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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推理 ~寻宝要在放学之后~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211004

——有些事情对人来说,真的“不知道比较好”。

龙宫虎太郎一边发此感想,同时在进入放学高峰的学园走廊里奔跑。

——可恶,真见鬼!彻底赶不及了!

从走廊里的其他学生中间挤过去,虎太郎愤然咂舌。对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他抱怨着时不我待。

时间将近下午四点。本来,这时自己应该已经走出校门在回家路上了。

——快、快!我要快点回去!

虎太郎无视周围的视线,一步跳下好几节台阶。他强忍住落地瞬间双脚感到的酥麻,一条直线向着楼门口冲刺。

此刻的虎太郎,有无论如何都要快点回家的理由。不,准确的说,有无论如何都要快点离开学园的理由。

视线的前方,已经看到了楼门口。终点就在眼前。接下来换好鞋子,跑到校门外即可。只要如此,虎太郎微不足道的愿望就能实现。

可是。

“——你为何脚步匆忙啊,龙宫君?”

刚刚抓住鞋柜里的靴子,虎太郎的愿望破灭了。回应那个熟悉的声音,虎太郎的脖子像生锈的铁皮人偶一样咯吱咯吱地转过去。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虎太郎做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一脸苦色。

虎太郎视线的前方,站着一个少女。

她体格瘦小,四肢修长,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肌肤犹如白瓷,稍显病态。

黑色的长发及腰。好似绢帛的轻柔秀发,稍有微风就会摇曳起来。

服装是学园制定的藏蓝色西装。这是在学园就读的女生每个人都穿着的,司空见惯的服装。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少女穿起来,看起来却有种莫名的高贵和神圣。

谁见了都会为之倾倒的秀丽面容,却稚气未脱。不问男女,让人对她涌起保护欲。

这种安然自若的气度,和一般人的气势明显不一样。

她仿佛是童话故事中的柔弱公主。

她仿佛是民间传说中的名门闺秀。

这样的一位少女,引发周围一片欢呼声。真混蛋,虎太郎在心中暗骂,无可奈何地开口说话。

“你、你好,冴缟……同学。”

“嗯,你好,龙宫君。”

蔓丘学园首屈一指的美少女——冴缟静,微微含笑地凝视着虎太郎。很不可思议,只是四目相对,虎太郎的胃部就开始感觉阵阵刺痛了。

“我见你匆忙得很,你今天有事在身吗?”

“……呃,对。今天,我有事情要赶快回家。”

静保持着微笑,缓缓靠近虎太郎。如果是普通男生,只要见过那副笑容,就足以一整天心花怒放了吧。

可是,虎太郎并非如此。他反而嘴角抽搐,节节退后想要逃跑。

真想立刻从这里逃走。他在心里如此感想,目光游离。

然而在自己眼前,却传来了悲切的哀叹声。

“可是,龙宫君……你不是和我相约,今天一起进行‘咨询社’的活动吗。”

静喃喃低语,声音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瞬间,周围人一齐向着虎太郎发出严厉的视线。

“……喂,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那家伙,居然要无视与冴缟同学的约定偷跑回家?”

“真差劲。”

“居然对那么可爱的女孩爽约,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隐约能听到这样的声音。那些仿佛有杀父之仇的视线,让虎太郎的胃部更加疼痛。

“啊,哈哈哈……是,是这样吗?我们,约好了吗?是不是和其他人搞混了?”

别开视线,虎太郎发出干瘪的笑声。他挠着脸颊,思考该怎么从这个地方逃出去。然而,周围视线的敌意又增加了。

“呜哇……那家伙,现在又要把责任推给冴缟同学。”

“这算什么?自己不守约,居然还敢怪别人!”

“真是最差劲的混蛋了。”

辛辣的言辞向虎太郎飞来。一部分的男生,已经是随时都会揍人的架势了。

顺便一提,在虎太郎的记忆里,丝毫没有和冴缟静做过如此约定的记录。

——不妙啊。

开始意识到自身的危机,虎太郎屏住呼吸。

必须想想办法,从这个不利的状况下脱身。可是,

“是,这样吗。应该是吧,是我记错了呀。对不起,龙宫君……我,实在是期盼着和龙宫君一起进行社团活动……呜。”

温和的静眼中盈波,这成了致命一击。

“喂!把柔道部的熊田叫来!那个混账,不想活了!”

“拳击部的山本也叫来!赶快!”

“弓道部的坂本同学也叫过来!射穿他的手脚让他跑不了!”

周围的人已经不再隐忍了,他们杀气腾腾地喊叫着。虎太郎已经穷途末路,身陷重围。

“你怎么了,龙宫君?”

骚乱元凶的少女,依然泪眼盈盈,笑着走向虎太郎。真是好性格。

“留在这里的话,会被大家杀掉哦?”

“……啊,都是因为你。”

虎太郎瞪了少女一眼。但是,静没有收敛笑容。她保持着夺人心魄的可爱笑容说道:

“总之,先到活动室去避难吧?”

她呢喃着,脸庞靠近虎太郎。

靠近到彼此的脸庞几乎要贴合的距离,静凑在虎太郎的耳边开口说:

(……你以为,能从我手里逃掉吗,蠢材。)

低声说出邪恶的话语。

然后她抽身退后,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走廊。看着她的背影,虎太郎又一次在心里感叹果不其然。

——有些事情对人来说,真的“不知道比较好”。

■■■

私立,蔓丘学园。

它是自建校起已有六十年历史的学园,还是本地少数之一的升学重点。教学实力雄厚,很多知名企业的公子千金在这里就学。

而在这个名门云集的学园中,冴缟静这名少女,也可说是独一无二的人物。

因为,她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大企业“冴缟建设”社长的独生女。乃是日本排名前五的大富豪的掌上明珠。是平常人家一生也不可能有缘得见的贵人。

再加上冴缟静容姿端丽,成绩优秀。性格温文尔雅,谈吐有礼。没有架子,与每个人都能和善交谈。学园中谁都知道她善良和蔼,性情温柔。

……对,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我说虎太郎?你不会真的以为能从我手里跑掉吧?”

