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说是千钧一发。
不过,现在还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眼前正展现着尼克拉完全不想知道的现实。
在尼克拉的前方是夏恩法,更深处的则是受了伤的艾尔莎。
「哪,我说啊,你真的是夏恩法吗……?」
即使攻击艾尔莎的夏恩法就在眼前,尼克拉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不、不然在你看来我像是其他的谁……?我正是将水精威尔作为守护神,守护了亚伽罗国内领土整整十七代的邦帝耶拉家长女,夏恩法。」
「没想到你居然就是袭击使徒(Shibirle)的罪犯,我还来不及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夏恩法没办法看着尼克拉的脸。
明明应该是已经做好了也可能发生这种事的觉悟才进行的行动。
「你是为了贵族的荣耀在战斗的对吧?你不是很明确地对我这么说过吗?」
「正是如此。我再也无法忍受家门的荣耀继续遭人剥夺了。」
「那是被谁给剥夺的?」
倘若事态并非相当严重,夏恩法理应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才对。
「答案不是明摆着吗。就是这个国家,亚伽罗的政府啊!」
夏恩法用激动的声音大喊。
「我们贵族的权利,基于接连不断的法律修改而不断在衰退。因为现在已是由大学出身的官僚以及这些官僚出身的议员来经营国家的时代了。如果只是政治上的权限的话,要多少都可以给他们,可是他们却连贵族的尊严都打算加以威胁!」
亚伽罗朝向中央集权化前进的速度,比尼克拉他们在街道上聊的话题中所说的还要快速。
随着身为国王部下的官僚不断增加,于各地拥有力量的贵族只得面对权利被限制的命运。
「要是亚伽罗就这样在〈统一战争〉(Successiom)之中获得最后的胜利,对贵族的土地所有权规定得比至今还要严苛的法案便会被通过。要是这样,邦帝耶拉家将会失去近乎一半的土地。国家接收过去的土地要怎么利用,政府的官僚们似乎也正在打着这个如意算盘。」
夏恩法用力握紧了双手。
「我理解贵族的力量衰退是时代的趋势。但是,贵族也是赌上性命在守护祖先传下来的土地不是吗?要我作为背负国家存亡的使徒(Shibirle),为了失去自家的土地而战什么的,瞧不起我们一族也该有个限度啊!」
「你想表达的,是你的家族先被政府所背叛了是吗……」
「要是弗拉构拉那边能够获得胜利,他们保证会保护我们现今所有的权利。所以身为邦帝耶拉家当家家长的父亲,才会命令我从亚伽罗倒戈到弗拉构拉的。」
「虽然我并不想跟你以这种形式战斗就是了。」
尼克拉勉强也算是个贵族。他能够理解这种想要守护从祖先传下来的土地与家族荣耀的心情。
即使是恭维,他也不认为亚伽罗政府的机能运作称得上理想。在国家应该要团结一心的时候,却制定了像是要让国民四分五裂分散的法律。
「十年前,我家曾经一度失去了全部。」
「既然尼克拉也是流亡而来的,你应该也很清楚这种原有的土地被剥夺的感受对吧?」
「但是——我没有办法认同夏恩法的作法。」
尼克拉挺起胸膛,目不转睛地望向夏恩法。
「若是当初亚伽罗没有接受流亡的我们的话,我们一家人早就被卡古托斯的追捕者全都杀掉了。这个国家对我有着恩情。」
就算被卡古托斯所流放,他的身上同样还是流着武士的血。
身为一个武士,是不能够背叛对自己有恩的对象的。
「而且,我还要跟妹妹见面。」
尼克拉的脸上充满着强烈的自信。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夏恩法也将视线笔直地望向尼克拉。
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们之间,似乎也只能打上一场了呢。」
「毕竟我们是劲敌嘛。」
不管是尼克拉或夏恩法,彼此都有着不能退让的东西。
「再加上,我还有一件不可以忘记的事。」
「什么?」
尼克拉横越过夏恩法的面前,挨近艾尔莎的身边。
「就算是为了要减轻外典(艾尔莎)所背负的事物,我也会战斗的。」
艾尔莎的脸稍微有些泛红。
「不说这种多余的事也没有关系啦。」
艾尔莎似是有些害羞地望着站在身边的尼克拉。
