么啊。我们可是老老实实付了钱的喔。恩情?别说傻话了,你那个负责运送这些货物的儿子,当然也不可能是免费服务的吧?他一定也有收钱吧?少在那胡说八道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嚣张的?
其它的新手猎人也此起彼落地附和着她说的话。像是被这些声音推动似的,女猎人往前踏出两步,把戴着怪鸟护臂的手指折得劈帕作响,就像是在威胁的样子。老婆婆原本就缺乏血色的脸变得更白了。这也是当然的吧,怪鸟护臂上的刺实在相当恐怖。
麦娜玛婆婆。
吧台后方的女仆用听起来是尽力在忍耐,但也已经到了极限的声音叫了老婆婆一声。老婆婆转过头,心里抱着一丝希望。
您还是先回去会比较好吧?或许他只是途中碰到什么事情耽搁了而已。
希望被粉碎了。
老婆婆垂下了肩膀,她的身体看起来像是比之前足足缩小了两圈。在失去所有的希望之后,她拖着脚转身离开了吧台。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悲伤,或许是两者都有吧?总之,她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
新手猎人们朝着老婆婆的背影喊着穷鬼快滚吧!、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哪?
猎人可是很有尊严的喔!之类不堪入耳的话语。
真是太可笑了。真正有尊严的猎人会像这样欺凌一个陷入困境的老婆婆吗?
当老婆婆经过弗莉达身边时,她稍微看了少女一眼。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她黯淡的目光中看出绝望,那是放弃一切的眼神。
老婆婆,您叫做麦娜玛,是吗?
老婆婆停下了脚步。
弗莉达可以感觉到那些猎人们都以这家伙在搞什么鬼啊?的眼光看着自己,她站起身。
麦娜玛的眼中还是没有希望。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弗莉达身上所穿的装备,在她黯淡的双眼之中,看起来大概就跟刚才欺负她、赶她走的那些新手猎人差不多吧。
在外行人眼中看起来或许真的差不多,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弗莉达身上的整套绿色防具,是使用黄速龙的鳞片所制成,但是它与等级较低的蓝速龙套装及较高级的红速龙套装,其间的差异只有颜色不同而已,外形方面则完全一样。不过,猎人就能分辨得出它们之间的差异。最好的证据就是,刚才还在七嘴八舌吵个不停的那些家伙,现在全都安静下来了。
您的委托内容到底是什么?
你问这做什么啊
虽然麦娜玛的眼中还有怀疑的神色,不过弗莉达的独眼也看见其中亮起了些微的希望之光。
因为我有点感兴趣。
她说完之后转向吧台。
虽然我才刚抵达这座市街,不过可以麻烦你帮我登录吗?另外,我也希望能够知道这位婆婆的委托内容
这样啊,想知道是无所谓啦
虽然女仆这么说,不过她的语气中听起来有种你知道后一定也会拒绝的感觉。
委托的内容是拯救商队。由麦娜玛婆婆的儿子所率领的商队,在火山地带遭到红速龙的袭击,虽然平安逃进了洞窟,但却也被困在里面进退不得了。以上是三天前,由传信鸽带来的通知。
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罕见的委托。
简单地说,只要能够赶走那些红速龙就没问题了。
对没有经验的猎人来说可能有点困难,但对于狩猎技术达到足以打倒飞龙程度的猎人来说,这样的委托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弗莉达很快环视了整问酒吧,先不论那些嘲笑老婆婆的新手,另外还有好几名穿着高阶防具的猎人,这种委托对他们来说应该不算太困难才是。
是啊
女仆也承认了这一点。