这位表面上“善良和蔼,性情温柔”的显贵少女,冴缟静发出让人讨厌的尖细笑声,坐在很高的椅子里猛地一转身。双脚搭在木桌上,对虎太郎投去高傲的眼神。

真是个性格恶劣的家伙,虎太郎在心中暗骂。

此刻,虎太郎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蔓丘学园的一个房间。有冴缟静担任部长的,某个社团活动的活动室。

这个房间原本是收纳旧教材等杂物的储物间,虎太郎和静打理了这里,强行征用为活动室。虽然还有些许霉味,不过作为只有两名成员的社团活动来说,是个相当宽广的房间。

而身为房间主人的少女,猛地转身之后,露出得意的微笑,而部员虎太郎正为她倒茶。她的裙子上翻,大腿暴露在外面,但本人似乎毫不在意。对于身心健康的男生虎太郎来说,这幅光景让他不知该看哪里好。

“……静,注意姿势。”

将泡好的茶送出去,虎太郎对静说出了不知第几次的忠告。

对于虎太郎的劝谏,静不满地噘着嘴:

“干嘛,有意见吗?我可是从早晨开始就大小姐模式累坏了,起码说句‘我来给您揉肩膀啊?’好不好。”

真不懂关心人,静嘀咕了一句,活动肩膀。这幅样子,像个老爹一样。至少和虎太郎想象的学园偶像相去甚远。

表面上,静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小姐模样,但是这才是她真正的性格。语气粗鲁,态度蛮横,和学园中表演给他人看的审缜态度截然相反。

这就是冴缟静这位少女的本性。

——真是的,这是欺诈啊。

即使是与她相处很久的虎太郎,也不由得这么想。

“至少把脚拿下去。”

“有什么不可以的。又没有别人。”

“我在这儿呢。”

“虎太郎不算数。从小玩到大的,我不介意。”

“我介意。”

虎太郎叹口气,肩膀低垂。而静却毫不在乎,喝着茶水。

如静所说,虎太郎和静是童年玩伴。两人的祖父是朋友关系,在就读学园很久之前就已经结伴了。

所以,虎太郎比学园中的任何人都更清楚冴缟静的事情。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性格,也一清二楚。

“……这全都是你的责任啊,冴缟爷爷。”

虎太郎忍不住低声念叨,说些为时晚矣的话。

静的祖父冴缟幸造,既是冴缟建设的创始人,也是手腕一流的木匠。重情重义的江户儿,性格是木匠劈毛竹——直直落落。凭借其无与伦比的木工技术和受人敬仰的风度品行,一时名声大噪。

(注:江户儿,日本江户时代衍生的文化产物,特点是享乐主义,今天赚钱今天花光,看重情义、藐视权威——大概算是那个时代的嬉皮士吧)

当时,靠着他的这份实力,冴缟建设从小小木工店发展成了日本最大的综合建筑公司。静的父亲是出色的经营者。不过奠定基础的,毫无疑问是祖父冴缟幸造。

静就在如此超群的人物身边长大。代替工作繁忙的双亲,隐居的江户儿木匠祖父成了静的养育人。

结果就是,冴缟静成长为和祖父近似的江户儿气质、性格豪迈的少女,直至今日。

——老爷子啊,多教她一些女孩该有的礼仪不好吗?

虎太郎心里想着这些,仔细地观察转过身来的静。

而当事人静根本不知道虎太郎的心思,喝着泡好的茶,做出一个讶异的表情。

“嗯?爷爷他怎么了?”

“没什么……像大小姐一样生活,还是用真面目生活,你差不多也该选一个了吧?”

“我要是可以随心所欲生活的话早就那么做了。但是,这不是没办法嘛。老爹下命令了,他说‘在外面要表现得像个大家闺秀一样,这关系到家族体面’。”

“就是为了你这种体面,我才被强拉来帮衬你啊。”

虎太郎念叨着,将热茶一饮而尽。他将空杯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

“话说,行了吧?没有事的话,我回家了。”

“稍微等等,你这不是光泡茶了嘛。你就没有‘学生咨询社部员’的自觉吗?”

说着话,静的手指戳在了虎太郎的脸上。而这时虎太郎才终于记起自己所属的社团。

“学生咨询社”——有冴缟静担任部长的社团活动。活动内容如其名称所示,接受来自学生们的咨询,并解决问题的社团。学生们难以和教师、朋友以及家人商量的、一言难尽的烦恼事,这个社团会为你挺身而出。

“对!今天,我们也要去拯救这所学园里的迷途羔羊!”

静如此说着,握紧拳头向天冲拳。她眼中灿烂的光辉,表达了充足的斗志。虎太郎不禁感叹,真是个热血的家伙。

“所以呢?你说的迷途羔羊,今天在哪里?”

“呃……这、这个。”

此刻,活动室里只有虎太郎和静。就是说,并没有委托人。

既然如此,咨询社能做的就只有喝茶了。当然,虎太郎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现在立刻回家也没有任何不便。

“马、马上就会来了!唔,会来的!绝对会来的!”

静对准备一个人先回家的虎太郎极力主张。而虎太郎哼笑了一声,伸个懒腰。

“是——这样吗。那么,你就等到委托人来吧。现在没有咨询我就回去了。”

回家啦,虎太郎嘀咕着,拿起书包。就在这时。

——咣!

“……啊,那个。这里,是学生咨询社的房间吗?”

学生咨询社的门被迷途羔羊推开了。

视线的一角里,静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来,整理好凌乱的衣物,不过虎太郎只装没看见。

真该死,他在心里嘀咕,早几秒钟动身就好了。无可奈何,虎太郎向来访者投去视线。

“……这、咦?神田?”

“啊,龙宫君。”

来访者是熟人,让虎太郎有些困惑。

神田七惠——是和虎太郎同班的女同学。她在班级中,是非常内敛、爱沉思的性格。虎太郎和她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七惠见到虎太郎倒是安抚心胸,松了一口气。看来有熟人在这里让她放心了。

“太好了……说起来,龙宫君是学生咨询社的部员呀。”

“啊,嗯。不是,先不提这个,你怎么了?为什么到这里来?”

虎太郎反过来向七惠发问。

七惠并不是会主动去引发事件的类型。

——这样的神田,为什么会来咨询社?

这样想着,虎太郎随即得出结论。答案十分明显,来咨询社的理由只可能是这一个。

消极内向的七惠有烦恼,而且是严重到不得不自己主动向人求助的烦恼。

究竟会是什么事呢,虎太郎正琢磨着,有什么在拉扯他的袖子。

“龙宫君,既然是熟人,可不可以为我介绍呢?”

静用诚恳有礼的语调开口请求。看来她已经进入大小姐模式。虎太郎感叹,她切换态度的速度还是这样快到吓人。

“啊,冴缟同学。这位姓神田,是我的同班同学。”

“你、你好。我叫神田七惠……”

七惠神色紧张地对静低下头。

这也是当然的。对于在班级中也毫不起眼的七惠,静这位学园第一的大小姐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连说句话都是不可能的。见七惠这样慌张,静露对她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初次见面,神田同学。我是咨询社部长冴缟静。请你多指教。”

“是、是!我、我才是,请你多指教!”