「我实在无法对这个目的感到钦佩呢。」
夏恩法朝向艾尔莎看了一眼,而后瞪着尼克拉。
「若是你要连除了自己之外的某人都考虑进去,继续这么战斗的话,你身心都会无法支持下去的。迟早都会因此而死。」
「虽然之前也被你这样说过,不过刚才我才被其他家伙说过同样的话而已。」
尼克拉苦笑。
「不过,夏恩法不也是为了自身以外的目的在战斗着吗?」
「才没有那回事!这可是我发自内心的作为!」
「是这样吗?在我看来你似乎是在为了家族或是父亲而勉强自己就是了。因为现在你脸上露出了似乎相当难过的表情啊。」
夏恩法的脚步显得有些不稳。
「请你不要、做出像这种擅自闯入别人内心世界的事!」
「劲敌之间的决斗,彼此是不会互相怨恨的。虽然如今是二对一,还希望你不要怪我啊。」
「我不介意喔。毕竟人数什么的就跟字面上的意思一样,也就只是增加人数而已。」
夏恩法将双手以复杂的手势交叉在一块。
那是印征——用以增强神术威力的手段之一。
她用手在空间中做出了魔法的阵形。
即使是外典的神术,印征依然能够提高该威力。
同时在她的口中——
「欧塔拉萨·尼继乌希亚特·欧卡依耶卡克乌·欧耶利艾克……」
咏唱起连尼克拉都完全不曾听过的咒文。
「那是什么啊?好像不是异端神历语……」
「尼克拉,小心一点。那肯定是在外典之中依然属于禁忌的行为,『外典的倒读』。」
艾尔莎也用力握紧手中的剑-增强了戒备。
「『外典的倒读』……?为什么要倒过来念,这样咒文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有一部分的外典咒文是例外喔。藉由刻意将咒文倒过来念,能够唤醒咒文没有写在表面上的神力。如此一来便能够发挥出使用者自身极限以上的神力。」
「自身极限以上的话,这样没问题吗……?」
「那可是相当危险的。这应该会对身体造成相当大的负担才是……」
这似乎是种连艾尔莎都会对使用有所迟疑的,禁忌的咏唱方式。
在两人的面前,再次聚集了由新的妖液物(软泥)所制造出来的士兵。
这群士兵打从一开始便是以整齐有序的队伍状态下出现。
——着由妖液物(软泥)化成的剑的妖液物(软泥)士兵。
——举着由妖液物(软泥)形成的枪的妖液物(软泥)长枪兵。
——骑着由妖液物(软泥)变成的马的妖液物(软泥)骑士。
若是远远望去,恐怕也很难明白这队人马与人类军队之间的差异吧。无论是骏马或是铠甲,都有着难以与真品区别的细致度。不过,若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全部都是透明的。
「这就是我的全力……全部加起来大概有三百个吧。这可是与远古的大水神亚萨拉德相关的经典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身体负担庞大的缘故,夏恩法的呼吸相当急促。
「那是连我都只有听过名字的神祗呢……」
「据说祂原先打算按照这个地面世界在海底下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最后却被阻止了。」
「所以说,才会以妖液物(软泥)来变化成其他生物的模样对吧……」
「虽然说这并不是能够多次使用的级别的神术就是了……」
不知是不是咏唱了禁忌神术的缘故,夏恩法勉强用双手紧抱身体,忍受着痛苦。
「喂喂……我们得靠两个人面对这里所有的敌人吗……?」
数量差异悬殊的敌群,全部朝向两人袭击而来。
「好了,妖液物(软泥)们,动手吧!」
妖液物(软泥)军团以枪兵作为前锋做出突击。
「艾尔莎,你能够面对多少敌人?」
「因为我还被胡蜂给蝥到,现在毒素也已经扩散,顶多一成左右吧……?我想尽早藉助蝎之神的加护。」
「我知道了,那我就负责剩下的敌人吧。」
尼克拉早已开始进行神术的默念。
尽可能地咏唱出较长的咒文。
(为了强化神术,我就将能做的手段全部使出来吧。)
作为提升神术威力的手段,不擅长印征的尼克拉开始进行神格观想。
这是对给予施术者欲使用的神术加护的神祗进行具体想象的行为。
据说若是到达极致,感觉会像是自己变身成了该神祗一般,能够施展出犹如神技一般的威力,却也有可能无法恢复自我意识。
虽说如此,现在却不是因为害怕这种风险而抑制使用的时候。
他尽可能地在脑内对天精苏做出写实的观想。
由于有人主张天精苏是男性,也有人主张是女性的模样,因此一般都是对其中一种样子进行想象——然而,尼克拉采用的却是不同的办法。