委托本身的确是这样,不过问题在于报酬。因为成功的酬劳只有五十块钱,所以没有人想接。就算不需要契约金也还是一样。
原来如此。
这样的酬劳确实太低了。五十块钱,正好和公会为了让新入门猎人习惯猎场而特地设立的练习用委托所提供的酬劳一样。像这类相当于击退红速龙的委托,考虑到需要面对的风险,行情价大约是七百到一千两百块钱。如果只有五十块钱的话,就算把可以剥取的素材等都考虑进去,大概还是没有人会想接吧。
现在你知道了吧?就是这么回事。
女仆一边拿出猎人登录用的记录簿一边这么说。
因为我们也受了麦娜玛婆婆不少照顾,所以才特别让她提出委托的。不过以这个条件来看,多半没有猎人会接吧
是啊。
听到弗莉达小声这么说之后,麦娜玛眼中的希望之光又变暗了,她充满皱纹的嘴唇一瘪,一副似乎想说这家伙果然也不例外的样子。不过,她这样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弗莉达不打算让它持续下去,她绝对不想看到任何人丧失希望。
大概没有人会接吧,一般来说。
或许麦娜玛已经察觉弗莉达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吧,她的表情出现了奇妙的扭曲。弗莉达眯起了独眼看着女仆,接着她转身背对吧台,朝麦娜玛说
除了像我这种人之外。
(他们逃进的地方是猎场,这大概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弗莉达一个人坐在扎营基地帐棚内附设的床铺上,把地图在腿上摊开,与麦娜玛交给她的信仔细比对。她的儿子凯因老婆婆对弗莉达提起了他今年似乎是四十二岁之类的事情在信中尽可能详细地描绘出他们避难地点附近的样子。
(如果这张地图可靠的话,他们所在的地点应该是区域4)
只有那个区域同时有两处岩浆池存在。如果他们不是逃进猎场的话,弗莉达大概甚至无法找出有可能的场所吧。在这一点上,或许可以说他们的运气还不错。但是这一带实在太热了,虽然扎营基地以及与营地相邻的两个区域没有这种问题,但其它区域的气温,都高到即使只是在里面停下来不动也会感到疲劳的地步。
若商队的货物中有清凉饮料,至少能够避免体力因高热而流失,不过考虑到还得抵抗红速龙的袭击,她觉得很可能为时已晚,但弗莉达并没有把这种想法告诉麦娜玛。
从她接下委托到抵达猎场,中间已经又过了一天。由于信中还提到商队雇用的猎人也受了伤,所以情况确实相当恶劣。
弗莉达明知如此,但她还是接下了这个委托。原因在于,她希望至少也要把他们的遗物带回故乡。
对于只能等待的人来说,像这种连对方是平安或已经身故都无法确认的状况,可说是最痛苦的煎熬,弗莉达看过太多这种例子,十分了解这一点。
(出发吧)
弗莉达站起身,把地图折好后收进腰间的皮袋,接着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她从头到脚都穿着黄速龙套装,这是她现在所拥有的最高级装备。虽然这套防具拥有可让装备者不会受到麻痹毒影响的效果,不过在这次的委托中没有什么意义。
(对手是红速龙啊)
其实,弗莉达还没有实际与红速龙交手的经验。
不过她当然知道这种怪物,也很清楚它们的特征。
红速龙可说是蓝速龙或黄速龙的亚种,同样都是属于走龙科的怪物。它的外皮上长有红色的鳞片,隆起的头部也是一大特征。红速龙头部的瘤内藏着可以制造出毒液的囊袋,这种怪物在狩猎时采用先以毒液使猎物变弱,接着再加以杀害、捕食的方法。
虽然黄速龙也会用毒,但两者的毒液性质不太一样。黄速龙的毒是一种神经毒,能够使目标麻痹,基本上没有致死性。然而红速龙的毒则会从皮肤渗入,具有让身体组织坏死的效果,能够杀死猎物。
话虽如此,但是也不能就此断言红速龙的毒比较恐怖。这是因为,黄速龙的麻痹毒也同样是用来捕食猎物的手段,神经遭到麻痹的目标,只能活生生的看着自己被吃掉而已。黄速龙套装拥有可以中和这种神经性毒液的能力,不过对红速龙吐出的毒则没有效果。