静沉稳地低头行礼,七惠也连忙再度还礼。她明显被冴缟静压倒了气势。

“请不要这样拘礼。我和神田同学你是一样的年级。”

说着,静请七惠坐在来宾用的沙发上。七惠坐下之后,静也客气一句,自己坐在正相对的位置上。

“神田同学……你今天来要咨询什么事情呢?”

“——我的祖父过世了。”

七惠这样说道。

“我的祖父很和蔼……我,从以前开始就是这种性格,几乎没什么朋友。祖父常常让我去他那里玩。”

七惠的祖父,住在临镇的独门独户里。祖母在七惠还不懂事的时候已经过时了。七惠的祖父和三个孩子分开居住,一个人过着散漫的退休金生活。

因为七惠的家和祖父家并不太远,七惠有空闲时,常常到祖父家去问候。

“我的祖父总是乐于和我作伴。与我说话,还教我玩小布包一类的老游戏。”

(注:小布包类似丢沙包,不过比较小,手掌可以抓住三、四个。一般玩法就是像杂技演员那样抛起多个布包并连续接住。)

七惠怀念着过去,不断讲些旧事。从中能够感觉到她对敬爱祖父的深情。

这位七惠敬爱的祖父,是在上个月过世的。他的葬礼顺利地进行,骨灰也安置得当,入土为安了。

到这里没有问题。

问题在这之后。

到这里,七惠的脸色黯淡了。话题说到了这里,却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从这种尴尬的反应中,虎太郎意识到,接下来要讲的是相当难以启齿的事情。同时,虎太郎也大致猜想到了七惠要咨询的内容。

“——遗产问题,对吗。”

静淡然地开口。

有一瞬间,七惠对静的言辞发抖了,肩膀微颤。但她终究还是想开了,不再颤抖。

“是的。关于如何处理祖父的遗产,家里人发生了矛盾。”

“遗言呢?另外,神田的祖父是大富翁吗?”

对于虎太郎的问题,七惠摇摇头。

“祖父并没留下遗嘱。而且,祖父他也不是那么有钱的人。”

七惠如此回答。那么,究竟是什么出了问题呢,虎太郎和静等待着七惠的回答。

“我的祖父,有一个兴趣爱好。现在的问题就与此有关。”

“爱好?”

“古玩。祖父他是收集古玩的收藏爱好者。”

原来如此,听到这个,虎太郎点点头。

亡故祖父的古玩。七惠的亲人针对这些东西的所有权发生了争执。

的确,有价值的古玩,会被给出无法想象的天价。如果七惠祖父拥有的古玩中存在价值连城的宝贝,亲人们当然要争夺古玩的所有权。

虎太郎如此思考,若有所得,但事态却并不单纯。

“可是,爷爷收集的古董,都并没有多高的价值。”

“哎?”

事出意外,虎太郎不由得叫出声。

视线往旁边一扫,静也同样惊讶。问题越来越复杂,让虎太郎他们摸不着头脑。

“爷爷他,会到常去的古玩店里买下喜欢的东西。所以,并不只是在收集有价值的东西。赝品或是完全没有价值的水货,他也会买……”

“可是,你的各位亲族,不是为了古董而闹矛盾吗?”

静歪着头,对她提问。

按常理考虑,那些亲族是不会为了没有价值的古董起争端的。就算有,顶多也就是谁来处理之类的。这样简单的问题,很难想象他们会一直争论下去。更何况这样的内容,不可能是性格保守的七惠会来咨询社求助的内容。

想到这里,七惠抬起头,望向静。

“其实,在祖父的古玩中,唯独有一件珍品混在里面。”

“珍品?”

“大约是一年前。又一次祖父高兴地向我夸耀。他说‘总算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他一反常态地欢喜着,我记得很清楚。”

“那么,就是关于这件宝贝,亲戚们发生了争执?”

“亲戚中的叔伯们,也记得那个时候的话。祖父过世之后,他们都说宝贝是自己的。”

七惠悲伤地低下头。

确实,敬爱的祖父亡故之后,亲戚们居然在做这种争执,心情当然很沉重。虎太郎对七惠的烦恼感到同情。

“那,这件高价的珍品是什么呢?”

静向低头难过的七惠提问。

虽然有点无礼,但虎太郎也很好奇答案如何。对七惠有同情心,但在同情心的背面,不能否定也有对宝贝究竟是什么的好奇心。

可是,七惠也慢慢摇头。

“不知道,因为是祖父得到的东西,我想应该是古董……”

“原来如此,于是,为了老人家手中的神秘宝物,各位亲戚才发生纠纷。”

听到这里,虎太郎总算看清了事情的全貌。这就是这次的咨询啊,他挠挠头,嘴里差一点就说出真是件麻烦事这种话,但努力忍住了。

“所以,神田同学这次的咨询……是希望我们找到祖父留下来的神秘珍宝……是这样吗?”

寻宝——听起来很棒,究竟有没有还是未知数。而且,也不知道这个宝贝究竟是什么、什么形状、有多大价值。

明说好了,这真是强人所难的请求。这根本不是一个学生社团活动可以承载的咨询内容。

(……喂,你什么打算,静?)

虎太郎在静耳边低语,不让七惠听见。这次的咨询不是学园内的事情。是七惠的家事。那么,作为旁人的虎太郎两人,想介入问题并不容易。作为学生咨询社的活动,原则上也限制在“解决学园内的问题”。一般来说,这个委托是不能接受的。是应当不接受的。

虎太郎自身尽管也想帮上她的忙,但是否应该插手这件事情还有些犹豫。

“那个……果然,很难办吗?”

七惠向态度不明朗的虎太郎两人投去不安的视线。看来她自己对这个请求能否得到接受也怀有疑问。

“很难吧,这种请求……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话说完,七惠站起身。看她的表情,就好像想要哭泣的迷路孩子一样。

“……你等等。”

不由自主,虎太郎喊住了准备离开的七惠。他心想,至少从旁说些好话劝谏一下还是可以的,正在他这样想的时候。

“——我明白了,神田同学。你的请求,学生咨询社接受了!”

静高傲地放话了。七惠和虎太郎对她的话都是一惊。

“真、真的吗、冴缟同学!”

“嗯,包在我身上。我和龙宫君一定设法完成。”

“可、可是……”

七惠呢喃着,看着虎太郎。看来,她认为虎太郎会反对接受委托。

然而静却微笑着,告诉不安的七惠:

“没关系的,神田同学。别看龙宫君不愿意,他可是很靠得住的。不管怎么说,别人拜托他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拒绝,是位出色的男士。”

“喂、静你……冴缟同学!”