他想象着男性天精的模样。巨大的三叉戟、留长的胡子、以及仿佛看穿一切的双眸,脸庞的轮廓很深,身体则如雪一般白皙。
而在同一时间,他也想象着女性的天精亦对自己赐予加护。
优雅而白皙细长的手指与指甲,以及从该处射出的电光,虽然有着足以让美神嫉妒的端正脸庞,脸上的表情却相当地严肃。
(毕竟在我体内可是有着两位天精苏啊。)
一般的神术师在强化神术的时候,总深信着必须将什么给割舍掉才可以。
他们认为做出违反教科书上所记载的公式之类的行为,只会削减神术的威力。
然而,为了成为赛伦狄亚岛上最强的神术师,尼克拉对常识做出了质疑,由自己不断摸索着变强的办法。
若要使用默念的话就以一一重复诵。倘若使用神格观想的话,就要想象男女双方。
在完全掌握教科书中所学范围的基础上,他一直在摸索着强化神术的办法。
因为单单凭着普通程度的实力,是无法将救助妹妹的力量弄到手的。
尼克拉的雷击神术,若只是要打倒一个敌人的话,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也没有花费时间的意义。不过,若是为了扩展神术范围,便需要使用上神格观想。
「我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数量的对手呢。接下这一击吧!〈蛇雷霆〉!」
尼克拉将大剑猛烈挥下。
雷击剌穿过妖液物(软泥)并疾走而去。
被雷击接触到的妖液物(软泥)无法继续维持身形,变回了原先水的样貌。
这一击让近乎预期中两倍数量的妖液物(软泥)无法继续战斗。恐怕已经毁去了三分之一吧。
「接下来就看艾尔莎的了!」
艾尔莎以寄宿着坚强意志的眼神回应了尼克拉。
没有办法开口答复。因为艾尔莎也无法在咏唱途中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其乃黑气千毒乃神者烧计焦计志土乃我这比回利行久。此乃世此乃界乃色我涂利直上、重新染上志,染女直守迄——(那深黑的千毒之神在这烧焦的土地上四处潜行直到己身将此世此界的颜色重新涂)」
外典大多是基于会给予伦理上、道德上的误解而无法加入正典之中的经典。
艾尔莎所咏唱的神术也是这样,虽然是与操控黑焰的蝎形之异神相关的经典,但信仰该神的土地以及目的,全都已经融入历史的黑暗当中。或许其中正有着没办法将其加入正典之中的理由吧。
虽说如此,但对艾尔莎来说,来历之类的事根本怎么样都好。
最重要的,是祂作为神术的价值性。
「消失吧!〈蝎神之吻(Scorpio·Bacio)〉!」
黑色的热风将妖液物(软泥)军队团团包围。
那是一道连生物的生存都不被允许,滚烫得如地狱一般的热风。
前锋妖液物(软泥)的上半身被消灭,队伍一阵混乱。
「跟尼克拉清除的份加起来,接近半数左右被消灭掉了吗。真不愧是你们呢。」
不过,夏恩法脸上的表情依然带着从容。
「我就来补充一下减少的份量吧。」
半透明的士兵再次出现在尼克拉他们的面前。想要突破敌群直到到达夏恩法的身边,似乎相当不可能。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要是这么持续下去,尼克拉跟艾尔莎的体力肯定会枯竭。两人恐怕会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被逼进死路吧。
「尼克拉,怎么办?我们该开始咏唱被天国召见时的祈祷之类的来替代神术的咒文吗?」
「虽然很遗憾,但我在正典使(Formula)之中并不算是信仰虔诚的人。事到如今应该是没办法去天国的吧。」
「我倒是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有天国什么的喔。」
「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我还是稍微节制一下神术的使用好了。」
尼克拉架起了法尔西翁。不仅是神术的部份,尼克拉的剑术也受过父亲所进行的严格指
导与锻炼。若是像妖液物(软泥)这种程度的敌人,光是靠剑也能够稍微战斗一阵子。
「不管数量有多少,倘若只是要坚持的话是能够坚持下去,这段期间也能够进行神术的默念。不过——若是不能对那无穷无尽的力量来源做点什么的话,是没办法解决的。」
「要是这真的是无穷无尽的神术,你打算怎么做?」
