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黑之女神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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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校:朱月

觉醒的是两项灾厄。

咚……咚……——

只听见一道低沉、沉重、有规律的振动。

昏暗狭小的研究室中,空气诡谲地震动。

阿斯嘉极东分部第一研究所地下四楼——由于电力系统停摆,馆内一片漆黑,空调与冷却设备等也完全静止。

但是只有在安置着龙的尸体的研究室里,淡紫色的光芒照亮着室内。

光源是来自棺木中所收纳的克拉肯的残骸。只见一个两端被截断的银色触手,中央部分不自然地膨胀,从内侧泄漏出紫色的光芒。

一名少女窥视棺内,那是拥有一头金发与金色双眸的男装少女——贞德·奥田希亚。一身军服的她,正用枪指着研究所所长宫泽健也,凝视着棺内的事物。

咚……咚……咚……——

随着重低音咚咚作响,从触手内侧泄漏出的光也跟着忽亮忽暗。

这时她终于察觉,这是——脉动。

残骸中寄宿着新生命,那是成为伴侣的克拉肯的孩子。

方才宫泽健也说过,这个光是生命的光辉。

咚、咚、咚、咚……——

脉动加快,紫色的光芒也逐渐增强。

那实在是不祥的征兆。

已经无人可以阻止加快的心跳。

贞德甚至忘了呼吸,只见触手膨胀的表面,就在她的面前迸裂。

可以看到紫色的眼眸从里面向外窥视。

被迫长眠的怪物——如今觉醒。

此时……另一个灾厄也同时觉醒。

地点是激战后的青木原。

高达五千公尺的巨树尤克特拉希尔,上半部已灰飞烟灭——连根部附近也裂成两半。

中枢机能被蒂亚·莱特宁格夺去,也失去演算能力,那株残骸只是在等待枯朽而已。

然而——变化发生在尤克特拉希尔的下方。

在尤克特拉希尔深埋大地的根部,从缝隙间涌出像是黑色泡泡般的东西。

那仿佛就像是黑色的肥皂泡泡。

只见漆黑气泡的数量逐渐增加,并且缓缓升上天空。

但是在浓密的树海中,没有人发现那样的异常现象。

就这样,第二个灾厄也被解放了。

从被树根束缚的大地,飞向自由的天空——

*

「没问题的,蒂亚会把回忆——还给悠的。」

蒂亚对我被夺走回忆的伤痛感同身受,像是要安慰我般地抱着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在我耳边轻声细语——

那句话明明应该值得高兴。

失去的记忆终于将要恢复,会感到松一口气也是当然的反应。

但是我却无法回答蒂亚一句「拜托你了」。

在驶向位于东京湾岸阿斯嘉研究所的回程车中,我隔着蒂亚的肩头环视车内。

彻夜与尤克特拉希尔战斗后的少女们,看到蒂亚突然哭泣,忧心忡忡地注视着她。

深月等布伦希尔德教室的学生、班导的筱宫老师,以及擅自共乘一车的奇力,在她们的注目之下,我抚摸蒂亚的头。

「谢谢你,蒂亚,不过……给我一点时间吧。」

为了不让大家听见,我轻声细语地在蒂亚耳边回答。

受到心中产生的『恐惧』所鼓动,我不禁逃避这个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

「……这样好吗?」

「对,因为我想先做好心理准备。」

「这样啊——那么……蒂亚就再睡一会儿了。」

她恐怕是努力撑持,原本打算为了我再做件事吧。只见蒂亚靠在我身上,很快地便熟睡起来。

我则是对关注情况的大家露出苦笑。

「不用担心,心情平静下来后,她又睡着了。」

我小心着不吵醒蒂亚,一边重新抱好她,一边说道。

「——或许是头脑有些混乱吧,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她才刚取得尤克特拉希尔的主导权嘛。」

奇力说话时的表情,简直就像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完成那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对身体造成负担,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平时照顾蒂亚的丽莎,也投以温暖的目光说道。