虎太郎慌张地阻止静。他直接抓着静的手,把她拉到稍微远离七惠的地方。

“没问题吗。你这么草率答应?”

“怎么,不乐意?善良懦弱的女学生来拜托我们,虎太郎你要铁石心肠地把她赶回去?”

“可、这、这个……”

虎太郎小声嘀咕着,脸色僵硬。的确,虎太郎也希望为七惠的烦恼做些什么。可是说归说,虎太郎慎重地认为,这样轻率地接受做不到的事情,也是种错误。

接着,静莞尔一笑。

“而且,我早看出来了,你是不会轻易拒绝别人请求的。”

她这么说。

本想反驳一下,虎太郎却不动了。如静所说,虎太郎从未有过拒人于门外的例子。他就是这种性格。

虎太郎嘴里念叨着无可奈何,让静笑得更加高兴了。而虎太郎仍然感觉无法释怀,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龙宫君?”

七惠用担心的目光看着纠结的虎太郎。她还在为委托是否会被接受而担忧。

无可奈何,虎太郎露出苦笑。

“啊——我知道啦。我们接受委托。这里要是袖手旁观,心里真不好受。”

虎太郎挠着头发,这样回答她。听他说完,七惠心里总算放心,安抚胸膛。她自然地和虎太郎相视一笑。

“好了,既然已经得到龙宫君的首肯。事不宜迟,来说说详情吧。”

静的表情变得认真,重开话题。虎太郎和七惠互相看了看,点点头。

“那么,神田同学。关于你的祖父得到的东西,你有什么头绪吗?”

“……对不起,说起来实在想不到。”

“那,金库一类的如何?你的祖父,会不会在外面有金库?”

“不会,应该没有。因为这方面的情况,祖父过时的时候我的父亲已经调查过了。”

七惠略带歉意地说。静说了一句“没关系”安慰她,然后重新进入思考。

同时,虎太郎也在开动脑筋。

静在思考“七惠的祖父把宝物藏在哪里”。那么自已应该从其他方面辅助,虎太郎开始从别的方向思考。

“呐,神田?你祖父的家里,大概有多少古玩?”

“嗯——不知道。但是大小都算上,我想至少有一百件以上。”

“那就是说,只是看得见的地方,就有相当多的古董了?”

七惠对虎太郎的提问有些困惑,但还是慢慢点头。“那么,”虎太郎将想法说出口。

“那么祖父的宝物,会不会就在其中?只是你的亲戚没有发现而已,想找的古董,其实就好好地放在家里?”

虽然说是宝物,但也不见得一定会被藏起来。既然是古董,而且还是梦寐以求的珍宝,放在看得见的地方做装饰也很正常。

但是,七惠却遗憾地摇摇头,否定了虎太郎的这个意见。

“亲戚他们也这样怀疑过。既然有那么多古董,会不会宝贝就在其中。”

“就是说,虽然调查过,却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是的。祖父常去的古玩店老板、鉴定师都被请来了,没有一件高价的东西。”

听了七惠的回答,虎太郎再次开始思考。虽然没想对,但还有其他思路。

“那,亲戚这些人呢?事先,有没有人拿走过什么?”

七惠的亲戚们想要祖父的宝贝。那么或许会有人事先把有可能是宝贝的东西拿走。

虎太郎这样考虑,但七惠的答案还是否定的。

“我想大概没有。因为父亲把祖父家的钥匙交给我管理,各位亲戚是不能自由出入的。而且,如果有人拿出去了,他就不会在祖父家里找来找去了吧?”

虎太郎点点头,她说的有道理。

虽然也并非没有瞒过七惠的目光暗中取宝的可能,但从常理上想,亲戚又不是鉴定家,不可能准确无误地拿走宝贝。结果,问题还是回到原点。

“这样……结果,还是要毫无头绪的寻宝吗。”

虎太郎苦笑着,心中暗叹,这可要花些时间。

但在这时,七惠突然出声了。

“那个,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线索。”

说着,七惠开始在书包中翻找,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手机,七惠开始熟练地操作拿出的手机。虎太郎看着那部手机,究竟怎么了。

“我收到了这样的邮件。”

七惠说完,将手机画面亮给他们看。上面显示着一封邮件。阅读上面的文本,虎太郎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

邮件里写着神秘的记号。

“ru4nu4matanu5”

邮件里只有这行文字,没有其他文字。没有标题,也没有附件。只是罗列出了这个谜一般的英文和数字。虎太郎不明其意,望着七惠。

“祖父过世的几天前,我的手机收到了这封邮件。我想,这大概是祖父发给我的。”

“这是什么密码吗?”

“这个我不清楚。这也不是银行的认证码。我也曾给亲戚们看过,问他们知不知道,可是好像谁都不明白。”

七惠说着,歪歪脑袋。看样子关于这行字符,七惠也不明白。

虽然值得注意,却不是关键证据。虎太郎哀叹着没有线索,深深叹口气。事情这样艰难,不由得想打退堂鼓了。

但就在这时——阅读邮件的静变了表情。

“……神田同学,你的祖父,他年轻时做什么工作呢?”

静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七惠不解地出声质疑。但静的表情十分认真,仔细地注视着手机画面。七惠被这份气魄压倒,开口回答。

“呃……我听说,祖父以前是做木匠的。我记得,他还向我夸耀过,说自己手艺很棒。”

“唔……原来如此。”

静点点头,似乎对七惠的答案很满意。

她刚才的深思表情消失了,仿佛雨过天晴般露出灿烂笑容。也许,她发现了什么宝贝的线索。

“喂,静,你知道什么了?”

“嗯?啊,有点。”

静小声回答后,干脆地点点头,望着七惠。

“请你尽管放心,神田同学。我想我有主意了。”

“真、真的吗!”

“是的。不过,还没有得到确凿证据。因此。”

说到这里,静突然不说了。她似乎别有用意,指着挂在墙上的日历。虎太郎和七惠不明白,凝视着静所指的位置。

那个日期是明天。上面的数字,用红色墨水书写。静望着它微微含笑,发出询问:

“——明天,前往祖父的家中拜访,可以吗?”

■■■

第二天。在社会上是国民的休息日。

在学生珍贵的休息日里也不休息,虎太郎跟在静和七惠身后,脚步迟缓地走着。

“嗯?你怎么啦,龙宫君?不走快些的话,我们就要甩掉你喽?”