「那个时候也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只是不管怎么说,那种事还是不太可能发生。」
尼克拉将袭击而来的妖液物(软泥)骑士的首级一剑斩下。
「要生成妖液物(软泥)首先便需要力量。而将这些妖液物(软泥)变成士兵之类的东西也需要力量。这样共讦是发动了两次神术。要一直持续两者的发动是不可能的。」
一只妖液物(软泥)骑士绕到了尼克拉的身后。
骑士用锐利的水剑朝向尼克拉一挥而下——却被艾尔莎以斜劈的方式斩开。
「喂喂,你该不会在恍神吧?」
艾尔莎像是开玩笑似地说道。
「得救了。要是你不在的话恐怕真的很危险呢。」
尼克拉挤出笑容这么回答。
「话说回来,这些东西真的——一点气息也没有呢。」
一般来说,所谓的剑士会一边感受对手的气息,一边配合对手来改变战术。
既然如此,倘若没有对手的气息,那剑士位于战场上的状况便会一口气变得不利。
「就我的想法来说,夏恩法的神术里头应该有些机关。」
「机关?」
「比如说,事先用神术召唤出看似数量无穷无尽一般的妖液物(软泥)的话,接下来就只需要将这些妖液物(软泥)变形就可以了。利用数量的力量便能够连心理上都压胜我们这边。」
妖液物(软泥)枪兵逼近了过来。
尼克拉将其连与长枪一同斩成了两半。
尼克拉从父亲手中继承下来的法尔西翁比一般同类型的大剑还要大上一圈、重上一筹。这么做的意义并非是要将对手锐利切开,而是为了要将对手一刀斩断。
「你们两个都快投降吧。我不会做出杀害投降的对手的事的。」
夏恩法放声大喊道。
她恐怕也是相当拼命吧。
这个理由并非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要让两人活下来。
事到如今,夏恩法的胜利已经可以认定为无法动摇的结果了。
「在我投降的当下,武士的灵魂便会死去,所以是不可能的。」
「你这个顽固的人!」
夏恩法像是怒吼一般地大叫了出来。
「作为武士而死什么的,我可是很希望你继续活下去啊!」
虽然作为亚伽罗的背叛者——
——但夏恩法·邦帝耶拉仍是不想杀害同一国家的使徒(Shibirle)与伙伴。
不过,这句话却燃起了艾尔莎心中的怒火。
「既然这样,不要做这种事情不就好了吗?」
艾尔莎手中的剑,从剑身上冒出了黑焰。
将包围己方两人的妖液物(软泥)斩断、斩断、斩断、斩断。
胡蜂的毒素依然不厌其烦地在她的体内盘旋着。
「虽然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我并没有打算要输给你。」
夏恩法不禁向后倒退了一步。
「为什么,你还能像这样轻巧地移动……?你的体力到底有多少?」
令人难以想象已经进行了长时间的战斗,艾尔莎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
「我可是为了让亚伽罗获胜而来的喔。要是这样就输给你或是这堆召唤物的手下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只是,与口中的话语相反,她的额头上正冒着豆大的汗珠。
「为了战胜你的准备也已经一步一步地进行中呢。虽然对你来说应该是不会懂的就是了。」
如今她早已是在逞强。但即使如此,艾尔莎依然消耗着心神,一边持续着为了做出了断而进行的默念。虽说她的集中力也已到了极限,但是假如在这时将集中力中断的话,其后果便是与凄惨的败北相连。
然而,时间仍不够充裕。
「尼克拉,地面上这群我一个人绝对有办法处理。所以说,你快点去阻止妖液物(软泥)的供给!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我知道了。我会马上找出来源的。」
这种手法肯定有着源头。
相同神术的发动也势必有着规则。
夏恩法并没有咏唱召唤妖液物(软泥)的神术。虽然也有使用默念的可能性,但就短时间咏唱来发动的神术来说,这也太过特殊且强力了。
不过,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会有妖液物(软泥)涌出来。
(要说有奇怪的地方的话,就是那里。)
他在死巷发现了一处异常的地方。
只有夏恩法身边的城墙,相当地湿润。
不对,是水源像泉水一般从城墙的外侧涌入夏恩法的周遭。
(由于是水之神术师,因此才占据了靠水处这点我也清楚——但是那个,真的只是水而已吗?)