大家一同看着蒂亚的睡容好一会儿后,艾列拉打了一个大哈欠。

「呼啊……老实说我们也筋疲力尽了,在抵达研究所前的这段期间,我们就休息吧。」

「嗯。」

坐在我旁边的莲,对艾列拉的意见表示赞同。

「是啊……我也好困,没心情看书了……」

菲莉尔也搓揉着困倦的眼睛表示疲倦。看到大家的情况,身为龙伐队队长的深月开口了:

「那么我们就小睡一下吧,筱宫老师,应该没关系吧?」

「没关系——现在就休息吧,真的辛苦你们了。」

筱宫老师慰劳大家,于是我们就在车内稍事休息。

「晚安,物部。」

从窗外射入的晨曦,将伊莉丝的银色头发照耀得闪闪发亮,她对我笑着说道。

「……晚安。」

我一边对她的微笑感到怦然心动,一边向她道晚安。

对于她——我一定怀抱着特别的感情。

可是当记忆恢复时……那份感情将会如何呢?

我之所以没有马上接受蒂亚的提议,就是因为想到这件事。

现在的感情和现在的自己,到时是否就会消失了呢?这样的恐惧使我裹足不前。

伊莉丝很快地便进入梦乡,我凝视着她的脸——接着将视线移向深月。

深月似乎还没有睡着,她察觉我的视线,微微睁开眼睛。

「哥哥,早点睡比较好哦。因为抵达研究所后,不一定马上就能休息。」

「——好,我知道了。」

我对深月一笑,然后闭上眼睛。

这次则是感到胸中一阵刺痛。那是对于扮演着她哥哥的身分这件事怀有罪恶感,以及因为忘记与她的回忆和约定而感到愧疚。

若是不恢复记忆,我迟早会伤害到深月吧。

那种事——绝对不行。

内心深处涌出强烈的冲动。那简直就像是『真正的我』在胸中呐喊一般。

对伊莉丝的感情和对深月的罪恶感,在我的心中卷起漩涡。

我的意识就像是被那道漩涡吞没一般,沉入睡眠的深渊。

途中,由于道路壅塞的关系,当我们抵达阿斯嘉的研究所时,已经是过了中午之后了。

塞车的原因,是尤克特拉希尔引起的电子机器异常。虽然由于蒂亚已掌握尤克特拉希尔的中枢,使得车辆得以行驶,但是似乎有许多道路因停电时发生事故而堵塞。

然而,在我们避开那些道路终于抵达研究所后,却发现研究所的状况出乎我们的意料。

「发生什么事了……」

我背着睡着的蒂亚下车后,看见研究所的区域围起了封锁线,不禁茫然地喃喃自语道。

「冒着烟……会是失火了吗?」

伊莉丝仰望从研究所的建筑物窜起的薄烟,侧着头不安地发出疑问。

「会是在停电时发生事故了吗……」

丽莎皱起眉头,望向封锁线后的那一方。

守卫在设施周边的不是警察,而是配备武装的士兵。

「他们是尼福尔的士兵吧,总之我先去探听情况看看。」

深月看到军队的徽章,于是便与筱宫老师一同向站立在封锁线旁的士兵走去。

「……事情好像变得很麻烦了呢。照这样子看来,要和贞德——不是,要和约翰会合或许会有困难。」

奇力从车窗悄悄探出头,小声地说道。

奇力因为被指定为灾害而受到尼福尔的追捕,如果在这时被发现,事情将变得很棘手吧。

「你最好在人群聚集之前离开,我会视而不见——不过仅此一次。」

我压低声量对奇力说道。

「哎呀,这样好吗?」

「这个嘛,因为这次……受到你许多帮助。」

奇力为了打倒尤克特拉希尔,对蒂亚做出的行径,算不上是符合人道的行为。但若不是奇力,我们就无法像这样全员平安归来,这也是事实。

「是吗,谢啦。那么悠——再见了,蒂亚就拜托你照顾了。」

奇力语气轻佻地道谢后,迅速地下车。

人在附近的艾列拉虽然注意到奇力的行动,不过她也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

「下次见面或许就是敌人了……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吧。」

艾列拉露出苦笑,目送奇力离开。

「啊——深月她们回来了。」

菲莉尔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的视线回到研究所的方向。