弗莉达走出帐棚,打开了帐外的配给品箱。里面放着地图和携带食品,但也只有这两样东西而已。因为契约金是零的关系,所以公会也只愿意提供这些东西,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弗莉达心想,幸好自己有带解毒药。它是与红速龙战斗时不可或缺的道具,明知要和它们交手却还不带解毒药,这样的行为实在太不明智了。
(要从哪边过去呢)
她在脑中描绘出了地图。可以通往区域4的路线有两条,区域1及区域2都同样与区域4相连,也没有哪条路线会比较近或比较远的问题。
弗莉达在来到这里之前先做了些准备,她请拥有高阶阶级的猎人喝酒,藉此打听到了两条路线上似乎都时常会有红速龙及甲壳食草龙之类怪物出没的情报。外型像是巨大乌龟的甲壳食草龙还不是问题,不过红速龙就相当具有威胁性了。不过据那名猎人指出,如果硬要比较的话,在区域碰上它们的机率会稍微高一点。但弗莉达还是无法立刻下定决心选择通过区域2的路线,这是因为,那名猎人也提到了有时区域2会有飞龙潜藏在那里的事情。
岩龙。
这是人们称呼铠龙的幼体时所用的名字,它具有拟态成岩石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习性。据说不时会传出在区域2发现岩龙的报告。虽然即使伃细观察也几乎无法判别一般的岩石与岩龙,不过那名猎人还是提供了弗莉达一个参考用的判断指标,只是不知道可信度如何。
对方说如果没有看到甲壳食草龙,那就表示有岩龙在。据说这是因为甲壳食草龙对危险的感觉十分敏锐,要是附近有岩龙,它们就不会悠闲地停下来进食。
弗莉达能够接受这样的推测。
(去看看区域2的样子吧)
她做出了决定。
要是那里没有甲壳食草龙的话,到时再改走区域1就好了。
弗莉达踏上了帐棚前那根本算不上是道路的路,接着往左边走,穿过了两片悬崖的中间。虽然人类可以钻过那段几乎只能称之为裂缝的通道,不过怪物中大概就只有白猫或黑猫之类的才能通过了吧,
弗莉达在出口前停下脚步,静静地窥探着外面的样子。
她松了一口气。
有甲壳食草龙在,而且还多达三头。看来岩龙多半不在这里。不过,这样的状况也有点令人感到困扰。虽然甲壳食草龙是一种在遭受攻击前都不会主动袭击其它生物的怪物,但甲壳食草龙则拥有较强的警戒心,即使对方什么都没做,它们往往还是会发动攻击。万一被它们那棍棒般的尾巴扫到,除非是猎人,否则几乎都会当场丧命。
只有弗莉达一个人的话,要闪避它们抵达区域4并不困难。不过如果商队的人都还活着,而且也能顺利救出他们时,在回程途中,这些甲壳食草龙一定会造成妨碍。
(没办法了)
弗莉达把手伸向腰间,将武器单手剑刺客尖刃斧从挂钩上取下。与其说这把武器是单手剑,不如说更接近钩爪。
或许是注意到铁的味道,她刚解下刀,距离较近的一头甲壳食草龙,马上将那像是乌龟的头部转向她。弗莉达下想进行下必要的狩猎,但确保退路也是十分重要的。
弗莉达用左手重新握好剑柄,压低身体冲向甲壳食草龙。她直接从对方的前脚问钻了进去,朝上方挥动刺客尖刃斧。
她的手上传来砍中目标的感觉,这一刀确实地切断了怪物的肌肉与韧带。
不过,弗莉达并没有因此而放慢脚步。
她冲过腹部下方,当从尾巴下方钻出的瞬间,巨大的身体刚好倒地,发出了巨响。要是刚才有丝毫停留,现在已经被压死了。甲壳食草龙的重量就和巨大的岩石差不多。
甲壳食草龙并不是跌倒,是因为刺客尖刃斧的刀刃切裂了它的脖子及身体上少数较柔软部份的关系。即使是像它这种身体如同小山丘般巨大的怪物,只要能够击中要害,就算是单手剑之类的武器也能将之打倒。
一头注意到同伴出事的甲壳食草龙用后腿站了起来。
弗莉达决定晚点再对付那一头,她锁定了另外一头正朝自己突进过来的敌人。少女没有采取防御姿势,反而主动冲向对手。甲壳食草龙的速度似乎因迟疑而慢了下来。
这就是她的目的。
弗莉达利用敌人的鼻子为踏板,跳上了对方的头部,刺客尖刃斧划过它的后颈。