妖液物(软泥)被部署成像是在保护着那涌入的水源一般。
仿佛比起保护夏恩法,保护该处更为优先。
(有什么办法能够闯到那边去吗?——等等,这里是城墙的尖端部分。两边的墙壁是相连在一起的。)
尼克拉背对了夏恩法与妖液物(软泥)。
「你可没有任何地方能逃喔!」
(啊啊,若是认为我要逃跑的话那还正刚好呢。)
不知道是不是拿来做检查墙壁用的,他的后方正好有一处将铁梯埋放在墙壁上的地点。
尼克拉似是飞跃一般,一口气用单手攀了上去。
虽然妖液物(软泥)士兵也向他杀了过来,不过总算是抢在它们赶上之前爬了上去。
接着,当他来到城墙的顶端后——尼克拉跑到了夏恩法正后方的位置。
「果然就跟我所想的一样呢。」
城墙的外侧——在护城河边那一点点的地面上,有着一个巨大的妖液物(软泥)块。
恐怕她是用护城河的水生成妖液物(软泥)的吧。
先准备好体型大到破格的妖液物(软泥),接下来再从城墙的隙缝间移动部分至内侧。
「因为已经完成召唤了,之后要做的就只有将这些变形成士兵与沿兽的模样而已对吧。」
尼克拉从墙壁上朝着艾尔莎的方向望了一眼。
艾尔莎至今仍赌上性命战斗着。
不能只有尼克拉一个人轻松下来。
「就让我念一次许久没做的咏唱吧——我,将成为天精苏光辉的一部份,紫电一闪,歼灭百恶千魔。将身化为光,将心亦化为光,施予圣戒天罚!」
尼克拉咏唱起天精苏的正典咒文。
「一口气解决掉吧!〈太刀雷霆〉丨」
大剑法尔西翁的周遭缠绕着剧烈的电光。
他用双手抓住了大剑——朝向有着巨大妖液物(软泥)的护城河侧跳下。
「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剑猛烈地突剌而下,贯穿了妖液物(软泥)的内部。
短短的一瞬间,受到雷电加护的大剑直达到地面上。
形成妖液物(软泥)的水,从尼克拉的头顶上降下。
那冰冷的感觉,便是断绝了供给的证据。
「我已经破坏掉神术的来源了,艾尔莎!」
艾尔莎目不转睛地望向位于妖液物(软泥)深处的夏恩法。
「尼克拉的工作似乎完成了呢。接下来就该我上场了。」
尼克拉的战果,确实让艾尔莎的心轻松了许多。
轻松下来的心令少女移动了她的双腿。
将妖液物(软泥)一个一个斩断,并同时加以烧毁。令她讨厌的妖液物(软泥)不会再继续增加了。纯粹只看数量的话,状况应该还是对夏恩法有利才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逼到窘境的却是夏恩法这边。
夏恩法脸上的表情失去了从容。
「就算尼克拉不在,接下来靠我一个人也还是能够解决。」
「满口都是尼克拉、尼克拉的……我也很想要站在尼克拉那边作战啊丨」
「就算从现在开始也不迟喔。」
「太迟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在决定背叛众人的当下,夏恩法就只能步上与尼克拉不同的道路。
「为了家里的名誉,我是不可以输的!」
像是要消除心中的疑虑,夏恩法用悲痛的声音大喊。
这股意志令夏恩法再次振奋了起来。
并不需要去瞄准艾尔莎本身。
夏恩法将目光停留在那象征火焰的剑——焰身长剑身上。
那肯定是艾尔莎的圣遗物。若是这样,只要瞄准那个进行攻击就行了。
不管是正典使(Formula)还是外典使(Denial),若是不藉助圣遗物的力量的话,神术师就什么也办不到。
「去吧,妖液物(软泥)们!」
妖液物(软泥)士兵的攻击将艾尔莎的焰身长剑击飞。
剑身掉落在地,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战略的转变成功了。
「那应该就是你的圣遗物对吧?这么一来,你就跟虚弱无力的一般人没有两样了!」
爬上墙壁的尼克拉,也在遥远的高处上目击了这个状况。
艾尔莎已经没有任何能够保护自身的办法。
「瞄准敌人的武器什么的,还真不像是贵族一般的作法呢。」
一度远离妖液物(软泥)的艾尔莎,似乎有些无趣地望着失去武器的右手。
「随便你怎么说!接下来就换你了!」
妖液物(软泥)军团朝向艾尔莎直冲而来。
「艾尔莎!」