对着慢行的虎太郎,静满面笑容地对他说。放弃休息日为同学进行活动,看起来她发自内心地高兴。

这个怪人,虎太郎在心中损她。

虎太郎诅咒着几个月前的自己,居然加入这种麻烦的社团。

学生咨询社,是冴缟静入学同时设立的社团活动。本来,社团活动规定“必须有五名以上社团成员及顾问”,但冴缟静运用自己的人气和威风,强硬地违反规定、获得活动室,成立了此社团。

她建立这个社团的理由,大致有两个。

一个是,为了保证私人空间。

她表面上装出一副“迷人的大小姐”模样。但是,真正的她性格不是这样。对她来说,学校是个不得不一直装模作样,十分痛苦的地方。

因此,她建立新的社团。留出一个可以让她摘下大小姐面具的地方。

咨询社的成员只有静和虎太郎,也大致是因为这个理由。既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静的本性,自然不会允许虎太郎以外的人加入社团。因此,只有虎太郎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奉陪静的任性。

还有,第二个理由。这个,是静的爱好。

她有一种特殊的癖性,或者说,无论如何都不能遏制的冲动。

那就是,“帮助他人的愿望”。

她极度病态地,希望他人向自己求助。无法抛弃有难的人,特别喜欢有人来向自己求助。

据本人说:

“见到有难的人如果不去施救,有损冴缟家的名声!”

就是如此。这也是她的祖父,冴缟幸造的一个教诲。

由是如此,静从以前开始,就希望他人在什么事情上请求自己。她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成立了学生咨询社。

所以静对学生前来求助一事,总是全力以赴。哪怕是再小、再无聊的烦恼,她也会认真努力地去解决。就这一点而言,虎太郎也对静心生敬意。

“唉。话虽如此,居然还要放弃休息日进行活动,感觉就有点……”

虎太郎忍不住嘀咕一句。虽然为时已晚,但他还是唠叨着情愿在家里舒服躺着。

就在他抱怨的时候,七惠在一处民宅门口停下脚步。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听她这么说,虎太郎抬头观察这家。整体是户古老造型的平房。奶色的围墙,让人感觉到年代久远、宁静恬淡的氛围。房屋不着修饰的外观,表现出主人清廉的性格。

推开挂着铭牌的石门,虎太郎三人从小门中进入。

“——哦,你来啦。”

刚一推门,就有声音传来。三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他们看见两个男人站在那里。

“七惠,辛苦你了。难得的休息日,不好意思。”

“不会。这算不了什么,正信叔叔。”

两人当中的中年男性,和善地问候七惠。

神田正信,七惠父亲的弟弟,也是七惠的叔叔。面向温和的他,用镇定的语气感谢七惠。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七惠不也是因为想要老爹的宝贝才来的吗?”

“喂,正武!”

正信对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高声怒斥。但是,说话人却权当耳边风,冷冷一笑。

原来如此,虎太郎心想。事先已经从七惠那里听说了他们的情况。

神田正武。他是正信的弟弟,也是七惠父亲的弟弟。也就是七惠的亲戚。和温和的正信相比,正武对七惠的厌恶感显而易见。他明显把七惠当做碍事的。

“话说,七惠。后面的两人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我来介绍。他们呢是冴缟静同学和龙宫虎太郎君。他们两位会帮助寻找爷爷的遗产。”

七惠介绍完毕,虎太郎和静低头行礼。而正武却用狐疑的视线看着两人。

“啊?这种小孩来帮忙?该不会以为是来玩的吧?”

说着,正武嗤笑。明显把虎太郎他们的当成孩子,轻视他们。虎太郎自然对正武这种傲慢的态度感到讨厌,对正武的视线也自然变得严苛。

这时,正信再次介入虎太郎和正武之间。

“少说两句,正武!对不起啊,你们两位。这家伙不会说话。”

“不,请您不要介意。是我们提出这种不情之请,来这里上门叨扰。”

静平和地应对了正信的话。她的表现,好像一点愤怒的感觉也没有,表现出一个十分通情达理的千金小姐。

不过,静对这种以貌取人小瞧别人的混蛋,讨厌的要死。

证据就是。

“……啧。敢因为我是孩子就小瞧我。用木料把你脑袋砸开花。”

她嘟囔着,用只有最近的虎太郎才能听到的小声,说着危险的内容。外表和内在的差距真是巨大。

就在这时,打开玄关的七惠对他们说。

“总之,大家先到里面去吧。”

听从七惠的话语,五人走进家中。

静把整个家走了一圈。似乎七惠定期会来这里打扫,并没有堆积灰尘。

“那么,今天从哪里开始调查呢。”

走在前面的正信转身看着他们。向虎太郎等人询问从何做起。虎太郎等人面面相觑,只有正武的反应不一样。

“正武,你去哪里?”

“还用问。我要一个人找老爹的宝贝。”

“等等。现在大家一起合作寻找才对吧?”

“哼!说傻话,和你们合作?我们可是在争夺宝贝呢!”

开什么玩笑,正武摆出拒绝的姿势。在他的眼里,已经把其他人全看成抢夺宝贝的饿狼。

“哥哥你就看着这些孩子,悠闲地寻宝吧。趁这个机会,我要找到宝物。”

“……你充满了自信呢。听口气,好像已经有了线索一样。”

正武刚走出一步,虎太郎对他的背影这样说。然后,正武的脚步停下了。

他转过身,向虎太郎得意一笑。

“当然了。已经有足够的提示了。”

“提示?什么提示?”

虎太郎歪着脖子询问。

“真是群笨蛋”,正武笑了一句,得意地说。

“忘了吗?七惠收到的那封邮件,里面有密码。”

听他这么说,虎太郎想起来了。

昨天,七惠给他们看的神秘邮件。上面记录了不明的记号序列。

但是,那段文字究竟表示什么,应该还是个谜。然而,正武的脸上却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

“那东西是老爹临死前发来的,不可能毫无关系。那应该是密码。”

“密码?”

“啊啊。大概,这个家不知什么地方藏着金库。只要找到它,输入邮件中的号码,就能打开锁拿到里面的宝贝!”

绝对错不了,正武点头。

的确,虎太郎也认为那封邮件的记号,是某种寻宝的提示。所以,说它是金库的密码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在场的每个人,也多多少少有同感。

对。

“——不,那是不对的。”

只有一个人,除了嘴角上挑,轻轻嗤笑的冴缟静。

“喂,丫头!你对我的推理找茬吗!”

正武看着静,出言发难。被他的凶相吓到,七惠不敢作声。

但是,静丝毫没有胆怯。她冷静地,继续嘲笑正武。

“不,我并无吹毛求疵的意思。但是,各位之前已经寻找过金库一类的东西吧?因此,既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那就是老人家把它藏在了找不到的地方,或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所以我说了,肯定是藏在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如果是那样,那么号码就更加不可能是密码了。”

静干脆否定。

“如果相信正武先生的推理,那个号码就是‘某个不知道放在哪里的金库的密码’。可是,谁也找不到的金库,有必要故意留下密码吗?”