血如涌泉般喷出!敌人往前扑倒,弗莉达趁势踩着对方的甲壳继续往前跑,她的脚一接触到满是砂砾的地面后,随即向最后一头怪物冲了过去。
甲壳食草龙狂吼,以要把对手踩成肉饼的气势,用整个身体压了下来。不过弗莉达还是快了一步,在钻过敌人后腿间时,她就已经完全切断了脚部的韧带。甲壳食草龙因失去平衡而倒地,它不停地挣扎,泛白的尘土满天飞扬,血液也溅得到处都是。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它的叫声和血腥味将会引来其它的比如说红速龙之类的怪物。
弗莉达回身走向它的头部,用钩爪般的刀刃抵住了怪物的脖子,一口气斩裂了它。这一刀结束了甲壳食草龙的生命。
怪物一旦死亡,很快就会开始分解,虽然时间的长短会因种族而有所不同,但差异并不大。猎人必须在它们开始分解前剥下自己想要的素材。
但是,弗莉达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剥取了。
她把刺客尖刃斧挂回了腰间。当弗莉达抵达通往地下的坡道入口时,一股闷热的空气马上包围了她。铠甲下的身体开始大量流汗。她从皮袋中拿出清凉饮料,喝下它后感到暑热顿时消散,刚才的酷热感觉就像是假的一样。
(在哪里呢?)
她在岩石附近躲好,开始窥探着宛如巨大洞窟般的地下世界。这里有着由不停流动的融化岩石所形成的河川,整个世界闪耀着火焰般赤红的光辉。即使说这片景色相当美丽也不为过吧。
但是,在美丽之中却潜藏着死亡。
要是太接近岩浆的话,身体很可能会起火燃烧,而万一掉进其中的话更是会尸骨无存。没错,什么都不会留下来,甚至连半点骨灰都不会有,就像是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即使如此,仍然有生命可以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不只是铠龙而已,也有某些鱼类能够在岩浆之中生活。
(!)
这时,附近响起了火药爆炸的声音,弗莉达握住了剑柄。随后响起的是红速龙的叫声。商队的人就在这里。她在感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另一股必须尽快赶过去的焦躁感也油然而生,因为她很确定自己听见了人类的惨叫,此外还有小孩的哭喊声。
弗莉达从隐密处冲出并奔跑着。
她听说了麦娜玛婆婆的孙子也在商队之中的事情。看来她的孙子仍然活着,如果自己现在赶过去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弗莉达看到马车就横躺在接近岩浆河的场所,四周还围绕着一群红速龙。突然有某个东西从包围圈中飞了出来,那是人类。从体格来看,应该是成人。那个人影就这样落入了岩浆中,其间没有发出任何叫声。看来那人多半在掉进岩浆前就已经死了吧。
那个人并不是商队的成员。
因为弗莉达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战士套装,所以应该是随队护卫的猎人。她认为那人大概是枪手。要是被敌人钻进怀中的话,枪手就只能任凭对手宰割了。
弗莉达抓起腰间的角笛,靠在嘴上吹响了它。
高亢的声调在洞窟中回响。
所有红速龙同时转向她,弗莉达很快算了一下敌人的数量,随即感到一阵悚然。十头,居然聚集了这么多的怪物。而且问题还不只如此。在敌阵之中,还可以看到一头体型特别巨大、在瘤上长有头冠的
(红速龙王)
弗莉达放下角笛,举起了盾牌。
她听说过红速龙王是一种相当于该族群中领导者的存在,战斗能力足以与飞龙相提并论。而且,眼前的这只红速龙王实在大到恐怖的地步。对方的体型搞不好大到王者体格的地步。
弗莉达一方面想着自己居然会在初次与这种怪物交手时,就碰上如此危险的强敌,另一方面也对能够持续承受敌人攻势直到现在的护卫猎人威到十分佩服。或许刚才自己听到的枪声就是对方最后的一发弹药也说不定吧。
救兵来了!