尼克拉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连尼克拉都认为,外典少女的命运即将到达尽头。
然而——艾尔莎却使用了黑焰将妖液物(软泥)群一举烧尽。
用那与至今没有两样的外典神术。
尼克拉与夏恩法都不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这一幕。
只有艾尔莎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我就是外典本身,这点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喔。」
「但是,即便身为外典使(Denial),神术师仍是需要圣遗物才对啊!」
艾尔莎似是颇感兴趣地盯着将「常识」说出口的夏恩法。
「仔细听好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自己是外典使之类的话。我说的是外典。」
「那个,只是比喻而已吧……?魔章经典是不可能会像人类一样呼吸的。」
「当然我是人类喔。虽说如此,你觉得为什么我会称自己是外典呢?这可不是基于对外典十分精通之类的这种似是而非的理由喔。」
「你、你是什么意思?」
艾尔莎轻轻地笑出声来。
「我们一族在使用神术的时候并不需要用到圣遗物。因为我们是以自己的身体来继承外典内容的。」
艾尔莎手持的焰身长剑并不是圣遗物。
虽然是重要的战斗伙伴,但跟神术并没有任何关系。
「对我来说,使用神术是不需要藉助所谓圣遗物的媒介的。因为外典本身就已经结合在我们一族的血液之中了。」
「怎么会」
虽然想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夏恩法却说不出半句话。
因为即使在神术师例外的外典使(Denial)当中,也是更为例外的存在就在自己的眼前。
「喔……在浴室的时候,她明明没有带圣遗物还是能发出火焰的原因就是……」
那个时候,全身赤裸的艾尔莎,似乎是打算用神术烧死尼克拉。而当时她的身上仅仅只有披上一条浴巾。
「虽然对你不太好意思,不过只是能够使用外典神术的你跟我之间的水平是不一样的。」
追根究底,夏恩法也不过是藉助了名为外典的经典所持有的力量。不,并不只有夏恩法,所有的神术师都是在使用集结了神历时代的睿智的经典以及圣遗物的情况下,才能够借助神祗的力量。
而艾尔莎的情况,则是自己本身便有着该神祗寄宿着。
「哼!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我比较有利!」
夏恩法将剩下的妖液物(软泥)全数集结在自身前方。
「或许是这样呢。所以说,我要把神给叫出来。」
「若是神之加护的话,你不是一直都领受着吗……?」
艾尔莎将视线移向自己的右手掌。
「吶,你认为外典是为什么会受到人们所忌讳?」
「那是因为跟正典的神术不同,有着可怕力量的关系不是?」
「这种答案不合格呢。所谓的正典是与神之间的正当契约书。它们是能够加以沟通的。因为它们共同有着与人类接近的价值观。」
——也就是说,它们是与人们一同生活的神祗。
「但是,外典的神却是在与人类截然不同的逻辑下存活的。要是一个不注意就召唤出来的话,会导致什么后果任谁都不知道。这就像是饲养老虎却不把它关进牢笼里一般。所以于神历时代,古代人在编写正典时便将与人类自身不相容的神祗给排除了。」
艾尔莎将右手向前伸出。
「默念总算是结束了呢。」
「你、你打算靠区区默念的神术来打倒我吗……?」
夏恩法用一脸讶异的表情对她询问。
「没有办法啊。因为这个咒文有很多不可能用人类的嘴巴来发音的地方,根本没办法用嘴巴来咏唱的。毕竟跟人类的逻辑不同,用人类的言语是无法表现出来的。」
艾尔莎的前方冒出了黑焰。
那道火焰开始变化成复杂的形状。火焰本身仿佛有着生命一般,一面摇晃着,逐渐变成足足有人类数倍大的大小。
接着,火焰缓缓收纳成了一种形体。
变成了一头过于巨大的蝎子。
「这就是我的黑焰的真面目喔。」
「你该不会……将神祗本身给?」
不论是正典或是外典,神术理当只是借用神的力量所施放的东西才对。