静向其他人发问。

的确,没人能找到的金库,知道它的密码也毫无用处。只有找到金库,密码才能派上用场。找不到金库,就什么意义也没有。

“金库密码这样的信息,即使不刻意用邮件传送,也可以用其他方式留下来。那么,暗号就应该用来指明难以找到的金库所在位置……基于上述理由,我否定正武先生的推理。”

静笑着说完。

原本那么强硬吵嚷的正武,连一句反驳静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张嘴开开合合。

“冴缟同学,真厉害……”

接受七惠的欣羡目光,大小姐模式的静面带微笑。虎太郎推理,此刻她的内心一定在哼鼻嗤笑,说这是理所当然的。

“那、那、那个号码是什么东西?你说了这么多,一定有其他答案了!”

又重新恢复强硬的正武质问静。

正武的质问,让周围人的视线自然击中在静身上。每个人都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静。

面对周围人的期待,静:

“——不。现在还不知道。”

微笑着说道。

所有人都不由得失落了一下。大家都在叹息,说静何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惹人遐想。

接着,静离开虎太郎等人,走了出去。

“啊,那个……冴缟同学,你去哪里?”

“我希望,能稍微参观一下这栋宅邸。我很快就回来,请勿担心。”

说完,静离开了。她一个人观察着房屋的墙壁、柱子和天花板,连连点头。

大家都不解地看着她。这方面连虎太郎都不明白。他低着头,猜想静究竟在思考什么。“……咳咳。那么,我们也开始找吧。”

正信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回过神来。每个人都走到不同的房间去,开始寻找。

虎太郎和七惠一起在房间里寻找。房间里,到处都摆放着古玩一类的东西。

没有古董方面知识的虎太郎,不知道哪件才是宝贝。所以到头来,也只能看一看墙壁或是地板有没有隐藏的空间。

“龙宫君,怎么样了?真对不起,把你卷进这种麻烦里。”

正当虎太郎对这种差事感到厌烦的时候,正信来到虎太郎身边。

“本来的话,这应该是亲族之间解决的问题。你们也是,休息日另有安排吧?”

“呵呵。您别这么客气。我们也只是进行社团活动而已。”

发出干瘪的笑声,虎太郎勉强敷衍着。总不能说,自己根本不想到这里来。

但是,却有人在嘲笑虎太郎。

“可不好说哦?”

这声嘲讽又是正武,他露出讨人厌的笑容。正武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向虎太郎挑衅。

“七惠,你可加小心。这小子也不能相信。说不定这些家伙也是冲着宝贝来的。”

“喂,正武。你说够了没有!”

正信大声怒斥挑衅的正武。但是,正武还是满不在乎。

“搞什么。哥哥你装什么好人啊。就算有外人在,何必呢。哥哥你不也一样,说这个说那个,眼巴巴地盼着老爹的宝贝。要不然,你会特地赶着休息日跑到这种地方来。”

“……这种话,说你自己才对吧。”

“啊?”

空气剑拔弩张。

气氛有些紧张,正武和正信互瞪对方。

“我可知道,你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还听说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愈发激烈的气氛中,两个人继续互瞪,仿佛随时会开始打架。而七惠的悲声,打断了这种气氛。

“两位叔叔,快别这样……不要在我的朋友面前争吵。”

听到七惠的声音,两人都移开视线。场面陷入沉重的氛围。虎太郎心想这可怎么办,视线游弋之下,看到了静。

她在隔壁的和风房间里盯着地板上的榻榻米,仿佛要测算距离一样大步走动。

她究竟在做什么,虎太郎缓缓靠近她。

“……喂,静、”

“嘘!”

虎太郎靠近静想和她说话,静却竖起手指示意安静。虎太郎没奈何,只能旁观静的举动,完全不懂她在做什么。

静多次确认了柱子的位置之后,大步走测算距离。然后,走到某个位置之后,脚下用力碾压。听辨榻榻米和下面地板的承压声音。

听了声音之后,静一个人满意地笑了。

“果不其然。是这么回事。”

“喂,解释一下。究竟、怎……!”

虎太郎想问她究竟怎么回事,却吃了一惊。

眼前的少女——在学园里首屈一指,文雅秀美楚楚可怜的美少女,露出了笑容。

而且,不是简单的笑容。

那是会让看到的人产生恐惧的,残酷笑容。

嘴角像弦月一般扬起,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冴缟静这个人浮现出的邪恶笑容,让人觉得和人类缔结契约的恶魔,恐怕也会比她可爱一些。

“……呵呵!如何,虎太郎,想听吗?我完美无缺的推理?”

静保持着这种笑容,逐渐逼近虎太郎。

说实话,真可怕。让人现在立刻想逃跑的可怕。

“你当然想听对吧?想听得不得了对吧?虎·太·郎♪”静的情绪比平时还要高涨三成,她十分愉悦地逼近虎太郎。

虎太郎背上一阵恶寒,他无言地向后退。

不过,心里也有些放心。

要问为什么,静如此不能自抑情绪,大致上只有她解决了问题的时候。

“到底如何啊,可爱的侦探小姐?发现好玩的玩具了?”

正在虎太郎一个人对着静瑟瑟发抖的时候,发现找茬机会的正武靠过来了。他的嘴角,露出了讨厌的笑容。他一副“看你们也肯定找不到”的态度,扎眼地嗤笑。

面对这个讨厌的人。

“……烦死人了。我和虎太郎正说话呢,给我闭嘴。”

难得的气氛都被你搞砸了,静的语气极度不满。

瞬间,虎太郎心头一颤。这一句话声音绝对不小,声音大到会被所有人听到。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转头看静。

“……喂,刚才你说什么?”

“让您见笑了。只是,我见到有个可怜人对解密一窍不通,只知道欺负孩子,就觉得实在可叹。”

“你说什么!”

“哎、怎、冴缟同学!”

静的言语,刺激了正武。

靠过来的七惠,也因为静的语调和平常不太一样,显得有些困惑。

她在干什么啊,虎太郎手按着太阳穴,唉声叹气。

“嘴巴很尖嘛,小姑娘。听你的口气好像你找到宝贝了一样!”

“嗯。你说的不错呀?”

果不其然,静若无其事地回答。

不过,除了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想到的虎太郎之外,其他人都被静的话惊到了。

“真、是真的吗,冴缟同学!”