她压低重心,举起盾牌,朝着马车大喊。
我会设法开出退路!赶快准备逃走!
她看到马车中有人影在钻动。不知到底还有多少人活着。拉车的马或许是早就被吃掉了吧,到处都看不到其踪影。马车各处也都可以看到毒液留下的痕迹。要是吸入了红速龙吐出的毒液蒸发后产生的烟雾,肺脏就会从内侧遭到腐蚀。
红速龙王发出了叫声,摇动着头冠。
虽然它们不可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不过弗莉达还是可以看出对方已经照她所期望的,把攻击目标转到了自己身上。数头红速龙用后脚蹦蹦跳跳地往她逼近。
敌众我寡。
她感觉到口中涌上一股苦涩的味道。面对需要同时与多数怪物交战的状况,单手剑确实比其它几种武器要来得更加适合。但是,这并不表示战斗会因此就变得比较轻松。一半不、至少需要打倒七头以上才有可能从这里逃离,而且其中还必须包含那头红速龙王。
在那群红色的怪物之中,很快就有一头伴随着热气扑向她,弗莉达用盾牌挡下了对方用后脚钩爪发动的攻击。锐利的爪子在盾牌表面留下一道抓痕后滑开,少女一边架开攻击一边转动身体,用刺客尖刃斧的刀尖刺穿了怪物的喉咙。(先解决一头了)
她就这样用弯刀钩住对方的喉咙,趁势往上一跳。虽然过程中沾到了不少红速龙的毒液,不过从它身体分泌出来的黏液立刻就中和了毒素,让毒液变成了无害的液体。弗莉达把刀尖从敌人喉咙处的骨头拔出,然后让身体往下掉,同时低头冲进敌阵之中。
她直劈横砍,不停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切裂了腹部。
斩断了后脚的韧带。
刺穿了毒袋。
虽然紫色的体液四处飞溅,但由于这种体液必须在红速龙口中与另一种体液混合后才会变成毒液,所以只切开毒袋的话并不会有危险。
(四五头唔!)
从背部传来强烈的冲击与疼痛,弗莉达往前一扑,跪倒在地,她听见后方响起像是在自夸的叫声,于是一边往侧面滚开,同时挥动了刺客尖刃斧。刀刃切断了敌人高高举起的前脚。
哇、哇啊啊啊!
这样的叫声传人她的耳中,弗莉达转头一看,发现红速龙王正冲向马车。两者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怪物用它长着冠的头部砸向马车。就只是如此而已。没错,它只用一击就把马车砸成了两载,里面的乘员和货物都被抛出了车外。
好几个惨叫声同时响起。
噫呀啊啊啊啊!
一个人。一个年轻女性的腿被怪物咬住,对方在甩动了她几次之后,把女性扔了出去。红速龙并不会吃人,它们的目标是那些货物。话虽如此,但它们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些可能会妨碍自己的人类。红速龙王张开了大嘴,人们的脸孔因恐怖而扭曲。
(!)
弗莉达再度砍倒了一头红速龙,她一边低头闪躲敌人吐出的毒液,一边朝被破坏的马车跑去。
要带给人们希望。
要成为一名不管处境多么恶劣、都能让人们心怀希望的猎人,这是弗莉达的理想。就像她过去从某位猎人处获得了希望一样,现在轮到她带给那些人希望了。
哇啊啊啊!
黏稠的紫色毒液从红速龙王的口中喷出,少年用双手遮住了脸部。要是头部被毒液直接淋到的话,转眼问就会丧命,想必少年已经见识过那种景象了吧。但是,他却听到了红速龙王尖利的叫声,少年忍不住睁开眼睛。
没事吧?