但是,艾尔莎却很干脆地推翻了这种常识。
光是眼前有着那团火焰存在,夏恩法便感受到一股犹如烧伤般的炽热。
「我会在不至于让你死去的范围内毫不留情地将你烧焦的!〈蝎神的拥抱(Scorpio·Abbraccio)〉!」
火焰构成的巨大黑蝎,朝着夏恩法袭去。
「妖液物(软泥)们,保护我!」
虽然眼前的妖液物(软泥)聚集在一块,打算保护夏恩法的身体——
但在短短一瞬间,意图成为墙壁的妖液物(软泥)们便完全蒸发。
不仅仅是如此,由夏恩法操控的所有妖1物,全都因为热气而消失殆尽。
「唔!既然这样我就用正典中水精威尔的神术……」
她立刻做出了水之障壁。
但是就连施放出来的水壁,也是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焰的力量过于强大,生成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基于这份炽热,光是在咏唱时张开嘴巴,喉咙都会传来犹如被灼烧一般的痛楚。
夏恩法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全身上下都因为沐浴在黑焰之下而像是要沸腾一般。
自己就要面临作为祖国背叛者的悲惨结局了吗。
她放弃了挣扎,望向天空。
但是,就在夏恩法彻底放弃之前,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夏恩法,不准死!」
尼克拉从城墙上方大喊。
他的身体正仿佛要摔下来似地探在半空中。
维持这种姿势的尼克拉,与夏恩法四目相交。
「我可是按照夏恩法所说的,好好地活下来了喔。我应该也对你说过了对吧。『绝对不准死』!若是你的话肯定能够完全挡下来的!」
「你……你可不要小看我!」
看着尼克拉的脸,夏恩法原先似是屈服的心再度恢复。
「就算是这样的我,也勉强算得上是一名使徒(Shibirle)的!」
既然召唤出来的水已被蒸发的话,那就只能咏唱下一个神术了。
印征、神格观想,为了将提高神术的威力,她用尽了一切的手段。
既然还能够战斗,就不能败北。
身为邦帝耶拉家的一员,不能做出愧对家门的战斗。
她用上所有的心力来防御艾尔莎的黑蝎之焰。
即便水被蒸发掉,仍是咏唱下一个咒文,施放神术。
仅仅只是为了要度过眼前的危机。
「身为一个正典使(Formula),我的水精威尔的神术,即使是面对异端神术也不会输的!」
在她接连不断地施放神术的同时,也确实地冷却着黑蝎的火焰——终于,让它失去了形体。
而夏恩法的体力也正好在此时用尽。
作为圣遗物的发饰不知是不是也到达了极限,水晶的颜色黯淡了下来。
「这场战斗……是我输了。」
夏恩法在原地跪了下来。如今她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紧张的气氛正在逐渐改变,但是之后到来的气氛,也将不再是一如往常。
「刚才在能够生存下来的范围下,好好玩乐了一番对吧?」
艾尔莎笑着低头望向夏恩法。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你那种神术,如果对手不是我的话,可是会当场死亡的……」
「我只是稍微确认了一下,被选为亚伽罗使徒(Shibirle)的你是否已遗忘了正典的神术而已。」
艾尔莎认同了夏恩法作为正典使(Formula)的实力。
「我可是用尽了所有力量了喔。」
不知是不是用尽了全力的缘故,夏恩法像是从发狂的状态下清醒了一般扬起了微笑
「考虑到我至今所做过的事,接下来的待遇应该有七成机率是磔刑,另外三成的机率则是被告知拥有自尽的权利吧。」
夏恩法用着爽朗的语气说道。
「看来是我们胜利了啊。」
尼克拉也回到了墙壁的内侧。
「在二对一之下,两个人这边赢了,仅只是如此而已对吧。」
艾尔莎像是连同自己的胜利也要挖苦一番地说道。
「好了啦。以一个武士而言,这并不是一场需要感到惭愧的战斗。确实是我们的胜利。」
尼克拉代替无法坦率高兴起来的艾尔莎赞扬了此次的胜利。
「不,这可是你们的败北。」