只见深月与筱宫老师,和研究所所长宫泽健也一同朝这边走来。

「……嗯。」

莲靠近我的身边,紧紧握住我衣服的袖子。宫泽健也是莲的父亲,由于曾经当面发泄过情感,所以莲已经可以面对他了,不过她的心情想必还是很复杂吧。

仔细一看,宫泽健也的手臂打了石膏,似乎是受伤了。但这是否和研究所的现状有关,则是不得而知。

「嗨,看到你们大家平安无事,我就安心了。你们依照作战计划,成功讨伐尤克特拉希尔了吧。」

他笑容满面,为我们的归来感到高兴,但是我知道他只对研究感兴趣,所以这纯粹只是应酬话。

「是啊……总算是解决了。」

我和大家交换视线,语带保留地回答道。

尤克特拉希尔并没有消灭,而是处于中枢受到蒂亚支配的状态——不过我们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因为那样做的话,蒂亚又会被当成新的研究材料吧。至少在回到密得加尔、做好防范措施之前,我们不能将这件事实公开。

关于这个做法,我们在车内时就已经征得筱宫老师的同意。因为以『D』的安全与人权为第一考量,是密得加尔的方针。

「所有的观测机器都无法使用,不能目睹你们的战斗实在遗憾,请你们在撰写报告书时务必详细记载。」

宫泽健也摆出研究者的脸孔逼近我,不过在那之前莲走上前。

「——比起那种事情,那个是怎么回事?」

莲指着已经禁止进入的研究所,要求他说明情况。

「啊啊,对了……首先必须把研究所的现状告知你们才行。你们回来看到后一定吓了一跳吧?」

「是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将视线移向受到严密封锁的研究所,向他询问原由。

「由于电力系统停摆,使得设备产生异常,在地下发生了爆炸,而我也受到牵连。」

他把打着石膏的手臂给我们看,对我们这么说道。

「爆炸事故吗……」

「对,所以研究所暂时禁止进入。你们的行李我会要求职员搬运出来,希望你们找别的地方住宿。」

听到他说的话,丽莎露出烦恼的表情。

「就算要找地方住宿,目前交通网呈现混乱状态,我想不管哪间旅馆饭店都客满了吧。筱宫老师,我们不能直接回去密得加尔吗?」

「因为还有许多事必须善后,所以我们不能现在马上回去。而且,听说在发生异常的电子机器检查完毕之前,飞机和直升机也不能使用,至少得在日本再停留个两、三天才行吧。」

筱宫老师双手盘胸回答问题,随即深月稍微举起手说道:

「那个……既然如此,来我和哥哥的老家住宿如何呢?」

「咦?深月和物部的家吗?」

伊莉丝惊声说道,菲莉尔则是在胸前拍了一下手。

「我想去……我想看看物部同学的家。」

「我、我也有兴趣——不过突然打扰不会有问题吗?」

丽莎担心地向深月问道。

「原本我就打算有时间便回家一趟,所以不会有问题。筱宫老师,我们可以去吗?」

深月回答丽莎之后,接着征求筱宫老师的同意。

「也好……虽然我必须留在东京处理善后,不过在做好回归密得加尔的准备之前,你们就好好去放松一下吧。算是短暂的休假。」

「非常感谢您!」

深月开心地鞠躬道谢,但我则是为了突然的返乡而茫然若失。

在学园祭时,我因为昏迷而没有见到双亲,这次就真的要和他们见面了。

老实说,我没有心理准备。

「哥哥,这真是太好了呢!」

然而深月一脸笑容征求我的附和,我只能动作生硬地点头回应。

「是、是啊……」

先是蒂亚给予我取回记忆的机会,然后是突如其来的返乡——

这宛如就像是命运在我耳边呢喃,诉说现在就是恢复原本自己的时候。

可是——

「物部?」

伊莉丝注意到我的视线,睁大了双眼,侧着头感到疑惑。

——我还不能恢复。

要我瞒着她,恢复以前的我,这种事我绝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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