弗莉达露出了微笑。她的背上就像是有把火在烧似的。但是她赶上了。毒液并没有喷到少年,弗莉达用自己的背为少年挡下了那些毒液。
快到其它人那边去吧。
听到弗莉达轻声这么说,少年一边发抖一边点头,就这样保持着坐倒在地上的姿势往后退开。
弗莉达用刺客尖刃斧的握柄磨擦背部的铠甲,将毒液刮了下来。幸好红速龙王的毒液比较黏稠,如果是再稀薄一些的液状,很可能转眼间就会从铠甲的缝隙中渗进去,
弗莉达甩掉握把上的毒,转身面向敌人。
红速龙王背对闪着红光的岩浆河,伸长脖子瞪着弗莉达。还活着的红速龙都围绕在它的旁边,不停地发出刺耳的叫声。它们的叫声,听起来就像是在请求头目为自己死去的同伴们报仇似的。
弗莉达感到背上一阵剧痛。她知道,这股痛楚是刚才自己没清干净的毒液渗进了铠甲的缝隙,接触到身体而使皮肤溃烂所造成的。但是即使如此
(把背挺直)
她对自己这么说,并且达成了这个要求。弗莉达感觉到背后干涩的皮肤因此破裂,并且开始出血。不过她仍然继续挺身守护着商队的人们。绝对不可以放弃。只要不放弃,相信一定可以在绝境中找出希望。行动胜于雄辩,就像是当年那个在她眼前尽力奋战的人一样。
没问题
弗莉达清楚地说出这句话,重新握紧了刺客尖刃斧。这是她用来激励自己的咒语。接下来,她对那个看着自己背影的少年做出了宣言。
我一定会救出你们。一定!
红速龙王仰头发出了咆哮。
弗莉达把身体压低到极限,当她奔跑的时候,看起来几乎像是整个人趴在干裂的大地上一样。她笔直地、毫不犹豫地向那群红色的死神冲去。
为了要成为人们的希望。
☆
后来怎么样了呢?
手上拿着蒸馏酒加入果汁调制饮料的薇薇这么问道。
啊、因为您现在人就在这里,所以我知道您顺利的突破了危机。不过,那个商队的人们呢?
总算是获救了。但是,我还是没办法拯救所有的人。就只有一个人,那个被红速龙王咬到脚的女性,因为毒液渗入了伤口的关系。不过,她至少撑到了市街,还可以和她的双亲见上最后一面。
弗莉达露出像是在怀念过去的神情,她剩下的那只眼睛眯了起来。
虽然有人丧命是件遗憾的事,但那名女性在死前的心境应该还算安祥吧。能得救当然最好不过,但这样的结果至少也比死在猎场,连遗体都无法落叶归根来得好了。
那次的委托我在那次的委托中,才对于自己要当一个怎么样的猎人有了明确的自觉。在那之前,虽然我一直希望自己的狩猎能够带给人们希望及勇气,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但是
弗莉达拿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用手指来回拨弄着它。
那是?
吉格探头看着她的手。
那个少年给我的。
你救的那个?
嗯。
虽然那看起来只是一个没有什么价值的便宜首饰,不过吉格觉得自己能够体会,少年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而决定把它送给弗莉达的。那想必不是用来答谢她救了自己一命的报酬吧。它确实是用来做为回礼的物品没错,但少年收到的礼物并不是生命。
他得到的礼物,多半是勇气。还有就是希望吧。
对于这份礼物,少年也以那时他所能表现出来的最大限度诚意与决心作为回报,那就是这个首饰。
(不过,这或许都只是我的想象而已吧)
吉格自己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为了让火热的脸降低温度,他拿起一杯牛奶来喝。
他一边喝一边偷偷瞄了旁边一眼,吉格觉得弗莉达似乎也正看着他,轻轻地、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像是肯定了他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