冷不防地,一道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在城墙一带响起。
顶着一头往后梳的发型的男子朝着尼克拉他们所在的死巷走了过来。他的年纪看起来大概是在一一十出头左右吧。
「会出现在这个事件现场,你就是弗拉构拉的剌客吗?」
一步一步朝着尼克拉他们接近的男子手腕上,可以见得到圣痕。对方似乎也是一名使徒(Shibirle)。
「若在这里让你们三人消失的话,恐怕亚伽罗也只能放弃使徒(Shibirle)之间的正式战斗,直接投降了吧。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是担任弗拉构拉东部战线军团长的阿尔赞奴。」
「你似乎漏了告知自己身为弗拉构拉使徒(Shibirle)之一的头衔呢。」
「正如你的指正。不过,你们已经没有机会跟我以外的使徒(Shibirle)战斗了。」
不知道阿尔赞奴是不是感到相当从容,他并没有打算立即展开攻击。
「位于赛伦狄亚岛西北方的弗拉构拉眼中所见的东部战线,指的是对亚伽罗的作战部队吗?」
「在赫拉·帕萨德所提出的策略中啊,为了因应夏恩法·邦帝耶拉失败时的状况,已经留下后手了。」
「赫拉那家伙,根本就不相信我是吧……」
夏恩法朝向阿尔赞奴瞪去。
即便是被选上的使徒(Shibirle),不过尼克拉他们现在已是满身疮痍。弗拉构拉的使徒(Shibirle),恐怕就是在等待这个状况吧。
「哪,让我问一个问题吧,阿尔赞奴先生。」
维持着脸部朝下的姿势,尼克拉对他询问道。
「你想问什么?随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反正你也没办法告知任何人了。」
「至今为止的亚伽罗使徒(Shibirle)被袭击的状况,你全部都知道对吧?在这种前提下,你现在仍是为了要把替弗拉构拉那边做内应的夏恩法一并处理掉,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吗?」
尼克拉将脸抬了上来,朝着阿尔赞奴望去。
在他的眼神中,充满着愤怒。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赫拉·帕萨德所想出来的手段可是相当精采的呢。」
「难道你身上就没有半点身为弗拉构拉使徒(Shibirle)的骄傲吗?」
「你还真是个爱说幼稚话的家伙呢。考虑不伤及我方便能获得胜利的办法可是在战争中的常识吶。」
这可是国家之间的战争。恐怕其中也有着谍报活动与权力斗争存在。
然而即便如此——
「我这个人啊,就算是死也不愿对卑鄙的人屈服的。」
尼克拉握紧着大剑。
阿尔赞奴依然没有察觉到他即将遭遇一件不幸的事。
自己挑起了一场自身没有任何胜算的战斗的这件事。
若是以满身是伤的使徒(Shibirle)们作为对手,靠自己的神术一击便能够解决——他做出了这样的错误判断。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尼克拉已经将咒文一一重默念完成的这个事实。
连同男女两位天精的神格观想都包含在这一击中。
就在阿尔赞奴大意地说出自身意图的期间,尼克拉已经完成了所有神术的准备。
「哼,随便你怎么说吧。现在我就立刻解决掉你们。暗精瓦司啊,无明长夜的居民们吶,从你们的居所中抬起沉重的头颅——」
「天精苏,施予卑鄙之人神之制裁吧!〈龙雷霆〉!」
一道雷击从天空中笔直朝向地面落下。
不幸中的大幸,或许是阿尔赞奴连恐惧的时间都没有这点吧。
在阿尔赞奴用双眼确认光芒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弗拉构拉的使徒(Shibirle)被击飞的途中,只听见一阵似是鼓膜破裂的爆炸声——
——他便立刻失去了意识。
尼克拉令自己的愤怒平静下来,一面看着阿尔赞奴的败北。
「就算打倒了像你一样的卑鄙小人,我的名声也不会有所提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