“这是当然的呀。而且,我早就知道了。简单到我甚至要生疑了。说实话,聚集了这么多大人为什么还不能得出答案,我才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说话间,静得意地抬头挺胸。看来她格外有自信,还不忘出言讽刺。

“那、那么!宝贝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看着兴奋的正武,静哼笑了一声,环视全员。她轻咳一声之后,开始讲解。

“答案很简单。那个暗号,指示了宝贝的位置。”

“暗号,是邮件里的那个?”

七惠收到的邮件,迷之记号“ru4nu4matanu5”。静说,那就是谜团的答案。但是在场的人都不明白。

“那就是答案……那你找到金库了!”

“你可真吵。谁说过那是金库了。说有金库的人不是只有你这个蠢东西吗。给我老实闭上嘴,不然我可不告诉你地点了?”

连连逼问的正武,静以不容置疑的魄力瞪着他。那股气势太强烈,让正武闭上了嘴。

“那、那个,龙宫君……冴缟同学,是这样说话的吗?”

“呃,啊哈哈……可、可能是因为发现了宝贝的所在,她有些兴奋吧?”

七惠对静的骤变表示怀疑,虎太郎也只好想办法掩饰。同时心里还要祈祷着,学园里千万别传出什么流言。

虎太郎想着这些为静稳定局面的时候,静本人还在继续说明。

“各位知道‘排序表’吗?”

“排序表,是不是刊登相扑力士排位的那个?”

“和那个不一样。我说的排序表,是啊。简单地说,就是‘木匠使用的设计图’。”

说了这些,静开始在手上的书包里搜索东西。然后她从中拿出了一本笔记和一支铅笔。

“排序表,就是从规划的房屋上方俯瞰的图纸。主要标明立柱的位置,写出墙壁和门窗等事物的图。”

说着,静在笔记上画线。就像围棋盘一样,画出许多横竖交错的线。

周围人的视线自然集中在图上。

“这个排序表,象数学象限一样使用X轴Y轴这样的记号和数字来表示,凭这些记号和数字,就能明白柱子的位置。”

说明之后,静在各条线的旁边,标上平假名和数字。

“横线用数字,竖线用伊吕波歌的假名顺序作为记号。这样一来仅凭平假名和数字就能表示这栋屋子的每个位置。”

说到这里,七惠“啊!”的一声,终于明白了。她拿出电话,确认邮件的内容。

“难道这就是爷爷的暗号!”

“对。神田同学的祖父在邮件中留下的号码,就是根据排序表来表示这个家的某个位置。”

邮件中的“ru4nu4mataru5”,正确地说是在用“る四ぬ四又ぬ五”来表示排序表上的位置。七惠的祖父原本是木匠,所以才会有这个暗号。

“但是啊,”静正在说明,正信有些担忧地对她说。

“那样的话,如果没有建造这栋房子时的排序表,就没法知道准确位置了?”

“不用担心。虽然排序表的标记法根据主梁的位置多少会有偏差。但标记法仍有一定规则。”

说完,静走出房间。自然,所有人也跟在她身后。她穿过走廊,进入最靠边的房间。

“排序表每隔三尺,也就是约九十厘米就用数字和假名标记区分。然后,表上最初的‘い’和‘一’的交点,基本上都从距离房屋入口处最远的柱子开始。”

静边走边说。

接着,她轻轻地把手放在东北角的柱子上。

“从位置上考虑,‘い’和‘一’的交点,就是这里。”

说完,静从柱子上把手收回。然后开始大步走测算距离。

“要说这栋房子的位置排序,横线的数列,应该是由北向南数字逐渐增大。同样,竖线的假名列,从东向西渐次排序,这样……”

她嘀咕着,向前走。

再度回到走廊,确认第“四”列和第“五”列。然后,又向着“る”和“ぬ”的两排所在位置移动。

“‘又’是‘中间’的意思。因此,这里的意思是位于横线“る”和“ぬ”的中间……根据以上内容,我推定神田同学的祖父留下的宝贝就在……”

邮件的记号表示三个点。静自信地指着三点中央,说:

“——就在这里。”

那里是刚才静呆过的和风房间。她站在房间里的某个位置,用手指扣动榻榻米。

然后她退后一步,对虎太郎使了个眼色。虎太郎老实地遵从她,手指用劲扣进榻榻米的夹缝,将榻榻米抬起来。之后大家查看下面的床板。可是床板的钉子已被拔掉,随时可以拿掉。虎太郎又揭开床板,露出床板下的土壤。

“床板下面……难道,在土里?”

“啊,好像是的。瞧,泥土有重新填埋过的痕迹。”

正武伸手摸土,这样说道。的确像是曾经挖掘,然后再掩埋过的样子。

“虎太郎,把它挖出来。”

“哎?但是什么工具也没有啊。”

“那就用手喽。你又不是盈弱女子。”

别婆婆妈妈的,静不高兴地命令虎太郎。现在反抗这个也未免太傻气,虎太郎无奈地用手刨土。

挖了一次,就感觉土并不坚实。空手也能挖的很容易。虎太郎感受着手指尖在泥土里翻动的讨厌触觉,不断刨土。突然,手指感觉到了泥土以外的东西。

“这是。”

他摸索着边缘,将土扫开。看来这是个木箱。

“嗯……真沉。”

找到箱子的边角,手指用力将它抬起来。因为很重,手指有些打滑,不过还是把箱子从土里拿出来了。

木箱大小约四十立方米,看样子有些年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个被挖掘出的木箱上。

“这,就是爷爷的。”

“太、太好了!这下子,我的债就全清了!”

面对找到的宝贝,七惠情不自禁地泪眼朦胧,而正武则自私地为自己能结清欠款而欢呼。

与他们两人相比,静表情呆滞地看着他们,而虎太郎为解决委托长舒一口气,放松心情。

但是。

“——滚开!!”

突然,正信大吼一声。

他推开正武和七惠,抓起虎太郎眼前的木箱,抱在胸前。

“喂、喂!哥!你干什么!”

“闭嘴!别靠近我!”

“正、正信叔叔,你冷静些!突然这是怎么了?”

“少废话!这宝贝,是我的!宝贝是我的!”

七惠的话没能让他冷静下来,正信大吼大叫,抱紧木箱。双目充血,将在场所有人当成敌人。他的表情,全然不见之前的温和,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看着变化的正信,静似乎想到什么,哼笑道。

“看你这副模样,想必你也为钱所困呢。哥哥弟弟都欠债累累,老人家泉下有知也不能瞑目了。”

“少废话!你个小丫头,不要自以为是地胡说八道!”

受到静的话语挑衅,正信更加激动了。骤变的正信就像受伤的猛兽一样和虎太郎等人对峙,用凶猛的眼神瞪着他们。

“对的。只要有这个……只要有这个宝贝,一切都会好的!债务会清楚,离家出走的她也会回来!”

这样呼喊着,正信嘴边露出笑容。听他叫喊的内容,看样子是有大笔欠款,妻子逃债走了。

虎太郎想不到竟到这种地步,深感无奈。静也是一样,露出了苦笑。

正当两人对正信抛去可怜的视线,正信却神情恍惚地摆弄木箱。七惠不能靠近行为古怪的叔叔,只能担心地看着他,而正武则完全被吓傻了。

“哈、嘿嘿、有这个。只要有这个宝贝!”

正信狂笑着,手慢慢伸向木箱的盖子。然后顺势一拉盖子,向里面看去。

然而。

“……这、什么、这是……什么!”

正信嘴里发出了悲鸣。他眼神散乱,嘴角痉挛,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紧接着,木箱从正信手中跌落。大家寻找的“宝贝”,散落在地上。

然而面对着这些预料之外的宝贝,每个人都发出了“咦”的声音。

“这是,凿子?”

散落在地上的,毫无疑问是木匠使用的凿子。形状各异的凿子共计十二只。刃部虽然没有锈蚀,但也很有些年头,木柄已经腐朽得破破烂烂,几乎已经不能握住使用了。

“为、为什么?这里面,不是应该放着宝贝吗。”

难掩惊讶、不知所措的正武,目光来回看着地上的凿子和七惠。

虎太郎也跟不上这种发展,望着静。而静却若有所思,冷静地观察一只凿子,自顾自地点点头。

在大家都陷入混乱和无言的情境中,七惠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

“难道,爷爷说的宝贝,就是指木工工具?”

“别、别开玩笑了!这种破烂凿子不可能是宝贝!”

听七惠这么说,正信高声尖叫。确实,这种古旧的凿子居然是宝贝,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七惠却很坦然,摇摇头说:

“爷爷他以前说过的。‘工具对于木匠来说是重要程度仅次于生命的东西’。这些凿子,大概是爷爷当木匠时用过的东西。是爷爷充满了木匠生涯回忆的珍贵宝物。”

说着,七惠拿起一只凿子,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刃部,轻轻地抱在胸前。

或许她想起了过世的祖父。她的眼眶里,流下一行清泪。

“这、怎么……那么,从一开始,根本就,”

“根本就,没有宝贝。”

听到这里,两个叔伯跪倒在地上。看着这个场面,虎太郎轻声嘀咕说,委托解决啦。

■■■

在那之后,当太阳开始西沉的时候,虎太郎和静终于踏上回家之路。

“结果,那些凿子归神田同学所有对吧?”

“是啊。那些人都说不想要这种老人家的念想物。”

一起走下逐渐变暗的坡道,虎太郎听静说明了后续经过。

那之后虎太郎照看着两个满心绝望的成年人,没有过问七惠那边结果如何。

不过,看来七惠顺利地得到了爷爷的凿子,遗产的问题也好想解决了。

“神田同学的祖父也是这么希望的吧。不然,他也不会特意使用不熟悉的电脑,给神田同学发去那封暗号邮件。”

那个暗号没有把字母切换成假名。就是说,七惠的祖父用操作还不熟练的电脑,只告诉七惠一个人暗号。最后,虽然七惠把暗号给了亲戚们看,但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神田同学一定会珍惜那些凿子和对祖父的感情吧。”

虎太郎对静的话表示同意。那些凿子的确交到了最能珍惜它们的人手中。虎太郎想到这么一来七惠的祖父也能安息,不禁露出笑容。

“不过,真可惜啊。到头来,找到的宝贝却是纪念品,让人不甘心。”

虎太郎不由得感叹。

虽然可以理解那份情感,但稍微有些失落也是事实。

“连我都稍微有些期待了,说不定有大宝藏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那么陈旧的凿子。”

“……到也并非全然不是哦?”

虎太郎“咦”的一声,转头看着静。而静则是心满意足地哼笑着。

“你没发现吗?神田同学的祖父说的是‘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如果那些凿子真的是‘爷爷曾用过的东西’,不应该用那种口吻吧?”

如果那些凿子是“纪念品”,那就是说七惠的祖父原本就拥有它们。对那些凿子使用了“梦寐以求”、“得到”这样的形容,让静察觉到了某些意义上的瑕疵。

但是虎太郎却没有感觉。

“那不是,曾经一度离手的旧物,再次买到手的意思吗?”

“那样的话不是应该说把宝物买‘回来’吗?”

听静这样指摘,虎太郎点点头,原来如此。

的确如静所说,“得到”和“买回来”之间,言语上确实有十分微妙的差异。

“所以说,那原本不是神田祖父的东西。那,那些凿子到底是什么?”

从静的推理来看,那些凿子毫无疑问就是提到的宝贝。但是,既然不是七惠祖父的纪念品,那些古旧的凿子究竟是什么呢。虎太郎向静询问。

静对着虎太郎露出自信的笑容,亮出了答案。

“凿子这种东西,和刀是一样的。都是刀匠铸造出来的东西,如果是名匠制作的凿子,自然有不菲的价值。”

“那,那些凿子很名贵吗?再说你又为什么知道那些凿子很名贵?”

听虎太郎这么说,静咂着嘴,左右晃晃手指,甜甜一笑。

“那凿子上啊,铸有铭文。倒写的‘左市弘’……那是手艺高超的知名工匠,市弘的铭。而且是其中数得上的,第二代市弘的十二支凿子组合。这是当今世上仅存三组,而且其中两组归属不明的梦幻凿子。以我的了解范围,一组最低也要,三百万……如果是归属不明的那两组,一千万也不在话下。”

“一、一千万!”

惊人的价格,让虎太郎忍不住惊叫。万万没想到那些古旧的凿子,居然会有超过一千万的价值。

“当然了,因为有许许多多的赝品横行于市,不仔细调查也无法判断是不是真品。”

“哈、哈哈……那两个一身债务的人听到了,一定会喜极而泣的。”

“说的也是。哼,反正我死也不会告诉他们的。”

说完这些,静的视线离开了虎太郎。她直直的看着前方,表情真挚地说:

“人啊,有些事情,真的‘不知道比较好’。”

虎太郎苦笑着,对静这句话表示同意,还诚恳地搭腔说,您说的太有道理了。

接着静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她十分开心地、满足地、欣慰地说:

“那些凿子是真是假,和神田同学没有关系。这才真的是‘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呢。”

她这样说。

看着静真挚的笑容,虎太郎也不再苦笑了。他沐浴在夕阳光照之下,露出自然的微笑,点头赞同。

第一推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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